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章节目录 ------------ 【第一章 饥荒】 “杀人啦!救命啊!”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踉跄地从一个破草房里狂奔出来。 在他身后,一个上身*,肌肉精壮的大汉举着菜刀追了出来。边跑边喝骂:“敢来俺家偷吃,非砍死你不可!” 小乞丐很瘦小,看体型不过十六七岁。而那大汉身材魁梧,剽悍精壮,看上去至少二十出头。 可实际上呢,这大汉叫刘弟,今年不过十六,而那个瘦小的乞丐却是已经二十出头了! 小乞丐很饿,脚步踉跄,所以没两步就被刘弟追上,眼看刘弟的菜刀就要砍在他那瘦小身体上,这时,破草房里传出一阵咳嗽声:“二弟,住手!” 刘弟挥舞的菜刀戛然而止,愤愤地朝小乞丐吐了口口水:“呸,肮脏小子,算你命好,姐姐不让俺砍你!如果你再敢来,姐姐认得你,俺手中的刀可不认得!滚!” 破草房里走出一个病容满面的少女,粗蓝色的布料衣服裹在她如柳条一样的身体上,风一吹就像整个人都要被刮倒一般。 这个少女就是刘弟口中的姐姐,她叫刘芳,今年十八,正值风华正茂时期,但清秀的眉目都被浓浓的病容所遮盖,脸色蜡黄,简直就是一副痨病鬼的模样!她手里端着一碗清可见底的稀饭,对刘弟说:“二弟,把这个给他喝吧!” 刘弟一愣,不满道:“姐,现在到处缺粮食……” “给他!”刘芳一顿足,又引起一阵咳嗽。 刘弟看着心疼,忙道:“好好好,给他给他!”赶紧接了过来递给小乞丐,“给,俺姐姐菩萨心肠,喝吧!” 小乞丐真是饿坏了,跳起来抢过粗瓷碗就狂吞乱咽。长长的头发遮盖住他的面容,几缕发黄的头发垂到碗里被稀粥粘的湿乎乎。他直到把整个粗瓷碗都喝了个精光,还拿舌头将碗底都舔了个干净!如此还尤嫌不够,扯过那几缕沾了稀粥的头发往嘴里塞,嘬的咂咂作响! 刘芳看着小乞丐喝完,幽幽叹口气,又转身进了破草房。 刘弟也吞了吞口水,接过小乞丐的瓷碗,重重地哼了一声:“肮脏货,下次记得要偷吃的去县里的大老爷家里,不然俺打断你狗腿!”说完转身进了屋。 小乞丐喝完稀饭,在地上坐了会儿,这才慢慢爬起来。 这里是贫民窟,到处都是这种破草房。不过像刘弟家这样还将门扉紧锁的却是稀少。大部分草房大门敞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街道之间还依稀有些人,大都跟小乞丐一样,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看见刘弟持刀砍人他们也不投来一丝好奇的目光,只是呆滞地朝这边望了望,然后继续躺在那里仰望晴朗的天空! 在小乞丐边上还有几个人,仰面躺在肮脏的泥土道上,几只苍蝇停在他们的鼻尖也不见得他们驱赶一下。只是从他们胸口若有若无的起伏看出他们是个活人! 他们不是不想驱赶苍蝇,而是他们已经饿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汉历996年,天下大旱,十室九空,饥民遍野。饿殍满地。易子而食争相与唯一,求一粟而不可得…… 汉历997年十月,北奴南侵,兵骑六万深入汉地千余里,获粮仅十万石(dan第四声)。北奴之境地比大汉尤为甚矣,归途中另掠女子十万,杀之以充军粮……” 这是官方史书对这一年天下间发生的事情的记载。 ※※※※※※※※※※※※※※※※※※※※※小乞丐恢复了一点力气,蹒跚爬进一间草房里。门边躺着一个女子,怀里还有一个不满一周岁的小孩。 婴儿正在嘶哑地哭泣着,但却看不见这个女子有任何安抚的动作---这个女子袒胸露乳,胸脯干瘪,眼神早已空洞,却是已经死去多时了。几只苍蝇停在她白皙的胸脯上,婴儿沙哑的哭啼也不能惊扰它们! 婴儿的哭泣并没有让小乞丐多停留哪怕一会儿,他踉跄地窝进草房里,平平躺下,稍微有了一丝生气的眼睛呆滞地望着草房顶! 半晌,嘴里才喃喃道:“老天,你让老子穿越过来做什么?我现在快饿死了!现在我不祈求有北京烤鸭,哪怕是一个素馅包子也好啊!” 他叫邹燃,是个失败的穿越者。 在毕业就等于失业的现代,他毕业三年了依旧没有找到工作,只依靠在网上写点东西勉强度日。那天也是闲极无聊,受了朋友的邀请去ktv唱歌,结果刚走到路口,一道闪电击来,下一秒他就穿越到了这里。 这里是什么世界?邹燃第一眼看见这里的人时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中国古代某个朝代。但是在随后的三个月里,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怕是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所在的地方叫乐浪郡。是大汉帝国三十六郡东北边的郡。而在大汉帝国的西方,还有两大帝国---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帝国! 在最初听见这些帝国的名字时,邹燃一直在怀疑这个世界跟自己原有的世界或许有某些必然的联系。可是他无法去查询更多。因为作为人最现实的问题就摆在他面前---他饿! 这个帝国面临着建国以来最大的粮食危机! 帝国三十六个郡,东面的十二个郡已经三年没有下过一滴雨;西面十二个郡则两年没有见过完整的晴天;只有中部的十二个郡还算风调雨顺,但却闹起了蝗灾,粮食大幅减产! 这些天灾也直接影响到了帝国北边的游牧民族---匈奴!大汉帝国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对于这个内附的民族更是无法给予支援,于是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开始频频侵略大汉! 天灾也同样影响着罗马和阿拉伯帝国,但对于这两个帝国来说,他们的人民并没有像大汉这么多,相对来说压力会比较轻。 大汉帝国为了抵御匈奴的侵略,不得不大量扩编军队,蓄养兵士,这样一来,中部十二郡所产的粮食大都充作军粮,中部十二个郡的大部分百姓也只能依靠稀粥勉强度日! 为避免流民四窜生变,帝国已经颁发了禁足令。各郡县之间严禁饥民越境乞食。 越境者斩! 原本的金秋十月却成了索命十月。 这三个月来,邹燃是饥一顿饱一顿,饿的前胸贴后背,饱的时候也是半饱。这对于一个生长在现代,没有品尝过饥饿滋味的邹燃来说简直像是重活了一回似的。这段时间里,他到处跟着饥民四处抢掠,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抢劫那些比他还穷的贫民。城小墙矮的城池早就被抢过一遍了,墙高池深的大城则有驻军严防死守,根本攻不下来。 三个月饿下来,原本形成了一定规模的饥民队伍迅速缩小。到现在,走到田野乡间,到处都是饿殍,伏尸甚重。饥民大都饿死,根本无法再去别地抢掠。附近凡是能吃的,通通都被吃了个精光。连树叶都不放过! 三天前,有人传来消息说县城边的孔泉山有一种土,叫观音土,可以填饱肚子,于是所有还能走动的人都往那里去了。 邹燃却没有去。他知道吃了观音土的最终结果就是胃胀而死---那东西根本不能消化! 这个小村落就是孔泉县东边的一个贫民区,叫嘎村。整个村子里原本有四五千人口,但现在,稀稀落落不过十几个待死的人而已! 刘弟一家原本七口人,世代居住在嘎村,可现在也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刘弟前段时间参加了一个起义队伍,在攻打孔泉县时偷偷藏下了两袋大米。后来帝国派兵打了回来,孔泉县失守。刘弟仗着身强体壮,硬是把姐姐背回嘎村。在听说观音土之后,刘弟也想去,可是却放心不下重病的姐姐,只好留了下来。 邹燃也是饿的快死了,不然也不会违背自己原则潜进刘弟家偷吃那原本不多的粮食…… “唉,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邹燃绝望地看着屋顶。心里满是不甘。 在最初的时候他还谨守着做人的教条,绝对不参与抢劫和偷窃。可现在……唉! 他也看见这个帝国虽然生活设施都跟原来认知的历史一样,但总体来说,帝国制度上比原来的中国古代任何一个朝代都要完善。本来要到明朝才会出现的内个制度,在汉朝就出现了。内阁署理政务,即使皇帝不干预,帝国也能正常运转。出现这么大的灾情,内阁肯定会给予赈济的。邹燃等的就是赈济。但在饿了五天之后,邹燃也终于放弃了内心的一丝良知,参加了一支抢劫队伍。 可惜,他到这里时,饥荒已经开始了一年半,这支抢劫队伍根本没有战斗力,在攻击孔泉县城时被城里的官兵一冲就散。他只好又仓惶地逃回了嘎村。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忽然听见门口有响动。本来他不想理会,原因嘛,很简单,这里早就空荡荡的,连床板都没有。他身上更邋遢不堪,穿的早就不能称之为衣服,只能算是遮羞布而已,没什么可供别人偷的! 但后来他还是忍不住撑着走到门口,因为他听见门口好像有咀嚼声! 有咀嚼声,那就代表有吃的。有吃的,就代表了一切! 可是,走到门口后,他就愣住了! 是的,有吃的!可是那“食物”…… 原本躺在门外街上连苍蝇都没有力气驱赶的那几个人如今却像野狗一样扑到刚才那个女子身上,用牙齿拼命地撕扯这个女人的身体! 他们,在吃人肉!!! 那个刚才还在嘶哑哭泣的婴儿被丢弃一旁,此时也不知死活,没了声息。 这个女人瞪着空洞的眼睛,没有一丝气息,身上也是瘦成皮包骨一般。那几个人就像生化危机里的僵尸,扑上去,撕扯她身上的肉,连肠肚都拉了出来……没有鲜血,事实上这个女人的身体里早就没有多少水份了! 在饥饿到快死的人面前,什么伦理道德,什么良心良知都会被抛弃一边,他们只想要吃的! 这样的场景,在邹燃跟着抢劫队伍行进时在路边也看到过。如果硬要说这些饥民还有什么天良和认知的话,那就是他们绝对不会去杀掉活人,然后吃进肚子里。 他们只会吃死人!一旦路边有倒毙还没有腐烂的人,他们就会像野狗豺狼一样扑上去,尽情的撕咬,目的就是为了填饱空虚的胃! 刚才他走进这个草房,倒毙在门边的女人显然就这样引起了那些快要饿死的人的注意。于是,他们挪过来,开始抢食这具还没有完全腐烂的女尸! 邹燃没有参加。虽然他无数次想过去拿那些人肉填肚子,但都生生忍住了。他实在无法接受将人肉吃进肚子里的感觉! 人吃人的社会,就是这样了吧?! 女人很快被开肠破肚。场面血腥难言。邹燃早就对这个麻木了。他刚才喝了一碗稀粥,胃里已经不是那么难受,如果没有刚才那碗粥,他也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扑上去,跟那些已经不似人的人一样疯狂地撕扯着这具女尸! 他倚靠着草房坐了下来,看着他们拼命吞咽还带着血迹的人肉,心里却很平静!记得第一次看见这种情景时他还吐了,不过现在早就没有那种感觉! 也许,漠视生死也就这样了吧! 这时,那个邹燃以为死去的婴儿忽然又开始嘶哑地啼哭起来!趴在女子身上不断吞咽的人霍然抬头,就像受到惊扰的野狗,饿到发绿的眼睛盯向了那个婴儿! 邹燃也被吓了一跳,坐直了身体,看了过去。 这时从门口又蹒跚地爬进来几个人。他们呆滞的眼睛看了看已经被撕扯开肚子,开膛破肚却没有多少鲜血流出的女子,饿的眼神呆滞的眼神却瞟向了那个还在襁褓中哇哇哭泣的孩子! 不吃活人,这是这些饥民在长达三年的饥饿生涯中唯一还保持着的唯一理智和良知!但却不包括婴儿! 易子而食早在饥荒爆发的第一个年头里就频频发生。现在有这么一个没人保护的孩子在一旁哇哇大哭,饿急眼的人已经泯灭了所有良知,蹒跚地扑向了那个哭泣的婴儿! 邹燃哀叹了一声。手在地上撑了撑,终于扶着门框爬了起来---他不是想救那个孩子,而是想进到屋里躺会儿。 饥饿就像最强效的麻药,已经把他所有的感触神经都麻痹住了。他所能做的,也只是躲开,不去看一个嗷嗷待哺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自己眼前---还是以人类生活中最残忍的方式! 可就在他转身时,那个婴儿因为同时被数个饥民抢夺着,不知道扯痛了哪里,忽然哇一声发出尖锐的嘶嚎! 这一声发自婴儿的绝望尖叫让本想转身离去的邹燃忽然全身一顿,他狠狠地咬住嘴唇,一股檀腥的血味刺激着鼻腔。 “妈的,都给老子住手!”邹燃再也无法忍受了,随手从破草房里拽起一根粗木棍就扑了出去,劈头盖脸地往那堆饥民头上砸去,状似野兽! “都他妈给老子滚!妈的,这孩子还没死呐!!死了才准你们吃,你们这帮混蛋!!!” 邹燃都不知道自己在谩骂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现在要拼命保护这个小孩。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都忽略了饥民为了食物可能爆发的最后生命力,这股生命力很有可能把他也给埋葬! 他只知道,这个小孩那一声尖锐的啼哭嘶嚎仿佛一把利刃刺穿了他懵懂的心,必须保护这个孩子!如果连这个婴儿都保护不了,那他继续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就让自己燃烧尽这最后的生命来保护这个婴儿吧,总好过这样无知地活下去! 这些饿了几天的饥民哪里还有力气跟邹燃对抗。喝了一碗稀粥的邹燃在力气上总是高了他们一筹。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被咬的面目全非的女尸等着品尝,犯不着跟邹燃拼命! 所以,那些想抢夺婴儿的饥民们都蹒跚地躲开了邹燃的木棍,匍匐到那女尸身上啃食起来! 在这一刻,邹燃胜利了!胜利的解救了一个还在襁褓中哇哇哭泣的婴儿! 下一秒,“噹”一声,邹燃无力地坐在地上,木棍砸到边上的一个铁碗,发出清脆的响声。 半晌,邹燃才慢慢恢复力气,抱起那个婴儿,慢慢朝门外走去。 如丧尸一样的饥民在血肉模糊的女尸上抬起头,看了一眼邹燃,茫然的眼神里充满了鄙视和不屑,更多的是嘲笑! 邹燃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在想:你小子这么拼命把这婴儿抢下来不就是为了好吞独食吗? 邹燃没有解释。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解释不清。在这些饥民眼里,唯一的希望就是吃!会这么想一点也不奇怪!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让这孩子早于自己先死!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还在饥民堆里的女尸,只露出一个头。 女尸就这么斜斜地躺在地上,瘦成皮包骨的脸上是临死前的痛苦,但原本已经涣散的双眼仿佛在这一刻焕发出了一丝感激的神采! ------------ 【第二章 转折】 嘎村凡是能动的人都听见了这间破草房里的咀嚼声,蹒跚着朝这里爬过来,就像一群没有进化的丧尸,机械而又无知! 邹燃抱着婴儿来到大街上,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天上的太阳还是一成不变地火辣辣,晒得他感觉快要死了。正是这该死的太阳,使得地里已经三年颗粒无收。这个时候哪怕是来场九级台风,邹燃也认了。 四周连河水都干涸了,饥民就算想混个水饱都难。想喝水,必须到二十里外的孔泉山上挑泉水。而现在邹燃的唯一选择,也是到那座孔泉山。不是为了观音土,而是为了混个水饱! 他也想到,依自己现在的体力,走二十里路很可能半道上就倒毙在路旁,然后等着别人过来把自己啃个精光,连骨头都会被嚼碎了吞到肚子里。即使他挣扎着爬到了孔泉山,那山上的泉水估计也被喝光了!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怀里的婴儿是那么单薄,所谓的襁褓只是一层粗麻编织的布料而已。原本的棉絮早就被饥饿的人给塞进肚子里充饥了。 他长叹一口气,抱着婴儿开始往村外走。路过刘弟家门口时,却看见刘弟手持菜刀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邹燃浑身一震,抱着婴儿后退好几步,脚下虚浮,踉跄一下坐倒在地,惊恐地看着刘弟。他怕这个唯一还能吃上东西,而且比他强壮许多的刘弟会挥刀冲过来把自己砍了,然后把婴儿抢去做晚餐! 没想到,刘弟只是走过来,伸手丢给他一小袋米,强横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好小子,刚才你要是不救这个小娃,俺就冲进去活劈了你……这是姐姐给你的,多的也没有了。俺们能帮的就这么多!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老天爷给不给机会了!” 这一小袋米,其实不过两个巴掌大小。现在让邹燃敞开了吃他能吃下十斤去。这点米能够干什么?但邹燃没有埋怨!他知道这已经是刘弟一家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了!这一个月时间里,若不是刘弟的姐姐隔三差五地给他一碗稀粥,他早就死了!在这个世道,能给他这点米就已经是活菩萨啦! “谢,谢谢!”邹燃低低的说了一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然后捡起这小袋米,抱起婴儿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嘎村。 在他身后,刘芳那纤弱的身体在草屋里一闪而过。 刘弟有些不甘心地对姐姐道:“姐,咱们只剩下半袋米了,也对付不了几天,怎么就给他这么多呢?” 刘芳望着邹燃的背影,叹声道:“唉,他是俺见过最后一个没有放弃希望的人!这段日子,你没注意吗?别的人早就躺在地上等着吃死人或者等死,可只有他,从来没有吃过人,只知道眼巴巴地跑来偷吃俺们东西……现在他打算离开嘎村,就给他一个机会吧,让他能多走一步是一步……” “俺知道。要不是这样,俺早就剁了他了!”刘弟叹了口气道,“姐,咱们也差不多走吧!这个村子,没活头了!再待下去,咱们也非死在这不可。俺可不想到最后开始吃人肉!” “走?去哪儿?”邹燃的身影已经越走越远,刘芳却依旧望着那个方向痴痴地道。 事实上,刘芳连邹燃叫什么都不知道。在这个人吃人的悲惨世界里,名字已经变得无足轻重。她对邹燃也没有任何情愫,只是在这悲惨世界里,能看见邹燃这么一个在绝境中还能保持希望的人所以让她心头也多出一份希望!仅此而已!! “去梁山吧!”刘弟忽然道。 “梁山?梁山离这里可有两百里地,而且已经是蓟县境内,官军已经守着路口,咱们绕不过去的……再说,到了梁山就有吃的吗?” 刘弟握了握手里的菜刀,道:“有的!俺上次在队伍里听说梁山四百里水泊啸聚了一大堆义士,那里靠水,能打渔,还能种田,最不济也能混个水饱!可是待在嘎村,咱们只有死的份!官军封路不是问题,俺知道一条小道,能绕过去!上次要不是你的病忽然发作,俺就跟着他们去了……” 十几个饥民吃了人肉,又有了一丝力气,纷纷滚倒在路边,又开始等死。 刘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唉,好吧!那咱们等天黑了就出发……这日头太毒,出门非中暑不可!” ※ ※※※※※※※※※※※※※※※※※※※※※邹燃已经快中暑了。 日头真他妈毒。火辣辣的,烤的人身上想要裂开一样。 村外就一条黄泥道直通孔泉县。他也不用辩路,只要闭着眼抬起腿往前走就错不了。 怀里的婴儿刚才还抽搐了一阵,现在却又没了响动。他仔细听了听,还有呼吸。 这孩子命真硬!长大了肯定了不得! 邹燃心里叹了口气。四处张望一下。嘎村周围本来多山,这个时候山上应该是落叶满天飞,可现在,山上连树叶都被吃光了,只露出光秃秃的树干。尘土也漫天飞舞,连只鸟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沿黄土路边坐下,掏出那一小袋米,先把手指伸嘴里舔湿,再伸到米袋里沾巴点米出来,放进嘴里嚼烂,吐出一点来放在食指尖上,伸到小娃嘴边。 这小娃仿佛也闻见了米香,砸吧着小嘴,小舌一卷就将稀烂的米糊给吞进了肚子里,然后迷瞪着眼,嘴角流出串串口水沫!显然是没吃够! “没有咯!咱们这点吃的,还要到孔泉山呢!”邹燃看着怀里这个小娃,心情竟然好了很多。又沾起一点米,放在嘴里嚼着,借着米香的刺激,他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二十里地,对于一个吃饱喝足的人来说一天也不过走这个距离。对于邹燃这种饥饿的快死之人,能不能走一天还两说呢。即使能走一天,凭他的速度也就五里路顶天。 他抱着怀里的小娃走走停停,三天后来到离孔泉县还有五里地的饯别亭。 说是亭,其实是一个驿站。在大汉帝国,五里为一亭,设驿站。亭为帝国交通设施方面最小的单位。也正是有这些亭,才使得帝国的政令能够得到最忠实的贯彻和执行。由于那些送友人出行的权贵们通常都会把朋友送到这里,然后告别,所以这个亭又叫饯别亭。 饯别亭前后三座房子,砖土结构,上面是木质的屋顶和瓦片。房前有拴马柱,屋后有马厩。不过现在早就空了。经过三年饥荒,这里也早就空荡荡的。连屋顶上长满了杂草。 邹燃走了一天,累得不行,就进了饯别亭寻个角落蹲了下来。他翻了翻腰里的米袋,不由苦笑。一路上拿手指沾着沾着,那小袋米如今已经空了。三天,他就在路边的脏水洼里沾巴了点水,现在是又饿又渴,一袋米三分之二多落入了怀里的小娃肚子里。明天还有五里地要走,邹燃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上个月跟着起义队伍行进时,邹燃到过这个饯别亭。当时他们这个起义队伍有几百号人,将这个原本已破旧的饯别亭搞的更是破烂不堪。房子里凡是能用作武器的,包括桌椅板凳全都被饥民给拆成武器拿去攻城了。若不是他们体力不行,估计都会把房子拆了直接扛着房梁去打仗! 现在他再到这里,房子里空荡荡的,就剩一层灰!一跺脚就能掀起漫天尘土,两米外连人影都看不见! 墙角有一堆白骨,白骨边上还凌乱地铺着一件衣服。上面写着“驿”字。肯定是驿站的驿卒死在这里然后让饥民给分食了。 邹燃看也不看白骨一眼,只是捡起那件驿卒的衣服穿在身上。没办法,已经快入深秋,白天热,可到了晚上还是很冷的! 他无力地倚靠在墙角,饥饿加疲劳让他神情有些恍惚。小娃已经在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他也迷迷糊糊地准备睡一觉再走。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感觉房子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人声鼎沸的模样! 邹燃侧了侧身子,继续睡,嘴里嘟喃:“妈的,又是哪路义军想去攻城啊?孔泉县城要是这么好打,老子早打进去了……唔,听说县城里的人天天在吃猪肉呢……”邹燃想起猪肉就满嘴流口水。正要昏昏睡去时,忽然又听见一阵马嘶声。 他霍然惊醒。 有马? 有马这就不可能是哪路义军了。邹燃别的不知道,这点可是清楚的。 作为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交通工具,马可是好东西。饯别亭作为孔泉县连接乐浪郡首府乐浪府的重要交通枢纽,平时所圈养的马匹也不过六匹。在饥荒爆发一年后,这方圆五百里的马都死光了---不是被饥不择食的饥民给抢了吃,就是被帝国中枢调走作为战马提供军用。所以邹燃一听见马嘶声顿时惊醒过来。 “不是义军,那是什么人?”邹燃心头产生了疑惑。颤颤巍巍地想起身出去看看能不能遇上好心人,分几口吃的。 可正当他要探出头时,忽然有两个人闯了进来,掀起漫天尘土。呛得邹燃开始狂咳,连怀里的小娃也被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嗯?还有人?是个驿卒!带他去见将军!” 进来的两个人想也不想立即拽起邹燃提溜到外面。这时王不凡才看清饯别亭外面的是群什么人! 是军人!准确的说,是华夏帝国的军人! 他们都穿着明晃晃的铠甲,一身甲胄,光鲜无比。这种盔甲邹燃还是第一次见。他在攻打孔泉县城时见过城头上的官军,他们都是穿黑色铠甲的。怎么眼前这些是穿着银白色的盔甲? 更让邹燃嫉妒的是,他们的眼神很亮,兜裘甲胄里露出的肌肉很健硕很丰满---总之是一副非常营养过剩的模样!显然是一群吃饱喝足的军人! 他们身上的光鲜衣服不让邹燃羡慕,但是那一身健壮的肌肉却让邹燃嫉妒的要死---妈的,老子要是有吃的,也能这么壮! 他很快被带到一个骑在马上,浑身都包裹着盔甲,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将军面前。 “报告将军,在驿站里发现一个驿卒!”把邹燃带过来的士兵抱拳横胸对骑在马上的将军道。 这是华夏帝国军的军礼。 对于华夏帝国的军队,邹燃还是有一定认识的。因为他参加过义军,攻打过附近最富有的孔泉县城,所以对官军的军礼不陌生。 他还知道,帝国的军队分为部和曲两个基本级别。最低的军事单位是伍,一伍五个人。然后是伙,一伙十人。十伙为一曲,十曲为一部。十部则为一旗。旗就相当于现代社会里的师级单位!拥有一万人的作战兵力!只有成为部长才有资格称为将军! 这些只是都是当初跟着义军攻打县城时,一个老头告诉他的。不过十分钟后,这个老头就成了孔泉县城下的一具尸骨。 邹燃深知自己怕是被误认为是驿卒了。但好歹驿卒也是帝国的正规编制,有了这个身份,自己是不是可以不用挨饿? 想到这里,邹燃赶紧学着刚才那个士兵的模样给骑在马上的将军行横胸军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雄壮有力:“报告将军,乐浪郡孔泉县饯别亭驿卒邹燃向您报道!” ------------ 【第三章 将军】 邹燃可是听说了,帝国宁肯下禁足令,也要保证帝国军队的粮食,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军人能够抵御北面游牧民族的侵扰。当初若不是乐浪郡局势实在太过糜烂,帝国都有心在乐浪实行大规模征兵,以缓解这里的饥民起义。 不管怎么说,现在只要能混上兵当,他就能活下去。他见过官军,孔泉县城里的那些军人虽然穿着盔甲,但好像没有眼前的这些人来的雄壮和威武……哎,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能博得这个将军赏识再说。 为了显示自己的身板很好,他不得不挺直好久都没有挺直的腰杆,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威武雄壮。 马上的将军很是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道:“你叫邹燃?” 咦,是个女人? 邹燃一听有些发愣。他清晰地听见那个将军发出女人的声音。 将军忽然有些愠怒,挥起手里的马鞭正要抽时,邹燃顿时醒悟过来,妈的,管她是男是女,现在最关键的是,她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救命天使啊! “是,属下叫邹燃!”邹燃赶紧大声回答。却引起周围士兵的一阵低声嗤笑。 “哼!”只听马上的女将军冷冷地哼了一声,周围的嗤笑声顿时静止。邹燃暗暗咂舌,看来这个女将军的雌威不小啊! “邹燃,我问你,你在饯别亭当驿卒几年了?” 邹燃这次学乖了,赶紧回答:“报告将军,属下在饯别亭当差一年有余!” “哼,你可没资格当我的属下。你必须自称在下,难道你的上官没教你吗?”女将军又哼了一声,冷冷地道。 邹燃这才明白刚才那些人为什么发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到了后来邹燃才明白,饯别亭是帝国交通省的下属机构,属于行政体系,不是军政一派。严格来说应该是文职人员,所以见到军队上官时,要自称在下,只有见到文职上官时才称属下。 “报告将军,在下的上官早死球了!我进驿站没多久,义军,哦,不,流民就袭击了饯别亭,上官也战死了!”邹燃聪明地先把事情撇清,就算以后对方查起来也无从查证他的身份。 女将军似乎不在意他的上官如何,而是接着问:“你是本地人吗?” “是的!在下家在二十里外的嘎村!”邹燃的回答还算准确。(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反正日后若有人查,嘎村早就成了一地废墟,人都死光了,查也查不到什么。 女将军沉思了一下,忽然又问道:“那你对这里的地形熟吗?” 这次邹燃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回答:“熟!在下从小在这里长大,哪条路没下水井盖都知道……”刚说完,邹燃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这个时代,有下水井盖么? 好在女将军并不在意他的话,邹燃刚说完“熟”,女将军已经冷冷地撇下一句话:“给他吃的,让他带路!”说完就径自拨转马头到了后面去。 “谢谢将军,谢谢将军!”邹燃一听有吃的,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冲女将军的背影喊道。 ※ ※※※※※※※※※※※※※※※※※※※※※这是一支非常训练有素的军队。人数不到五百人,但全都是骑兵!每人都有一匹战马和一匹驮马,有些士兵甚至还有三匹马。每个士兵的盔甲上都有精美的花纹,看上去很是威武雄壮。 邹燃被刚才带着他从驿站里出来的士兵拉到一边,塞给他一份干粮和一壶水。这点东西对于邹燃来说简直比北京烤鸭还好吃! 他吃的很快,没一分钟,四个馒头,一张大饼就被他吃完了,连那壶水都被他干掉一半。 那个给他干粮和水的士兵只是回头一会儿,在转过来时邹燃已经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想再要点吃的。 “你是饿死鬼投胎啊?”这个士兵实在难以理解地看着他,不得不又给他拿了一份干粮。 邹燃这次没有吃的那么急,事实上,他现在并不觉得饿,但也没觉得饱。但是对于一个饿怕的人来说,这个状态足够邹燃支撑了。他要为以后打算。 他一边捏着馒头屑喂小娃,一边道:“军爷见笑了。我不是饿死鬼投胎,只是快成饿死鬼了!” 这个士兵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这里真饿成这样了?” 邹燃也不由奇怪地道:“是啊!军爷难道不知道?乐浪郡已经快两年颗粒无收啦!周围凡是能吃的,都被吃光!很多地方已经开始吃人了!” 这个士兵忽然露出一种惊惧的神色,倒吸一口凉气。那一刹那间的胆怯被邹燃看在眼里。 (嗯?这些士兵看上去训练有素,怎么会这么胆小?) 那士兵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胆怯的眼神被邹燃看见有些丢脸,所以撇过头去道:“嗯,你既然是本地人,那等会儿带我们去蓟县吧!” 邹燃一愣,蓟县!? 帝国是郡县制。(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乐浪郡首府叫乐浪府,接下来就是十九个县。孔泉县在乐浪郡的中部,蓟县就在孔泉县的北边。临近边关了快! 若放在三个月前,这些军爷说要去蓟县,邹燃肯定二话不说带着就走。反正他虽然没去过,但也知道怎么走---就从嘎村路过,然后直直往北走就对了。 但问题有两个:第一,蓟县现在已经被义军占领了。而且据说还有北奴的人从边关闯了过来,如今也盘踞在蓟县一带。不说罗马人,单单是蓟县的义军就有几万人。就他们这五百人去了还不是送死?不为别的,就为了他们*那上千匹马,那些饿疯了的饥民也非把他们活撕了不可;第二,从孔泉县到蓟县,路有很多条,最快的方式当然是走孔泉县到蓟县的官道。从嘎村过路程会要晚一天。但这些都不是难以寻找的路。只要有地图,都会清清楚楚地标明,这么一支队伍行军不会连副地图都不带吧?!他们为什么这支队伍会要找人带路呢? 难道是他们迷路了? 邹燃立即摇头甩掉这个无稽的想法。拜托,这支军队看上去训练有素,个个令行禁止。在这个跟龙门客栈似的驿站休息都分派好了明哨和暗哨,以伙为单位围坐在一起,战马则由一队人专门看管,军事行为简直是所有军队的范本。 这样的军队会迷路,打死邹燃也不相信! 可他们不是迷路,那怎么会找人带路呢? 邹燃沉吟不语,却引得那士兵有些着恼,拍了他一下道:“嘿,想什么呢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走?” 邹燃支吾了一下,道:“呃,知道是知道。只是,军爷,从孔泉县到蓟县其实路很简单,沿着这条官道一直往北就是了,你们怎么这么麻烦还找人带路啊?” 那个士兵愣了一下,忽然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邹燃直直地点点头。 那个士兵忽然高兴地跳起来,急匆匆地跑去跟将军汇报。 看到这个情景,邹燃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赶紧向边上的几个士兵套近乎打听一番,打听到的结果让邹燃心凉了半截,因为他这才发现,自己真的猜对了---妈的,这支装备豪华,训练有素的骑兵队真的迷路了! ※ ※※※※※※※※※※※※※※※※※※※※※这是一支禁卫军! 什么是禁卫军?就是负责保护皇城安全的军队!这支骑兵的全称是“华夏帝国皇室禁卫轻骑第一部”! 帝国军制分为禁卫和羽林卫两种军队。禁卫负责皇城保卫,数量、编制固定。羽林卫负责国土防御和对外作战。数量不固定,编制也会经常变化。不过不变的是羽林九卫,即羽林卫九支常设军团。 当然,这些事情邹燃是后来知道的,他现在了解到的是,这支禁卫轻骑全是由帝国都城里的亲贵子弟组成的贵族军队!是一支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血的新军!! 要说他们的装备,那无疑是极其豪华和先进的。每个骑兵一套圆光铠,一把骑枪,一面骑盾,还有一把近战用的开山刀和近战手弩。单看装备,说他们是原先历史上的的盛唐军队邹燃也相信。 按照那几个士兵告诉邹燃的,他们的训练是刻苦非常刻苦的,一周七天,他们至少有五天在训练呢,另外两天休息!?骑术也还不错,一天急行军能达到一百里!? 邹燃清晰地记得,那几个士兵在说这些的时候,满脸都是骄傲。 可邹燃的脸色却垮了下来。 虽然邹燃在现代算是不学无术,但身为网络写手的他至少知道一个骑兵在有两匹马的情况下,急行军一天至少要达到一百五十里才算勉强合格。 要知道当年蒙古人征服世界的时候,是一天三百到四百里的速度在穿插啊!都快赶上二战时候德国精锐装甲师的行进速度了! 而眼前这帮亲贵子弟竟然以一天一百里的行军速度而沾沾自喜。更可气的是,他们在说一周七天只有两天假期的时候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妈的,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上学还是在享福啊?军队训练有一周训练五天放两天假的吗? 如果整个帝国都是这样。那这个帝国真的无法给邹燃应有的安全感! 这时,女将军依旧骑在马上朝邹燃这边走了过来,刚才那个士兵就跟在马后。 “你说从这里到蓟县直走就可以?”女将军拿着马鞭,冷酷的声音响起。 邹燃已经对这支在自己国土上行军也会迷路的禁卫军彻底失望了。但为了肚子,他还是赶紧站起来挺胸道:“是的,将军!沿着官道,一路向北。路程大概两百里,如果按照骑兵的速度,明天日落时分,您就能看见蓟县的城墙!” 话里,邹燃还是忍不住讥讽一下这个女将军。按照正常骑兵的速度,两百里地虽然有些累,但还不至于扛不住。 听了邹燃的话,女将军明显顿了一下,不过戴着面罩,邹燃也看不清表情,只听她依旧冷冷地道:“你确定你指的路没有错!” 邹燃挺起胸膛,大声道:“报告将军,在下可以用人头担保!” “你打过仗吗?” 邹燃一愣,但是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以吃饱饭的机会,立即一跺脚大声吼道:“报告将军,打过!” 女将军的眼神里忽然划过一丝喜意,连忙问道:“哦,你参加过什么战役?” 邹燃迟疑了一下,心道:糟,这可怎么说?穿帮怎么办? 女将军看邹燃迟疑的表情,眼神里不禁划过一丝怀疑。 邹燃一咬牙,道:“报告将军,在下参加过孔泉县城保卫战,和蓟县剿匪战……呃,虽然都不是什么大战役,但见过死人,见过血!” 邹燃说的也不算假话,只是要倒过来听。他参加过孔泉县城攻城战和蓟县的反剿匪战,都是与官军为敌的。他这番话最重要的是后两句。只要是一名真正的将军就知道后两点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女将军露出了赞许的神色。点点头,道:“嗯,好!既然这样,邝启峰,给他一套盔甲和兵器,归到你们伍吧!邹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属下了!” 邹燃脸上的欣喜是抑制不住的。毕竟这就代表他不用再挨饿! “谢将军!属下一定为将军效死命!” 这时,小娃忽然哭了出来,似乎是邹燃刚才那一声大吼把他吓醒。 女将军忽然一皱眉道:“这个小娃是你的孩子?” 邹燃道:“报告将军,不是!他是我在路边捡来的,他的母亲被一群饥民给吃了,所以……” 女将军盯了邹燃半天,忽然道:“带着孩子你不能参军!知道怎么处理吗?” “啊?”邹燃傻了眼。 ------------ 【第四章 救援】 “带着孩子不能参军!” 这句话很明显是在告诉邹燃,这个捡来的孩子他必须丢掉,带在身边是绝对不行的。 邹燃犯了难。一边是虽有生命危险但起码不会饿死的军旅生活,另一边是铁定饿死的艰苦日子,他该怎么决定? “咳,邹燃,将军是想提拔你,还不快谢过将军?”那个邝启峰上前一步,一边说一边拼命冲邹燃眨眼,意思很明显,也是让他赶紧把孩子丢掉。 邹燃天人交战了足足有一分钟,他才深深叹口气,把怀里的孩子放在地上。 这一瞬间,邝启峰长出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喜意。而骑在马上的女将军眼睛里却露出一丝森寒,森寒背后,则隐藏了更多的……失望! 可是下一秒,邝启峰和女将军都愣住了。只见邹燃将怀里的干粮和水壶都拿了出来放在另一边,然后重新抱起小娃,慢慢地对女将军道:“将军,对不起!我不能丢弃他!” 女将军深吸一口气,深藏在面罩下的脸上浮现出赞赏的笑意,但是声音依旧冰冷地道:“说原因!” 邹燃昂然抬起头,迎上女将军的目光道:“因为,您没了我还可以到蓟县,但他没了我却一定会死!” 女将军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但声音却越发寒冷:“在现在的乐浪郡,你们离了我一样是死,跟着我,你们至少还能活一个……我再问一遍,你的选择是什么?” 邹燃缓慢但坚决地道:“我的选择已经很明确了!将军,请!” 女将军忽然点了点头,扭过马头不看邹燃一眼,却对邝启峰道:“给他一套盔甲和两匹好马,他今后就是我禁卫军的一员了!”说着,留下一句话后拍马而去:“邹燃,你今天若选择一个人独活,就算到了蓟县,我也会杀了你……好自为之吧!驾……” ※ ※※※※※※※※※※※※※※※※※※※※※俗话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邹燃现在怀里揣着干粮,腰间挂着水壶,身上披着圆光铠,手里握着开山刀,倒还真心里不慌了。 这圆光铠很像邹燃以前在电视上看见的欧洲中世纪武士铠。胸口的护甲是半圆形的,下身还有铁制的护腿。看上去很沉重,但穿在身上才发现很轻便,大概也就八斤左右的样子,即使套着护手和肩甲也才十斤。从这里可以看出这个帝国的冶金技术已经很发达了。肩甲上还有一个可以摘下的铁牌,上面刻有一把竖着的剑,这是代表军衔的。不过邹燃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些。 “老子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圣斗士啊?”邹燃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形象,心里暗暗嘀咕。 头盔是圆顶,上面有一根大约三厘米的针,针尖插着红色的翎羽。很像邹燃看《神话》时里面蒙毅将军的那种头盔,唯一不同的就是蒙毅没有面罩,而这个则有可以上下活动的面罩。需要时可以把面罩放下来遮挡面部,不需要时则可以支到头上去,很适用! “嗯,不错。”邝启峰牵了两匹战马过来交给邹燃,打量了一下道:“就是好像宽松了一点!” 可不是么。(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邹燃饿了几个月,说是枯瘦如柴也不为过。身上盔甲有护带所以可以勒紧,可这头盔松松垮垮头一晃就老往下掉,感觉特像一个败兵的样子。 邹燃嘿嘿一笑道:“饿的,吃几顿饱饭就长起来了!” 这倒不是邹燃吹牛。他怎么说也有178的身高,只是饿久了,看上去很瘦弱而已。 邝启峰没有因为邹燃的出身而看不起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道:“嗯,进了我们禁卫军就可劲吃,没人拦着。不过这头盔是大了点,等回了京城,我让人给你专门打一顶。现在你就先凑合凑合!” “是,伍长!” 邹燃现在知道,邝启峰是这支禁卫轻骑的一名伍长。这支禁卫轻骑虽然全是由京城里的勋贵子弟组成的,但他们从来不排斥自己人。只要将军收录邹燃成为禁卫军的一份子,他们就会把他当成自己人看待。这点从邹燃跟邝启峰回到他们伍时,那几个同袍对邹燃的热乎劲就能看出来。 “我叫刘全,呀,这是你儿子?”刘全是邝启峰这个伍年龄最小的,才十七岁。看见邹燃怀里的小娃有些心喜。 邹燃看他的眼神,就把小娃递过去,嘴里道:“不是,是我从路边捡来的!” “这是王通,赵毅,宋金刚。” 邝启峰一一给邹燃介绍。当介绍到宋金刚的时候,邹燃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像想起什么,但又捉摸不到,也就放弃了,笑呵呵地跟这几个同袍打了招呼。 宋金刚名如其名,人长的非常壮实,跟个金刚似的。邹燃初步估计他可能有两米高。一身甲胄穿在身上非常霸气。他只是冲邹燃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王通和赵毅非常和气地冲邹燃拱了拱手。 这五个人围坐在全军营地的最外围,除了宋金刚外,所有人都把刀剑放在身旁随时触手可及的地方。这点让邹燃默然赞许。而宋金刚呢,他是直接把刀窝在手里,哪怕是吃东西的时候他也没有松开。看他紧紧握着刀柄的手上有些青筋露出,显然很是用力。 邹燃不禁对他产生好奇,坐在邝启峰身前低声问道:“伍长,他怎么……?” 邝启峰看了宋金刚一眼,笑道:“呵呵,没事。金刚自出京以来就这样,老是紧张兮兮的!” 一旁在逗弄小娃的刘全也回过头来笑道:“可不是。一天到晚总说自己心神不宁,可能会出事,你说我们都出京半个多月了,也没见出什么事嘛!对吧,王通?!” 这个刘全说话声音很大,好像根本不怕得罪宋金刚似的。王通则讪讪一笑,不搭茬儿。 很快,邹燃就看出端倪了。在这个仅有五个人的伍里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各怀心思。在座的五个人里,邝启峰的父亲是京城巡检司大人的二公子,算是来头最小的一个了。刘全和赵毅分别是镇国公和威国公的庶子。王通和宋金刚则是都御史和直隶郡郡守的公子。让邝启峰到伍长,也是为了平衡他们心底那种谁也不服谁的少爷脾气而已。 刘全、王通、赵毅三个人平常关系比较好,宋金刚则不知道是不是性格使然,有些沉默寡言。邝启峰则和他们四个都不是怎么合得来,全是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伍里一有什么事,邝启峰都是第一时间去禀报将军定夺。而且这种事在禁卫军里是常有的事儿。 在这一刻,邹燃都有些替那个女将军累得慌。同时他心里也纳闷起来:把这么一大帮没上过战场,还整天闹些鸡毛蒜皮的新兵派到已经成人间地狱的乐浪郡干什么呀?体验生活么? 了解到这些后,邹燃只能暗暗祈祷前往别碰上敌人,否则他们全都会死的很难看。 邹燃这个祈祷很快就被刘全给打破了。 “哎,你们知道我们这次急行军到乐浪郡做什么吗?”刘全忽然故作神秘地道。 邝启峰摇摇头:“不知道。你知道?” 刘全嘿嘿一笑,得意洋洋地道:“那当然。” 赵毅在一旁道:“嘁,听你胡吹。你会知道?娘的,你要是知道刚出京那会儿我们问你你就说了,还会等到现在?” 王通和邝启峰也恍然,纷纷摇头笑骂刘全虚张声势。 刘全急了,把怀里的小娃往边上的宋金刚怀里一塞,站起来道:“我真的知道,真知道。一出京那会儿我还不知道要来乐浪郡,所以我不知道嘛!等来了这我才明白过来!” 赵毅在他对面斜睨着眼,吊儿郎当地问道:“哟,那你说说,说对了我们就服你!” 小娃被他胡乱一塞,宋金刚有些手忙脚乱,可依然不松开握紧刀把的手,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邹燃担心他把小娃丢到火堆里去,赶紧上前把孩子抱过来。没想到为此宋金刚还投来一丝感激的目光,低声道:“谢谢!” 邹燃一愣,晒然道:“哈,不用不用!” 这时,刘全被赵毅激着了,急吼吼的道:“哼,我说出来哥几个别吓尿裤子……我们这次是要去乐浪郡的北疆阴河城堡支援的,要跟匈奴人硬干仗呢!” 此话一出,邹燃立即感觉到身边的宋金刚身体抖了一下,握着刀把的手顿时更加用力。 其三个人都在看着刘全,没有注意到。所有人愣了一下,数秒后轰然大笑。 刘全气急败坏地道:“你,你们笑什么啊?我说的是真的,出京前有一天内阁招我父亲去议事,父亲回来以后就跟我大哥说阴河城堡被北奴围了三个月,可能很快就要动兵了。果然,不过三天,咱们就出京了,而且直接就到了乐浪郡,你们说,这不是去阴河城堡去哪儿?” 三人这次不笑了,全都看着刘全,半晌邝启峰才小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刘全指天画地地道:“千真万确,我可以发誓!” 邝启峰、王通、赵毅三个人面面相觑了半天,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太好啦,终于可以打仗咯!” “娘的,终于可以真正驰骋沙场啦!” “哇呜,天威禁卫!我们终于要上战场了!” 看着三人欣喜若狂的样子,邹燃顿时有些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并不惧怕战争。他们一直都处在皇城,没有见过战争,年轻的心却一直渴望能够在战场上搏杀建功立业! 看着欣喜若狂的三个人,刘全不由问道:“你,你们都不害怕吗?” 邝启峰用力拍了一下刘全的肩膀,高兴地道:“我们为什么要害怕?哈哈哈,刘全,谢谢你提前告诉我们这个好消息!苦练了五年,终于可以上战场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害怕呢?” “可是,可是打仗要死人的!”刘全小声地嘀咕道。 只是他的声音太小了,只有邹燃和宋金刚听见,别人都在兴奋地跑到别的伍里传播消息去了。他们每到一处就会掀起一阵欢呼。 “他们怎么这么开心?”邹燃也很不明白。他觉得张全说的那句话非常对,战争是会死人的!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宋金刚冷冷地道:“他们都是家中的庶子或者次子,不能继承家族的,若要建功立业,必须依靠自己。不打仗,对于他们来说去哪儿博取功名?” 后来邹燃才知道,原来早在汉高祖刘治时期就规定,拥有五千石以上财产的家庭,父亲死后财产必须由嫡子或者长子继承,其他儿子十八岁之后由家里出一定钱粮然后自己去谋求功名,不能依靠家里世袭。这个规定经过近千年的发展,已经深入各个家庭的生存思想里面,根深蒂固。 这些加入禁卫军的勋贵子弟都是各大家族的庶子或者次子,身无长技,父母也就早早为他们在禁卫军里谋求一个位置,成年后就放到军营里养着,也免得他们以后衣食无着。所以在听到快要打仗的时候,这些渴望建功立业的勋贵子弟们才会这么开心。 刘全没有跟其他三个人那样疯,而是愁眉苦脸地坐下来,嘟喃道:“我原本想吓吓他们的,没想到这帮混小子竟然这么想打仗,失算,失算啊!” 邹燃抱着小娃,挤在宋金刚和张全中间坐下,笑嘻嘻地问道:“金刚兄今年贵庚?” 宋金刚拱手道:“不敢言贵,虚度二十九个春秋!” 邹燃的头还没转到刘全那边,刘全已经先道:“别问的那么文绉绉的,我今年二十五。” “哈,跟我同年啊?我十月出生,你几月的?”邹燃是铁了心想要从刘全这里再多问些情况。 刘全道:“我也十月的!晕,你几号?” 邹燃暗道,不会这么巧吧? “我十月二十九……” 刘全一拍大腿,大叫:“亲姑奶奶,我也二十九!哎,你叫,你叫什么来着?” 邹燃一阵心伤,敢情人家刚才根本没正眼打量自己,连自己的名字都掉头就忘。 “他叫邹燃!”宋金刚忽然抬头看了邹燃一眼。 刘全又拍了一下大腿,兴奋地道:“哦,对,邹燃,邹兄弟!真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弟呀!来来来,咱哥俩走一个……呃,这里没酒,不过没关系,咱们以水代酒,先喝一个!” 邹燃一听这话求之不得,赶紧摘下腰间的水壶跟刘全喝了起来。顺带还拉上宋金刚一起聊上了。 这个刘全一看就是纨绔子弟的典型。吃喝玩乐聊天侃山样样在行。邹燃作为一个现代人,别的本事没有,这应合调侃的本事也有一定水准的,很快就和刘全混熟,两人勾肩搭背你唱我和,就差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了。 从刘全这里,邹燃了解到了更多他想知道的信息。 阴河城堡就在乐浪郡北疆的阴河边上。一直是乐浪郡抵御北匈奴的最前线,囤积了大量的军用物资。 自灾荒发生后,北匈奴就频频对帝国的北疆发动侵袭,最严重的已经南下帝国境内千余里,每支入境的匈奴兵都有十万之众。帝国有人认为,这些北匈奴之所以敢频频犯境,一定是有阿拉伯人和罗马人在背后支持,否则他们不敢这么嚣张。 为了体现大汉帝国的尊严,皇帝不顾内阁的劝阻,在甫一登基就下达了红色讨伐令,命令羽林九卫全线出击,用了三年时间,耗费无数用来拯济灾民的钱粮这才将这些匈奴赶回草原。 可就在羽林九卫全部出击,还在北疆一线时,不知道是北匈奴的哪一支因为灾荒活不下去的部落,竟然纠集了六万多人围攻阴河城堡。阴河城堡数度派出信使都被拦截。最后将消息送到帝都时已经是三个月后。 此时,帝国各地都在零星地爆发起义,各地的羽林卫都要坚守本地郡县,无法派出多余军队救援。无奈之下,帝国才命令禁卫军驰援阴河! 邹燃还得知,这次派出的是禁卫军第一旗,共一万兵力。三千骑兵。其中一千重骑,跟着大部队行动。两千轻骑则四处撒开往各处县城催要粮草。但这饥荒年里,自己吃都不够,哪个县还有多余的粮草啊? 他们这禁卫轻骑第一部是十月二十一日脱离大部队到孔泉县催要粮草的。临出来前,禁卫军第一旗主将崔凯让他们必须在十月二十三日之前抵达蓟县。今天则是十月二十二日! “妈的,要说就不能让娘们领军,你看,一领军就迷路了吧?虽然她哥哥打仗的确有两把刷子,她练兵也还行,但我听说她可是个超级路痴啊!在家里上茅房都要有人跟着才行,也不知道崔帅是怎么想的……”刘全一脸八卦地说着。 邹燃知道他说的是刚才那个女将军,不由问道:“咱们将军是路痴?” 刘全道:“嗯,从小就是。我可是听说过,她小时候就曾经迷路差点被人拐跑当童养媳……” “哼!”宋金刚忽然发出一声冷哼,吓了刘全一跳,立即闭嘴不语。 邹燃一阵纳闷。这个女将军到底什么来头啊? ------------ 【第五章 遇袭】 就在邹燃还在想女将军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哨声响起。旁边的宋金刚和张全立即跳了起来,抓起铠甲和武器匆匆奔向自己的伙。 邹燃这才知道,这是集合哨。赶紧也叮铃当啷地拿起东西跟着队伍集合。这时,他怀里本已睡着的小娃被哨声惊醒,又开始哇哇地哭泣起来。 “我日!小祖宗,你别哭了行不行?”邹燃站在队伍的最末,差点跟小娃一起哭出来。他这才知道带个小娃娃参军是多么困难的事情。看着别人一脸严肃地集合,他却在一旁抱着孩子,军容不整不说,单是这不协调都会让自己感觉羞愤。 好在这娃还真懂点事,在哭闹一阵听不见哨声之后也就安静下来。这禁卫军还真不是盖的,除了最初投来一丝疑惑的目光外,竟然连一个开口议论的都没有。这军纪相当过硬,若是能解决禁卫军内部的不和睦和一些少爷脾气,这支军队还是能打硬仗的。 这时邹燃发现这个时代的队列好像有点熟悉。 “立正!”“稍息!”“报数!” 一整套的流程下来,邹燃发现他们的集合模式几乎和现代的那一套一模一样。除了最后没有人说“报告首长”以外,其他的都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纳闷完,全军开始上马。负责看守战马的那个曲已经把战马归置好,他们只要按照平时训练的那样去制定位置上马就可以了。 邹燃的马是早领到的,还在他们刚才篝火的地方。这时,邹燃看他们纷纷按照队列前往驿站后面的马厩领取战马,他有些犹豫是不是该跟着去。 这时那个女将军非常醒目地出现在队列的最前方,身边跟了好几个骑在马上的人,他们在窃窃私语,好像商讨什么事情。夜里的火把光线忽明忽暗,映照出了那个女将军的脸! 瓜子脸,眼神很亮,脸上的线条很分明,有种刚毅的军人气质。说不上绝世美女,但很有魅力。但最关键的是,这个女将军好像有三十岁了!脸上有种历经沧桑的成熟美! 邹燃对比自己大的女人没兴趣,扭过头不去看那边,想找邝启峰说明情况,发现邝启峰就在他左侧第六个位置上,他刚想张口,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啸声从他们的北面传来,一支闪亮的火箭忽然射向天空,然后爆裂开来! 这支尖锐的火箭出现的非常突兀,禁卫军还在整队等着领取战马,很多人抬头看向了那支火箭,却没有一个人有所行动。 邹燃一看这火箭就暗叫不妙。他是参加过义军的,一看这火箭就知道这是义军开始冲锋进攻的信号啊!只要火箭响起,那就代表攻击开始,而且他们肯定不会离这里太远! “妈的,老子就知道,这上千匹马肯定会引起周围流民的觊觎的!”邹燃暗暗叫苦。这支火箭来的很突然,很多人都没有明白过来什么,连那个女将军也迷惑地看向那支爆炸在空中的火箭,还没明白过来。 邹燃忍不住了,一下跑出队列冲女将军大喊:“将军,火箭响了,代表附近有义军,不是,附近有流民!!!” 邹燃不知道,正是自己这句话差点害了这支禁卫轻骑,也是这句话救了这支禁卫轻骑! 一个肩甲上带有三把剑的曲长正要走过来喝骂邹燃,女将军却策马过来制止他,凝声问道:“你说这附近有流民?” 这是邹燃第一次这么近看见这个女将军,眉目很有英气,特别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会让很多男人产生征服欲望。 不过此时邹燃哪有心情去想这些啊,焦急地道:“是的将军,属下在这里待的久了,知道他们流民准备攻击前都是以火箭为号!而且,一般拥有火箭为号的流民队伍至少不会少于一千人!” 邹燃不说数量还好,一说女将军身后的那几名将领都嘿嘿笑了起来。 “才一千人啊?将军,我请求带领第一曲将他们驱散!”一个曲长率先说到。 这时,从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声,还有一排排火把沿着官道出现在他们眼前,看距离不足两千米了。 女将军扫了一眼,果断地道:“好,陈果你带领第一曲去冲散流民。其他曲快速上马,随后跟上!” 邹燃焦急万分,急道:“将军,我说至少有一千,但不能肯定这些流民是不是只有一千啊!” 呼喊声越来越近了。女将军英眉一竖,喝道:“军令已下,不得多言,速速上马!” 邹燃很想让她再多派人去,但事已至此他只好长叹一声,赶紧跑向自己的战马。 他知道自己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这支禁卫轻骑战斗力还行。不然他只好骑着马赶紧先跑了。义军的战斗力他是深有体会的。简而言之就是野战凶猛,攻城不行。在野地里,这些义军都是饿了好几天的人,拼起来毫不吝啬自己的生命,玩命地扑上来撕咬,根本不在乎你砍在他们身上的刀剑,只要一被他们缠上那就注定死亡。但攻城的话,他们体力不行,顶着箭雨滚木流石爬上城头就已经累的半死,被守城的人随便一推就会摔倒,根本不足为惧。 果然,事情被邹燃说中了。义军奔到一千米距离时,后续的人马竟然还没有完全铺成在他们眼前。这一眼望去何止一千人啊?说一万人都感觉嫌少了! 那个叫陈果的曲长带着一百名轻骑兵冲上去简直连个泡都没冒起来就被流民淹没了! 邹燃亲眼看见那个陈果的曲长严格按照平时*练的程序,临近敌人三百米的时候先一排手弩打出,然后平端骑枪冲了上去。若是正面对敌,敌人最起码会作出格挡动作,可他面对的都是饿疯了的饥民啊,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什么是死亡,他们只知道自己现在很饿,只要打败眼前这些肌肉强壮的人就能有吃的。他们才不在乎那些手弩,前排的人死了,后排的人就踩着尸体往前跑。骑枪扎在身体里也不能阻挡他们往前扑的冲力,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饥民,他们用身体死死挡住陈果部队的冲锋,然后把他活活拉下马,用脚踩死。 鲜血迸洒出来,在这个黑夜里显得那么无奈和残忍! “不行了,不行了!跑啊!”邹燃算是离流民最近的一个人,只有不到一千米的距离,他甚至能看见最前面那个人因为渴望食物而变扭曲的脸…… 他骑上战马,疯狂地跑了起来。拜前几次参加义军的便利,他也算勉强初通骑术,在马上作战自然不行,但逃跑却是还可以的。 可就在他要跑到本部时,那个女将军却忽然抽出腰间的宝剑大喝:“临阵脱逃者,斩!” 这一声大喝声音极其尖锐,虽然不是很雄浑,但却如针一样扎进了邹燃的耳膜里。他顿时惊觉,自己此时可不是孑然一身的流民,而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军人,临阵脱逃是要被军法从事的! 看着女将军那赫然凛立的样子,邹燃顿时勒住缰绳停了下来。头盔因为刚才的晃动一下滑落下来将他整个脸都盖住,正好遮住他哭丧不得的表情。 这时禁卫轻骑才上马四百多人,还有一百人正在慌乱的上马! 是的,就是慌乱! 刚才陈果的一番出击已经让这些毫无战场厮杀经验的子弟们心生恐惧。那迸射的鲜血,疯狂的呐喊,临死的哀嚎无不触痛他们的神经,让他们明白书本上极其豪迈悲壮的沙场征战是如何血腥,如何残忍,如何让人难以忍受!很多看的比较仔细的人已经“呕”一声俯在马背上开始狂吐起来。那些战马此刻也变得不安分起来。或许这些战马也感受到了扑来的流民那浓烈的杀意。 胆寒!这些军人已经胆寒!打不过了,要跑才行! 这是邹燃此刻唯一的念头。 此时他正面对着女将军,那个逃跑的念头在脑海里不断打转,却怎么也无法付诸行动。 “全军听令!”就在所有禁卫轻骑的人都已经心生动摇时,女将军忽然高举宝剑高喝:“第二曲阻击敌军,其他人原路撤退,撤回孔泉县城!” 此令一下,全军哗然。 看看第一曲陈果就知道,留下的第二曲肯定也必死无疑啊。 此刻,邹燃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将军的果断。按照常理来说,这也是此刻唯一的办法。流民已经接近一千米,此时壮士断腕绝对需要勇气。 但邹燃知道,这个女将军的军令肯定得不到执行。如果这是一支久经沙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队倒也罢了,可这支禁卫轻骑不是!他们只是一群怀着朦胧美好的战争幻想,渴望在沙场建功立业的勋贵子弟,可以肯定,如果陈果见识过这种场面的话肯定不会主动要求带队冲锋的! 果然,女将军的命令一下,一个骑在马上的曲长就跌落战马,痛哭哀嚎起来:“将军……将军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这个人肯定就是第二曲曲长。看他那懦弱的怂包样,邹燃都感觉一阵恶心。 事情已经刻不容缓,流民呼号着,高喊“杀官杀军吃饱饭”往这边冲过来,就要冲到五百米极限位置。如果等他们冲到五百米面前再跑就不容易了。 邹燃看见女将军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扭曲的愤怒,她高举宝剑,一剑斩落,将那第二曲曲长的脑袋给削了下来,剑锋上尤带鲜血大喝:“第三曲,上!” 碰上这么个杀伐果断的女将军,邹燃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不过他扫了一眼边上变得更加犹豫的众人知道此刻不想出办法是死定了。 顿时,灵光一闪,邹燃冲女将军大喊:“将军,丢弃副马,全军撤退!!!” 女将军霍然抬头,眼睛在邹燃的身上扫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立即拨转马头大喊:“全军听令,丢弃副马,全军撤退!快!!!” 这句话可以说是现在禁卫轻骑第一部的所有将士最想听见的话。于是所有将士忙不迭地催动*战马跑起来。 果然,那些饥民目的只是马匹,而不是人!在丢下近一半战马后,那些饥民果然只顾去抢劫那些马匹,而没有再追他们这些人。 邹燃疯狂地拍打*的战马,恨不得它跑的跟飞机一样快。这个时候刚才还纪律严明的禁卫轻骑变得非常混乱,都没有什么正规队形了。 女将军的战马跑在最后面。不过看起来不是她的战马脚力不行,而是她故意要留在最后,也有主将为全军做断后的意思。 官道很是宽阔,可以并排跑十匹马。在邹燃身旁的正是宋金刚和邝启峰,身后跟着的还有刘全、王通和赵毅。看来全军最没有散掉建制的就是他们伍了。 刘全在邹燃屁股后面大喊:“邹燃,真有你的!要不是你,老子就死定啦!哈哈哈!” 邹燃真不知道这个刘全的神经是什么做的,在没打仗之前嘟喃着打仗会死人,现在在逃命却还笑的这么开心。 邝启峰也一边挥动马鞭一边道:“邹燃,谢谢你!” “嗯?什么?”邹燃不解。 宋金刚忽然喊道:“我们是禁卫轻骑第一部第三曲!”说完一挥马鞭跑到前面去了。 邹燃这才恍然。原来女将军最后点名的第三曲就是他们所在的部队啊。这么说来他邹燃倒真是救了他们一命!不过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对,因为他是属于邝启峰伍的,这么说来,他也是第三曲的人。妈的,等于自己救了自己。不亏! ------------ 【第六章 王世充】 孔泉县城是乐浪郡下辖十九个县城之一。在一年半灾荒还没有发生前,孔泉县还是乐浪郡东部郡县要到乐浪府的必经之地。还是很繁华的所在。灾荒前,孔泉县一共有民五万户,共计十三万人。但如今,孔泉县仅有民九千户,四万三千余人。这首先是因为饥荒,很多人都没吃的,然后逃离出城各自寻找活路去了。其次是因为孔泉县曾经被义军攻占过,虽然不久官军就从新又夺回了这个要地,但孔泉县城还是不可避免的遭受了最大破坏。 邹燃跟着禁卫轻骑进了孔泉县城。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的繁华城市,但却一点没有感觉出它的繁华来。上次他来的时候是跟着一大群饥民来攻城的,那时候就觉得孔泉县城城墙虽然不矮,但破破烂烂的,城墙壁上还是好几个大裂缝,跟邹燃前世农村老家的老房子似的。而这次纵马进城,邹燃偷空往四周望去,战马踩在空旷的青灰石板路上,马蹄铁与地面敲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周围全是倾倒的房屋草舍,连间像样的大屋都没有,很多地方都被烧成白地。整个县城看上去空旷的很,只有城中心还隐隐有些灯火和人气。 “三个月前,流民攻破孔泉县城,官军打回来时他们放火烧城,到现在也没能重建好!”邝启峰看出了邹燃的疑惑,于是在边上解释道。 孔泉县城有东西南北六个城门。其中东城两个,西城两个。他们是从西城的顺安门进入的。城中仅有的两条主干道就是从顺安门直通县衙公署。 邹燃他们一进城之后,那种仓皇逃窜的紧张才有所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脸上如火烧一样的尴尬和难堪! 女将军最后一个进城,一进城就朝城楼上的人大喊:“后面有流民追击,你们赶紧严加把守!所有士兵听令,在西门马场休息,不得大声喧哗!违令者斩!”下达完命令,女将军立即骑马带着两个人朝县衙公署赶去。 这时孔泉县城的守军开始紧张起来,不断的呼喝上在城墙上此起彼伏,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孔泉县。在县衙公署的附近顿时传来一片吵杂声,还有女人小孩的哭泣声。 禁卫轻骑的所有士兵默默地下马,自己寻找主官归建,接着按照平时训练那样牵着战马站在那里,却没有人吭声。邹燃觉得很奇怪,侧头去看宋金刚和王通、赵毅、刘全发现他们也是一样沉默不语。 “伍长,他们这是怎么了?”邹燃顶了顶在解马肚带的邝启峰,出声问道。 邝启峰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道:“还不是他们刚才出城的时候跟人家孔泉县城的守军说大话,看不起人家,结果这出去还不到半天呢,咱们就灰溜溜地跑回来了……别理他们,这是他们自己臊的慌……哎,你怎么不解马肚带啊?” 邹燃随即醒悟过来,暗道这支军队还知道羞愧和耻辱,这就好办。而且从刚才的表现来看,他们并不是没有战力,而是不敢战而已。 “啊?什么马肚带?”邹燃不解。 邝启峰宽厚一笑,道:“咱们是骑兵,战马就是我们的根本。我们对待它们要当作自己的兄弟自己的老婆一样疼爱。因为在战场上它或许还能救你的命呢!在不用马力的时候,要把马鞍下的马肚带解开,不然战马长时间勒着这东西会不舒服……”说着,邝启峰开始教邹燃怎么做一个合格的骑兵。邹燃知道这可是保命的学问,所以不敢丝毫怠慢,学的那叫一个认真。 这时,有一队城头戍卒从城墙下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虬须大汉一见他们顿时哈哈大笑道:“哟,这不是威风凛凛的禁卫轻骑吗?不是说要马踏匈奴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这次斩了几颗匈奴人头回来啊?!” 这个虬须大汉的嘲笑在这时显得非常刺耳。邝启峰停下手头的动作看向了那个虬须大汉。邹燃也看了过去。 这个虬须大汉足有一米九的个头,身上穿的却不是禁卫轻骑那样的白色圆光铠,而是玄黑的丘山铠。与圆光铠不同的是,丘山铠胸口是一个平面,质地比较硬,是守城步卒的制式装备。看他胸口的铁牌,三把竖着的剑,显然是个曲长级别。 他的嘲笑声显然让禁卫轻骑的勋贵子弟们等人非常恼火,邹燃发现刘全涨红着脸,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开山刀,脸上露出恨不得劈了那个大汉的表情。 邝启峰上前一步道:“王曲长,得饶人处且饶人,流民可是好几万,你们小心点守城!” 王曲长嗤鼻一笑,不过却没有再说出什么狠话,而是冷笑地看了他们一眼带着队伍上了城墙。 他那副表情刺激到了刘全,只见他拔出开山刀大叫:“妈的,老子砍了你!” “慢着!”邝启峰赶紧拦下喝道,“刘全,你干什么?” “他辱我禁卫军太甚!”刘全的手被邝启峰紧紧抓住,嘴里咆哮道。 那名王曲长听见了刘全的咆哮,站定身体转过头朝刘全冷笑道:“我何曾辱你禁卫军?是你们自取其辱罢了!自以为高人一等,其实都是酒囊饭袋!” 这话说的就有些严重了。禁卫轻骑所有人都纷纷开骂,很多人甚至拔刀相向。他们在京城时何曾受过这样的气?那些京中的大人们见着他们还都客客气气呢,没想到了这个小县城却被他一个守城的小曲长如此看低,这气哪憋得住? 王曲长的兵也不是摆设,纷纷张弓竖枪,虚指怒骂。城头上的士兵听见这边的动静,纷纷也举着火把望了下来。 刘全哇哇大叫,一把推开邝启峰,拿刀指着王曲长大喝:“姓王的,敢下来跟老子单挑吗?” 王曲长倒也光棍,冷笑一声踏步走出队列道:“怕你不成!” 邹燃一看这架势顿觉不妙。这个王曲长一身丘山铠上遍布刀斧痕迹,坑坑洼洼,一看就知道身经百战。而且满面杀气,那种冷冽凌厉的气质绝对不是刘全这个纨绔子弟所能拥有的。虽说这些禁卫军都可能有良好的个人武技,但却未必是这些战争杀过人见过血的士兵对手。再说了,即使能赢又怎样?刘全和王曲长,不管谁赢谁输,都将引起禁卫军和孔泉县守军的大规模械斗,这可是兵变呐! 邹燃看的一阵心寒,正在寻思对策。这时大道上传来滴滴答答的马蹄声,女将军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丘山铠的军人,还有两名穿着文官服饰的男人。 女将军一到,看见这个局面顿时粉面寒霜,喝道:“干什么?造反吗?” 刘全气呼呼地把刀一收,朝女将军行礼。 那名王曲长也冷笑一声把刀收了起来,却恭敬地对女将军行军礼:“见过李将军!见过方将军!” 这两个“将军”搞的邹燃一头雾水。不知道女将军到底姓李还是姓方。 不过很快他就搞明白了,女将军姓李。因为她身后一个穿着丘山铠的男人朝女将军歉意道:“李将军,属下治下不严,请恕罪!” “将军……”王曲长还要辩解,方将军却喝道:“王世充,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退下!” “是!”王世充讪讪地退下。 可是这一句却把邹燃震的哑口无言。 我的乖乖,王世充?那不是《少林寺》里要杀李世民的一方诸侯吗?老子这是到了隋朝末年? 但是又不像啊!不说别的,单单是他们行的军礼和穿的衣服就跟隋朝不一样。再说了,作为一个网络写手,他知道王世充可不是一个小兵出身。人家也是名门望族来着,具体有多旺他不记得了,但绝对不会是孔泉县的一个小曲长。而且,现在有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帝国,这也跟隋唐不搭边啊! 可是接着发生的事又让邹燃震惊不已。 跟在女将军身后的是两个文官,穿着汉朝的服侍,腰间挂有玉佩,腰上缠着一条丝锦的腰带,上面标有他的官职,是孔泉县县令吴桐。只见他上前对女将军施礼道:“公主殿下,此刻贼军势众,在下请公主殿下从东门出!” 文官与武将不相同属,所以文官见武将自称在下。由于不在武职,所以吴桐不能称女将军为将军,而是直接叫她的尊号。 只是,公主?乖乖,一个公主领军,还这么杀伐果断的倒是很少。邹燃想了想,只在中国历史上找出一位这样的女性。 他捅了捅一边的邝启峰,低声问道:“伍长,咱们将军是什么公主啊?” 邝启峰瞪了他一眼,压低嗓门道:“噤声!咱们将军乃当今陛下的义妹,尊号平阳!” “轰”一声,邹燃差点叫出来。 平阳公主?我日,还姓李。那不就是唐高祖李渊的三女儿,被后人称为平阳昭公主,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死后以军礼下葬的巾帼英雄吗? 邹燃觉得自己肯定是来到隋末唐初了。不由又颤声问:“伍长,咱们将军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叫李世民?” “李世民?”邝启峰奇怪地看了邹燃一眼道:“没有!将军是有一个哥哥,但不叫世民,而叫建成。你问这个干嘛?上官在说话,咱们不能喧哗!” 李建成?没跑了,没跑了。肯定是隋末唐初了。 邹燃记得历史上就有过争论,说平阳公主应该是李建成的妹妹,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姐姐。完了完了,这个时候肯定是隋末唐初! “那,那将军有没有一个弟弟叫世民?”邹燃还不死心地问道。 邝启峰已经有点不耐烦了,皱着眉头低声道:“没有!唐国公李渊早在十年前战死了,将军就兄妹二人!” 嘎?李渊死了? 邹燃一口气没倒上来差点晕过去。 李渊死了,这,这怎么可能? 这时,城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那个姓方的将军立即扬声问城楼:“什么事?” 不多时,一个士兵从城楼上露出头来喊道:“报告将军,斥候回来了!” “放进来!” 不多时,三个浑身是血,但还挂在马上的士兵急匆匆地从城门里跑了进来。其中一个背上插着无数根箭,看上去跟个刺猬一样。他们一到方将军马前就滚落下来。 “将军,有两万流民向我县城而来。另还有匈奴两百白甲兵随后,我斥候队战其斥候奴首两颗,阵亡三人。请将军定夺!”一个满脸都是血,中气很足,眼睛里总是露出一种懒散感觉的男人朗声说道,同时从腰间拿出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来丢在地上。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平阳公主的脸色一下变得雪白,但隐隐中还有一丝酡红,她冷声问:“你是说那些流民被匈奴人挟持?” “不,依属下判断,他们是与匈奴人联手!”斥候冷静地道。 众人无不吃惊。难道匈奴人这么快打下阴河城堡大举南下了吗?禁卫军第一旗不是已经赶去救援了吗?崔凯元帅呢?难道被击溃了? 无数的疑问在平阳公主脑中闪过。 她稳住心神,赞许地朝斥候点点头:“很好,你做的很好。告诉我你的名字,斥候!” 斥候非常高兴,大声道:“属下韩世忠,谢将军赞赏!” “咚”邹燃听见这个名字后再也坚持不住,脚下一软,栽倒在地。 ------------ 【第七章 韩世忠】 这一会儿王世充一会儿韩世忠的,邹燃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他忽然想到,连那个宋金刚也是在历史上有过一号的人物。据说当年也相当牛*来着,跟唐太宗李世民还有过干仗的经历。中国人贴的两大门神之一尉迟敬德还曾是宋金刚的手下,后来转正到唐太宗麾下,成为大唐开国功臣之一。 “王世充是隋末唐初的人物,而韩世忠可是南宋抗金名将啊!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莫非只是名字巧合而已?但这也太巧了吧!” 邹燃在心底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只好放弃。 听了韩世忠的汇报,平阳公主和方将军立即简单地商讨了几句,然后就看方将军伸手唤过王世充嘱咐:“立即全城戒备,征调预备队封死西门。其他三门也必须征调人手!” “是!”王世充凛然遵命。 不多时,城楼上响起了如雷般的战鼓声。原本破败冷清的孔泉县城里忽然热闹起来。无数灯火开始在废墟之间闪烁,将这个县城装点的非常热闹! 邹燃看见离自己不远的一个摇摇欲坠的房子里竟然腾腾腾跑出来十个人。他们和其他废墟里跑出来的人一起举着火把集中到了西门前的广场上。 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出,这些人不是军人,而只是普通青壮! 他们都没有着甲,火把照射下的脸颊和身体都很干瘦,能够感觉到他们身上的饥饿和疲惫!几个小时以前邹燃跟他们是一样的,所以很能体会。 但这些青壮又明显跟外面的饥民不一样。他们穿着棉布鞋,卷着裤腿,打扮的很利索,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根削尖了一头的木棍。虽然干瘦疲惫,但是精气神很好,眼睛里闪烁着坚强的意味,不像邹燃之前看见的那些饥民那样漠然和了无生气。 鼓响三通之后,西门前的广场上已经集合了七百三十九人。邹燃能够很明显的算出来。因为他们都是按照部曲排列,一曲百人,排成十人一纵队的模式。非常好算。 他们的队列不是很整齐,但贵在有一种坚韧的气息在里面。 禁卫军也接到了戒备令。所有人骑上马,在西北处的城墙脚下集合。他们头朝西门方向,孔泉县的城墙咫尺可闻。 古代城防工事中宽可四骑并跑的马道就在这里,一直延伸到城墙上。邹燃排在全队的最前面,迎面就是马道。他知道一旦城墙上守军抵挡不住让流民冲上来了,那他们的骑兵队就要从这里冲上城墙把敌人赶下去。 “他们是什么人?”邹燃朝广场上集中的那些青壮看了一眼问道。 “他们是孔泉县城的预备役。孔泉县城的守军其实早就死光了,现在的守军都是从这些预备役里挑选出来补充进去的。那个王世充就是三个月前从预备役里挑出来的肮脏活!”刘全就在邹燃身后,一听他问就迫不及待地回答,说到王世充时语气里全是不屑。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他们都是勇士!夺回孔泉县城都是他们的功劳!”右边的邝启峰却满是钦佩地看了那些干瘦的青壮一眼。 奇!书!网!w!w!w!.!q!i!s!u!w!a!n!g!.!c!c 宋金刚知道邹燃不了解什么是预备役,于是道:“汉圣祖规定,凡年满十八周岁者必须每三个月接受一次军事训练,以达到预备的作用。 三个月前,孔泉县城失守,六百守军悉数战死,县令余庆峰在城破之时就已自杀于城头殉国。方将军带着预备役一千五百人逃到孔泉山,然后看见城中火光冲天,由于手下皆是城中百姓子弟,纷纷叫嚷要杀回县城里救父老乡亲,方将军是一外将,唯恐士卒哗变,只好同意回兵孔泉县。却没想到这一回马枪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一千五百名预备役顺风顺水地杀入城中。县丞吴桐还领着一班衙役在县衙中抵抗,很快孔泉县城又从流寇手中抢了回来。 只是此时孔泉县城的粮库已经被流寇所抢,粮食所剩不足千石,甲库中的盔甲枪械也不足,方将军只好临时征召六百名羽林守军,战甲枪械都是从战死的同袍身上剥下来的。剩下的人继续充做预备役。但实际上,这些人跟正规军没什么区别……幸存的父老乡亲都集中到了县衙附近居住,而这些预备役就在废墟里过夜,一旦有警则可迅速出动协助守城! 之后流寇又有两次袭击孔泉县,守军与预备役皆有死伤。一旦守军有所伤亡,预备役立即补充,所以现在孔泉县城里守军六百满员,预备役却只剩下七百三十九人了!” 听一向不多话的宋金刚款款道来,邹燃不禁纳闷:“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刘全嗤鼻的声音传来:“哼,他跟王曲长可是相谈甚欢啊!” 邹燃恍然。原来宋金刚跟王世充之前有过交往。这也难怪,抛去他们在历史上的交往不说,单单看禁卫轻骑诸人中也就宋金刚还有几分军人的铁血气息。能跟王世充这个悍将搞上也不奇怪。 宋金刚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忽然转身怒喝:“刘全,王曲长乃是真汉子!带着缺衣少食的羽林军士卒搏战三个月,由一介小兵升到曲长之职,其勇力岂是我辈所能有?” 看惯了宋金刚沉默的性格,现在他忽然爆发这么一次还真把刘全给唬住了。邹燃看见刘全在他身后吭吭哧哧,在宋金刚的怒喝下竟也不敢接话。 “好了,吵什么吵。你们听……” 邝启峰这个和事佬又来和稀泥。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邝启峰并不是单纯的和稀泥,而是真的有动静从城墙外传来。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孔泉县城高达十七米,墙最宽处可并跑六匹马,最窄处也能容纳双马驰骋,西门的两座城门头上都有一个城楼。虽不能说是城高池深的坚城,但在乐浪郡除了乐浪府外还真没有哪个城池能比的上它。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所以窝在西北城墙脚下的邹燃并不能很真切地听见外面的动静。他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一片熙攘的叫喊声。 邹燃倏然变色:“不好!流寇来了!”不知不觉,邹燃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帝国禁卫轻骑的一员了。 果然,这时城头上如闷雷一般的战鼓又隆隆作响。邹燃看见那一身丘山铠的方将军正策马在预备役面前大声呼喝着什么,想必是在做战前动员。 城楼上,邹燃看见王世充带着一队人正在忙碌地搬运守城器械,大部分都是从烧毁的房屋里拆下来的木桩石块之类的。 看着王世充扛着一块巨木还在大声呼喝的样子,邹燃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还是有一些能耐的。最起码在他所到之处所有人都会对他露出敬佩的目光。 现在孔泉县城的守军情况是方将军独领三个曲兵力却防守其他三个城门,王世充则领剩下的三个曲守在西门。预备役作为临时战力准备随时支援各门。由王世充单独一人独领三曲就可以看出他现在在孔泉县守军中的地位来。 外面的喧哗声更加近了。只听王世充在城楼上如霹雳般爆喝一声:“点亮火盆,准备战斗!” 城墙上每隔十米就有一个的火盆被点亮,整个城墙仿佛一条火龙一般亮堂起来。 这时,邹燃看见平阳公主策马而来,那个县丞吴桐紧紧跟在她身侧。后面还跟了一个人,正是刚才的斥候韩世忠! “将军!”禁卫轻骑的所有人立即起手行军礼。 平阳公主也挥手行礼,礼毕后站在队列前用冷峻的目光扫视了站在最前列的邹燃一眼,扬声道:“刚才闹事的是谁?” 大战在即,所有人都没想到平阳公主会在这个时候提刚才的事。刘全更是不知所措,讪讪地举起手道:“报告将军,是,是我!” 平阳公主凤目一扫,冷笑道:“好,很好!我有你们这支禁卫轻骑实在是涨了脸了……打了败仗竟然还敢耀武扬威,果然是好的很!” 虽然平阳公主连续说了三个“好”,但没有人敢把平阳公主这番话当成真正的夸奖。所有人都看出了平阳公主眼中流露出来的森冷寒意,这是他们的将军怒极的时候才会有的眼神! “将,将军,属下知错了!”刘全在邹燃身后呐呐地道。 “哼,此战不仅关系到孔泉县的存亡,更关系到我们禁卫轻骑的荣誉!我在此立誓,若此战不能建立功勋来抵消你们的罪过,那么你们也不用回京都了,直接自裁吧!我李秀宁也会以死谢陛下委军重任,禁卫轻骑从此在大汉除名!!!” “将军!”所有人顿时大惊。 邹燃终于知道了平阳公主的名字,但是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心里有一把火在烧! 这个平阳公主果然有一套,短短一番话就将四百名刚刚打了败仗的士兵重新燃起了斗志。虽然这与禁卫军个个都是骄傲的公子哥有一定关系,但不可否认平阳公主很会对症下药! “将军,此战我定为自己赎罪!”刘全忽然抽出腰里的开山刀狂喝。原本玩世不恭的脸上满是愤怒和激动! “我等定为自己赎罪!”所有禁卫轻骑的将士们都举刀高呼。 看场面这么热烈,邹燃也忍不住抽出刀跟着呼喊。 在这一片热血沸腾之际却有一个不协调的事情出现,那就是邹燃怀里的小娃---他又被吓哭了! 邹燃现在是羞愤欲死。在人人都热血沸腾的时候自己却总是掉链子。这让他那仅剩不多的良心把脸折腾的通红。 “给我吧!”这时那个县丞吴桐催马上前向邹燃伸手道:“我听公主说起你这里还有一个小娃,唉,带着娃怎么打仗?交给我,我会照顾好他的!” 邹燃看向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却是微微一点头,道:“交给他!” 很简单的一句话,甚至还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但邹燃却在这一刻完全相信了吴桐说会好好照顾小娃的话。原因无他,仅仅因为平阳公主的那个眼神!在大战在即的时刻,她还想着邹燃怀里小娃的事,还特地带了县丞过来,这份对下属的细心和关怀足以让邹燃为之感动了! “他叫什么名字?”吴桐虽然身穿官服,但此刻却没有一点威严的样子,他的官服有些破旧,好几处甚至还有刀斧的破坏痕迹,从里面露出黑色的软甲,显然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官员。他看着怀里的小娃时,满眼都是慈祥的爱意。 这是一个好官! 邹燃心里对吴桐有了这样的定义。 “他叫,邹峥!”邹燃临时想了一个名字,对吴桐道:“有劳吴大人!” 吴桐也不多说,呵呵一笑抱着孩子策马向县衙公署方向而去。 “好了,私事做完,你们随时备战吧!”平阳公主看了邹燃一眼,然后对所有人道:“希望此战你们不要辱没了我禁卫军的名声!禁卫军!” “威武!!!”所有人齐声呐喊。 这时,城墙上忽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流寇攻城了! 平阳公主脸色一紧,抽出宝剑在手,往头上一磕,面罩落下,然后催马站在了邹燃等人的前面。显然,她想要亲自带军冲杀! 那个穿着丘山铠的韩世忠就和邹燃等人并排站在了一起。邹燃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韩世忠嘿嘿一笑:“将军刚刚收我入禁卫军!” 邝启峰点点头,也伸手将面罩磕下,目光变得一片冰冷。在这片冰冷目光下,所有人都熊熊燃烧着一股要证明自己的血气! 邹燃第一次被这种紧张的气氛所感染,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忽然扬声道:“将军……” 平阳公主霍然回头,怒喝:“干什么?” 显然,她非常生气在即将作战的时候被人打扰。 邹燃顾不上她生气,而是赶紧道:“将军,属下以为此战关键不在守城,而在出击!” “出击?”所有人都露出了疑惑。 “是的,出击!我们应该从其他门出击攻击流寇侧翼,甚至是腹心!” 邝启峰则感觉自己的手下竟然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没常识的话不由愤怒地对邹燃道:“邹燃,作战尤忌朝令夕改,如今大战在即,你听命行事即可!” 平阳公主也露出失望的眼神。她还以为邹燃会说出什么有见地的话。一听这个方案不由摇头。这个方案刚才她已经跟方将军和吴桐商量过了。都认为流寇数量太多,四百骑兵出城袭击只能是自寻死路。 邹燃却急道:“不,将军。我们禁卫轻骑只是辅助守城,并不影响守城之战,改变行动并不影响大局。 如今城外有两万流寇,他们为了粮食可以豁出一切。依靠城中这近两千守军很难抵挡。但如果我们此刻从侧后出击,定能收到奇效。 属下是本地人,而且参加过流寇行动,深知流寇本性。他们悍不畏死,一旦有了固定目标便会奋勇向前,但他们却畏惧侧后的攻击,这点属下可以保证!” 情急之下,邹燃把自己参加过流寇的事也说了出来。但他说的是事实,上次他和一支流寇队伍攻击孔泉县城就是这样。当时他们都快攻上孔泉县城城头了,但却因为另一支来抢食的流民队伍忽然出现,导致他们以为守军出城攻击侧后了,于是所有人都开始退怯。 平阳公主眼神一亮,似乎颇为心动。这时韩世忠开口道:“将军,属下赞同这位同袍的说法。咱们在这里也是要等候王曲长的召唤,只是辅助守城而已,于大局并无多大益处。但如果侧后攻击流寇成功便立时可以改变此战局面,当初方将军领军杀回孔泉县城时就是这样导致城中数万流寇崩溃的!请将军定夺!” 邹燃看了韩世忠一眼,发现他浓眉下的眼睛也瞟向了自己,两人非常默契地互相眨了眨眼。 邹燃看出来了,这个韩世忠估计也是流寇出身,不知道怎么混进了孔泉县城当起了守军斥候来。不过此刻他的一番话显然给了平阳公主很大的信心。 这个杀伐果断的女人不愧是领兵的大将级人物,几个呼吸间便有了决断。 “好!我禁卫轻骑已经败了一场,陈果曲长阵亡,一百将士鲜血洒尽却毫无建树,为人所不耻。我令,第五曲留在这里支援王曲长,其他人随我出击!” “是!”所有人都是跃跃欲试。 韩世忠更是雀跃不已的表情,大手摩挲着身上的丘山铠,嘿嘿直乐。 ------------ 【第八章 出击】 在出击方向上,平阳公主选择从东门出。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但邹燃却给出不同意见。 “流寇攻城只会选择一个方向,因为他们所凭借的是对食物的渴望,所以没有足够的体力和耐心去包围整个县城。如今敌人在西门,如果我们从东门出要绕一个大圈才能击敌侧后,王曲长他们不一定能撑下来……” “那我们从哪里走?” 平阳公主听见城头上的惨烈攻防战已经开始。不断有惨叫声从城头传来,这种声音不但没有让禁卫轻骑的将士们感到害怕,反而让他们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走北门!”韩世忠忽然道:“北门外一里地就是孔泉山,山腰处有一条小道可以直接绕到流寇侧后。” 事不宜迟,平阳公主立即下令全军往北。 战马奔腾,整个孔泉县城早已是沸反盈天。幸好一路上的居民早就点燃了火把方便预备役随时支援各处,所以他们夜里奔马才没有出岔子。 到了北门,却看见方将军迎面赶来,大喊:“李将军,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平阳公主一挥手,全军勒马。邹燃的骑术不精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堪堪勒马却发现自己已经脱离队列反而冲到了平阳公主的前面。此时方将军恰好冲到,邹燃只好硬着头皮冒充传令兵道:“将军有令,禁卫轻骑出城袭击流寇侧翼,请方将军打开城门!” “不可!”方将军赶紧绕过邹燃奔到平阳公主面前道:“将军不可啊!” “为何?”平阳公主看见北门城楼上也已经火光冲天,城门外也似有呼喝声。 “北门外出现少股流寇。将军那千金之躯,不可随便冒险!” 这个消息让平阳公主一愣,看向了邹燃。邹燃和韩世忠则对视一眼,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不像是流寇的攻城法啊。难道打了这么久,流寇也开始改变战术了?但是不可能啊!流寇根本没有固定的头领,大多是村镇的一支支小股饥民集合起来,然后裹挟其他饥民所形成的庞大队伍,按理说是不可能有如此战略的! 孔泉县城足有五百多里的长度,此刻再绕道从其他门出显然是不合适的。这样做不但会耽误时间不说,还没有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平阳公主干脆地道:“不要紧,小股流寇正好给禁卫轻骑练胆!方将军,请务必守好城池,以为后应!” 说完不再等方将军回答便策马向前。呼开城门就冲了出去。 禁卫轻骑鱼贯而出,不一会儿便没入了城外的漆黑夜色中。 此刻放在现代应该是凌晨四点,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周遭伸手不见五指。 邹燃完全是凭着感觉在策马狂奔,前方他依稀只能看见几米的景物,若不是前后左右都有粗重的呼吸,他简直感觉就自己一个人在这旷野中行军。 这就是冷兵器时代战争的夜间作战。难怪古书上说两军对阵,一到夜色降临双方就会鸣金收兵。敢情不是他们不想夜战,而是根本无法夜战。在这个没有现代化通讯器材的时空里,夜间作战对士卒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军队的纪律性拥有很高的要求。 眼看奔出了北门一里地时,前面忽然传来平阳公主的一声呼喝:“停!” 邹燃赶紧勒住马头,各个火长之间已经也纷纷出声喝停。但队伍还是往前出溜了十几米才停下来,邹燃感觉到后面有人捅他后背,战马也有些踉跄。 “谁捅我?” “嘿嘿,不好意思,战马不听使唤!”是刘全。 仔细辨认下,发现禁卫轻骑的纪律还是非常好的。在这么黑的夜色里行军队伍竟然没有太过凌乱。对此邹燃暗暗点了点头,看来禁卫轻骑战斗力真是没话说。 已经到了一片旷野中,孔泉山就在眼前,可是邹燃瞪大眼睛也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片朦胧,根本看不清道路在哪里。而身后的孔泉县城在这一刻显得无比遥远,连那震天的喊杀声也渐渐依稀不可闻。 天上星斗璀璨,点点星光下,一行三百骑以四人一列排成一条长龙立在旷野中。 平阳公主显然没想到今夜的夜色会这么深。如此黑的环境里还能找到路吗? “将军点起火把吧?不然我们就要一头撞到山壁上去了!”说话之人是邹燃的曲长,姓窦。窦什么邹燃还不知道。刚才在城中他见过一面,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一看就是那种莽汉型人物。 禁卫轻骑第一部原本有十个曲,这次来孔泉县平阳公主只带来五个曲。第一曲曲长陈果已经战死,第二曲曲长被她斩杀,第五曲留在了孔泉县城。现在跟在她身边的只有第三曲的窦曲长和第四曲的华曲长。华曲长也点头附和窦曲长的建议。 “不可!”韩世忠现在就像是平阳公主的贴身护卫一样,紧紧跟在平阳公主身侧道:“将军不可点火把。属下识路,此地往前拐过那片稻田就有一条山涧,疾行一刻钟便可穿过孔泉山。如果点起火把行军便很可能惊扰流寇了!” 邹燃所在的伍就在队伍最前列,他瞪大眼睛也没看见前面有什么稻田。但他同意韩世忠的观点。 “哼,天色如此之黑,如何疾行?万一折了马腿如何是好?”窦曲长毫不客气地道。 他看韩世忠老是跟在平阳公主身侧,显然有些不是滋味。本来嘛,如今只剩下他和华曲长,按理他应该是平阳公主的心腹才对,但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两个新收的小兵在出谋划策,这让窦曲长心有不忿。 平阳公主望了望天色,眼里满是不甘和担忧。天上只有星辰,没有月亮。这种天气的确不适合急行军。但是时间紧迫,若是他们不能迅速到达流寇侧后那这次出击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邹燃!”平阳公主忽然回头喊道。 邹燃一愣,赶紧策马上前:“将军?” “你是本地人,前方可有小道?”平阳公主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邹燃顿时心里一惊。都这个时候了平阳公主怎么会问有没有小道?难道她在怀疑什么? 想到这里,邹燃的眼睛不自然地看向了韩世忠。(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韩世忠也露出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是一副气愤填膺的表情大声对平阳公主道:“将军,难道你不相信属下吗?” 是啊,都出来了你才向别人确定消息真假,这不是明摆着不相信人吗? 邹燃也暗自对平阳公主腹诽一番,嘴上却道:“启禀将军,属下是二十里外的嘎村人氏,对孔泉县城周边并不是很熟悉。小道嘛,也许有!” 听邹燃这么说平阳公主的眉峰簇的更加深了。 她并不是不相信韩世忠,而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从十六岁随父出征,如今已经十四年。每每战斗到最关键时刻平阳公主都会有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越是往前走这种不安就越强烈。特别是这种浓墨一般的黑像是一只张嘴的巨兽,等着她往里冲一般。 一向杀伐果断的平阳公主犹豫了。 “将军,属下愿为全军探路!”邝启峰忽然策马上前道。 邹燃看向邝启峰,发现这个和事佬现在却是一副坚毅。 “属下也愿往!”刘全也越众而出,道:“请将军应允,此战属下定要立下功勋!” “属下愿往!” “属下愿往!” “属下愿往!” 赵毅,王通,宋金刚也站了出来。看这架势,邹燃不得不抱拳道:“将军,我也愿往!” 韩世忠哈哈一笑:“将军,此路是属下告知的,属下也愿往!” 平阳公主银牙一咬:“好,你们为全军开路。你等骑马前进,我们下马步行。一旦有警必须第一时间放响箭!” “喏!” 邝启峰立即催动战马率领众人没入了黑暗中。 往前行进不到五百米,果然有一片干涸的稻田。 乐浪郡大旱近两年,田地早就皴裂,地里连根稻苗都没有。不过正好方便策马。在稻田之后有一片人高的草丛,韩世忠在草丛前停了下来道:“这后面就是小道!” 邹燃借着点点星光仔细一看这小道,心里暗叹:乖乖,不愧是小道! 这里仅容两人并排行进,还有点窄,一人单骑倒是可以顺利通过。两侧山壁如刀斧削凿,非常陡峭。山壁上原本应该是有树木杂草的,但在这饥荒年月里,树叶树根都被人吃了,这山壁上的草木也不能幸免,现在都成光秃秃的树枝,又正逢深秋,所以看上去非常衰败。 这地形若是前面有人把路一封,然后往这小道里丢一把火,那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此乃一线天!天下大旱之后三个月,乐浪郡地龙翻身导致孔泉山山体裂开……一线天里有一汪泉水,我也是一次经过才发现这条小道的。”韩世忠拨开草丛往里钻道,“里面的路很直很平坦,少有石块,所以纵马疾驰完全可以。” 邝启峰仔细看了一下这里的地形,颇为担忧地道:“若是这里有伏兵……” 韩世忠忽然不乐起来,细长的眼睛眯起冷声道:“邝伍长,你是不相信属下咯?” 刘全在后阴阳怪气地道:“你一个新人,不相信你又待怎地?此地地势险峻,如果里面有埋伏,漫说我们只有三百人,就是再多十倍也是必死之局!” 韩世忠的脸色忽然涨红起来,愤愤地道:“哼,你们爱走不走。老子还不伺候了!”说完一夹马腹就冲进了小道。 看见刘全如此排斥新人,邹燃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毕竟他也是刚刚加入禁卫轻骑,没准韩世忠现在的情景就是自己往后的遭遇。同情心打起之下,邹燃大喊一声:“老韩,我相信你!”也跟在韩世忠身后冲了进去。邹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相信他,也许就冲他叫“韩世忠”吧! 宋金刚沉默了一会儿,也无声地催马进入。其相信韩世忠的意思非常明显。不过宋金刚知道,与其说相信韩世忠还不如说他相信邹燃多一点。 邝启峰颇为不满地看了刘全一眼,低声道:“邹燃也是新人,你这么说不是连他一块儿说了么?走吧!赶紧跟上!” 刘全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小声道:“我,我其实没针对邹燃……我相信他!” 赵毅和王通在小道口插了一根火把和做了个标记也跟了进去。 一行七人缓缓开进小道。一路上众人小心戒备,刀出鞘,弩上弦,随时准备应战。 邹燃和韩世忠并排而行,后面是宋金刚。 “老韩,不要介意,刘全就是个大嘴巴,心地还是很好的!”邹燃道。 韩世忠咧了咧嘴,无声地笑了笑:“没事,俺老韩习惯了!对了,邹兄弟,你刚才说你参加过流寇?” 邹燃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道,小道里不算阴暗,抬头正好可以看见漫天星辰在头顶汇成一条银河,星光点点,如此情况下这小道里竟然要比外面亮堂上许多。 “对啊!昨天之前我跟那些流寇一样,为了一顿饭可以杀官造反!”邹燃无所谓地点点头,忽然又转头问:“老韩,你也参加过流寇吧?” 韩世忠眼神一亮,嘿笑道:“不错,俺老韩当过流寇!”说着他忽然又压低声音,似乎怕被后面的宋金刚听见一般,道,“其实孔泉县城就是我们打下来的。后来方将军打回来,其他人都退出城了,就我躲在一个井里逃过一劫,出来就做了预备役,接着就混上了这身丘山铠!嘿嘿!” 邹燃不由佩服这个韩世忠的命好。然后道:“老宋是个好汉子,你不用背着他!” 韩世忠摇摇头:“不,邹兄弟。你才刚加入禁卫军,不了解他们这些公子哥的脾气……唉,算了!不说这个了!” 小道很长,跟韩世忠说的那样,纵马疾驰需要十五分钟,像他们这样缓步走,大概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走出去。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戒心越来越少。沉重的开山刀已经放回刀鞘内,手里只抓着近战手弩。 邹燃原本的那点担心也抛到九霄云外,和韩世忠攀谈起流寇的趣事和正规军队的制式装备来。没看出来,看上去有些憨厚的韩世忠讲起这个来竟然头头是道。 大汉高祖皇帝立国之初就将大汉军队分为羽林卫和禁卫两种军队。到了圣祖皇帝时,更是将两种军队进行了更加细致和独立的划分。 禁卫军就一支,常年驻守京畿之地,他们身上穿的都是圆光铠。圆光铠,又称板铠。是由数块磨圆打滑的甲胄组成,分别护住臂、胸、腹、腿四个主要部位。敌人的刀箭袭来时,因为甲胄是圆形的,有弧度,所以没有着力点,能够很好的起到防护作用。但如果遇上狼牙棒和大锤这种重击类武器就有些不好使了。不过禁卫军的圆光铠内层还有一套软甲,禁卫轻骑穿丝质软甲,禁卫重骑就穿铁制的锁子甲。锁子甲,是由许多铁锁片拴紧而成的一种铠甲,一般为上身铠甲,上能护肩臂,下至护膝。铁索片的大小和拇指指甲盖差不多,把诸多铁锁片密集拴紧在一起的锁子甲,对冷兵器有很强的防护能力。虽然有孔,却有“刀枪不入,箭矢不透”之功效。 羽林卫又分为羽林边军和羽林守军。羽林边军就是驻守边境的羽林军队,穿的都是明光铠。羽林守军就是驻守全国各个城池的地方部队,穿的都是丘山铠。 丘山铠完全抛弃了板甲和鱼鳞甲的式样,而是大量的使用了“锁甲”这样的甲胄,以等的软钢为主要质地这种软钢在坚硬程度比普通的钢片更坚硬,却还带有柔韧性。使得士卒穿戴之后,不会让身体变得僵硬臃肿,作战的时候不会限制个人身体的灵活性同时还能保证防护力。它是由一个一个细小的软钢片,如锁一样钉在一起,一环勾一环,在遇到正面重武器的砍杀时,可以将承受的力量通过那无数锁环瞬间分散出去。受力扩大,减低损伤。而同时因为紧紧的锁在一起,缝隙密集,对于弓箭这样尖锐的穿透性的狱也具有很强的防御力。 明光铠是丘山铠的升级版。拥有更强的防御力和灵活性。更重要的是,与丘山铠相比,明光铠在胸背甲上有一椭圆形,称作护心镜的金属板。提高了胸部与背部的防御力。 正是因为各种军队所穿的铠甲不同,所以一般看铠甲制式就可以知道是那支部队。 “那就是说,羽林卫的铠甲其实要比禁卫军的好?”听完韩世忠的话,邹燃不禁问道。 韩世忠嘿嘿一笑:“也不能这么说,各有所长罢了。羽林卫的明光铠和丘山铠比禁卫军的圆光铠要有更好的防护力这是真的,但有一点很重要,穿着圆光铠要比穿明光铠和丘山铠都更有身份!当兵,除了为那点军饷,更多的还不是图个面子嘛!穿着圆光铠才代表你是天子禁军,有面子嘞!” 邹燃暗暗点头。 韩世忠看邹燃听的认真,不由兴起,顺口就道:“除了羽林边军和羽林守军,其实还有一支军队,叫羽林暗卫!我告诉你……” 这时,身后的宋金刚忽然冷声道:“你怎么知道羽林暗卫?这些可都属于军事机密!你是什么人?” 他话音刚落,忽然“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从前方射来,直扑邹燃的面门! ------------ 【第九章 白甲兵】 话说那支利箭直朝邹燃面门而来时,邹燃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忽然厉声喝问的宋金刚身上,丝毫没注意到来自前方的威胁。等他听见利箭划破空气带出的嘶嘶声时那箭已经射来。 “完了……” 邹燃此刻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可就在这时,他身旁的韩世忠忽然对着他的战马用力踹了一脚,战马吃痛,迈开了步子发出一声哀鸣,利箭贴着邹燃的脸颊穿进了头盔里,幸好他戴的头盔过于宽大,所以利箭并没有射中耳朵,而是刺穿了头盔,稳稳地卡在耳边,发出“叮”一声脆响,直震得耳膜生疼。 同时,一声凄厉的叫喊声从韩世忠嘴里发出:“敌袭!是白甲兵!!” 在喊“敌袭”的那一刻,韩世忠已经揉身钻到了马腹位置,同时还摘下了挂在战马身侧的手弩,翻身就是三连发射出。弩箭叮叮叮都打在了山壁上。 邹燃摔倒在地上,忽然传来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宋金刚坐立于战马之上,手中的开山刀已经挥舞的密不透风,但还是有箭支在他的圆光铠之上!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圆光铠与明光铠的优劣了。在正面搏杀中,圆光铠可能不及明光铠那么具有防护力,但在对待箭支上却有更好的效果,圆形弧面能够卸去箭支的劲道! 韩世忠的嘶吼声,邹燃发现已经至少有六支利箭射在了宋金刚的胸口、额头和面门上。幸好宋金刚话不多,一向都是把面罩放下的。所以都一一将利箭击飞! “嗬嗬嗬……哟哟哟……” 数声野蛮的呼喝声在小道的前方响起,又是一片箭雨射来。邹燃不禁大骇,狂叫:“金刚,下马啊!” 他看见在前方小道上,一匹战马横亘在小道中央,战马上却没有人,反倒是在战马后方有六个穿着银白色盔甲的骑士不断弯弓搭箭射向他们! 这,就是匈奴的白甲兵?! 匈奴白甲兵,身穿银白色盔甲,制式和汉军羽林卫的明光铠类似,但不同的是羽林卫的明光铠能够护住膝盖,但匈奴白甲兵只到腰间。他们头顶铁盔,盔上长尾红缨,背上斜插一杆色旗,战马身上也罩着棉甲,手上是一柄长柄挑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匈奴军体制模仿大汉帝国,分为王旗军和骁骑军。 匈奴骁骑军分为守兵,步甲兵和马甲兵。普通的匈奴男子,从十岁开始接受训练,每三年考核一次,达到标准就是守兵,接着是步甲兵,然后升到马甲兵。马甲兵再往上就可以成为骑都尉,骑都尉往上就是骑校尉,到了骑校尉就相当于汉军中的部将,足可统领一千精兵。骑校尉再往上就是赞录达,汉人称之为统领。成为统领的就是一方军镇大员,相当于大汉帝国一旗旗主。 王旗军是匈奴王的守护部队,人数不多,仅一万人,但都是从骁骑军中挑选出来的劲卒。王旗军分为两部分,一部叫铁血卫,都是至少拥有五年军龄,但没有达到三十五岁的精锐马甲兵。另一部就是白甲兵! 白甲兵和铁血卫一样,也是从马甲兵中选出,而且都必须有五年军龄,不超过三十五岁的精壮军人。和铁血卫不同的是,铁血卫不着铁甲,类似于大汉帝国羽林卫中的陷阵士;但白甲兵着甲,而且都是上好的银白铁甲。 白甲兵个个精于骑射,拥有百步穿杨的能力,所用的也是制作周期达三年之久的四石力弓!这种四石力弓,最强射程可以达到一百步,抛射更远。五十步内能够射穿明光铠的护心镜。他们手上的挑刀也是精铁打造,和开山刀的锋利度差不多。但挑刀比较长,在骑兵大规模冲锋时能够抡开了砍,力道很足。而且由于挑刀的锋刃部位有一个圆弧的拖口,所以在战斗中能够有效拖挂对手的身体,使的对手在战马上坐立不稳,从而跌下马背。 宋金刚却咬牙死撑,死战不退。邹燃这才发现,宋金刚身后就是邝启峰和刘全,一旦他闪开,匈奴白甲兵的利箭就会射在他们身上! 紧随其后的邝启峰和刘全已经冲了上来,拉开手弩嗖嗖嗖嗖就是四连发。这种近战手弩是禁卫轻骑的制式装备,六十步内能够击穿明光铠,跟四石力弓比起来好上许多。更大的优点就是这种手弩能够连发,每支手弩能够连发三矢! 邝启峰和刘全陡然发现敌袭,能够在第一时间掏出手弩并且发射两枚暂留一枚,这已经是平时训练有素的精兵了! “啊!”韩世忠忽然发出一声惨叫。邹燃望去,却是韩世忠的肩胛中了一箭,一个白甲兵屹立在战马之后拉弓射中了韩世忠。 邹燃头盔上还挂着一枚箭矢躺在地上,所以怎么看都像是个死人,反倒没有白甲兵光顾他。 此处正好是小道中央,匈奴白甲兵将一匹战马横亘在路中央,有六个人站在战马之后做精准射击。而邹燃这边却是两人并行,一时间无法转身---其实也不能转身,一旦转身,匈奴白甲兵的利箭就能穿透圆光铠最薄弱的背甲了! 此刻已经是有进无退的局面啦! 这不是遭遇,而是伏击! 邹燃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他看见匈奴白甲兵就站在离他们不过二十米的地方,一块凸出的山岩就横亘在原本笔直的小道上,显然是后来搬过来的石头。他们是有预谋的在这里等待邹燃他们走入陷阱! 说起来话长,其实也就是三拨箭雨的时间,在短短一瞬之间,匈奴白甲兵已经射出了三枚箭矢,而邹燃这边却是两人倒下,只有宋金刚一人抽刀抵挡,其他四人被挡在了身后,根本放不开手脚。 “哼!” 宋金刚忽然发出一声闷哼。 一滴鲜血洒在了邹燃的脸上。他悚然回头,一支利箭堪堪插进了宋金刚的左手手肘上---好准的箭!那个部位正是圆光铠手臂铠甲的链接处,匈奴白甲兵竟然能在这种仅依靠星光照明的环境里一箭射中,端是神射! 而在这时,又是一拨箭雨袭来,邹燃和韩世忠原本受惊的战马立即轰然倒地,它们的眼睛里正插着一支贯脑长箭! 韩世忠忽然一声发喊,从地上跳了起来,举刀大喝:“冲啊,不然我们全要死在这儿啦!” 可是韩世忠才跑起来两步,一支利箭就射中了韩世忠的大腿,立即把他掼倒在地,“砰”一声,是韩世忠健硕的身体与大地相接触发出的! “跟他们拼了!”邹燃听见刘全大喊一声要往前冲,却被宋金刚挡住。 宋金刚刀式稍缓,立即有四支箭矢如饿狼一样扑咬在他身上。 “走,走啊!发响箭!”宋金刚忽然一夹马腹,坐下经过训练的战马忽然高高跃起,跳过邹燃和韩世忠倒地的马匹,然后冲向了匈奴白甲兵。 “不要我白死啊!快走!!” 一阵疾风掠过邹燃的面前,宋金刚如天神一般杀了过去。他清晰地听见白甲兵那边发出一阵骚动。然后就是铁器交接的刺耳摩擦声! 邹燃心头好像被什么电了一下,原本有些麻木的身体一下恢复了知觉。一股熊熊燃烧的怒意在他怀里腾起。他跳了起来,抽出腰里的开山刀,嘴里发出一声没有任何意义的嘶吼,扑了上去! “啊!!!” 宋金刚猛扑的身体很快倒下。他的战马刚刚迈开步子就被白甲兵精准地射中,所以宋金刚才扑过去不到十米就跌落战马。但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抽出战刀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宋金刚又挨了两箭之后竟然冲到了那匹横亘在路中间的战马身前,他不停留,双手紧握开山刀,高举过顶,借着前冲的力气奋力一劈:“开!” 硕大的马头竟然被他一刀给剁了下来!这批战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鸣就轰然倒地! 鲜血激荡间,两个凶悍的匈奴白甲兵已经抽刀扑了过来,锋利的挑刀砍在宋金刚的战甲上,呲出一团团火花! 邹燃已经扑了上来,迎面看见一个白甲兵砍在宋金刚臂甲上的挑刀滑落在一边,他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腰力一扭,锋利的开山刀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半圆,砍在这名白甲兵的脖颈处! “唔……” 这名白甲兵原本在攻击宋金刚,一刀劈下却被圆光铠的臂甲滑了一下,所以身体有些弯下前倾,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候,却没想到从后面扑来的邹燃正好赶上,一刀砍在脖子上。他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佝偻着身体倒下了。 这时,白甲兵似乎疯狂了,他们丢弃四石力弓,纷纷抽出挑刀冲上来叮叮当当一阵乱砍。宋金刚占着膀大腰圆的便宜,始终挡在最前面,邹燃就在他的侧后,奋力架住一个白甲兵的挑刀劈砍。 “狭路相逢勇者胜!跟他们拼啦!”邹燃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仰天大吼。 在这狭窄的小道里对峙起来,显然禁卫军要占优势。因为禁卫军使用的是开山刀,刀身仅有七十厘米,腾挪空间相对充足,但是白甲兵的挑刀包括刀柄在内有一米六的长度,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很容易劈出去以后没等收回来就被人砍翻在地了。 但不可否认,这些白甲兵都很凶悍。他们常常挨了一刀之后还要反击一下,哪怕是用拳头和牙齿。 邹燃力劈一人后连续挡住两名白甲兵的四下狂砍,脚下顿时一软,往后倒地。宋金刚则一名白甲兵都没有杀死,反而因为身中数箭,在架开三把挑刀之后被一脚踹中腹心也倒在了地上。 面对这个局面,邹燃已经准备闭目等死。 忽然身后的马蹄声传来,刘全的鬼叫声连天:“邹燃,我们来救你!” “噗”一支弩箭射中一名挥刀要砍邹燃的白甲兵。邹燃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扭身躲过白甲兵的劈砍,然后整个人跳起来用力撞向了那名受伤的敌人。 邹燃的开山刀不知道丢哪里去了,随手就把头盔摘了下来,将头盔当大锤使,抡圆了往白甲兵脸上砸去。直砸的自己都鼻涕横流才作罢。 白甲兵已经轰然退去,他们的战马就藏在巨石之后,所以跳了两下已经逃走。 等刘全和邝启峰迫近时,白甲兵已经全数撤走。等他们再把手弩装好箭,仅剩的四名白甲兵早就跑没影了。 邹燃无力地坐在地上,发现前来救他的是邝启峰和刘全,王通和赵毅却没有了踪影,想必是退出去通知平阳公主了。 “邹燃,好样的!”邝启峰用力拍了一下邹燃的肩膀,邹燃这才醒悟过来,赶紧跳起来道:“快,看看金刚!” 宋金刚没事,但已经昏厥了。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那匹无头战马的。身上中了六箭,若不是圆光铠够结实,而且里面还有一层丝质软甲他早就死了。韩世忠也身中两箭,肩胛一箭,大腿一箭,失去战斗力。 此番苦战,七名禁卫骑兵对战六名白甲兵,两人重伤,无伤亡。白甲兵两名阵亡。而严格来说,这两个白甲兵竟然都是邹燃斩杀的! 大功! ------------ 【第十章 骑都尉】 “匈奴白甲兵?!”窦曲长脸色一下变得煞白。(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白甲兵的威名都快赶上羽林九卫在匈奴人眼中的杀神之名。一般来说,白甲兵是匈奴王的亲兵,相当于帝国的禁卫军。当然,人家的禁卫军可比大汉帝国的禁卫军要骁勇善战的多。 汉元990年,先皇汉烈帝在位时,曾经出动了羽林九卫中的飞鹰卫、暴熊卫、猛虎卫三大军团北伐匈奴,结果在匈奴王庭所在乐丹城与匈奴的王旗军相遇。此役,以飞鹰卫折损一千四百余、暴熊卫伤亡三千六百余、猛虎卫几乎折损一半的代价,才换取了当时守卫乐丹城的白甲兵全军覆没。 虽然这与当时猛虎卫要抵挡骁骑军的合围,没有直接参加对乐丹城的进攻有关,但白甲兵可以说以一己之力力扛了大汉帝国两大主力军团的围攻,而且最后的战损比达到了1比1!这种战斗力已经超出了帝国情报部门对白甲兵的战力估算! 最后匈奴王在铁血卫的保护下突出重围,不久便病死在大漠。其子疏林格勒继任匈奴王位,重新组建了白甲兵。在这个时候,匈奴白甲兵的威名可以说已经震惊世界! 大汉帝国的羽林九卫历来就被公认为世界最强军队之一,和罗马的公民军、阿拉伯的马克留木军团被誉为世界三大支柱。即使是罗马人和阿拉伯人都非常敬畏这支由汉圣祖创立的军队。但在乐丹城一战中,匈奴这个不被世界各国承认的游牧民族竟然和羽林九卫打成了平局。不论是谁都会在想一个问题:究竟是大汉帝国变弱了,还是匈奴人变强了!? 不管怎么说,白甲兵算是打出了名气。所以窦曲长一看见匆忙跑回的王通和赵毅禀报前面有白甲兵阻挡时,他才惊呼出声。 “将军,匈奴白甲兵出现,那就说明匈奴王大军离此不远了!咱们,咱们撤吧?”窦曲长颇为担忧地道。 没有人说窦曲长贪生怕死。甚至没有人这么想。在这里出现匈奴白甲兵,那就说明匈奴王不远了。这是基本常识。连华曲长也点头附和:“对啊将军,凭咱们这三百新兵无论如何也不是白甲兵的对手,刚才面对流寇就已经这样……” 华曲长这话直说的身边所有禁卫军将士都面有羞愧。 但平阳公主却迟迟没有说话。她反而松了一口气一般,面罩下的眼睛似天上星辰闪亮。 她终于想明白自己刚才为何会觉得心神不安了。原来就是没有看见匈奴人!刚才在孔泉县城时韩世忠就报告有匈奴人相随,方将军也说北门有少量敌人,但是他们出城这么久却没有遇到一点阻挡,她当时就隐隐觉得不安。只是惯性思维让她把拥有两万饥民的流寇当成了最大对手,却忽略了仅有两百骑的匈奴人! “将军,不能撤啊!邝伍长他们还在跟白甲兵浴血搏杀!”王通单膝跪地叫道,“还请将军速速派兵救援!” 赵毅也跪了下来恳求道:“将军,请速派援兵!” “胡闹!”窦曲长喝道,“前方已有白甲兵,而且地势如此险要,如何能救?快快退下!” 平阳公主星目一闪,正要说话却听见前面传来马蹄声。 “戒备!”华曲长大吼一声,已经抽出了手弩。 “是我,将军!”刘全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不多时,两骑飞奔而来,战马上正是刘全,只见他单骑在马上,而另外一匹战马上却背负着浑身插着箭矢的宋金刚和韩世忠! 平阳公主心下一惊,忙驱马上前问道:“就剩你一人了吗?其他人呢?” 王通和赵毅赶紧上前把宋金刚和韩世忠抬下马,只听韩世忠骂骂咧咧地道:“妈的,颠死老子了!” 王通喜道:“将军,宋金刚重伤昏迷,韩世忠负伤。” 窦曲长一看这状况赶紧道:“将军,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出去七人回来三个,还两个负伤,这仗打不得了!” 平阳公主没说话,而是盯着刘全。刘全赶紧大声道:“启禀将军,我等奉命为全军探路,在一线天遭遇匈奴白甲兵六名,经过苦战,老宋和老韩负伤,但已击退敌白甲兵,并斩首两级!邝伍长带着邹燃驻守一线天,属下刘全特来复命!” 说着,刘全从马后提出两颗尤带血迹的人头丢在平阳公主马前,胸脯挺的高高的,眼神里充满了自豪。 全军大哗。 窦曲长和华曲长看向刘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绝对不是作伪,看刘全圆光铠上犹存的血迹就能想象的出刚才的苦战有多凶险。 “好!”平阳公主忽然如男儿般放声大笑起来,豪爽不让须眉。“以五人击退敌六人,还能斩首两级,自己却无一人阵亡,真乃猛士也!刘全,速速通知邝伍长和邹燃,立即退回来,我们撤回孔泉县城!” “啊?”刘全纳闷,“将军,我们打赢了为什么还要撤?” 王通和赵毅也纳闷地看着平阳公主。但平阳公主却不多话,冷冷丢下一句:“听命行事!” “是!” 所有人轰然应诺。窦曲长巴不得赶紧回去,于是立即整队,全军后撤。华曲长则是看了已经变得垂头丧气的刘全一眼,捡起地上的两颗首级也跟着队伍后撤。 王通和赵毅带着负伤的宋金刚和韩世忠跟随大队走,刘全心情郁闷地去通知邝启峰和邹燃。 “将军下令撤回孔泉县城是对的!”在回去的路上,邹燃对刘全道。 “为什么?我们打赢了啊,全军通过一线天就是了!”刘全愤愤不平。 “因为已经打草惊蛇了。我们出击一线天,目的就是要打流寇一个出其不意。现在匈奴人都已经派人在一线天守候,那就说明他们已经有了防备。这个情况下全军没有必要再冒险通过一线天。再说了,逃走的那四个白甲兵肯定会带更多人过来,你觉得在那种地形下我们有胜算吗?”邹燃耐心地解释道。 刘全承认邹燃说的有理,但是心里还是觉得颇为可惜。辩驳道:“刚才我们还不是不利,但最后还是我们赢了。” “别争了!”邝启峰道,“刚才我们是占了便宜。若不是金刚勇猛,邹燃机灵,咱们可能全都要死在那儿……别说那么多了,赶紧赶上大队才是真的!” 三人赶紧牵着马跑了起来。没办法,战马只有一匹,他们三人谁坐都不合适,只好牵着马跑了。 “对了,老宋以前是不是当过兵,打过仗?”邹燃忽然问。 邝启峰点点头:“嗯,金刚五年前跟他母亲去安河牧场见他外公。没想到那一年正好匈奴人南下侵略,第一站就是那里。结果他舅舅一家,还有陪他母亲一起被匈奴杀害了!可怜阁老临老还要承受丧子之痛。也正是因为这个,今上颁布红色讨伐令的时候,阁老才力主赞同,使得红色讨伐令获得内阁通过。” “嗯?”一番话说的邹燃有些云山雾罩。宋金刚不是直隶郡郡守的公子么?怎么又跟什么阁老扯上关系了?还有,听邝启峰的意思,这个大汉帝国还有内阁,好像权力不小,能够限制皇权? “看来自己该找个机会好好补一补这个时代的常识了!”邹燃暗暗道。 ※ ※※※※※※※※※※※※※※※※※※※回到孔泉县城已经是黎明时分。 此时邹燃发现,流寇竟然没有再攻城了!不但没有继续攻城,而且已经完全撤退! 城中的羽林守军派出斥候侦查,范围扩大到周边三十里,流寇已经四散,连匈奴人白甲兵也不知所踪。 城中军民自然欢欣鼓舞。很多人都说这是因为禁卫军出城夜战,打败了匈奴白甲兵,这帮饥饿冲昏头竟然和匈奴人勾结的流寇才会四散奔逃。 邹燃和邝启峰、刘全是最后进城的。进城时周围都是百姓拿一种敬佩和感激的眼神望着他们。还有几个系着围裙的妇女冲过来给他们怀里一人塞了张烙饼。几个年轻的姑娘更是拿着粗瓷碗给他们倒了杯水递到眼前。 乡亲们的热情让刘全的胸脯挺的高高的,倍儿精神地接受着乡亲们发自内心的欢迎。邝启峰和邹燃也是一路作揖地走回西门马场。 西门马场现在是军营,到了门口,守在门口的两个禁卫军非常开心地冲他们喊了一句:“好样的!” 刘全跟他们认识,鼻孔朝天地道:“呵呵,老赵、小葛,服了吧?” 那个叫小葛的禁卫军朝刘全呵呵一乐,翘起大拇指:“服了刘哥,真有你们的!” 老赵也冲他们翘拇指,道:“快进去吧!对了,邝伍长,将军说等你回来立即去一趟衙门公署。想必是论功行赏呢!” “嗯,好嘞!”邝启峰也觉得非常开心,毕竟立了功嘛。 倒是邹燃此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就杀了两个白甲兵嘛!至于这么大张旗鼓么?那以前看电视上,动辄斩首数千上万,还有活埋四十万的呢!那怎么算? 后来听刘全一解释,邹燃才明白两个白甲兵的首级有多值钱。 自汉元900年以来,匈奴就开始不安分。但那时候帝国国力强盛,加上那时候整个匈奴人口加起来不足三十万,青壮军力更是只有一万余。并不足为患。可到了汉元930年之后,匈奴人的人口便开始跳跃式增长,到了汉元950年时,匈奴人口竟然达到了两百万,青壮军力也上升到了十万人。这已经足以威胁北疆的安全了。当然,以当时大汉帝国的国力,若是肯痛下心来割掉这个毒瘤并不是办不到,大不了损失几年积蓄就是了。但当时在位的汉纯帝不够心狠,加之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帝国好像有意支持匈奴骚扰帝国北疆,所以不时在西边搞点动作,导致帝国最终没能下决心铲除这颗毒瘤。 到了汉元985年,匈奴开始正式脱离帝国控制,并开始拉开阵势和帝国硬扛。这个时候,匈奴已有人口四百万,青壮军力三十万,而且摆脱了帝国的控制后,他们的兵力能够源源不断的产生。为了和大汉帝国抗衡,匈奴组建了十支兵团,并对军团进行改编,模仿帝国军制,建成王旗军和骁骑军。汉元990年,帝国开始遭遇大规模自然灾害,匈奴人开始频频南下劫掠。帝国正式宣布跟匈奴开战。 开战之初,帝国就下达了“杀奴令”,即获得一枚匈奴首级者,赏钱一百。若军士斩得一个匈奴军首级,则进爵一级,斩得两个首级则提升一级军职。 这个“杀奴令”在一开始的时候对民间的刺激很大。很多有钱人家的家丁都偷偷自行组队深入草原获取匈奴人首级。可到了后来,匈奴人渐渐强大,匈奴首级就不那么好拿了。而且匈奴人重视尸体的完整性,每战撤退时都会尽量把同袍的尸体带走,即使不能带走也会就地焚烧。在最近三年来,汉帝国对匈奴的战争虽然胜多败少,但首级斩获却没有增加。乐丹城一战后,匈奴白甲兵闻名天下,白甲兵的首级更是千金不易得的稀罕物。 “我算算啊,一个首级晋爵一级,两个首级则升军职一级,由于是白甲兵首级,那就要翻倍计算……哇,这么算来,邹燃你很快就要做骑都尉了!”刘全哈哈大笑地给邹燃算着即将到手的军功。非常开心。 邹燃看得出来,刘全的这份开心不是假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替他高兴。这点让邹燃很感动。 “别这么说,人虽然是我杀的,不过没有老宋和你的帮忙,我也砍不死这两个白甲兵!这份军功应该你们拿才是!” 刘全嘁了一声,笑道:“自家兄弟,别说这个。你可别忘了,咱们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啊!领了赏钱回到京都记得请我去八仙楼好好吃一顿就好了!” 邹燃呵呵一笑,想到吃,他就倍加珍惜眼前的一切。他是饿怕了。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一个问题。 “哎,你刚才说骑都尉,是什么官?” 刘全一愣,拍了拍脑袋道:“哦,我忘了,你没读过书不知道这个。我告诉你啊,我们大汉帝国的军队是有军衔制的,新兵一入伍称为都兵,胸甲上佩戴横纹剑章,喏,像你现在戴的就是。入伍三年,则自动升为校兵,胸甲上佩戴双纹剑章,你看,我这就是。一般士卒到了校兵就要退役。只有立下军功或者向军官处申请得到批准成为常备兵才能升为尉兵,胸甲上佩戴波水剑章,如火长级别的就是带这个。都兵、校兵、尉兵都是最基本的士卒。 再往上就是骑都尉,骑校尉。这是军官层次的。分别佩戴棱甲剑章和赤炎剑章,到了这个级别就算是小军官啦,可以当曲长,甚至是部将。骑校尉之上是仆射将、执金吾和骁骑将,分别佩戴鹤形剑章、长戟剑章和狻猊剑章,可以任部将甚至是旗主。最后一个级别是元帅,佩戴龙纹剑章! 匈奴人甚至是阿拉伯人都是模仿我国军制,不过略有删改。比如匈奴人就没有仆射将、执金吾和骁骑将,直接就是元帅衔。” 邹燃听的喉咙打了个结,乖乖,这不是跟现代的军衔制有异曲同工之妙吗?不,不是异曲同工,压根就是一模一样,只是名称不同而已。 “这个制度,是谁发明的?” “当然是我们伟大圣明聪睿神武的大汉圣祖皇帝咯!”刘全忽然露出崇拜的目光,抬头望天,并且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这个时候,邹燃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圣祖皇帝肯定是跟他一样来自现代的穿越者了。 不过说起来,这个九级军衔制好像挺不错的。 邹燃心里美滋滋地想:嘿嘿,骑都尉。妈的,没想到老子还能当官呐!再努把力,没准我还能混个将军当当! ------------ 【第十一章 骑校尉】 邹燃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国家的军事制度绝对是冷兵器时代的翘楚。就他所了解的这个军衔制就远远要比他以前古书上看的那些王朝要好得多。 当然,中国古代历史上也有过这么一些类似的制度,比如秦朝的二十级军功授爵制。但它们都没有很好的流传下去。而这个被改变过历史进程的大汉帝国却很好的将军衔制流传了下来。 好的制度就必须有相应的保障体系,不然只会是一纸空文。军衔制被汉圣祖皇帝立为祖制,万世不替。同时还在军队中设立军官处作为监督。 军官处,全称是大汉帝国军队官员管理处。相当于现代军队中的纠察部队,专管军队里的贪污受贿以及军队的军纪作风。它也有连带的功能,比如替义务兵专为常备兵等等。 军官处每个郡县每支部队里都会设立。以流动制来实行管理和委任。在孔泉县也有军官处,就在军医署的旁边。 军医署也是大汉帝国创建的军事制度之一。每五曲配备军医官四名。每个县城还会有专门的军医署,以备军队运送伤员。各地的驿站负责及时将伤员送到制定的军医署,否则即使驿站是文职机构也必须从事军法。这也是为什么邹燃可以立即被平阳公主招为士卒的原因。在战争时期,战区所在地的驿站会自动转为军管。 刘全提议去军医署看望宋金刚和韩世忠时,邹燃还以为军医署也是汉圣祖创立的。可刘全告诉他不是。 “军医署是汉高祖皇帝在汉元8年的时候建立的。当时还为此杀了六个反对的大臣。” 邹燃咂舌。这个汉高祖的杀性也太重了吧? 到了军医署,发现这里只是官衙公署旁边的一溜两进的平房院落。每个房间里进进出出着许多人。大都是披着白色披风的妇女。院子里还挂满了绷带。这让邹燃有种回到抗日战争革命根据地的感觉。 “这些绷带都是用特制棉布做的,还有一种战场上急救用的纱布。可以重复使用。但使用前必须高温消毒然后晾干!本来我们的副马上都会有这样一个急救包的……唉,可惜,都丢在饯别驿了。”刘全一边走一边给邹燃介绍。 “每个医官必须有至少两名助手。皆穿白衣,佩百草囊。一般医官都是当地的郎中。若是军队的医官则会在胸口佩戴香叶剑章。喏,那就是我们的医官!”刘全走近后面的一进院落。 院子里晾晒纱布的衣架前有两名穿着圆光铠,外面披着一件白披风的男人。胸口挂着波水剑章和一枚较小类似草叶的剑章,应该就是刘全刚才说的香叶剑章吧! “俊峰,大囿,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刘全亲热地走过去给邹燃介绍:“邹燃,这是我堂弟刘俊峰,这是谏议大夫耿明怡家的公子耿大囿。” 刘俊峰跟刘全长的颇为相似,也是一团和气的公子哥。耿大囿则是浓眉大眼的模样。他们一听说邹燃,肃然起敬。 刘俊峰道:“哥,这就是斩杀两名白甲兵的邹燃?” “那还有假!”刘全挺着胸脯道。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邹燃谦虚一笑:“呵呵,那其实是你哥帮忙,不然我早就战死了!” 一听邹燃不居功,刘俊峰和耿大囿都很开心地笑了。 耿大囿道:“不管怎样,你有勇气杀敌,就是好样的!” 刘全告诉邹燃,本来他们是要跟着一起出发的,只是他们到达孔泉县时,这里还有三十几个伤兵,孔泉县守军的医官在县城被攻破的时候就战死了,所以他们四个就留下来暂时帮忙。 “哎,不是说四个吗?还有两个呢?”邹燃问道。 刘俊峰道:“哦,老王去了前边教那些来帮忙的医官助手了。李伙长在屋里照顾老宋他们呢!” 由于孔泉县羽林守军的医官战死,所以那些助手都是临时从县城的妇女里征召来的,什么都不懂。禁卫轻骑医官中年纪最大经验最丰富的王守一去指导了。 这个军医署分为前后两进,背靠着官衙公署。前面一截住的都是轻伤兵。后面住的就是重伤员了。 听见刘俊峰提起宋金刚和韩世忠,邹燃赶紧问道:“老宋和老韩伤势怎样?严重吗?” 耿大囿道:“老韩还好,嚷嚷着要出去,但他的大腿被白甲兵的破甲箭刺穿,一动就疼,算是重伤。老宋的伤已经包扎好,但还在昏迷……” 刘俊峰感慨道:“啧啧,老宋真是条汉子,以前没看出来啊!我给他卸的甲,你们知道有几处伤吗?乖乖,箭伤七处,刀伤十一处,每个伤口都可以见到骨头。特别有一处伤竟然在左眼眼眶边上,估计当时不是面罩挡了一下,他的脑浆就要被搅烂了!” 想起几个小时前的那场凶险厮杀,邹燃也是心有余悸。刘全也叹了口气:“老宋没死就好。没死比什么都强!” “就是就是!”刘俊峰符合。 耿大囿刚要说话,忽然从屋子里传出一声娇叱:“刘俊峰、耿大囿,你们死哪儿去了?让你们晒个纱布晒半天啊?赶紧拿新的纱布过来,老宋伤口又流血啦!” “来啦来啦!”耿大囿和刘俊峰冲刘全和邹燃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后赶紧拿上晒好的纱布急匆匆地跑进屋里。 邹燃有些诧异地道:“里面那女人是谁啊?” 刘全笑道:“那是我们禁卫轻骑第一部的医官李伙长,第一部的医官都归她管。是个母老虎呢!” “可是,女人怎么能……”邹燃奇怪。 刘全嗤鼻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咱们将军还不是女的?告诉你,若不是内阁反对,早在300年前咱们大汉帝国就有一支由女子组成的羽林卫啦!” “啊?咱们,咱们军中女兵多吗?”邹燃发现这个汉帝国还是蛮前卫的嘛! “不多!虽然帝国的法令里没有限制女子当兵,女子甚至可以为将。不过她们的体能和每个月的烦心事总是会限制她们实力的发挥。到现在,就禁卫军中有成建制的女兵,其他军团的女兵大多是作为医官或者医官助手,很少有直接成为主战队员的。像我们将军那样冲锋陷阵的更是少。” “禁卫军中有女兵?”邹燃问道。 “有啊!咱们禁卫军呐可是要保卫皇宫的,皇宫大内那么多女眷,没女兵怎么行?”刘全反问道。 邹燃无语。跟着刘全也往屋里走。在门口时,刘全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如果等会不管李伙长提什么要求,你都别答应,知道不?” “嗯?为什么?”邹燃追问。 但刘全却是神秘一笑,不回答。 ※ ※※※※※※※※※※※※※※※※※※※这是一个大屋子,看样子应该是某个官宦家里的卧室改建出来的。里面的家具之类的都没有,就一溜通铺。白色的床单上躺了二十几个伤兵,个个都包的跟木乃伊似的。这些都是孔泉县城羽林守军的重伤员,不是在肉搏中被砍了胳膊少了腿儿,就是被敌人的利箭射中眼睛或者心脏。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很浓重的酒味和草药味。 草药味邹燃理解,但这酒味是怎么回事? 宋金刚和韩世忠正躺在通铺的最里面,跟其他人一个待遇,并没有因为他们是禁卫军就有特别的优待。 在宋金刚的身侧,一个和刘俊峰、耿大囿一个装扮的人跪坐在地上正在细心地拆手臂上的纱布。韩世忠则紧张地看着昏迷中的宋金刚。 “这就是那个女伙长?”邹燃仔细看了一下。只是这个李伙长一直低垂着头,从邹燃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高挺的鼻梁。不过从她跪坐着的身姿里可以看出她的身体相对男人来说比较瘦小一些,而且胸部明显有两团高耸,即使被盔甲勒的那么紧都还是茁壮地往外凸起。 她的动作很细腻,但是手却没有邹燃想象中那么娇嫩。反而有些粗糙的感觉。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c-- 宋金刚手上的伤口是被破甲箭射穿的,此刻又溢出了鲜血,李伙长拆下纱布递给耿大囿,利落地道:“消毒!”刘俊峰赶紧从屋子角落里的一个瓦罐里倒出一勺液体来递过去。邹燃闻见味道,顿时知道那是酒!而且是高浓度的白酒! “连拿高浓度白酒消毒他们都知道。真不敢小看这些人!”邹燃心里暗暗道。 消完毒,李伙长熟练地给宋金刚缠好。这时韩世忠松口气,一抬头看见邹燃和刘全,不禁喜道:“嘿,你们来啦?” 李伙长站起来忽然看见多了两个人,不由蹙眉:“你们是谁?” 邹燃这才看清楚这个李伙长的样貌。眉如远山,目若星辰,鼻似新月,唇比樱桃,是个一等一的美女啊!她的皮肤不是白色,而是健康的小麦色,几缕金黄色的头发从头盔里俏皮地露出来,加上她高耸的鼻梁,邹燃发现这个李伙长竟然是一个混血儿! 邹燃一下看的有些痴了,浑然物外。刘全在一旁顶了他一下才醒悟过来。只见刘全已经立正行了个横胸礼:“报告李伙长,刘全、邹燃前来探望战友!” 邹燃这才发现这个李伙长高耸的胸脯上别着一枚棱甲剑章,居然是一名骑都尉。难怪刘全会对她行礼了。 邹燃也赶紧立正,挺胸收腹。 “你就是邹燃?”李伙长灿若星辰的眼睛忽然一亮,是一种看到感兴趣的东西时的表情。不过邹燃可以肯定他不是对自己这个人感兴趣,因为她打量自己的眼神好像是在打量一匹体格是否健壮的马! “是,我是邹燃!” 李伙长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忽然道:“听说你斩杀了两名白甲兵?身手一定了得吧?来,到院子里,咱们比比!” 杀气,绝对的杀气! 邹燃莫名地感到一阵寒冷从脊椎骨直蹿到后脑勺。他终于明白刘全为什么在进门前会有那么一句提示了。 “微末技艺不敢献丑!我只是尽力而为罢了。再说当时若不是宋尉兵在前面挡住敌人,刘尉兵在后面支援,我也不能杀死两名白甲兵!”邹燃义正严词,铿锵有礼地回答道。 “哎,不要这么说嘛!你既然敢上战场,肯定有几分本事,来来来,跟我比比嘛!难道你看我是个女人,瞧不起我,不跟我比吗?”说着李伙长丝毫不避讳男女有别,直接走过来拉着邹燃往外走。 从她一拉的力气中邹燃就可以发现她绝对不是个善茬。最起码在现在来说,这个女人的力气就高了他一筹。而且这个混血儿的身量也颇高,应该有一米七。高挑的身材配上他那健康的体态,再看看自己戴个头盔都会晃荡的瘦弱身材,邹燃实在没有必胜的信心。邹燃无助地看向刘全,希望他说句话,可这时刘全却在一旁偷笑,死活不肯开口。 “妈的,没义气!”邹燃心底暗骂。 这时,一个穿着丘山铠的羽林军士卒从屋子外探进头来问道:“请问邹燃和刘全在这里吗?” 邹燃大喜,赶紧乘机甩开李伙长的手走上去道:“我就是!” “哦,李将军已经到了西马场军营,传唤你和刘全回去呢!” “哦,好好好!我们马上回去!”邹燃赶紧冲刘全一招手,然后落荒而逃。 刘全憋着笑跟韩世忠打了个招呼也匆忙跟上去。那个李伙长追到门口喊:“喂,有时间过来咱们切磋一下啊!” ※ ※※※※※※※※※※※※※※※※※※※“刘全,你小子太不仗义了。怎么不早告诉我啊?”回军营的路上邹燃愤愤地道。 刘全嘿嘿笑道:“我早告诉你她也一样会跟你比武啊!只要你不答应,她又不会强迫你!” “说起来,那个李伙长到底是谁啊?很厉害吗?”邹燃忽然想起她那似星辰一样的美眸,问道。 “何止是厉害啊!这么说吧,禁卫轻骑第一部里,除了咱们李将军,就没人是她对手了!她几乎跟我们每个人都比过武,个个都被她打趴下过!”刘全的口气里没有沮丧,反而是一种佩服的感觉。 “那你小子心眼坏,是不是也想看我被打趴下一次啊?”邹燃笑道。 “嘿嘿,没有没有!”刘全狡辩。其实就是这样的。 “话说回来,她这么好的功夫,怎么去当了个医官?”邹燃奇道。 刘全叹了口气:“唉,还不是李将军。告诉你吧,李伙长芳名叫李珊,是我们李将军同父异母的妹妹。只是由于李珊的母亲是胡人,唐公李渊阵亡之后,李夫人就将她们母女赶出了李家。李将军对这个妹妹很是爱护,将她收进了禁卫军当医官,不允许她上阵杀敌,必须留在自己身边!” 邹燃恍然。他正想问唐公李渊是怎么死的,他想知道这个李渊跟他所知道的唐高祖是什么关系时,王通和赵毅兴致冲冲地骑马奔来。王通大叫:“你们跑哪儿去了?赶紧上马,论功啦!” 当四人急急忙忙赶回军营时,华曲长已经在营门口等候,看见邹燃立即笑脸如花地迎了上来,亲切地拉起邹燃的手:“哈哈,邹贤弟,快快随哥哥到主帐去,李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见他这么殷勤的模样,邹燃和刘全均是一愣。王通和赵毅也露出一副不了解的表情。 西马场军营已经搭建出两三个帐篷,都是孔泉县的预备役搭好的。看样子禁卫轻骑好像要在孔泉县常住下来似的。 到了营中最大的军帐里,邹燃顿时有些紧张。他看见平阳公主、窦曲长、吴县丞、方将军,还有王世充都在。邝启峰则站在边上冲他含笑点头。特别是那个窦曲长,拿一种很不爽的眼神看着邹燃,眼里的怨恨非常明显。 这到底怎么回事? 很快,邹燃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此役,邹燃斩杀匈奴白甲兵两级,战功属实,晋爵三级,封骑校尉,赏金币四百枚。领禁卫轻骑第一部第一曲曲长之职。” 这就是邹燃的封赏。竟然比刘全估计的骑都尉还要高上一个级别,直接从一个都兵晋升到了骑校尉,不但如此还被授予第一曲曲长!简直是一步登天啊! 邹燃心里忽然腾出一首诗:“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这简直是邹燃现在的真实写照啊!不过这种“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事也就在战争年月或者封建时代才可能发生! 我爱这个时代,我爱大汉帝国! 邹燃心里狂呼。 后来邹燃才知道,这么封赏他其实也是为了宣传考虑。因为有一个非常严峻的形式在孔泉县周围形成,他斩杀白甲兵这件事必须大力宣扬。也算是一种炒作吧! 邹燃被突如其来的高升搞的有些头晕脑胀。这昨天之前还是一个快饿死的饥民,今天就成了一曲曲长!晕,那可是统领一百人的军官啊,相当于现代的连长级别了。而连长相当于什么级别来着?哦,对,跟县长是平级呢!乖乖,老子当官了! ------------ 【第十二章 李珊】 邹燃被封为骑校尉,授第一曲曲长。邝启峰、刘全、王通、赵毅、宋金刚、韩世忠也皆有封赏。他们没有像邹燃连跳四级那么夸张,但也封赏极厚。 邝启峰直接晋爵骑都尉,赏一百金币。授予第二曲曲长之职。宋金刚晋爵两级,也是骑校尉,赏金币两百枚。刘全、韩世忠各晋爵一级,成为尉兵,各赏金币两百枚。王通和赵毅也晋爵一级,成为尉兵,赏金币一百枚。 这种厚赏的确是从未出现过的。毕竟只有两个首级,除了真正作战的宋金刚、邹燃几个外,竟连王通和赵毅也能晋爵,这可是稀罕事。当然赏赐的金币都要先挂账,等回到了京都才能发放。 平阳公主亲自将一枚赤炎剑章佩戴在了邹燃的胸口,这是一枚以火焰形状的剑章,非常漂亮,拥有一种张狂的力度。邹燃很激动,看着平阳公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平阳公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本来晋爵仪式是应该有乐队奏乐的,还应该挂旗宣扬。只是我们现在在战区,所以一切从简。等你立下更大的功勋,我亲自为你挂旗!” “谢将军厚恩!邹燃没齿难忘!!”邹燃此刻心里激动澎湃,心跳的很快,朝平阳公主行了一个非常庄重的军礼。 平阳公主满意地点点头。 这么近的距离,邹燃能够清晰看见她眼角的细纹和满面的沧桑。这一刻,她好像感慨良多! 封赏完毕后,平阳公主对邹燃道:“现在你就是我禁卫轻骑第一部第一曲的曲长了,你可以在本部里挑选十名老兵去当伙长,尽快将第一曲的架子搭起来。明白吗?” 邹燃这才想起来,第一曲早就在饯别亭就全军覆没了啊!靠,敢情平阳公主给自己的是一个空架子。一切还要自己从头干起啊? 不过他也没什么可怨言的,能够达到这个程度已经够可以的了。 吴县丞也走过来道:“邹曲长,我会给你提供充足的粮草,不过我们库房里没有足够的圆光铠啊!” 这时方将军道:“我的人去了一趟饯别亭,在那里搜集到了阵亡的一百名禁卫军将士的圆光铠,等会儿给你送过来!你可以先用羽林卫的武器!” “谢谢吴县丞,谢谢方将军!”邹燃赶紧拱手行礼。 “既然这样,邹曲长,你先去忙吧。邝启峰,你留下!”平阳公主发话了。眼睛却看向了军帐帅案上。 邹燃一眼扫去,看见帅案上有一张地图。平阳公主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 “是,属下告退!”邹燃赶紧退出来。路过邝启峰身边时冲邝启峰笑了笑。邝启峰也冲他眨眼点头。 到了外面,刘全忍不住狂笑高呼:“哈哈哈哈,老子晋爵啦!老子终于靠自己的能力晋爵啦!”笑声中竟然有一丝悲怆的意味。 邹燃不解。王通和赵毅在一旁也是唏嘘不已。王通道:“妈的,想当年我们在京都,谁会想到我们靠自己也能晋爵?等我们回去,看他们还有什么理由说我们是依靠父母吃饭的酒囊饭袋!” 赵毅也点头道:“就是。奶奶的,一百枚金币啊!哈哈哈哈!八仙楼可以吃一年了!” 听了这些纨绔子弟的话,邹燃才明白刘全为什么这么兴奋。他们以前在京都虽然吃得好过的好,到哪儿都有人给面子,可他们都知道,那是因为他们父母的关系。估计还因为这个跟人置过气。现在好了,他们终于靠自己在战场上搏杀换取了军功。这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高兴之余,王通忽然对邹燃道:“哎,邹曲长,你那四百金币打算怎么用啊?” 邹燃笑道:“不要邹曲长邹曲长的好不好?叫的怪别扭。还是叫我邹燃吧!那四百金币,我也不知道,还没想好呢!” 王通一听兴奋地道:“那我帮你想,那四百金币不如先存到汇通钱庄吃利息,现在汇通钱庄的利息可高了!一百金币一个月就有三毫利……” 他没说完就被赵毅推到一边:“去去去,别老是给自己家做广告。邹燃,你甭听他忽悠,汇通钱庄就是他外公家开的,每天尽知道搜刮我们的军饷!我觉得吧,你应该把钱存在四海钱庄,那比较保险,虽然利钱少点,但主要是可靠啊……” 刘全忽然挤了过来,把他们两人顶飞,对着赵毅笑骂道:“你们两个浑球,就会给自己家拉生意。汇通钱庄是王通外公开的,这四海钱庄就不是你舅舅开的吗?真是奸商!邹燃这四百金币可是答应要请我们去八仙楼吃饭的!你说对吧,邹燃?” “对!花光也无所谓!”邹燃笑呵呵地干脆道。他根本不觉得四百金币是什么大钱。所以回答的很干脆。 后来他才知道,帝国的钱币一共分为四种。铜币、银币、金币和帝国银行颁发的巨额票币。一铜币为一银币,一百银币是一金币!一般来说,一家四口人,一个金币就能过一年。当然,这与他们自己家可以种粮食和蔬菜补充有关。但即使在大城市生活,一家四口人也只要五个金币也足够一年的消费了。 四百金币,够他平稳地过一辈子咯! ※ ※※※※※※※※※※※※※※※※※※※对于组建第一曲。邹燃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平阳公主说它可以在禁卫轻骑第一部中挑选十个人任职伙长。这也是以旧带新的好办法。若用在平时的新兵训练过程中,这点当然可取。但邹燃临出来时看见平阳公主在关注那副地图,而且从平阳公主高调封赏自己可以看出来,或许很快就会有新的军事行动。邹燃或许不是什么聪明人,但在现代看多了类似的情节,自然也能猜测到一二。 在西马场军营的角落新搭起了一个帐篷,邹燃和刘全、王通、赵毅就躲在里面商量着。 为什么说躲呢?因为邹燃升任曲长的事已经传开了,很多禁卫军的都兵都知道邹燃可以奏调十人当伙长,于是一些心思活泛的人便想来套近乎。为了避免麻烦,邹燃只好钻到这个角落里跟他们商量。 至于第一曲伙长的人选,刘全、王通、赵毅三个是没跑的。其他人邹燃就要听他们三个人的意见了。 再讨论伙长之前,邹燃先把兵员问题提出来讨论。 “刘全,禁卫军可不可以招收非贵族子弟的?”邹燃想先把这个问题弄清楚。 刘全道:“当然可以。其实在汉圣祖时期,禁卫军就是从各地羽林卫中挑选精锐士卒充实的。不过慢慢到了后来,因为禁卫军常年不用出外作战,也就变成了那些贵族子弟混吃等死的好地方。” “嗯,既然可以这就好办了!你们还记得我们那天看见那些青壮预备役吗?我想从那里挑选第一曲士卒。他们都受过基本的军事训练,组建起来就是军队。更重要的是他们见过血,敢打仗。我想将军那里很可能很快就有行动,我们如果想要立下更大的军功,就必须有一支敢打仗并且能打硬仗的部队!” 王通沉吟道:“从孔泉县的预备役中挑选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些人与其说是方将军的人马,还不如说是王世充的个人预备役。你是没看见王世充那个样子,看我们的时候都是仰着头走的!” 这个问题倒是比较棘手。邹燃忽然想到一个人。 “对了,王通,你现在出去打听一下,看看老韩在羽林卫和预备役中的口碑如何?” “干嘛?” 刘全想到了,笑道:“哦,你小子想利用老韩的身份?” 邹燃点头道:“呵呵,其实也不能说是利用。我只是在想,这次搏战老宋和老韩都有功劳。他们现在虽然晋爵,但却没有实职,我不希望他们伤愈出来还是个小兵。所以我打算在奏调人选中把他们两个带上,分别让老韩和老宋都当伙长。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行!” “我看成!” “就应该这样!” 刘全、王通、赵毅三人都同意。于是王通赶紧出去打听去了。 “现在等于就有了五个伙长,那还剩下五个,你们有什么人可以推荐的?”邹燃问道。 刘全想了半天,摇头道:“我想不出来,禁卫军里那些人我都认识。可没什么能人啊!” 赵毅也想了想道:“我也觉得没有。除非是把第三曲的张伙长挖过来。他好像还有两把刷子,跟李医官还能过上几手呢!” 邹燃忽然灵光一闪。对啊,李珊,李伙长。她不就是个合适的人选吗?可是一想到刘全之前的说法,邹燃又不敢抱一点希望。不说别的,平阳公主肯定就不批准。再说了,这么个母老虎过来,曲长还打不过伙长,这多丢人呐! 刘全道:“这样吧。我跟赵毅去打听一下,看看有哪个曲的伙长想过来,咱们现在是缺人。想过来的我看就给安排一下!你说呢?” 邹燃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点头道:“好。那我先去看看预备役的事儿。如果成,我就先招兵了。” 三人开始分头行事。 预备役的青壮都缠着青色头巾在西马场军营忙碌着。一千四百人干起活来那场面还是相当壮观的。很快在西门的废墟里很多因为流寇纵火烧光的一些房屋都被整理出来,一座座帐篷开始搭建。不时还有一个个健壮的妇女挑着水和食物送到指定的地方。 整个工作过程非常井井有条。看的邹燃是频频点头。看来这个时代的帝国居民有着很高的组织能力和纪律性。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他们是不会造反的。可有一点邹燃很是疑惑,吴县丞说官衙的粮仓里只有几千石的粮食而已,如何供应如今孔泉县数万军民的呢?而且帝国有规定,再苦也绝对不能误了军队的粮食,这就造成军人肯定要比普通百姓吃的多。严格来说,预备役也是百姓,他们也要吃饭,只有几千石粮草是不够这么多人吃嚼的啊! 当然,这个问题如今不是邹燃所要考虑的。他现在只想在这些青壮预备役中挑选出合适的九十名新军人。 这时在军营外的一处废墟上,邹燃看见吴县丞正站在废墟上跟几个穿着丝绸衣服的老人商谈着什么。 “咦,这么快就开完会了?”邹燃回头看了看平阳公主的军帐,发现那里还有一队队的巡逻兵,戒备森严,不像开完会的样子。 “吴县丞!”邹燃扬声喊了一下。 县丞相当于现代的县警察局长和监察处处长,还有执法和管理后勤的责任。吴桐看见了废墟下的邹燃,以为他有什么急事,于是匆匆跟那几个老人交代几句就从废墟上奔下来,由于跑得快还差点被一根焦黑的木头给绊倒。 “哎,您慢点!”邹燃赶紧上前扶住。 吴县丞扶着邹燃站好,呵呵笑道:“老了老了,这么点路都跑不过了!” 这片废墟原来是孔泉县的一家客栈,结果一把大火烧成了废墟。看吴县丞的样子还是比较感慨的。 “哪里话!我看吴县丞跑上跑下的雄姿比起我们这些舞枪弄棒的武夫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啊!”邹燃恭维道。 “呵呵呵,邹曲长说笑了。不知邹曲长唤本官何事?”吴桐拱手客气一下就直入主题。真是个快人快语的官员。 “哦,是这样。吴县丞,你也知道在下准备重新组建一曲人马,可是如今最头疼的就是兵员问题……” “哦,这个啊!”吴县丞笑道,“这点方将军已经替你想好了,他打算从王曲长那里抽调一部分人给你,这样不就充实了吗?” “王曲长?”邹燃一愣,赶紧摇头。依照王世充对禁卫军的偏见,他送过来的人邹燃可不敢用。 “吴县丞,我是想从预备役中征召九十人加入禁卫军,但是这招兵之事在下实在没有头绪,所以……” “你要在预备役中挑选士卒?”吴县丞忽然瞪大眼睛道。 看他那惊讶的模样,邹燃不知道自己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呐呐道:“呃,对啊!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没想到吴县丞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有没有!我本以为……既然邹曲长想在预备役中挑选禁卫军士卒这再好不过。我这就给你安排!对了,邹曲长对士卒有什么要求没有?” 邹燃一边奇怪一边道:“哦,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只有三点,一,不能有夜盲症;二,必须身体健康,身高最好,最好不能矮于我的脖子;三,必须上过城头打过仗!” 这三点是邹燃深思熟虑过的。邹燃以前看书知道,在古代由于营养不好,缺少肉食,所以到了夜里大部分人都患有夜盲症。这也是古代军队不能夜战的原因之一。至于身高,邹燃也不知道这个时代身高怎么算,只好以自己为例。邹燃自己是一米七八,而据他观察,这个时代的人身高也普遍不低。成年人差不多都有一米七五以上。第三点是邹燃多余的嘱咐。三个月下来,估计那些给军队送饭的健妇都有一手。 吴县丞笑道:“这三点都没问题。咱们孔泉县的青壮个个都有食肉,绝对没有夜盲。身量不低于六尺三寸,这也不难。说到打仗,三个月下来,他们可都是好兵呐!”吴县丞就像是一个奴隶贩子,在跟买主反复夸耀自己的奴隶一般。 邹燃就奇怪,吴县丞怎么听见自己要从预备役里挑选禁卫军这么开心呢? “呵呵,进了禁卫军,军饷比羽林卫要高不说,单单是这份荣耀也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了。更重要的是,进了军队,预备役里的人就少了,吴县丞所要承担的粮草就更少了。当然是好事!”下午时分,还是在那间帐篷里,刘全听完邹燃的疑问就笑着回答了。 “嗯?我们的军饷粮草不是孔泉县供应的吗?”邹燃奇道。 刘全道:“当然不是。不然依靠县衙那几千石粮草羽林卫早饿死了。告诉你吧,这段时间羽林卫和禁卫军的粮草其实都是吴县丞跟几个县里的大商贾和大地主借来的。挂的是军部的账。到时候那些商贾地主就能凭借吴县丞和方将军开出的借条管朝廷和军部要钱了。” 经过邹燃仔细打听才知道,孔泉县的大商贾大地主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储藏地点,他们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物资。在流寇攻进县城时,他们人跟着跑了,藏起来的东西也没被流寇找到。所以方将军带兵打回来以后,吴县丞就以帝国的名义向他们借。到了一定时限帝国就要连本带利还上即可。 军队的粮草军饷地方是可以不给予支持的,羽林卫和禁卫的粮草都必须算在军部的账上。为此,连平阳公主都开出了借贷证明管大商贾大地主手里借了好些粮呢! 当然,除了军队,那些预备役的吃食可都要算在吴县丞头上,所以他听说邹燃要在预备役中征兵才表现的那么热衷。这多走一个人就等于多省下一份口粮啊。 “那万一那些商人地主坐地起价坑害国家怎么办?”邹燃问。 “哼,他们敢!御史台可不是放着看好玩儿的。再说,帝国对这战时的借调都有明文规定的。如果发生贪墨、坐地起价、横征暴敛等事,一经查出就是株连大罪!”刘全冷冷地道。 “那万一他们明明有粮食却说没有呢?”邹燃又问。 “这不可能。在遭遇灾荒战乱时,他们的食住都必须和官衙民众在一起,除非他们忍得住苦死也不说,那就没辙了。但帝国规定的借调都是高于当时市价的三成,绝对有利可图,他们凭什么不借?借,大家都能活,而且事后不但能搏个好名声,帝国也会颁发奖状和一定爵位;不借,大家都死,一旦事发更会遗臭万年。他们傻啊不借?那些有钱人对自己名誉珍惜着呢!” “哦!”邹燃明白过来。刚才和吴县丞在废墟上说话的几个老人应该就是大商贾和大地主了吧?!看来帝国在对经济方面也很有一些远见卓识。 “别说这些后勤方面的事了,不该你*心。说说兵的事儿吧!兵有了吗?”刘全问道。 邹燃点头:“嗯,现在都在忙,没时间。吴县丞答应晚上休息的时候会把符合条件的人叫过来让我们挑选。对了,让你和赵毅去打听伙长的事儿,怎样了?” “唉,别提了!”刘全一脸丧气,“奶奶的,一听说来第一曲这个没兵的地方当伙长那些家伙摇头摇的比谁都快。我跑了两个曲就回来了。赵毅那家伙还在忽悠那个张伙长呢!我看估计也悬。你说人家在那个曲是伙长,到这里还是伙长,过来还会遭原来上官的嫉恨,何必呢?” 邹燃也点头。的确在理。 “妈的,既然这样,那老子就不要那么多伙长了!”邹燃想了半天恨恨地道。 刘全看向他:“那你想怎么做?招五十人?” “不,还是满一百。咱们就不要伍了,直接成队,二十人为一队,五队为一伙!伙长就由老宋、老韩、你,王通,赵毅五个人担任!老宋肯定是没指望了,他那一队我来带。你觉得怎样?” 刘全吸气道:“我干,你这是擅改军制啊?被发现要砍头的!再说了,一个人带二十个人,这怎么带?” “啊?这么大罪啊?”邹燃也吃了一惊。沉默半晌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还是按照原来的,两伍为一伙,伙长还是你们五个,剩下的五个伙就我先管着。反正这些预备役都是接受过训练的,乱不了,到时候从他们中间升几个上来就是了!” “嗯,看来只能这么办了!”刘全道。 这时就看见王通掀开帐篷一角,露出个头往里张望。 邹燃看见不由问道:“你干嘛呢不进来?” 王通露出一个很无奈的微笑:“邹燃,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邹燃和刘全同时笑了。刘全道:“怎么,老韩在预备役里名声响亮?” 王通苦着脸道:“比这还好的消息!” 邹燃和刘全同时笑骂道:“赶紧说,别买关子!” “经过我初步调查,老韩在预备役里名声极佳,他曾是预备役的主管,后来被选入羽林卫的。更好的是,刚才我去了一趟军医署,王医官说老韩的腿伤被误诊,其实没那么严重,现在可以归队了!” 邹燃和刘全同时跳起来,喜不自胜,异口同声问道:“真的?” “当然。这事儿我还能骗你们吗?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邹燃问道。 “王通,你躲在那里干什么?是不是邹曲长就在里面啊?” 帐篷外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线接近中性,但有一股寒铁的冰冷意味。邹燃觉得这个声音很熟,好像在哪里听见过。他正想问刘全,却见刘全已经一个箭步蹿到了帐篷角落里,如见鬼魅,脸上还带着一丝神秘微笑。 “糟了,是李珊?”邹燃顿时想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在军医署要和自己比武的那个混血美女。 王通哭丧着脸将帐篷彻底掀开道:“我想说的坏消息就是,李伙长听说你在找伙长,所以非要过来加入!” “啊?”邹燃和刘全同时目瞪口呆。 ------------ 【第十三章 恶化】 帐篷外已经是夕阳漫天。(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如血的夕阳下,李珊一身帅气的圆光铠,背后一条长长的白色披风在血色的空气里上下翻飞。她手放在腰间的开山刀上,如星辰闪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邹燃,娇小的樱口微微翘起,在瓜子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笑意,简直美艳到了极点! 再配合上她那一身军装,乖乖,这可是正宗的制服诱惑啊! 不过邹燃知道,这诱惑是有了,“制伏”也会有的,不是猛男制伏女军人,而是女军人痛打猥琐男! 邹燃吞了吞口水,有些魂不守舍地走了过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竟然用上了现代的方法---伸出手朝她摇了摇,嘴里道:“hi,美女!” 这个方式可能真的太前卫了,李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大步走向邹燃,走的那叫一个威风凛凛,白色的披风在她背后挥洒如云,帅气极了。 邹燃以为她走过来要揍自己,结果李珊在他面前三步左右停下,重重一跺军靴,右手用力横摆在胸口,大声道:“报告邹曲长,骑都尉李珊向您报道!” 邹燃顿时愣了一下,尴尬地道:“呃,你这是干什么?” 李珊放下横在胸口的手,铿锵有力地道:“你不是在招伙长吗?我就是一个伙长!我想加入第一曲!” ※ ※※※※※※※※※※※※※※※※※※※“胡闹,我不同意!”平阳公主粉面寒霜,一点不带感情地冲李珊道。 李珊要加入第一曲的事邹燃可不敢擅作主张。他很快将这个皮球丢给了平阳公主。他告诉李珊,只要平阳公主点头,他二话不说立即签申请书。李珊果然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拉了邹燃就往平阳公主的军帐跑---说是必须邹燃陪自己一起去找平阳公主。 看见平阳公主大发雷霆,邹燃无辜地看了李珊一眼,嘴里嘀咕道:“你看,我就说嘛,你拖我一起也没用的!”邹燃的表情显得很惋惜,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玫瑰虽美,可惜有刺啊! 在心里,邹燃长叹一声。 “姐……”李珊忽然发出一声长绵的呼唤。 这个声音顿时让平阳公主娇躯一震,却还是冷着脸不肯点头。 “姐,我知道你最疼我,处处照顾我。尽管大娘不喜欢我和我娘,但你和哥哥都不嫌弃我有胡人血统……但是姐,我不需要这样的保护啊!”李珊没有了之前的那种铁血和坚强,而是带着一丝哭泣和柔弱道,“姐,我不要老是躲在你的羽翼下生活,那只会让别人更加歧视我和我娘!姐,你知道的,我需要军功。只有立下军功升为将军,我才能带着我娘堂堂正正的回到李家! 你不知道,我娘自从离开李家之后天天以泪洗面,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是觉得没脸见死去的爹爹啊……她的要求不多,她只想死后能够葬入李家祖坟,而不是随便找一处坟冢掩埋尸骨;她只希望在自己死后,牌位能够放在李家的祠堂上,永远和爹在一起啊,姐……” 说到这里,李珊已经是泪流满面。邹燃也听的心里发酸。 如此执着的爱情,自己这一生能有幸得到吗? 平阳公主也哽咽了,但身为将军的坚韧却让她死死地忍住即将滴落的泪珠,她道:“你当医官一样也能立军功……” “可我永远当不了将军!”李珊忽然大叫一声,双膝跪地,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头盔和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姐,算我求你了!妹妹今生只求你这一次!我要上前线做战兵!只有这样我才能快速积累军功,在我娘死之前将她送回李家!请姐姐成全!”说着又是“砰砰”作响的三个响头。 这次邹燃也受不了了,他横胸行礼道:“将军,答应李都尉吧!” “可是,万一你战死了,你娘,她该怎么办?”平阳公主的语速很慢,语气里带着一种浓到化不开的担忧和不舍。她不敢说快,生怕一说快就会哭出声。 “得之我命,失之亦我命。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若不放手一搏怎知自己会不会成功?”李珊的回答一样坚决,目光里透露出异样的决然。 其心已定,金石不改,矢志不移。 在这一刻,邹燃的心里仿佛被触动了一下。 “好吧!我答应你!”平阳公主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李珊顿时笑了,那笑宛如一朵带刺的玫瑰幻化成洁白的雪莲,好美! “你先出去,我跟邹曲长还有话说!”平阳公主道。 “是!谢谢姐!”李珊站起,笑嘻嘻转身离去,走到帐门口又回过头冲邹燃嫣然一笑,低声道:“也谢谢你!”这才匆匆离去。 ※ ※※※※※※※※※※※※※※※※※※※等李珊走后,邹燃走到帅案前行礼道:“请将军放心,属下一定会尽力保护李都尉的。” 平阳公主摇摇头:“不,你不了解。我这个妹妹个性很是要强。你若是保护她,她会更加恨我……唉,算了,顺其自然吧!邹曲长,你的第一曲怎样了?” 邹燃赶紧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告诉了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听后点点头:“从预备役里挑选士卒也不是不可以。嗯,这样吧,我让各曲抽调一名伙长给你如何?” “不用了!”邹燃赶紧摆手,这点小事还要将军亲自下令才能解决,那也显得自己太没用了。 “请将军放心,预备役的那些青壮您也见过,接受过训练,而且见过血打过仗,我们不用费劲。只是他们的骑术可能跟属下一样烂,属下希望能有时间多训练训练他们的骑术,他们现在最多只能算是骑马的步兵而已!” 平阳公主微微一笑,刚才的烦闷很快就被她掩盖了下去,不愧是领兵大将级别的人物。 她道:“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可能都会在孔泉县,而且应该不断会有禁卫军抵达,你若是有什么不懂,可以多请教一些前辈!” “是!”邹燃小心地问道:“将军,是不是局势有变?” 平阳公主坐在帅案后面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道:“今天下午的会议你没参加,不过有些事还是要让你知道的。你看……” 邹燃走过去在帅案前站定。帅案上还是摆放着上午那张地图。 这是邹燃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这个时代的地图。地图很详尽,上面还有等高线之类的东西,连小小的嘎村也有标注。不过这些不是让他惊讶的地方,他惊讶的是,这幅地图他看着非常眼熟,很像他在现代看过的山东省地图,只是又好像有一些不一样! 现代的山东又称胶东半岛,是延伸到海里的一块半岛形陆地。但这里有所变化,原来的黄海渤海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块陆地,叫“辽州”。 这么说吧,就像是现代的朝鲜半岛发生了向内的折叠,填充到了黄海海面上变成了辽州。原来的山东省也向北移动了数千米,大致到了现在河北的位置上。 至于其他地方有什么变化邹燃还不知道,这是一副区域地图,不是全国地图。 平阳公主指着地图道:“这是乐浪郡全舆图。我们现在在这里,乐浪郡的中部,北面是蓟县,西面是乐浪府,东面是胶州。这里是阴河城堡!” 邹燃跟着平阳公主的指点一一看过去。发现乐浪府就在现代的济南附近。不过其他地方就不准了。 在地图的最北边,有一条从西向东,最后注入乐浪郡东部大海的河流,这条河流就叫阴河。在阴河的北面,标有一个小点---“阴河城堡”。 按照地图上的显示,阴河城堡在乐浪府正北大概六百里的位置上。蓟县在阴河城堡的东南角,大概两百里。 “三日前,就在我们从乐浪府到孔泉县的时候,匈奴王旗军忽然大举南下攻袭乐浪府。当时崔元帅正率兵北进,结果在蓟县与敌遭遇……”说到这里,平阳公主停顿了一下。 不用她说邹燃也明白结果是怎样的。凭着那一万贵族子弟兵,守城或许还凑合,但如果和精锐的王旗军野战,啧啧,看看禁卫轻骑第一部第一曲遭遇就可想而知了。 “……崔元帅苦战一日,折损四千人后全军退回乐浪府。王旗军紧追不放,深入我境。不知为何,他们竟然裹挟了数万饥民开始围攻乐浪府!” “啊?这不可能!”邹燃震惊。 饥民竟然被匈奴人裹挟围攻乐浪首府?这显然不可能。除非匈奴人能变出粮食供养这些饥民,否则饥民只会先把匈奴人撕碎。 或许“裹挟”只是官方需要的一个体面说法罢了! 平阳公主淡然一笑,道:“不管如何,现在乐浪府还在被围困中,而且饥民越聚越多,已经隐隐有超过五万的架势。以前匈奴人都是烧杀抢掠一番就退回草原,但这次匈奴人不知道搞什么鬼,深入我境近千里,竟然只让饥民攻城,自己却只是派出白甲兵四处攻掠,已经围城两日仍不退兵。乐浪府周围三百里内的城池除了孔泉县外都被攻破了。 崔帅已经派出飞鸽传递消息,命令四散而出的轻骑全部向孔泉县集中。不过我们已经一天没有再接到飞鸽消息,想必都被匈奴人拦截了。崔帅的最后一道命令是让我们固守孔泉县,与乐浪府成犄角之势,等待援军!” “固守待援?”邹燃虽然不懂战略,但也明白帝国连禁卫军都派到乐浪战场,一时半会哪还凑的出更多的军队救援这里呢? “是的,待援!帝国已经发出诏令,催促出击草原的羽林九卫迅速回援。飞骑军是从渔阳出击草原的,他们离这里最近,想必这几日就会到达!只要坚持到飞骑军回援我们就有救了!” 说出这句话时,平阳公主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肯定的音符。邹燃也疑惑地看着她。 半晌,平阳公主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喝道:“你看什么?” 邹燃呐呐道:“将军,我是您的曲长,我只想知道您刚才说飞骑军能在这几日到达的事情,是否属实?” “当然……属实!”平阳公主自己都有一丝犹豫。 “是军部或者飞起军发通知告诉您的吗?” “是!”平阳公主第一次露出慌乱的眼神,最后恼羞成怒地冲邹燃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邹燃呵呵一笑:“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将军的话有几成可信度而已……刚才将军说乐浪府周围三百里的城池都被攻陷,连飞鸽通信都被截断,那将军是如何得知飞骑军这几日就会到的消息呢? 将军,还是那句话,我是您的曲长,您为了稳定军心编出一个美丽的谎言我理解,我也会在下属面前努力为您编好这个谎言,但希望将军能真诚对待我们!属下说完了!” “你……”平阳公主忽然被气笑,“好,你很好!” 邹燃看着平阳公主,不知道她说的“好”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错,飞骑军数日内能到达的事情是我的猜测。不过按照飞骑军的战斗力,几日内到达绝对不是妄语!因为我父亲就曾是飞骑军的统帅!我了解这支军队! 邹燃,你的确很聪明,上午我对方将军他们说的时候,他们就没看出我这是谎话!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忙吧!尽量将第一曲给我练好!”平阳公主下了逐客令。 邹燃一愣,默然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开。 ※※※※※※※※※※※※※※※※※※※局势果然如邹燃所料,已经恶化了。不断有禁卫轻骑抵达孔泉县,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开始在县城里流传。 乐浪府被围,崔凯元帅的禁卫军在蓟县不单单遇到了匈奴王旗军,还遭到一万多流寇的围攻。 禁卫军第一旗中,野战威力最强的禁卫重骑兵竟然没能骑上战马就在流寇和白甲兵的双重冲击下崩溃了。 崔凯元帅带着残兵撤回乐浪府,步兵失甲,骑兵失马,溃不成军,途中又折损了一千多士兵,顺利撤进乐浪府的禁卫军不足四千人。禁卫军第一旗算是彻底垮掉了。高达五成的折损率已经让它失去了继续存在的勇气和必要。 幸好乐浪府的羽林守军战力强悍,而且因为是首府,拥有一万名羽林守军,所以才能挡住数万流寇不要命的狂攻。但听说白甲兵在最初的时候也参加了攻城战,所以羽林守军也损失惨重。 三日后,原本四散各县征粮的禁卫轻骑开始向孔泉县靠拢。但原本两千人的禁卫轻骑在孔泉县集中后只剩下不到九百骑。他们在向孔泉县靠拢的时候遭到了白甲兵的袭击。 后来有一些从蓟县大战中幸存下来的禁卫重骑兵和一些禁卫军将士也往这边靠拢,终于又重新凑齐了两千名禁卫轻骑。这些能够从溃败的战场上逃回来的士兵都拥有过人的体能。 当然,他们作战的勇气可就不敢恭维了---就是他们在四处宣传白甲兵和流寇的恐怖。 最后还是平阳公主亲自处罚了几个败兵,分别给予四十军杖后才遏制住这股流言的传播。 两千名禁卫轻骑,其中有两百名是平阳公主的直属卫队,都是女兵。 这个发现让邹燃惊诧不已。 后来听刘全解释邹燃才知道,帝国一共有许多个大家族。每个家族都有很多女眷家属。于是在禁卫女兵部的女兵服役结束后,大都会被这些家族招去当家将。 “这是李家的娘子军,她们之前是被将军派去临沂和日照征收粮草去了!本来将军以为和她们这次分开也就一两天,却没想到隔了三天才回来……咦,怎么不见秋香啊?”刘全呆呆地望着在平阳公主军帐周围的女兵道。 “秋香?谁啊?”邹燃一听这名字顿时来了精神。 刘全道:“秋香是我们将军的四大侍婢之一。长的最漂亮,听说还没许配人家呢!这次她们能集体去临沂、日照征粮就是秋香带队向将军求来的任务,不然咱们将军对这两百个女兵可宝贝着呢!” 邹燃对此嗤之以鼻。 他仔细地看了看那些女兵,的确个个都英姿飒爽,但说实话都不怎么好看。从她们平时的步伐和骑马时的英姿来看,个个都有几把刷子。 她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听刘全说,娘子军里年纪最大的已经四十一,家里孙子都能打酱油啦!最年轻的也已经三十岁---秋香除外---她们都是从禁卫女兵部中退役的职业军人。跟所有禁卫军士卒一样,她们大部分都没有上过战场!所以说她们是军人不如说她们是保镖更恰当些! “快看快看,秋香!”刘全忽然激动地拉扯邹燃的战甲。 邹燃懒洋洋地望过去,也不由直了目光。我靠,果然是秋香! 为什么说果然呢?因为那个一身甲胄英姿无限,正走进军帐的女兵像极了周星星《唐伯虎点秋香》里的秋香! “哼,又在偷懒?” 一声娇叱忽然在他们耳边炸响,吓了邹燃和刘全一跳。 他们赶紧站起来,身后正是美丽的混血儿李珊! 只见她没有戴头盔,金色的长发高高盘起,在脑后梳成一个紧贴的蝴蝶发髻,两颊上各留着一缕秀发垂在耳鬓,显得风情无限。 风情是有了,但李珊此刻却是柳眉倒竖,美眸里绽放出点点寒星,樱桃小口里也尽是狂暴的娇叱:“每次练兵你们都偷懒!还不赶紧过去训练!等会还要练骑术呢!” ------------ 【第十四章 练兵】 三天前吴县丞将符合邹燃标准的一百名预备役青壮都叫了过来,邹燃一一打量之后果然都是精壮汉子,夜视、身高等等都没问题,搁哪儿都算是好兵! 于是他就全部接收了,分派到刘全、王通、赵毅还有归队的韩世忠手中。李珊则正好顶替了宋金刚的位置,领了一伙士卒。 对于训练,帝国早就有了成体系的训练模式。对于这点邹燃仔细看了一下,竟然就是现代中国军队的翻版。队列、正步、负重、紧急集合……所有一切训练模式都跟现代一样。连训练用的口号都是一样的。只能说在这方面,汉圣祖陛下已经把邹燃这个后来者想做的事都做完了! 对于这些训练,邹燃自然提不起兴趣。但还是会很严格的去做。因为他现在可是曲长,如果曲长都不以身作则,怎么能够让属下效命?身先士卒,同甘共苦可不仅仅是一句空话而已!必须落实到实处才能见效果! 在诸多训练中,邹燃最重视的就是正步走。正步训练一直被视为体现军纪和*练是否严格的标准之一。正步踢得整齐与否是体现一支军队的纪律性是否完备的最好证明。 他最重视正步走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每次踢正步的时候他都可以偷懒一小会儿。 今天是女兵回到孔泉县城的日子,刘全早早就跟邹燃说好。到了中午,女兵们一回来他们就躲在帐篷后面偷看,结果被李珊抓个正着。 两人尴尬地回到营地。这是一个建在西马场靠近马厩的位置,和中军大帐正好相邻。这也是平阳公主的安排。对于这个安排,邹燃自然知道她是想多看看李珊这个妹妹,不过也正方便了邹燃的第一曲练骑术。 经过三天的训练,邹燃对骑术已经有了一点心得。由于不能出城纵马,他们只能在西马场有限的距离里奔驰。不过于对邹燃来说,这点距离他感觉有些不够了。 战马现在来说是充裕的。帝国自汉高祖开始就非常重视骑兵,所以每个郡县都会养马,而且有专门的马户。经过九百多年的发展,帝国的战马非常优良和众多。虽然这几年因为灾荒,很多民间的马匹都被吃掉,但孔泉县城还是保留了许多马匹。 当然,这些马匹很多都是从大地主大商贾家中征用来的。那些民间征用的马匹没有经过训练,打仗是肯定不行,但拿来当副马勉强可以用。于是现在的禁卫轻骑已经有一半都恢复了一人双骑的标准。 邹燃眼前这匹战马高达一米八,四蹄犹如海碗那么大,四肢健硕,毛发棕黑发亮,显得神骏无比。据说是大宛进贡的汗血宝马后裔。这本来是给重骑兵骑乘的。在蓟县,禁卫重骑大败,很多人连马都没能骑上去就给冲散了。这匹马还是一个慌乱中逃跑的士兵乱军中夺回来的,骑着它狂奔四百里到了孔泉县。之后这匹马就被收容在马厩里。有了靠近马厩的便利,邹燃自然做点小手脚将这批神驹给划归到自己*。 说起来这匹马还真是神骏。邹燃非常喜欢。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这马的马腹上有一个拳头大的肉瘤,他记得以前看电视上的马都没有这个呀!可是观察几天后他发现,几乎每匹马都有这个东。公马肉瘤还要比母马大一点。这是怎么回事? 问刘全,刘全却说从他第一天骑马就见过这肉瘤了,没什么奇怪的。邹燃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放弃不去想它。 骑兵训练,说简单其实也简单,无非就是达到纵马能够跳跃一米八的障碍物,并且必须在高速移动中射中一百米远的箭靶。如果能正中红心当然更好! 这三天的训练下来,也许是天赋问题,邹燃能够稳稳地骑在马背上跨越障碍,但还是无法用弓箭射中箭靶,若是用手弩还可以凑合,十支中大概能有三支射中。 为此邹燃还抱怨过,都有手弩了干嘛还要开弓拉箭? 对于这点,韩世忠用非常客观的回答堵住了邹燃的嘴:“一支手弩至少有十七个零件,有一个零件损坏就不能使用,但弓箭却随处可以找到。万一战场上手弩坏了,你怎么办?” 这也是羽林九卫中每个士卒配备一把近战手弩的同时还会陪一把强弓的原因所在。 可在高速奔跑中要保持平衡不掉下战马已经很不容易,还要放开双手去拉弓射箭,邹燃试了好多次还是不行。 不过正如韩世忠说的,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因为你说不行而不杀你。为了这条小命,邹燃决定继续苦练。 骑术的训练因人而异。有些人,像邹燃,才练了三天不但能熟练纵马,还能跨越障碍,这点就让很多刚加入禁卫军的士卒感觉佩服。 邹燃享受着他们佩服的目光,径自来到马厩前,一个士兵将缰绳递给他,他没有接,而是单臂撑鞍跃上马背,脚蹬轻磕马腹,战马便跑了起来。这个姿势他已经练了好多遍。以前看电视上那些骑术精良的将军时,他就非常羡慕这种上马方式,现在终于了自己的马他没理由不给自己充充门面。其实他也就这个姿势帅,骑术嘛,在第一天的时候还差点摔死。 这时,马场上已经有了两个一米八的障碍,每个障碍物前方都有一个箭靶。战马上已经挂上了弓弩,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马场中纵马跑两百米,然后跃过障碍,在这一瞬间将手弩里的三支弩箭射出,接着再快速冲到下一个障碍,在战马跃起前摘弓在手,跃起中射出两支箭矢,战马落地后必须至少有一支弩箭和一支箭矢射中箭靶! 战马急速跑了起来。以前他看过一组数据,说经过训练的战马一千米的距离只需要十九秒的时间,当时他还不太相信,但骑着这匹大宛神马后裔驰骋过之后,邹燃已经相信了这个观点。 在初始速度上,战马可能没那么快,但优良马匹是越跑越快的。特别是这种神骏的战马,它的持久力可能不如矮小的蒙古马,但短途冲刺绝对惊人!难怪它会被选为重骑! 在离第一个障碍物还有百米左右时,邹燃取下手弩,同时还把弓也从弓匣中去了出来。这点让李珊和刘全他们大感诧异。这点他们可没教过邹燃。 这时,邹燃左脚脚蹬轻点马前身,战马立即转向朝右侧跑去,在它跃起的一刹那,邹燃已经嗖嗖嗖将三支弩箭都射了出去。战马落地后又迅速拉弓搭箭,此刻他的身体全靠双腿的力量顶住马腹向前冲。在第二个障碍物前战马高高跃起,邹燃又连续开弓,终于在战马落地前将规定的两支箭射完。 最后一看成绩,弩箭三支都射中了,弓箭则射中了两支!成绩很优异啊! “我看你就是专门为当骑兵而生的!这么快就学会了!奶奶的,想当年老子要当一个合格的骑兵可是花了两年时间!”刘全不无羡慕地对邹燃道。 对于这点邹燃也说不清楚。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协调性真的变得非常棒。可能是穿越的结果吧! 当然,邹燃能这么强,那些新兵可就没那么好了。他们现在骑在马上还有些打晃呢,只能保证不掉下马而已。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邹燃开始练习在战马上搏斗。先从劈木桩开始。在高速奔跑的战马上,必须不断的挥舞战刀,扭动身体,寻找最佳的攻击位置和攻击角度,最后借助马的冲力,一刀将大腿粗细的木桩砍倒! 这不但是一个力气活,更是一个技术活!需要精准的眼力,灵活的腰力,强劲的臂力。最关键的还是身体协调性。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邹燃的干瘦的身体开始有了样子,再也不像原来那样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说到马战,邹燃不得不佩服李珊。他亲眼见过李珊骑在战马上,凭她不是很健壮的身体一刀将韩世忠这个大汉从战马上砍了下来! 当然,用的是木刀,但也让韩世忠心悸了半天,身上的疼痛还不及心灵的震撼! “妈的,被一个女人砍下马,这还真是俺平生第一次遇到!”韩世忠事后道。 很多像韩世忠这样轻视李珊的人,包括那些新兵,结果全被李珊挑出来跟她一对一单挑。结果不用说,这个女人简直是个变态,不但马战射箭冲刺厉害,步战格斗更是一流。手中的长枪耍的跟风车一样。 “依俺看咱们这群人里能跟她有一拼的就是老宋了!唉,可惜老宋不在,不然让他给俺出出气!”韩世忠砸吧着嘴惋惜不已。 宋金刚的伤没什么问题,不过就是还需要疗养,这段时间还有来军营走动,看样子很快就能复原。但说起上阵厮杀,估计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伤筋动骨一百天嘛,何况他可不单单伤筋动骨那么简单! 刘全笑道:“瞧你这点出息,输就输了呗,还想着跟一个女人置气!” 对此韩世忠抱以憨厚的微笑。 邹燃很庆幸自己是曲长。所以每次李珊跃跃欲试想跟他比试的时候邹燃都会以长官的身份拒绝掉。但也因此,邹燃更加刻苦地锻炼自己。 这片军营是禁卫军的,羽林卫一般不会过来打扰。但偶尔王世充还是会过来看一看。当然不是看禁卫军,而是来找韩世忠喝酒。这时邹燃才知道韩世忠跟王世充竟然早就认识。 “我跟老王是同个村的,一起参加的流寇!不过后来改邪归正了!”韩世忠偷偷告诉邹燃。 邹燃想起在一线天时他提起的羽林暗卫,便问他,结果韩世忠却嘻嘻哈哈地打马虎眼,再也不肯多说。邹燃又问刘全,刘全却摇头不知。 “羽林暗卫?没听过!你打哪儿听来的啊?”刘全奇怪地问。 邹燃当然以“随口问问”为理由搪塞过去。但心里对韩世忠却有了另一种戒备心态。还有那个王世充。对于了解古代史的现代人来说,王世充这个名字绝对不陌生。邹燃不得不多留点神。 很快时间就过去了一个月。邹燃的第一曲已经有模有样。禁卫军在这一个月里也不断磨练,渐渐有了军人该有的那种杀气。那些从蓟县大战中败退回来的士兵也恢复了士气,全军可堪一战。 在这一个月里,流寇有过几次规模不大的攻城,除此之外便没了别的动静。若不是斥候远出二十里便会遇到白甲兵的袭击,很多人都以为匈奴退兵了。 这也就是说匈奴人围城围了一个月。这在帝国历史上可绝无仅有!而平阳公主说的飞骑军也迟迟没见踪影。此时孔泉县和周围县的通讯已经完全中断,甚至和乐浪府的联系也中断了半个月。期间有一次平阳公主想带兵出击,结果却在行进到二十里的时候遭到匈奴白甲兵和数千流寇的袭击,损失了二十几个人才退了回来。 从那以后平阳公主不断派出斥候想联系乐浪府,可都遭到堵截。来来往往大大小小的小规模交战中,孔泉县前后损失了三十几名斥候。再也没有斥候肯去乐浪府。 情况随着冬季的来临变得更加恶化。终于在和乐浪府失去联系十七天之后,吴县丞带着一众乡绅地主们跑到了军营陈情。其实所要说的内容就一条:“没粮了!” 如今孔泉县有羽林守军一五百千人,禁卫军两千人,这是正规能参战的,伤号和预备役不算。战马三千匹,民众四万余。这人吃马嚼了一个月就算是金山银山也要吃空呀! 乡绅地主们已经掏出了所有存粮,军队的供给自然不敢少,吴县丞只好将民众的供给减半,但即使如此,最多只能再维持七天也要彻底断粮。断粮之后就要开始宰杀战马度日了! “将军,不能再等了。出击吧!”吴县丞一介文官,本来是从不干涉军务的,但现在也不得不说出这番话。 平阳公主无奈咬牙道:“击鼓聚将!” ------------ 【第十五章 聚将】 孔泉县东面的一栋两层民居内,一个满面皱纹的老汉搀扶着面有菜色的妻子缓缓来到饭桌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饭桌上只有一碗白米饭、一小碗稀粥和一碟腐乳。这就是他们两人今天的晚饭。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孩儿他爹,帮我换个小勺,峥儿还小,这么大勺怎么喂粥给他啊?” 这个老汉叫杨再兴,今年四十五岁。在帝国的人中已经算是步入老年行列。他的妻子姓吕,也四十出头了,人称吕大娘。 听见吕大娘这么说,老汉杨再兴赶紧去厨房里翻腾出一个木质的小勺子。 流寇撤退时曾纵火烧城,幸好方将军带兵及时杀回来。这才保住了城东的大片房屋。这栋二层小楼只是被流寇洗劫,并没有被烧掉,算是老杨家的福气了。 不过保住了楼,吕大娘的身体却出了事。在仓惶逃离县城时吕大娘已经怀有身孕,结果在城外被人群生生挤坏了肚子,孩子小产。若不是有吴县丞请了禁卫军的医官及时救治,吕大娘没准就没挺过这一关。对此杨再兴是非常感激吴县丞和禁卫军的。更让杨再兴感恩的是吴县丞在一个月前给他们家送来一个刚满月的婴儿。这让老年得子却又痛失爱子的老杨两口子激动坏了。 吴县丞告诉老杨,这孩子是禁卫轻骑第一部第一曲邹燃邹曲长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希望他们能好好抚养。 刚刚因为小产丢了个孩子的吕大娘自然连连点头,双目含泪地答应下来。老杨对邹燃这个名字也不陌生,这段时间孔泉县城里都传遍了,邹燃可是斩杀匈奴白甲兵的大英雄啊!他委托的孩子,老杨肯定视如己出的疼爱。 这一个月来,邹燃只要有空都会来他们家看望这个小娃。还会偷偷给老杨家塞点军队里发的白面和粗米,有时候还能带来一些猪肉和马肉。这让老杨两口子更是对邹燃感恩戴德,对这小娃也更是疼爱有加。 因为粮食渐少,吴县丞已经将民众的口粮减半,由原来的一天三顿减成两顿,白米饭变成了糙米粥,原本的三天五两的肉食现在也变成了七天二两。孔泉县城里的日子是一天天难熬起来。 这天,他们正坐在饭桌前准备吃晚饭,吕大娘片刻不离身地抱着小杨峥,细心地舀起一小口稀粥,先放到嘴边吹凉,接着再塞到小杨峥嘴里。小杨峥舌头一舔,砸吧着将稀饭吞进肚子里,然后嘟着婴儿泡泡,两只眼睛澄亮澄亮溜圆地看着喜笑颜开的吕大娘。 吕大娘对这个孩子是越看越喜欢,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不成了,肯定没办法再给杨家传宗接代,所以对这个刚满月的孩子是极尽宠溺之能。 杨再兴看着她们娘俩吃的开心,自己也笑呵呵地端起饭碗吃着。吴县丞安排了很多活儿,他作为家里的唯一男劳力,必然是要出工的。要出工就要多吃饭,所以唯一的那碗白饭是他吃。 不过看着老伴蜡黄的脸色,杨再兴微微叹息一声,还是将碗里的白米饭拨出一些来另外装着,推到老伴面前道:“他娘,你也吃点干饭,别整天喝粥。你身子虚,补补!” 吕大娘也不抬头,径自喂着小杨峥,笑嘻嘻地道:“没事儿,我好着呢!听隔壁的二牛说这两天就要出兵了,你们男人的活儿更重,要多吃点!” 杨再兴愣了愣,道:“他娘,隔壁二牛不是被选为禁卫军了吗?啥时候回来跟你说的?” “昨儿邹校尉来看峥儿的时候二牛也回来了……哎,不是二牛说的,是二牛他婆姨告我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今儿下午我抱着峥儿和二牛他婆姨去军医署帮忙纺纱布来着,他婆姨告诉我,昨儿二牛跟她折腾到挺晚,说是这两天要动兵,怕这一去就没机会给家里留种,所以就折腾到半宿……估计错不了!”说到这里,吕大娘忽然抬起头道:“他爹,你不会也要披甲吧?” 帝国男子年满十八岁就要服兵役,退役后刀枪必须交回军部,不过战甲却可以带回家。杨再兴当年也是当过兵的,而且军职不低,曾是帝国飞骑军的骑校尉。虽然现在退役了,但家中依然有战甲。吕大娘说的“披甲”就是指杨再兴还要在穿上战甲上战场。 杨再兴将饭碗放下,从腰里抽出一杆旱烟抽吧起来,道:“应该不至于,除非四十岁以下的男丁死光了,否则轮不到我!放心吧!” 吕大娘长出一口气,又低头侍弄起孩子来,嘴里念叨:“你啊,都一大把年纪了,以后没事就别把丘山铠拿出来擦了,让吴县丞或者方将军看见以为你老当益壮什么的那就麻烦了。咱们家为这个国家做的够多啦!这年月孩子不好生更不好养,咱们现在有了峥儿,你不为我想也要多为峥儿想想,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这个家该怎么办?” 老杨闷头吸着旱烟,也不说话,听着自家婆姨唠叨碎嘴子他也感觉不到烦。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能这样安安稳稳的听婆姨碎嘴唠叨也是一种享受啊! 吕大娘看老杨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也习以为常,颤巍巍地站起来想把峥儿抱上床。这时,隆隆的鼓声响遍整个孔泉县城。 小杨峥受到惊吓顿时“哇”一声哭了出来,两条小胖腿乱蹬一气,身体本就不好的吕大娘被吓了一跳,眼看就要摔倒。杨再兴一个箭步窜过来,拦腰就将自己婆姨搂住。 吕大娘蜡黄的脸色浮现出一种恐惧的红晕,急声道:“他爹,这是咋啦?匈奴人来了?” 在这些普通百姓眼里,匈奴人远比流寇要恐怖。流寇怎么说还是汉人,他们即使冲进县城里也只是抢吃的,不会随便杀人。但匈奴人可不一样,他们只要攻破城池那就是屠城啊!凡是高过车轮的人都会杀光! 杨再兴年纪大,身体却还健康,眼神明亮地看着外面,仔细听了听道:“别慌,没事儿,是聚将鼓!召集全县所有曲长以上军官去中军大帐集合呢!” 说着他将老伴扶到床上坐好,自己又蹲在床前抽起旱烟,嘴里嘀咕:“看来被二牛他婆姨说中了,聚将鼓响、伏尸百万呐!” ※※※※※※※※※※※※※※※※※※※※聚将鼓是一面由完整夔牛皮制作的大鼓。就立在西马场军营的正中。这种鼓一般不响,一旦响起只有两件事:御敌和聚将!御敌则是急促的密鼓声,聚将则是悠长的点鼓声! 这些知识都是邹燃这一个月来刚学到的。这个时代没有电话,更没有通讯器,倒是有了军号。不过这军号在邹燃看来更像唢呐多一点。 军号是用来临战指挥冲锋的,随着声音的长短变换指挥士兵是快攻还是慢攻。鼓声则是来做大军团配合作战时的信息传递。不论是军号还是战鼓都有一套自成体系的声音系统。比如御敌和聚将两种鼓声就有点类似与密码。 当然,这些又是汉圣祖发明的。 对此邹燃只能对这位穿越前辈表示由衷的钦佩。 隆隆聚将鼓声响遍全城时正是夜色时分。邹燃刚刚结束一天的训练,正准备脱下铠甲去擦个身子。在这灾荒年月,男兵半个月才允许洗一次澡,还必须自己去孔泉山挑水,平时就只能擦擦身子了事。女兵倒是可以天天洗澡。 当了一个月兵邹燃才知道,汉圣祖不但关注到了士兵卫生这一块,规定帝国兵将必须定时洗澡,否则军法从事。还特别对女兵很关照。帝国的军队规程中有专门关于女兵的特殊待遇,即,如果一曲之中有女兵,除了作战期间,必须单独安排军帐;除了作战期间,女兵可以比男兵多洗一次澡。月事期间,女兵还可以享受男兵为其打水的待遇。 这个规定一度让邹燃认为汉圣祖没准在现代是一个女人,只是穿越过来以后变成男人了而已! 不管如何,邹燃没来得及擦身就又匆匆穿好战甲在一刻钟之内火速赶到了中军大帐。 话说这西马场军营现在可是布置的有模有样。以前看电视和电影,中军大帐就像县政府大门似的杵在军营大门的正对面。到了这里邹燃才知道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中军大帐作为全军的指挥中枢并不一定在最中间,而是在最严密的后方。在作战期间为了避免被敌人斥候侦察到,中军大帐还会定时更换。而且中军大帐绝对不是全军营中最大的那一个。如果有现代人过来以为找到最大的那个军帐就是中军大帐,那他肯定会跑进某个马厩里引起战马嘶鸣! 平阳公主的中军大帐不算很大,也就是比普通军帐略大上一半而已。不同的是,普通军帐是十人挤一个窝,而这里是平阳公主一个人住。 中军大帐的地上铺着一层灰色的棉布,一块布幔阻隔的大屏风把军帐分为前后两进。后进是平阳公主休息的地方,前面则有一张帅案和一副地图。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这种待遇邹燃可没有资格享受。这是部将才能享受的军帐。曲长也只能和普通士卒挤一个军帐,如果曲长霸道点,大不了一个人睡两张床! 邹燃到达的时候军帐里已经站着好些人。除了羽林守军的方将军、王世充以及邝启峰、窦曲长、华曲长外,还多出了好些个将领。这些将领邹燃都一一在平日里从刘全口中得知了身份。 站在左手边最前列的是两名女将,她们是平阳公主娘子军的两位曲长,秋香和菱悦。秋香和巩俐长的颇为相似,只是不似巩俐那么有媚态,也许是当兵当的,她看起来倒是很有霸气,眉目之间的飒爽英姿跟李珊有得一拼。菱悦这个名字起的好听,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四十岁的半老徐娘,就是那个家里孙子都能打酱油的那个。长相很普通,浓眉大眼,除了长年的军事生涯给她的修长身材外,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女人。 在两名女将身后还有两个人,分别是第六曲曲长华文天和第九曲曲长曾伟。第七、第八、第十曲曲长已经在回归孔泉县城的路上战死了。这三个曲现在由平阳公主亲自管辖。 除了这些之外,军帐里还站着几个乡绅老者,正低眉顺目地站在右侧和吴县丞低声嘀咕什么。方将军则皱着眉头站在帅案前。 这时,人已经到齐,平阳公主从后进出来,身后还跟了两位女兵,英武不凡的模样。其中一个叫陈玲,样貌倒是不似菱悦那般男性化,皮肤很白,嘴唇性感厚实,倒有几分现代安吉丽娜的风采。另一个叫江萍,身材矮小,但是目光犀利。 秋香、菱悦、陈玲、江萍,这四人便是平阳公主身边的四大侍婢。按照刘全的说法,这四人中,秋香长相最美、菱悦身材最辣、陈玲脾气最火、江萍性格最差。有“四最美女”之称!当然,这声“美女”贬义居多! 但依邹燃的分析,这四个女人里,秋香长相最美没错,但她也是最有头脑的一个。军营里常常能看见她跟在平阳公主身边出谋划策的身影。菱悦的经验最老道,带的女兵最有模样。陈玲和江萍是平阳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卫,功夫跟李珊有得一拼。 看见这阵势,邹燃暗暗咂舌。乖乖,这平阳公主身边都是什么人呐?怎么都是女人厉害?难道这已经不是男权社会了吗?难怪刘全会对平阳公主有意见,不时说她坏话。 ※※※※※※※※※※※※※※※※※※※※“各位,此次聚将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出兵!”平阳公主开门见山地道。 “我部已与乐浪府失去联系长达十七天,城中粮草即将耗尽,飞骑军迟迟不来救援,我们不能再等,必须立即出兵打通与乐浪府的联系。所以此次聚将商量对策!方将军,你意下如何?” 邹燃前段时间才知道,方将军名叫方岳,曾是羽林卫飞骑军第一旗第六部的部将,汉元990年乐丹城大战时,方岳所部也奉命前往支援,结果半道遭到匈奴骁骑军伏击,全军一千人伤亡过半,方岳自己也负了伤,于是退出飞骑军到了孔泉县当羽林守军的部将。 不过刘全告诉邹燃,他听说那场战斗中是因为方岳指挥失误才导致精锐的第六部损失过半,也因此他才会被调出飞骑军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遭遇,让方岳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有些犹犹豫豫,很是优柔寡断。比如在这孔泉县城中,平阳公主是部将,他也是部将。平阳公主是仆射将,他也是仆射将,不论是军衔还是军职他和平阳公主都可以平起平坐。但正因为他犹犹豫豫的性格,所以很多时候却让人觉得他并不存在,反倒是客居的禁卫军平阳公主成了孔泉县的主官。 这次方岳依然紧锁眉头,犹豫地道:“这个,李将军,我觉得还是遵照崔元帅的将令固守待援比较好!” 吴县丞急了,站出来道:“方将军,此刻城中粮草仅够七日之用,如何再守啊?万一粮尽,那该如何?” “这个……这个……” 方岳“这个”可半天也没说出点有用的东西来。倒是他的曲长王世充率先道:“启禀李将军,属下认为出击可矣。然孔泉县城中仍有平民四万余,这皆是我大汉子民,不可不保。不知李将军打算将这些平民如何安置?” 好,问题说到点子上了。 出兵是平阳公主说的,她的话语里也透露出出兵的必然性。此刻提出来让大家商量只是个场面话罢了,其实她早有决断。但这出兵到底是禁卫军出呢还是羽林卫出?是一起出呢还是各出一半?这都是有讲究的。 平阳公主点点头。 那边秋香已经站了出来,道:“将军,属下建议,羽林卫出四曲兵马往北佯动,乘敌人将注意力转向羽林卫时,我禁卫军以直接快速穿插的方式向西,直抵乐浪府!” 邹燃是第一曲曲长,他就站在右侧的第一个位置上。他能清晰看见秋香说这话时平阳公主那平淡的眼神。于是邹燃判断,这个建议肯定是平阳公主和秋香商量好的,只是由秋香说出来而已。 不过,对于这个计划,邹燃概括言之一个字---“烂”! “荒谬!以四个曲的羽林卫佯动北面吸引敌军注意力,能不能成功暂且不谈,且问,如果敌军不中计怎么办?如果敌军派了一部来攻却还有相应的力量堵截禁卫军怎么办? 现在我们对敌情一无所知,匈奴白甲兵有多少,流寇有多少,他们的合作程度有多深,合作方式是什么……这些我们都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实行声东击西我认为是极度荒谬之事!请将军明察!”王世充已经把邹燃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王世充说完的时候,秋香忽然涨红了脸,她愤愤地道:“王曲长,你不会是因为害怕而不敢去佯动吧?哼,如果你没有信心,我可以带娘子军去实行佯动,只要你们能完成联络乐浪府的任务!” 邹燃看向平阳公主,平阳公主的脸色很平静,看不出一点暗示来。邹燃认为,这个计划很可能是秋香想出来的,平阳公主也不甚同意。但这些都是猜测。 王世充看也不看秋香一眼,对平阳公主抱拳道:“将军,属下并非畏战,而是想说这个计划根本行不通,不论是谁往北佯动,谁向西出击都不会成功!” “你……”秋香咬牙切齿,恨恨地道:“那王曲长你有更好的计划吗?” 王世充一愣,干脆地道:“没有!” “哼!”秋香顿时显得有些得意洋洋,“没有计划又岂知我这个计划行不通?你压根就不去尝试又怎会知道我这样不行呢?将军,属下恳请一试!” 邹燃现在对秋香有了一个很直观的评价---聪慧有余,器量不足。这也是很多女人的通病。因为她很容易被人的行为表现而带动自己的情绪。相比之下,平阳公主就表现的非常好!她就丝毫不为两位曲长的争斗而表示出任何情绪来。只是淡淡地看着帅案前的地图,默不作声。 邹燃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时,平阳公主忽然道:“邹校尉,你有什么想法吗?” ------------ 【第十六章 决策】 就在邹燃为秋香的器量而叹息时,平阳公主忽然开口问道:“邹校尉,你有什么想法吗?” “啊?”邹燃明显愣了一下。 他实在没有想到平阳公主会开口问他的想法。 这么说吧,在这一个月时间里邹燃也看明白了,他斩杀两名白甲兵的功绩如果放在平时,最多也就是升为骑都尉,成伍长或者伙长。 这一下子拔高这么多,目的无非是为了鼓舞士气和民心罢了。他只是一个宣传的标兵和榜样,论资历、论军龄在场的每个人都要比他有资格当第一曲曲长。所以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发言权,虽然他站在了第一的位置上,那也仅仅是因为他成了第一曲曲长的原因而已。 “呃……属下,属下……”邹燃显然有些思维短路,所以说话不是很流利。 秋香却直接皱起了眉头。她是知道邹燃的,在她进城的第二天就从别人口中得知了邹燃斩杀两名白甲兵的事,当然,斩杀白甲兵的过程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她根本不把邹燃放在眼里,在她看来把邹燃提上第一曲曲长的位置明显就是作秀罢了。 公主需要一个杀敌的榜样,需要一个宣传的口号。对此秋香并没有任何意见。可现在平阳公主开口询问这么一个人,这就让秋香颇觉不快了。说到根子上,邹燃还是抢了同袍的军功呢! 所以,秋香很不客气地抱拳道:“将军,属下认为此事不用问邹曲长的意见,成大事者岂能一一过问下属心意?将军自己掌握大方向即可!” 邹燃心头不由一堵。妈的,老子没招你没惹你,只不过平时和刘全偷偷盯了你的胸部几下,又没摸,你讽刺老子干嘛? 被人看低是很难受的,特别是被一个美女看低。正所谓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自己都不珍惜自己,谁还会看得起你呢? 邹燃赌气似的道:“将军,属下有想法!” 平阳公主眼眸一闪,道:“哦,有什么想法?” “属下以为出兵乃是必然!”邹燃明显听到秋香那声不屑的冷哼,但他不介意,而是继续道:“不过王曲长的分析也不无道理,毕竟我们的斥候跟白甲兵不在一个等级上,所以查探不到具体情况,贸然兴兵定会遭受重创。” 秋香忍不住讥讽道:“哼,你这各打五十大板,跟和稀泥似的话就是你的想法?” “秋香!”平阳公主冷冷地说了一句:“打断别人的话是很没有礼貌的事,你忘了我平时怎么教导你的吗?” 秋香看出平阳公主是真的生气了,所以沉默下来。 平阳公主看着邹燃道:“那你的建议是什么?” 邹燃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将军,属下认为现在我们有两个问题,第一,必须出兵,第二,不了解敌情。但这其实都是一件事。刚才秋曲长的声东击西之计咱们还是可以用的。但却不是往北佯动,而是往南!不是小部佯动,而是全军往南!” “往南?”所有人都是诧异。平阳公主的眼眸里却是露出一丝神采,催促道:“说下去。” “是!”邹燃走到帅案前,在地图上指点道:“我们孔泉县在这里,方圆三百里之内的城池都被攻陷,这个情况下,敌人必然认为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固守待援;第二,打通前往乐浪府的通道。所以他们的兵力布置其实是可以预测的,必然是北面和东面。 但我们这次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我们往南走,而且是主力往南走。这样敌人就会以为我们是想逃跑,必然调集重兵来围剿我们,想在野外将我们消灭掉。到这个时候,我们完全可以忽然往东,从固县奔莱芜,再从莱芜进入乐浪府!我们都是轻骑,完全可以做到快速机动穿插,在敌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跳出包围圈!” 众人恍然。秋香也露出凝重的深思表情。 吴县丞却道:“可是这城中的百姓怎么办?” 邹燃道:“这点不用*心,从敌人这段时间的包围情况来看,他们另有所图,目的并不是攻陷孔泉县。不然只要调集几万流寇不分昼夜的强攻,孔泉县城矮池浅肯定会被攻破。可他们没这么做,说明他们是想打击我们的有生力量,或者是想困住我们这支孤军,并不是想要城中的百姓粮草。只要我们倾巢而出,留下足够抵御一万流寇的部队在城中,孔泉县必然安然无恙!” 众人纷纷点头。邝启峰道:“将军,我认为邹曲长说的对。” 王世充也道:“没错,这样才是合理的。要抵御一万流寇进攻,五百羽林守军和一千预备役就足够了。城中还有一万老弱男丁,必要时皆可披甲上阵,应该能守住!” 平阳公主也在沉思,不过眼中的赞许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这时,一个不协调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是窦曲长。 “哼,异想天开!邹曲长,你才刚加入禁卫军还不了解情况吧?依照你的建议,向南再往东,足足有四百里路,如果遇到敌人可能还要更远。你知道我们禁卫军一天行进速度是多少吗?” 邹燃当然知道。禁卫军一天的行军路程是一百里。 平阳公主一怔,眼中的神采黯淡下来。是啊,这个计划虽好,但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禁卫军的连续作战能力不行啊! 此时,平阳公主竟不由自主地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若是飞骑军就好了!” 飞骑军,帝国羽林九卫中唯一一支全骑兵部队,战斗力惊人。汉元480年,西域火罗国国王袭杀大汉商队,飞骑军奉命讨伐。两天时间里飞奔了八百里,直接杀入火罗国国都火寻城,在火罗国宫殿广场上当众斩杀火罗国王纳布什。自此,飞骑军威震天下! 如此赫赫军威的确让人感叹追忆不已。可禁卫轻骑不是飞骑军,而且就算是现在的飞骑军也不能做到两天八百里了,他们最快速度是一天两百二十里,跑完之后会减员两成以上。如此算来,禁卫轻骑一天一百里不算慢了! 众人一下沉默下来。 这时,方岳忽然道:“李将军,为何不试试呢?你看,从孔泉县到固县只有一百五十里,虽然固县可能被攻陷,但不论是流寇还是匈奴人都不可能占据此处,我们只要能进入固县就有了依托,我们大可以在这里停留一会儿,接着再往莱芜。” 众人眼前一亮。邝启峰道:“将军,我们可以试试。一天一百五十里,咬咬牙应该能坚持下来!” 秋香皱眉道:“可这不是行军*演,不能试的!一旦出错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不,不会!”邹燃忽然道,“不会全军覆没。将军,您还记得那些在蓟县大战中逃回来的败兵吗?他们可是三天之内奔了四百里路,他们都没问题,可见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大不了,在敌兵追近的时候我们只能壮士断腕,留一部分人断后掩护大队离开就是。” 窦曲长阴阳怪气地道:“说的轻松,留下断后必死无疑,你愿意吗?” 邹燃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愿意!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既然当兵,马革裹尸是必然的!我有何惧?” “好!”方岳率先爆出一声惊喝。只见他仿佛癫狂一般,原本犹豫垂散的目光变得坚毅无比,紧握拳头,似雄狮暴走,他重重地拍了邹燃的肩膀一下道:“好,好,好啊!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说的好,邹燃!当年,当年我要是有你这种勇气,何至于兵败,唉……” 好吗?邹燃发愣。他忽然醒悟,这句诗可能现在还没有出现!该死,不小心就盗版了别人的名句! 只见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望着邹燃,平阳公主也眼眸发亮地看着邹燃,重复了一遍那两句诗:“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呵呵,果然是好诗句。没想到邹采!” 连秋香在反复咀嚼这两句诗之后也不由发愣地看着邹燃,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好奇,那灼人的目光让邹燃满脸通红。 “就这么定了。全军整备,明日入夜时分出城!”平阳公主喝道。 “是,将军!”所有人肃然行礼,轰然应诺。 ------------ 【第十七章 剽窃】 出兵的大体方向是定下来了,不过落实执行可不是一次会议就能搞定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那种将军召集一群手下商量一次就决定一切的情景只能发生在时间有限的影视作品中。真实的战场上,每一次军事行动之前都要好好谋划一番。比如粮草配备多少,军马该做什么养护,一旦遇敌谁为先锋,谁为后应……这些都是要提前决定下来的。 当然,这些事跟邹燃就没有关系了。方将军和平阳公主以及吴县丞自有一个班子在商讨这些事情。 等邹燃从中军大帐里出来时已经是夜里子时,相当于现代的十一点。天上的出现了一轮明月,清冷幽暗的月光铺洒在大地上。份外撩人。 他感觉自己浑身臭汗,必须先去洗个澡。回到营帐里发现刘全等人早就睡下。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拿起擦洗之物到了外面。 由于干旱,很多地方都没了水源,这个月里还是军民一起努力才在军营外的一个角落挖出一口深井。这口深井是军民两用的。 邹燃走到这里刚解开上身铠甲,这时,他忽然感觉有人向自己走来。 “谁?”邹燃一声大喝,悚然转身,手里已经抓住插在腰间的短刃。 “是我!”秋香的声音忽然传来。 邹燃一愣,就看秋香穿着亮晃晃的圆光铠,在月色下徐徐朝自己走来。 说实话,她穿着这身圆光铠还是很漂亮的。也许是女人天生爱美的原因,她们总喜欢给单调的圆光铠配上一些装饰品。比如李珊就喜欢在圆光铠背后拴上白色披风。 而这个秋香则在圆光铠的肩甲处挂着两根红色的流苏,腰间还加上红色绣花的绸布。还别说,经过这么装点,原本充满杀意和冰冷气息的战甲顿时有了几分血色的温柔! “呃,秋曲长找我有事吗?”邹燃上半身的铠甲脱到一半,这时又不得不重新穿了起来。 秋香在邹燃面前大概两米处站定,双手背在身后,抿着嘴,欲言又止。 “怎么了?”邹燃不禁奇怪道。 秋香上下打量着邹燃,忽然道:“唔,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在公主面前言语上有些……那个,对不起!” 说“对不起”的时候还盯着人乱瞄,这样的女孩还真是少见。 邹燃还以为什么事呢,却没想到是这个。想想刚才他好像也有些小肚鸡肠了,于是打了个哈哈,道:“刚才,刚才有什么事吗?我不记得了!” 秋香“噗哧”一笑,双手背在身后,双脚合并在一起,不时往上垫一下,那样子实在娇憨可爱,跟她在军帐里的那股铁血气质一点都不相符。 “呵呵,邹曲长不记得了当然最好!其实,我只是想来问问邹曲长……”秋香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道,“你刚才念的那首诗是你自己写的吗?” 邹燃一滞。 看看,他就知道随便引用名人名句是会遭报应的,果然如此。不过转念一想,她不会因为这句诗喜欢上自己了吧? 我靠,如果是这样,那也太yy了。 邹燃迟疑地道:“呃,是,是吧!呵呵!”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是吧这种说法?”秋香忽然一瞪眼,那种冷酷的气息又迎面扑来,天地结冰。 邹燃立即一挺胸:“是!” 秋香又“噗哧”一笑,似春风拂过冰面,温暖重新回到人间。 “这句诗写的真好,可惜只有两句,邹曲长能不能把它补充完整呢?”秋香笑语嫣然地道。两只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还不断的眨啊眨,简直就是放电嘛! 邹燃吞了口口水,不知道该不该把前两句也抄袭过来。说起来他还是蛮有压迫感的,抄袭这种事他不擅长啊。于是咳嗽一声道:“这,这不太好吧?再说了,写诗又不是放屁,放屁还不是说有就有呢!” 听邹燃说的这么粗俗,常在军中的秋香不但没有反感,反而呵呵一笑,大大咧咧地道:“那你就临时凑一首咯!相信邹曲长的急智还是可以的吧?” 邹燃不禁心头起疑,她这么想要这首诗的全部到底有什么阴谋?想到这里,他不禁疑惑地问道:“秋曲长,你不会只为了这首诗吧?” 秋香一滞,笑意在脸上凝固了一下。这让邹燃更加怀疑起来。 半晌,秋香才将背在身后的手放下来,邹燃“咦”了一声,发现她手上抓着纸和笔。纸是上好的书写纸,笔则是类似于现代的铅笔。 她这是做什么? 秋香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邹曲长,其实我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凤凰社的主笔。本来这次出来,我答应惠妃回去的时候给她带几首好的诗词发表在《凤翔报》上的,要那种既铁血又不缺乏浪漫色彩的诗词。可是,可是我实在是写不出来,写了好多首都不满意……”说着她已泫然欲泣,拿着纸笔站在邹燃面前,好像一个偷改了考卷分数的孩子一样,悲悲戚戚地道,“我想,既然我写不出来那用别人的也一样,可是,可是……” “好了好了!”邹燃实在受不了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他算是明白一点了,不就是战地记者要交稿交不出来嘛!不过那个《凤翔报》和惠妃是啥东西,这个到时候再问刘全吧。 “那个,我就帮你做一首就是了,让你补齐!别哭了,ok?”邹燃赶紧道。 秋香果然止住哭泣,目光里带着泪花道:“可你不是说,写诗不是放屁……” “哎呀,你就当我刚才说话是放屁,行了吧?”邹燃抬起头,看见明月当空,顿时道:“有了!我有灵感了。” 秋香迷蒙着眼睛道:“啊?这么快?” 邹燃很不喜欢这句话,好像在暗示他某方面很快似的。 “你到底要不要?”邹燃故作凶巴巴的表情。 “哦,要要要!”秋香赶紧拿起纸笔,认真地看着邹燃。 邹燃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然后道:“嗯,全诗是这样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念完,邹燃还酷酷地摆了个poss,仰头看着幽亮的月光,希翼秋香会发出羡慕的尖叫。 可是他等了半天秋香也没反应,忍不住转头一看,却见秋香满眼里都是复杂的神色,呆呆地看了看月光,又看了看邹燃,竟是被这首诗的意境给惊呆了! “怎,怎么了?”邹燃不能理解古人对于诗句的崇拜程度,所以很紧张地问道。 “啊!!!” 邹燃期待已久的尖叫终于来了,这还不算,秋香忽然扑过来紧紧地给了邹燃一个拥抱。 幸好这里是军营外靠近民居的一个深井,不然这么晚了尖叫是很容易被实行军法的。 “太棒了,太棒了!邹曲长,邹燃,你简直是大汉第一才子啊!还有吗,还有吗?”秋香兴奋地拿着纸和笔,激动到嘴唇都在发抖。 邹燃苦笑一声道:“你还要啊?” “嗯嗯嗯!”秋香连连点头,“好棒的诗,好美的意境。天呐,‘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两句配合上‘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简直是绝了,太浪漫了!铁血,柔情,一样不缺,邹燃,你会流芳千古的!!!” 邹燃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他算是见识到古人对诗词的崇拜程度了。在这个没有流行歌曲的时代,这些诗词就是他们的精神寄托。 妈的,竟然已经抄袭了一首不在意再抄一首,就当是泡美眉所必须的本钱吧! 邹燃道:“那,很铁血不柔情的要不要?” “啊?你真还有啊?”秋香吃惊地望着他。 邹燃尴尬地道:“嘿嘿,以前无聊的时候写了几首。” “好啊好啊,念来听听!”秋香拿笔在纸上划拉,她要先把刚才那首记下来。不过看她的表情对邹燃其他的诗句可能没兴趣。 这时邹燃心里却有些犹豫起来,他本来想拿辛弃疾的词来充数,不过不知道这个时代还有没有“词”这种文学艺术啊!事实充分证明,太前卫的东西别人不一定喜欢的!比如脑残的非主流…… 秋香看他半天不说话,不由催促道:“快念啊!” “呃,秋曲长,你知道项羽是谁么?” “知道啊,跟汉高祖争天下最后自刎乌江的楚霸王嘛!”秋香一边低头记一边道。 邹燃长出一口气,知道项羽就好办了。看来历史仅仅汉朝改变了而已,之前没变。 “咳,听好了。接下来这首诗叫《乌江怀古》: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喀嚓”。 邹燃清晰地听见铅笔折断的声音,他不由愣住抬头,却看见秋香拿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自己。 “天才!邹曲长,你真的是嘎村的村民吗?你真的没念过书吗?你一定是帝国大学毕业的对不对?”秋香的声音由低到高,状似疯狂。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就小时候偷听过私塾先生讲课,没念过书!”邹燃赶紧摆手。开什么玩笑,如果说读过,人家一查就能查出他身份不明了。 秋香使劲摇头,似乎想把脑中的一些想法给甩掉,之后又用一种饥渴的眼神望着邹燃:“还有吗?” 邹燃被她的眼神吓到了。赶紧摆手。 “可你刚才说还有两首的啊!”秋香娇叱。 “是吗?我说过吗?”邹燃装糊涂。 “是,你说过。你今天若不再做一首出来,我就,我就喊非礼!”秋香威胁道。 “我靠,不是吧?”邹燃简直后悔死了。你说自己没事冒充什么诗人啊?这不自己没事找事么?! “好好好,最后,最后一首!行不?”邹燃无奈地道。 [奇书网 www.qisuwang.cc] “好,你念吧!” 邹燃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又想到一首比较铁血的诗:“我辈长歌向天狂,直上银河笑吴刚;羽箭直破天狼胆,逆对天意又何妨。” 秋香又一次被震住了。不过这次邹燃没有再等她反应过来,立即撒腿就跑,连洗漱用品也不敢要,跟打了败仗似的跑的飞快,一下就没影儿了。 秋香在原地呆呆站了足有三十秒钟,这才反应过来,想追的时候却找不到邹燃了。 她恨恨地一跺脚,嘀咕道:“邹燃,我不会放过你的!邹燃?哼,这肯定是化名。我倒要好好查查。看看你到底是谁!” ------------ 【第十八章 给养】 “你说这些诗都是他写的?”平阳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写满诗句的白纸,上面的铅笔字很秀气,正是秋香匆忙中写下来的。 秋香肯定地点点头:“嗯,那还有假?就在刚才从他口中一一念出来。说是以前无聊的时候写的……反正我不信!公主,你见多识广,看看这些诗是不是他抄袭人家的?” 平阳公主柳眉紧锁,仔细地读了一遍这三首诗,摇摇头道:“没有,我以前没有看过这三首诗!不过秋香,这最后一首诗还是不要交给惠妃了!” “啊?为什么?”秋香不解。 平阳公主也不解释,直接拿起帅案上的毛笔将最后一首诗划掉。 秋香想开口阻拦却又不敢,只好委屈地看着那首豪气万千的诗句消失在纸上,但却刻在了她心里。 直到秋香闷闷不乐地拿起只剩下两首诗的纸走出大帐,平阳公主才长出一口气,眼中精芒毕现,嘴里喃喃道:“‘羽箭直破天狼胆,逆对天意又何妨’哼,好大的口气!邹燃啊邹燃,你到底是什么人?在大汉帝国,圣上即是天,你要‘逆对天意’,到底意欲何为?” 按照平阳公主的想法,第二首诗也想删去的,毕竟“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也犯了忌讳,但由于有了后两句的点睛,所以也就让秋香留了下来。但她已经对邹燃隐隐有了警惕。 “会写出如此豪迈而又直抒胸臆的诗句,此人的野心不小,必须加以提防。”平阳公主心里暗暗道。 邹燃如果知道自己抄袭他人大作卖弄的结果竟是换来上官对自己的警惕,那他非后悔到掐死自己不可。 这天晚上邹燃睡的很不舒服。 首先是没有擦身,浑身黏黏的,老感觉身上有小虫子在咬,挠两下没有了,但翻个身痒点又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其次是刘全所带的这个伙实在吵得不行,呼噜打的震天响。特别是一个刚从预备役里招进来的新兵,叫曾二牛。睡觉打的呼噜跟点炮仗似的。炮仗还有个放完的时候,他却没有,绵绵悠长,时断时续,还偶尔来一声呛嗓声。士兵们平时训练辛苦,几乎都是倒头就睡,邹燃也一样。 可今天…… 唉。邹燃深深叹息,然后蒙进被窝里,不多会儿又被自己的臭脚丫子给熏出来。乖乖,自己可有日子没洗脚了! 倒霉的年代,好端端的打什么仗啊!邹燃现在是无比想念自己在现代的那个小狗窝,虽然地方不大,只有20平米,但好歹有部破电脑和暖被窝,以往在这个时候自己肯定烧一壶热水给自己泡脚,然后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点起一根软红河,认真地观摩苍井空的人体艺术……那日子,啧啧,岗岗的! 就这样带着对苍井空的无尽怀念,邹燃沉沉入睡。 睡到一半,他忽然发现秋香站在自己面前,柳眉倒竖,怒气勃发地冲自己吼道:“邹燃,你剽窃别人的作品,不知羞耻吗?”邹燃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明白她怎么知道自己剽窃别人的作品。 下一秒,李珊也倒提开山刀杀气腾腾地朝自己走来,银牙咬的滋滋响:“跟这种不知羞耻的人说什么,一刀砍了了事!”说着便挥刀砍来,邹燃撒腿就跑。 可刚一转身却杵进两团软绵绵的双峰中,他抬头一看,平阳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他身后,星眸里充满了杀气,娇叱:“该死的混蛋,竟然敢冒犯公主,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周围轰然应诺,只见刘全和邝启峰杀气腾腾的将自己抓住,摁在地上,宋金刚拿着刀当头砍来…… “啊!!!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啦!”邹燃一声惊叫从床上坐起,已经满头大汗。 刘全此刻已经起来,正在着甲,看见他满头大汗的模样调侃道:“怎么了你这是?梦见被*了?” 邹燃暗暗喘气,妈的,幸好是个梦。 他发现所有人都起来了,正在整理床铺。这也是汉圣祖规定的,每个士兵起床时必须整理被褥,而且都叠成现代军队里那种方块形。 邹燃赶紧也起来,对刘全道:“等会让王通、赵毅、老韩、李珊中午都过来一下。” 刘全一怔,凑过来耳语道:“怎么,昨天开会定下来了?” 邹燃一边整理被褥一边点头道:“嗯。今晚入夜就要动身,等会儿你让他们别练得太猛,注意保存体力!” 刘全点点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用过早饭,邹燃接到通知又去了一趟中军大帐。这次平阳公主和方将军都不在。秋香向各部曲下达平阳公主的作战指示。 此次出兵禁卫轻骑全军两千骑,由平阳公主任主将;孔泉县羽林卫出兵一千,由王世充任临时统兵都尉,归平阳公主节制。 每人携带战马草料五斤,干粮两斤,水一壶,弓弩甲械以战时配给。 全军三千人,今晚戌时一刻在西马场集合,以禁卫轻骑第一部第一曲为先锋,第二曲为后应,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日行军里程需达到一百二十里,至固县县郊松坡亭止。 孔泉县羽林卫第一曲断后,第二曲辅助。 按照这个分派,邹燃立即回到了军营里召集各个伙长。 “早上的训练暂停。刘全,立即带二牛他们去吴县丞那里领取草料和干粮。赵毅,你负责把水壶装满,我允许你每人多带一个水壶。王通,把战马重新检查一遍。李珊,韩世忠,你们两人骑术最精,今晚出城,你们为前锋斥候,必须把侦查范围扩大,与大队距离不能超过三里!” 李珊一听顿时凤目放光。众所周知,无论那场战争,斥候都是最先与敌人遭遇的一支部队,虽然是最危险的,但同时也是最容易立功的一组。李珊起初还担心邹燃顾忌到她的身份,会拼命保护自己,可现在看来,他并没有这样。所以她给邹燃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邹燃撇过头,当作没看见。实话说,他对自己手下这一百人还没有充足的信心。安排李珊和韩世忠也是没办法的事。韩世忠本就是斥候出身,他的那十名部下也练就了斥候爬高蹿低,望风知敌的本领,李珊无论是骑战还是步战也是第一曲最出色的,由她为韩世忠保驾,应该能互相策应。这个安排也是他想了很久的最佳安排! 韩世忠搓着大手道:“奶奶的,终于出兵了,老子等的蛋疼!” 王通和赵毅也哈哈大笑,只有李珊似乎还是不太习惯这种粗俗的玩笑,但也没介怀。 刘全却开始沉默下来。邹燃知道这个刘全不打仗的时候整天口不择言,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但一到要出兵时反而是最谨小慎微的一个人。 “别担心,我们这次往南跑,敌人肯定会措手不及!记住,遇到敌人不要硬扛,先通报,然后再集合全军冲过去!”邹燃叮嘱。 刘全皱眉道:“可是全军每人只有五斤草料,两斤干粮,这只是两天的配给啊!两天之内我们能到乐浪府吗?” 众人一下沉默了。 这个问题邹燃之前也想到过。马匹不是光啃青草就能维持耐力的,再说现在乐浪郡到处干旱,想要吃草都没处寻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所以必须喂相应的草料,每日至少两斤。人一天的食物需求,按照正常线偏低的标准也是需要一斤食物。这点配给最多只能维持两天作战所需。 两天,能到乐浪府吗? 邹燃摇摇头,把这点疑问甩掉,然后对他们说:“现在县里的粮食也极度缺乏,我们走之后城中百姓不知道要靠这些粮食维持到什么时候呢!再多也没有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路上能多杀点匈奴兵,从他们身上夺取粮食!以战养战!” “以战养战?嗯,说的好!”韩世忠率先点头道。 “好,大家去准备吧!下午放半天假,让士卒们回家看望亲眷,申时必须回军营!解散!”邹燃做了最后总结。 “是!”众人轰然应诺。 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的确不赖。邹燃有些得意。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粮食问题。妈的,两天,啧啧,四百里路呢,估计后天就要断粮。怎么办? ※※※※※※※※※※※※※※※※※※※※※吕大娘正在家里跟小杨峥逗着玩,虽然已是深秋,小杨峥一样穿着开裆裤、蹬着小白腿在炕上到处爬,肥嘟嘟的屁股高高翘着,玩的是满头大汗。 吕大娘满带欣慰笑容地看着这个小屁孩,手里拿着老伴的粗布长衫在缝补着。看见小杨峥快要掉到床下时才会伸出手,拖着他的小胖腿往回拉,然后继续缝。 这里是临街的二楼,窗户下面隔壁二牛家的婆姨正在追着孩子打骂:“你个死丫头片子,跟你说过别把饭粒掉地上就是不听,看我打不死你!”然后就是孩子哇哇的哭泣声。 吕大娘摇头苦笑一声,隔壁二牛的婆姨啥都好,就是没给曾家生个男丁。眼见就要出兵了,二牛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一趟,哪怕是弄一次,也有一次机会留种不是? 这时,吕大娘忽然听见一阵铁甲摩擦的声音,她一怔,忙打开二楼的木窗,仔细一听,果然传来二牛婆姨惊喜的娇喊:“呀,当家的,你咋……哎,你干什么,这大白天的!别,别在这里啊!进屋再说……啥?今晚就走?……”之后的就听不太仔细了。 吕大娘会心一笑。 杨再兴年轻的时候从军营里回来也是这么猴急猴急的样子,吕大娘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隔壁屋里即将发生一场肉搏大战。 她也没听房那嗜好,回过头,眼看小杨峥又要掉出床沿,赶紧伸手拉了回来。手搭在木窗边正要往回拉,这时又有隐约的甲胄声在楼下,自己老伴的声音也高喊起来:“孩儿他娘,快下来。邹校尉来啦!把峥儿也抱下来!” 吕大娘连忙答应一声,随手将针线往头上发髻一插,抱起小杨峥就下了楼。 邹燃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两位肯收养小娃的老夫妻也是感激。每次过来都会给他们带点东西,不过这次来的匆忙,他什么也没带,只带了一壶水还那把短刃。 “杨大叔,不麻烦了。我们今晚就要出兵,所以抽空过来看看小峥!”邹燃看见杨再兴要去烧水所以忙制止道。 杨再兴也不勉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跟邹燃也是熟络,没那么多拘束。于是两人贴着粗木饭桌坐了下来。 杨再兴拿出旱烟开始抽吧,嘴里道:“难怪今天吴县丞没安排我们这些男丁干活,敢情是你们要出兵了!” 这时,吕大娘从楼上下来,一听这话道:“哦,邹校尉啊,今晚就走?去哪儿啊?” 杨再兴旱烟往桌上一磕喝道:“女人家少多嘴。这是军事机密,能乱问的吗?” 吕大娘颇觉委屈,赶紧收声。把孩子往邹燃怀里一递就转身进了厨房烧水。 邹燃赶紧道:“不打紧不打紧。大娘也不是故意的嘛!呵呵,来,小娃,给叔抱抱!”说着邹燃从吕大娘怀里接过小杨峥。 小杨峥跟邹燃很亲,原本被吕大娘从楼上抱下来有些憋屈的嘴脸以看见邹燃就笑的跟朵花似的,手脚也高兴的乱蹬一气。 杨再兴吸了口烟笑道:“这娃,跟你亲!” 邹燃笑着逗弄小杨峥,道:“呵呵,是啊,相依为命了好几天,差点就一起死在路边了……唉,不知道这次见完下次是啥时候咯!”说起这个,邹燃还真有些伤感。小杨峥似乎也感觉到了,小胖手不断去摸邹燃的脸,仿佛是让他别难过。 杨再兴听出了邹燃话里的难言之隐,不由问道:“咋?出兵有麻烦?” 邹燃知道杨再兴是个老兵,而且是个军官,不然也买不起这栋二层小楼。于是道:“唉,是啊,粮草不够。这次要急行军,至少需要三天,可我们只有两天的粮!最后一天怕是要饿着肚子跑了!” 杨再兴目光一闪,忽然附耳过来低声道:“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个方法!” “嗯?”邹燃不解。 杨再兴在邹燃耳边嘀咕了半晌。邹燃茅塞顿开,高兴地道:“杨大叔,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太谢谢你了!” 杨再兴不在意地挥挥手,笑道:“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当年在军中很多人都用这招。不过就是太过损伤战马和人体,不然上官都打算申请将这方法写入教科书里的!” 邹燃兴奋的表情被小杨峥看见,他也呀呀地叫着,跟着开心。 其实杨再兴告诉邹燃的方法主要有两点,第一点是已经记载在《帝国作战技巧》中的,那就是不要骑乘公马,而是换成母马。母马每天大约能产两斤奶,即使草料不够充足,也能有一斤左右,完全能够维持一个人一天的正常所需。在汉圣祖时期帝国在军马选择上就已经大规模的采用母马。所以现在在孔泉县城中其实有很多母马。城中百姓也正是靠着这些母马奶才能维持下来。 第二点才是最关键的,那就是吃马肉、喝马血。杨再兴告诉邹燃,帝国的战马都是拿西域马和草原马杂交出来的品种,拥有耐力好、速度快等优点。但有一点是特别的,那就是这种杂交马的下腹部会有一块肿瘤。体积大概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这块肿瘤其实是可以切下来食用的,但是味道非常差。而且这种肿瘤是可以持续生长,就是说今天割完,大概三天左右,这匹马又会从新长出来。邹燃在第一天骑马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个肉瘤,但没想到它还能食用。 至于喝马血是杨再兴当兵时有一次深入草原几千里,结果迷路了,粮草水源都没有的时候,一个老兵从马腿的内侧刺开一个小口,放血出来饮用,喝完之后又拿纱布给它包扎好。这样既不影响马当时的身体状况,又能活命。可谓一举数得。 后来这个方法被军部知道,军部特地让人研究了这种方法,发现这两种方法都会严重伤害战马的寿命,对人的身体也有很大的危害。所以命令禁止再这么做。 那块肿瘤其实就是马的下腹赘肉累积体,主要功能是辅助马肝来排除毒素。众所周知,马肝是有剧毒的,帝国的战马经过这数百年的杂交使得马肝的排毒功能蜕化,于是就自动进化出了这样一个肿瘤来帮助身体排毒。这种肿瘤如果反复切除会导致战马排毒不畅,人吃了会在体内积累下毒素,年老时很可能双目失明等等。 但是杨再兴告诉邹燃:“马赘肉不能多吃,但并不代表不能吃。你们长途行军一旦没有吃的,哪怕吃上一块能撑下去就好了!” 对于这点,邹燃自然感激莫名。这种方法在三十年前的军中流行过一段时间,后来军部下了严令,绝对禁止这么做。一旦发现要实行严惩,最高刑罚会被判处斩刑。加上那时候帝国的骑兵也很少进行长途奔袭,即使有也是在准备好充足的给养的情况下,没必要这么做,于是这种方法也就绝迹了。 若不是杨再兴这个老兵说出来,邹燃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方法的。 “不过若是能不吃就尽量别吃。不但违背军令,而且伤身呐!”杨再兴嘱咐道。 邹燃淡淡一笑:“饿都饿死了,谁还管是不是违背军令和伤身呢?人饿起来,土都恨不得吃进肚子里,莫说这种吃了不一定死的玩意儿。” 杨再兴微微颌首,也没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道:“我给你的那把短刃还在吧?” 这里要交代一个伏笔,那就是昨晚在深井边秋香忽然出现时邹燃从腰间拔出来的短刃。其实这把短刃是杨再兴送给他的。 邹燃从腰间把短刃拔出来,这把短刃加上刀把约五十厘米,有刀脊与刀刃,刃口微微上翘,很类似现代的倭刀,刃口森寒,发出冷冷的气息。它与开山刀唯一不同的是,这把短刃全身都是精钢打造,而且刃口还有镀上一层类似防腐剂的材料。 杨再兴看了一眼,却没有接过来,而是道:“嗯,你好好保管!这把短刃是我在一个匈奴白甲兵身上搜来的,削铁如泥啊!上面那一行字我问了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你既然能看懂,那他就应该属于你!” 邹燃当然能看懂这行字,短刃的刀脊上明显刻着一行繁体汉字:“中华民国九十九年造,台湾毕佑军。” 中华民国九十九年,换算成现代的公元计算就是2010年。这是一把跟他一样来自21世纪的刀!制造者是台湾一个叫“毕佑军”的人! 毕佑军是谁?邹燃不知道。但他知道这种材质的短刃绝对不是这个还处在冷兵器战争的大汉帝国所能制造出来的。说它削铁如泥都是算是轻的。它的样式倒是很古朴,刀身上有一条细细的血槽,刀把用磨砂面的橡胶皮包裹,手感很好。 当时杨再兴还吸着旱烟对邹燃说:“这把刀的制式很像唐公刀。适合马上劈砍,不过就是短了点。” 这是一把仿照日本倭刀打造出来的。倭刀,即唐刀的改进版。这种短刃一般是日本武士用来切腹自杀用的。邹燃可不嫌弃,能得到这件来自21世纪的武器做护身之用,他觉得很开心。 “这把短刃为何不上缴呢?”邹燃问道。 杨再兴嘿嘿一笑道:“咱们当兵的,就是在刀头舔血,阎王手里买命,手上没两件称手的兵器怎么行?再说了,这种唐公刀帝国的暴熊卫里也有,不稀奇。但是这么短的就很少了!只有扶桑州来的学子才会佩戴这么短的兵刃!” “扶桑州?”邹燃忽然听到了一个感兴趣的名字。 杨再兴点点头道:“扶桑州就在辽州以东,浮海六百里就能到。那是汉圣祖陛下当年力排众议,极力要求攻下的地方。当时历史六年才把扶桑州打下来,设为新州。并规定,只有帝国满千年之时,扶桑州才能转为老州。这算算,明年他们扶桑人就可以享受老州人的待遇啦!” ------------ 【第十九章 树林】 时间在匆匆中走过。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在唏嘘中,我们翘盼时间快点过去,可等分离真的到来,我们却又会感慨怎么时间走的如此之快。 邹燃在杨再兴家里盘桓了一下午,和他们老两口吃了顿饭,都是简单的糙米,还有一些树根配出来的浓羹汤食。小杨峥一直是三人的开心果,逗弄个不停。 直到日头偏西,邹燃才依依不舍地从杨家出来。 隔壁的曾二牛也正好从家门里往外走,他婆姨细心地把一块铁牌挂在他脖子上,嘴里殷殷嘱咐着:“铭牌在祖宗面前烧过香了,一定会保佑你平安回来!当家的,一路上小心,如果吴县丞拿着它上家门,俺可不要他进……”说着二牛婆姨眼里已经有了泪水,但怕丈夫出征打仗不吉利,所以硬生生地忍着。 那是军籍铭牌。每个当兵的都会有这个铭牌。作用跟现代美国大兵的铭牌一样,是一个士兵的身份证明。战场无情,很多时候士兵战死后,尸首可能要就地焚烧或者就地掩埋,来不及运回家乡安葬。每当这个时候同袍就会把他们的铭牌摘下来通过驿站寄回家乡,由县丞亲自一一送到家里。 曾二牛是个朴实汉子,浓眉大眼,身量很高,在邹燃看来足有一米九,粗手大脚的看上去很踏实。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一个憨厚的壮小伙,练兵时也很刻苦。 他憨厚地对自家媳妇儿笑了笑:“没事儿,俺们邹校尉说了,只要听命令行事,这次出兵会很顺利的!” 邹燃听见这话,默默黯然。杨再兴也微微叹口气,吕大娘抱着杨峥在屋里冲他挥手。 邹燃给他们行了个军礼,然后喊道:“二牛,走了!” “哎,是!曲长!”曾二牛赶紧回头应声。 二牛的婆姨和老杨一家都痴痴地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披甲出征。 夕阳余晖中,留给他们的只有曾二牛那结实强壮的背影。 邹燃大踏步的向前走,不敢回头。 他不知道这次出兵是什么结果。曾二牛还能见到她的婆姨吗?还有小杨峥,他的笑脸是那么纯真,嘴角的泡沫还似乎汩汩地出现在眼前,自己,还能再抱一抱他吗? ※※※※※※※※※※※※※※※※※※※※※玄月当空,繁星点点,天上深黑色云霓一层接一层,在夜色中绽放着别样的神秘色彩。 时间斗转,一个月前,邹燃前往一线天时也是这种天气。如今再次走在这种夜色下,他的心里反而有一种熟悉感。 全军酉时一刻准时出城,但作为前锋的第一曲早在申时就已经没入了茫茫夜色中。正如之前窦曲长说的,在这种夜色里纵马驰骋是很危险的事情,所以即使是前锋,邹燃也走的不是很快。 出来的时候邹燃和刘全已经仔细研究过他们所要走的路线。 孔泉县周边三十里都算是平原地带,即使有山峦也是一些低矮的山丘,藏不了人,之前的斥候侦查也说了,周边没有敌军埋伏,只是有斥候不时过来窥测情况而已。 从孔泉县到固县,要经过两条河流,三个山梁。其中最危险的是孔泉县以南四十里的龚川和谿谷。龚川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谷裂缝,谷中有南北走向的湛河经过,如果没人破坏的话,上面应该有一座石桥可以通过。 过了龚川就抵达谿谷平原,谿谷平原是龚川湛河冲刷出来的一个扇形平原,固县就坐落在谿谷平原上。从谿谷平原到固县都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过了龚川,纵马四个时辰就能到达松坡亭。 也就是说,从孔泉县到固县,龚川是绕不开的一个点。除非全军能先往东抵达昌乐县,然后往南去固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样路程又要增加一百多里,谁也受不了。 平阳公主唯一担心的就是匈奴人在龚川设防,并且破坏了桥梁。所以龚川将是第一曲首要侦查的目标所在。 在出孔泉县城时,邹燃按照杨再兴的教导,将全军两百匹战马全部换成母马,然后将战马的马蹄裹住,并且准备了几百块黑布。刘全还问为什么要准备黑布,邹燃只是笑笑没做解释。 马衔环、士噤声。 全军行进走在夜色里几乎没有半点声息。只有战马发出的粗重喘息。官道两侧都是因干旱枯死的稻田,时远时近的还能模糊看见远处的几道浅浅山梁。 这些地方暂时还算是安全的。因为周围视野开阔,一般来说匈奴斥候也不敢离孔泉县太近,太近了他们自己都跑不掉。 “唉,再这么干旱下去,乐浪郡就不能住人了!”刘全颇为感慨地叹息一声。 “这里快两年没下一滴雨,到底真的假的?”王通不信地道。 邹燃点点头,面罩已经放下,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感觉:“真的。如果有雨,地里也不会旱成这样!” 因为没有雨,所以这个深秋的季节显得格外萧索和冷清。特别是走在这种天地寥落的平原上,那种孤索的意味更加浓厚。 刘全紧了紧脖子上的甲胄,闷声道:“听孔泉县里的老人说云层这么厚,怕是要下雨,可我他妈怎么感觉不出来?冷的要命,尿都滴不出来,有雨估计也被冻在天上了!” “冻在天上那也是雪,现在能下场雪对于百姓来说也是好事啊!”王通道。 他们两个人就在邹燃左右两边叨咕个不停。赵毅留在全军最后。 听王通和刘全的对话会以为他们是两个老农在谈论庄稼,但邹燃知道,这是他们紧张的表现,从他们不停的在紧甲胄,坐在马背上的屁股不时扭来扭去就知道了。 这时前面嘚嘚马蹄声响起。邹燃迎了上去,今夜的视线不错,能有百米左右的距离,所以他看见前面来人穿着圆光铠。 是曾二牛。 “曲长,前面三里安全,李伙长建议我们全军加速前进!” 邹燃颌首道:“全军加速。刘全,派人往后通传!” “是!” 全军加速,凉风拂在眼睛上,邹燃感觉有些涩出来了,但还是拼命忍住。 两百匹马跑起来的动静还是很大的,地上的尘土也很快掀了起来,跟天上的云层一般。 行进过程出奇的顺利。这点让邹燃惊异不已。他们第一曲已经跑了三十里,可依然没有碰到匈奴人或者流寇。这让第一次领兵的邹燃非常紧张。 时间已经是夜里丑时,大概是现代的凌晨两点钟。 “曲长,再往前通过那片树林就是龚川了。可是依然没有发现敌人!这好像有点不妙啊!”刘全从队伍的后列跑了上来对邹燃道。 邹燃何尝不知道。这情况简直诡异到了极点。以前平阳公主派出斥候的时候,不到五里就会碰上匈奴人的斥候,但今天都行进了三十里依然没有发现敌人。难道敌人撤退了吗? “全军戒备,继续向前!”邹燃还是谨慎为上。 前面是一片树林,树木干枯衰败,在夜色里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只狰狞的鬼魅张牙舞爪地站在那里。道路正好从树林正中间穿过。如果是白天,这片树林里有没有藏人一眼就可以看见,但现在是夜里,所以根本看不真切。 邹燃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晚上出来了。夜色可以为汉军做掩护,同样也给敌人藏身护航。 李珊带着十个人正站在树林边上,身边还有二十匹空马。韩世忠想必是已经深入树林查看了,所以将空余的马匹让出来。 邹燃率先问道:“情况如何?” 李珊的脸隐藏在面罩下,闪亮的星眸透露出一股担忧,她道:“韩伙长已经带人进入树林,情况暂且不明!这片树林大概有四百亩,如果没有阻碍,全军大概一刻钟就能通过,但如果遇伏就难说了!夜色太深,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看多了影视剧的邹燃最担心的就是伏击。以前他还觉得古人伏击太没水平了,这么多人藏在山谷或者树林里难道就不会被人发现吗?派个人过去查查就知道了嘛! 现在他才知道,古人设伏很厉害,绝对不是像那些白痴电影演的那样就在道路边上,而是有一个隐藏纵深,简单的派些斥候是不可能发现敌人的,派少了斥候会被干掉,派多了那还不如直接闯过去算了。 这时,后面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赵毅领着一个人跑了过来。 “曲长,窦曲长来了!”赵毅道。 “窦曲长?你怎么来了?”邹燃看了一眼没有盖下面罩的窦曲长。 这个窦曲长名叫窦建德,当时邹燃听见后已经有些习以为常,奶奶的,王世充都跟老子是同袍,窦建德已经不能让他惊叹了。 窦曲长非常不喜欢邹燃,原因是本来第一曲曲长的位置他已经向平阳公主举荐了第四曲的一个伙长,结果因为邹燃的横空出世导致他举荐的人没有受到重用。所以一直以来窦曲长都好像有些针对邹燃。 这次也不例外,只听窦曲长用生气的声音道:“邹曲长,怎么这么慢?将军已经开始催促全军加速了!将近四个时辰才走了三十里,明天下午如何能赶到固县?” 邹燃对他的语气感到不满,说起来他们是平级,窦建德根本没有资格对他这么说话。所以邹燃也冷冷地道:“我曲为前锋,需要查探敌情,速度快不起来!” 窦建德没想到邹燃的声音会这么冷漠,顿时一滞,然后重重地一踩马镫道:“哼,既然快不起来就别领这项任务,在孔泉县直接明说就好了,这不是耽误军机么?荒唐!” “你说什么?”刘全性急,催马上前道:“我们贻误军机?他妈的,你看看这片树林,贸然闯进去万一遇到敌人怎么办?” 窦建德似乎对刘全有所忌惮,也不再说话,重重地哼了一声打马便走。 “曲长,怎么办?”李珊虽然平时暴躁,但在这种时候却很能沉得住气,她说:“全军强行通过吗?也许敌人并没有在这里设伏呢!” 邹燃摇头:“行军打仗谨慎为先。我宁愿多耽误点时间,也不要拿将士们的生命冒险。” “可是我们的速度也的确太慢了。全军必须一天行进一百二十里,可现在这速度是肯定达不到的。”李珊焦急地道。 邹燃道:“没事,只要黎明前能够到达龚川,冲过谿谷我们的速度就能快起来!老韩怎么还不回来?” 李珊看了一眼深洞洞的森林,摇头不语。 过了大概有一炷香时间,韩世忠依旧没有消息。这时又有一匹马急促地从后面跑来,是中军的传令兵。 “邹曲长,将军有令,全军加速通过树林,必须在丑时三刻前抵达龚川,不得有误!” “可是我的斥候还没回来……”邹燃想解释,那个传令兵却道:“邹曲长,将军将令已下,请执行!”说完就又催马离开。 这时远处已经可以看见漫天的尘土。本来应该在五里开外的大队人马已经到了不足两里地,难怪平阳公主会派人前来催促。 邹燃现在终于明白什么事将令了,将令就是你不听也要听的命令。 “曲长,走吧!将令已下,不能耽搁了!”刘全在正式场合还是叫邹燃为曲长。 王通也道:“是啊曲长,走吧!妈的,肯定是窦建德那混蛋在将军面前搬弄是非了!” 李珊看着邹燃,等他决断。其实不用邹燃决断,将令就放在那里,不执行也不行。 邹燃一咬牙,道:“李伙长,你留下接应老韩和将军,其他人随我冲过树林,记住不许勒马,甩开马鞭使劲跑!” “是!” 众人轰然应诺。李珊倒是想跟着众人一起,但邹燃不等她反驳已经第一个拍马冲进了树林里的官道。 邹燃真的很担心。他的心脏很不争气地狂跳个不停。树木里没有了遮天蔽日的树叶,所以即使进了树林也没有出现视线不清的情况。可越是这样,邹燃的心就跳的越厉害,他的手紧紧抓着马侧挂着的手弩,只要一有动静他就会立即拔出手弩射击。 但让邹燃吃惊的是,竟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第一曲如今这八十人,一人双马一路无事地冲过树林,然后沿着官道一直向前跑,直跑出快三里地,一道山梁横亘在眼前方才停下。除了狂乱的心跳,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刘全嘻哈地道:“靠,白担心一场。妈的,你也是,刚才搞的气氛那么浓重,我还以为真的有伏兵,害我还紧张了半天。现在可好,等会儿窦建德那混蛋估计又要笑话你了!” 邹燃却喘气笑道:“没事就好,管他笑话不笑话呢!前面就是龚川吗?” 刘全看了一眼道:“对,前面的山梁就是龚川,翻过山梁,山下就是湛河!如果匈奴人真的撤了的话,那里应该有座石桥能过去!” 因为刚才没有遇到伏兵,所以这次王通感觉神清气爽,大声道:“咱们一口气冲过山梁,看看狗日的匈奴兵是不是在那里!” 邹燃却想了想道:“休息一会儿,如果敌人在山顶设伏,咱们也要积攒马力才能一鼓作气冲上去。” 那山梁不低,虽然坡度不大,只有二十度,但坡长有六百步的距离。坡上长满了已经枯黄的野草,足有半人高。 如果在匈奴人要在龚川阻击他们,必然就要在山梁上构筑拒马,布置兵力。此刻夜里昏暗,除了隐约随着夜风起伏的草浪,根本看不见别的,所以邹燃才想休息一下再冲过去。 不过这次刘全和王通都有些责怪邹燃的谨慎了。 刘全道:“邹燃,你知道方将军为什么会被贬到孔泉县当羽林守军的部将吗?就是因为在战斗中犹豫不决,本来他只要早点下令,拼死一搏让全军往一个方向冲,而不是固守待援的话,他的部下也不会落到全军尽没的下场。我发现你现在就有点过于小心了!” 邹燃道:“可是,出城四十里都没有遇到敌人,我心里总觉得有个疙瘩,很不舒服……” 刘全嗤笑道:“那是战前恐惧症,很正常的心态!” 他话音未落,身后又有马蹄声传来,是窦建德的第三曲。 窦建德催马过来看了邹燃一眼,冷言冷语地道:“哟,邹曲长,怎么还在这儿啊?我们都到了。咦,奇怪,树林里怎么没有伏兵呢?” 邹燃不理会他的嘲讽,道:“窦曲长,全军都通过树林了吗?” 窦建德道:“全军正在通过树林,不过将军让我来看看邹曲长又有什么预感……我看邹曲长以后不当兵了可以去街上摆个摊,直接写上神算子,想必生意一定兴隆!哈哈哈!” “你……”刘全心头大火,虽然他也觉得邹燃过分小心,但窦建德如此看不起自己的曲长,这让他更窝火。 就在此刻,忽然一声锐利的响箭从眼前的山梁上“嗖”飞向高空。 “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忽然在山梁上出现。 众人错愕,惊讶地看着山梁上竟然出现了一排密密麻麻的火把,由于隔得远,邹燃等人看不清山梁上有多少人,但听他们鼓噪,人数至少在两百以上。 “不好,有埋伏!快通知将军!”邹燃大叫。 可是太迟了,身后的树林也忽然传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嗖嗖嗖的火箭忽然从树林深处往官道上射出。干枯的树木几乎是一点就着,又借着夜风的风势,大火很快蔓延了整片树林! 山梁上的敌人离山梁下至少还有六百米,没有冲下来,但树林的大火却在疯狂地吞噬着一切。 树林里浓烟滚滚,喊杀声震天动地,虽然此刻隔得远,但邹燃还是能看见火光中无数的流寇从树林深处冒了出来,扑向了官道。官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堆满了木料,禁卫军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冲出树林,只有那一团似魔似兽的大火在夜色中狂乱的舞动。 “该死,果然有埋伏!”窦建德一拍大腿,大吼道:“兄弟们,随我回去救将军!”说着他抽出战刀,扭头对邹燃道:“邹曲长,快随我回去救将军!” 刘全王通等人也纷纷拔出战刀,两里外的火光中,无数禁卫军将士或被利箭射中,或被大火烧着哀嚎着从战马上坠落。战马吃惊奔逃,互相践踏,简直是人间地狱! “不!不能回去!”邹燃忽然道。 “你说什么?”窦建德吃惊地看着邹燃,刘全和王通也瞪大了眼睛看着邹燃。 邹燃的双喷出火来,但还是一字一顿地道:“不能回去!我们必须向前!” 窦建德勃然大怒,朝邹燃吼道:“妈的混账,你想造反吗?将军被流寇围困,正是危在旦夕,你这个时候不去救将军意欲何为?” 邹燃猛地拔出战刀,朝窦建德道:“这是伏击,妈的,敌人知道我们今夜要走这条路,所以在这里设伏,现在回去救将军只会把我们也陷进去……咱们现在只有向前,冲开一条血路,否则将军他们就算侥幸能逃出树林也只有死在这山梁下!” “你,你!”窦建德气的脸都白了,狠狠地道:“邹燃,老子命令你跟我回去!” 邹燃也冷冷地回敬道:“抱歉,你无权命令我,老子现在是第一曲曲长,第一曲听令,向前,攻击龚川!” 刘全和王通看着火势凶猛的树林也明白过来,邹燃说的是对的。现在回军去救平阳公主无异于抱薪救火,能够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全军三千人,不会全部葬身火海,如果他们能侥幸冲出树林,却发现山梁上也有敌人阻拦那无论是士气还是战斗力都会大打折扣。所以,身为全军前锋的邹燃这个决定才是正确的。 窦建德恨恨地一咬牙,不再理会邹燃,而是抽刀大吼:“第三曲听令,救将军!”说着一马当先掉头冲向了树林。 邹燃则举刀指着山梁大吼:“前进!” “驾!”第一曲的士卒都是孔泉县新招的预备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听见命令都是习惯性的一夹马腹,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这时,山梁上的守军开始推进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邹燃的心忽然沉到了谷底。 眼前出现在山梁上的竟然全都是白甲兵!匈奴白甲兵!! ------------ 【第二十章 龚川】 本来邹燃打的主意是借助骑兵的冲击力,乘敌人在山梁上刚刚摆开阵势不久立足未稳之际直接冲开敌人的防御。但是在看见白甲兵的一瞬间,邹燃忽然明白过来,他们压根不是立足未稳,而是恭候多时! 山梁上到处都是枯黄的野草,足有半人高。从山梁下根本看不见山梁上的情况。等战马开始冲上山梁时,邹燃才看见山梁上的白甲兵远不止在山梁下所看见的那么少。 “不好,至少上千名白甲兵!”邹燃心头顿时凉了大半截。 他本以为山梁上只有几百名士兵,这样依靠第一曲的力量硬冲一气没准还能冲开。但没想到匈奴人竟然在山梁上布置了这么多白甲兵。 白甲兵的特征非常明显,白色明光铠,头戴铁盔,盔上有长尾红缨,背上还插着一杆色旗。 他们没有骑马,而是以步兵的密集阵形组合在一起,第一排白甲兵将手中的圆盾挡在胸口,另一只手擎着一杆长枪。第二排则是拉满弓弦的射手,正对猛扑而来的禁卫轻骑严正以待。第三排还有一列抽刀在手的白甲兵虎视眈眈。 这样的整列在山梁上铺开,几乎占据了视线可及的所有山梁制高点! 而在这三纵队列的后面,还有一队骑在马上的白甲兵也已经拔出战刀冷酷地看着扑上来的禁卫轻骑! 邹燃领教过白甲兵的破甲箭,那是在五十步之内连明光铠的护心镜都能射穿的强劲弓弩。上一次在一线天白甲兵的目标不是他,加上圆光铠本身的卸力作用才让他没有被当场射杀,但如今看着这么一排密密麻麻的四石力弓,邹燃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时,第一曲已经全部奔上了山梁,所有人都按照标准的骑兵冲刺动作将身体俯低,同时抽出了手弩! 六百步,五百步…… 邹燃暗暗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只要这些白甲兵放开弓弦,自己这一曲必然损失惨重。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很少能有人活下来。禁卫轻骑不是重骑,所承担的并不是冲锋陷阵功能。如此硬冲已经排好的步兵阵列无异于找死! 四百步,三百步…… 邹燃倏然睁开双眼,面罩下的嘴唇死死咬住,心里大声呐喊:“不行,不能这样硬冲!就算把我们拼光了冲不过去的!”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邹燃忽然挺起身体大吼一声:“放箭!全军向左!”说着自己已经举起手弩嗖嗖嗖将三支弩箭都射了出去,同时右脚用力一磕马肚,战马听话地一个向左转身。 此时一个月的训练效果看出结果来了。所有士兵都在这一刻习惯性地服从命令,纷纷将弩箭射出,然后随着邹燃的战马开始擦着匈奴白甲兵的攻击极限位置向左翼跑开! 手弩的射程是一百五十步,敌人的四石力弓只有一百步,就算是顺风射击,最多也只有一百三十步,这个距离就是邹燃所要利用的! 他打定主意不能硬拼。在这么密集的阵列前,禁卫轻骑只能如刷羊毛一样一层层的洗刷敌军的步兵阵列,用远距离攻击武器射杀外围敌军,然后乘他们混乱时发动进攻,这才能有效果。不然硬冲只会让没有重装甲防护的自己损失惨重。 果然,匈奴人根本没想到朝自己猛扑来的汉军会忽然放弃冲锋而是从侧翼跑开,弩箭却如雨一样射来。 虽然准头不高,但贵在连绵不绝和去势凶狠。八十人,每人三支,这就是两百四十支弩箭扑向了迎面的匈奴白甲兵。很多人都甚至来不及抬起圆盾就中箭倒下。 惨叫声忽然响起,血腥味开始弥漫! 队列后的骑兵堆里,一个匈奴人大喝一声,“嗡”的一声,如蝗虫过境的声响瞬间袭向邹燃。 这是匈奴人忍不住放箭了! 邹燃虽然知道他们的箭射不了那么远,但还是心头一凉。沿着白甲兵的侧翼跑了大概五十米后立即掉头向山梁下跑去。身后的士卒纷纷跟随。 直到跑到山梁下邹燃才有些惊魂未定地掉转马头,仔细一看,自己没有中箭,但身边的士卒却有几个人还是背上或者手上插着箭矢。 “各伙迅速报告伤亡情况!”邹燃扬声大吼,眼睛看向山梁上。匈奴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大动作,长长的阵列中右侧有一个点忽然向山梁下猛扑了过来,但是很快又退了回去。 很快,统计结果出来,无人阵亡,九名骑士中箭,其中两人重伤,已经掉下战马。 王通拨马站在邹燃身边大骂道:“妈的,哪来这么多白甲兵啊?干他娘,差点上当!要不是曲长你反应的快,咱们刚才就要全躺在那儿了!” 赵毅也心有余悸地道:“乖乖,至少一千人!已经是白甲兵的一个部曲啦,山上那个匈奴骑将至少是个校尉衔!” 他们两人大声咒骂,但语气里除了后怕外却没有怯战的意思。刚才的确是险之又险。若不是邹燃那临机大喝,所有人估计都要躺在山梁上了。 刘全在面罩下闷闷地发出声音道:“不能硬冲了。他们的四石力弓虽然不如手弩射程远,但现在他们在上我们在下,抛射一样能射中我们!”刚才中箭的九名士卒就是被抛射射中的。 白甲兵似乎没有下山追击的意思,一直牢牢地守在山梁上,冷冷地注视着山下的这群骑兵。 邹燃也知道不能硬冲,但是…… 第三曲已经飞马闯入熊熊燃烧的树林里,凄惨的惨叫声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也不知树林里如今是个什么景况。 邹燃悲愤地望着山梁上的匈奴兵,黯然想道,此时不冲就这样等着吗? 匈奴人显然是指挥了流寇袭击汉军,此刻他们就站在山梁上看着汉人之间互相残杀。他们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邹燃能够想象的出此时他们那高兴的嘴脸。 “妈的,兄弟们,你们还敢不敢跟我再冲一次?”邹燃忽然举起手弩大喊,“匈奴人就在山上看我们的笑话,告诉我,你们想被匈奴人看扁吗?” 众人齐声高喊:“不想!” “不想就跟老子冲上去再给他们一梭子!驾!”邹燃不多废话,双腿一夹马腹又冲了上去。 王通和赵毅嗷嗷大叫两嗓子紧随其后。刘全也目光一沉大吼一声:“杀匈奴哟!” 众人哄然大叫,纷纷在奔驰的战马上抽出弩箭快速装填。 在战马上装填弩箭早就是练习过很多遍的。虽然没有搭弓射箭那么熟练,但也还凑合。 这次邹燃瞄准了刚才有想杀下山来的那个点冲了上去,还是到一百五十步的时候一通乱射,然后从两翼闪开。射完之后回到山下随便整队一会儿后又冲上来。如是三番,有时候是往左翼,有时候往右翼。 匈奴人终于被激怒了,不断被邹燃重点照顾的那个点在这三番射击中倒下了至少二十个人,一个背上插了两根色旗的匈奴军官跳脚大骂,带领着七八十人离开了阵列,举着圆盾和长枪就追着第一曲往山下跑。 邹燃他明显地听见山梁上有人在大喝,大喝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匈奴白甲兵组成的这道防线终于不是无懈可击了。 “两翼散开,左边二十骑,右边二十骑,刘全继续带着他们往前跑!”邹燃高声吩咐,然后拨转马头,绕到追兵的左翼,接着拿出马侧的弓箭,搭上箭矢,瞄准一个还在举枪嗷嗷大叫地奔跑的匈奴白甲兵。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去死吧!”邹燃大叫一声,手中箭如心中恨,“嗖”一下洞穿了这名白甲兵的胸侧,直接贯穿过去。只听他哀叫一声已经扑倒在地。 追下山来的白甲兵应该是一个曲,邹燃早就看出那个点的将领非常暴躁,所以故意不断刺激他,见他离开阵列追下来哪有不反包围的道理。 四条腿永远比两条腿跑得快,而且这些匈奴白甲兵是一路跑下来的,队列根本不整齐,长枪几乎发挥不到作用,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第一曲包围了。刘全也掉转马头抽出战刀开始了冲锋! “杀!杀!!杀!!!” 所有第一曲士卒都在嘶声呐喊,拼命挥舞起战刀向匈奴人砍去。这里的惨叫与树林里发出的惨叫相应。 在刘全一个冲锋过去后,追下来的匈奴白甲兵已经倒下了二三十具尸体。 山上的匈奴人终于忍不住了,一队骑兵忽然破开阵列也冲了下来---他们是想救被反包围的白甲兵! 邹燃时刻关注着山上,看见他们有骑兵下来,立即下令道:“列队!列队!!” 山梁上离山梁下其实也就六百步的距离,骑兵冲锋也就几个呼吸间的事,特别他们还是从山上往下跑,速度更快。 邹燃果断放弃对仅剩十几名白甲兵的围杀,立即拉动马头往回跑,在这个运动过程中收整队列。 这时他看见王通忽然跳下马去抢割一个白甲兵的首级。邹燃惊怒地大骂:“王通,跑起来,你他妈给我跑起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数名白甲骑兵已经射出了破甲箭。王通刚刚把那名白甲兵的首级割下,箭雨袭来顿时将他淹没! 邹燃大吼一声,从腰上扯下一块黑布狂喝:“蒙马yan!!” 这招是他在《投名状》中学来的。骑兵对冲,拼的就是一往无前的气势!战马也是有灵性的生物,它们会本能地规避危险。蒙住眼的战马不懂得畏惧,只会听命前冲,但没有蒙住眼的战马则可能因为畏惧而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邹燃这一招奏效了! 冲下山来的匈奴白甲骑兵目的只是为了救那些被包围的同袍,在看见邹燃等人退却整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放慢马速,等到看见他们一往无前冲来时,想再提起马速已经来不及了。 “杀!”邹燃看见王通痛苦地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个白甲兵首级,心里就痛如刀绞,他的战刀毫无花俏地砍在了一个白甲骑兵的肩窝上,这个白甲骑兵刚刚想举刀格挡却由于邹燃巨大的冲击力而直接被拖拽到了马下,后续的骑兵纵横来往,瞬间将他踩成了肉饼! 第一曲的士卒们也学着邹燃的方法,遮上马yan冲杀,那股气势一下就压过了这些匈奴白甲骑兵。 龚川山下,近两百名骑兵互相对冲砍杀,超过三百匹战马在不断嘶鸣,倒下。血腥味在这个夜晚显得那么习以为常,仿佛这本身就是夜风中该有的气息一般! 山上的匈奴人众人忍不住了,随着一阵牛角声呜呜响起,山梁上的所有白甲兵都扑了下来。 邹燃抬眼望见所有白甲兵都冲了下来,顿时一阵绝望涌上心头。一个对冲之后,还聚拢在邹燃身边的不足五十骑! 刘全和赵毅同时气喘吁吁地提着战刀,眼神看向漫山遍野扑来的白甲兵都是一阵无奈。 “邹燃,看来八仙楼那顿饭你要下辈子还了!”刘全推开脸上的面罩,原本畏惧战争的脸上已经显出对战争的漠然。 赵毅也推开面罩,将战刀在空中甩了一个圈,笑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邹燃,这首诗是你写的?哈哈哈,好诗!好诗啊!!” 邹燃忽然放声大笑,举刀过顶喝道:“喝不尽胡虏血,杀不尽匈奴头,我邹燃能有你们这些好兄弟,不枉白来这世上一遭!来吧,再杀他一个来回!” “好!”身边仅剩的骑兵轰然叫好。 这时,身后忽然传出一片马蹄声,隆隆之声如闷雷滚动。邹燃等人倏然回头,只见一面红底黑边的战旗从滔天大火冲冲了出来,随后的是一片闪亮的银色海洋! “太原李”。 战旗上的隶书汉字在火光中显得那么气势威严和无所畏惧。更让人提气的是战旗下的成排圆光铠。 “奉将令,全军突击!杀!”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战旗之下。邹燃发现最先从树林里冲出来的竟然是娘子军!而高举战旗的正是平阳公主身边四大侍婢中最勇猛的菱悦! 紧随其后从凶猛的火焰中出来的还有第四曲,第五曲,第六曲……这种感觉是非常让人震撼的。就好像一个魔术师不断从箱子里变出人来一样。只是这里不是魔术师表演的现场,而是血腥冷酷的战场! 原本以为必定死在树林中的禁卫轻骑忽然从火中冲了出来,这让白甲兵大为震惊。他们刚刚跑到山下就听见山梁上呜呜的收兵号角。白甲兵们又匆忙拖着长枪,抓着圆盾往山上跑。 邹燃听见这号角才反应过来,一夹马腹高喊:“不能让他们重新组好阵列,冲啊!” 刘全和赵毅紧紧跟在后面,呐喊向前。 邹燃的想法是对的。如果再让这些冲下山的白甲兵回到山梁上重新摆好兵阵,那禁卫军的损失肯定惨重。所以他带着仅剩的四十四骑一路追着白甲兵跑上了山梁。 山梁上的白甲骑兵看见这个情况,已经知道此刻是无法在龚川山梁阻击了,所以早就轰隆隆地跑向了龚川下的湛河石桥。 在石桥上,匈奴白甲兵不愧是精兵,虽败退却不显得过分慌乱,至少有一个曲的匈奴白甲兵在桥上组建起了圆阵,阻挡汉军的追击。在山梁上也有一些白甲兵会主动结阵抵挡。 邹燃仅有四十四骑,每当看见这样结阵的白甲兵都会绕着走,继续往前追击。可就在湛河石桥停了下来。 湛河石桥,一座建于汉元580年的石桥。桥身横跨湛河两岸,有四十米的长度,皆用青石板铺就,桥上还有石雕护栏。白甲兵就在湛河的南岸布置了整齐的步兵阵列,掩护其他白甲兵往南撤退。 越来越多的禁卫军冲上了龚川,还在不断剿杀剩余的白甲兵。邹燃看见这个情况就勒马停在了北岸,不再追击。留下刘全和赵毅守在桥头,自己带着二十人开始参加对龚川上的残余进行剿杀。 战斗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将这些滞留在北岸的白甲兵全部杀光。这些白甲兵倒真是硬气,看见无望逃跑竟然没有一个人投降,全部抱着拼命的架势,若不是手弩的射程比四石力弓远,这些白甲兵又舍弃了战马变成步兵,没准还真不好剿杀。 邹燃站在龚川山梁上,看见平阳公主的将旗也已经朝山上奔来,心里大定。便直接拨马回到湛河石桥。一到那里却发现李珊和韩世忠也在那儿! “曲长!”李珊和韩世忠迎了上来,他们两人都是满面烟尘,李珊的胸甲上还出现一个深陷的凹坑,显然是被人用重武器砸塌陷下去的,邹燃还真担心她那茁壮的双峰会不会被压扁了。 韩世忠先道:“曲长,我们在树林里遇到敌军,差点回不来,我的伙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李珊的面罩支起,露出被烟熏火燎的美丽脸蛋,如星辰梦幻的眼神里却是一丝铁血与冷酷,她行礼道:“曲长,李珊报道!我还剩六骑!” 邹燃来不及去询问在树林发生什么事,看韩世忠还想说什么便摆手道:“先别说别的,立即检查伤员,收敛阵亡同袍!” “是!” 最后清点结果出来,第一曲阵亡了三十一人,伤十九人,其中九人重伤,眼看就要断气。第一曲如今只剩下六十骑! 在山下的骑兵对冲中损失最惨重,一个对冲就死了十六个人。其他的都是在追击中被白甲兵射杀。一直跟在李珊身边的曾二牛倒是幸运的没受伤,只是不住的咳嗽,说是在树林里被烟灰给呛着了。 这时,山梁上奔下来一个人,正是平阳公主身边的秋香。 “秋曲长,将军怎样?”邹燃率先开口问道。 秋香满脸焦急,她的眼睛黑乎乎的,脸上倒是很白净,跟现代女生画了烟熏妆似的---不过她们刚才好像真的被烟熏了。 她道:“将军无事,但将军下令,第一曲继续为前锋,立即通过湛河石桥,原定计划必须修改,天亮前要赶到松坡亭!” 湛河石桥南岸的白甲兵已经开始缓缓退却。邹燃不解,全军刚打完仗,怎么不休息一会儿? 邹燃刚把疑惑说出来,秋香已经焦急地道:“来不及休整了,斥候报告,后面又出现了四千白甲兵,若不退入固县,咱们将要和白甲兵野战!” 听见这个消息,邹燃差点从地上跳起来,惊道:“什么?四千?” 秋香郑重地点点头,都来不及细说,又拨马奔回了山梁上,那里平阳公主的将旗已经竖了起来。将旗在,那就说明平阳公主无事。 邹燃松了口气,如果平阳公主在树林里有了意外,那就麻烦了。 “第一曲,听令,目标松坡亭,出发!”邹燃大喝一声,马镫一踢奔过湛河石桥。 李珊和韩世忠紧随其后。第一曲六十人再度奔向战场。 ※※※※※※※※※※※※※※※※※※※※※汉元990年,汉烈帝发动了自汉圣祖以来最猛烈的攻势,羽林九卫全线出击,兵蜂直指匈奴王庭乐丹城。最后乐丹城被汉军攻破,白甲兵全军覆没,铁血卫伤亡过半。连当时的匈奴王达蒙都在随后的羽林卫追击中病死大漠。 虽然那一战匈奴王旗军遭受了重创,几乎全军覆没,匈奴人更是死伤无数,从表面上看大汉帝国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但实际上呢,乐丹城一战让白甲兵赢得了世界性的威名,奠定了新匈奴王疏林格勒崛起时的基础。 当时,匈奴大半个草原都被大汉帝国占领,但骁骑军精锐善存。而且因为白甲兵的善战,使得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帝国同时看到了匈奴人的作用,那就是牵制大汉帝国在西方的扩张。于是罗马人和阿拉伯人开始有意无意地支持新匈奴王疏林格勒。短短五年,疏林格勒又重新恢复了元气。 汉元995年,汉烈帝驾崩,汉平帝继位。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机里,疏林格勒乘机发动了数场草原大战,吞并了帝国北疆归附的月氏、鲜卑等六个附属国,从而又一次开始接触大汉北疆。 这次大汉想再如汉烈帝时期发动大规模战争已不可能。 因为天灾开始降临! 匈奴人开始频频南下。 汉元998年,疏林格勒已经不满足于每年南下劫掠,他有一个更加宏伟的计划。 ------------ 【第二十一章 固县】 汉元997年十月,匈奴骁骑军兵分两路,分别从上党和渔阳两地同时冲开长城关卡,长驱直入中原。但由于旱灾,大汉帝国也没有多少存粮。匈奴人劫掠三月,所获粮草不过十万石。不过由于当时帝国准备不足,很多百姓都没能藏入高城要塞,被匈奴人掳掠了十万汉家女子。 帝国震怒,刚登基两年的汉平帝下令实行“红色讨伐令”,即所遇匈奴人,不分老弱病残,一律屠杀。羽林九卫全线出击,深入大漠攻打匈奴。 汉元998年,羽林九卫深入草原达半年之久,却始终未能找到匈奴主力。汉元998年八月,匈奴再度派出兵骑两万余,骗开云中长城关隘,深入汉地两百里,劫掠女子两万余人北归。 汉元998年十月,羽林九卫传回消息,发现匈奴军主力在帝国的西域一带,急于显示武力的汉平帝命令羽林九卫继续追击,务必找到匈奴军主力,并与之决战,一战定胜负! 但实际上,羽林九卫所找到的匈奴军主力只是匈奴的骁骑军,而不是王旗军! 匈奴王旗军已经从极北的贝加尔湖绕道进入了帝国东北的辽州。并且实行了匈奴早期的全民皆兵策略,上至六十,下至十六的青壮全部发给弓箭马匹,动员了十万人马,通过辽州深入乐浪郡,袭击阴河城堡! 原本这次匈奴王疏林格勒以为羽林九卫大部都被调到了帝国的西面,所以东面的防御必定松懈。可他忘了阴河城堡内可是有羽林边军两万人。匈奴王旗军连攻数月而不下。这让疏林格勒大为光火。 这时他们又接到消息,汉帝国已经派出了禁卫军第一旗救援阴河城堡。野心颇大的疏林格勒决定使出杀手锏---粮食! 说起来,疏林格勒为何频频劫掠中原的女子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发现中原女子皮娇柔嫩,是做军粮的大好材料! 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每年对汉帝国的劫掠,而是想占据这个大好河山。大汉帝国连续两年干旱,各地早已是烽烟四起,疏林格勒认为吞并大汉的时机到了。所以才会发动这么一个庞大的调虎离山计划。 平阳公主等候了一个月的飞骑军没能前来救援并不是别的原因,正是因为疏林格勒将羽林九卫都吸引去了帝国的西面,漫说现在飞骑军不知道乐浪郡首府被围困的消息,就算知道,飞骑军也赶不回来。 而疏林格勒吞并大汉帝国领土的最重要工具就是这些以汉人女子制作出来的军粮! 疯狂的匈奴人根本不把汉人当人看,汉人的女子在他们眼中更是与羔羊无异。他们将这些抓来的女人全部剥去衣服放在太阳下暴晒十余日,等她们的皮肤被晒干之后再杀掉,取出身体内的骨架和其他内脏,多出来的肉简单风干就能成为上好的军粮!这些人肉军粮非常耐饿,吃上两斤就能扛一天! 正是靠着这些类似风干腊肉的人肉军粮,匈奴人开始实行围点打援战术。 疏林格勒带着王旗军中的铁血卫和四万临时组建起来的牧民继续围困阴河城堡,他的第四个儿子多图领着五千白甲兵和两万牧民开始横扫乐浪郡北部。 靠着这些人肉军粮,多图招揽了大批快饿死的汉人为其冲锋陷阵。为了避免军粮告罄,多图还命令将这些饥民中的女子全部挑选出,然后让匈奴牧民军队带到没有汉人的地方私下里制作人肉军粮! 多图了解自己父亲的心思。作为大汉帝国东北部最大的郡,乐浪是联系中原地区与东北地区的枢纽,只要拿下乐浪,大汉帝国东北地区的所有联系都会被中断。 但要攻下乐浪,阴河城堡是一个重点,乐浪府也同样不能忽视! 在蓟县,多图打败了前来支援的禁卫军第一旗,满以为这下乐浪府能够唾手可得。可他忽略了乐浪府高大的城墙和防守能力,在最初的时候他还派出白甲兵参与攻城,结果死伤两百余人后他开始改变战略。 多图发现,乐浪府之所以依旧坚守不降,原因就是城中的守军还有指望---与乐浪府仅有一段距离的孔泉县里还有近四千汉军,如果能消灭这四千汉军,乐浪府的一万羽林守军就会绝望,到时候要攻下乐浪就不困难了。 现在他拥有十二万饥民流寇,还有两万牧民军队,五千白甲兵更是他最强战力。这些兵力已经完全可以实行围困战术,*死汉军! 正是抱着这个想法,多图决定引蛇出洞。先围困孔泉县和乐浪府,*孔泉县的汉军出城与匈奴人野战。围困一个月后汉军终于有了行动。 不过让多图意外的是,孔泉县的汉军并没有向北和向东突围,而是选择了往南。 正如邹燃所料,多图并没有想到汉军会往南突围,所以在南边几乎没有设置什么兵力。但战争总是有很多不确定因素的,也正是因为这些不确定因素才让战争如此吸引人! 也怪邹燃等人的运气不佳,在汉军突围的一天前,多图正好决定继续扩大控制范围,以便掳掠更多汉人女子来制作军粮,所以派出了手下第一大将拔都带着两万流寇和一千白甲兵南下进攻临沂和日照,按照速度,拔都应该只到孔泉县南边的固县。 在得知汉军决定南下突围的消息后,多图立即派遣快马追上了拔都,命令他在龚川设伏,务必拦下这支逃窜的汉军!自己则带着战力最强的白甲兵追了上来! 不能说邹燃的建议不好,也不能说平阳公主的决策不够果断,只能怪天意弄人。 如果他们早一天出城就不会碰见这种事,可能还会非常顺利的抵达固县,然后由固县往东前往莱芜,最后抵达乐浪府。但现在,就差了这么一天,拔都已经在龚川设下了伏兵,虽然伏击失败,但拔都已经有了准备,他带着剩下的白甲兵快速撤进了固县,同时还有陆续逃回来的饥民流寇。 等邹燃等人赶到松坡亭时,固县已经被拔都重新占领,而且拔都手上还有四千的兵力! 六百三十二名白甲兵,三千余流寇! ※※※※※※※※※※※※※※※※※※※※※“禽兽!他们是禽兽啊!!!”刘全悲愤地大吼。 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固县五里处的松坡亭。固县松坡亭跟孔泉县的饯别亭是一样的规模,只是对比起荒凉衰败的饯别亭来说,眼前的松坡亭就是一个人间地狱,人肉屠宰场! 无数没有了头颅,只剩躯体的*尸身就这么悬挂在松坡亭的房梁上。从身体特征上可以明显看出这些都是女人!而且是汉族女人!这些尸体被匈奴人从胸膛处剥开,将胸腹部的所有器官都拿了出来,堆放在松坡亭的后面,两根粗麻绳在腋下穿过,挂在房梁上随风飘荡!就像是一串串等待风干的腊肉! 第一曲所有人在初一靠近松坡亭时差点吐出来。松坡亭的木屋周围密密麻麻挂满了这种尸体,像是一个由尸体组成的巨大填尸房! 邹燃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一股冲天的怒气让他的鼻子都有些发酸---他想哭! 以前在历史书上看见过这种拿女人肉制作军粮的事情,最出名的无疑是明末的八大王张献忠。当时看了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残忍。但如今这幅场景出现在面前时,邹燃已经能够切实感受到由头到脚的那股身心冰凉! 深秋的清晨,天气很冷,六十人骑在马上,无论人马都喘着粗气!喷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形成一团团白雾,笼罩在这些无头女尸上,形成一层朦胧的哀切! “报仇!报仇!!我们要报仇!!!”刘全几乎将牙齿咬碎,眼眶直欲喷火,手死死地攥住腰间的战刀。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其他禁卫轻骑将士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那种由内心激发出来的怒火是任何东西都无法熄灭的! 血债血偿! 这四个人顿时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邹燃深吸一口气,终于让自己冰凉的身心得到了一点点暖意,他紧闭双唇,就坐在马上,庄严地给这些在寒风中飘荡摇曳的汉家女子行了个军礼! 众人也都默默地将右手横亘在胸口。 “我发誓,今日的一切必让匈奴人百倍奉还!”邹燃的眼睛微微眯起,鼻息抽动,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我发誓,今日的一切必让匈奴人百倍奉还!”第一曲所有士卒同时高声齐喝。 “李珊,留下你们伙接应将军,其他人跟我到固县城下找那帮禽兽报仇!”邹燃抽出战刀,拨转马头大声呼喝道。 “是!”众人轰然应诺。声音里的杀气直冲霄汉。 李珊出奇地没有反驳,也没有要求出战。她的眼眶里已经满是泪水,但倔强的她拼命忍住,发热的眼眶阻隔在面罩之下,盈盈的眼睛透着一种愤怒的决绝。 李珊所在的伙只有六个人,而眼前的尸体却至少超过三百具。他们只能无奈地打马绕着木屋不断游走,仿佛这样能够唤回这些死去之人的魂魄,让她们得以安息一般! 木屋后面堆满了人类的肝肠胃脏,也幸好是深秋,天气寒冷使得这些还没有腐化变臭,但那一团团蒙上白色冰霜的内脏出现在平阳公主等人面前时,还是让所有人心头怒意似森林大火般不可遏止地燃烧起来! “将军,这……”窦建德,华文天和曾伟等一众曲长纷纷紧锁着眉头,看着眼前如人间地狱般的场景哑然无声。 秋香等人所带领的娘子军中很多人竟然失声痛苦起来。 她们为这些汉家女子的遭遇感到悲哀,更多的还是对未来自身命运的担忧。 平阳公主经过最初的愤怒后,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她低下头,转身上马,留下冷冷的一句话:“第九曲负责掩埋尸骨,其他人继续启程!血债,血偿!”说着,她也向这些死去的汉家女子行了军礼,催马向前。 所有士卒在经过时都会默默向这些在风中摇摆的女尸行横胸军礼,那股肃穆的感觉足以让人心中的悲愤完全激发出来。 平阳公主知道,这是匈奴人故意将这些女尸悬挂在这里的,目的无非是打击禁卫轻骑的士气。那些男兵还好,个个都义愤填膺。但自己手下的娘子军却嘤嘤切切,显得战意低昂。 匈奴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战意高者被愤怒冲昏头脑,战意低者更加失落。 好狠辣的手段! 平阳公主带兵多年,这些女尸的出现虽然让她的心绪有些波动,但她还是克制住这一切。这些女尸的出现不但告诉了平阳公主匈奴人是如何控制流寇,更让她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对手是怎样的狡猾和凶残!这让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面对这一切! 秋香原本如星眸般澄亮的眼睛泛着红晕,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将军,匈奴人怎么能这样,这些姐妹实在……” 平阳公主冷冷地一回头:“民族之间的战争向来就是这样!我只需要你记住这个场景,记住我们和匈奴人之间的仇恨,更要记住,只有比他们更冷酷我们才能活下去!明白了吗?” “是!”秋香立即回答,但语气里不管怎么听都有一丝动摇的颤音。 菱悦倒是还算平静,怒火中烧的她大声对平阳公主道:“将军,我请求去支援邹曲长!” “准!”平阳公主扬声道,“全军听令,攻打固县,为死去的姐妹报仇!” “是!” 铿锵之声,动若雷霆。 ※※※※※※※※※※※※※※※※※※※※※固县城下,邹燃狂奔而至。远远望去,在清晨微弱光线下看去,城头上已经星星点点地燃起了火把。一排排匈奴白甲兵弯弓搭箭,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城下出现的禁卫军! 邹燃的眼前还在回荡着那一片风中摇曳的女尸,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纵马*近固县城墙边百步之内,掏出弩箭射向了城头,然后拨转马头沿着城墙跑了起来,嘴里大喝:“匈奴贱种,敢出城跟老子一战吗?” 刘全等人纷纷效仿,弩箭如雨射在城头上,激溅的城墙上的砖石噗噗作响。同时他们也高声叫骂:“匈奴贱种,敢出城跟老子一战吗?” “无胆匪类,就会屠杀女人!” “我*姥姥个三七五,有本事出城啊!” “匈奴狗,不是号称野战无敌吗?出来啊!” “就他妈会躲在城里吗?缩头乌龟!” …… 第一曲六十匹战马沿着固县城墙高速奔跑,耀武扬威。但城中的匈奴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城下的禁卫军,一点也没有出城的意思。那一拨拨的箭雨射上去,他们也丝毫不动容,只是举起盾牌阻挡。虽然已经*近百步,他们的四石力弓完全能够够得着邹燃等人,却一箭未放! 足足围着固县跑了一圈,邹燃发现固县四个方向都有重兵把守。北门和东门是白甲兵,西门、南门却是那些衣衫褴褛的流寇! 看见那些流寇,邹燃等人更是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可他们却依旧躲在城头上,连脸都不露。 只有六十人,邹燃也就是发泄心中怒火罢了,若是攻城是万万不可的。再说,现在也没有攻城器械,固县虽然残破,但城墙也有十米高,总不能骑着战马跳过去吧?! 再度绕回北门时,人马皆累。邹燃不得不勒马停在北门外,看着城上的白甲兵。 “曲长,匈奴狗胆怯了,不敢出城!”刘全喘着粗气道。 邹燃摇摇头:“不,他们不是胆怯,而是在节省箭支!你看那些白甲兵,个个眼神都很冷淡,那是百战精兵才会有的冷静眼神。有这种眼神的兵是不会胆怯的!” 赵毅道:“曲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骂吗?” 邹燃想了想,忽然一人单骑离开大队来到城下,高喝:“让你们将军出来答话!” 直到喊了三遍,城头上出现一个背上插着三根色旗的匈奴将。 “我是大匈奴王麾下骑校尉拔都!城下汉狗,报上名来!” 这个拔都有着一双非常锐利的眼睛,眼神狠毒和凶残。身材结实,鹰钩鼻非常明显,浑身透着一股子执拗与疯狂。他的汉语说的非常标准,一点别音都没有。 邹燃一下明白过来,龚川阻击、松坡亭悬尸都是这个拔都一手所为。他恶狠狠地盯着拔都,举起手弩指向他。 城头一阵慌乱,数个白甲兵立即将盾牌挡在拔都身前,生怕邹燃突然放箭。 “哈哈哈哈!”邹燃仰天大笑,却又将手弩放下,对城头白甲兵叫道:“原来你们匈奴人就这点勇气吗?果然是匈奴贱种,只敢对我汉人女子下手,却不敢出城应战!呸,一群废物!” 拔都的脸色顿时涨红,只见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好几次,这才狠狠地冷哼一声:“汉狗,休要猖狂。我拔都纵横草原数十年,何曾畏惧过你汉军?固县就在我脚下,有本事就来拿吧!休逞口舌之利!”说完,他竟不再理会邹燃的怒喝,气冲冲地转身离开城头。 邹燃一阵哑然。他本来只想刺激一下匈奴人,打击一下他们的士气,但没想到这个拔都竟然如此能忍。单单这份气量就足以让很多人羞愧。 “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他为什么死不出城呢?难道是想把我们拖在固县城下,等身后的四千白甲兵到了以后围剿我们吗?嗯,一定是这样!”邹燃策马回阵,心里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其实这是很明显的事。匈奴人非常想要歼灭这支汉军,在松坡亭用女尸刺激汉军,迫使汉军不得不攻城,然后等待后续白甲兵到达,将汉军围歼在城下。这个计策很烂,但不得不说,非常实用! 有了松坡亭那些女尸,汉军是不攻也要攻。若是对固县的匈奴人一箭不放就径自绕城而过,不说体力能不能支持下来,汉军士气就会遭受严重打击。但如果攻城的话……紧紧跟在身后的四千白甲兵会给他们时间吗? “一个时辰之内拿下固县!”平阳公主听完邹燃的汇报之后,冷冷地道。 匈奴白甲兵已经迫近龚川,平阳公主将王世充的羽林卫留在龚川阻击敌军。他们若想依照原计划往东到莱芜,就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攻下固县。 可是,邹燃看了看禁卫军,却对这个决定有些担忧。 禁卫轻骑出城时有两千人,四千匹马,但是现在一看,却只有一千多人,战马不足两千匹!直到此刻,邹燃才意识到在龚川前的那片树林里,禁卫军遭受非常大的损失。 一千禁卫轻骑对阵六百白甲兵也就是个堪堪打平的兵力配备,这还是邹燃高估禁卫轻骑战力的前提下作出的判断。但问题是固县城内可不止六百白甲兵,还有三千多流寇呢! “将军,不能攻城啊!”邹燃不得不开口道,“我们仅有一千余人,此刻攻城无异于以卵击石。除非能将敌人引出城外,否则如何攻得了?莫非拿将士们的尸体去填平沟壑吗?” 平阳公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她何尝想攻城,但问题是如今他们不得不入城了。 秋香轻轻拉扯一下邹燃,对他低声道:“树林一战,禁卫军死伤六百七十四人,羽林卫折损三百二十一人,全军如今只有两千余人,如果不攻下固县,我们根本逃不掉!” 逃不掉?邹燃先是一阵恍惚,然后看见秋香那如烟熏一样的眼睛后忽然明白过来。龚川一战已经让汉军疲惫不堪,这个时候如果绕城逃跑,固县的白甲兵必定在后面追击,再加上四千白甲兵……所以此时汉军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拿下固县,依靠城墙和白甲兵拼消耗。 但我们消耗的起么? 邹燃苦笑。 “禁卫军,攻城!”平阳公主已经拔出宝剑,扬声厉喝。 千人的动静声势还是非常惊人的。平阳公主选择的攻城方式和邹燃刚才的骚扰战是一样的,也是让骑兵绕着城墙不断射箭,寻找敌人防守上的薄弱点,然后再一鼓作气投入兵力攻上去。 但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松坡亭方向跑来,是韩世忠! 他本来和李珊留在松坡亭收敛女尸,现在他却气喘吁吁地充当起通讯兵的角色。 “将军,不好了,匈奴人攻破龚川,王曲长守不住了,正带人退下来。预计两个时辰敌人就要追上来啦!” ------------ 【第二十二章 弱点】 韩世忠急急忙忙跑来报告:“将军,不好了,匈奴人攻破龚川,王曲长守不住了,正带人退下来。预计两个时辰敌人就要追上来啦!” 这无异于雪上加霜。原本以为还有多几个小时的时间呢,这下可好,白甲兵直接撵着屁股追过来了。 “将军,撤吧!?” “是啊将军,两个时辰,就算我们能攻下固县也来不及对固县加固城防,更挡不住匈奴白甲兵啊!” “将军,请下令让王曲长就地组织抵抗,我们立即往东撤往莱芜!” …… 各个曲长纷纷出谋划策。连平阳公主身边的第一智囊秋香也忍不住道:“将军,此时的确不适宜攻城。继续往东是无奈之举!” 对于这些建议,平阳公主将柳眉紧紧竖起,却没有妄下决断。 邹燃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固县。一千名禁卫轻骑还在环绕着城墙做圆周运动,不时朝城墙上射上几箭。城头的白甲兵也不再吝啬箭矢,纷纷还击。不过可以看出来,拔都这个匈奴人很有头脑,他没有允许兵士胡乱放箭,而是挑选了一些精锐射手,定点射击。 禁卫轻骑都在离城墙一百五十步以外,幸好这个固县就在谿谷平原的腹心,周围都是开阔地,不然还真跑不开。 北门和东门的白甲兵训练有素,禁卫轻骑都离城颇远,所以两厢里射了足有半个时辰都没有多少伤亡。但时间已经不允许禁卫轻骑再在固县城下和拔都逗着玩儿了。邹燃发现,禁卫军的弓弩箭矢已经快要消耗殆尽。要是失去了弩箭,手弩这唯一可以作为远程攻击的武器就报废了。那要对付起后面的四千白甲兵就更加艰难。 但平阳公主还是难以下决断。或许有人会说让王世充牺牲掉,其他人赶紧跑吧。但这绝对是最愚蠢的建议。过了龚川就是平坦的谿谷平原,依靠王世充不到一千人的兵力如何抵挡四千白甲兵?再说跑,汉军人困马乏地跑了一夜,继续往东跑能跑的掉吗?如果不跑,汉军因为松坡亭女尸的刺激还有一战的勇气,一旦撤退,这股士气就算完全泄了。带兵日久的平阳公主深深知道,士气可鼓不可泄,士气没了,就一切都完了。 平阳公主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让周围着急的汉军曲长们都担心不已。 这时韩世忠缓过气来继续道:“将军,后面追击的白甲兵打着黄色王旗!应该是王族领兵!王曲长说可能是匈奴王亲自追来了!” 他这一说,所有人更是脸色大变。连一向勇敢的菱悦都变了脸色,原本平平无奇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焦急的燥红。秋香也急道:“将军,黄色王旗是匈奴人王族领军的铁证,我们……” 邹燃在一旁听的莫名其妙。刘全解释道:“匈奴人分为八种旗帜,正黄旗、正红旗、正白旗、正蓝旗,此为上四旗。然后是镶黄旗、镶红旗、镶白旗、镶蓝旗。此为下四旗。正黄旗是匈奴王组的专用旗帜,只有王族子弟才能使用。像拔都背上插着的就是正黄旗旗帜,代表着一种荣耀!” 邹燃恍然大悟。这跟原本历史上的满洲八旗有异曲同工的作用啊。看来历史真的改变了很多。不过他对这些八旗制度认识大部分来自于书面,所以根本不对这些花花绿绿的旗子感冒。插个旗子到处跑,换在现代战场上早成了狙击手的猎杀目标了。 邹燃不在乎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看菱悦和秋香的表现就能看出匈奴正黄旗王族子弟领兵给了大家更大的压力。他们纷纷表示应该立即撤退。 “邹燃,你是第一曲曲长,你的建议是什么?”平阳公主忽然问道。 邹燃又是一怔,这个平阳公主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问自己意见了?这个疑问也就是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现在想的比较多的还是如今的局面,思忖半晌,他道:“将军,属下认为现在应该攻固县……” 话音未落,窦建德和其他曲长纷纷叫嚷起来,说邹燃不懂行兵,乱说一气。秋香也连连给邹燃打眼色,示意他一定要劝说平阳公主撤退。 邹燃不理会他们的叫嚷,而是径自道:“……不过时间上显然来不及。但我想的是,敌人既然可以围点打援,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凭什么战也由他,不战也由他?所以我的建议是,攻既不攻,不攻也攻。” 这八字箴言还是邹燃跟金庸先生学的。一般来说,说出这句话来少有人不惊讶的,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果然,所有人都愣住了,平阳公主则在反复咀嚼这句话。 “攻既不攻,不攻也攻?”秋香喃喃道,“你是想用这一千人围点打援?” 邹燃肯定地点点头:“是的。不过说围点打援是有些过了,但大致意思是这样的。我们往东撤退,所担心的不过是固县匈奴白甲兵会在后面追杀,而且王曲长他们还在后面根本来不及撤退。所以我的意思是,利用固县将敌兵甩开。所以我们必须要攻打固县,而且最好能攻进固县。如今天色微明,匈奴人必定会以为我们还在固县城下,从而火速支援。我建议,留一部人马攻打固县,其余人火速往东撤退,只要到达莱芜,我军就有救了!” 窦建德嗤笑道:“笑话,我们一千人都不够,你拿什么攻打固县?” 邹燃自信满满地对平阳公主道:“将军,我只需要四百人,定能攻进固县。其余人马请将军带着往东走!” “四百人?”秋香吃惊地望着邹燃,眼神里意思很明显:这人疯了! 邹燃看平阳公主还在犹豫,不得不大声道:“将军,请速速决断,这天色眼看就要大亮。等匈奴人追兵一到,我们就很难全军撤退了!” 平阳公主咬牙道:“好,我给你四个曲。谁愿意留下?” 留下者必死无疑。所以一时间反倒是被平阳公主问住了。各个刚才还叫嚷汹汹的曲长们全都沉默下来。 “将军,属下愿意留下!”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邹燃望了过去,正是第二曲曲长邝启峰!关键时刻,邝启峰作为邹燃的老上级,不支持他还有谁支持他呢?邹燃不禁感激地对他点点头。邝启峰也只是微微一笑。不多言。 “还有我!”第六曲曲长华文天扬声道。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汉子,平时话不多。刚才也一直没有插嘴。眼神和坚毅,一看就是一个标准军人。邹燃也冲他一点头,但华文天好像没有看见,撇过头不看他。 “我也留下来看看吧!”一个惫懒的声音也出现了。是第九曲曲长曾伟。 曾伟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矮个子,眼睛不大,鼻子倒是很挺,看上去颇有曾志伟年轻时的样子。不过年龄也很小,据刘全说不足二十五岁,比邹燃还小。但是在一个月前回到孔泉县时,他的曲却是损失最少的。别的曲都至少有百名伤亡,但只有他的曲仅仅阵亡六人,伤十四人,还都是轻伤。 后来据那些回转的汉军说,曾伟的第九曲之所以伤亡最少是因为他的战争嗅觉非常灵敏,非常擅于逃跑,他的逃跑能力简直是与生俱来,每次遭遇到敌人时,他都能以最小的代价跑掉,简直就像是兔子一样胆小谨慎。由此曾伟得到一个诨号“兔子曲长”! “好,我从第七、第八曲给你们调些人,补齐一百。”平阳公主道。不论是华文天的第六曲还是曾伟的第九曲,都在龚川树林里损失了,人员不满一百。所以平阳公主有此一说。 如今有三个曲决定留下来,包括邹燃自己的第一曲,堪堪凑够了三百六十人。邹燃的意思是三百六就三百六吧,只要不是二百五就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但平阳公主深知留下来的情况是如何,所以硬是又给他的第一曲将人数补满。如此一来,减员最严重的韩世忠那个伙也领到了二十人。 也就是汉军的部曲制度完善,每个士兵都有军籍铭牌,所以在曲以下的人员都可以随便充入另一个曲,不然非造成混乱不可。 “邹燃,你的任务只是在固县将敌人托住两个时辰,如果不行千万别恋战!火速往南,南下一百里就是日照县,在那里你应该可以得到补充!”大军出发前夕,秋香忽然偷偷对邹燃道。 邹燃看了秋香一眼,发现她说这话时,白皙的脸上浮着一层红晕。看上去非常可人。邹燃心中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 平阳公主带着娘子军和剩下的五百名禁卫军开始没入清晨的朦胧空气中。邹天和曾伟以及邝启峰都叫了过来。 “华曲长,我希望你能带兵前去接应王曲长,让他的部队早点撤下来。撤下来后在松坡亭组织抵抗,时间不用长,半个时辰足以,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沿路推到固县南门。”邹燃开门见山地道。 华文天淡淡地点点头,没有表示异议。邹燃跟他是平级,这次虽然是邹天并没有向邹燃行礼的义务。 “老邝,你的曲我希望布置在固县的西南角,随时准备接应华曲长和王曲长。” 邝启峰点头道:“没问题。” 曾伟忽然道:“那我呢?邹曲长,你把他们派去做这么轻松的活儿,不是想把我的曲直接调去攻城吧?”曾伟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不过邹燃并没有因为这样而轻视曾伟。 事实上在孔泉县的一个月里,很多人都不喜欢和曾伟接触,连带着第九曲也受人排斥。因为其他人总觉得曾伟是个胆小如兔的人,跟他交往很丢脸。但邹燃不这么认为,身为一个现代人,他非常能够意识到曾伟这种能力并不是畏战和怯敌。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胆小如兔的人,他就不会带着部下一起逃回孔泉县,而是自己跑回来了。在乐浪府崔凯元帅下令所有禁卫轻骑向孔泉县集中时,又有几个人不是在逃跑呢? 垃圾只是放错地方的宝贝罢了。 邹燃坚信这一点。 “呵呵,曾曲长,你的曲可是这次攻固县的最佳战力。当然,主攻任务我们第一曲来负责担当,但我需要借用到曾曲长的能力!” 曾伟皱起眉头,不解地道:“能力?”他因为一向被人歧视,所以好像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说话的音调都是那种惫懒的感觉,但这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好奇和激情。 “是的,发现敌人弱点的能力!”邹燃肯定地点点头,“曾曲长能够带着一百名部下在匈奴白甲兵的围追堵截中顺利回到孔泉县,一定是有对敌人部署的强烈敏感吧?我只希望曾曲长能够绕着固县多跑几遍,寻找到一个适合我们第一曲强攻的突破口。北门和东门是白甲兵驻防,但南门和西门却是流寇。流寇的战斗力不行,即使他们人数多一倍也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恕我眼拙,始终看不出他们的漏洞在哪儿,所以希望曾曲长能帮这个忙,找出漏洞,然后强攻就交给我了!” 曾伟恍然大悟,脸上惫懒瞬间消失了。反而换上一种遇到知己一般的激动神情,冲邹燃狠狠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大致安排就是这样。等华曲长在松坡亭和白甲兵遭遇,咱们就准时开始行动。现在就有劳华曲长和曾曲长了,我们的曲就要在这里养精蓄锐!大伙没意见吧?”邹燃呵呵笑道。 当然没有意见。说起来邹燃并没有拿这四百人做筹码,反而将最难啃的攻城留给自己。这点就足以让众人无话可说。 ※※※※※※※※※※※※※※※※※※※※※此刻已经算是立冬时节,天气寒冷。天亮的也慢。放在现代,这个时候应该是早上的六点到七点,正是最朦胧的时刻。 拔都坐在固县城墙下的一个马棚里,大大地喝了一口热汤。面前摆着一口黑漆漆的锅,锅下是用石头临时垒砌的灶台。 固县经过流寇和匈奴人的双重洗劫,城里早就没有了居民,空落稀疏的房屋无力地大张着门,显得一片萧条和破败。几个背后插着正黄旗色旗的军士在马棚前忙碌着煮热汤。锅碗都是在固县城中的民居里搜刮来的,砌上砖石,架上铁锅,然后往锅里丢上几块人肉,这么一煮……啧啧,反正拔都是喝的兴高采烈。 在这寒冷的早晨,若是能喝上一口滚烫的人肉汤,简直是一种享受啊! 拔都长长地出了口气,刚才被城下汉狗辱骂的憋闷才终于呼了出去。他站了起来,对军士呼喝道:“快点煮好给我们大匈奴武士送去,吃饱了才好杀敌!再过两个时辰,多图王子就要到了,别忘了给王子也留一些!” “是,校尉!”一个铁盔下留了一撮胡子的匈奴兵笑道,“校尉,你还别说,这些汉人女子的肉就是好吃,这段时间吃顺了嘴,看见马肉都提不起兴趣了!嘿嘿!” 拔都踢了他一脚,笑骂道:“扎布你个兔崽子,杀敌功夫没学会,倒学会汉人那种油腔滑调。好好打仗,等打下了整个汉人江山,你想一天吃两个汉人女子都没问题!哈哈哈!” “是是是,校尉骂的是!”这个叫扎布的匈奴兵点头哈腰地谄笑着。一会儿又道:“对了校尉,要不要给南门和西门的奴军也煮一点?” 奴军,也就是流寇。在匈奴人看来,那些饥民流寇就是奴隶,由奴隶组成的军队不是奴军是什么? 拔都摘下铁盔,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光光的额头,道:“妈的,这次南下搜到了四百多个汉人女子都挂在松坡亭了,哪来肉给那些奴军吃?一天一顿,饿不死他们就行了!” 扎布谄笑道:“可是我们还要他们防守南门和西门啊!是不是再给他们送点?” “送个毛!”拔都勃然大怒道,“若不是多图王子说要善待这些孱弱的汉人,我是一块肉都不会给他们吃。妈的,等打下了汉人江山,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汉族男人全部杀光,留着他们实在是个麻烦,吃的比女人多不说,还不会打仗,养他们有什么用?!多图王子就是去汉人的都城里读书读坏了脑子,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扎布听见拔都在说多图王子的坏话,作为一个亲兵,他可不敢插嘴,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哈腰,继续煮人肉汤。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扎布把抢劫来的盐味给调了一下,一股诱人的香味弥漫开来。 拔都嘿嘿笑道:“扎布,听说你在汉人那里学过做菜,今日看来还真没错。嗯,真香!” 扎布赶紧舀上一碗,端到拔都面前,讨好地笑道:“在蓟县的酒楼待过几天,若不是正好遇上校尉大人您,我早就死在乱军中了!为您做点吃的是应该的!” 拔都笑骂道:“那你还要感谢二夫人。嘿嘿,说起来,我的二夫人可是你们鲜卑族拓跋氏族长的千金呢!长的那叫一个水灵,跟汉人女子比起来也丝毫不差!”说着一边*笑,一边喝着由汉人女子的肉熬成的汤。 话是这么说,但扎布心里早就把拔都骂了个狗血淋头。扎布是鲜卑人,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偷渡到了乐浪郡的蓟县,并在蓟县活了下来。他从父亲手里学会了会烹羊宰牛的功夫,所以很顺利在蓟县的一家酒楼里找到了工作。 原本日子过的很平静,他还取了一个汉人名字,叫鲜慕汉,意思就是仰慕汉朝。即使是旱灾来临,处于蓟县县城里的他也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蓟县靠近阴河城堡,所以蓟县被流寇攻击时阴河城堡屡屡派出羽林边军支援,蓟县县城得以保存。 但后来匈奴人来了,不但杀光了所有汉人,还差点把他当成汉人给杀掉。后来他大声用鲜卑语求饶,正好拔都经过,就救了他。 对于匈奴人,扎布一点好感也没有。鲜卑族一直是依附在大汉帝国的小民族,处于大汉帝国的辽州,可是随着匈奴的崛起,不断侵蚀鲜卑,使得很多鲜卑族族长不得不把女儿嫁给匈奴人以求获得保护。这个拔都的二夫人就是这么得来的。 是匈奴人毁了扎布美好的一切。如果匈奴人没来,扎布已经攒够了两个金币,就要去娶一个汉人女子为妻。虽然那也是穷困的汉人家庭,但在扎布看来,人家汉人不嫌弃他这个鲜卑人就已经求之不得了。可是匈奴人一来,不但把他的老父亲当成汉人杀掉,还差点把他也杀了。他的未婚妻被抓进军营,供那些匈奴兵*乐一日后生生挖空内脏,剁碎了煮汤分给那些饥民喝。 当时扎布就在一边听着,牙齿几乎快要把嘴唇嚼烂。眼泪糊住了所有视线。他的指甲因为紧紧握拳而陷入掌心的肉里,却一点感觉不到疼。 汉人说,杀父、yin母、夺妻为男人三大恨!如今匈奴人不但杀了他的父亲,还杀了他的妻子,这种仇已经不是一点半点的深了。 但现在时机未到,扎布必须隐忍。一路随着匈奴人下来,每座城池都会遇到汉人激烈的抵抗。但是因为手里有吃的,那些饥饿的汉人不得不给匈奴人卖命,至今没有碰到过一个机会。扎布在等,等一个能打败匈奴人的汉军出现,只要这支军队出现,他会第一个砍下拔都的脑袋去投靠汉人!因为,汉人才是鲜卑人最好的朋友!最起码,扎布是这么认为的。 城外的汉人喧嚣声渐渐逝去。拔都朝城头大吼一句:“汉人退了吗?” 城头上的匈奴兵回道:“看不清楚,校尉。不过好像没有,北边还有隐隐的马蹄声!” “继续监视!多图王子说了,那些女尸一定会刺激到汉军的,只要拦住汉军两次攻城,多图王子很快就会赶来!”拔都吼道。 “是,校尉!” 扎布笑嘻嘻地对拔都道:“校尉,汉军好像一次攻城都没有发生。好像他们的战斗力也不怎样嘛!多图王子怎么这么重视这些汉军啊?” 拔都喝光碗里的肉汤,随手将碗丢在一边喝道:“你懂什么,这些汉军是汉人的禁卫军,也是乐浪府那些羽林卫的指望,多图王子说了,只要把这支军队消灭了,乐浪府的羽林卫就会绝望,到时候乐浪府不攻自下。” 扎布假惺惺地赞叹道:“啊,是这样。多图王子真是智勇过人啊!” 拔都笑眯眯地道:“那是当然,多图王子是我们匈奴人的骄傲。他十岁就扮成阿拉伯人进入大汉帝国的都城雒阳学习,二十岁已经从大汉帝国的第一大学帝国中央大学毕业,二十五岁回到草原,帮助我王建立铁血卫。先王乐丹城大败,又是多图王子想的深远,提前让我王去阿拉伯帝国避祸,你看,最终我王登基,建立了大匈奴王国。看着吧,多图王子绝对会是下一个匈奴王!” 扎布的眼神里寒光一闪,心道:哼,汉人不动则已,动则如雷霆之怒。汉人奉行磨剑十年,出剑一次!看着吧,我相信城外这支汉军绝对会是你们的噩梦! 这时,城头忽然大叫:“校尉,汉军攻击南门了!” 扎布忍不住一喜,霍然看向了忽然热闹起来的南门。他知道,整个固县城防中,南门有一段城墙曾被流寇攻破过,后来虽然被固县原来的羽林卫用黄土浇筑回去,但还是很脆弱。匈奴人来时那段黄土城墙又遭到破坏,最薄弱的位置甚至站不了人,几乎是一冲就会垮掉。 ------------ 【第二十三章 剑锋】 邹燃记得在现代的时候看新版《三国》,特别记得司马懿将脚踩在曹真身上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亮剑只有一次,但我磨剑可磨了十年啊!” 这句话若是用另一句话解释,也可以说成“厚积薄发”!如今汉军对匈奴白甲兵差不多就是这个状况。 禁卫军在刚才的攻击中,始终在绕着城墙跑,没有正式的攻城,甚至连城墙一百步以内都没有踏进去过。这就给了白甲兵一个错觉,认为汉军的下一次攻击还是这样。等这样的下一次多了的时候,白甲兵也就麻痹了。直到这时,才是邹燃亮出致命一剑的时刻! 曾伟果然是一个天生的军人。他对敌人的防御能力简直有超人的敏锐度。他带着第九曲先是绕着固县城墙绕了一圈,发现南门和西门的流寇不论是箭支密度还是准确度都远远比北门和东门的白甲兵要弱很多。第九曲士卒甚至贴近城墙边足有八十步,城头的流寇都不能对他们进行有效杀伤。 然后曾伟将第九曲十个伙分成两队,分别朝各段城墙之间进行试探性攻击。每次攻击都以一人受伤为止步标准。由于已经有了之前禁卫军的试探,使得南门和东门的流寇以为这也只是汉军的试探性进攻。所以并没有去通报北门和西门的白甲兵。 当然,这也与流寇压根不想给匈奴人卖命有一定关系。 很快,曾伟就发现了南门城墙的弱点,南门城墙的中段有大概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根本没有箭矢出现过。这在守城战中是不可能出现的。于是曾伟亲自带人,硬是冲到了城墙底下,终于发现了这段城墙的秘密。 “黄土浇筑?”邹燃听见这个消息时不可思议地看着身上还有一根箭矢没拔去的曾伟道。 那些流寇使用的不是白甲兵那种四石力弓,而大多是三石强弓,这种弓箭的射程只有七十步,五十步才能有杀伤力。而且他们大都射的绵软无力,有些箭到了四十步就落地了。从这点判断,南门的流寇根本没有足够的体力拉开三石强弓。 第九曲几乎没有阵亡,只有人被倒霉的流矢射中大腿。曾伟就是其中一个倒霉鬼。他小心地从大腿上拔出箭矢,幸好圆光铠的内甲挡住了箭头,所以受伤并不严重。 “是的,那段城墙是用黄土浇筑。而且是没有用糯米、粘土的那种。垒的也不是很结实。几乎就是一个黄土堆,一冲就垮!”曾伟漫不经心地道。 一般的城墙建设来说,都是深挖地基,然后用砖石混合糯米、粘土之类的浇筑,还要用人力一层一层垒结实,不断拿捣捶击打。有些地方还要派战马上去反复奔跑。最后再包上砖墙。比如高城要塞的城墙,那更是工程繁复,除了用到砖石,还需要作坊里练出来的石板。据说在边境上的有些城堡外墙上甚至包裹铁皮! 邹燃顿时激动起来。如此一来,自己的计划就更容易执行了。 这时,邝启峰派了一个士兵过来通知道:“华曲长已经接应到王曲长,正在松坡亭驻防。最多半个时辰,白甲兵就能抵达松坡亭!” 刘全道:“来的好快!” 邹燃看了看天色,天空已经亮堂了。东边的太阳跳出地平线,所有的视线都为之一亮。在天边隐约有一道道彩霞点缀在上面,使得这个早晨有一丝傍晚的瑰丽! 邹燃浮出一句谚语:朝下不出门,晚霞行千里。难道这天象真的是要下雨么? “大家准备!”邹燃抽出手弩,对刘全、赵毅、韩世忠、李珊等人道:“将军他们刚走半个时辰,此刻天已大亮,敌军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只有寥寥几百人,所以此战必须一鼓作气攻进固县。记住,不要恋战,所有人紧跟着我!我进则进,我退则必须速退!明白了吗?” “是,曲长!”刘全等人纷纷磕下面罩,露出的眼睛里充满了战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李珊更是兴奋地挥舞着战刀。之前的龚川树林,她斩杀了六名流寇,在龚川上又杀了两名白甲兵,可以说如果此战她能活下来,功勋足够让她升到骑校尉了,只要再多杀一些匈奴兵,甚至要升仆射将也不是难事! 曾伟忽然道:“邹曲长,我也参加攻城吧!” “你?”邹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曾伟动了动腿,发现没什么大碍,伸手抽出战刀笑道:“他们都说我是‘兔子曲长’,今天我倒是想体会一把当狮子的感觉!” 邹燃笑了笑,也不拒绝,道:“这样吧,弩箭箭矢本就不够,我将所有箭矢都给你们第九曲,你就负责火力掩护!” “火力掩护?”曾伟有一丝疑惑。不过大致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点点头。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让邹燃心里热热的。 弩箭每一名士兵的战时配备是一囊,即二十四支,都用一种牛皮囊挂在战马的后腿股上。这一路杀过来,所有人的箭矢消耗都比较严重。最多的不过剩下十支,最少的只有两三支,若是分散开来倒真没什么用。所以邹燃将所有手弩箭矢都给了曾伟。这样一来,第九曲每个士兵至少可以拥有十枚以上弩箭。至少可以做两次冲击的火力压制。 除了弩箭之外,每个士兵还配有一把强弓,一壶羽箭,都挂在鞍马前。一壶羽箭是五十支。但由于有了手弩,所以强弓都很少使用。 邹燃将战刀挂好,先拿出强弓试探一下弓弦,不错,天气干燥也有干燥的好处,最起码弓弦不会因为潮湿而松了弹性。 曾伟也骑上战马,朝邹燃笑道:“邹曲长,跟住哦!” 邹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弟兄们,想想那些松坡亭的汉人姐妹!血债血偿!!杀!!!”邹燃振奋地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驾”,*的神马后裔如同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第九曲打前锋,又一次冲到了南门城墙边。此刻天已经大亮,固县城中还有袅袅炊烟升起。这个情况让饥饿已久的禁卫军士卒们更加急不可耐。 “射!”随着曾伟的一声大喝,第九曲贴着南门城墙边跑了过去,一排弩箭发出“咄咄”之声射向了城头。流寇开始反击,但他们的强弓都够不着远在一百步之外的第九曲。 手弩是三连发,一排弩箭就是三百发箭矢,为了造成连绵不绝的火力压制效果,曾伟还聪明地将队伍分成两列,一队射完后立即贴着队伍向后跑,跑动过程中装弩箭,然后又绕回城墙下继续射击。 天色大亮,第九曲的射击准度大大提高,反倒是流寇开始惊慌失措起来。他们的箭矢够不着汉军,自己却频频被射杀! 曾伟所瞄准的地方就是那段黄土城墙的两侧,不断的射击下黄土城墙边的流寇大都高举着盾牌不敢露头。 邹燃一看时机成熟,大喝一声,跟在第九曲身后冲了上去。 流寇以为这批汉军又是来进行远程打击的,所以将盾牌举的更稳,却没人探头放箭。 邹燃的第一曲几乎是毫无阻力地冲到了城墙下。用战马撞墙的事当然是不行的,但邹燃已经问过刘全,对于这种黄土城墙,只要战马几个蹬腿就应该能踹破。于是邹燃命令骑术最好的李珊带着五十人开始踏破城墙,其他五十人则拉弓搭箭,准备随时掩护。 不得不说流寇虽然不想给匈奴人卖命,但是同样也不想给汉军卖命。他们终于有人发现了已经*近城下的第一曲,大声呼叫着,无数的人开始纷纷冒险探出头来向城下放箭。 “放箭!”邹燃拉开强弓,照准一个探头的瘦小流寇射去。 那个流寇也看见了邹燃,可是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一道白影射来,那名流寇简直心胆俱裂,吓得张大了嘴,邹燃甚至能看见他嘴里的黄牙,可是下一刻,那羽箭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邹燃懊恼的要死,他知道自己的箭术烂,但没想到会烂到这种程度,不过十米高的城墙,他骑在马上,其实距离只有八米不到,这么近他都无法射中,实在有够糗! 那名流寇正在感慨自己命大,碰上一个臭手,忙不迭地掏出弓箭要射击时,就听李珊一声兴奋的尖叫。 “轰隆!” 黄土城墙轰然崩塌,掀起漫天黄土。 邹燃大喜过望,也不管黄土会吸进肺里,丢下弓箭,抽出战刀大吼:“攻!” 第一曲士卒如潮水一样杀进了固县城中。此刻黄土漫天,阻挡了城头上流寇的视线,正是最好的时机,邹燃绝对不会放过。 一头扎进固县的邹燃来不及欣喜,迎面忽然出现一排举着长枪,衣衫褴褛,战战兢兢的流寇! 邹燃几乎是毫无准备地一头扎向了那排长枪。 “噗” *战马忽然发出一声震天的哀鸣。邹燃心头大震,他万万没想到流寇竟然这么快就在黄土城墙后组建了防线,这可怎么办? 来不及多想,后续的无数人涌了进来,“噗”“噗”,鲜血开始狂喷。大都是战马冒出的鲜血。 没有选择了!只有冲! 邹燃忍着对战马的心疼,用力拍打马臀,*的战马似乎也知道这是一个拼命时刻,竟然后腿一蹬不退反进,冲垮了那排长枪兵。 但是随后就听战马一声嘶鸣,前腿一弯,已经轰然倒地。邹燃虽然早有准备,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前倒去…… 这排流寇长枪兵满脸都是恐惧,其实他们不是在黄土城墙后准备阻击汉军,而是凑巧。 流寇有三千多人,而真正守在城头的只有一千多人,其他人都为了节省体力而畏缩地躲在城墙下。在黄土城墙下正好就有这么一批流寇长枪兵躲在这里。 战斗警报其实早就传来了,但是这种战斗警报早就响了一夜,那些流寇们也早就习以为常。直到李珊踹破城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绝大部分人没起身就被埋在了黄土之下,而另一部分机灵些的则抓起武器战战兢兢地愣在当场。 结果邹燃等人一冲进来,他们也就本能地举起长枪!所以他们的错愕的,没有秩序的抵抗。这种抵抗在初期给第一曲造成了六匹战马倒毙,连邹燃都掉下战马的情况都出现了! 如果这个时候流寇们奋起反抗,没准还真能堵住这个缺口。但汉军来的太快,加上他们身为汉人,其实对汉军还是有本能的畏惧心理,所以那几匹战马轰然倒地的一瞬间,不知道谁带头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呐喊,接着所有人都丢下武器飞快地抱头朝城中窜去! 邹燃倒下时正好压在一个流寇身上,这个流寇疯了一样对邹燃又抓又踢,邹燃心知这不是办法,于是大喝:“缴枪不杀!!” 随后冲进来的刘全看见这个状况也跟着大喊:“缴枪不杀!” 幸好这些流寇使用的都是长枪,所以听见这话也就自然而然地反应过来,乖乖地丢下长枪抱头蹲地。 邹燃最后是被李珊狼狈地从这个流寇身上救出来。再看看李珊,她也是第一批冲进来的,战马也受到长枪的刺伤,人也倒在黄土堆里,一身黄泥弥漫,苦不堪言的样子。不过邹燃还是在她眼中看见了微笑。 只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竟然有一大批流寇丢掉长枪抱头蹲地。而此刻第一曲才完全冲进来。城头的流寇们眼看汉军如潮水一样涌入,顿时失去了抵抗意志,也纷纷丢掉武器往北门和西门逃去。 “刘全,带人继续往里冲,不要停!赶散那些流寇,让他们冲击白甲兵!韩世忠,立即打开城门,把曾曲长他们接进来!赵毅,打信号,让邝曲长和华曲长赶紧往南门撤退!” 邹燃站在地上赶紧大声呼喝。 此起彼伏的应答声传来。这场攻城战简直顺利的出乎了邹燃的预料。原本以为要半个时辰才能打下来,没想到前后加起来不过一刻钟就顺利占领南门。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他不得不立即改变原计划。 第一曲没有一个阵亡就攻陷了固县南门,倒是有十几个人受伤,但大多是扭伤和摔伤,还有抓伤---邹燃的脸上被那个流寇抓了好几道口子,连头盔都被抓掉了。 “奶奶的,力气这么大!”邹燃郁闷地摸了摸脸,他恐怕是禁卫军里第一个被抓伤的曲长了。实在丢人。 李珊捡起他的头盔递了过来,虽然邹燃看不见她的脸,但是荡漾在她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挡不住。 “想笑就笑吧!憋着对身体不好!”邹燃糗糗地接过头盔往头上一套,不敢再看她,转身赶紧走开。身后传来李珊非常放肆的笑声。还别说,中性女声笑起来还蛮好听的! ※※※※※※※※※※※※※※※※※※※※※拔都听见城头大喊南门受到攻击时,拔都并不相信汉军能这么快攻破。所以等他组织起一支百余人的白甲兵往南门赶时却遇上了大堆从南门疯一样往这边跑的奴军! “快跑啊,汉军打进来啦!” “别杀我,别杀我,我是被*的!” …… 这些奴军逃窜速度非常快,几乎没有任何停滞的,一下就将白甲兵冲散了。 拔都大怒,拔出刀来往这些奴兵身上砍去,喝道:“不许冲阵,冲阵者杀!” 这些白甲兵也纷纷效仿,拿出刀枪朝这些已经丢盔弃甲逃跑的汉人奴兵头上砍去。 直到砍死数十人之后,这些奴兵才稳定下来,自动避开拔都等人。 这时南门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拔都一听这声音顿时明白南门是真的被攻陷了。他顿时觉得羞愧难当。他在多图王子面前夸下海口,必定能保固县不失,现在倒好,不过一刻钟固县就失守了,这让他怎么跟多图交代? “调兵,夺回南门!”气急败坏的拔都不顾一切地下达了总动员令,将东门和北门的所有白甲兵都调了下来,疯狂往南门涌去。 不过白甲兵四周都是奴兵,所以他们一时之间不可能集结起来,拔都还是带着一百人往南门杀去。 刚走到一半,忽然发现前面出现了大火! “火,汉军纵火啦!”扎布眼里露出惊喜的表情,但是嘴里却惊叫。 是的,汉军纵火了。这是邹燃的命令!固县早就没有百姓居住,在这里的都是流寇和白甲兵,此时不纵火何时纵火?再说,邹燃并不想占领固县,只是想用固县吸引那四千白甲兵支援固县,而不是去追击平阳公主罢了。 受干旱已久的固县简直是一点就着。火光冲天而起。周围到处传来来不及逃走而困在街道巷子里的流寇惨嚎声。甚至有一些地段还传来白甲兵的哀嚎。 大火太猛烈了,这就是焚城大火啊!此刻拔都就算想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足够的水源。 可怜白甲兵勇猛无比,却面对大火一筹莫展。支援南门算是彻底失败,拔都不得不带着士兵又退向了北门。这时一个匈奴兵忽然跑来道:“校尉,多图王子的军旗已经到了城外!” 拔都快速打开北门,迎了出去。 正好碰上一队白甲兵冲来,领头的正是匈奴王子多图。 这个多图今年三十出头,脸上不似其他匈奴人那样喜欢留着胡须,而是剃得干干净净。他没有穿盔甲,而是穿着宽松的汉袍,外面罩了一件棕灰色的狐皮大衣,头上戴着一顶宽额圆边的貂绒帽! 看上去,多图就像是一个喜欢汉服的现代人,宽正的脸上有着一种知性的成熟感,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用现代的话语来形容,他还是个成熟型帅哥!谁也不会想到,屠杀汉人女子作为军粮的主意就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他看见拔都满脸愧疚地冲了过来,下马跪伏在地上道:“拔都拜见王子!” 多图看了一眼浓烟四起的固县,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道:“固县没守住?” 拔都更加羞愧,大声道:“王子,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这些汉狗通通杀掉!” 多图温和一笑,对身边的一个人道:“格尔蒙泰,你带一千人绕到南门去,务必将汉军堵在固县。”然后对拔都道:“你赶紧去组织人手灭火,半个时辰之内,我要你重新杀到南门去!” 拔都大声应道:“是,王子!”眼神却不服输地看向了那个格尔蒙泰。 格尔蒙泰是多图儿时的伙伴。当年和多图一起进入大汉帝国雒阳就学。不过对比起多图那知性的温和脸庞,格尔蒙泰长的就非常彪悍了。双目细长微小,老是绽放着一种冷酷的光芒。脸上的络腮胡凸显了他的豪爽和霸气! 他恭敬地将右手贴在胸口,朝多图王子微微一弯腰,然后带着一千白甲兵飞快地朝固县南门杀去。 作为多图手下第一猛将,拔都不甘示弱,立即组织军队又重新杀回固县城中。 邹燃的计策成功了。四千白甲兵果然开始将固县作为重点,不断往里面投入兵力。 拔都在城中发现了有一条街道并没有烧起大火,只是烟雾弥漫,能够直接通到南门。于是他也不管灭火的事了,直接带着剩余的六百名白甲兵穿过街道杀向南门。 ※※※※※※※※※※※※※※※※※※※※※“曲长,白甲兵杀过来了!”韩世忠大汗淋漓地站在城墙上高喊。 此刻华文天、曾伟、邝启峰都赶到了南门,连王世充也赶了回来。不过原本拥有一千兵力的王世充,在经历了树林和龚川一战后,到这里只剩下一百多人,成了名副其实的曲长。 不过从王世充脸上看不见什么颓废的神色,他依旧彪悍异常,说话的嗓门一样牛气冲天。若是不看他腿上和手臂上的绷带,单单听他的嗓门还以为他根本没受伤呢! “来了多少匈奴贱种?”王世充朝韩世忠大喊。 韩世忠微眯起双眼,看了一会儿道:“一千!最多一刻钟就要过来了!” “妈的,杀出去跟他们拼了!”王世充大吼道。他的丘山铠都破裂开来,露出里面精壮的肌肉,但依然不能改变他勇猛的本性。 邹燃却立即道:“所有人立即上马,往南跑!” 这个命令立即得到了执行,王世充倒是想说话,但却硬生生被邹燃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幸好虽然只有五百多人,但战马还是足够的。离开孔泉县城时的一人双骑起到了作用。邹燃骑上新战马,开始率领所有人离开南门,一路往南。直奔日照。 拔都和格尔蒙泰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南门的。但却一个汉军都没捞着。 格尔蒙泰望了一眼狂奔而去的汉军,露出深思的表情。 拔都却大吼:“全军随我追击!” 格尔蒙泰忽然道:“等等,那些汉军只有五百多人,好像不是汉军的主力!” ------------ 【第二十四章 天意】 格尔蒙泰道:“那些汉军只有五百多人,好像不是汉军的主力!” 拔都却怒道:“我管他是不是汉军主力,他们攻破南门害我在王子面前丢脸,现在又想逃之夭夭,休想!” 别看格尔蒙泰长的一副粗犷样子,但是说起话来却略有一丝阴柔,他细长的眼睛眯起道:“那拔都校尉的意思是?” “追!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这些汉狗给宰了!”拔都恶狠狠地道。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格尔蒙泰略一挑眉,笑道:“好吧,那我就不耽误拔都校尉报仇了!请!”说着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拔都重重地朝格尔蒙泰哼了一下,然后拨转马头带着本部白甲兵急追而去。 扎布就跟在拔都身边,看见这个情景不由喜上眉梢。但却拼命压抑住这股冲动。 他有一种直觉,这支逃跑的汉军肯定会让自己得偿所愿的。 拔都率部追出去不久,多图也带着一队白甲兵来到南门。他看了一眼情况后道:“拔都追下去了?” 格尔蒙泰纵马向前点头道:“是的。” 多图的眼神很温和,同时也很清澈,他只是微微瞥了一眼格尔蒙泰就了然地道:“是你刺激他去追的吧?” 格尔蒙泰低头躬身,阴柔地道:“是的,王子!” 多图对于自己手下两员大将的明争暗斗早就习以为常,不过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毕竟只有下属两人斗得越厉害,才能显示他的睿智和英明。这是他从汉人那里学来的。 多图拨转马头进入南门,嘴里道:“带人下去帮拔都一把。我不希望看见有一兵一卒进入乐浪府!” 格尔蒙泰停滞了一下,恭谨地道:“是,王子!” 他没有对多图说从南门跑掉的汉军可能不是主力。是拔都负责托住汉军的,就算最后多图怪罪下来也是拔都的过错。再说了,多图王子还是很希望他们两个明争暗斗,格尔蒙泰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时不时的都会和拔都较量一番。 ※※※※※※※※※※※※※※※※※※※※※邹燃等人跑的很快,因为不快不行。身后就是白甲兵的追兵。 “曲长,身后至少有六百骑白甲兵!”韩世忠只要看一眼身后腾起的尘土就能判别敌军的多寡。 “跑!”邹燃现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继续跑。 但马力在他们跑出三十里之后出现了问题。这些战马都是从孔泉县带出来的,已经连续奔跑了一天一夜,此刻已经严重体力透支。很多战马都跑出了白沫。 “曲长,不能再跑了,再跑下去马就倒啦!”刘全对邹燃喊道。 “停!休息一会儿!”邹燃下令。 此刻已经临近中午,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跑了四个小时。这里是固县直通日照的官道,两侧都是荒草弥漫的平原地带。不远处有一片树林。但邹燃可不敢带队进入树林,因为那些树林没有树叶,光秃秃的非常容易着火。一旦进入,匈奴人只要一把大火就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周围一片空旷,只见成片成片的枯黄野草,还有官道上被激起的漫天尘土。华文天负责断后,曾伟则和邝启峰跑了过来。 “邹曲长,此处不能停啊!”曾伟第一个道,“此处没有任何遮蔽,白甲兵一旦追来我们将无险可守!” 刘全没好气地道:“妈的,无险可守就跟他们拼了!老子跑不动啦!” 邝启峰看了看第一曲士卒座下的战马,个个都喘着粗气,在黄土弥漫的官道上都能喷出一条长龙来。 其实不单单第一曲累得够呛,其他曲也一样。 “怎么办?”邹燃看着眼前的场景,顿时绞尽脑汁的想辙。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无法避免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忘了估算马力,如今战马已经跑不到日照就会累倒。他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白甲兵在追击三十里之后不再追了。 但这个愿往很快破灭。 华文天的第六曲很快跑了回来,百匹战马在官道上掀起的尘埃简直要遮天蔽日一般。 “白甲兵,匈奴白甲兵!”邹燃已经看见了紧紧跟在第六曲身后的白甲兵。 他们在告诉奔跑的战马上非常娴熟地弯弓搭箭,频频射中奔跑中的禁卫军士卒。而禁卫军只能依靠手弩不断回身反击! “野战!”邹燃脑子里一下划过这个念头,没有选择了,只有和白甲兵野战。 “所有人以曲为单位,邝曲长攻右翼,我攻左翼,曾曲长和王曲长做预备。上马!”邹燃立即做好了部署。然后从新跨上疲惫不堪的战马,从马前拿出强弓,纵马冲向了奔腾而来的白甲兵。 干旱已久的土地被上千匹战马奔腾而过,尘土扬起很高,视线一下变得浑浊。邹燃只能大概判断白甲兵的前进方向,然后带着人冲了上去。 匈奴人不愧是野战第一的军队,他们面对禁卫军的反扑不慌不忙,在高速奔跑中完成了队形的整理和预备,然后以告诉穿插的方式,放弃两翼禁卫军的冲击,而选择直接从中路突破,直接攻击曾伟的第九曲和伤兵累累的王世充。 “放箭!”邹燃在漫天尘土中几乎看不清从身前不足两米处驰过的白甲兵,只能依稀看见一个人影。 他以前看电视上,那些对冲的骑兵军阵总会让他热血沸腾,但如今亲身加入他才发现,这些一点都不热血,反而会让人感觉凉飕飕的,因为你不知道那些飞旋在空中的羽箭哪一支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催命符! 邹燃的第一曲和白甲兵擦身而过,羽箭在身边不断穿梭,好几支甚至已经射中了邹燃的胸口和腿腹,但都被圆光铠挡开,叮叮当当好像在演奏死亡圆舞曲。 第一曲,不,不仅是第一曲,整个禁卫军的纵马射箭术跟匈奴白甲兵实在有太大的差距。一路冲锋过程中,邹燃只听见自己人发出的惨叫声,但却鲜少看见匈奴白甲兵落马。 邹燃连放三箭都没有射中一个白甲兵,但是自己却感觉已经中了至少六箭,幸好这些白甲兵都在高速中,所以都堪堪让他逃过一劫。 邹燃怒火中烧,愤然丢掉强弓,抽出战刀大吼:“贴上去,跟他们斗狠!” 第一曲的士卒们有样学样,纷纷抽出战刀向白甲兵冲去。 但让邹燃意外的是,白甲兵并不和他们肉搏。他们面对猛扑而来的禁卫军选择了躲避。 “呀!”邹燃一刀劈下却发现白甲兵已经掉转马头几乎是贴在他的刀锋边滑了过去。他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下战马。 此时禁卫军和白甲兵第一次冲锋已经结束,黄土弥漫的官道上,两军正好错开了位置。在错开位置的一瞬间,白甲兵又射出了两拨箭雨,禁卫军纷纷落马倒地。 两军相隔两百步。官道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尸体,有马的,也有人的。战马的嘶鸣和受伤者的哀嚎让这个冬日的正午显得那么凄凉和悲惨。 邹燃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同袍,然后又望了望对面的白甲兵。他没有想到禁卫军和白甲兵的野战对决差距竟然如此之大!官道上躺着的尸体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身穿圆光铠的禁卫军! 惨败,绝对的惨败! 攻陷固县南门,四百禁卫军一人未死,后来王世充又带了一百二十三名羽林卫将士归来,总共有五百二十三人的队伍如今只是一个冲锋就只剩下三百不到!而且个个带伤,邹燃看见刘全的手臂上插了三根箭矢,曾伟矮小的身材上也有两支。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几乎个个挂彩。但白甲兵却几乎没有损伤。 “这就是白甲兵的野战实力吗?是我们太弱,还是他们太强?”邹燃一阵迷茫。他紧握手中的战刀,一支羽箭插在他的手肘上,鲜血顺着手臂蜿蜒流到刀刃上,渐而滴落在干燥的土地里,滚烫的鲜血,一如他此刻滚烫的心。 匈奴白甲兵没有再冲击,一个背着三支色旗的白甲兵单独出列,正是拔都! “哼,汉狗,知道我们匈奴勇士的厉害了吗?还不快快下马投降,或许我还可以免你一死,让你做我的奴隶!”拔都狂妄地叫嚣道。看看这个战绩,他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邹燃就不明白,同样是苦战了一夜的匈奴人,为什么他们的战马就不会累呢?为什么他们的射术就那么准呢?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投降,这是万万不可能的!邹燃从没想到过投降。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大不了战死就是。可他就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和这些白甲兵差在哪里。 刘全喘着粗气回骂道:“放你md狗臭屁,匈奴贱种,老子的人头就在这里,有种来拿!” 邝启峰也扬刀大喝:“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曾伟则一副难过的表情,他显然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继续逃跑。 李珊就在邹燃身侧,她看见邹燃一副深思的表情,不由推了他一把。 邹燃陡然醒来,对拔都喝道:“少tm放臭屁,生是汉家魂,死为汉家鬼!跟老子玩招降这一套没用!来吧!” 拔都出奇地没有生气。而是嘿嘿冷笑数声,道:“你们有逞英雄的资本吗?哼,两轮齐射就能让你们倒地,还在这里装什么英雄?汉狗,报上你的名来!” “大汉禁卫军邹燃是也!”邹燃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和白甲兵所差的就是骑射之术,如果时间重来,邹燃一定不会贸然和匈奴人硬拼野战,而是会下马组成圆阵来抵御。 只是,时间不能倒退,那些倒地的将士们也不能复生。那就让自己用生命去对这场错误的指挥负责吧,好歹让平阳公主他们逃脱了! 邹燃已经决定,目光变得坚毅起来,望着匈奴白甲兵一动不动。曾伟也知道此刻只有一战,这么近的距离,逃是逃不掉的,叹息一声,也举刀准备应战。 这时,忽然起风了,很大的风!冰冷的北风以呼啸沧桑,如冰棱破铁的力度从邹燃等人背后吹来的,直接将黄土吹向了匈奴人。谁也没有预料到忽然出现的狂风会如此剧烈,黄沙一下漫住了匈奴白甲兵,使他们连眼睛都睁不开。 “好机会!”邹燃大喜,扬刀大喝:“杀,贴上去别让他们放箭!” 这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盛会,邹燃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冲到匈奴白甲兵面前将他们斩杀,否则拉开距离凭着白甲兵的骑射术,他们必死无疑。 两百步的距离,对于战马来说也就是呼吸间的事情。匈奴人虽然被迷蒙了双眼,但还是逆风策马冲来。 邹燃瞄准了拔都,纵马奔过,战刀横劈向拔都的脑袋。 就在邹燃明明感觉这刀不会落空时,却忽然发现拔都消失了。再一看,他已经双手抱住马腹,整个人钻到了马腹下。 “蹬里藏身!”邹燃没想到拔都竟然会这么高难度的骑术,顿时一劈落空。 战马疾驰而过,两厢里的厮杀声又一次高涨起来。邹燃没有砍中拔都,不得不把目标选为下一个匈奴白甲兵。 “噹” 清脆的钢铁交鸣声震荡耳膜。邹燃和这个白甲兵的力气几乎相当,这一击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可就在邹燃想抽回战刀应战下一个匈奴兵时却感觉战刀被白甲兵挑刀上的吞口一挂,冲锋的势头不由一滞,停了下来。 白甲兵的战刀叫挑刀,锋利度和开山刀差不多,但其刀刃上有一个吞口,砍中身体时能有拖挂效果。但一般两军交错时,很少会发生一刀劈中吞口的情况。要不说邹燃倒霉呢,这种万中无一的机会偏偏被他碰上。 只听“嗯”的一声闷哼,邹燃感觉身体都要快被挑刀拖下战马。 在这种时候,战刀就是保命的根本,邹燃根本不敢放手,只能死死的抓进刀柄,同时双腿用力夹住马腹,和这个白甲兵较起劲来。 就在这时,邹燃忽然听见座下战马发出一声哀鸣。邹燃心里大喊:“别,别,别!” 可是没用。战马已经疲惫过度,再也无法支撑邹燃骑在它背上和人角力,邹燃右手和白甲兵拖挂在一起,左手紧紧扯住马缰,这么奋力一拉,战马整个扬起前肢,哀鸣一声向后倒下。 “啊!”邹燃的战刀脱手,大腿被倒地的战马压在身下,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嚎。 受伤了。老子最终还是受伤了! 邹燃心里出现了一股害怕。这是对死亡的畏惧。 周围都是纵横驰骋的身姿,有禁卫军,也有匈奴白甲兵!很多人纷纷倒地,大部分都是因为战马吃不住力度而摔倒。 刘全看见邹燃倒地,大吼一声:“曲长,我来救你!”然后奋力劈开一把挑刀,策马奔了过来。 但来不及了,两个白甲兵似乎感觉到邹燃的重要身份,于是立即纵马冲了上来,一人在这种时刻还能迅速弯弓搭箭,另一人则挥舞着挑刀冲了上来,当头朝邹燃的头上劈去…… 邹燃心里大吼:“老子不能闭目等死!”手中四处蹩摸,终于摸到腰间的那把短刃,几乎是本能反应,他抽出短刃迎向那把致命的挑刀…… 只听“叮”一声脆响,那把挑刀竟然迎刃而断,邹燃手中的短刃却毫无损伤。这名士兵可能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断掉的挑刀有些发傻,这时刘全已经不要命一般杀了过来,一刀将他斩于马下。 没等邹燃庆幸,另一名白甲兵已经一箭射出,划破空气的箭矢声直*邹燃的咽喉。此刻邹燃想挡已经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骑在马上的禁卫军忽然飞奔过来,战刀劈在这支利箭上,然后就地*纵战马来了个大转身,手中的战刀朝那名射箭的白甲兵扔出,“噗”一声,战刀竟然稳稳地扎进这个白甲兵的下腹部,一声惨叫,这名白甲兵轰然落马。 这还不算结束,这名禁卫军又弯下身子,整个人如杂技团表演马术的演员,整个人几乎是斜挂在战马身上,朝邹燃伸出手。 邹燃立即拉住他的手,一股巨力传来,他就被甩到了马上。 禁卫军中还有如此骑术高超的人吗?邹燃双手紧紧抱住这名禁卫军的腰肢,忽然发现他的腰好细,不由奇怪地再往上一摸,心头一震,乖乖,原来是她! “别乱摸!”李珊的娇叱声传来。邹燃心神一凛,虽然大腿还是疼痛,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这时他才发现,不但李珊,韩世忠、王世充等人也在奋力拼杀,他们的战马都还保持着良好的体力。他们飞驰在战场上的雄姿让人折服。 这场混战随着一声闷雷的到来而结束。两军又换了一次位置。邹燃坐在李珊身后,悲哀地发现,即使他们占得先机,而且每个人都舍生忘死的冲杀,但最终结果还是匈奴人占了上风。如今还活着的禁卫军不足两百人,而且个个带伤,华文天的第六曲已经完全拼残,只剩下十几个没有战马的士卒围在华文天身边。王世充的羽林卫更是只剩下三十几人,*有马者只有四五个。邝启峰也负伤了,右手握刀,左手却捂住脖颈处,那里有一支羽箭堪堪插在他的脖子上,鲜血狂涌,他的第二曲如今只剩下六七个人,而且全变成了步兵。 所剩人数最多的就是曾伟的第九曲,还有骑兵三十,步兵四十。虽然个个带伤,但好像都不是很重。在刚才的混战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曾伟除了腿上的箭,其他位置倒一点事都没有。 第一曲如今只剩下四十几个,骑在马上的不足二十。连刘全都丢掉了战马,握着战刀虎视眈眈地看着对面的匈奴人! 匈奴白甲兵损失了一百多人,和禁卫军差不多是1:2的兑换比率,显然,又是白甲兵获胜。 拔都的头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掉了,露出里面光光的头皮,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昆仑神,你难道要保佑这些汉狗么?” 天上乌云涌动,天边电闪雷鸣,轰隆之声不绝于耳---这旱了两年的大地竟然是要下雨了!!!??? 一滴冰凉的雨珠落在邹燃的鼻尖,他也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天,只见密密麻麻的雨珠像是一颗颗天上的珍珠,不断的往下落。只是几个呼吸,天地间都被雨水覆盖,一片水汽朦胧!倾盆大雨啊! 原本尘土飞扬的官道才一会儿就变的泥泞不堪。这条官道原本是每年都有驿站的驿卒会进行维护,道路两旁还有排水系统,本来即使遇上雨天也不会这么泥泞的。但现在干旱了两年,驿站系统早就崩溃,道路常年失修,两旁的排水系统也早就损坏,由黄土构成的道路此刻不变成稀烂才怪呢! 道路泥泞,战马就跑不起来,战马跑不起来,匈奴人的骑射本领就要打折一半。这不是上天要帮助汉军是什么? 李珊、刘全激动地看着这忽然而来的大雨,心潮起伏却说不出话。曾伟却激动地大叫:“老天爷啊,你终于开眼啦!” 那些出身孔泉县的第一曲士卒更是疯了一样抱在一起,大喊大叫,浑然忘记对面还有狠毒的匈奴白甲兵! 拔都恼怒地看着欣喜若狂的汉军,猛然大喝:“杀过去,把这些汉狗都杀光!”可就在他高举挑刀的同时,一道闪电劈下,瞬间击中他高举的挑刀。 “呲啦” 所有人一下沉默下来。 拔都浑身一下变得焦黑,他的动作定格在那里,滚滚闷雷这时才从天边滚来。 “轰隆隆,轰隆隆” 就在这时,拔都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策马冲来,一刀劈向了还在高举挑刀的拔都。 “噗”一声,鲜血激溅。拔都的脑袋瞬间滚落,穿着匈奴人服装的扎布举刀大吼:“鲜卑人扎布斩拔都于此!” 邹燃最先反应过来,大叫:“杀匈奴啊!” 所有汉军都反应了过来,不管手中有没有武器都蜂拥而上。 匈奴白甲兵已经胆寒,瞬间掉转马头,朝固县狂奔而去。汉军追击一段距离后就停了下来---匈奴白甲兵大部分都在马上,他们却只有寥寥四十几个骑兵,根本追不上。 “天意,这就是天意啊!”邹燃望着还在隆隆作响的天空,喃喃道。 此役,汉军阵亡三百六十七人,斩杀匈奴白甲兵一百零九人。 惨胜! ------------ 【第二十五章 殿下】 下雨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不是孔泉县一地下雨,而是整个乐浪郡大规模的雨水。短短五天时间,大雨就洗礼了乐浪郡绝大部分地区。 雨丝时大时小。大时如海浪倒卷,小时如江南烟雨。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五天,好像老天爷要将亏欠乐浪郡子民两年的雨水都一次性还清一般。 这场大雨不但救了乐浪郡的子民,更救了乐浪府的全体大汉将士。 正是因为下雨导致这里的人吃不上饭,如果有雨水浇灌,明年开春这片土地上又会长出绿油油的麦苗,有粮食就有一切。有了粮食,就不会有饥民,不会有流寇。 这场大雨被全体大汉子民视为救命雨,而在匈奴人看来,大汉命不该绝。他们的劫掠将要到此为止。 匈奴人军心动摇了。 匈奴王子多图已经带领白甲兵去围剿孔泉县的汉军,在乐浪府城外围困的是两万匈奴牧民组成的军队。主将是匈奴左贤王阿笃敢。他看见这个情况决定乘着下雨发动一次攻袭,没准这次能够攻下乐浪府。 于是在围困乐浪府一个月之后,也就是多图王子刚刚到达固县的时候,匈奴左贤王擅自改变了多图王子围困乐浪府的计划,驱使流寇攻城。 这直接导致本就有心逃离的流寇心生怨愤。结果不言自明,因为这场大雨军心大定的乐浪羽林守军顽强抵抗,击退了这次进攻。 一天后,匈奴左贤王还想继续驱使流寇攻城。却没想到导致流寇哗变。流寇反而攻击匈奴人。十万流寇开始攻击匈奴人可是很恐怖的。好在匈奴人一开始就防着流寇这一手,所以一般一天只给流寇一顿饭吃,流寇体力不行,武器更加不行,大部分人都是赤手空拳战斗的。又经过一天激战后,流寇大败,开始四散溃逃。 匈奴左贤王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有心派人去抓流寇又怕自己的军队被冲散,所以迟迟不敢有所动作。 乐浪府的羽林军被这个情况搞糊涂了,担心这是匈奴人引诱他们出城的诡计,所以不敢出城支援流寇,于是导致白白丧失了一次打败匈奴人的宝贵机会。 第三天,匈奴左贤王重新控制了局面,十万流寇逃散不足四万人。大雨还在持续! 匈奴左贤王认为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攻下乐浪府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再次命令抓捕回来的流寇继续攻城,还许诺攻下乐浪府所抢的东西都归自己所有。这招果然起了作用。之前攻打各处城池,就算流寇攻下城池,里面的东西也是属于匈奴人的,这次既然左贤王答应把东西分给他们,流寇们的战斗欲望被刺激起来。 可就在攻城战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乐浪府南门忽然出现了一支近千人的汉军! 这支汉军战力彪悍,而且打着“太原李”的旗号! “太原李”,一看这个旗帜所有人都知道是大汉帝国河东郡太原府的唐公李氏家族。 唐公李氏是和大汉帝国一样传承了千年的大家族,李氏先祖李广就有飞将军之称,打的当时匈奴人魂飞魄散。李广死后,其子李敢、李陵皆为当世名将。 汉元480年,火罗国袭杀大汉商队,就是李陵率领飞骑军两天时间飞奔八百里,杀入火罗国国都,当众斩杀火罗国国王纳布什,宣大汉国威于异国,威震世界。因此,李陵被帝国封为唐国公,世代永镇河东郡。 汉元990年,汉烈帝在位,与匈奴宣战。唐公李渊率领飞骑军深入草原三千里,追杀匈奴王达蒙。最终导致了匈奴王达蒙病死大漠。(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可在回师途中遭到新匈奴王疏林格勒的伏击,飞骑军虽然没有损失,但一支流矢不幸射中唐公,回到太原不久,李渊伤重不治而亡。 尽管唐公已死,但“太原李”的这面旗帜却是让匈奴人畏惧不已。所以当这面旗帜出现在南门的时候,匈奴人第一反应就是逃跑。等他们发现这支汉军只有不足一千人时,这支汉军已经突破了流寇组成的松散防线,进入乐浪府。这个结果大大提升了乐浪羽林守军的士气,也大大打击了匈奴人和流寇的士气。于是这天的攻城也草草收场。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对于匈奴左贤王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大雨还在不停的下,导致乐浪府周围的土地都是泥泞不堪,战马跑不起来,弓弦也因为雨水带来的潮湿空气而变得疲软,射出的箭矢都软绵无力。 而且更让左贤王忧心的是,他们屠杀汉人女子制作军粮的事情不知道怎么泄露了出去,开始在流寇中传播开来。那些失去了妻子儿女的流寇频频追问自己妻子的去向。最后,乐浪的羽林守军开始在城头向流寇喊话,说只要他们自行返回故里,朝廷对他们参与叛乱的事既往不咎,同时等匈奴人退军,官府会发放粮种应付明年的春耕。 这两件事情一下让仅剩的四万流寇一哄而散。左贤王想抓反而会引起抵抗。 到了第六日,天色终于放晴。 但如今的战况已经逆转。匈奴人不再拥有绝对优势。羽林军一万,城外的匈奴牧民只有两万。无奈之下,左贤王不得不将事情传给多图王子知道。而接到消息的多图王子竟然没有骂左贤王,而是传回撤军的命令。命令全军缓缓退向蓟县与匈奴王疏林格勒汇合。 ※※※※※※※※※※※※※※※※※※※※※平阳公主挎着战刀站在乐浪府的城墙之上,望着远处隐隐有了骚动的匈奴军营。 匈奴人已经在准备撤军。这点平阳公主早就预料到。自从大雨倾盆的那一刻开始,平阳公主就知道匈奴人肯定撑不下去了。汉人并不是没有血性,他们之所以从贼,大都还是因为饥饿所迫。只要给他们一点希望,他们就不会造反。 平阳公主望着碧空如洗的天色,还有远处已经略有几分生机的大地,深深吐了一口气,如丝如黛的眼神却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相反,她的柳眉总是紧锁着。 秋香就站在她的旁边,她看着远处骚动的军营,握着战刀的细嫩小手紧紧攥着,都能看见白皙皮肤上的青色经络。 “他们,还没有消息吗?”平阳公主问道。 秋香知道平阳公主问的是谁,美丽的眼睛里仿佛荡漾着一层水汽,她低低道:“没有……已经六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的粮食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公主,你说,他们是不是都……”后面的话秋香几乎不敢说下去。 平阳公主摇摇头,道:“应该没有。这六天以来我们始终没有看见匈奴的白甲兵。斥候已经恢复了和孔泉县的联系,那些伤兵也运了过来,他们那里也没有见到白甲兵。也就是说白甲兵依旧在追击邹燃他们!” “可是……”秋香的语调忽然高了起来,“他们的军粮只有两日之用,我们当初第三天的时候都是强撑着抵达乐浪府的,他们怎么能挨过六天时间?” 平阳公主也不解,但她宁愿相信邹燃他们并没有出事。 “昨天我已经安排了飞鸽传书,应该很快就可以和日照、临沂等南边县城联系上,到时候自然知道邹燃等人的情况!” 这时,菱悦忽然匆匆跑上城头,看见平阳公主立即小跑过来,递上一张纸条急匆匆地道:“公主,有消息了!” 秋香顿时眼神一亮,赶紧凑过头去看。平阳公主也有些激动,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忽然露出惊讶不已的眼神。 “怎么了,公主?”秋香奇怪地看着她。 平阳公主将纸条递给秋香,自己却急匆匆地离开城头,往南门赶去。 秋香摊开纸条,发现这是一份文报抄录件,日照、临沂、富县、贡州四个县城的所有关于邹燃所部的消息都抄录在上面。只见密密麻麻的小字写着:“殿下钧鉴,六日前禁卫军邹燃所部撤至日照,其后有匈奴白甲追兵,职下不敢放其入城,邹燃所部与敌交战三合,退往临沂。日照县令葛世成。” “殿下钧鉴,四日前禁卫军邹燃所部抵达临沂边城小富堡,后有匈奴白甲追兵四千余,激战数合,其部退往富县。临沂守将冯俊。” “殿下钧鉴,两日前禁卫军邹燃所部抵达我部城下,后有匈奴白甲追兵四千,与敌交战数合,其部退往贡州。富县城守陈坤。” “殿下钧鉴,昨日邹燃所部抵达贡州城下,然其后有匈奴白甲追兵四千,职下投食以助,其部与敌交战数合,退往莱芜。贡州县丞万世宝。” 这份文报是乐浪府的通讯部专门抄写出来交给平阳公主的,都是关于邹燃所部的消息。虽然每个信息都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但其中的凶险却让秋香不由心惊。 “公主说的没错,的确是邹燃拖住了匈奴白甲兵。但,他是怎么做到的?以区区四百禁卫军竟然带着匈奴白甲兵跑了上千里地!他们……啊,他们昨天到了莱芜,那今天……”秋香忽然想到今天邹燃等人可能就会回来,不由脸上神色一紧,立即也追着平阳公主的脚步往南门跑去。 固县往南是日照,日照往南是临沂富县是临沂西边的县城,再往西北方向就是贡州县,这四个都是乐浪郡最南边的大县,没有受到匈奴人的劫掠。贡州往北就是莱芜。莱芜再往北就是乐浪府!也就是说,邹燃在短短六天时间里,带着匈奴白甲兵整整绕了一个大圈,先向南,然后折向西,最后往北。一路上匈奴白甲兵都追的非常急,他们根本没时间入城,还数次与匈奴人交手。秋香简直不敢想象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禁卫军在乐浪府其实是不怎么受人待见的。特别是崔凯元帅在蓟县大败回来之后,连乐浪府的居民都知道禁卫军打了大败仗,甚至有人认为匈奴人之所以能够长驱直入都是因为禁卫军不经打。所以当有一个禁卫军骑校尉竟然以四百兵力拖住了五千白甲兵的消息开始在乐浪府传播的时候,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假消息。 匈奴白甲兵的厉害乐浪府的军民都有深深的了解。他们根本不相信依靠禁卫军那些少爷兵能够打的过匈奴白甲兵。 “我看呐,其实就是军部那些家伙为了给禁卫军面子,故意编出来的消息!” “不应该啊,如果是假消息,他们怎么能编的这么像呢?你看,报纸上都登了日照、临沂几位守将的报告内容呢!应该不会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去南门看看不就知道了?他们不是说这个叫邹燃的骑校尉昨天到了莱芜吗?如果他真的这么厉害,今天应该就能到乐浪府了,咱们去看看!” “对,看看去,如果真有这样的英雄,那也是咱们汉人的福气啊!” “就是就是……哎,对了,匈奴人退了吗?” “早退啦。今天一早他们就动身了,不过也怪,这几天都没看见白甲兵,估计还真是被这个骑校尉邹燃给拖住了也不一定!” …… 城中居民都在口口相传这个消息,于是一大群人开始涌向南门。 ※※※※※※※※※※※※※※※※※※※※※乐浪府是乐浪郡第一大城,面积有九十平方公里,是帝国东部第一大城。汉元995年时,城中居民十二万户,共计五十七万人。旱灾发生之后,乐浪府人口暴增,最高时超过了七十万,人满为患。最后乐浪府不得不限制流民入城。 乐浪府郡守王缇是一个五十七岁的富态男人,长的白白胖胖,一看就是个贪官样。实际上,他的确有点贪财,但能力还是有的。虽然乐浪府人口激增,很多问题应运而生,但都在他的调度下井井有条。乐浪府是个大城,周围还有六个小城作为屯兵拱卫所在。他出主意,将这些流民招募去修筑城墙,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流民过多的状况,也因为这次举动使得匈奴人进犯时为了攻克这些卫星城花费了时间,这才给了崔凯时间从容退入乐浪府。 乐浪府的守将是原羽林九卫中暴熊卫的旗主,叫张德忠,军衔是仆射将。算是一名出色的将领。乐浪府原有羽林守军两万人,其中五千人在禁卫军到达前就派往阴河城堡支援,结果了无音讯。后来匈奴人来袭,为了掩护禁卫军撤回城中,张德忠派出了五千羽林卫驻守卫星城,结果给了禁卫军时间安全撤进城中。在他的调度下,匈奴人为了攻克这些卫星城死伤无数,五千羽林守军虽然全军覆没,但迟滞了匈奴人至少两天时间。 张德忠的唯一缺点就是不把流民当作自己子民看待。在匈奴人攻来之初,王缇郡守提议将派去修筑卫星城的流民也撤入城中,但张德忠拒绝了。结果这些人全被匈奴人俘虏,并且用来攻城。这也是匈奴奴兵的膨胀速度超快的原因之一。 此刻张德忠和王缇都站在南门的城楼上,和平阳公主一起眺望远方。他们都在等那个据说六天转战千里的邹燃! 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在城楼上,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老人,这个老人一身明亮的圆光铠,眉如重枣、目若朗星,长须垂于胸前,显得很有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他的脸色很苍白,而且坐在椅子上不时捂住胸口闷咳几声。一旁有两个军士不时给他端来茶水。王缇和张德忠都对他礼敬有加,就连平阳公主也对他执下属礼。 这个老人就是禁卫军第一旗的旗主崔凯元帅! 帝国这十年来一共只有四个元帅。唐公李渊,吴公赵蕞,胡公张文渊,最后一位就是眼前这个已经七十高龄的益公崔凯! 那日崔凯元帅在蓟县大败之后退回乐浪府就一病不起,一直不能理事。所有事情都是王缇和张德忠在*持。不过名义上来说,崔凯还是乐浪府的最高军事长官,因为他不但军衔是元帅衔,官爵还达到了公爵,实在是身份吓人。 帝国分为军爵和官爵两种爵位。军爵就是军衔在民间的称呼,必须是军人才可以获得。官爵则不分军民,分为五等,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除了男爵可以靠捐钱获得外,其他四等爵位都是需要为帝国立下功勋才能获得的。而且这五个爵位还分世袭和非世袭两类。 大汉立国近千年,非世袭的公爵有很多,但世袭公爵只有六十一个。这些世袭公爵都成了永镇一方的大家族。他们的祖先都是被供入雒阳凌烟阁的功臣。 凌烟阁是汉高祖设立的一座专门供奉帝国功臣的祠楼,就建在雒阳皇宫旁的皇室宗祠边上,每年皇帝都要率领文武百官去祭祀跪拜。能奉入凌烟阁的人无不是为帝国立下过殊大功劳者,全都封了世袭公爵。汉高祖时的张良、韩信、萧何等都被供了进去。 不过在立国之初,凌烟阁中只有六位功臣,到汉圣祖时激增到五十七个。那时候,帝国处于急剧扩张时期,许多名臣勇将为帝国开疆拓土,建立了殊勋,所以才能供入凌烟阁永享香火。 汉圣祖之后的数百年,帝国只有四个人进入凌烟阁,可以想象这有多大困难了! 汉圣祖规定,要进入凌烟阁,除了要立下开疆拓土或者拯救朝纲这样的大功劳之外,还必须得到其他世袭公爵半数以上的同意才能被供入凌烟阁! 崔凯,就是大汉帝国自汉圣祖之后第五位得到了这项殊荣的公爵。不过他在死之前是不能接受这个提议的,必须在死后他的牌位才能进入凌烟阁享受香火祭祀。 至于原因嘛,凌烟阁可是皇帝每年要去跪拜的地方,你一个大活人总不能接受皇帝的跪拜吧?! ※※※※※※※※※※※※※※※※※※※※※日头渐渐偏西,南门口汇聚了很多听到消息围聚过来的百姓。入冬的天气还是很寒冷的,众人纷纷跺着脚,嘴里喷着白色的雾气低声议论着。 很多人是上午时分就到了这里等候,可直到日头偏西也没看见有人回来。不禁纷纷开始猜测是不是那个邹校尉在路上遇到了麻烦,也许可能被匈奴白甲兵追上了,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假消息。 败入乐浪府的禁卫军第一旗本来一直缩在城东的军营里不敢出来,今天却也被崔凯元帅严令穿戴整齐站在城头等待邹燃。平阳公主的禁卫轻骑早就精神抖擞地骑在马上列在城外。 崔凯又咳嗽了一声,喝了一口军士递过来的茶水道:“达茹,你派人去接应了吗?” 达茹是王缇的字。在大汉帝国,只有达官贵人才能有字,如果没有一定身份却起个字是会遭人取笑的。比如刘全等人就没有字。只有名。 王缇赶紧弯腰俯身道:“回禀殿下,属下已经派了一队斥候前去接应,按照道理,此时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要不我再派人前去?” 王缇称呼崔凯为“殿下”,这也是军队中一种称呼。 在大汉军中,见到直属将官时叫职务称号,比如伙长、曲长。见到仆射将以上级别的军官时,如果他拥有伯爵以上的官爵,就必须称呼殿下。如果没有就直接称呼将军。崔凯可是元帅衔兼公爵身份,所以连平阳公主也称呼他为殿下。 崔凯摇了摇头:“不用了!秀宁,你的禁卫轻骑练得很有模样,不然你让他们去迎一段路吧!” 秀宁就是平阳公主。她的闺名是李秀宁! “是,殿下!” 平阳公主行礼后走到城墙边,拿过秋香递来的令旗朝城下的禁卫轻骑挥舞起来。与此同时,城楼上的隆隆战鼓也响了起来。城下的禁卫轻骑其实只有六百余骑,全是当初从孔泉县一路杀回乐浪府的精兵。他们甫一听见鼓声就整齐划一地作出了队列排列,鼓声刚响三下就已经整队结束,随着平阳公主的令旗挥下,处于队列最前方的菱悦娇叱一声,一夹马腹,禁卫轻骑隆隆驰过南门向远方扑去。 那一往无前的势头比起之前没见过血的禁卫重骑都不遑多让。这见过血和没见过血的兵就是不一样。崔凯看的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城楼瞭望台上一个传令兵忽然兴奋地高叫:“回来啦,他们回来啦!” 果然,远方地平线上,一支大概百来人的队伍疾驰而来。 “是邹燃么?”平阳公主和秋香同时垫了一下脚尖,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 ------------ 【第二十六章 府城】 汉元998年的第一场雪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落了下来。激卷的寒流从北地呼啸着向南俯冲,带着一种呼啸长空的力度和能够穿透金属的震撼力,夹在这股寒流中的雪片就像是秋天的落樱,轻飘中附着让人沉醉的梦幻美。 邹燃拄着一根拐棍,依靠在乐浪府南门外的城墙上,看着这淅沥似雨水的雪花。 真是好一场大雪啊! 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地里能有个好收成吧! 他已经回来快一个月了。可依旧难以忘记那惨烈的六天急行军。五百二十六个活生生的将士啊,最终到达乐浪府的仅有二十一骑!邹燃不愿去回想那段岁月。对他来说,重新回想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战友一个又一个倒在自己面前是一件极其残酷的事情!可他不能不去回想,因为军官处必须对他进行作战过程的详细登记。 散淡浓烈,从流激荡,天纵轻狂。心志如铁石,从容笑生死,世间成败,一切在心。 活着回到乐浪府的,仅有第一曲曲长邹燃,伙长刘全、赵毅、李珊、韩世忠,都兵曾二牛,周成。第九曲曲长曾伟,伙长傅世杰、杨公募、陈敏之、乐涛,尉兵张靖、都兵刘世仁。孔泉县羽林卫曲长王世充,伙长冯彪、赵虎、牛葫芦,尉兵蓝四弟、丁州。一共二十个人。个个带伤。邹燃还迷糊地记得自己入城时周围军民看自己的那个眼神,带着不可思议和强烈的崇敬和佩服! 他自己也挺佩服自己的。他的腿在和白甲兵野战时折了,结果最后几天是李珊将自己的白色披风撕成一条一条把自己绑在马上往前跑。长达六天的时间,他不论是吃饭喝水,还是拉屎拉尿都在战马上,到乐浪府下来时,他的腿都不能伸直,直到休养了六天才稍微能够活动。 其他人跟他差不多,身上的圆光铠早就破损,很多人甚至已经脱掉了失去保护力的铠甲,直接披着内衬的绸衣和白甲兵在死战。每个人身上至少有六出刀伤或者箭伤。回到城中后,连最强壮的韩世忠都瘦成了皮包骨,脸颊瘦的吓人,两只眼睛往外凸着,看见水和食物时,眼睛都带着一种绿色的光芒。 除了二十个衣衫褴褛的汉军外,这次邹燃他们还带回了一个投降的鲜卑人,叫扎布,汉名叫鲜慕汉。不但如此,邹燃还斩获了一颗匈奴校尉的人头!虽然邹燃一再强调这颗人头是那个叫扎布的鲜卑人砍下的,但不论是乐浪府的民众和军士都宁愿传播是由邹燃砍下来的。 没办法,五百多人硬生生的拖住了五千白甲兵的进程达六天之久,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在这人心浮动的年代,人们宁愿去相信奇迹,宣传奇迹,甚至是创造一个奇迹。六天转战千余里,邹燃等人根本没有去统计自己杀了几个白甲兵,所带回的人头也极少,仅有六颗,但就这六颗人头到后来被夸大成六百! 六百就六百吧。邹燃也不去在乎。事实上这六天下来,他们杀掉的白甲兵也应该有这个数目。六百名白甲兵啊,平摊到每个活着的人头上那是多少功勋?但邹燃却坚决说必须把这些功勋分派到那些战死的同袍身上!他们都死的太惨了!活下来的二十个人没有一个愿意去挣这些死去同袍的功勋! 华文天和邝启峰都在经过贡州时为了掩护邹燃等人,毅然决然地率领仅剩的本曲三五骑向白甲兵冲去。结果落马被俘。 在那时,匈奴人竟然起了招降邹燃等人的念头,一个满脸虬须的匈奴骑将押着华文天和邝启峰来到两军阵前,用阴柔的声音道:“我是大匈奴王旗军白甲卫的格尔蒙泰,我们王子非常佩服你们的战斗意志,决定饶过你们的罪责!只要你们交出拔都的人头,并且下马投降,我们王子承诺授予你们大匈奴校尉衔,统领三千兵马,职位仅在多图王子一人之下。” 对于这个招降,邹燃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是邹燃心志如铁石,而是到了这种时刻,除了拼死一战,邹燃不会去考虑任何其他的结果。 格尔蒙泰看见邹燃等人拒绝,毫不留情地将华文天的手臂砍了下来,鲜血汩汩流出,喷洒在大地上。可坚韧的华文天只是浑身一抖,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好汉子!”格尔蒙泰都忍不住大声赞赏起来,不过赞赏归赞赏,他下一刀还是不留情面地将华文天另一只手也给砍了下来,大声道:“求饶,投降,我就免你们一死!” 华文天已经扑倒在地,双唇咬出了鲜血,但却死死不肯出声。邝启峰却在这时深深俯低了头颅,浑身颤抖。邹燃知道邝启峰是个世家子弟,他真怕邝启峰此刻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而做出叛国的事情来。 华文天如铁汉一样的形象顿时震慑了所有人,连匈奴人都安静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华文天。这时,就听见华文天贴着地面的嘴里在低低地说着什么,格尔蒙泰很仔细的才听清楚,华文天说的是:“我的国家是大汉,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我为自己是汉人而骄傲!老天,让我下辈子也做汉人吧!” 格尔蒙泰大怒,手起刀落就将华文天的头砍了下来。然后用带血的挑刀斜指着邝启峰道:“投降,否则你跟他一个下场!” 邝启峰看着血淋淋的华文天,先是一阵畏惧,但接着却悲怆大笑:“华曲长,你听见了吗?他们要我归降,你说我能答应吗?你说我要是答应了,我还算是汉人吗?我还能对得起家族,对得起大汉吗?” 格尔蒙泰听着不对劲,正要上前时就看见邝启峰忽然跳起来用力撞向了自己斜指的挑刀上。 “噗”一声,挑刀刺穿了邝启峰的咽喉。但他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是一种解脱的微笑。 匈奴白甲兵都震惊了,若是所有汉人,不,不要所有汉人,只要所有汉军都像他们这样悍不畏死,匈奴人再过一千年也不可能征服这个民族! 邹燃从不承认自己是英雄。他觉得英雄都是被*出来的。但在那一刻,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华文天和邝启峰就是真正的英雄! 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每当想起华文天和邝启峰,邹燃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邝启峰是他的老上级,记得自己抱着杨峥在饯别亭饿的快死的时候,就是邝启峰出现在他面前,将他带到了平阳公主面前,又是他给了自己第一套盔甲,对自己进行第一次教导……如果没有他,邹燃不敢想象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了路边的一具枯骨,任由饥民和饿狗将自己吞噬。 邹燃知道,如今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是这个时代的汉人。因为他在这里已经有了深深的牵绊,有了难以忘却的记忆。记忆就代表一个人是否完整,邹燃想,自己应该是一个完整的人了吧?!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刘全的声音忽然响起。 邹燃扭过头,看见刘全穿着能裹住全身的蓝色棉衣,正刚从城门口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刘全也受了伤,不过都是皮肉伤,没有像邹燃这样伤筋动骨,所以将养了一个月,已经没有大碍了。他走了过来,扶着邹燃依靠城墙坐了下来,道:“老王不是说了么,你的腿应该多休息,老这么站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邹燃笑了笑,道:“我的腿都快成罗圈腿了,再不站一站就直不起来了!”话这么说,不过站了这么久还真有点累,于是就和他一起贴着墙根坐了下来。 雪花还在飘,但好像小了许多。冰冷的空气里带着一丝泥土的气息。 刘全伸了伸腿,惬意地深吸一口气道:“邹燃,咱们就快回京都了,你有什么打算?” “嗯?什么打算?”邹燃不明白。 “你是选择申请留在羽林卫还是和我们一起回京都啊!”刘全奇怪地道,“没人跟你说这事儿吗?” 邹燃摇头:“没有啊。怎么回事?” 刘全解释道:“是这样。像你和二牛他们都是临时征召进入禁卫军的,按照规定,你们可以选择留在当地的羽林卫,又或者随禁卫军一起返回京都驻防。当然,也可以选择卸甲归田,军部会按照你的军功分配个相应的土地。其实选择卸甲归田也不错,这段时间雨雪不断,相信明年乐浪郡不会在饿殍遍地了!有几亩良田,娶房媳妇儿,生个娃过安稳日子也不错!” 邹燃幽幽地道:“匈奴人会让我们过好日子吗?阴河城堡被攻破,匈奴人为了泄愤,竟然将阴河城堡拆了。没有了阴河城堡做屏护,明年的乐浪郡恐怕就成了匈奴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后花园了!” “他们敢!”刘全怒道,“那天你不是没看见,飞骑军多么厉害,他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飞骑军的厉害,邹燃当然知道。 就在邹燃等人回到乐浪府不到一个时辰,匈奴白甲兵追到了乐浪府城下。两万匈奴牧民军队撤走了,但匈奴白甲兵却没有撤走的意思。他们在多图王子的率领下在乐浪府外盘桓了三天。使得乐浪府始终处于被包围状态。 王缇急了,他认为被十几万人包围,乐浪府汉军不出兵还情有可原,但现在城外只有五千白甲兵,再不出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于是王缇带着五千羽林卫出城迎战。可是结果却让崔凯元帅大为光火。五千白甲兵虽然一路追着邹燃时损失了近千人,只剩下四千之众,但在野战中对付上羽林卫依旧绰绰有余。羽林卫只有一千轻骑,骑射功夫又没有匈奴人好,才短短两个时辰,出城的五千羽林卫就溃败了。白甲兵像刷羊毛一样不断一层一层洗刷着列成军阵的羽林卫,两翼护卫的羽林轻骑根本起不到有效的遮挡防护作用。就这样,羽林卫大败而归。 这点让乐浪府军民同时赶到沮丧。 两天后,忽然有一队穿着丘山铠的轻骑兵从乐浪府西面疾驰而来。当时城头的哨兵还以为是匈奴人,后来仔细一看旗帜却惊喜地叫出声:“飞骑军,飞骑军回援了!” 来的是羽林九卫的飞骑卫,不过不是飞骑军全部。而是飞骑军的游骑。游骑,顾名思义,游动的骑兵。主要任务是为全军耳目,侦查敌情,寻找敌人主力,清除大部队前进中的非坚固障碍,类似于羽林卫中的斥候。不过相比起斥候来,游骑还要担负敌后迂回作战,随时切断敌人粮道的重任,是冷兵器时代的特种兵! 来的游骑只有两千骑。当时得知飞骑军来援时,崔凯元帅都亲自来到城头迎接。但却在城头看见了一场真正的骑兵对决。 飞骑军游骑没有来得及进城就被白甲兵发现,然后白甲兵倾巢而出在乐浪府的东门决定将这股游骑击败。当时目睹那场大战的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了羽林卫五千对四千的惨败后,没有人认为两千游骑能够打的过四千白甲兵。 但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四千白甲兵竟然被两千游骑军打的溃不成军。 游骑军没有像禁卫军那样使用手弩,而是清一色的强弓。他们在高速疾驰的战马上弯弓射箭,其准度和白甲兵比起来一点也不逊色。更让人惊叹的是,游骑军所拥有的强烈团队意识使得整个游骑更像是一把如臂使指的战刀,军官指哪儿他们就射向哪儿,就像是一台台精密的机器。他们不会为一个战友的倒下而停滞动作,也不会为一队哇哇大叫朝自己扑来的白甲兵而惊慌失措。在城头观战的羽林卫和禁卫军都都不敢相信游骑那几乎一模一样的整体性动作。 游骑和白甲兵在东门外激战了两个时辰,没有一次和白甲兵正面冲锋,都是贴着敌军的侧翼不断游走,当白甲兵出现队伍的空档时,还有作为预备队的游骑会快速进行穿插进去,将白甲兵分隔开来,一一射杀。 可以对比一下邹燃等人和白甲兵的战斗,大部分都是靠着蛮力和热血在战斗。但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覆灭。游骑这种作战方式其实是白甲兵对付邹燃等人时使用的。但游骑用的比白甲兵还要熟练和精确。白甲兵每个人还配有一把挑刀,这是用来冲锋陷阵的,但游骑每个人只要一把短刃,所以这就注定游骑不可能和他们拼马战,只会和他们游斗。 两个时辰后,白甲兵主动撤退。并迅速整队向北边跑,游骑军没有追击。战后清点,两个时辰作战,游骑军阵亡九十八人,轻伤一百四十六人,无重伤。而白甲兵阵亡人数至少在六百以上。之所以说至少,是因为这场战斗并不是击溃战。白甲兵并没有溃败,而是有组织的撤退,他们带走了绝大部分的尸体。游骑军的斩获很少,只有不到三十颗首级。 这就是羽林九卫的实力。难怪每次提起羽林九卫,不论是刘全还是王世充,都会露出一种崇敬的表情。就连平阳公主也时常在念叨羽林九卫的强大。 这是一种真正的强大。羽林九卫,个个都是世界一流的军团!他们的实力绝对不是养尊处优的禁卫军和常年处在后方的羽林守军所能比拟的!邹燃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有了安全感! 一天后,飞骑军赶到乐浪府,全军四万余人,分为四个旗。他们在乐浪府只休整了一日就继续北上,收复被匈奴人占领的乐浪郡北部,同时还有一个旗轻兵突进,支援阴河城堡。 但是太迟了,阴河城堡从被围困那日算起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两万羽林守军拼死作战,最终还是被匈奴王疏林格勒攻破了城堡,全军没有一个人投降,全部战死。疏林格勒将阴河城堡的羽林军全部砍下头颅,剥下铠甲,然后弃尸城外。接着带领匈奴王旗军和八万匈奴牧民回归草原,随同的还有近四万名汉族平民。 飞骑军赶到阴河城堡时,就看见已成白地的城堡,到处都是*的羽林军无头尸体,天上秃鹫横飞,地上野狗饿狼撕咬,一片凄惨。 帝国震怒,下令飞骑军和暴熊卫再次出击草原,但行进一千里,无所获而还。 汉元998年的攻防战就这样结束。乐浪郡人口损失达四成以上。这里面除了自然灾害的原因外,匈奴人的入侵也是主要原因之一。乐浪郡十九个县,仅有南边的六个县得以幸免,其他各县简直是哀鸿遍野,家家挂丧,惨不忍睹。 若不是匈奴人使用了这种大地域性的调动作战,飞骑军本不会离乐浪郡那么远,若是飞骑军早日回援,匈奴人也不会造成如此大的破坏。 可是事情没有假设。匈奴人造成的破坏需要汉人自己用时间和生命去弥补,去承担。但是,所有汉人都相信,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 匈奴,是汉人的死敌! ※※※※※※※※※※※※※※※※※※※※※“我想进入羽林九卫。” 邹燃考虑了很久,然后对刘全道。 这已经是汉元998年的十二月底。邹燃的伤已经完全好了。隆冬季节,他和刘全、赵毅躲在军医署的偏室里闷了一壶热酒,弄了几个小菜吃喝。 邹燃的这个决定不出刘全和赵毅的预料。 刘全道:“如果你要进入羽林九卫,就必须进行考试。虽然禁卫军名义上来说比羽林军有面子,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进入羽林九卫才是真正的军人!我支持你!” 赵毅也道:“嗯,我也支持你!我也想去考,刘全,你去不去?” 刘全考虑了一下,道:“我也想去考。不过羽林九卫的考试在明年的二月份开春,地点是在渔阳郡的燕京府,即使要考也不急于这一时,邹燃,要不你先跟我们一起回京吧!到时候咱们三人一起去应考!” 对于这个提议邹燃没有反对。想了想就应承下来。自己也的确需要多了解一点这个时代的事情。 这时,韩世忠也从外面顶着风雪走了进来,背上还扛着一大块羊肉,他笑嘻嘻地道:“没想到府城经过两年多的旱灾竟然还这么富有,奶奶的,除了物价贵点,到什么都齐全,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刘全和赵毅两人笑嘻嘻地迎上去帮他把羊肉放到地上,准备晚上的羊肉大餐。 邹燃没有去动。其实他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府城会有如此多的粮食,但府城外却是饥民遍地,饿殍盈野?? 在孔泉县时他就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县城以外的地方,到处都是饥民流寇,他原来所在的嘎村更是沦落到人吃人的地步。但看看孔泉县,即使被流寇洗劫过一次,但依然供应着数万人的吃食达一个月之久。 换个角度来说,乐浪郡其实并不是没有粮食,只是这些粮食都在各个城市里,但为什么不把这些粮食拿出去赈济灾民呢? 邹燃了解到,作为府城,乐浪府有六十万人口,按照每天一人只吃一斤米来算,一天也要六十万斤,可旱灾发生了两年,府城中竟然没有一个人饿死。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但这个奇迹是建立在府城外数百万饥民的基础上的。 府城中不但有充足的粮食,大街小巷的酒楼餐馆也还有在营业,虽然价格不断上涨,但却从没断过。也就是说,即使旱灾严重,乐浪府并没有因此而停顿下来,它的经济发展依旧保持在一个稳定值上。按照这个估算,邹燃甚至怀疑只要把乐浪府的所有粮食搬出去,全郡的居民即使一两年不劳作也饿不死。 但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易子而食,求一餐稀粥而不可得? 邹燃是饿过来的,自然明白饥饿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痛苦。他从来没有去怨恨过那些流寇,因为他们也是被饥饿所*。如果不是饯别亭的那次巧遇,邹燃也跟那些流寇没两样。 他现在觉得很郁闷,也很难过。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帝国的官员们不把这些粮食拿出去赈济灾民,难道他们都是不顾民间疾苦只知道自己安逸享乐的贪官污吏么? 每当邹燃这么想时,孔泉县吴县丞那破旧的官袍和他卷起裤腿奔走在县城废墟中的身影就会浮现在他脑海中。 “也许,真的是我错过了什么吧!”邹燃暗暗叹息道。 ------------ 【第二十七章 雒阳】 大汉帝国的京都位于雒阳。雒阳,地处中原,山川纵横,西依秦岭,出函谷关是关中秦川;东临嵩岳;北靠太行,有黄河天险;难望伏牛,有宛叶之饶。其地利“河山共戴,形势甲于天下”。 从乐浪郡往西,经过河东郡、河西郡然后就进入中原。雒阳位于河西郡西侧的直隶郡。直隶郡的南边是荆襄郡,西边是三川郡、陇西郡,北边是上谷郡、当阳郡。除此之外,直隶郡还和渔阳郡、上党郡有局部接壤。此为拱卫雒阳的京都九郡,又称上九郡。 邹燃随着禁卫军从乐浪郡出发,沿着官道行进了近一个月终于快到这个时代的世界中心---大汉帝国的都城,雒阳! 此刻,逶迤的大队人马刚刚渡过黄河,抵达孟津。此地与雒阳已经是呼吸可闻。 崔凯元帅没有下令驻扎休息,而是继续赶路。希望能够在日落时分抵达雒阳城外的西山军营。 这一路上,从刘全嘴里邹燃了解了帝国大致的版图。其地形类似于一个海棠叶,领土范围包括了现代的整个亚洲和东南亚!东边已经延伸到了现代地图中的印度尼西亚东部地区,南边已经抵达印度洋,西边则到了里海地区,总面积达两千万平方汉里!!! 在这么广大的领土上,除了原中国地区的三十六个郡之外,还有二十五个新州。比如帝国西边有大月州、度甘州、婆娑州、吐番州;东边有辽州、扶桑州;南边有黔州、缅州、越州、泰州、泗水州等等。民间习惯把中国的三十六个郡称为老州,而把后来征服的地区称为新州。 新州和老州的最明显区别在赋税上,老州居民赋税是百税一,而新州居民则是十税五。税率相差两百倍。所以很多新州人都渴望能成为老州居民,但汉圣祖竟然下达了一个非常后人无法理解的旨意:新州必须臣服帝国统治千年才能成为老州! 帝国的西边与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帝国并没有直接的接壤,在这世界三大强国中间还分布着二十几个独立的小国。这是汉圣祖当年故意留下的,目的就是不与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帝国有直接的接触,这二十几个小国就是三个大国之间的缓冲地带。 最近几年,阿拉伯帝国的实力崛起,在帝国南边的吐蕃州和缅州地区时常有摩擦。吐番州就是现代的西藏南部和印度的东北部,缅州就是缅甸。 阿拉伯人已经征服了印度大陆的西北部,东北部为帝国的势力范围。印度南部则分裂成几十个小国家,彼此之间攻伐不休,但最近却渐渐有了统一的趋势。在印度大陆的南边出了一个湿婆国,国主叫桑科,已经征服了印度大陆南边的十六个国家,隐隐是印度大陆首屈一指的大国。 帝国本着分裂控制的企图,原本想和阿拉伯帝国一起先将桑科打压下去,但这次阿拉伯人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竟然拒绝了帝国的这个提议,反而极力扶持桑科统一印度南大陆。桑科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和帝国作对,但却会时不时骚扰一下缅州和吐番州,非常讨厌。 ※※※※※※※※※※※※※※※※※※※※※邹燃问起这些情况的时候,刘全显得非常健谈。只是说了半天都有些不着边际。他好像对国际大势了解的比较多,但邹燃现在想知道的是关于帝国内部的一些情况。 “这个啊,这个你就要去问赵毅了!”刘全道,“当初在帝大的时候我主修的是国际政治学,他修的是历史学。” 邹燃不由暗暗鄙视。只好屁颠屁颠去找赵毅。 没想到赵毅正在和娘子军里的一个姑娘打的火热,根本没空理他。 说起来,这次在乐浪郡转战千里,虽然斩获颇多,帝国军部最后的安排上也是按照斩白甲兵六百名来计算功勋的。可最后分配下来,每个人头上就才一颗首级的功劳。 毕竟虽然斩获的多,但最后分的人也多。邹燃又执意要将那些死去的同袍也算功勋,于是他们二十个人到头来并没有累积到多少功勋。不过官爵倒是获得了一个。 邹燃获得帝国子爵称号,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是帝国男爵。起初邹燃并不重视这个爵位,后来刘全告诉他,获得了爵位就能享受一定的食邑和免税的特权,邹燃这才开心起来。 所谓食邑就是封地的一种。但是与封地不同的是,食邑只是享受土地上的劳动成果,本人对土地是没有支配权的,但如果是封地,那土地就是私有的。 汉圣祖规定,帝国的非世袭男爵可获得食邑一百户,子爵三百户,伯爵六百户,侯爵九百户,公爵一千两百户。世袭类的官爵则食邑增加一倍。食邑的地点还可以由自己选择,如果选在新州,其食邑要翻两倍。所以很多军人在立下功勋获得官爵后都会选择在新州要食邑户。 就是说,邹燃现在已经有三百户人家专门为他种粮食了。凡是食邑户,帝国对其免征税,按照帝国老州百税一,新州十税五的税率,所征得的税一律交给食邑主人。 帝国的羽林九卫中,只要参加了三年以上战争的老兵,几乎个个都是爵士。帝国对军人是非常厚待的,正是有了这些厚待,才让帝国军人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奋勇杀敌。 刘全和赵毅从帝都雒阳出来的时候只是一介白身,他们不是家里的长子,十八岁以后就要离开家单独立户。如今他们却是帝国男爵,拥有食邑一百户,这在很多单身女子眼中可是香饽饽。再加上他们转战千里,击毙白甲兵上千的事情早就是乐浪郡军民皆知的事情,而且很快就会通过帝国的驿站传播到全国,他们已经俨然是一名英雄。这样的人自然会讨得女人的喜爱。 那些在娘子军中的单身女人看他们的眼神就开始有些不对劲了。从乐浪郡返回帝都,一路上虽然赶,但不算急,这让赵毅有了很多和那些女子接触的机会。 面对赵毅的重色轻友,邹燃愤慨非常,气呼呼的不再理他,掉头去找曾伟。曾伟是帝国政务院吏部尚书曾国荃的第四个儿子。原本也是一介白身,如今也贵为帝国的男爵。他正是天生就有逃命的本事,转战千里下来,就数他的伤最轻。 此刻他正优哉游哉地跟在队伍的中列,和一旁的菱悦聊得不亦乐乎。 菱悦是一名校尉,军衔和邹燃等同。她所率领的娘子军作战较少,只在龚川一战上有所建树,但所获首级不多。不过她可也是帝国的男爵。自从曾伟回到乐浪府以后,所有人都改变了对他“兔子曲长”的看法,反而把他当成了知进退、懂战术的英雄。再加上菱悦的丈夫就是帝国政务院礼部侍郎,跟曾伟的父亲算是同僚,所以两人才有这么多话题聊。 邹燃看曾伟谈兴正浓的样子,不忍打扰,只好掉转马头往自己队伍里前进。他这样来来回回跑,其实已经算打扰队伍行军,所以很快就被队伍中段的平阳公主看见。 平阳公主骑在战马上,看着邹燃来来回回地跑着,顿时觉得奇怪,就唤住了他:“邹燃,你干什么?” 邹燃赶紧停下,呐呐地道:“报告将军,我,我……我是一个山里的娃,这快到帝都了,想多知道一点关于帝都的事,所以想找人问问!” 邹燃最后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反正他是从嘎村出来的农民,这点谁都知道,他想多了解点东西也属正常。 平阳公主点点头,刚毅的表情稍微有点缓和,道:“队伍正在行军,不许擅自离开岗位,你先回到位置上,晚上扎营的时候我让秋香去给你讲解!” 邹燃立即挺胸行礼:“是。谢谢将军!”说完立即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平阳公主英气的柳眉间闪过一丝无奈的笑容,对于邹燃这种求知欲,她有些喜欢但又觉得无奈。 ※※※※※※※※※※※※※※※※※※※※※一辆马车从队伍后面慢慢赶了上来,和平阳公主并驱时,马车撩开车帘,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秀宁啊,那个叫邹燃的小伙子跑来跑去做什么?” 平阳公主笑了笑,俯身道:“启禀崔帅,他快到帝都了,有些紧张,想找人聊天呢!” 崔凯呵呵一笑,道:“嗯,求学好进,是个可塑之才。听说,那首《战行歌》也是他写的?” 《战行歌》就是邹燃剽窃来的“醉卧沙场君莫笑”,秋香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平阳公主点头道:“是的,崔帅。” 崔凯更加满意点抚须道:“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文采,战术行止又如此果断,的确了得。秀宁啊,你可是捡到宝了!” 平阳公主显然也对邹燃很满意,毕竟是她发现了邹燃这个人才,而且大力提拔他。不过对于老元帅的赞誉,她还是恭谨内敛地道:“崔帅过奖了,我替他谢过崔帅!” 崔凯摇着手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这个年轻人,我看着顺眼……秀宁啊,此次出征,咱们禁卫军算是丢脸丢到家啦!第一旗彻底打残不说,歼敌数量还没有后来的飞骑军多。我看这次回去,即使军部不提,枢密院、政务院和行政院那帮官僚也肯定会拿禁卫军问罪,毕竟阴河城堡失陷一事需要有人负责……你,要做好准备啊!” 提起这事,平阳公主的脸色就是一沉。她何尝没有想过这件事。此次战役,羽林九卫被匈奴人牵着鼻子走,若是羽林九卫找到了匈奴人主力并与之决战也就罢了,可问题的关键是他们一直追到了西边的大月州都没有找到匈奴的骁骑军主力。最后阴河城堡还失陷了。可以说大汉帝国丢脸实在丢大了。 既然丢了脸,肯定就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禁卫军出战不利,损兵折将不说,所获得的首级还没有飞骑军多,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说辞。帝国那些只会相互推诿的官员们肯定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把所有责任都推到禁卫军身上。 崔凯元帅是三朝元老,他的地位不可动摇。即使蓟县大败,责任也不全在他一个人身上,禁卫军的软弱是有目共睹。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平阳公主自己。 禁卫军第一旗原本有十个部,结果呢,就她一个部将得以幸存,其他九个部将全都战死。那些官僚当然不会去拿死人做文章,只好瞄准她这个还活着的部将了! “谢元帅提点,希望元帅有以教我!”平阳公主诚恳地低下头,对崔凯道。 崔凯幽幽叹口气,忽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何以教?无非是避实就虚罢了。兵法之道,莫过于此。秀宁啊,我与令尊乃是忘年交,等交卸了兵符印信,我与你去一趟太原府祭拜一下他吧!” 平阳公主显然愣了一下,半晌才从嘴里缓缓道:“是,崔帅!” 崔凯元帅的话虽然有些不着边际,但平阳公主何等聪慧,一点就透。他这是让自己主动承担下责任,反正依靠那些战功,她也罪不至死,大不了就不带兵了而已。崔凯元帅说要和她一起去太原祭拜唐公李渊也正是这么个意思。 只是可惜了邹燃这些出色的禁卫军曲长。一旦自己罪名落实,那禁卫军重新改组或者整编都势在必行,新任将官是肯定会将他们调离禁卫军,以方便自己指挥。他们被调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地方守备部队,或者是地方羽林卫。 想到这里,平阳公主就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这时,他看见自己妹妹李珊兴致冲冲地从前面跑了过来,对她道:“将军,抵达雒阳城了!” 李珊的确有资格高兴。因为她也获得了男爵爵位。获得爵位,在大汉帝国就代表已经是一个贵族,而且有了一百户的食邑,她的母亲也不用再过那种清苦的日子。虽然离她封侯败将的日子还远,但最起码已经有了盼头。 看着李珊那兴奋的模样,平阳公主真的很不忍心告诉她自己即将离任,她想成为将军的梦想也即将遥远的事实! “哦,好,全军前往西山军营!”平阳公主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平淡地道。 李珊奇道:“将军,我们不入城吗?” 在李珊等人看来,自己斩杀了这么多白甲兵,其实是有功之人。有功之人当然要大张旗鼓的入城,以示炫耀。但平阳公主知道,这点功绩仅仅只能保住禁卫军不被解散而已。想要朝廷大肆宣传是不可能的。毕竟皇帝最想要的结果并不是斩获多少多少匈奴白甲兵,而是整个匈奴人的崩溃!在没有完成这个目标之前,多少的斩获都不会得到朝堂上那些官僚们的认同的! “不入城,去西山军营!”平阳公主说完这句话不敢再看自己的妹妹,而是策马离开。 李珊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乖乖的去传令了。 ※※※※※※※※※※※※※※※※※※※※※雒阳城,占地九百九十九平方汉里,城高十九丈,周长上千里。城上可供九骑并跑,宽敞无比。每隔一里便有碉楼一座,斗楼一间。城上的垛口每隔九步便有一台床弩,射程可达四百步,三百步之内人畜皆死,无可防御。雒阳共有九个城门,每个城门都可供十九骑并行。 这绝对是世界上最难攻克的城池之一。 更可怕的是,雒阳城共有居民一百多万户,近七百万人口。这绝对是世界之最!要知道,世界第二大城罗马,其人口也不过三百万。雒阳竟然比它足足多了一倍。 至于里面的情况,邹燃无从揣测。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入城,而是沿着城墙向西而行,径自前往雒阳城西的一座拱卫城---西山军营。邹燃只来得及向雒阳城投去一瞥。 那如山伟岸的城墙,在落日的余晖中散发着一种古老帝国所拥有的雍容和威严。 但在这落寞的夕阳画卷下,不知怎么,邹燃却闻到了一丝陈旧的气息! 虽然还没有腐烂,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闷却让邹燃心里猛然一沉,乐浪府中的歌舞升平和乐浪府城外的饿殍遍野立即浮现在他眼前! 难道,这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社会么? ※※※※※※※※※※※※※※※※※※※※※西山军营说是一座军营,但其实是一座城池,又叫西山卫城,面积差不多和孔泉县一个大小。西山卫城的主要职能是拱卫京都雒阳。从汉圣祖开始,西山卫城就是禁卫军的驻地。在这个城池里,住的都是禁卫军军士,也包括禁卫军的家眷。 这点邹燃觉得很合理。因为禁卫军大都是贵族子弟十八岁以后混吃等死的地方,他们也是要娶妻生子的,军队供给他们吃食,还给他们分配房子,的确不错。 西山卫城一共驻扎着禁卫军四个旗。军士和家属加起来差不多有七万人。 西山卫城的西边是秦岭的支脉,莽莽的原始丛林,军营就立在这里。 城西有一排排两层的房屋,楼上住人,楼下是休息区。每栋楼住十个人,也就是一伙。当然,如果有家眷的可以在休息日的时候住在城东。 城东是军属住的地方。那里其实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城市,酒肆、茶舍、饭馆、商铺、赌场无所不有。甚至还有几栋雅致的青楼。 城北是马场,城南是训练场。 这么说吧,禁卫军在这里的待遇简直比现代的美军士兵还要好。美军士兵除了一年中固定的休假外还没有一个星期放两天假呢,可这个时代的禁卫军就有。他们不但有休假,而且平时的*练时间也比较短,军饷还足额发放,粮饷又不用*心,每个月定时会有军部的人押送过来囤积在城北的马场。 邹燃刚一进城的时候都分不出这是一个城市还是一个军营。因为道路两边林林总总的酒楼商铺,入夜依然灯火通明,街上行人如织,而且大部分都是穿着圆光铠的禁卫军士卒。他们进城时是骑着马的,马蹄铁击打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滴滴嗒嗒! 按理说军队出征归来,这些路边的禁卫军士卒不欢迎也就算了,最起码应该肃静一下,立正行礼,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吧? 但是没有!他们只是很随意地站在边上,让开一条路,拿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他们。只有看见平阳公主旗帜的时候会稍稍抬起右臂横在胸前,然后很快地放下。 邹燃甚至看见好几个士卒搭在几个美艳少女的肩上,连横胸礼都懒得做,远远看见平阳公主的旗帜就装作没看见,搂着姑娘进了身后的店铺。 等快要进入城西军营时,邹燃还看见有一个禁卫军士卒喝的酩酊大醉,伸手去调戏路边的姑娘,结果被人家甩了一个耳光后还恬不知耻地凑上去说笑着什么,从怀里掏出几个金币塞到姑娘手里,然后两人钻进了路边的小巷中…… 这就是当年圣祖皇帝一手建立的禁卫军? 这就是号称帝国精锐的禁卫部队? 这就是全帝国军饷拿得最多,待遇最好的军队? 邹燃算是彻底失望了。说他们是兵痞都是在侮辱“士兵”这个称呼。他们压根就是一群无赖、流氓、地痞! 刘全就在邹燃旁边,看见邹燃眼中透露出的愤怒,他轻轻一笑道:“别生气,这就是禁卫军!你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殿下在蓟县会大败了吧?” 赵毅也并排走在一起,道:“我们第一旗这些还算好的,都是前年刚入伍的新兵,还算有些锐气,所以殿下才会带第一旗出征。至于第二、第三、第四旗,呵呵,早就被这歌舞升平的盛世腐化到骨子里了!” 韩世忠跟在邹燃身后,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鄙视笑意。 曾二牛则满脸通红地看着街角进进出出的姑娘---她们穿的太少了,在这隆冬时节,这些姑娘竟然只穿了一件淡薄的白色绸衣,路边店铺隐约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神秘和飘渺! 邹燃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一夹马腹,快速冲进了城西军营。 (ps:写了这么久,也应该求一求票了。大伙看着若是还行,就给投几张呗?!在下谢过了!) ------------ 【第二十八章 官制】 城西的军营和城东的繁华区仅有一道两米高的砖墙相隔。城东的丝竹之声常常在响到半夜依旧不会停止。 禁卫军第一旗的驻地在城西的东北角上,正好和灯红酒绿的城东仅有一墙之隔。这是有传统的,只要新兵来了,大部分都是住在这里。据老兵说是要让新人多感受一下盛世的华丽景象。但刘全说,这是老兵晚上潇洒过后,白天回营休息时不想被城东的声音吵到。 禁卫军第一旗原本有一万人,这里的房屋也是供一万人居住的。但如今回城的不过四千余人,很多房屋都空荡荡的。平阳公主下令还是以伙为单位入住。这就导致很多房屋空着,或者有些楼里只住着一个或者两个人。 房间倒是有军营的样子,楼上的房间都是一溜通铺,十个床位,曲长可以有单独的床位,一般在窗前。通铺的对面是整齐摆放的桌椅。 邹燃和刘全、赵毅、韩世忠、曾二牛共睡一个屋。第一曲一共有十个小楼,但其他九个小楼都是空着的。没办法,第一曲到现在就算加上李珊也只有六个人。 当然,李珊是不可能和他们睡一起的,她有自己的房间,独立的小楼。不过今晚她被平阳公主找去了。 到了夜里亥时两刻,也就是现代十点钟左右的时候军营就必须熄灯。邹燃发现其他旗驻地的灯火就没亮过,不由问道:“其他旗的驻地里到底有没有人?” 刘全道:“当然有人。一个伙一般会留下五个人,其他五个人放假。反正我进禁卫军两年了,就没见过其他旗满员过!” “那他们会不会把家眷或者别的人带进军营?”邹燃显然对禁卫军的纪律很是怀疑。 刘全道:“这倒不会。军营里禁止携带家眷或者闲杂人等进入,一经发现轻则开除,重则砍头。刑罚很重,一般没人去冒险……再说了,他们也没必要这么做。禁卫军请假很随意,只要你讲得出原因,都可以放假。在城东潇洒还不比冒险带人进来强么?!” 听的出来,刘全对禁卫军如今的腐败情况也是颇为不满的。话语里充满了对西山卫城禁卫军的讽刺。 在这里的所见所闻,更加坚定了邹燃要去参加羽林九卫的想法。不过他对考试的问题很朦胧,不太清楚,于是就问赵毅。 “赵毅,参加羽林九卫有什么要求没有啊?” 赵毅已经有些困意,白天跟那么多女人聊天,现在不困才怪呢。他迷迷糊糊地道:“有啊,看你想以什么身份进入羽林九卫啊!如果你以禁卫军曲长的身份,那就去找将军申请调职,不过羽林九卫一般不收禁卫军的人。还有一种就是辞去军职,以平民身份去考羽林军校,这个比较难……”说着,赵毅的鼾声也慢慢起来了。 邹燃正听的起劲,发现他已经睡着,无奈之下又不好去打扰他,只好也和衣睡下。 第二天,邹燃是被军号声吵醒的。他赶紧起床穿衣,速度极快。刘全、赵毅、韩世忠、曾二牛也应声而起,不到两分钟就全部搞定,拿上武器铠甲快速跑到楼下的集合场集合。 这个角落是禁卫军第一旗的集合地。邹燃发现其他旗的驻地甚至没有这样的起床集合。 集合完毕之后就以曲为单位自由训练。邹燃看见,这次起床集合中并没有娘子军,后来刘全告诉他,娘子军不是禁卫军,她们是唐公家的私军,是不需要集合的! 第一旗刚刚参战归来,按照正常来说,上级领导应该来鼓励一下什么的。但邹燃发现,在集合过程中,平阳公主甚至没有露面。反倒是一个戴着鹤形剑章的仆射将在队伍前面对大家喊了几句话,无非是努力训练,报效帝国之类的话,接着就解散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哎,那个人谁啊?”邹燃忍不住指着那个瘦高个问刘全。 刘全道:“那个是禁卫军军官处处长杨少霆。专门负责禁卫军的军纪问题。若不是有他在,估计禁卫军早就乌烟瘴气了!” 这个杨少霆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解散了。邹燃甚至都没看见第一旗的旗主。 自由训练说的好听,但实际上就是自由活动。特别对于现在连部将都没有的第一旗来说更是如此。很多编制都打残了,很多曲甚至连曲长都没有。怎么练?所以大部分人都回了房间继续睡回笼觉。连邹燃看了看自己手下仅有的四个人,也只能无奈地挥手回到小楼。 刘全这才告诉邹燃,禁卫军四个旗其实没有旗主,只有军官处处长。在营地的时候,全军都归军官处管。军官处只有管理权,没有指挥权。一旦要作战,军部会指派一个人过来担任旗主或者是军团主帅。益公崔凯就是这种情况。平常的训练都是由部将自己负责。但现在的第一旗,部将全部战死,只剩下一个平阳公主,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训练。 邹燃就觉得奇怪,平阳公主去哪儿了?不但她,连李珊也不见了。 “没准是进雒阳论功行赏了吧?”韩世忠乐的清闲,军靴都没脱就躺到了床上,翘着二郎腿悠哉地道。 邹燃摇头:“不像。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咱们第一旗自从作战回来没有庆功和嘉奖不说,连个像样的欢迎仪式都没有,这不像是要论功行赏的样子。” 被邹燃这么一说,刘全忽然跳起来道:“对,我也老觉得怪怪的。第一旗损失了那么多部将和曲将,早在乐浪府的时候就应该重新整顿,不管是委派也好,升调也好,最起码要把架子重新搭起来,不然第一旗根本无法继续作战。 可你们看,直到今天第一旗当初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这就很不对劲啊!不行,我要回家一趟,探探风声去!曲长,你得准我假!” 邹燃知道刘全的父亲是镇国公,虽然他不是世子,还还算有点人脉关系在。反正禁卫军管理的这么松,也就没有反对。 这件事一时半会儿也每个消息,于是邹燃又继续关心起加入羽林九卫的事情,缠着赵毅仔细再给说说。赵毅也就仔细对他说道说道。 仅以帝国老州子民来说,年满八岁就必须送到最近的学堂进行小学学习,为期五年。这五年小学是国家强制的,每个人每年只需要缴纳两个铜币。即使要饭的乞丐也能供得起子女上小学。 小学毕业之后,视各人情况而定,可以选择回家,也可以选择继续读中学。但中学就不是免费的了,每个学生一年需要两个银币。这个价格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比较高。中学也是五年。中学毕业之后就算是成年人了。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很多人都要去服兵役。但有一点可以不用去,那就是参加大考,成为大学生。 大考类似于现代的高考。大考成绩通过可以就读帝国的最高级别教育机构---大学。全国拥有很多大学,最出名的当然是位于雒阳的帝国中央大学! 大学为期四年,毕业之后就可以选择是入仕还是入伍,又或者是经商。都可以由自己选择。如果有大学生毕业后想要入伍,那就要去考帝国的三大军校。他们去参加军校考试可以不用考文试。 帝国军校一共只有三所,分别是大汉帝国禁卫军校、大汉帝国羽林军校、大汉帝国军官学校。[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其中最有名的是羽林军校。因为从羽林军校毕业出来就能获得校尉军衔。帝国最强的羽林九卫每年都会从羽林军校挑选大批军官。 当然,如果平民只要年满十八岁也可以考军校。但如果不是大学生,就必须参加文试。文试过关之后就要参加武试过关才能成为军校的一份子。 军校分骑军系、步军系、参谋系三大系。此外还细分很多类别,比如骑军系还分为重骑、轻骑、游骑三种。步军系又细分为重甲士、轻甲士、陷阵士、跳荡士、海军士、后勤兵等等。参谋系细分为战略、战术、后勤、器械、绘图等等。 禁卫军校如今大都是贵族学校,很少平民会去考。帝国军官学校大都是大学生们的首选。而羽林军校则相对平衡,它有公平的招收学员,只要文试和武试过关,皆可进入。毕业之后要直接上前线,所以非常严格。 “那邹燃和俺怎么就参加禁卫军了?他还当了军官呢!”韩世忠也在一旁听着,大咧咧地对赵毅道。话语里的嘲笑意味很明显。 赵毅听见他好像看不起军校,顿时不满起来,涨红了脸道:“那也是有特例的。这几年帝国接连旱灾和水灾,东西部一般的郡县都糟了灾,帝国的很多政策自然无法有效的贯彻。将军会在乐浪郡破例招你们这也是无奈之举!” 邹燃不去和赵毅争辩这些,只是奇怪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这些啊?” 赵毅道:“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本来想去考羽林军校的。” “那怎么进了禁卫军了?”韩世忠问道。 赵毅脸颊一红,有些尴尬地道:“呵呵,我没想到羽林军校的武试那么严格,没考上。后来我娘担心我身无长技,到了外面会吃苦,就央求着我爹把我弄进了禁卫军!” 邹燃奇道:“羽林军校武试有多严格?” 说起这个,赵毅更加不好意思了,他道:“其实,如果现在再让我考一次,肯定能过关!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看赵毅这么坚持的样子,邹燃虽然很想了解,但也实在不好意思再问。 不过听了这些之后,邹燃更加迫切地想去参加羽林九卫了。禁卫军已经腐朽,要拯救这个帝国,不让匈奴人再残害大汉子民就必须加入羽林九卫。想起邝启峰和华文天,邹燃心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烧!还有乐浪府的那些百姓…… 想起乐浪府,邹燃忽然想起一个萦绕在他脑海里很久的问题,于是立即问道:“对了,赵毅,听刘全说你大学读的是历史系,我想问问咱们大汉的官制是怎样的?月俸又如何?” 说起这个赵毅更加侃侃而谈。 事实上,大汉帝国的官制是从汉圣祖时期开始大规模改变的。高祖立国之初,继承的是大秦的官制。后来汉圣祖改制,将帝国的官制变为内阁制。 帝国最高权力掌握在皇帝和内阁手中。最高的权力机构是内阁。 内阁以下分为:行政院,检察院和枢密院。 行政院设丞相,执掌百官行政;检察院设御史大夫,负责监察全国官员和治安问题;枢密院设太尉,专司军事。同时,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三人还是内阁的大学士,他们三人组成内阁。他们在内阁还有另一个称呼,内阁首辅、次辅、俊辅。 此为一品大员。领两份月俸。一份是内阁的,每月380金币;一份是各院的,每月也是380金币。 行政院以下分为尚书、侍郎两个职位,设有礼部、户部、吏部、刑部、工部。检察院以下也分为检察长,检察侍郎两个职位,设有风闻处、盗摄处、缉拿处,后来又增设报纸处,专司掌管全国各地的报纸发行。枢密院设参将、参谋两个职位,设有军官处、监察处、间谍处,后来增设特工处,专司掌管对内对外的一切情报侦查。 此三院的尚书、检察长、参将是二品上官,月俸320金币。侍郎、参谋是三品上官,月俸280金币。 全国各地的州郡,内部结构和这个类似。郡守、郡丞、郡尉构成郡府的三驾马车。郡守管一郡的行政,郡丞主管检察和治安,郡尉专司兵事,此为四品郡官,月俸220金币。 县里也一样,分为县令、县丞、县尉。此为五品县官,月俸180金币。 再往下细分就是镇、亭、村了。月俸最低也在30金币以上。 可以说,帝国的俸禄是极其优厚的。只要当官,一般不会发生一贫如洗两袖清风的状况。哪怕是当嘎村的村长,一个月也会有30金币的俸禄。 “那,经常听你们说的军部是怎么回事?”邹燃奇怪地问道。在刚才赵毅的介绍中好像并没有提到军部这个部门。 “军部是汉烈帝在位时单独设立的一个军事机构。专门掌管对外征战。只有军队出征了,军部才会成立,人选由帝国枢密院的参将和参谋组成,人数由十人到二十人不等,主要作用是分析和策划,其实就都是做给皇帝看,让皇帝不会觉得自己对放出去的军队毫无所知!”赵毅解释道。 “那评定军功是谁在评?”韩世忠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赵毅笑道:“军功是由部将上报给旗主,旗主再上报到军官处,军官处经过评定后会拿出大致意见再交到枢密院给太尉审核,太尉审核完毕后交到内阁,最后由皇帝批红生效。如此层层申报,程序很严格的。” 程序严格,也就代表处理时间会变慢。不过这个构成倒是非常合理,很有点类似现代政府架构的感觉了。而且行政院、检察院和枢密院三院并立就能达到相互制衡,的确很不错。唯一让邹燃感到不安的就是那个军部。这军部很有点当年满清军机处的感觉,这可不是好兆头,很可能会导致集权严重的局面出现。 “内阁对皇帝的旨意有否决权吗?”邹燃忽然问道。一开始的时候邹燃还对赵毅直接叫“皇帝”有些不习惯,他觉得应该叫皇上,或者陛下才比较正式和尊重。后来发现其实“皇帝”才是真正正统的称呼,皇上或者陛下只有面君的时候才会用到。 “有!”赵毅干脆地回答,“皇帝的旨意必须得到内阁的蓝批才能生效。同样,内阁的中旨也必须得到皇帝的批红才能产生效力。这是汉圣祖规定的!” 邹燃松口气,如果内阁对皇权有所制约这样才能起到平衡作用。不过接下来赵毅的话又让他的心莫名地提起来。 “不过有一点,那就是军队。汉圣祖规定,全国的军队只有一个统帅,那就是皇帝!军队的指挥权由皇帝一人掌握!内阁只能申请调兵,不能直接调动军队! 比如三十年前,大月州曾经受匈奴人蛊惑反叛帝国,当时的汉乐帝主张以抚为主,剿为辅,不肯用兵。当时的内阁首辅刘敬全上了两次请求出兵的申请都被皇帝拒绝。结果叛军越闹越大,最后还是内阁三位大员集体请求皇帝发兵,汉乐帝这才出动三支羽林军团平定了大月州的叛乱!” 邹燃理解,这是为了防止官员和将军勾结起来造反,他又问:“羽林守军也是这样吗?” “是的。太尉虽然掌管全国兵事,但大多数也只是负责军事情报的搜集和整理,一旦出事,还是需要皇帝下令才能调动军队!” 邹燃蹙眉,这好像就有点不近人情了。毕竟这个时代可不像现代,通讯和交通都不是很发达,万一有个什么紧急情况,比如皇帝病危,不能下令,那该怎么办? 当然,这个疑问他是没有问出来的,要是被别人知道自己现在在咒皇帝病危,那就很不好了! 这时,沉默了半天的曾二牛说话了。 “曲长,你们叨咕了大半天,俺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啥时候吃饭啊?俺饿了!” 听了这话,所有人不由失笑。 韩世忠跳下床,拍了拍憨厚的二牛肩膀一下道:“对,俺也有些饿了,走吃饭去!” “哎!”曾二牛欢天喜地地下床。邹燃和赵毅也跟在身后,到了楼下,曾二牛忽然回头对邹燃道:“曲长,俺们的军饷和赏赐啥时候发啊?” 一说到这个问题,韩世忠也转过头来。 上次作战,曾二牛也被分到一颗匈奴白甲兵的首级功勋,这样算下来他已经是校兵,又是帝国男爵,另外还有一百钱的赏赐。这个一百钱不是金币,而是一百枚铜币。但对于曾二牛来说也不少了。 说到这个,邹燃只能苦笑道:“你看我整天跟你们混在一起,我哪打听消息去啊?还是等刘全回来问问他吧!哎,对了,赵毅,咱们的军饷是多少啊?” 赵毅道:“咱们禁卫军的军饷是全军最高的。都兵每月5金币,校兵每月10金币,尉兵每月20金币。骑都尉每月50金币,骑校尉每月100金币。仆射将每月200金币,执金吾每月400金币,已经超过了一品大员,骁骑将是每月420金币,元帅每月500金币。除此之外,曲长以上军官每月还有10到100不等的津贴补助。” 邹燃一听不由就喜笑颜开起来。大汉帝国的消费水平控制的这么低,但是军人的工资却这么高,这不是摆明鼓励人家当兵么?!只要当上执金吾,竟然拿得比朝廷一品大员还要多,这简直太棒了! 不过后来邹燃才知道,不但军官有津贴补助,人家文官也有,而且津贴的幅度比军队要大,不然怎么平衡军政系统的稳定啊?!反正总体来说,帝国实行的是高薪养廉政策。不过效果嘛……邹燃还不能作出评断。 西山卫城的食堂是没五个曲共用一个。就建在集合场后面的排房里。走过集合场边上的一排柳树就到了。 他们到的时候才巳时三刻,军队里供饭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午时正到午时三刻,来早没有,过期不候。 他们来早了,只好在长方形的餐桌上等。 这个食堂很大,可容纳六百人左右一起用餐。一排排长方形的餐桌整整齐齐排列,整个食堂空旷旷的,除了最角落里有一群禁卫军士卒端着饭盆在等待外没有别人。邹燃和赵毅他们就坐在了门边的餐桌上等候。 由此都可以看出禁卫军的纪律有多松散了。按照军规来说,饭点时间没到,那是不能来这里等候的。可看看,他们在这里坐下来也没人管。 在他们右手方向的餐桌上,那群禁卫军大概有十几个人,大声呼喝喧哗不说,还有一个尖下巴的士卒摘下头盔放在桌上,随手从兜里拿出三两个金币丢了进去,往桌上一盖,大喝一声:“猜猜,里面有几个金币?猜中这些钱就是他的,猜不中就要按头盔里的金币数给我,怎样?” 我靠,这不是赌博么?在军营的食堂聚众赌博?这人可真够嚣张的。 ------------ 【第二十九章 群殴】 话说邹燃他们在食堂等开饭,却发现邻桌有人在赌博,于是不免好奇地多看了两眼。(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赵毅发现邹燃的眼神,于是往那边望了一眼,低声道:“那个带头的是第三旗第一部的宇文献,他父亲是当朝次辅,检察院检察长宇文护。乃禁卫军中的一个小霸王,常常聚众赌博。” 邹燃蹙眉道:“那军官处不管么?” “怎么不管,可也要管的动才行!”赵毅压低嗓门道,“当朝俊辅是镇国公刘夼。刘大人是枢密院太尉,可同时他也是宇文护的学生,当年皇储之争时刘大人差点受到牵连,是宇文护力保之下才得以脱身,由此刘大人对宇文护非常尊敬。军官处又归枢密院管辖,杨处长已经数次呈报宇文献的军纪问题,可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邹燃奇道:“那杨处长不能当场处罚吗?” 赵毅摇头:“能,不过这禁卫军中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定的背景,轻易谁敢动用刑罚啊?杨处长今年四十五,是帝国的子爵仆射将,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升到仆射将的吗?” 邹燃摇头。赵毅带着一丝叹息道:“杨处长二十五岁就升为仆射将。他曾经在作战中连斩匈奴校尉人头九级,还率领飞骑军围剿匈奴骁骑军,斩首两千级,立下赫赫战功,故而升为仆射将。要说二十五岁的仆射将,这在帝国历史上是很少见的,可二十年不升迁的仆射将,那更是非常少见。” 邹燃倒吸一口凉气:“二十年不升迁?他得罪谁了?” 赵毅叹气摇头道:“还能有谁?宇文护呗!二十年前,宇文护是飞骑军的后勤总长,专管后勤运输。杨处长那时已经是仆射将,带着一部将士在草原作战。在一次追击战中,宇文护运送粮草迟延,杨处长竟然当众抽了宇文护两鞭子!结果现在宇文护已经是帝国内阁次辅,位列三公,而杨处长却还是一个子爵仆射将。唉……” 邹燃听赵毅的话里话外对宇文护都是直呼其名,缺乏尊敬。虽然不解为什么,但听说宇文护竟然如此小心眼,挟私报复,连带着也对这个当朝次辅宇文护有了厌恶感。对在那边吆五喝六聚众赌博的宇文献更是嗤之以鼻。 这时,从门口进来三个人,其中有两个邹燃一下就认出来了,起身喊道:“刘俊峰、耿大囿!” 进来的三个人里有两个正是在孔泉县军医署认识的刘俊峰和耿大囿。他们两个因为是医官,所以没有参加后来的作战。匈奴退兵后,他们就护送伤兵到了乐浪府,现在又回到了西山军营。 因为刘全和李珊的关系,在孔泉县训练的一个月时间里,邹燃和他们两人混的蛮熟。他们看见邹燃也立即高兴地走了过来。 三人见面份外亲热,嘻嘻哈哈间倒是忘了介绍另一个人。直到最后那人站在那儿忍不住咳嗽一声,邹燃才忽然想起来,赶紧问道:“哦,这位仁兄……呃,不是,这位骑都尉是何人?” 邹燃这才注意到和刘俊峰和耿大囿在一起是个骑都尉,让他说话结巴的原因是,这个骑都尉又是一个女人! 而且是个漂亮女人! 很不幸,这个漂亮的骑都尉又是刘俊峰和耿大囿的上司。禁卫轻骑第一部的新任医官。 只见她没等刘俊峰和耿大囿介绍,径自上前,“啪”一声在邹燃面前行了个干净利落的军礼,叱道:“禁卫轻骑第一部新任医官叶冰兰见过邹校尉!” 好一个叶冰兰。那股冰冷的气质果然不愧于这个名字。面如寒雪,隐隐中带着一股巨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琼月一般的细挺鼻梁下,微翘的嘴唇犹如让人沉醉的甜点,西湖水般深沉的眼神里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忧伤。也正是这点忧伤让她显得愈发冰冷和漠然---这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邹燃忍不住吟道:“锋芒似蓄势杀敌之利刃,无情如极寒北地之冰山,清艳若空谷绽放之幽兰……啧啧,名号,人更好!” 话一出口,邹燃才发现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连那边喧哗赌博的宇文献一伙人都停了下来,看着邹燃。 怎么了?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邹燃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四处偷瞄。 叶冰兰没想到在军营中会有人这么直接的夸奖自己,虽然她自小就接受了无数的赞美,但像邹燃这么直接和华美的赞美语句还真是第一次听见。原本如冰霜一样的脸上也不禁浮出一抹羞红。她局促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更加板着美丽的小脸不吭声。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靠,哪条山沟沟里钻出来的肮脏货,说着让人浑身发毛的穷酸话,这是故意恶心我还是怎么着?” 正是吊儿郎当的宇文少爷。 一听这个声音,叶冰兰不禁蹙起细长的柳眉,满脸厌恶的神色。 曾二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韩世忠却是听懂了宇文献的这句话。他也是来自乐浪郡的小山村,虽然宇文献不是针对的他,但这句话不论怎么说都听着很刺耳,更何况骂邹燃这个曲长也就等于骂他,所以还没等邹燃说话,他已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怒喝道:“哪个娘们儿裤裆没扎紧把你这鸟厮货给漏出来了?!在俺面前乱吠,作(zuo一声)死么!” 要说这韩世忠出自百姓底层,这骂人的话也的确狠了点,一句话不但把宇文献给骂了,还带上人老妈,实在有够狠。 宇文献在禁卫军中算是级别最高的纨绔之一,何曾有人这么骂过他?只见他原本削尖的脸蛋一下变得更加细长,原本不大的眼睛使劲圆睁,尖细的尖锐嗓音回荡在空旷的食堂里。 “娘的,你敢骂我?老子废了你!” 说着宇文献抓起手里了饭盆冲了过来,那气急败坏的狰狞模样着实能吓住不少人。 可韩世忠是什么人?他可是从乐浪郡的尸山血海中滚过来的,宇文献这种色厉内荏的表现在他面前就跟小孩过家家一下低级。他也大吼一声:“怕你还是怎么地?俺这个山沟沟的肮脏货就非打死你这贼鸟厮!”抄起饭盆也一踮脚跳了过去。 邹燃和赵毅没想到这不到两句话的功夫两边就要掐上了。幸好宇文献坐在食堂的顶里头,想冲过来还有一段距离,韩世忠也离得远,刚刚想冲过去就被邹燃和赵毅一把抱住。 邹燃连道:“老韩,老韩,别冲动别冲动!” 那边宇文献也被身边的人给拉住了。他们纷纷安慰道:“三少,三少,别急别急!你消消气消消气!” “妈的,本少爷今天非杀了他不可,你们是不是我兄弟?如果是就别他妈拉我,跟我冲过去把他们都给我打死!有任何事我扛着!”宇文献叫嚣着,他那些狗仔还真不敢再拦。 处于两堆人中间的刘俊峰和耿大囿不由的拉下脸,不知道该怎么办。叶冰兰的俏脸更加森寒,她狠狠瞪了宇文献一眼,娇叱道:“宇文献,你闹够没有!?” 宇文献和那群狗仔已经冲到了叶冰兰的身边,看见叶冰兰和刘俊峰、耿大囿三个人正好隔在中间,于是他立即扬起头,鼻孔朝天地对叶冰兰道:“兰妹,今天这事儿你别管。妈的,这帮死丘八,调戏你不说竟然还敢骂本少爷!也不看看本少爷是什么军衔……”说完,他朝邹燃胸口一瞄,顿时一滞。(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宇文献胸口别的是棱甲剑章,是一名骑都尉。在常年不用出战,单靠混资历升军衔的禁卫军来说,骑都尉的确是很少有的高军衔了,但他没想到,邹燃竟然是骑校尉!那枚圆光铠上的赤炎剑章真跟火炎一样刺痛了宇文献的眼睛! 赵毅在听见叶冰兰自报身份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是他有什么特异功能,而是作为禁卫军的老兵,他听说过叶冰兰的名字。在禁卫军校中有四朵校花,其中被称为天山雪莲的就是眼前这个叶冰兰。至于叶冰兰为何会在禁卫军中富有盛名,最关键的因素是宇文献曾当众叫嚣,这辈子非叶冰兰不娶! 要怪就怪赵毅离开西山卫城太久,都忘了今天是禁卫军校学生来西山军营实习的日子。作为叶冰兰的疯狂追求者,宇文献怎么可能不在食堂这个地方等候心目中的女神呢?听见邹绉绉的称赞语,身为禁卫军小霸王的宇文献不发飙那才是怪事了! 邹献盯着自己的剑章发呆,心里顿时有了底。 妈的,这小子还知道畏惧军衔,这就好办。 在军队里,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不是一句空话。他不知道叶冰兰和宇文献之间的关系,但他看见宇文献那表情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于是邹燃冷冷地哼了一下,重重地道:“都尉,报上你的番号!” 赵毅一听头就大了。晕死,跟这种军中恶少哪能拿这一套呢?他现在忌惮邹燃的军衔比他高,那就应该下坡就驴,各退一步嘛!如果拿军衔去压他,恐怕更会引起反弹。 这也不怪邹燃不懂。在现代的时候,邹燃只是一个刚毕业两年的大学生而已,说到社会上的一些做人道理或许还明白一些,但对于军队中的这些事他却没有尝试过。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拿这套管用。 果然,原本有了一丝退意的宇文献在听见邹燃这口气后顿时梗起了脖子,大声道:“妈的,本少爷是第三旗第一部第一曲的曲长宇文献,你他妈算哪根葱?”说着竟然不管不顾地将手里的饭盆往邹燃头上砸去。 邹燃先是一愣,猝不及防那饭盆就当头盖在了他肩膀上。 “哐” 饭盆和圆光铠发出一声沉闷的交鸣声。叶冰兰赶紧一把推开宇文献,叫道:“宇文献,你疯啦!”同时又回过头对邹燃道:“邹校尉,你没事吧?” 宇文献一看叶冰兰拦着自己,那种少爷牛脾气更加高涨,存在想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表现一下,所以更加牛b哄哄地跳脚骂道:“他妈的,不就一个小校尉吗,敢跟本少爷这里叫板,兄弟们打死他,涨涨咱第三旗的脸!” 这一下其实不疼,邹燃只是猝不及防挨了一下。但是这一下却把他的火气打出来了。原本有心息事宁人的邹燃忽然脸色一变,伸手把挡在身前的叶冰兰扒拉开,抬腿就是一脚把宇文献踹到了桌子下。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宇文献那些狗仔原本也不敢跟校尉动手,毕竟军衔摆在那儿,所以不管宇文献怎么叫嚣,他们也只是在一旁呐喊助威罢了。但现在邹献踹趴下了,他们自然不能袖手。 有人认出了赵毅,于是大喊:“第一旗的新兵打第三旗老兵啦!兄弟们,动手啊!” 一时间那些狗仔猛地朝赵毅、韩世忠、曾二牛等人扑了过来,乒乒乓乓打做一团。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不断有人涌进食堂吃饭,看见这个状况皆是一愣。禁卫军中大部都是酒肉朋友,互相之间也都认识。比如甲看见乙顿时喊:“某大哥,小弟被第一旗的新兵揍啦,帮忙啊!” 甲看见了自然不能袖手,于是招呼丙一声,加入了战团。 一时间饭盆漫天飞,幸好餐桌和椅凳都是固定的,不然也非被揪起来乱砸不可。 邹献踹倒后就有四五个人扑了过来一把将邹燃摁在地上。韩世忠人高马大,冲来一脚踹飞两个,接着又被其他人绊倒在地。曾二牛还没弄明白状况,刚起身就被人掀翻了。 赵毅没想到情况会变得如此混乱,所以有一丝停顿,等他反应过来时想插手帮邹燃都帮不了了,三五个人已经扑了上来,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种军中打架又不能下恨手,所以一下就被人撂倒。 叶冰兰被邹燃划拉到一边,暂时无碍。刘俊峰和耿大囿有心脱离战团,可宇文献的狗仔刚才看见他们和邹燃有说有笑,自动把他们归为邹燃一伙,所以也对他们拳脚相加。刘俊峰和耿大囿脸上身上吃了几记老拳,火气大升,忽地怪叫一声也加入了战团。 这种群架场面邹燃在现代时也经历的多了,不由分说先将自己的头抱住,接着拽住一个人的大腿先撂倒,然后顺着这个人倒下时露出的空档爬出包围圈。可没等他起身,后面就有无数双飞脚踹在他腰背上,他一个踉跄,差点把头撞到餐桌上! 宇文献在后面叫嚣:“妈的,敢踢本少爷,给我踢死他!” 邹燃大怒,也不管能不能下死手了,看见一个人朝他踢来,他不闪不躲,用胸口挡下这一脚,接着左手用力抱住这个人的大腿,右臂屈成肘击,大喝一声,如劈青石,一肘将这个人的大腿打成了v字形!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发出。邹燃死手已下就顾不得那么多来了,直接将那个人扔到一边,不管周围飞踹过来的手脚,手臂抱肩,冲向众人。一时间竟然没人能够挡得住他,挡道者纷纷被撞飞。 宇文献刚刚喊完狠话就发现邹燃满脸怒气地站在了面前,邹燃那可是真正从杀过人,见过血的气势,比他们这些只知道打打群架的兵痞是厉害太多了。宇文献当时就有些脚软,但一想到叶冰兰在一旁看着,他又壮起胆子,挥起右拳朝邹燃打去。 邹燃双目一肃,左手架住宇文献的右拳,身体往前踏一步,直接用右肩撞向宇文献的胸口。宇文献胸口吃痛,后退三步,邹燃接连跟上,左手抓住他的胳膊,右手拽住他的腰带,使劲一提,竟然将宇文献整个抓到了半空中! “嗨!”只听邹燃一声如闷雷般的怒吼,然后将宇文献给扔了出去。 哎哟惨叫声连成一片。 那边韩世忠看见邹燃如此勇猛,也下了狠手,接连掰断三四个人的胳膊,然后冲开人群来到了邹燃身边。 接着他们两个像下山的猛虎一样,拳来脚往,一路将被打倒的赵毅、曾二牛、刘俊峰和耿大囿都救了出来。 这时,食堂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一队拿着木棍和皮盾的军官处士兵冲了进来,立即将还在扭打的人群分了开来。瘦高的杨少霆那张冷峻铁青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杨处长到,禁止喧哗!”一个传令兵大声喝道。 邹燃扶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赵毅和曾二牛站在一边,刘俊峰和耿大囿也已经盔掉甲斜,听见杨处长来了赶紧立正站直。只有韩世忠还揪着一个第三旗的士兵猛捶,嘴里还骂道:“看见你这个贼鸟厮就来气,俺打不死你个狗仗人势的肮脏货!” “够了,住手!”杨少霆人虽瘦,但中气非常足,看见韩世忠一点不理自己到来,还在打人,脸色铁青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手挡住韩世忠的拳头。 韩世忠以为又有第三旗的人来参加这场群殴,想也不想挥起钵大的拳头就朝杨少霆脸上砸去。 “哼!”杨少霆冷哼一声,脚步微侧就躲开了这一拳,接着快速转身,一个有力的侧踢直踹在韩世忠的胸口上。韩世忠高达一米九的壮硕身体在这一踹之下竟然整个飞起来,“嘭”一声撞到了餐桌桌面上,直把餐桌也撞的四分五裂。 邹燃赶紧上去扶起韩世忠,却发现韩世忠满脸通红,嘴大张着,痛苦地拼命吸气,一手按在胸口,仿佛是吸不上气的样子。 好霸道的一脚侧踢! “妈的,难受死俺了!”好半天,韩世忠才喘口气,嘴里骂道。也幸好是韩世忠皮糙肉厚,杨少霆也没有用全力,否则这一脚非把韩世忠的肋骨踹断几根不可。 食堂里一下安静下来。只有那些被掰断手脚的伤兵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杨少霆扫了一眼众人,冷声道:“好,好的很!全部给我带回去审查,伤兵立即送到军医署!” “是!”那一队整齐的士兵立即动手。 叶冰兰上前一步,急道:“杨处长,他们……” 杨少霆没等她说完,就拿冷漠的眼神一扫,叶冰兰立即乖乖地闭上嘴。 “跟上司说话必须先报上你的番号,士兵!”杨少霆厉声朝叶冰兰喝道。 叶冰兰立即挺胸立正,横胸行礼,扬声道:“是。属下禁卫轻骑第一部军医署医官叶冰兰,向长官报告!” 杨少霆那冷漠的脸色一点也不应为叶冰兰是个美女而有所缓和,依旧厉喝道:“你有没有参加群殴?” “没有,长官!”叶冰兰目不斜视大声回答。 杨少霆的口气有所缓和:“没有就站到一边。” “是,长官!”叶冰兰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那些伤兵被军官处士兵抬向门口,足有十一个人,都是手脚被折断或者被打脱臼,个个捂着伤口哀嚎。其中就有被邹献。只见宇文献双目紧闭,嘴里发出阵阵呻吟,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 杨少霆看见宇文献时双目猛然一缩,扭头看向了邹燃这一边,厉喝:“谁下的重手?” 韩世忠还捂着胸口,正要站出来,邹燃先往前一步道:“报告长官,是我!” “你?”杨少霆显然不认识邹燃,但是在看见邹燃时的目光却充满了好奇。 “禁卫轻骑第一部第一曲曲长邹燃,向你报告!”邹燃用力一跺脚,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你就是邹燃!?”杨少霆显然一愣,脸上铁青的神情没变,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赞赏:“写《战歌行》和在乐浪郡转战千里,斩匈奴白甲兵六百的邹燃?” 此话一出,一旁的叶冰兰也不禁多看了邹燃一眼。 《战歌行》这首诗早在一个月前就发表在了雒阳知名度最高的《凤翔》报上,仅仅在一周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帝国。里面藐视生死,淡漠沙场的浪漫情怀已经深深打动了所有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年轻人。各大军校甚至把这首诗歌当成了绝世名篇来传唱。叶冰兰虽然孤傲冰冷,但也将这首诗歌背了无数遍。没想到这首极具浪漫色彩的诗歌竟然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一点傻气,但又非常英气的男人所写。实在让她惊讶! “是的,长官!”邹燃心想,会不会因为这个自己可以不用受罚啊? 可下一刻,杨少霆却冷漠地道:“哼,亏你还是帝国子爵,对付敌人的本领都用到自己人身上了!还恬不知耻敢站出来炫耀……哼,来人,把他给我关禁闭!” ------------ 【第三十章 裁撤】 所谓禁闭就是关小黑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不愧是小黑屋,地方小的可怜。仅容邹燃平躺下来,站起来就能勾到屋顶。而且没有一点光线,里面都是黑漆漆的。更可怕的是在这里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小黑屋是铁皮制作的,就设在西山军营的山上。 在这种与世隔绝又紧闭压抑的环境里,人的精神会很快的疲惫,然后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狂乱状态中。所以禁闭最多只能七天,超过七天人很可能会忍不住这种孤独和寂寞而自残。 不过邹燃记得在现代的时候看过这么一句话:“当兵没被关过禁闭那就不算好兵!”他不知道这是一句真话还是反话,但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好兵。 他不后悔自己把宇文献揍了,只是隐隐有些担心韩世忠他们。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自己当时只是随口称赞一句罢了,没想到就惹到了宇文献这个小霸王。正式入军营的第一天就被关禁闭,他也算是禁卫军有史以来的第一人了吧? 无聊中,邹燃只好自己敲打着墙壁来解闷。到了饭点会有人从门下方的小孔送进吃的来。但是却不跟他说话。这让邹燃很是郁闷。 就这样,他被关在禁闭室三天。虽然他一向自诩阿q精神很强,但三天下来也快把他憋疯了。睁眼是黑暗,闭眼还是黑暗。耳边没有一点声音。这真不是人能过的日子。他只能不断唱歌,不断的回忆以前,甚至将以前小学到中学所背的那些诗句都拿出来背一遍,这才堪堪把时间给度过。 三天后,等他从禁闭室出来的时候简直有种重新做人的感觉,好像一个被判了三十年监禁的犯人终于走出高墙重获自由一般。 禁闭室外,刘全、赵毅、韩世忠、曾二牛都来接他。另外还有一个很意外的人,那就是李珊! “哈哈,邹燃,我就离开一个上午,没想到你小子就跑到禁闭室玩儿来了!”刘全一见邹燃就冲上来用力给了他一个拥抱。 赵毅、韩世忠、曾二牛的脸上还有些肿,不过看上去精神很足。邹燃原本担心他们被宇文献或者杨少霆整的事情看来没有发生。 邹燃很开心地一一给了他们拥抱,到了李珊这边时,他想抱来着,可是李珊却捂着鼻子摆手道:“好臭,赶紧去洗澡再说!” 邹燃闻了一下自己的腋下,的确挺味儿的。于是哈哈大笑,搂着刘全的肩膀一起往营地走。 “后来宇文献怎样了?杨处长没找你们麻烦吧?”邹燃边走边问道。 说到这个,赵毅还肿着的眼睛显得有些难过。韩世忠也深深地叹了口气。曾二牛憨厚地道:“没人找俺们麻烦,他们很忙,都没时间!” “很忙,没时间?”邹燃奇道。看向了刘全。 刘全没有了刚才看见邹燃时的高兴劲儿,也是深深叹口气。邹燃不禁奇怪,追问道:“怎么了这是?我不是好好出来了吗?” 李珊忽然道:“邹燃,禁卫轻骑没了!” “嗯?”邹燃惊道,“什么叫没了?”他这才发现,今天他们四个好像都不是穿着圆光铠来接他的。 刘全、赵毅、韩世忠还有曾二牛都是穿着一身普通的汉服。李珊则是一身白色的紧身装束,头发高高盘起,在脑后结成一个发髻,用一块白色绸布包裹着。 这个装扮是邹燃以前看古装电影时常看到的汉族造型。但问题是,这里是军营,他们应该穿军装才对啊! 刘全缓缓道来,邹燃这才知道自己被关禁闭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事。 ※※※※※※※※※※※※※※※※※※※※※三天前平阳公主入京述职。正值每三天一次的大朝会,皇帝在朝堂上召见了这次乐浪郡战事的所有部将以上军官。 还真被邹燃猜中了,这次平阳公主入宫还真不是论功行赏去的,而是去背黑锅的。 现在的军部有参谋七十六人。其中五十一人认为此次乐浪郡战果有辱大汉国体,禁卫轻骑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至于理由嘛,“禁卫轻骑延误军机,三日内没能赶到蓟县,导致益公在蓟县遭遇匈奴大军而无轻骑可用。其罪一。其后又擅自违背军令,轻率突围,导致所部损失大半。其罪二。禁卫轻骑不堪大用,数战皆败,虽小有斩获却不及飞骑军一半,还大肆宣功。其罪三。”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三条罪责若是放在当时的战况中来看都是微不足道的。禁卫军第一旗之所以战败全因整个禁卫军军纪腐败,战斗力蜕化所致。根本和禁卫轻骑没有半点关系。对比起禁卫军第一旗惨败的状况,禁卫轻骑还应该算有功。 再往深里说,真正追究起来,是军部没能料敌先机,导致中了匈奴王调虎离山之计,把飞骑军调往西部围剿匈奴骁骑军,这才导致匈奴王有机会在东线大规模用兵,围攻阴河城堡,肆虐乐浪郡。军部应该要承担这次战役的全部后果才对。 但没办法,军部的七十六个参谋都是皇帝亲自挑选的,而且来自各大家族,每个人背后都是有许多家族支持着。总不能说皇帝识人不明吧? 再说此次战事绵延两年,战线达几千里,糜耗军费数十亿,却落得个阴河城堡被攻陷,乐浪郡军民死伤近百万的结果,总是要抬出一个人来背这个黑锅才行。不然怎么跟天下人交代? 正好,唐公李渊已死,其世子李建成刚刚接任家族,影响力还不足以和当年李渊在时相提并论,所以只好委屈一下平阳公主,拿她出来顶缸了。 不过私底下,各大家族已经悄悄给平阳公主送去了抚慰消息,暗示她即使承认下所有罪责也不会致死,大不了回太原府住几年再复出。 对于这样一个官僚机器,平阳公主能如何?只能在朝堂上坦言自己有罪,请皇帝治罪。 汉平帝是汉元995年刚刚继位的,原本想借着这次对匈奴人的战争中获取一点军功,但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特别是战报上显示匈奴人竟然拿大汉女子制作军粮,这件事简直让汉平帝气炸了肺。军部众口一词说平阳公主有罪,即使皇帝也不敢违背众意,只好降旨查办。 这时,益公崔凯拿出了这次战事的完整报告。报告上虽然没有明说禁卫军的战斗力如何,但已经隐晦地指出,禁卫军战力堪忧,已不复当年圣祖时期的悍勇,对禁卫军能否承担帝国和皇帝的期望有所担忧。 这个报告可以说是益公变相地为平阳公主开脱责任。只是他开脱的话没来得及说,内阁就借题发挥提出了一个建议:裁撤禁卫军! 这个建议一提出来立即遭到了包括益公崔凯在内的所有官僚的集体反对。 理由很简单,禁卫军可是贵族子弟“颐养天年”的好地方,要是裁撤了,别说这数万贵族子弟怎么办,单单是这些官员回到家里就要首先面对众多妻子的炮轰。 当然,他们提出的理由是很冠冕堂皇的:“禁卫乃是圣祖陛下亲创,历经国朝五百余年而不倒,这贸然裁撤恐朝纲震动,天下盈沸,不利于陛下的威望啊!” 面对这个状况,益公着实无奈了。他其实只是想帮平阳公主说几句公正的话罢了,并没有想到内阁早就有了对策,一下就将朝堂的议题由对禁卫轻骑的罪责引到了是否裁撤禁卫军上。如此一来,平阳公主的罪名算是落实了,想翻也翻不过来。 “他们哪是担心朝纲震动,天下盈沸啊!担心夫纲震动,后院盈沸才是真的!”益公崔凯后来对平阳公主说了这么一句话。 面对行政院、检察院、枢密院三院官员的集体反对,内阁仿佛早有准备,于是拿出第二套建议:“改组禁卫!” 这个建议符合了所有人的论点。改组嘛,只要不是裁撤就行。只要不裁撤,自己那些子女还能在禁卫军里混口饭吃,老婆不会罚自己跪搓衣板,这比什么都强。 于是改组禁卫的大致方向就定了下来。至于怎么改那是枢密院的事儿。在朝堂上就暂且不议论了。 有了这件事打岔,益公崔凯就算想再帮平阳公主的禁卫轻骑说话也是转不过话来了。 那场朝会之后,平阳公主就被撤掉了禁卫轻骑第一部部将之职。不过邹燃等人立下的功勋是不会被抹杀的。朝堂争斗是朝堂争斗,跟他们这些在前线拼杀的将士无关,枢密院会继续为他们论功行赏。 但改组禁卫的事迫在眉睫,枢密院忙得很,一纸调令还把杨少霆给调回了枢密院做行事参谋。于是就没人过问宇文献和邹燃斗殴的事了。 两天后,就在邹燃三天禁闭要结束的前一天,禁卫改组的事情定了下来。 禁卫由原来的四个旗所编成两个旗。每个旗由原来的十个部扩编成十五个。取消禁卫轻骑的番号,改为禁卫游骑。而且原来每旗一部的轻骑缩编成五伙。 ※※※※※※※※※※※※※※※※※※※※※“这是什么意思?”邹燃没明白。 李珊黯然道:“意思就是,除了打残的禁卫军第一旗,其他三个旗都没变,禁卫军第一旗原剩下的四千人要被裁撤三千人,做做样子给天下人看!” 韩世忠带着嘲笑的语气接口道:“意思就是将军已经罩不住俺们啦!禁卫轻骑完蛋咯!” 刘全也点头道:“是的,裁撤三千人也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总不能说禁卫军打了这场大败仗一点表示都没有吧?这三千人枢密院会发给丰厚的退伍费!” “对比起裁撤四万禁卫来说,只裁撤三千人足以将全国各地的官僚反对声浪降到最低。反正都是败兵,那三千贵族子弟也无话可说。”赵毅肿着眼睛道。 邹燃忽然觉得胸口很堵。 “唉,爹死娘家人,各人顾各人吧!”韩世忠叹气道。 邹燃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对他们道:“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刘全看了看其他人,道:“我们打算去考羽林军校。虽然我们退伍了,军爵是没有了,但最起码还有官爵在身。凭着咱们在战场上练出来的本领,在羽林军里肯定混的不会比这里差!” 邹燃看了看其他人,道:“你们都是这么打算的?” 曾二牛道:“俺不去咧。听说考羽林军校要文试,俺从小看见字就头疼,考不来的。俺现在已经有官爵咧,打算回家找俺婆娘去!” 韩世忠也道:“嗯,俺跟二牛一起回。王曲长还在孔泉县呢,俺们回去正好可以投靠他!” 这样一来,禁卫轻骑第一部第一曲就只剩下四个人了。想到这点,邹燃就是一阵黯然。 刘全看气氛有些沉闷,就笑道:“别这样,现在没了军职反而浑身轻松呢,邹燃,走吧!” “去哪儿?”邹燃茫然道。 “八仙楼啊!你忘啦?你答应要请我们去八仙楼大吃一场的。”刘全笑道,“曾伟他们也还在等着呢!” 邹燃想起来了,在孔泉县第一次晋升骑校尉的时候他的确答应过,想起当初升迁时的兴奋,邹燃也有些开心起来:“好,走!曾伟他们呢?也在裁撤范围吗?” “嗯,只要是禁卫轻骑的老部下全都被裁撤了。本来曾伟说要跟我们一起来接你的,结果他们曲有几个老兵也是今天走,他必须去送送,就跟我约好在八仙楼见!”刘全道。 这时,李珊却撅着嘴道:“那个,我就不去了吧?” “哎呀,咋了嘛?一起出生入死都过来了,还怕喝酒吗?走,一起去!”邹燃大咧咧地道。 军队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在第一次见到李珊时邹燃只是惊觉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漂亮的女人。但是一场出生入死下来,邹燃已经没有当初看见她时的惊艳感觉,反而把她当成了自家兄弟一般。特别是当初如果不是她撕下身上的披风把他绑在战马上往前跑,估计现在邹燃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对此,他还是很感激的。 男人对一个女人有了感激心理,一般就很难再把她当作女人来看待。邹燃就是如此。 “不了,”李珊咬咬牙道,“将军最近心情不好,我晚上要去陪她。还是你们去吧!” 邹燃还想说把平阳公主叫上一起去的。后来惊觉这可不好。他们被裁撤,已经不是军人,但平阳公主可还是帝国的部将。关于她的处罚也下来了,调任河东郡太原府任羽林守军部将。算是平级调动。 “那,好吧!”邹燃见状也不勉强,笑道:“反正你也要靠羽林军校的,是吧?呵呵,咱们还有机会做同窗呢!” 李珊微蓝的眼睛忽然一眨,隐约间似乎有一层水汽弥漫在她眼里,不过她很快转过头去,语带哽咽地道:“嗯。有机会呢!你们去吧!” 邹燃颇觉奇怪,这时韩世忠已经大叫起来:“要走就赶紧吧,别拖拖拉拉的。真没劲!” 邹燃来不及细问李珊怎么了,只好跟着韩世忠等人先往营地的小楼而去。 回到小楼,邹燃脱去身上的圆光铠,又去楼下的盥洗室冲了个澡。一身舒爽地来到楼上发现自己床上已经放了一套衣服,刘全正笑嘻嘻地看着他道:“快把衣服穿上,咱们去军官处领赏金去!”赵毅和韩世忠、曾二牛却早就没影了。 “领赏金?” “对啊,不领赏金你哪有钱请客啊?”刘全兴奋地抓起床上的衣服丢给邹燃,“快点吧,赵毅老韩他们已经去了,若不是等你,我也早就去了。” 这是一套青色的左衽汉服,还有一根黑色的腰带。腰带上还绣有一只颇有生气的老虎。 邹燃先穿上白色缎面的绸衣,接着穿上这件青衣,如果此刻再来一把宝剑在手里一拿,他就是开封府的展护卫啦! 帅,帅呆了! 刘全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他,咂吧着嘴道:“奶奶的,没想到你穿着这衣服这么好看,早知道我也让她给我做一套……” “他?哪个他?”邹燃奇道。 刘全一滞,无语以对,挥着手道:“哎呀,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穿上鞋走了!” 邹燃穿上黑色的皮靴,跟着刘全蹬蹬地下楼。 还别说,真有点不习惯。汉军的军服类似于现代人的穿着,衣裤是分开的,所以邹燃之前没有感觉。但这常人所穿的汉服是衣裳连体的,走路时老感觉膝盖前有东西挡着,走不快。难怪电视电影上那些武者打架的时候都会把前面撩起来塞到腰上,原来不是为了耍帅,而是不想磕磕绊绊啊! 不过走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穿着这样的衣服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慢下来,一旦慢下来心也就不会那么浮躁。这或许也是汉服的初衷吧! ※※※※※※※※※※※※※※※※※※※※※西山军营的东南角有一栋独立的小楼,它和其他军士小楼所不同的是,在楼前有一个用砖石垒砌起来的独立院子。院子不大,待该三十平米左右。院子前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禁卫轻骑第一部李” 这是平阳公主的住所。 如今在院子里还有十几个莺莺燕燕穿着常服的女子在忙碌着。她们都是娘子军的一员。枢密院已经下了命令,平阳公主必须今天离开这里回太原。 这也是李珊为什么伤感的原因。因为她也要和平阳公主一起离开了! 李珊慢慢走上二楼。平阳公主一身淡蓝色的常服,装束和李珊颇为相似,不同的是,平阳公主的腰间有一条月白色的腰带。秋香也在一旁,她今天穿的也是常服,不过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的衣服不是那种紧身短打装扮,一袭粉红色的碎花长裙,上身还披着一件流苏莹然的短褂,显得非常俏皮可爱。 三个女人各有千秋,只不过比起李珊和秋香的青春活力,平阳公主却显得成熟许多。 她回过头,看见李珊上来,轻启朱唇问道:“他出来了?” 李珊走到平阳公主面前,低头道:“嗯。” “那他们有什么打算?” “他们说要去考羽林军校。” 平阳公主点点头,又转身望着窗外的整个西山军营,微微叹了口气道:“妹妹,你会不会恨我?” 李珊摇摇头:“不会。我知道姐姐你是为了我好!” “唉,我何尝不知道,你也很想去考羽林军校。但是,你是我的妹妹,这点他们都很清楚。我们唐公世家已经把持了河东郡四分之一的领地,就算你考进了羽林军校,他们也不会让你升迁的。所以想要升迁为将,只有跟我回河东,你可明白?” 李珊抿着嘴用力点头:“妹妹明白。只是,想到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地方我就觉得难受!当初我进禁卫军校,又来到禁卫军,整整六个春秋,我实在有些舍不得这里!” 平阳公主微微叹息:“唉,我又何尝舍得啊!不但我舍不得,我这些姐妹又有哪个舍得。但是,不走不行啊!”说到这里,平阳公主的语音里已经带着一丝悲戚。 凭窗而立的公主,曾经驰骋沙场,干脆利落丝毫不让须眉,所建功勋甚至远远超过那些男人,可就因为她是女儿身,所以屡屡受到打压。 别人不知道,秋香却是知道的,平阳公主如今年逾三十却至今没有婚配,并不是她不想嫁人,而是她已无法嫁人---五年前为了掩护唐公突出重围,平阳公主身先士卒率队冲锋,结果一根流矢射中小腹,大夫说,平阳公主今生是不可能怀孕了! 要知道,娶了公主就不能纳妾,试问在当今世界,谁会娶这样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呢? 可结果呢,唐公还是被流矢射中,回到太原府没多久就病逝了。从那之后,流言蜚语就从来没有在平阳公主身边消失过。只有秋香知道自己的公主过的有多苦。 秋香已经嘤嘤地哭泣起来,身上的流苏随着摆动,好像也跟着哭泣一般。她道:“公主,求你不要走好不好?要不,我去求惠妃,让她请陛下收回成命!” “胡闹!”平阳公主霍然转身,英气双眉下的美眸中充满了怒气,“秋香,我知道你和惠妃是密友,但这不是儿女私情,乃是国家大事,不能胡来。若是让人知道我请后宫干预政事,这让我如何有颜面对李家的列祖列宗?!此事休得再提,明白了吗?” 秋香敛裙盈盈半蹲,悲戚地点头应允。 ------------ 【第三十一章 八仙楼】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比较快。酉时就已经夜色弥漫,西山卫城城东的各处酒楼又点起了房前大灯笼。星星点点,虽不如现代社会的霓虹华彩,但也颇有一番动人的风韵。 邹燃拿到了赏金和退伍费,一共六百金币加两百铜币。第一次斩杀白甲兵是四百金币,第二次转战千里,斩首无数,虽然最后分到他头上的白甲兵首级也有两个,可却只能拿到两百铜币。这天壤之别让他瞠目结舌。 “我日,四百金币跟两百铜币,这都是人头,也差太多了吧?”邹燃拿着手中钱袋,不无叹息地摇头。 他们此刻所在是城东大街的帝国银行外面。 帝国银行,是大汉帝国唯一的一家国有银行。以朝廷的信誉做担保。无论是帝国的官员还是武将,他们的月俸都是先在本部门的财务处拿一张凭据,然后到帝国银行在各个城市的分部领取。 这个帝国银行据赵毅解释,是汉圣祖在位的时候建立的,最初的目的为了方便对西域用兵,用以发放军饷。后来慢慢转为民用和军用两种。在大汉帝国的各个县城里都有帝国银行的分支机构。不过和现代一样,作为国家专属的机器,在很多方面都有霸王条款。而且本着不与民争利的思想,帝国银行只接受存兑,不进行别的商业交易,这就导致了各种私人钱庄的兴起。 私人开办的银行一般称为钱庄,或者商号。私人钱庄的利息比银行要高,而且接受贷款。甚至钱庄商号还会做一些商业上的投资。现在在帝国户部注册的钱庄商号一共有四百多家,其中名气最大实力最雄厚一共有六家,分别是:汇通钱庄,四海钱庄,德云商号,瑞福商号,南洋商号,东洋钱庄。 这些钱庄商号绝大部分都是各个大家族开办的。只有少量是民间的大商人自己联手开办。比如汇通钱庄,就是在龚川阵亡的王通家开的,四海钱庄则是赵毅的舅舅开的。 赵毅还告诉邹燃,如果看见某某钱庄呢,那一般这家钱庄是比较正规的银行,所经营的业务里最多只有小额贷款,或者商业贷款。但如果是某某商号,那就说明这家银行不仅从事货币的存兑业务,还有商业投资,商业开发,商业贷款等等业务。 一般来说,商号的利息最高,但风险也是最大。帝国五十年前曾发生过全国六十四家商号同时崩盘的记录,导致上千万大汉子民的存款无端蒸发,差点酿成暴动。后来帝国花费了近十亿金币才算暂时缓和了这个状况。帝国也因此承受了巨大的损失。从那时候开始,户部就严格控制商号的建立和经营。 “哎呀,老说这些无聊死了,赶紧上八仙楼是正经!”刘全笑呵呵地把钱袋往怀里一塞,拉起邹燃就往城东最高最大的那栋酒楼走去。 八仙楼,是京都雒阳地区最富盛名的连锁式酒楼。刘全说,雒阳是帝国的都城,又称上京,此外还有东京汴梁、西京长安、北京北平、南京建业四个陪都。八仙楼是全国第一个在五个京都里都有分号,而且规模一致的大酒楼。 当然,最大的八仙楼当然是在雒阳城内,西山卫城这个只能算是八仙楼百足之中微不足道的一条罢了。若不是西山卫城里的禁卫军都是非富即贵的纨绔子弟,消费能力高,八仙楼才不会在这里开设一个分部。 雒阳周边一共有四座这样的卫城,西山卫城、东河卫城、南苑卫城、北宫卫城。西山卫驻扎着禁卫军;东河卫靠近黄河,驻扎的是帝国水师;南苑卫城驻扎的是近卫骑军;北宫卫城驻扎的是羽林卫骠骑军团。四个军团加起来足足有二十万军队,占了帝国主力军队的五分之一。但若说起繁华程度,西山卫城绝对是四个卫城中最繁华的。 八仙楼西山分部就在城东大街的中段,地理位置非常优越,楼高三十米,有三层。以砖石为主要结构,里面有巨大的坚木做支撑。坐西朝东,暗合朝拜东面雒阳的意思,也有紫气东来之意。整个八仙楼呈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南北通透,各有一门。门外六级石阶,迈上石阶就是一个正四方形的木门,门上镂空雕饰着意喻富贵的牡丹。 一到门口,立即有侍立两旁的迎宾者帮他们撩开锦缎绣成的门帘。入门就是一个雕着富贵浮云的大理石屏风,意为富贵如浮云,入者莫在意钱财。也就是暗中告诉你,这里的消费很高,来这里要做好挥金如土的准备。 大理石屏风两侧各有一个漆着红漆的圆木框门,门上已经有锦缎棉布做阻挡,以隔开此时渐渐寒冷的空气。 撩开锦缎门帘,一股和煦的热气扑面而至。这是一个足有好几百平大的大厅,厅中有八仙桌六十四张。或两人对饮,或三五成群,厅内小二的吆喝呼喊声,食客的豪迈喧哗声无不让人感受到这里的繁华与富贵。 在大厅的正中央,有一个十字形的复式楼梯直通二楼。在十字形楼梯的交叉点上有一个高高的平台,平台上两个穿着青色薄纱的女子正在舞动曼妙的身体,跳着邹燃看不懂的舞蹈。而在楼梯的下方,还坐着一些拿着各种乐器的乐师在给各桌的客人演奏。 大厅的四周都挂着巨大的灯笼,甚至沿着楼梯一路往上都会有灯笼悬挂。楼梯上铺着红色的锦缎,锦缎垂出楼梯的角料上还点缀着晶莹的发光物。听刘全说,那是磨光的铜镜,镶嵌在锦缎地毯上,能和楼梯上的蜡烛光相辉映,使这里更亮堂。 奢华,富贵,大气! 一看见这个大厅,邹燃脑子里就一下子闪出了这么几个字眼。这真是一个让人如入仙境的所在。 邹燃还发现,在大厅的各个角落里都会有几个用五色珠帘隔开的小隔间,隔间里不时有女人的莺笑之声传出。起初邹燃还以为那是陪酒的青楼女子,后来才知道压根不是那么回事。作为这个时代最高档的消费场所,那些贵妇们也需要消遣娱乐,那些珠帘隔开的房间就是给那些贵妇们准备的。 当然,如果她们消费的起,也可以去二楼消费。那里有更豪华舒适的场所。 经过这段时间的经历,邹燃已经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并不是如他以前认为的那样,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相反,这个时代的女人拥有很大的自主权利。可以就学,可以经商,也可以做官,当兵。只要你有能力,都可以一展身手。 他们刚刚走进这里,马上有一个穿的非常体面,白白胖胖的男人小跑了过来,一看见他们就长揖行礼。邹燃还以为他是刘全等人认识的朋友,后来一听他们的对话才知道不是。 “哎呀,刘公子、赵公子,你们可好久没来了。听说你们上了前线,想必是载誉归来咯!哈哈,小堂在这里做个晚贺之礼!” 这个笑的一团和气,说话带着恭谨意味的男人相当于后世的大堂经理,在这里有一个专业称呼,叫堂倌。他不姓堂,但为了表示对刘全等人的尊敬,所以自称小堂。只要是客人,大都也不问这些堂倌的姓氏,直接也就称呼小堂就对了。 刘全和赵毅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看见这个男人笑呵呵的模样也跟着微笑起来。 刘全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币丢了过去,道:“小堂,曾四少来了没?” 曾四少是曾伟的别称,他是检察院风闻处侍郎曾荃的第四个儿子,所以称为四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而之前的宇文献有人叫他三少,也是同样的意思。 这个堂倌非常麻利地接过金币,一缩手金币已经消失不见,看的邹燃一阵惊讶,直以为他是个魔术师。 小堂笑眯眯地道:“曾四少还没到,不过午前他已经派人来订了雨花阁,五位贵客是现在上去还是现在楼下尝点小菜呢?” 刘全笑骂道:“难道我们还会在乎那点香火赏钱么?赶紧带我们上去吧!” “好咧,来,几位贵客小心脚下,这边请!”堂倌立即点头哈腰,弯着身子给他们带路。 邹燃偷偷问赵毅什么是香火赏钱,赵毅低声道:“这八仙楼的各个房间都是按照时间收费的。预订不花钱,但只要有客人进入就开始算钱。一炷香五个铜币。酒水服务等等另外算。” 邹燃倒是没什么反应,这种规矩在现代很多高级娱乐场所也是这么做的。不过跟着来的曾二牛却听的直咂舌,看见这么多奢华的装点和沸反的气氛,他的舌头都有些打弯了。 “他娘咧,那这一个晚上至少也需要四个银币吧?” 韩世忠则好像平淡许多,对这些场景一点也不显得惊讶,淡淡地道:“哪儿啊,你没看刚才刘全的小费一给就是一个金币么?这种地方,一个晚上每个人至少需要十个金币!” 曾二牛的眼睛顿时瞪得比铜铃还大,瞠目结舌道:“十,十个金币?娘咧,俺们一家三口两年的消费这一个晚上就没了?” 韩世忠的话给邹燃提了个醒,他想起来今晚本来是应该他做东的。按照老韩的算法,那一个人十个金币,现在有六个人,那就至少要六十个金币,如果再碰上些别的状况,乖乖,那不是六分之一的财富就没了?妈的,腐败,太腐败了! 邹燃暗暗为即将逝去的钱财赶到肉疼。 沿着十字形楼梯往上走,前面说过,这是一个复式楼梯。什么是复式呢?就是楼中有楼的那种。由于中间是一个高台,所以行人从中间上去以后就要在边缘再开一条廊道走过。这设计跟锦缎地毯上镶嵌铜镜一样精妙,直让邹燃赞叹不已。 到了二楼,楼下的喧嚣仿佛一下小了许多。这是一条回廊,廊中立柱都装点着绸布红花,回廊两侧都有花景盆栽。鼻尖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丁香味道萦绕弥漫。廊道上也铺着红色的地毯,看上去非常奢华。 刘全走在最前面,不时和那个堂倌打趣。赵毅则在后面跟邹燃解释着这些廊道。他说,这些廊道的都是用木头制作的,但在制作之前需要拿香料蒸熏一年,让这些木料本身就带着一股香味。这么说吧,单单是蒸熏这些木料就需要耗费万金而不够。 雨花阁在二楼回廊的东北角,是一个有两间雅室构成的古典型房间。每间雅室都有盆栽点缀,地上铺着锦缎,墙上挂有字画,中间还有一个祥云香炉,正冒着袅袅香味。 雅室的外间是作为宴客用的,有一张圆桌,足可共十人用餐。桌前有高脚圆凳。都是用上好的红木制作。 里间则是一间茶社,有酿茶和品茶的圆桌各一,圆桌后是一个轻纱屏风,屏风上绣着龙凤呈祥,屏风后是一张蒙盖粉红罗帐的杉木床,床上被褥齐全。 看来这八仙楼还可以当作酒店使用。不过赵毅说那张床主要是给客人醒酒用的,当然也不免给那些想一夕风流的人准备。 里间和外间之间有一个半月形的镂空门棂,门上垂挂着五彩晶莹的玉石珠子。密密麻麻,给这间雨花阁增添许多神秘感。 不说别的,单单说这个布置就绝对值五个铜币一炷香的价钱。后来邹燃才知道,五个铜币一炷香这还是因为西山卫城只是八仙楼的分部,若是去雒阳八仙楼的总部,那就要一个银币一炷香了。虽然规格差不多,但雒阳城里的八仙楼还有一个流水花园,花园的亭台楼阁都是美轮美奂至极。 等他们在圆桌前坐定后,堂倌张口问:“各位公子想先吃点什么呢?” 曾二牛到现在还没从这个奢华的场景里反应过来,直接摇头。韩世忠也闭口不说。倒是刘全很麻利地点了一大堆甜点。堂倌也没拿本子记,就这么微笑着倾听。 “先来一壶仙人指路,再上四碟青鱼目、两碟凤点头、三盘果珍、六件品茗仙。其他的等曾四少来了再说!” “好的,没有问题。那,要不要让伶人献唱?” 刘全笑骂道:“我们饭都没吃,酒也没喝,唱个屁啊,赶紧去吧。过一炷香曾四少还没来你就再过来一趟,咱们直接开吃!” 堂倌立即躬身点头,笑道:“好的,小堂立即去安排!” 等到堂倌离去,曾二牛才敢开口道:“刘,刘公子,那个什么什么指路,什么鱼到底是啥玩意儿?” 刘全呵呵笑道:“仙人指路是一种来自南方武夷山的茶,因为采自人际难至的悬崖峭壁上,需要仙人指点才能看见,故而名为仙人指路。那青鱼目、凤点头、品茗仙都是配茶用的点心而已。” 曾二牛听的直摇头,估计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些名堂。 邹燃四处打量着这间雅室,在他背后有四扇窗棂,不过由于外面已经是寒冬,所以都是禁闭的。在窗棂旁还有个一人高的古董架。在古董架旁边是一个类似鞋架的木柜子,柜子上放着几叠厚厚的纸。 邹燃奇怪,走前取了过来,一眼望去就是一怔。 这,好像是报纸! 再仔细一看,果然就是报纸。它的版面设计跟现代的报纸设计几乎一样。邹燃立即想起秋香说的什么《凤翔》报。不过在最上面的那一份写着醒目的两个楷书:《龙吟》。他快速翻了几下,在《龙吟》下面就是《凤翔》。这是两种风格明显不同的报纸。《龙吟》的纸质比较厚,质地看上去有些泥土的沉重色泽,而《凤翔》纸质轻灵,报纸上还有一层淡淡的粉红色。 刘全看见邹燃在翻报纸,不由笑道:“邹燃,你不知道这些报纸么?” 邹燃心不在焉地道:“呃,呵呵,以前在村里听过,但没看过。” 曾二牛奇道:“不该啊!嘎村每个月应该都有驿站送报纸过去啊!” 邹燃一震,没想到这里还待着一个知道嘎村的孔泉县本地人呢。他抹着头上的汗道:“呵呵,我,我以前不怎么关注这些。” 刘全道:“哦,那就难怪了。赵毅,给他说说报纸的历史。你比较懂!” 这时又四个长相甜美的侍女,穿着一身素衣低眉顺目的走了进来给他们送上了刘全点的食物。 众人喝着茶,赵毅开始缓缓将报纸的历史告诉邹燃。 报纸其实在秦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那个时候不叫报纸,而叫邸报。是一些处在全国各个郡县的官吏大族想要了解京都发生什么重大事情的主要途径。那时候的邸报是官府发行的,不过数量有限,而且只供应给各级郡县衙门,不对民间开放。直到汉圣祖改制,正式由朝廷发行报纸,向民间发售。价格非常低廉,只要一个铜币。在检察院报纸处没有设立之前,帝国鼓励和允许私人办报,以加强朝廷对民间的影响力。可自从五十年前那次钱庄商号大崩溃之后,帝国就加设报纸处,对报纸内容进行审核后才能发行。因为那次的危机如果不是各个私人报纸大肆宣传,搞的人心惶惶的话,也不会出现大规模的挤兑,最后导致六十四家商号同时倒闭。 《龙吟》是帝国的最大官方报纸。每日都会在全国各个郡府同时发售。上面的内容大都是朝廷的各种决策和决议,还有一些时事分析。或者是皇帝和各个大臣的各种活动。其中最受普通百姓关注的是龙吟第五版面的内容,这个版面上都是关于检察院发现的一些贪污官员的名单,以及对这些官员的处罚决定。还有各地百姓投来的匿名举报信件等等。现在的检察院,大部分就是依靠这个来检查各地官员的情况。 《凤翔》则是一份在五大京都同时发售的贵族报纸。价格比较昂贵,需要三枚铜币一份。这份报纸一开始是汉圣祖时期的蔡皇后创办的。主要目的无非是为了缓解后宫郁闷无聊的生活。内容也大都偏向于女性之间的话题。而且主要是在京都的上层贵妇之间流传。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如今的《凤翔》报已经是帝国第二大的报纸,主要内容也不单单是那些女性之间的话题,而是偏向于生活方面。比如各地的民情风俗、各地不同的文化形式,还有一些关于经商之道的商经之类。 现在不单单女人可以在《凤翔》报上发表文章,也有很多博学鸿儒纷纷给《凤翔》报投稿,他们会寄上自己得意之作,诗词歌赋无不可以。甚至连小说也有连载刊登的模式。 由于《凤翔》报题材新颖,叙事如同情人在耳边窃窃私语,风格又变化多端,所以非常受大众欢迎。它的发行量甚至屡屡超过《龙吟》。 现任《凤翔》报的主编是汉平帝的妃子,尊号惠妃。 她本姓周,单名一个惠字。是南阳郡博望侯家的千金。汉元992年,仅十四岁就嫁给了当时已经二十二岁的太子,即现在的汉平帝。她温婉贤淑,聪慧过人,更难得的是美貌无比,深的皇帝宠爱。皇帝登基后,鉴于各方面的压力,皇帝没有册封周惠为皇后,而是立了凉公家的大小姐萧琴。按照传统,萧皇后被册封后,自然也是《凤翔》报的主编。但这次皇帝却把《凤翔》报交给惠妃打理。因此,惠妃也是第一个不以皇后之尊执掌《凤翔》报主编的女人。 惠妃在皇帝面前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当朝萧皇后,故而民间也戏称她为“小周后”! 当然,这也势必影响到了萧皇后的心理。她在凉公家族的支持下,又开了一份贵族报纸,名为《真凤》,意思很明确,就是要告诉世人,她才是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 《真凤》和《凤翔》之间明争暗斗,两报之间攀比着出新颖出创意。凉公家族是汉高祖时期的萧何一脉传承下来的,至今已经快千年,底蕴自然深厚。所以《真凤》一出还真有点压过《凤翔》的势头。 而《凤翔》凭借着弥久的影响力也不弱于它。但天下第二的位置已经有了不稳的迹象。不过这最近一段时间,小周后的《凤翔》明显是略胜一筹。原因就是,小周后不但搞到了乐浪郡最新的战地诗歌,还自创了一门新的文学艺术---词! ------------ 【第三十二章 小周后】 “词?”邹燃一下来了精神。(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就是说,在这之前还没有词的出现? 赵毅道:“对啊,就是词!其实词来源于古赋,比如《离骚》、《诗经》等等严格来说都算是词的一种。但小周后的这个创举不单单是改变了词在传统意义上的分类,更开辟了一种新的文学形式。词比诗更随意,而且更能表达出新的意境,更难得的是,词比诗更容易上口,也比诗更能让百姓所接受。词编出来的歌比诗更好唱,也更通俗易懂。” 邹燃看他侃侃而谈了一大段,不由奇道:“乖乖,你这段时间天天跟我在一起,你到哪儿了解这些的?” 赵毅神秘兮兮地不说话,刘全却捧腹大笑起来。邹燃正觉得莫名其妙,韩世忠也忍不住喷嘴笑道:“你摊在桌上的报纸上不都写着了吗?” “啊?”邹燃一看,还真是,自己把《凤翔》报摊开了,正对着赵毅,难怪他能侃侃而谈呢。 等他们笑够了,赵毅才道:“其实也不是啦。词在很早就有了。我记得前年我刚才帝大毕业的时候,《凤翔》报上就已经刊登了小周后的词,只是那时候词的影响力还没有这么广泛罢了,这也跟她当时的词没有脱离诗歌的范畴有关!” 邹燃赶紧扯过报纸盖起来,道:“不许照着这上面念!” 赵毅苦笑道:“我没有再看了。这是当时我们帝大学子们在校刊上发表的评论文章。” 刘全举手作证道:“这点我证明。是真的!” 邹燃问道:“你也是帝大毕业的?” 刘全尴尬地放下手,道:“那倒不是。我是雒阳学院毕业的。但当时这片评论很出名的。它还预测了词这种形式必将代替诗歌的存在呢,现在你没听楼下大厅里那些伶人唱的都是词吗?” 这个邹燃倒是没注意。不过根据他的历史记忆,词在后来的确代替了诗成为了文学艺术的主流。特别是在宋代,词的发展更是达到了高峰。后来词又被曲所代替,接着是小说……等等,现在词才刚刚开始,那不是说自己又可以冒充一次大词人了?我的天,感谢班主任,感谢语文老师,当初自己背的词可是不少呢!而且都是大作! 正在窃笑不已的时候,刘全接着道:“对了,那篇评论还是我们认识的人写的。” “谁啊,这么有预见性?”邹燃随口问道。 “秋香啊!” “噗”。邹燃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到对面曾二牛脸上。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秋香对自己念出的诗那么崇拜的眼神,乖乖,自己再做大词人的话,他真担心秋香会扑过来将自己撕掉。 不行,打死也不能再剽窃了,要就自己写一首。 邹燃暗暗发誓。 “你搞什么啊!小心弄湿了报纸,这报纸虽然是八仙楼订购以后放在这里让客人看的,不过弄湿了你可又要赔!”赵毅心疼地赶紧把报纸拿了过来,仔细翻看道:“嘿,刘全,小周后的词果然优美!” 刘全来了兴致,急急道:“哦,出了什么新作了?快念来听听!” 赵毅张开报纸,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忆秦娥。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楚门陵阙。” “好!妙!!高!!!”赵毅刚念完,刘全就忍不住大声高叫起来。 韩世忠和曾二牛则听的晕头晃脑,完全不知所云。不过邹燃听的倒是还好。这首词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最后一句不是“楚门陵阙”,而是“汉家陵阙”。(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这首《忆秦娥》是一个无名氏写的,难道就是这个时代的小周后? 这时,门忽地被推开,曾伟大步地走了进来,高声道:“哈哈哈,在门口我就听见有人在念小周后的词啊!实在是好词,好词!” 邹燃无语。这帮禁卫军虽然个个是纨绔子弟,但至少都读过书,有素养,所以能够理解这些词。像韩世忠和曾二牛才不管什么词不词呢,能吃饱喝好为第一。 曾伟的到来宣布这场宴会的正式开始。他先向各位告了个迟到的罪,然后又向邹燃表示祝贺,祝贺他成了禁卫军第一个才入营一天就被关禁闭的曲长! 邹燃挥手道:“别曲长曲长的了,禁卫轻骑都没了,哪还有什么曲长啊!唉!” 说起这个,曾伟也是黯然了一下,无奈地道:“唉,我正为这事儿难过呢。被裁撤以后,我都不知道该去哪儿,干点啥!回家是肯定不行的,虽然我娘宠我,但我爹那里……” 韩世忠道:“你爹不是吏部尚书么?让他给你安排个官位应该不难吧?” 说起这个,连刘全和赵毅都有些黯淡下来。 曾伟道:“唉,别提了。我家一共有弟兄八个,如果个个都让我爹弄个位置,那检察院早就将我爹的大名挂在《龙吟》榜上了!” 刘全和赵毅也纷纷点头。他们也是同样。家里给他们安排进入禁卫军,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一条潜规则,但如果再动别的脑筋去安排,那就是贪污了。帝国对贪污官员的处罚还是很重的,即使不重,单单被在《龙吟》上登出名字就受不了啊! 对于重视家族名誉和身前身后名的汉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丢脸更耻辱的事了! 邹燃看见气氛一下有些沉闷,不由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要唉声叹气的,咱们不是说好考羽林军校吗?你们还不用考文试呢,我还要考文试都不担心,你们担心啥?!” 刘全和赵毅一想,倒也是,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开心,可不是玩悲情,于是也就开心起来。大声呼喝着让堂倌上酒上菜。 曾伟也放下心事,对邹燃道:“我想过了,羽林军校我就不考了,我决定去南洋经商去。” “嗯?怎么忽然冒出要去南洋经商的念头?”邹燃奇道。 “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打算。这次出征的赏金和退伍费加起来,有两百金币多,加上立户的时候家里给了一千金币,这几年的军饷我也动的很少,加起来我差不多有一千五百金币,足够去南洋闯一闯了。我刚才在城门口送以前的同袍,其中有一个是博望侯周家的外孙,他说他们家族在南洋弓虾岛发现了香料,这次回去可能跟家族一起出海做生意。我跟他说好了,以一千五百金币做股,跟他一起干!” 香料生意?邹燃想起来了,南洋的吕宋、马来西亚那一带在古代的确是个香料之国,几乎遍地是香料树。现在南洋几乎都是帝国的领土,虽然人口稀少,但没准还真被发现了。 想到这里,邹燃也兴奋起来,道:“老曾,要不我也入股吧?” “啊?”曾伟诧异地道,“你不考羽林军校啦?” “考啊,我是想我出钱加一股,赚了你分我点,没赚就就当我给你的路费!如何?” 曾伟想了想,问道:“你能出多少本钱?” 邹燃想,自己有六百金币,除掉今晚的花销大概还剩五百。听赵毅说,军校是不用付学费的,而且每个月帝国还给发军饷。这样一来,自己应该还有五百金币可以用。 于是邹燃道:“最少五百金币!” 此刻,邹燃压根就没想到自己考不上军校怎么办。 曾伟倒也爽快,应承下来:“行。五百就五百。不过做生意这种事我可不能打包票一定赚!” 邹燃哈哈一笑:“明白明白,咱们过命的交情,这点事情自然清楚。” 刘全看他们谈的这么开心,不由笑道:“既然这么高兴,不如叫个伶人过来唱两嗓子吧?” 赵毅道:“好啊,就叫清伶过来唱小周后的词好了!” 于是刘全又把堂倌唤来,叫上了两名伶人。 本来邹燃以为伶人都是清纯可爱的小妹妹,还带某种服务的那种,后来一看满不是那么回事。上来的这两个伶人,一个是年过五旬的老者,拿着一把二胡和小鼓,另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说不上凶神恶煞,但也绝对不风韵犹存。她腰间缠着红布,头上包着头巾,手里还拿了一对铜钵。看着很想江湖卖艺的。 后来邹燃才知道,伶人也分很多种,有清伶、花伶、堂伶。其中清伶就是这种只负责唱歌的伶人,花伶则是漂亮的小女孩咿咿呀呀的跟你唱两嗓子,唱的也还算不错,但和清伶比起来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们主要是靠色相娱人。堂伶也会唱歌,但唱的都是艳曲,还可以上床,不过价格比较贵。 在真正想听词的客人眼里,当然是清伶为最。清伶虽然样貌可能不是很出众,但那唱功绝对不是以色相为生的花伶、堂伶能够媲美的。 这些是伶人,不是妓女。在这个时代,伶人、妓女是两种不同职业,而且区分明确。不像后世,唱歌的都兼职陪睡,搞的一塌糊涂。刘全还告诉邹燃,即使是妓女也分很多种,比如有只陪酒不陪睡的清妓,只唱曲陪酒的歌妓,当然,也有什么都干的肉妓。 青楼也不像后世那样就一定是指那种地方。青楼其实是一个让人听曲娱乐的场所,客人若是满意了还可以自己唱两嗓子,有点像现代的ktv。当然,如果两情相悦,倒还是可以做一夜夫妻的。男人爽完了还要付缠头费,通俗点,嫖资。 来给邹燃他们献唱的清伶,歌声的确不错。配乐也相当到位,显然是两个配合娴熟的组合。 虽然邹燃不太懂欣赏这个时代的音乐,但还是觉得那歌声时而清越,时而激昂,温婉处直如处子独语,高亢处宛如龙啸九天。非常的悦耳动听。 这嗓门,搁在后代没个百八十万根本请不来为自己唱歌,但今天,邹燃只需要付三个铜币就能让他们拿出所有功夫为自己倾情演唱。 他们唱的还是小周后的词,词牌是《菩萨蛮》。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刘全、赵毅、曾伟听完都轰然叫好。韩世忠和曾二牛就使劲地埋头大吃大喝,反正他们也听不懂,就跟着嚷两嗓子。而邹燃听后却满头大汗。 乖乖,这词不会这么巧吧? 这首《菩萨蛮》又是邹燃在现代看过的。他忽然想到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可能:这小周后,莫不是跟自己一样也是个穿越客? ※※※※※※※※※※※※※※※※※※※※※红墙高筑,亭台水榭,华贵雍容。这里是大汉帝国的中枢所在,天子驻跸,紫禁城! 也许是汉圣祖这个穿越客的恶趣味,他也把皇宫的名字命名为紫禁城,还把皇宫修的跟后世的紫禁城相仿。不过规模却还要大上许多。 在紫禁城的后宫花园里,有一处名为西暖阁的所在。 寒冬了,后花园的花儿都逐渐凋谢,只有寒梅在北风中俏然挺立。 一个穿着长裙,深有流苏盈盈的俏丽身影在后花园的回廊里快速穿梭着。后面还跟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她们喘着鼻息急道:“哎呀,秋姑娘,你慢点,娘娘已经睡着了,你再等等嘛!秋姑娘……” 来人正是秋香。这两个小宫女的速度太慢了,一点都赶不上常年行军的秋香。她等不及了,她必须马上见惠妃。 西暖阁的榻床上,此刻正睡着一个美人。 榻上的睡美人背身向内,正睡的鼾熟,丝毫不知有人闯入自己的香闺。她身上只着一袭汉式睡衣,薄如蝉翼,醉人的身体曲线跌宕起伏,在睡衣下若隐若现。 看其身材苗条修长,肩背有些单薄,但是臀形却相当浑圆饱满,睡梦中的美人儿大概是翻过身子,薄薄的睡衣绷在身上,tun瓣和腰后小小的两洼微陷都看得清楚,隐隐泛出诱人的肉色,而那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散铺在榻上,更衬出一股柔媚。 浓睫如扇、鼻如腻脂,雪白的双腮,红唇娇艳欲滴。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正是有小周后之称的大汉帝国惠贵妃! 西暖阁内红绸招展,轻纱曼妙,还有几只风铃悬挂在屋檐,随着寒风发出叮叮的脆响。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小周后霍然起身,双手撑床向上起身,举止动作间,松软薄透的汉式睡衣斜斜滑落,露出一片光滑如玉的香肩,胸口也露出了幽深动人的乳沟和挺拔的一角雪腻yu峰,小周后却未注意春光已泄,而是用一种甜腻湿滑的音调道:“谁在外面?” “惠妃娘娘,是我,秋香!”秋香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帘外响起。 小周后“哦”了一声,举起如藕玉臂抹了一下光洁的额头,整洁端庄的宫廷发髻显得有些散乱,但这抹散乱没有让她看去狼狈,反而有种美人慵懒起梳妆的美态。 她轻启朱唇道:“进来吧!” 秋香大步走了进来。 这是西暖阁靠近水榭的一间小窄亭,装饰着玳瑁象牙,粉饰的相当华丽,外面罩以红罗。亭以红色绫罗为壁。里面仅置一榻,榻上铺着鸳绮鹤绫,锦衾绣褥等极其华丽的床上用品。小周后就这么半撑着身体坐在榻上,睡眼迷蒙地问道:“怎么了?这么晚了来找我,莫非又有什么新诗佳词么?” 秋香身后的两个小宫女赶紧穿过珠帘红罗,过来帮小周后披上外衣,免得她娇躯受凉。 秋香虽然穿着裙子,但还是一副武将之姿,飒爽地对小周后行半躬礼,道:“娘娘,您就不能让陛下收回成命吗?公主她,她毕竟是陛下的妹妹啊!” 小周后浓睫一张,星眸里露出一丝玩味,嘴角微微翘起,笑道:“正是因为她是陛下的妹妹,所以陛下才这么做的!” “啊?”秋香不解。 小周后慵懒起身,下榻走到亭外的暖阁间里,已经有小宫女递上漱口清茶,她清喝了一口,又吐在镶金的玉杯里。这才缓缓道:“秋香,我明白你和平阳公主情同姐妹,但你还是不了解她,更不了解陛下!我想,这次来找我是你自己的主意吧?” 秋香一滞,眼帘低垂,道:“是,是我自己的意思。公主还让我不要来找你,说是……” 小周后嫣然一笑,道:“平阳真是善解人意。秋香,陛下今年仅三十一,论年月只比平阳公主大一岁月而已,你知道他为何要认平阳为妹妹吗?” 秋香道:“我知道,陛下的祖母孝慈皇太后是公主母亲的姨娘,所以……” 小周后摇摇头,如月痕浮水,带出一亭风月。她道:“不,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陛下需要唐公家族的支持,可唐公家除了平阳公主并无别的女眷,所以只好认她做妹妹……唉,可惜,唐公英年早逝,致使陛下的千秋大计无以为继,秋香,陛下这是在保护平阳公主啊!” “嗯?”秋香不懂。她不懂小周后嘴里说的千秋大计到底指的是什么。 小周后也没有细说,只是道:“秋香,你不必为平阳公主担心。她只是一时的回到太原而已。等陛下这边需要的时候,自然会一纸调令将她调回。你只要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将你留在帝都就可以了!” 秋香茫然地道:“娘娘,就是这点我不明白啊!我,我跟随公主已经十年,这骤然要我和她分开,我实在……”说到这里,秋香的声音又有些哽咽起来。 小周后轻步上前,伸出葱葱玉指为她擦去泪水,柔声道:“我要你留下,是因为我需要你帮我写出更多更好的诗词……你知道吗,皇后那边已经请了一个高人,写出的词高我百倍。我今日看了一下,觉得他的才华实在让我心悸,饶是我穷尽心力也无法超越……秋香,你在帝国的各个大学之间都有影响力,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更好的诗词来压过皇后!只要压过皇后,我才能继续稳固现在的位置,也只有稳固了位置,我才能更好的帮助平阳公主!你明白吗?” 秋香似懂非懂,点点头,又摇摇头。她道:“可是娘娘,我该怎么帮你?” 小周后笑道:“这就对了。你是军人,应该问该怎么做,而不是怎么办。” 说着,她从桌上拿出一张带着香气的便签递给秋香,“这是明日《真凤》将要发表的新词,词风清雅脱俗,意境婉约轻快,是首上佳之作。我想了半天,也丝毫找不到能比它更完美的词句。” 秋香接了过来,只见便签上写着:“《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她连续念了三遍,不由轻叹:“好美的词。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真好!娘娘,这首词是谁写的?” 秋香没有问这首明天就要发表的词是怎么到的小周后手里,她知道,小周后和萧皇后明争暗斗这么久,互相之间都会有一些卧底间谍存在的。 小周后幽幽叹道:“我正是为这个烦恼,我也不知道写这词的人是谁,只知道她不知道从哪里找了这个高人,不断的给她出新词。秋香,词这种形式是我们《凤翔》创立的,如果我们不能拿出扛鼎之作,那就等于是给他人做嫁衣,这口气,我如何咽得下啊!” 秋香想了想,道:“那娘娘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个人找出来?” 小周后摇摇头:“不,不是。这个人皇后藏的很深,我都找不到,何况你。秋香,我是在想,你上次找的那个人不是很会写诗吗?你看他那里能不能写出词来!” “啊?”秋香有些发懵,她道:“娘娘,他只是会写诗而已,而且写的诗都带着一丝金戈铁马的味道,如何能写词呢?” 小周后轻笑摇头,伸出玉指轻点秋香的额头道:“诗词本为一体,会写诗如何就不会写词?再说,他的诗充满了浪漫色彩,又不失热血本性,正是我想要找的风格。你想,皇后的那位高人是婉约的风格,那我们《凤翔》要高她一筹,自然不能走同样的路子。所以我想,你去试试,看他能否写出豪放派诗词来!” ------------ 【第三十三章 精忠报国】 小周后对秋香提出要找一个豪放派词人的时候,西山卫城八仙楼的雨花阁内,韩世忠和曾二牛已经喝高了。 不仅喝高了,而且明显是趴下了。 韩世忠挣扎着要去里面的床上躺一会儿,可才走到一半,就扑倒在地。还是邹燃和刘全费了老劲才把他丢到床上去。 没看出来,韩世忠和曾二牛这一个彪形大汉,酒量却还没有刘全、赵毅、曾伟这三个纨绔子弟好。当然,这可能也与刚才听曲的时候他们两个狂吃海喝有关。 好不容易将两人都搞定了,邹燃和刘全三人又重新坐回了桌上。那两位清伶还在无措地看着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退下。 “再唱一个吧!”邹燃的脸颊泛着酡红,额头上还有一片片如樱花一样的红渍。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金币丢了过去,大声喊道。 一个金币的赏钱啊,这两名清伶即使在八仙楼唱一个月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收入而已。两人赶紧拜谢。拿着二胡的老汉连声道:“谢几位公子赏!不知公子还想听什么曲?” 听什么曲呢?这倒难倒了四个人。刚才这两名清伶已经把最近盛传的几首词都唱完了,还能唱什么? 赵毅的手已经有些哆嗦,提溜着酒壶道:“随便吧,唱个豪迈点的就行!” 曾伟的眼神也有些迷蒙,嘴里含糊地道:“对,来个豪迈点的。老子当了四年兵,从明天开始就要脱下战甲拿起算盘了,就让我今天再豪迈一把!” 刘全算是所有人里最清醒的一个,但也有些脚步虚浮,撑了几下桌面没站起来,就道:“你们,会不会唱,唱《战歌行》?” 《战歌行》是邹燃剽窃的诗,如今已经在雒阳地区广为传唱。两位清伶当然会。 可邹燃却觉得很不爽。也许是酒劲上来了,他总觉得自己剽窃了别人的作品,内心里的那点郁闷在酒后如火山一样爆发,听见刘全还要点这首《战歌行》顿时拍案大叫:“不,不要唱这首!” 所有人看向他。 老汉看得出来这几个都有些高了,生怕他们喜欢醉酒打人,于是胆怯地问:“那几位公子听什么呢?” 刘全也看向邹燃,问道:“老曾明天就走了,要不你整点豪迈的东西出来?” 赵毅和曾伟也都知道《战歌行》就出自邹燃之口,顿时起哄道:“对,对,对,邹燃,来一个!来一个!” 邹燃热血上涌,一撑桌面站了起来:“好,老子就给你们整点热血的,不要配乐,我清唱,让你们再感受感受从军的岁月!” 说完,邹燃深吸一口气,扬声大吼,一首完整版的《精忠报国》脱口而出:“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邹燃把这首豪气万千的军中战歌连唱三遍,当第二遍唱到“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的时候,刘全、赵毅还有曾伟都想到了战死龚川的王通、誓死不叛国的邝启峰和华文天,他们的鲜血都洒在了乐浪郡的土地上……还有禁卫轻骑那么多血染沙场,甚至连军籍铭牌都来不及收集的同袍战士……一时间四个人都是热泪满眶,不能自己。 到了第三遍时,刘全、赵毅、曾伟都学会了这首曲调简单但雄浑豪迈的歌。扯着嗓子跟着大吼起来。吼着吼着,却已经是泣不成声…… 两个清伶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客人喝到兴起唱两嗓子的也不是没有,但像这种唱到抱头痛哭的情况却是很少见。(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现在大汉帝国的曲目,大都是抒情和送别的温情曲目像《精忠报国》这样雄浑悲壮的歌曲却是没有的。俩个清伶自问在这种娱乐场所为人唱曲也算是老资历了,但还真是第一次听见这么豪情万千的歌曲。最绝的是那歌词,简直最近新兴词类中的经典之作啊! 老汉激动地拍了拍那少妇,眼睛乱眨,意思是让她赶紧把这曲给记下来。少妇不用他吩咐,已经在记了。作为以唱曲为生的清伶来说,对音乐的敏锐度绝对不会比现代那些音乐家来的差,邹燃唱到第二遍的时候那少妇就已经会哼了,到第三遍,她甚至能主动地用手中的铜钵加入一些配乐,使这个曲风更加带有金戈铁马的感觉。 邹燃一点都没发现自己即兴唱出的歌已经被人偷师。只知道自己要把那种郁闷全宣泄出来才痛快。这首《精忠报国》是他以前去ktv每次必点的歌曲之一,唱起来非常准确。加之他现在已经在战场上金戈铁马纵横过一次,所以再唱时那种铿锵的铁血味道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好不容易,等四个人都宣泄完了。那老汉才战战兢兢地起身对邹燃鞠躬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这首词可是公子所做?” 只是此刻邹燃已经唱的口干舌燥,而且因为最后一遍完全是用吼的,脑袋缺氧加上酒精的麻痹作用,使得他现在已经有些不清醒,端着酒杯对了半天也没能塞到嘴里,自然也听不清老汉在问什么。 倒是刘全还比较清醒,抹去脸上的泪水,又丢给老汉一枚金币道:“他叫邹燃!没什么事了,你就下去吧!” “哎,好好好!对了,公子,老汉以后能唱这首曲子吗?”老汉还想得到人家的同意。 刘全此刻哪有兴致跟他说这些,直接挥手道:“爱唱就唱吧,别打扰我们!” “是,是!”老汉赶紧拉着少妇退了出去,不过刘全给他的金币却不敢要,留在了桌上。 ※※※※※※※※※※※※※※※※※※※※※到了雨花阁外,那少妇埋怨道:“当家的,你怎么不要那赏钱啊?那可是一枚金币啊!” 老汉的脸上充满了喜意,听见自己媳妇埋怨也不着恼,而是乐颠颠地道:“媳妇啊,你没听刚才那位公子说这首词咱们也能唱吗?这首词气势雄浑厚重,曲调恢弘大气磅礴,只要是军中士卒都必定喜欢的调调。最主要的是,这里没人会唱这首词啊!你看这西山卫城,多的就是军爷,只要他们喜欢听,那咱们就等于挖了一座金山呐!何必在乎那一枚金币的赏钱呢?!” 少妇一听有理,顿时喜笑颜开。 这时,刚才那堂倌从楼下走了上来,看见他俩就道:“咦,你们出来啦?赏钱拿了多少?” 老汉赶紧从兜里拿出邹燃赏赐的那枚金币递到堂倌手里,皱纹都堆到了眼角,笑道:“孙掌柜,这是里面几位公子的赏,老汉我这次一分不要,就求孙掌柜个事儿!” 按照规矩,清伶在这里卖唱,客户要给清伶三个银币作为报酬。而这三个银币中,酒楼要收取一个银币作为场地费。至于赏钱,按照客人给的多少和堂倌对半平分。一般来说,还没有清伶敢虚报客人给的赏钱,因为一旦被发现,清伶就永远不能在八仙楼卖唱,那可是一大笔损失啊! 这个堂倌姓孙,虽然只有三十岁,但显得很老辣,接过金币掂了掂,笑道:“老李头,你们在这也有一年多了,我什么时候昧过你们钱?该你们拿的就拿着,等会到了楼下我给你们换开。至于你外甥要来这里工作的事儿,我不能答应!” 老李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满脸堆笑地道:“不是不是,孙掌柜,我们求您的不是这个事儿。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孙掌柜疑惑地道:“那是啥事儿?” 老李头把腰深深弯了下去:“是这样,我们夫妻俩刚得了首好曲儿,想在台上露把脸,不多,就一炷香时间。这五十银币就算是租台子的钱吧!” 老李头说的台子就是十字形楼梯上的表演台。在那里唱歌跳舞的都是八仙楼自己聘请的一些闲散清伶,主要是为了娱乐大厅里的食客,真正要赚钱还是要去包间里给有钱的客户唱。 如果有清伶觉得自己想上去表演一把,攒点人气也不是不可以,但那要和掌柜的商量,同时还要交场地费,一般是五枚银币一炷香时间。 本来老李头也不需要一次性给孙掌柜五十银币,只是最近词这种形式刚刚兴起,有很多清伶都会自己写点词出来唱。这唱的人多,想表演攒人气的人也就多了,表演台的场地费也就跟着水涨船高。而且最关键的是,今晚表演台的时间已经安排满了,老李头想上去,就必须付更多的钱。 孙掌柜显然没想到老李头会提出这个要求。这老李头夫妇来八仙楼一年多了,夫妻俩唱功虽然不错,可始终没有什么新意,都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些别人唱过的,所以生意也就半死不活地维持着。今天忽然来这么一出儿,倒是让孙掌柜刮目相看了。 “行,等这拨人下去了,你们就上吧!”孙掌柜干脆地应承下来。五十银币,的确够资格插队了。要知道场地费最高也只买到十银币呢! 老李头两夫妻千恩万谢,赶紧下楼准备去了。 此刻是夜里亥时,正是高朋满座的时间。楼下大厅里的人比刚才足足多了一倍有余。甲胄倥偬,还大多是西山卫城里的禁卫军士卒们。 这些人都是在“改组”中没有被裁撤的禁卫军,个个庆幸自己没丢掉铁饭碗,欢天喜地的在这里庆祝着。 在十字形楼梯正对面一张桌子上,宇文献也带着一帮狗腿来到了这里喝酒庆祝。 “三少,胸口好点了吗?医生说可以喝酒?”一个狗腿献媚似的对宇文献道。 宇文献轻蔑一笑:“嘁,就他们那两下小胳膊小腿儿还能伤的着本少爷?!那天若不是杨少霆那个黑面鬼,哼!” 其实那天宇文献是受了伤,但根本不严重,只是被邹燃举起来丢出去,腹腔震动了一下而已,并无大碍。后来是因为看见杨少霆来了,想起这个铁面无私的杨少霆,连自己父亲都敢打,他也不能太过嚣张,所以装受伤赶紧先撤。 一到军医署他就清醒过来了,还商量着怎么找邹燃报仇。他打听清楚了,邹燃是这次禁卫轻骑在乐浪郡作战时的头号功臣。对于这个功臣,宇文献一点也不怵:“再大的功臣有个屁用,禁卫轻骑都要裁撤了,他想牛也牛不起来,顶个屁用!老子必须废了他,报我这一摔之仇!”其实他心里更恨的是邹燃让他在叶冰兰面前丢了脸。 当天晚上他就让手下的狗腿去打听,结果听说邹燃被杨少霆关了禁闭,现在正在西山上的小黑屋待着呢! 这下宇文献也没辙了,怒气冲冲地对狗腿说:“算他小子走狗屎运,连杨少霆都帮着他!等他出来咱再收拾他,哼!” 宇文少爷只好先将此段仇恨放下。今天,“改组禁卫军”的事儿终于尘埃落定,他也就带着一帮狗腿来八仙楼庆祝一番。 按照他宇文少爷的实力,要上二楼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带了一大帮狐朋狗友,足有二三十人之多,若是上了楼,今晚没有四五百金币根本下不来。他是宇文家的四少爷,可不是世子,虽然除了军饷,母亲会常常给他塞点钱,但也只是相对较多而已,这种消费方式,他也承受不起,只好在楼下凑合了。 一片喧嚣声中,表演台上的舞姬跳完舞下去了,换上两个清伶,正在摆弄家什器具。 宇文献一看就不乐意了,嚷嚷道:“搞什么鬼?怎么换了两个老家伙啊?堂倌,堂倌!” 孙掌柜正在柜台上把老李头的金币送到帐房手里,当然,他报的是十五枚银币,多出来那三十五枚是揣进自己腰包的辛苦钱。一听有人在喊,他立即颠儿颠儿地跑过去,一看是宇文献,顿时换上个媚笑脸,点头哈腰地道:“哟,是四少!四少有什么吩咐啊?” 宇文献非常不乐意地指着表演台道:“搞什么啊?难道八仙楼请不起舞姬了吗?就算要找伶人唱曲,你也该找俩漂亮的啊!你看看,男的一副农民相,女的像是刚死了爹,这不是扫我们兄弟的兴致么?换,换,换!赶紧换掉!” 旁边的那些狐朋狗友也开始起哄。一时间,大厅里是反对声一片一片。 孙掌柜很觉得头疼,这个宇文献每个月必来八仙楼好几次,算是一个熟客,而且每次付账也爽快,不是那种赖皮客,更让他得罪不起的是,宇文献的老子可是当朝首辅,行政院的丞相!这可怎生是好? 就在孙掌柜想要上去唤下老李头夫妇时,老李头夫妇已经摆开架势准备开唱了,这下孙掌柜只好告罪地朝宇文献点头道:“四少,就一炷香时间,你且听听,如果其他人也哄台,那我再请他们下来可好?” 孙掌柜发现了,起哄的都是宇文献的人,其他客人可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表演台呢! 宇文献看见其他桌的的确没有跟着起哄的意思,于是也就不耐烦地挥挥手,“得得得,本少爷就忍这一回吧!” 接下来的场景更让宇文献和其他客人有些吃惊。 本来清伶上台,一般是女人唱,男人伴奏。可老李头夫妇今天却掉了个儿,少妇绑着绑腿,拿着二胡和小鼓坐在台后的凳子上,老李头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副纸质的板甲穿在身上,手里拿着一把铁皮刀,挺胸吸肚,一板一眼地站在台前。 “怎么着?这老家伙要学将军演戏不成?”宇文献忽然来了兴致,笑呵呵地看着。其他客人也被老李头这一身行头吸引住,一时间,大厅倒是安静了下来。 老李头看见这状况,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他年轻时也当过兵,不过是羽林守军而已。他拼命回想着自己当兵时的场景,想要把腰板挺直,可是长年累月的对人鞠躬弯腰,他的腰始终是有些佝偻。 不管了,先唱吧! 老李头眼一闭,放嘴一声亮嗓。 “呔!” 这是告诉后面配乐的,自己准备好了。 少妇闻听,立即开始了刚才临时自创的伴奏。 一阵急促的密鼓声咚咚咚咚响起,在这安静的大厅里倒是起了几分沙场点兵的味道。 这种形式在帝国表演史上还真没出现过。 接着一声清亮的铜钵声后,老李头开唱了。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老李头的歌声自然没有他媳妇那么亮堂,但数十年饱经风霜的闯荡,时时对人卑躬屈膝的苦闷让他的嗓音具有一种独特的悲壮沧桑感!虽然他的腰不直,胸不挺,但那份沉稳的气质却刚好配合了这首沉郁悲壮的军人之歌! 全大厅的人震惊了! 仿佛在这一瞬间,时空逆转,让众人在歌声中离开了这繁华喧嚣的雒阳,直接到了北地边关,面对漫漫黄沙和残忍的匈奴,汉军将士高举手中长刀,咆哮高喊:“精忠报国!!!”疯狂涌向敌人…… 原本等着看老李头出丑,想把他赶下台的孙掌柜也震惊了。他愣了半天,然后忽然醒悟,掉头冲到柜台把兜里的三十五个银币也交给帐房,吼道:“加场,老李头加场!” 宇文献也震惊了。他从来想到过,歌可以唱的如此高昂,这么悲壮!词可以写的如此苍凉,如此豪迈!那种漠视生死,只为中国光耀世界,让万国来朝的澎湃汹涌让他顿时泪水涌出……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多少忠魂埋骨他乡,可依旧忍叹息,举长刀,北望江山烽火,誓斩匈奴酋首,所为的,不过是“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好!赏,老子赏十金币!”宇文献第一个跳起来鼓掌大叫。从怀里掏出十个金币丢向了表演台。 一时间,不断有人从台下扔上钱去。金币,银币,铜币,都有。老李头和他媳妇乐的快合不拢嘴。 这时,从大厅隔间里跑出一群女人来,为首的一个忽然朝台上大喊:“这首词是你写的吗?” 人群哄然叫好,老李头弯腰捡钱,听见问话也不敢怠慢,赶紧弯腰笑呵呵地回答:“不是,不是。我哪儿写的出来这么好的词,是一个叫邹燃的公子写的!” “邹燃?”这个女子眼眸一亮,重复了一遍,暗暗记在心里。 ※※※※※※※※※※※※※※※※※※※※※在雨花阁喝的酩酊大醉的邹燃还不知道自己兴之所至的一首歌已经引起了轰动。他和刘全、赵毅、曾伟三个人已经离开了饭桌,来到里间雅室。四个人都是醉眼迷蒙,端着茶杯也是对了好几次才灌进嘴里。 刘全忽然道:“兄弟们,明日咱们就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未来就在那不远处,大伙,大伙有什么理想愿望没有?” 邹燃在凳子上老坐不稳,直往地上出溜,到后来他也不坐凳子上了,直接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道:“理想?我早他妈戒了!” 赵毅和曾伟也都差不多,在椅子上坐了半天也觉得不舒服,最后也躺到了地上。 曾伟喘气道:“戒了?呵呵,那不能这么说。理想还是必须有的,刘全,你的理想是什么?” 刘全一看他们都在地上了,自己再待着也不合适,于是也端着茶杯坐到了地上,笑呵呵地将茶一饮而尽,吟道:“春来明主封西岳,自有还君授紫恩。封侯拜相我所愿也!” 赵毅嘿嘿一笑,伸直了腿,大叫道:“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家辞将破残贼。拜将杀敌我所愿也!” 曾伟则高呼:“铺床拂席置羹饭,疏粝亦足饱我饥。家财万贯我所愿也!” 三人说完,又推搡着躺在地上的邹燃,问道:“邹燃,你的理想愿望是什么?” 邹燃摆摆手,含含糊糊地道:“我早说已经戒了嘛……理想,嘁,全他妈是扯淡……在高中,我的理想是能把佑忧追到手。到了大学,老子的理想是能把珊珊泡到手。毕业以后,老子是想把金钱泡到手,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最大的理想的是别人肯来泡我……哈哈哈哈,人是越活越贱咯!” 刘全算是最清醒的一个,他眼前一亮,邹燃还读过大学?他不是来自嘎村么? 赵毅和曾伟都不同意邹燃这么说,纷纷推搡他,要他说一个理想愿望。 邹燃被*不过,只好仰头大啸:“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美人,美人我所愿也!” 众人哄笑声中,邹燃沉沉睡去。 但他的那番话,却被刘全牢牢的记在心里。 ------------ 【第三十四章 皇后】 月色清冷。繁星点缀。皇宫大内处处灯火通明。已近子时,除了皇帝处理政务的未央宫和皇后居住的鸾凤殿以外,其他宫殿的灯火已经熄灭。 鸾凤殿在紫禁城的西面,萧后一袭白衣,静静地坐在御案后面,体态轻盈,不着修饰,却自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派,风姿幽雅、仪态袅娜,宛若一朵含苞欲放的百合花,静谧、洁白、幽雅、高贵、一尘不染。 这就是大汉帝国的皇后,萧琴。汉元993年,以及笄之龄嫁给当今天子,今年已经二十三岁。说起来这个萧后眉如远山、眼如清水,姿色是极其出众的,她是当今凉公萧腾唯一的女儿,自幼聪慧,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出嫁之前刚刚以优异成绩从帝国大学提前毕业。更习得一身武艺,特别是舞剑之术,据说达到了“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的境界。 可见,和一向给人娇柔多病印象的惠妃比起来,她能够当上母仪天下的皇后也绝不单单因为凉公家族。 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汉平帝一直对她非常冷落。除了成亲后的那三天外,至今已经六年,汉平帝竟然都没有再去临幸过她。 汉元995年,汉烈帝驾崩,太子继位,她也受封皇后。但尽管如此,皇帝还是天天往惠妃的西暖阁跑。她这个皇后已经六年没有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了。 “也不知道周惠这个狐狸精到底用了什么妖法,竟能把陛下迷惑成这幅模样!”萧琴每次想到这点都会银牙暗咬,恨不成声。 有人给皇后建议,惠妃穿衣打扮偏向于花团锦簇,鲜艳夺目,故而陛下喜欢惠妃。皇后则喜欢清淡优雅的素衣。单从衣饰上来看,这个惠妃倒是更像皇后多些,她的衣服都是金碧辉煌,非金丝褛衣绝不着身,而这方面皇后却却偏爱简单温婉的色调。 萧后为了挽回汉平帝的宠爱,也不是没有去改变,但后来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改变也无法换来皇帝的宠爱。 皇帝也并非因为衣着不喜欢皇后,北寒宫的庄妃就和皇后一个装着,皇帝也没有因为这个就不去北寒宫,反而每个月都会临幸北寒宫数次。 后来萧后才知道,北寒宫的庄妃是淮南侯的千金,自小就和周惠是闺中密友。 如此一来,萧后更加认定这一切都是惠妃搞的鬼。所以在皇帝将《凤翔》交给惠妃打理后,她也咬牙办起了《真凤》!说也奇怪,一向疼爱惠妃的皇帝却没有因为皇后跟她打擂台而斥责萧后,反而在得知皇后办报之后非常亲切地召见了她。 这个举动顿时让萧后大有信心,她发现了取得皇帝欢心的诀窍,那就是做女人不能只是一个花瓶,还必须有内涵,有素养,更关键的是能够帮助到皇帝。 所以萧后更加兴致勃勃地办起了报纸。为了压过《凤翔》,她聘请了帝国大学诸多鸿儒共同发表文章,在发现《凤翔》创立了词这种文学形式并且得到广大百姓的喜爱后,萧后立即找到了一个人来为她专门写词。 这个人是她在帝国大学研读时的舍友。她这个舍友是帝国江南郡一个富有人家的女儿,对词的研究颇深。天资聪颖,十二岁就通过了大考进入帝国大学。词这种形式其实在南方早就有,只是还没有形成规范化和整体化而已。在大学时,这个舍友就经常把自己写的一些小词给萧后看,只是那时候萧后对词并不感兴趣,直到《凤翔》将词这种文学形式普及之后,萧后才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这位密友。 这时,门口一个宫女推开轻步进殿道:“娘娘,李教授来了!” 萧后赶紧打断自己的思绪,笑道:“哦,快让她进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男子服侍的人快步走了进来,见到皇后行了个盈盈的半蹲礼,声音娇脆,竟是个女扮男装的美丽女子。 “清照见过皇后娘娘!” 萧后笑呵呵地摆手道:“清照,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别讲这些虚礼。来,快坐到我旁边!” 来人正是萧后在大学同窗的舍友,素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称的李清照! 她自大学毕业后没有回到江南,而是留在帝国大学任教。帝国大学算是行政院礼部的一个重要部门,设有翰林、博士、教授、学士四个职位,专门负责为帝国编写史书和各种文稿,也算是帝国官员一种。李清照现在就是帝国大学的教授。 看见萧后那开心的微笑,李清照也不客气,笑着一撩袍角,大步地走到御案后,盘腿和萧后并肩坐在一起。 跟明眸皓齿的萧琴相比,李清照的确不算是漂亮的那一类女人,她今年仅有二十岁,浑身散发的那种不让须眉的巾帼气息。她很喜欢女扮男装,雒阳城里的贵妇们都知道李清照这个嗜好。因为萧后的原因,她也经常和那些贵妇们在一起,和那些聚在一起就评论家长里短的贵妇们不同,李清照总是喜欢说一些外面的见闻,甚至还会提及一些政事上的见解。正是因为这样,很多贵妇们都以为李清照有意往政界发展,反而忽略了她在词句上的才学。 萧后看她跟男人似的盘腿坐在自己身边,不由“吃”地一声笑,美人一笑,百合花开。 “清照,今天又去什么好玩的地方了,快跟我说说。”萧后让侍婢宫女拿来几碟点心和清茶,就这么在御案上和李清照对酌起来。 李清照笑盈盈地用两根葱指捻起一块白嫩的糖糕放进嘴里,嚼着道:“我刚从西山卫的八仙楼回来,娘娘,明天的《真凤》已经付印了吗?” 萧后一直很寂寞,在这宫中,大多的妃嫔都巴结着惠妃,反而冷漠对待她这个皇后,偌大的皇宫,也就拥有教授头衔的李清照能够如此深夜还入宫陪她聊天。 萧后道:“已经付印了。怎么?担心你的《如梦令》不受大众喜爱么?”说到这首词,萧后已经接着嫣然笑道:“放心吧,我可以肯定,你这首词绝对会名东京都的!只是,你为什么不肯用真名呢?非要用个什么‘易安’的笔名,难道担心太多富家公子看上你么?呵呵” 这已经是*裸的称赞了。李清照含蓄一笑。自己的这首《如梦令》是十六岁及笄那年写就的,那时候自己还在帝大上学,却听说母亲病危,所以心有忧虑,在一次雨后忍不住有感而发。 “娘娘谬赞了。我此次来是想再给娘娘推荐一位词句大家!” “哦?”萧后的柳眉忍不住一挑,颇为惊讶地道:“何人如此了得,能得易安先生的推荐?” 萧后知道自己这位闺中密友可是个非常自负之人。年近十二岁就通过大考进入帝大,早已身负江南第一才女之名。加上她不但才学出众,对于词句一道更是钻研甚深,从来没有听过她夸赞过谁。就连惠妃写的那两首《菩萨蛮》和《忆秦娥》在她嘴里说来也只是中上之作罢了。所以听见她竟然向自己推荐别人,故而惊讶不已。 李清照笑道:“。我在八仙楼和几位词友正在饮茶,忽然听见有伶人在唱曲,仔细一听之下竟然发现这首词用语非常通俗浅显,但不落于俗套,更可贵的是非常琅琅上口,即使是不识字之人亦能一听即懂!而且充满了一种阳刚的力度,让我忍不住为之折服!” 萧后又一次吃惊不小。忙问是什么词。 李清照喝了一口茶润润嗓音,道:“待我为娘娘唱来!” 说着,她已经引颈唱了起来。正是那首《精忠报国》! 萧后听完,不禁蹙眉,道:“词是极好,曲更妙。清照,你不会是想推荐这首词给我吧?” 李清照发现萧后没有一点惊喜之色,不由问道:“怎么?娘娘觉得不妥么?” “当然不妥。” “为何?” 萧后微微叹息:“清照,我们的《真凤》主要是面对五京中的贵妇,理应走你所擅长的婉约风格。此词曲过于阳刚霸气,于我们一贯所提倡的风格不相符啊!” 李清照道:“娘娘,诗句大都富有深意,不能为百姓所喜,成了贵族仕林的专享之物,故而词曲才能迅速广泛传播。我们应该注重的是民间的声音,我断定,此《精忠报国》必定会快速传唱在帝国各地,如果我们不采纳,反被《凤翔》专美于前,到时候娘娘就悔之晚矣!” 萧后蹙着眉头,思忖半晌还是缓缓摇动臻首:“贸然变动反而不喜。不过,此人既然能写出如此豪迈之词,想必也是个有才之人,清照不妨多加笼络便是!对了,此人是谁?现在何处?官居何职?” 在萧后看来,能写出这种词句的人必定是帝国某所大学的学子,又或者是朝廷的某位官员。 李清照却摇头:“我只知此人名叫邹燃,别的一无所知。唱曲的伶人只说从邹燃处听来,却也不知邹燃到底是何人!” “邹燃?”萧后朱唇念叨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不曾听过朝中有邹燃这个官员!” 李清照道:“或许是鲁公邹氏一脉的子弟,现在在大学上学也未必。如果娘娘喜这种词风,我大可去寻找一番。” 萧后对这种阳刚苍劲的词曲还是有些犹豫,但又怜爱这个叫邹燃者的才气,于是道:“好吧,那你去查一下这个邹燃到底是何人!在何处就读,可以的话大加笼络,不能让西暖阁的那位抢了先机去!” 李清照点头应允。这时,殿外走进一个小太监,身上披着厚厚的坎肩,手里提着一个灯笼,显得有些气喘吁吁,见了皇后立即跪下道:“启禀皇后娘娘,未央宫灯火将息,陛下已经处理完政务,准备就寝了!” 萧后眼眸一亮,站起身来,婀娜的体态在素衣下显得风姿无限,急问:“陛下可有说今晚就寝何处?” 小太监伏地道:“没有。不过奴婢已经跟权公公说过了,他会提醒陛下来鸾凤殿!” 萧后有些激动,点头道:“好,你下去吧!” “喏!”小太监立即起身离开。 萧后这么晚还不就寝,无非就是在等未央宫的消息,虽然皇帝从来没有来过鸾凤殿,但她身为皇后按照祖制是需要等待皇帝就寝后才能熄灯,反正她也睡不着,于是就带着一丝隐隐的期盼。 李清照是知道这些隐秘的,但不便多说什么,便起身告辞。 萧后心有所想,便也不多挽留,只是吩咐她明早要把另一首《如梦令》交上来,然后匆匆走到殿后让宫女给她梳妆打扮去了。 ※※※※※※※※※※※※※※※※※※※※※宫中玉阶廊道,九转十回。今夜的空气颇为寒冷,前几日刚刚下过一场雪,虽然已经清扫干净,但不免还是有些湿滑。所以行走在宫中廊道的人都颇为小心谨慎。 在未央宫的通行廊道上,一顶十六人抬的豪华轿子正在缓缓行走。轿子上覆盖着厚厚的绫罗,外面还有一层薄纱。薄纱上绣着九条张牙舞爪威严赫赫的飞龙。正是皇帝才能乘坐的御撵! 御撵两侧是一队甲胄齐全的禁卫军士卒。这些禁卫军叫宫禁军,和西山卫的禁卫军同样称为禁卫,不过一个是外禁,一个是宫禁。 这种十六人抬的御撵宽大无比,就像是现代的房车一样。里面设有暖炉,茶具,睡榻,坐榻,洁桶。这还只是在宫中行走时的御撵,若是皇帝出行,那轿子是由三十六人抬的,更加恐怖,御撵上面甚至有会客室和书房。 御撵沿着玉阶走廊进入后宫的宫墙之后,宫禁卫队就停在了门口,又后宫的禁卫女兵代为守卫。 在御撵里,汉平帝包裹着厚厚的皮裘,坐在坐榻上,拿着一本奏章正在灯火下看着。旁边有一个干瘦的老太监正在仔细地伺候着。 这个太监叫权允文,今年五十六岁了,从皇帝还是太子那时候就一直跟在汉平帝身边,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汉平帝对他信任有加,须臾不得稍离。 权允文看见皇帝认真看奏章的神情,不由低声道:“皇上,今晚天寒地冻,道路难行,您看是不是到最近的妃嫔那儿休息一宿?” 汉平帝咳嗽一声,微微抬手:“嗯,你安排吧!” “喏!”权允文走到御撵边的窗前,用手指撩开厚厚的帘布,露出一条小缝,对外面道:“去最近的行邸。” 一阵寒风袭来,冷空气就像泥鳅一样从这条小缝里蹿了进来。权允文赶紧把帘放下,可还是慢了,身后忽然传来汉平帝急促的咳嗽声。 权允文大惊,赶紧在茶具柜上端来一碗热汤送了过去,道:“皇上,喝完热汤。” 汉平帝放下奏章,接过来轻轻喝了几口,这才止住咳嗽,道:“权老,明日可是朝会日?” 权允文已经服侍了皇帝三十年,所以皇帝称他为权老,以示尊重。 权允文赶紧道:“是的,皇上。不过这几日都没什么要紧事,不如,这朝会就免了吧?” 汉圣祖规定,平时的政务由内阁处理,皇帝三日一小朝,十五日一大朝,聚集群臣商议大事。如果有紧急事情,也可敲响皇宫中的登闻鼓,聚集群臣。当然,如果没有什么事,这小朝会还是可以免掉的。 汉平帝摇摇头:“不,明日还要跟群臣商议阿拉伯使节关于吐番州暴乱的事。权老,你明日一早就先去把内阁的处理奏章拿过来,朕先看看。”说完,又是捂着嘴一阵轻咳。 权允文躬身应诺,但眼里的那抹疼惜却是怎么也化不去。 汉平帝今年已经三十一岁,登基四年来,几乎没有一天睡过四个时辰,每天天不亮就起身处理奏章,晚上还要将堆积如山的各地奏章从新梳理一遍。 其实他根本不必如此*劳,内阁的作用就是帮助皇帝处理政务,可汉平帝却非坚持这么做,权允文知道,皇帝这么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汉烈帝共有皇子九人,汉平帝的第二个儿子,小时候身体很好,少年时跟汉烈帝去西郊打猎,还曾经猎杀过一头猛虎,为此汉烈帝非常喜爱二皇子,十六岁时就被立为太子。 可在汉元992年春节时,汉平帝去东河卫城视察帝国水师,结果不甚掉入黄河,幸好水师官兵及时将他救上来,没有冻死在黄河里,但还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汉平帝的身体受了极大的刺激,连续发了好几天高烧。后来高烧退了,但身体却慢慢衰弱下来,一到冬天就特别受不得风寒,只要有一丝冷风直吹就会引起剧烈咳嗽。虽然暂时没有咳出血来,但那歇斯底里狂咳的样子还是让人看着揪心。 正是因为这样,汉元994年,有一部分官员提出更换皇储,当时的内阁三位辅政大臣也都是这个意思。汉烈帝看见太子身体日渐孱弱,为了帝国着想,他也动了心思。除了二皇子外,汉烈帝还比较中意四皇子。 可在汉元995年一月,汉烈帝就忽然发病,二月中旬就驾崩了。于是汉平帝继位。汉平帝继位后自然对那些曾经上书替换他的大臣官员非常痛恨,发动了一场大清洗运动。 汉元995年三月,汉平帝一口气罢免了三位辅政大臣,包括当时已经是次辅的镇国公刘夼。同时还用明升暗降等等方式罢免了十七位二品上官,二十九位三品上官! 一时间朝野震动! 在更换皇储的提议中,宇文护是坚决支持二皇子的,所以在汉平帝登基以后,就把宇文护提升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 要说这宇文护能力还是有的,花了一年时间就把因为大清洗运动而有些不稳迹象的朝纲给稳定下来。为此,有四个公爵家族提议上表,请求将宇文护列入凌烟阁。皇帝也点头同意。 但是这个提议却却遭到了包括凉公在内的二十个公爵家族的反对。原因很简单,汉平帝所清洗的那些官员中,很多是这些家族的成员,又或者是和这些家族有关系的人。 凉公萧腾尤其反对将宇文护列入凌烟阁,反而提议益公崔凯进入凌烟阁。 作为传承千年的大家族,凉公的提议很快得到其他家族的同意。于是朝堂的矛盾从宇文护身上又转到了益公身上,汉平帝当然不满意,于是,朝堂上越来越矛盾重重……。 权允文全程目睹了这一系列的朝堂争斗。不过他不能管,也不想管,他只在乎汉平帝的身体。他是亲眼看着汉平帝长大的,有时候甚至都把汉平帝当自己子孙看待,看着汉平帝因为这些事情搞的焦头烂额,日渐憔悴,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从汉元996年开始,全国天灾不断,有人蛊惑说这是因为汉平帝得位不正,这才导致上天发怒。汉平帝听闻后更是暴跳如雷,差点又发起一次大清洗运动。幸好宇文护力谏,这才断了皇帝的念头。 可皇帝却因此愈发憔悴起来。脸上常常看到不到一丝笑容。为了摆脱得位不正的谣言,皇帝更加勤勉于政事,疯一样的处理奏章,还拖着生病的身体不断视察边关。四年来,他没有一日休息,哪怕是春节正月,他也在苦思谋划整个帝国的将来…… 在这四年里,权允文没有见到皇帝笑过,除了在西暖阁和惠妃在一起时,皇帝才会露出轻松的表情。 惠妃的确很善解人意,最起码比凉公家出身的萧琴更加懂得男人的心。皇帝身体不好,在那方面肯定是不如人意的。但惠妃却很懂得找一些闺房之乐,甚至用一些闺房术让皇帝重新唤起男人的雄风。那些火辣性感的手段,就连权允文这个当了几十年太监的男人看了都忍不住蠢蠢欲动,更何况年轻的皇帝。再加之惠妃也是聪慧异常,对皇帝的各种烦恼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甚至还给皇帝隐晦地出谋划策。所以皇帝对她简直是喜爱若狂。 虽然汉圣祖有祖训,后宫不得干政。但这条规定对于过分宠爱惠妃的汉平帝来说显然有点像聋子的耳朵。 还好的是,惠妃这个人比较懂进退,知情达理,只对皇帝隐晦地提及自己的建议,从来不正面提出自己的意见,这样一来不仅照顾到了皇帝敏感的心理,也让她不会遭到群臣的指责。对于这样的惠妃,权允文也暗暗松口气。 不过另一件让他*心的事是,皇帝登基四年竟然没有子嗣!虽然在做太子时,有过两个妃嫔怀孕,但生下的都是公主,没有皇子。这种事作为贴身太监的权允文自然是着急上火,所以他是比较倾向于让皇帝多去临幸别的妃嫔,雨露均沾,开枝散叶的。 这点来说,惠妃和他取得了难得的一致。还向皇帝推荐了一位淮南侯的千金…… “鸾凤殿到!” 御撵外一声高喊,打断了权允文的遐想。 ------------ 【第三十五章 才子】 “……” 清越的梆子声响在大街上。天边已经出现了一丝亮光,空气里还飘荡着冰冷的气息。在这片冰冷气息的晨光里,一股股扑鼻的豆浆香味以及炸油条的“呲呲”声也不绝于耳。 冬令时,昼短夜长。可即使再长的夜也有过去的时候。西山卫城里的人们又要开始一天的生活。 这里是卫城,大部分人都是军属,外来居民也有,但不是很多。可以看出,早起的那些都是外来的居民。他们从租住的房屋里出来,背起扫犁或者锄头,匆匆向城门口走去,东城的城门口大街上已经竖起一长溜早点摊子,他们会在这里停留片刻,花上一两个铜币吃上一碗热腾腾的豆浆,撕两根油条。再奢侈些的也不过再舔上一颗卤蛋。吃完后,他们又匆匆从东门出,到西山卫城外的军田里开始忙活。 西山卫城通往雒阳的官道两旁,包括西山周围都是成片的农田。这些农田都是属于西山卫城的。帝国枢密院将西山卫城方圆一百里的土地都归做军产,提供给平常佃户耕作,所产的粮食大部分充做军粮供给西山卫城。东河卫、南苑卫、北宫卫也差不多都是这种模式。如此一来,枢密院不但可以减少对各个卫城的粮食供给负担,还能稳定雒阳周边的百姓生活。 在十年前,帝国处在繁华时期时,卫城的土地一般都是由枢密院制定的罪犯或者贱户租种,老州普通民众都不会来卫城租种军田。因为军田的赋税高,是按照七三分配的方式进行最后的粮食归纳。即佃户最后只能得到三成,七成要归为军粮。 但最近这几年各地都是灾荒不断,不断有逃难者逃到雒阳,并开始租下这些土地开始耕作。那些活不下去的老州居民也是如此。可是卫城附近的军田毕竟是有限的,很多人来的晚的人只能依靠微薄技艺去城中卖艺。若是没有一技之长的只能在雒阳城外躺着,等着雒阳城的救济处每日提供几餐稀粥聊以活命。 总体来说,雒阳附近的局势是比较平稳的。毕竟是大都市,除非是身体残缺者,不然一般都能寻到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混个温饱不成问题。当然,这也跟内阁下达了禁足令,不许那些灾荒地区的居民再流窜到京都来有关。 邹燃习惯性的在这个时刻醒来。脑子里先是呆了一阵,这里的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喝多了一样会醉。他吸了几口气,终于让脑子微微清醒过来,转头瞧去,刘全、赵毅、曾伟还躺在地上睡的香甜。他们的身上都披上了毯子,也许是八仙楼的侍女们后来进来过。韩世忠和曾二牛躺在屏风后的床上呼噜声不断,看来都还没到醒的时候。 窗户外的梆子声和人声慢慢多了起来。邹燃睁着眼想了半天,这才认清现实:从今天开始,他就不是军人了,而是大汉帝国的子爵。今天他先要从军营里搬出来,然后赶到雒阳城里的枢密院,去那里依靠军籍铭牌领取官爵证明,接着去礼部选择食邑所在。接下来,他就该准备去考军校了! 想到军校,邹燃就想到那让人头疼的文试。他问过刘全了,羽林军校的文试比大考时的内容要简单,但科目挺多。有帝国历史、帝国地理、帝国数理、帝国化学等等科目。最后还会有一科帝国军事策论。对于这些他可从来都没接触过,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学习系统跟自己在现代比起来有什么不同。军校文试非常严格,就算是公爵亲自来考试也必须考及格才能被选入下一场的武试。 “不行,我必须开始看书了!”邹燃心里暗暗道。想到就做,他从地上跳了起来,把身上的毛毯丢到一边,看见他们还睡的香甜,不由作弄心起,试了下嗓子,然后放声大叫:“敌袭!!” 他这一喊顿时让雨花阁里像被浇了开水的蚂蚁窝似的沸腾起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御敌,御敌!刘全快御敌!”这是赵毅。 “靠,老子的刀呢?赵毅,你挡着!曲长,快找曲长!”这是刘全,他从地上跳起来到处摸刀呢。 “不要慌,上马,快快上马!逃啊!”曾伟也扭着肥腰跳起来,翻身就蹿到了最近的桌子上---他把桌子当马背了。 看见他们那惊慌失措的样子,邹燃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正要说话,只听见屏风后面传来一阵地动山摇。曾二牛的咆哮声已经传来:“快趴下,找隐蔽!” 邹燃暗叫不好,可是来不及了,韩世忠已经一头撞向了屏风,嘴里大喊:“我这里有战壕……” …… 混乱停止下来的时候,邹燃已经没有笑的心思。因为自己突然的一嗓子干嚎,整个雨花阁已经被折腾的像是被蹂躏过的少女,破烂不堪。遍地都是破碎的茶杯盆栽,连屏风也被韩世忠推到,曾二牛更是把整个床都掀开---他床当成盾牌了! 等楼下孙掌柜衣衫不整带着人冲上来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悲嚎道:“天呐,你们这是打算拆了我的八仙楼吗?!” 到了最后付账的时候邹燃简直快后悔死了。早知道会毁坏那么多东西,打死刘全他也不会做那出恶作剧了。没想到自己这几个兄弟在和平环境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警觉性还这么高,邹燃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刘全在一旁托着下巴贼笑:“看你还敢不敢耍我们!” 赵毅和曾伟也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只有曾二牛非常歉疚地对邹燃道:“曲长,俺,俺不是故意的!” 在众人打碎的东西中,就数曾二牛搞坏的那张床最贵,妈的,曾二牛在掀床的一刹那竟然还有踹马腿的动作,竟然将床板硬生生给彻底踹碎了! 相比起来,韩世忠打破的那扇屏风算是最便宜的了。 “公子,一共两百二十一枚金币。”孙掌柜笑嘻嘻地对邹燃道。 这个数字让邹燃意识到他快破产了。他本来预计是只要花费一百金币左右的,但现在一下子就多出了一倍。他还答应给曾伟五百金币做本钱呢! 邹燃苦兮兮地对孙掌柜道:“那个,就不能给打个折?” 孙掌柜也苦兮兮地回道:“公子,我可是给你最大的折扣了!你们打碎的那些茶具可都是江南郡景德镇的青瓷,我只给您算三十金币,已经是亏本啦!还有……” 邹燃赶紧挥手打住,他可不懂这些商业经。说实话,孙掌柜是不可能亏本做买卖的,不过看他不多赚自己钱就不错了。 没办法,赶紧付钱吧! 付了钱,刘全拍着邹燃的肩膀笑道:“邹燃,别激动,凭你的文采哪怕去雒阳城里卖词也能把钱捞回来!” 曾伟附和道:“就是就是,呵呵,昨晚那首歌可真好!” 孙掌柜如遭电击,颤声道:“邹燃?这位公子,您叫邹燃?” 在这群人里,孙掌柜还真只认识刘全、赵毅还有曾伟,对于邹燃是不熟的。所以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眼前这个抱着钱袋苦兮兮表情的年轻人竟然就是昨夜那首《精忠报国》的作者。 邹燃还在心疼自己的钱,听见孙掌柜问话也没啥好气,闷闷地道:“昂,是我!怎么?我没少你钱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少了我们的钱呢!邹公子是大才,小店能够让邹公子莅临居住实在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孙掌柜简直笑的快看不见眼,对帐房喊道:“快,给邹公子拿纸笔来!” 邹燃往后一躲:“干嘛?我给了钱你还要我写欠条吗?” 孙掌柜哭笑不得,道:“不是不是,小堂只是想让公子给我们小店题个字,希望能有幸有您的墨宝!” “题字?”刘全和赵毅曾伟顿时来了兴趣。 这字可不是随便个人就能题的。特别是在八仙楼这个高规格的地方。一般会让八仙楼请题字留墨的人莫不都是当世大儒文士,可邹燃是什么人他们可太清楚了。说邹采众人是相信的,但是说到字嘛…… 刘全跟着邹燃这么久,就没见邹燃写过字。按照邹燃的说法是:“我的字跟鸡爪似的,不能见人!” 在乐浪府时,有一次邹燃被刘全等人硬*不过,用铅笔写了几个字,还凑合,但一用毛笔写,啧啧,还真跟鸡爪的似的。 刘全不由奇怪地问孙掌柜:“小堂,你知道我们邹燃?” 孙掌柜笑呵呵地道:“知道知道,小堂昨夜才知公子竟然是如此大才,那一首《精忠报国》实在是旷世之作!老李头他们夫妻俩昨夜可是赚了个钵满盆满,直呼公子是当时大才呢!” 等众人问清楚了状况,邹燃才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昨夜自己有感而发的《精忠报国》竟然被那俩清伶给学了去,而且立即在这八仙楼开了个演唱会。据孙掌柜说,当时的场面实在是太火爆了,那个叫老李头的清伶连唱十场啊,唱到嗓子都哑了大厅里的客户们都不让他走。 不但如此,连二楼很多包间里的贵客们也纷纷跑到走廊上倾听,赞不绝口。这么说吧,这首《精忠报国》已经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西山卫城,而且可以预见,很快就会在雒阳乃至上九郡地区传播,假以时日传向全帝国也不是不可能。 邹燃,又一次成了才子! 不过这次和《战歌行》还不同。《战歌行》是诗,只在仕林传播,跟民间百姓的生活其实关系不大,但这首《精忠报国》却是各个阶层民众都能接受的。 邹燃这次想不出名都难了! 对于孙掌柜一再要求自己题字的请求邹燃很干脆的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让自己这个大才子题字,那不是砸了这个才子的招牌么?! 邹燃知道,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了铅笔,平常书写也多用铅笔,但在公众场合甚至在很多考试的时候,毛笔还是规定的专用书写工具。可自己的毛笔字嘛…… “摸惯键盘的年轻人有会写毛笔字的么?”邹燃心里暗道。 等邹燃狼狈地从八仙楼落荒而逃出来,街面上的人已经颇多了。 “走吧,先回军营收拾一下行装。等会儿一起进雒阳城!”刘全道。 于是众人一起朝西城军营走去。 ※※※※※※※※※※※※※※※※※※※※※在八仙楼后面一条街上有个一层的瓦房。两侧是住房,中间是饭厅。一进门是个小院子,院子角落砌有鸡窝。鸡窝旁边搭着一个凉棚,凉棚下就是灶台,灶台边上整整齐齐地放着锄头、耙子、铁匝等农具。 这套瓦房本来是禁卫军一个都尉的家,后来都尉调职去了宫禁卫,于是这间房屋就空出来租给别人。租户就是老李头俩夫妻。 老李头的媳妇姓秦,一般都叫她李秦氏。由于昨夜唱《精忠报国》而赚了不少钱,她和老李头很是开心,回到家里一算除去给孙掌柜的份子钱,他们还独赚了三十金币。这可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儿啊! 李秦氏神清气爽地起来,走出房门看见饭厅里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地板也扫的干干净净,院子里鸡鸣咯咯,凉棚下还有灶火燃烧的噼啪声。她不由带着笑意,点点头。 来到门口,灶台边一个消瘦的身影已经在忙活了,李秦氏脆生生地喊了一句:“芳啊,要我帮忙不?” 那个消瘦身影赶紧转过身来,却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儿,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不长的头发随意地用一根麻绳拴在脑后,前额碎碎地还挂着几片稻草,略有些蜡黄色的脸颊有几抹黑漆漆的灶膛灰。 她娇怯怯地对李秦氏行了个半蹲礼,回答道:“不用了舅娘,已经快弄好了!” 李秦氏也就那么一说,笑着走到院子里摆开架势,准备吊嗓。这是清伶每天清晨必做的练习,目的就是让自己的嗓子保持在一个高音的水准线上。 说起来这个李秦氏的嗓子还真没法说。虽然已经有近四旬的年纪,但声音还是像女孩儿一样清脆,唱起来那声线也高如远山悠扬,时而又如湖水沉静,美到了极点。 每到这个时候,消瘦女孩儿就会放轻自己的动作,似元宝般的耳朵竖起,倾听自己舅娘的呼吸吐纳和唱歌之法。 老李头也起床来到了院子里,看见女孩儿那瘦弱的身形,仿佛风大点都会吹走一般,不由轻轻叹口气,走了过去从边上搬过来一堆柴禾坐在灶台边烧起灶火来。 “芳啊,小弟又出去了?”老李头的嗓音很沙哑,那是昨夜唱的。 女孩儿点点头,甜笑道:“嗯,隔壁的汪宝说他们家今儿要去雒阳城里卖鸡蛋,腾不出人手来去军田里看护秧苗,所以让小弟去帮忙侍弄侍弄,说是一天给俩铜币。舅舅,你这嗓子怎么了?” 老李头笑着摆摆手,脸上的喜意却怎么都遮盖不住:“没事儿,昨儿晚上我跟你舅娘遇到了贵人,得了首好词,这一唱居然还火了。嘿嘿!”说着他偷眼看了看还在一旁吊嗓的李秦氏,从兜里拿出一枚银币赶紧塞到女孩儿手里,低声道:“这是这今天的菜钱,你看着买,多出来的你自己去街上挑件好看的衣裳!” 女孩儿惊讶地看着这枚银币,赶紧摇头把银币塞回去道:“舅舅,这,这太多了。要是让舅娘知道……” 老李头瞪眼,不由分说把银币塞她手里,又看了看李秦氏,低声道:“让你拿上就拿上,这快过年了,小弟租不上军田种,八仙楼的活儿又不让他干,你们姐弟俩手头上也该有点闲钱置办点东西。眼看小弟翻了年就是十七,我会尽快把他的户籍落下来,这样到了十八岁小弟也能去当兵,你也就不用这么*心了!” 女孩儿怯怯地看了李秦氏的背影,暗暗地点点头,把银币收了起来。然后手脚麻利地从鸡窝里掏出个鸡蛋,在粗瓷碗里敲开,舀起一勺粥汤水冲泡好,撒上一撮白糖递给老李头道:“舅舅,吃个鸡蛋补补吧!” 老李头看着这女孩儿手脚麻利的样子,接过来却又是长长一叹:“唉,芳啊,我那老姐姐死的早,就丢下你们姐弟俩,这俩年可苦了你了……要是知道乐浪郡会旱成那样,当初我就应该坚持把你们娘仨都接出来,这样我的老姐姐也不会……唉!”说到这里,老李头的老眼里有些泛红。 这女孩儿就是刘芳,那个和邹燃同在嘎村挣扎求活的小姑娘。当初她给了邹燃一小袋米后,刘弟背着她想去梁山求条活路,可却没想到碰上了蓟县大战,禁卫军兵败如山倒,匈奴凶狠似豺狼,见人就抓。她和刘弟也同样被匈奴人抓住了。 不过还好刘弟长了个心眼,慌乱中把自己姐姐的头发割掉,又拿泥土将姐姐的脸上抹得脏兮兮。刘芳本就有病,加上长的非常瘦弱,一时间匈奴人还真没看出她是个女孩。于是他们姐弟俩就被裹挟进了奴军里面,参加了对乐浪府的攻城。 要说这刘弟还真是块打仗的料,不是说他有多聪明,而是他的运气。在乱军攻打乐浪府卫城的时候,刘弟迎头直上,卫城上的羽林军箭如雨下,竟然愣是没有伤着他。最后刘弟还成了打下卫城的第一功。匈奴人提拔了刘弟当了奴军的伙长。 有了这个身份,刘弟就更加能保护自己的姐姐。每次打仗都是把姐姐保护在后面,不让她冲在前面。很快,刘弟升到了奴军都尉。可是在后来攻击乐浪府时,刘弟的运气就用光了,一支利箭射中了刘弟的脸颊,从左边脸颊贯入右边脸颊出来,整张脸鲜血淋漓,煞是吓人。 当时很多人都认为刘弟死定了,所以把重伤的刘弟往死人堆里一扔了事。可倔强的刘芳不肯服输,她用瘦弱的肩膀硬生生的把弟弟从死人堆里拉出来,还拖到了乐浪府附近的小山里躲了起来。其实刘弟就是看着吓人,但伤不致命,靠着强悍的体质,刘弟撑了过来。 奴军崩溃时,刘弟已经恢复了七八分,所以又背着自己的姐姐开始逃跑。一口气跑了一百多里,直跑出了乐浪郡,抵达河东郡。 再后来,匈奴人跑了,刘芳和刘弟两人一路上相依为命,乞讨为生,直往直隶郡而来。中部的十二郡是没有禁足令的,所以他们能顺利的穿州过府。他们是想去直隶郡投靠自己的舅舅。在汉元995年的时候,他们的舅舅老李头还去过一次嘎村看望他们的娘亲。所以刘芳还记得老李头说过的地址。 天可怜见,他们俩姐弟终于找到了亲人。不过老李头家也过的不好。虽然没有闹旱灾但却有蝗灾,粮食减产,交了朝廷的赋税后根本没有存粮。无奈之下老李头只好带着他们来到雒阳西山卫城,靠卖唱为生。 李秦氏对他们两姐弟不算坏,但也绝对说不上好。老李头年轻时当兵受过伤,所以不能生孩子,由此老李头也绝对挺对不起李秦氏,所以事事也听自己婆娘的为多。对于平白多出来的两口人,李秦氏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好在刘芳很是乖巧,做事也很勤快,虽然生病,但从没耽误过家里的事。李秦氏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刘弟因为箭伤导致他脸上有两个很深的伤疤,不笑的时候还好,一笑的时候两颊的伤疤凹陷,让人渗得慌。也因为这个,刘弟始终找不到活儿。老李头还想让他去八仙楼打杂,但孙掌柜一看刘弟的模样顿时不敢用,用了刘弟那客人都会被吓跑的。西山卫城的军田又早就被人租种完了,刘弟只能依靠去给人打点零散的活儿,赚点小钱。也正是因为这样,李秦氏对刘弟一直就没什么好脸色。 刘芳做好早餐,和老李头,李秦氏一起吃完后就赶紧收拾碗筷去洗,同时还把锅里剩下的一些稀粥仔细地放好,等自己弟弟回来还能吃点。李秦氏琢磨着自己丈夫这嗓子晚上不能唱,于是拉着老李头在院子里再练一练《精忠报国》。这时,就看见刘弟扛着锄头兴冲冲地冲进家门,脚上还满是泥土,张嘴就是大嗓门喊道:“姐,你猜俺刚才看见谁了?” ------------ 【第三十六章 京都】 这刘弟的大嗓门也是李秦氏不喜欢他的一点,这么高的嗓门按理说好唱歌,可他那长相,实在让人恶心。(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所以看见他一进门也不先和自己打招呼,直接那么大咧咧地把锄头一放就吼,李秦氏忍不住骂道:“不懂礼数的憨货,我没教过你进来前要先把脚上的泥洗干净吗?!” 刘弟被李秦氏一骂,脸色沉了一下,但还是沉郁着脸色退出院子。刘芳赶紧端了水过来给弟弟冲脚。 李秦氏看刘弟那好像不高兴的脸色,冷哼道:“你不是给人干活去了吗?这么早就回来,是不是又让人撵出来了?我早跟你说过多少次,在人前就要学会卑躬屈膝,别老以为自己还是村里的娃子,啥都不懂就别到这里来混日子,你以为这里好混的吗!整天白吃白喝,一分钱也赚不回来,也不知道白长这么大做什么用,气死我了!” 刘弟阴沉着脸不搭腔。刘芳脸上满是苦涩,但又不能说什么。他们现在都是寄人篱下,打骂由人吧! 老李头拉了自己婆娘一下,哑着嗓子道:“好啦,你就少说几句吧。小弟还是懂事的!”然后对刘弟说:“小弟啊,你不是帮汪宝看秧苗去了么?怎么回来了?” 说起来这个刘弟也是个倔强性子,听见老李头问也不搭腔,看见李秦氏那张臭脸更是怒不可遏,若不是姐姐早晚三次地提醒他不要跟舅娘吵架,依着他的性子早就拿刀把她给剁了。 “哑巴啦你?刚才嗓门不是很大么,现在你舅舅问你话咋就不喊了?作死么你!”李秦氏尖细着嗓子冲刘弟嚷道。 刘弟重重一哼,劈手拿过锄头,跺脚对姐姐道:“姐,我去干活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秦氏又是一阵大骂,顺带着连刘芳也骂了起来。 刘芳只能苦着脸,看着自己弟弟愤愤离去的背影高声嘱咐:“小弟,早点回来啊!” 那声音凄婉,带着亲人最深的担忧。 ※※※※※※※※※※※※※※※※※※※※※邹燃等人也没啥行装好打理的。羽林守军的丘山铠是可以在退伍时带回家的,只要把剑章留在军队就可以了。但禁卫军的圆光铠不能带走,他们能带的也就是一些被褥和衣物。 打点好行装,邹燃等人还特地去了一趟平阳公主的驻地,可是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只有两三个二旗的人在打扫。一问才知道,昨晚入夜,平阳公主就已经带着娘子军回河东郡太原府了。 “走了?”邹燃不可置信。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李珊看起来那么伤心。这是不能言喻的离别伤痛。隐隐的,邹燃也感觉到了痛心的感觉。虽然他明白,这种分别迟早都要发生,可他就是很难接受这么突然的分别。 最少,平阳公主应该跟老部下们打声招呼吧? 可平阳公主并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呢?难道非要这么偷偷摸摸的离开吗? 六个人现在不能去军部领马,只能凭借军籍铭牌在驿站领取行马。行马不同于战马。行马是用来代步的工具,比较矮小,耐力不错。西山卫城离雒阳足有半日的路程,若是靠脚走的话,他们想办理食邑的事儿就要拖到明天了。 “将军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连声招呼也不打啊!俺还以为能再见将军一面呢!”一路上,曾二牛就不停的叨咕这句话。 邹燃也很郁闷。但看得出,刘全、赵毅、曾伟似乎早就猜到了平阳公主会这么做。连韩世忠也对此不发一言。 出了城就是笔直的官道,官道两侧有一片片的农田。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不过现在是入冬时期,田里都是空的,只能在成片干涸的农田里看见星星点点的茅屋。那是佃户在里面培育来年开春就要播种的麦种。 路上的行人都背着包袱或者赶着马车,轱辘碾着官道,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全忽然对曾伟、韩世忠等人说:“老曾、老韩、二牛,要不在这儿过完年再走吧?反正也不差这十天半拉月。” 曾伟摇头道:“不了,我跟周冬来他们都说好了,办了食邑就走,不然赶不上开春的季风去不了南洋。”周冬来就是南阳博望侯家的人,也是曾伟的战友。 韩世忠也道:“俺也不待了,办了食邑就走。反正迟早也是要分别的,多待多伤感!”他说话总是这么带有深意。 曾二牛说:“俺跟韩伙长一起,也算有个伴儿。从乐浪府出来的时候,俺婆姨就托人来信来了,说是已经怀上了,嘿嘿,可能是个男娃!”说着,他憨厚地笑了起来。 邹燃默默地点点头,叹声道:“唉,走吧走吧,送君千里也终需一别啊。二牛,回去帮我多照看照看老杨家还有杨峥,有机会我一定会孔泉县看你们!” 曾二牛重重地点头,笑道:“放心吧,曲长!” 在这群人里,还一直喊邹燃为曲长的也就是这个憨直的汉子了。邹燃淡淡笑道:“别喊曲长了,跟他们一样,叫我邹燃吧!唉,此去经年,良辰美景不再,要聚首不知是何年啊!” “哟呵,又来兴致了才子?”刘全调侃道,“你这诗词一句连一句的,若是你的字再练得好看点,我看你也不用为文试发愁了!要不你干脆去报社投稿,等你出了名儿,没准还能免试呢!” 说到投稿,邹燃忽然想起了秋香。也不知道这个喜欢在身上挂流苏的女孩儿现在是不是也跟着平阳公主离开了。 “刘全,你说我能考上军校不?”邹燃忽然有些担心起来。 刘全和赵毅同时沉默,半晌还是刘全道:“没事儿,离考试还有两个月呢,凭你的才智,苦学一番应该没问题!” 才智?邹燃摇头苦笑。自己有什么才智啊!要是真有,在现代也不会混的要穿越了。 这时,曾二牛又叨咕:“唉,你们说将军咋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呢?” 韩世忠大概是被曾二牛那百转回肠的音调给说烦了,忍不住道:“你咋没完没了呢?告诉你吧,不是将军想一声不吭的走,而是她必须一声不吭的走。她是被朝廷上的衮衮诸公扣上黑锅给*走的,若是还大张旗鼓搞的人尽皆知,那朝廷那些官僚就会想将军是不是心有怨言,想博得百姓同情啥的。这样一来,将军的前途就更堪忧了。如此悄无声息的离开,反而会博得群臣的好感。” 刘全笑道:“哟,老韩,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见解啊!难得!” 赵毅也对韩世忠另眼相看,道:“老韩,你怎么知道将军是给扣上黑锅*走的?” 邹燃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韩世忠知道什么“羽林暗卫”,还似乎知道很多本来以他的身份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比如八仙楼的消费价格等等,这个韩世忠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韩世忠尴尬一笑,道:“没啥,听你们说多了,自己瞎琢磨出来的!”说着,打了个哈哈,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六人在官道上说说笑笑,根本没注意周围。邹燃也怀有心事,没有去看周围的景色,所以根本没注意刚才有一个大汉就站在路边盯着他看了好久。 这个人,就是刘弟! 又走了一段,邹燃觉得这速度还是太慢,于是对众人道:“兄弟们,咱们再赛一次马怎样?” 众人哄然叫好。 于是六人开始在官道上策马疾驰。嘚嘚马蹄声将行人全都惊闪到一边。倒是颇有几分恶少的风采。 ※※※※※※※※※※※※※※※※※※※※※及近午时,六人已经来到了雒阳城外。 上一次,他只是在夕阳中对雒阳城进行惊鸿一瞥,根本没看仔细,现在再一看,顿时觉得气象万千,这座千年古城焕发着让人震慑的夺目光彩,气势雄浑直*人心灵深处。 六人忍不住勒马停下,邹燃叹道:“我来了,神都雒阳!” 自周天子定都洛邑开始,雒阳就是一个拥有得天独厚优势的都城之地。在以前邹燃看来,古代城池就应该像自己在现代玩的《三国群英传》一样,城池都是四四方方座落在平原之上,里面有一个高耸的城楼,仅此而已。就算是乐浪郡最大的府城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但现在看见雒阳城,他之前的所有认知都被颠覆了。 记得自己看《狄仁杰之通天帝国》时,还对里面所描绘的雒阳城大加鄙视,认为那只是导演的一种幻想,雒阳怎么可能有那么大,护城河都快跟长江一样大了。但等今天站在雒阳城外看时,邹燃才知道,这部电影的导演还是太保守了。 雒阳城分为内外两城,环环相扣。汉圣祖时曾发动民力三十万,挖通了运河,使得黄河跟洛河相连。黄河水穿行城中,成为帝国重要的京都运河区。洛河则从北面的端门贯穿到南面的午门,形成对雒阳内外两城的护城河功效。帝国各地许多地方的物资都是通过这条水道运送到这个天下之都。 运河最宽处两百米,有六座石板桥横亘其上,其中最高最大的一座称为天桥。运河最窄处也有一百米,设有码头七个。每个码头上都盖有两座对称高耸的塔楼,楼高六丈,可屯兵一千。塔楼下就是密密麻麻数之不清的楼宇仓库。 壮阔的运河上,千帆竞渡,百舸争行,往来如织。银白色的帆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好一派盛世豪华景象! 雒阳城的中轴线是在整个都城的偏西部分。定鼎门大街直从南边的天阙门直通内城。内城就是皇城,皇城周围有一条一百米宽的护城河,河上架有高桥。 汉人遵循“天人合一”思想,使雒阳城遵照“天上七星,地上七天”的原则,建有天阙、天街、天河、天桥、天门、天宫、天堂七个地标式建筑。而且这七个地标分别与北斗七星相对,是雒阳城的标志性建筑。 洛河作为主要的运河,其南北两岸分别设了北市和南市以及西市,尤以南市最为繁华。在南市各坊之间,胡商遍地,商馆多不胜数。宛如回到现代的上海黄浦江畔。 在洛河的东西岸,则是连绵不绝的房屋聚落,各种街道宛如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铺成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一路行来,邹燃的眼睛都不够用了。他没有想到,在古代也会有这样一个让人感觉都市气息如此浓厚的地方。街上行人自信饱满,胡人商队点缀其间。在这里每个汉人都是那么兴致高昂,面对外国人总是有一种泱泱大国的气度存在。 雒阳九门,指的是外城的九门。而在内城中还有九门。邹燃随着刘全从天阙门进入,沿着定鼎大街直向内城行去。穿过天桥走到天门,天门之后就是皇城。 皇城城墙高二十一丈,比外城城墙足足高了两丈。取“北斗七星三上台”之意。到了这里,身穿圆光铠的军人渐渐多了起来,城楼上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很是森严。 邹燃站在皇城城墙下,人还不足城墙脚下的底砖高,一种渺小的感觉油然而生。到了这里,他们就不能再骑马了,将马交给天门守卫,然后徒步进入。天门守卫会依据马臀上的印记将马匹送还所属驿站。 很多人会把皇城和紫禁城混为一谈。事实上,皇城是行政院、检察院、枢密院办公所在地,帝国整个中枢都在皇城之中。紫禁城才是皇帝居住办公所在,它在皇城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宫殿式群落,内阁就设在紫禁城东南角的文华殿。汉烈帝时期增设的军部则在西南角的武英殿。 皇城之内却并非如邹燃所想那样戒备森严,而是如外城一样繁华热闹。商铺林立,各种迎风招展的招牌帘幌高高挂起,不时有商贩在沿街叫卖。不过相比起来,皇城中的胡商要较少,不似外城那样多。即使有胡商,也是一些穿着非常华贵的贵族商人。 刘全告诉邹燃,能在皇城中做生意的,也都是一些有实力的家族罢了。 从天门进入之后是笔直的神宫御道。御道两侧对称分布着各种建筑,最高的建筑有六丈,差不多是二十米,最矮的也有十米。端是豪华万千。 经过了最初的那些商铺之后,远远的,邹燃已经能望见巍峨的紫禁城。高耸的殿宇和蓝天混为一色,象征着无上皇权! 在皇城商业区后,有一排气势威严的衙门式建筑。仅大门就跟城门似的,门口还有宫禁守卫,一望便知是各部办公所在。 在刘全、赵毅、曾伟的带领下,他们一路上几乎都没有停留,直直的来到了一座高耸巍峨的重楼前。朱红色的大门上用大大的隶书写着“枢密院”! 看见到了地方,曾二牛才长出一口气,道:“俺地娘咧,总算到了!快累死我了!” 邹燃也深有同感。他们午时到的雒阳城外,从天阙门进来之后几乎是一路不停,直驱皇城,可真正到达枢密院却已经是酉时,足足走了三个时辰,六个小时! 若是路上跟现代的北京城一样老堵车,那也就罢了。可问题是路上虽然行人如织,但总体来说行进的还算顺利,没有耽搁。花了这么多时间才到这儿,邹燃只能怪这雒阳城太大了!难怪西山卫城驻扎了那么多禁卫军还不够,还需要增设宫禁军,这雒阳实在不愧是世界第一都! 刘全、赵毅、曾伟三人倒是气定神闲。他们早就有所预料,所以毫不惊讶。 曾伟道:“赶紧办手续吧,酉时三刻枢密院就该下职,再耽搁下去就要拖到明天了!” 下职,就是下班。一路上邹燃已经知道,这帝国三院的上下班时间和现代差不多,早上巳时,也就是现代九点上班,酉时三刻即下午六点下班。 在门口通过检验军籍铭牌,宫禁守卫才放他们进去。都是禁卫军,但人家宫禁军的神情和气质和腐化堕落的西山禁卫有所不同。刘全说,这些宫禁军都是从雒阳四个卫城里挑选出来的精锐,和西山禁卫是不同的。 枢密院的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一个叫高览的枢密院行政参谋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办公室里,然后给他们一份食邑图谱,让他们在里面挑选食邑地点。 在路上,邹燃和他们就商量好了,把食邑地方都选在一起,这样彼此也算有个照应。反正食邑只是一个名称而已,又不是封地,他们不用去打理,只需要明年根据枢密院开出的凭据到行政院户部领取相应折算的银钱即可。 六个人同时将食邑地点选在了最南边的越州河内府。这是邹燃的注意。他在现代的时候知道,越南地区的稻米可是一年四熟,粮食产量绝对是顶呱呱,所能换到的钱也绝对不少。 高览的手续办的很快,拿出朱红的漆印在一式两份的证明文件上盖了章,然后交给他们一份,同时道:“这一份你们收好,另外一份我们明日会送往户部报备。以后每年的年末到户部领取食邑折算的银钱吧!恭喜诸君,成为帝国爵士!” 高览的谈吐很平和,说话也非常谦和有礼。这让邹燃对他大有好感。不过他在谦和有礼中带着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这让邹燃等人没有再和他多说什么,只是道了谢就离开了。 出了枢密院,拿到了证明文件,所有人都是大为爽快。邹燃道:“天色已晚,要不咱们今夜再醉上一回,如何?” 曾伟摇头:“我已经和京源商号的钱掌柜约好了,晚上戌时,走运河到南阳郡,周冬来他们会在那里跟我汇合!” 邹燃一下忘了,现在有了漕运,从黄河一样可以乘水路走。 韩世忠和曾二牛也道:“俺们跟老曾一起出发,顺便算是节省点船钱!” 刘全和赵毅更加一点都不觉得难过。这点邹燃很是佩服他们,重义气而轻离别,这是这个时代所独具的人文气质。 于是众人又出了皇城,往码头赶。等到了地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两岸的灯火如同璀璨繁星,将河面照的通亮。远处塔楼上的指航灯更是似月之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照明材料! 这是一个客运码头,就在皇城外的浮水坊。曾伟先找到了京源商号,接着拿出一份证明文书,交给京源商号的伙计很快就给曾伟安排好了一艘四桅帆船。 “一路保重啊!”邹燃站在码头上不断朝曾伟三人挥手。他们三个也站在船头和他依依惜别。 若是可以,邹燃真想大哭一场。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他见惯了死亡,却是第一次品味生离。 看着在两岸如昼的灯火下,那艘标有“京源商号”字样的四桅帆船在河面上划出一道白色的浪花慢慢远去。邹燃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和这个时代融合了! 他,有了一份难以割舍的记忆。 直到帆船隐没在远处的黑暗里。刘全才拍拍邹燃和赵毅的肩膀道:“你们肚子饿不饿?” 邹燃抹着眼泪道:“妈的,快饿死老子了!不过先说好,今晚我可不请客!” “哈哈哈”赵毅放声大笑,道:“到了雒阳城还要你请客?开啥玩笑,走吧,刘四公子肯定要包了我们的饭,不,不仅是饭,连住的也必须给解决咯!” 听赵毅这么说,邹燃不禁奇怪地看向刘全道:“嗯?刘全,你在雒阳城很有财势么?” 刘全苦笑道:“财势没有,一两顿饭还是可以管饱的!走吧!去尚善坊!” 后来听赵毅解说,邹燃才知道,刘全可是名副其实的京城少爷。 刘全之父乃是镇国公刘夼!镇国公是何人?当朝三大辅政大臣之一,内阁俊辅啊! 当得知这个身份后,邹燃忍不住惊呼:“我靠,那我以后不是可以在京都里学螃蟹横着走了?” 刘全苦笑:“若我是世子,你别说学螃蟹横着走,蛤蟆螃蟹一起学,蹦着横着都行。可问题是……唉,算了,先吃饭吧!吃完饭咱们还要寻摸住的地方呢!” “啊?你没地方住?”邹燃再次吃惊。 看向赵毅,他也苦笑摇头,说:“这倒是真的。赶紧吧,凭刘四公子的名头,吃顿饭还是可以不用花钱的,但是住嘛!唉,算了,晚上还是去我那破屋吧!” 刘全点头。 邹燃疑惑不解。 ------------ 【第三十七章 国书】 大汉帝国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帝国。即使是已经经历了三年灾荒的如今,也没有人敢否认这一点。雒阳城依旧繁华,各个郡县也都在正常运转。自从一个月前乐浪郡首先传来下雨的喜讯后,东部干旱各地也纷纷传来同样的消息,虽然西部的洪涝灾害还没有好转,但最起码大汉帝国的明年有了一个盼头。这个消息被《龙吟》报大肆宣传,仿佛又一个大汉盛世即将来临。 各地都在欢腾,可紫禁城文华殿里却依旧是一片沉闷。 文华殿是内阁所在地。大约一千平米,殿内共有立柱三十六根,每根皆雕刻着四镇圣兽。每根立柱之间都有纱帘阻隔成一个个隔间,里面是内阁学士们处理奏折所在。 在大殿的正中央有一个筑台,共十八级台阶,和殿前的十八级台阶合成六六大顺之数。 筑台周围用白玉栏杆围成,台上设有一个四方内圆的琉璃疏阁,阁中有文案、四方砚台各三。阁中四个角都有暖炉,正中央还有一个鎏金蟠龙鼎。这个蟠龙鼎是圣祖御赐给内阁的镇阁之宝。三位辅政大臣的辅臣印章都放在这里。 这间面积不过百十平米的琉璃疏阁就是大汉帝国的行政中枢。 酉时早就过去,但殿内依旧灯火通明。几个宫中的太监正踮着脚往琉璃疏阁飞檐斗角之间的灯盏中添加灯油---看琉璃疏阁中的架势,今夜内阁的三位大人肯定又要很晚才能归家了! 权允文从琉璃疏阁里匆匆走出来,看见几个小太监已经加完灯油,于是冲他们低声道:“去,通知御膳房多做几道菜送到疏阁来,陛下要和三位大人一起用膳!” “喏!”小太监赶紧退下。 权允文又匆匆走向文华殿的东北角,那里的立柱上悬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内阁礼部学士”。 帝国每天会通过驿站接收全国各地发来的奏章,有平常文告,也有奏请拨款的奏章,更有一些上书言事的策论性折子。这些奏章都会先送到相关的部门,比如礼部官员就送到礼部,户部官员就送到户部。各部中也有一批学士负责筛选重要奏折,称为各部学士。他们对奏折封档记录,接着再把筛选出来的送到内阁。内阁也有相应的部门学士来进行筛选和简单批注,最后再送进疏阁请三位辅政大臣批蓝。内阁大臣批蓝后再由太监送进皇宫给皇帝批红。如果皇帝不允,甚至会亲自到内阁来和大臣商讨。 一般来说,各部学士都是从帝国各个大学毕业的优异学生,他们都要到这些部门进行三年到五年的工作学习,优异者会赏赐爵位或者六品以下官衔。接着选出优异者进入内阁,成为内阁学士,或者下派到地方担任官职。 这样就形成“天下官员出内阁”的传统,保证帝国政令的畅通。 在这些学士中,内阁学士显然是最受各地大学学子青睐的职位。他们或许没有官爵,官衔也只是一个末品,但他们最接近中枢,和内阁三位辅政大臣都有接触的机会,更主要的是和皇帝能够经常见面,这样晋升的机会也比较多。 内阁也是实行巳时上职,酉时三刻下职的制度。不过鉴于内阁的特殊性,每天酉时三刻之后,每个部门都会留有两到三人负责留守,已备皇帝和内阁大臣的随时垂询。 今天的情况特殊,内阁礼部学士八人竟然一个都没走,都在文华殿内候着。 权允文匆匆走到“内阁礼部学士”,尖细的嗓音道:“孙学士在吗?陛下有旨,速将罗马使臣的上书送进疏阁!” 一个年近三十岁,戴着学士冠的年轻人急忙整肃衣冠,平端着一份奏折跟在权允文身后道:“喏,请权老带路!” 权允文看了这个孙学士一眼,转身又匆匆朝疏阁走去。孙学士紧跟其后。 其实也没几步路,大概就几十米的样子,按理说权允文直接拿了就送进疏阁就是。但不行,文华殿殿门口有一块圣祖皇帝亲写的碑文:“内宦擅动朝臣奏章者,杀无赦。” 就是说,在文华殿内,太监宫女乃至妃嫔是绝对不能动官员奏折的,哪怕是帮忙拿也不行。帝国检察院可以对这样的内宦先斩后奏。 所以虽然距离不远,但还是要孙学士亲自将奏折送进疏阁。 孙学士,名筑,字孝甫,江南郡靖海伯家的世子。今年三十五岁。汉元990年,帝国大学地缘政治系毕业。刚毕业就被选入礼部成了学士。 汉元992年,礼部本想奏请皇帝任命孙筑为鸿胪寺正卿,相当于外交部部长,但是被孙筑自己拒绝。他的目标不是成为六部官员,而是进入内阁,成为内阁大臣。要进入内阁,先成为内阁学士显然是个不错的资本。 汉元994年,孙筑瞧准机会,拜在当时只是礼部尚书的宇文护门下,成为宇文护的弟子。 汉元995年,宇文护成为帝国内阁首辅,孙筑也如愿进入内阁,成了礼部的内阁学士。 在这四年来,孙筑兢兢业业,勤勉非常。对宇文护交代的事情绝对不留余力去办妥。宇文护也非常赏识他。按照孙筑自己的推测,不出意外的话,等自己年满四十岁时就能够成为六部尚书之一,五十岁之前成为内阁大臣也不是不可能。 可没想到,这次他遇到了一个非常大的危机。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他的仕途很可能就此中断,只能回到江南郡当一个世袭靖海伯。 ※※※※※※※※※※※※※※※※※※※※※事情是因为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帝国的联合国书引起的。 三天前,阿拉伯帝国使臣向内阁递交了一份国书,意思是指责帝国在西南边境对阿拉伯的属国湿婆国打压过大,湿婆国国主桑科数次想向帝国称臣纳贡都被帝国礼部拒绝。帝国这么做违背了阿拉伯帝国和大汉帝国在数百年前所签订的条约。 汉圣祖时期,大汉和阿拉伯签订了共同瓜分印度大陆的条约,并且约定不能单独接受印度大陆任何一个国家的朝贡。 受条约所限,如果大汉帝国不肯接受湿婆国的朝贡,那阿拉伯也不能接受。可问题是湿婆国乃阿拉伯帝国一手扶植起来的,大汉帝国这么做让阿拉伯很是难堪。 阿拉伯帝国皇帝穆罕默德二十七世对此非常不满。他在国书中说,如果大汉帝国再不接受湿婆国的朝贡,那阿拉伯帝国将单独接受湿婆国的朝贡。 这意味着阿拉伯帝国将单方面撕毁在数百年前和大汉帝国签订的条约,有了这个特例,阿拉伯帝国很可能会直接派兵介入印度大陆的统一过程。如此一来显然会让大汉帝国的西南的缅州、吐番州、越州乃至整个东南亚各新州的军事压力陡然加剧。 无独有偶,罗马帝国好像和阿拉伯商量好的一样,也在同一天上书大汉帝国皇帝,提出一个很过分的要求:“派兵助剿”。 原来匈奴的骁骑军将羽林九卫引到了西域,虽然没有胆量和羽林九卫进行决战,但是却有勇气入侵西域各国。西域各国是当年汉圣祖为避免和罗马帝国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故意留下的一些缓冲国,夹在在两个超级大国中间的小国国力都不是很强。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他们也是要同时给罗马帝国和大汉帝国朝贡的。 在今年的十月底,匈奴人沿着天山向北入侵了罗斯国,并很快折向南入侵火罗国,接着继续西进,一度侵犯罗马帝国东北边的波兰行省。 罗马帝国的康纳斯大帝非常生气,所以提出:“若贵国无力平定匈奴叛乱,我国将派兵助剿。” 这就是说罗马人可能要明目张胆的对西域用兵了。这是*裸的毁坏两国和平条约。对匈奴用兵是假,吞并西域诸国是真。 特别是“派兵助剿”四个字刺痛了一心要建立武勋的汉平帝。更让汉平帝生气的是,湿婆国数次上书朝贡的事情汉平帝竟然都不知道。不但他不知道,连内阁也不知道。原来湿婆国一共上书四次,前三次都被礼部学士直接丢进了焚烧炉。第四次则被送到了内阁礼部学士手里,孙筑也看见了这份奏折。不过他也觉得无关紧要,所以丢在一边并没有向内阁呈递。于是就发生了这些事情。 ※※※※※※※※※※※※※※※※※※※※※孙筑胆战心惊地将罗马帝国的国书送进了疏阁。疏阁里的空气很温暖,暖到让孙筑浑身都感觉冒汗了。 蟠龙鼎正对面的御案后,汉平帝消瘦的身影出现。孙筑不敢抬头直视,恭谨地一撩袍角朝皇帝跪下道:“臣孙筑拜见吾皇万岁!” “平身,起来说话!”汉平帝略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道。 在御案下方,内阁首辅宇文护、次辅张功远、俊辅刘夼三人也侍立在旁。内阁大臣中,宇文护最为年轻,仅仅五十四岁。次辅张功远年纪最长,过完正月就要六十大寿。俊辅刘夼五十七岁。 他们三人都是一身朱红官袍,官袍上绣有两趾麒麟,腰间悬挂着内阁大臣的玉牌。首辅为橘红温玉,次辅是蓝田白玉,俊辅是沙河紫玉。 次辅张功远是检察院御史大夫,乃是世袭冀公。他和俊辅刘夼都是一副年老体衰的模样,须发皆白,身形消瘦,跟汉平帝有的一拼。特别是张功远,偶尔咳嗽起来比汉平帝还严重。 对比起来,宇文护却是一副赳赳武夫的形象,黑脸上的胡须根根虬起矗立,很是威猛。他身量不高,但很壮实,看着有种贲张的力度。 宇文护拿过孙筑手里的奏折,送到御案上,权允文赶紧挑亮御案上的灯光。 汉平帝看了几眼,略有些气喘地道:“孙卿,这份国书你们没有进行批注吗?” 孙筑赶紧道:“启禀陛下,臣等有过商议,认为回书可以站在大义高度斥责罗马帝国,语词可以稍加严厉,拒绝其‘派兵助剿’之方略。同时命令大月州的羽林卫诸部进入备战状态。以武辅文,文武兼备,罗马帝国未必敢有与我一战之心!” 汉平帝不置可否,宇文护已经用粗犷的声音对孙筑道:“孝甫,你不是还有一番对于罗马帝国的分析吗?不如一并说出来让陛下参详!” 孙筑躬身道:“是。启禀陛下,我们臣僚商议后得出结论,罗马帝国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其国内因为天灾也并不稳定,三十六个行省中,高卢行省和奥匈行省发生了规模庞大的暴乱。同时,罗马帝国对日耳曼蛮族长达两百年的征讨至今还在延续。康纳斯大帝九个公民军团有四个都压在了北部边境,对于东进火罗、罗斯等国,最多只能抽调一个公民军团和两个附从军团,加上他们的雇佣军,也不过二十万人左右,如此实力下,罗马帝国应该是不敢对西域各国用兵的。所以我等认为,罗马人只是想通过这次国书表达他们对匈奴人的不满,并不会想对西域用兵。对此,我们的态度大可强硬对待!” 汉平帝露出诧异的眼神,看着孙筑道:“没想到孙卿对于军事一道也有研究,不愧是靖海伯的子孙。只是,万一罗马人真的准备对西域各国用兵呢?” 孙筑道:“若是如此,罗马人也必须经过至少两年的筹备时间。在这两年里,我大汉早已实力重振。即使财力不济,一个罗马公民军团我大汉随便一支羽林卫皆可将其击溃。不足惧也!” 汉平帝听了孙筑的话不但没有开心,反而露出悲戚的神色。默然不语。 他不说,但侍立一旁的权允文知道,孙筑的话又触动了汉平帝那骄傲而又脆弱的帝王之心。因为孙筑说“大汉实力重振”,那就是说连内阁也承认如今帝国的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对于一向自负的汉平帝来说,他会自责:难道自己真的不适合当皇帝吗?父皇对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吗? 权允文有些叹息。 汉平帝什么都好,就是心灵太过敏感。比如他觉得自己在惠妃面前才能重振男人雄风,就天天往惠妃那儿跑,对其他妃嫔都是能避则避。昨夜都已经到了鸾凤殿,可皇帝一看到了皇后这里又立即缩回御撵中,扬声去西暖阁。权允文甚至都看见了精心打扮、一身盛装的皇后俏立在殿门口哀切眺望的眼神,可皇帝却毫无怜惜之情,径自又去了西暖阁。 众人都以为皇帝是因为凉公萧腾才对皇后心生怨怼,但实际上更大的原因还是皇帝自己在那方面根本不自信。 对此,权允文只能深深叹息。 汉平帝默然了半晌,最终还是幽幽道:“冀公不知有何看法?” 冀公张功远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已经快六十了,按照帝国法令,六十岁之后就可以申请致仕,当然,你不走也可以待到死,或者是犯了错被皇帝撸下去。他在汉元960年就入朝为官,经历了汉乐帝、汉烈帝、汉平帝三朝皇帝,早已厌倦了官场争斗,对这些国家间的纷争更是不那么上心,他只想做好份内的事情,其他的,就交给别人去做的吧。 听见皇帝问话,张功远赶紧躬身道:“启禀陛下,咳,老臣以为此事陛下圣心烛照万里,自有圣断,臣没有看法!” 看见这个三朝老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汉平帝觉得一阵气闷。眼神又看向了镇国公刘夼。刘夼的态度更加明显:“臣以为,首辅宇文大人给予陛下的建议甚妥。” 他刘夼曾经参与了更换太子案,若不是宇文护力保,他现在早就被赶回家了。 所以说,现在的内阁其实就是宇文护一个人说了算。 汉平帝有些不愉。宇文护刚才的确给了他建议,那就是南和阿拉伯,西拒康纳斯。反正印度大陆的湿婆国对大汉帝国执礼甚躬,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领土和阿拉伯闹僵。至于康纳斯大帝的提议,已经触犯了大汉帝国军人的尊严,对于从军人出身的宇文护来说,他非常厌恶康纳斯大帝的说法,所以打算严厉对待。 汉平帝的看法则是对阿拉伯和罗马都不打算妥协。对于少年时期就敢猎杀猛虎的他来说,自己本身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觉得自己做的不会比自己的父皇差,更不会比历代大汉天子差。他无法容忍对任何一个国家妥协。任何敢于冒犯大汉天威者,都必须义无反顾的消除。这也是他为什么不顾之前内阁的反对,继续发动对匈奴进行军事打击的原因。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能说出来的。作为帝王就必须有帝王的城府,什么都说出来,那对于臣子而言,帝王就会失去威严,臣子们也会对帝王失去应有的敬畏。 汉平帝在那儿想着,孙筑却已经是满头大汗。不是紧张,而是热的。这房间里大都是老人,老人对于寒冷总是比较畏惧的。就连唯一的年轻人汉平帝也是个畏冷之人。这就导致孙筑热的不行,但又不敢擅离。 最后,好不容易等到汉平帝说了一句:“罢,明日再开朝会,让群臣商议吧!”说完,他对权允文说:“起驾,去西暖阁!” “喏!”权允文赶紧回答。 “恭送吾皇!”内阁里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等皇帝离开,宇文护对张功远和刘夼道:“两位大人,天色不早了,你们年纪大,要不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奏折我先批注一番,明日再请两位大人用印即可!” 张功远白皙的眉毛一挑,心知这宇文护跟孙筑还有私密话要说,不过他也无心去管,淡然抚须笑道:“如此也好,有劳见深了!” 见深是宇文护的字。在朝中,敢这么称呼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位。 刘夼也道:“嗯,好吧。首辅大人,那我先和冀公先行一步,请!” “请!” 等次辅和俊辅走后,宇文护看了一眼满头是汗的孙筑,笑道:“孝甫,很热吗?” 孙筑苦着脸道:“的确不是很凉快,不知座师怎么受得了!”他是宇文护的弟子,所以私下里都是称座师。他发现宇文护和自己穿的一样多,脖子里也养着一圈汗,但却似乎一点不在意。 宇文护笑道:“若要为人上人,这一点苦都吃不了那还谈什么抱负呢?孝甫啊,我看你就是缺少锻炼。年轻时你忙着考大学,没有进羽林卫磨练一番,实在可惜!” 孙筑弯腰执礼道:“多谢座师教诲。学生断不敢忘!” 宇文护点点头,道:“唔,明日陛下还要开朝会,你就别在这待着了,去通知一下各位臣工。知道怎么说吗?” 孙筑赶紧道:“是,学生明白。只是,若是明日朝会陛下还是不理会群臣的赞同意见,那当如何?” 宇文护想了想,摇头道:“不会的。陛下自会斟酌。不过……嗯,这样,你等会拿我的拜帖去一趟大德坊找郑主笔,让他在《雒阳》报上发表一篇文章,议题嘛,也是同意南和阿拉伯、西拒康纳斯。” “喏!”孙筑心领神会。 ※※※※※※※※※※※※※※※※※※※※※除了《龙吟》《凤翔》《真凤》这三大报纸之外,帝国还有各种大报小报。雒阳城中也有自己的报纸,名为《雒阳》。事实上,各个郡府都会有自己的报纸,不过和《龙吟》《凤翔》《真凤》这三份全国性报纸比起来,这些郡府报显得影响力小一点。而且这写郡府报都是需要在检察院报纸处报备以后才能发表的。所以一般来说,郡府报的发行时间都会较晚一天。 不过,对于《雒阳》报来说却没有这个麻烦。因为,《雒阳》报本身就是宇文家族自己掌握的报纸。它的主编和主笔都是宇文家族的人。所以明日早朝前,很多非宇文系的官员也都会了解到宇文护的观点。到时候在朝堂上,他们自然会有所选择。 只是宇文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个举动会让雒阳城的暗潮变得更加汹涌澎湃! ------------ 【第三十八章 破屋】 雒阳城以坊为单位,划分为十二个管辖区域。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以皇城为中心,分为东南西北四大片区。大致的人群划分是东富西贵、南贫北工。 雒阳城东面的真如坊、华云坊、尚德坊是雒阳城中各个豪商巨贾居住所在。西面的青云坊、鎏金坊、桂兰坊则是达官贵人所住之地。南面的尚善坊、慕容坊、胡坊则是穷人的居所。北面的神农坊、大德坊、天堂坊则是一些卖力气的苦工在聚集,而诸如《龙吟》、《真凤》、《凤翔》、《雒阳》等等报纸的印刷工厂也都在北区。 当然,除了东三坊和西三坊外,南北六坊的界限其实并不是很明显。运河两岸则更是穷富杂处、贵贱皆宜的所在。雒阳城最著名的胡人街和秦楼、八仙楼也都在运河两岸。 邹燃和刘全、赵毅两人先沿着运河往南走。脸上吹着冰冷的河风,耳边是刘全和赵毅你一言我一语的对雒阳的介绍,眼前则是丝毫不逊色于现代社会的河景。 “看那边,那座石桥就是天桥,东岸那座金碧辉煌的高楼就是八仙楼的总部。西岸这一片院落次第的是秦楼。”刘全指着远方的一座石桥道。 这座石桥绝对是一个奇迹。在宽达一百米的河面上,一座单拱石桥宛如天上彩虹,横跨运河两岸。在璀璨的运河火光的照耀下,这座石桥真的跟天桥一般,散发着让人敬畏而又钦羡的气势! 赵毅道:“天桥全长一百五十米,桥身底座用西山岩谷的花岗岩整块雕磨而成,上面铺以糯米和黄泥,又用青石板做表面,以大理石雕刻护栏。护栏杆上分别雕有一千六百九十七个小狮子,神态各不相同。如果是在夏季夕阳时分来到天桥,你会发现运河水金黄一片,走在桥上就宛如走在一座金山上一般。这个景色被称为天桥夕照,是雒阳八景之一,很有名的!” “雒阳八景?”邹燃看着在夜色中就已经给他无比震撼的天桥,想象着“天桥夕照”的美景,简直有些心向往之。再一听还有“八景”不由问道,“是哪八景啊?” 赵毅不说话,而是由刘全道:“雒阳八景呢,分别是天桥夕照、西山枫雪、天堂瑰宝、雒邑晨钟、天门朝阳、天河望月、天街细雨。” 邹燃数了数,道:“这才七景啊!还有一景呢?” 赵毅故作神秘地道:“这之前的七景啊都是有时间和季节限制的。天桥夕照必须在夏季七月的夕阳时分最美。西山枫雪则必须等到秋季十月的时候去西山才能看漫山遍野的红色枫叶如雪片飘落。天堂瑰宝是皇城里天堂祭祀殿的宝物只有每年的正月才对外开放七天。雒邑晨钟则要每天早晨去城东的雒邑寺才能听见。天门朝阳也是早上,天河望月则是八月中秋,天街细雨是每年的四月份雒阳雨季时……这些你都一时半会儿看不见,可这雒阳的第八景却是你等会就能看见的。那就是银河仙女!” “银河仙女?”邹燃抬头看了看天空,繁星点缀,却没有汇成银河啊。 刘全吃笑道:“走吧,先去找个好位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三人走到了运河南端的尚善坊,寻了一个临河的酒楼,只见这个二层式的酒楼正好可以望见天桥。 “这环境不错,叫楚门楼。专门给人看景的!菜肴也不错!”赵毅介绍道,“最关键的是,这楚门楼是刘全的外公开的,嘿嘿,可以免费哦!” 邹燃大喜:“啊?真的?” 刘全点头道:“是的。不过母亲不让我太过张扬,所以规定我一个月只能在这里免费吃一次,若多来就必须自己付钱了!” 邹燃道:“一顿也是好的。赶紧赶紧,我要点上次吃的鳜鱼羹。” 鳜鱼羹是昨夜在西山卫八仙楼尝的菜,邹燃一直对它念念不忘。 这楚门楼就在运河边上,不过客人却是不多。赵毅说这是因为楚门楼的消费比较高,而且一般来这里的都是有钱的文人雅士,倒是很少运河边的苦力能进来吃饭,所以人比较少。 等他们酒足饭饱之时,忽然一声破空声至,天桥两边竟然同时发起了烟花。邹燃忍不住哇了一声。 刘全和赵毅顿时兴奋起来,不顾河风清冷,将木窗全部推开,指着天桥大叫:“快看,银河仙女要出现啦!” 邹燃好奇地看向他们指的方向,奇道:“银河不是应该在天上吗?”可是问完他就知道什么是“银河仙女”了。 天上是灿烂不绝的璀璨烟火,烟火闪逝下,运河的河水泛起了粼粼波光,真的宛如银河一般。而在运河上的天桥中,无数汉装美女手提玄月灯笼,含羞带怯盈盈地在天桥上走过。她们步履轻盈,身姿曼妙,在烟火和银河水的荡漾下也真的宛如天上的仙女一般,让人不可*视! “乖乖,这雒阳人也太能享受了吧?老子这是到了天堂咧!”邹燃忍不住赞道。 原来每天这个时候,东岸的八仙楼就会招西岸秦楼的两百名女伶去表演和唱曲。为了做噱头,每当这时候八仙楼都会放起烟花,为这些美女们照亮道路,由此也能吸引更多的客人前往。 这就是雒阳第八景---银河仙女。 “太他奶奶的壮观了!”邹燃看着那些美女们来来往往,忍不住赞叹。 ※※※※※※※※※※※※※※※※※※※※※可半个时辰后,他又赞了一句:“这,这也他奶奶的前卫了吧?” 当然,这句话不是对着天桥说的,而是赵毅所说的那间破屋! 看完银河仙女,邹燃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咂吧着嘴跟着刘全和赵毅两人走。说是今晚住在赵毅的“破屋”。 邹燃一直以为这是赵毅的谦让之词。他也没当真。毕竟刘全是当朝俊辅大人的四公子,赵毅也不遑多让,父亲乃是当今的威国公,虽然不是朝廷大员,但也是二品的参将,家境殷富,他所说的“破屋”估计也是一般人看来的奢华所在。可邹燃万万没想到,他们说的破屋,还真tm就是破屋! 让邹燃来形容的话,这破屋跟他在嘎村栖身的那间破瓦房都不如。嘎村那间破瓦房好歹还能遮风挡雨,但是眼前这个“破屋”,啧啧,邹燃都担心里面会闹鬼。 太凄凉了,荒草密布,顶上连片瓦都没有,是用干草铺成的。甫一踏进门还有几只受惊的老鼠“吱吱”乱跑。 乖乖,这可是相当猥琐之地啊! 他可不认为赵毅和刘全是那种有变态嗜好的亿万富翁,但他们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屋里设施简陋,一张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床,一张陈旧的八仙桌,桌前四个圆凳,床边有一扇连窗棂都掉到地上的窗户。窗户边有个一人高木质立柜。床上的被褥发出一股馊味,门窗稀烂,从屋子的正中央的八仙桌抬头还能望见星星。不论是哪里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压根就是乞丐房嘛! 赵毅打开立柜,里面透出一股樟脑的气息。居然还是樟木家具。他在立柜里找到蜡烛,然后随便擦了擦八仙桌,点起烛火,道:“大伙将就将就吧!” 邹燃忍不住问道:“老赵,这房子谁的?” 刘全大咧咧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道:“还能谁的?当然是我们赵公子的了!” 经过一番解释,邹燃才相信,这的确就是赵毅的房子。贵族子弟在十八岁成人之后都必须离开家单独立户居住。这栋茅草房就是赵毅拿了家里的分家费在城南尚善坊购买的产业。前后加起来有两百多平米,屋后还有一个院子。 不但赵毅,刘全也是一样。其实大部分的贵族子弟在十八岁后分家单独立户后都会先购买一间房屋作为不时之需。当然,这一切都是做做样子,这些分家出来的贵族子弟一般都会被安排到禁卫军中当兵,当兵就会有住处,这些房屋其实就是个摆设而已。买下来以后赵毅几乎就没回来过。 “那你们就不能回家里住吗?”邹燃问道。 刘全说:“当然可以了。不过能住一晚两晚,撑死三晚,那你能住十天半月吗?就算我们脸皮厚不在乎,家里人也顶不住啊!十八岁以后单过,这已经是帝国传统,若是做不到非被人耻笑不可!我也有一套这样的茅屋,就在隔壁,不过已经不能住人了,相对来说,还是赵毅这里稍微能凑合!” 邹燃特地去隔壁看了看,隔壁的茅草屋都已经完全塌了。的确是不能住人。 这里是南区最穷的尚善坊,大部分都是茅草房次第跌宕在运河边。若说环境,这里还是不错的,往东走不过十几分钟就能到达运河区,往南走半个时辰穿过三条不足九尺的小巷就是雒阳午门。往北走,呃,北和西两面都是尚善坊,至少要走半个时辰才能走出这片贫民区。 已经是深夜,尚善坊里的穷人们为了节省灯油早就熄火睡觉。周围静悄悄的,寒风拂过简直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邹燃不由抱怨道:“你们分家每人拿了应该至少有一千金币吧?就不能买个好点的房子?” 现在他们三人从屋后的茅草堆抱来一大堆茅草扑在床边,然后把散发着馊味的被褥铺上,三个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赵毅道:“哪止啊,我分家的时候拿了一千四百金币呢。刘全更多,两千金币。” 三人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都过过苦日子,这点寒冷还是能忍受的。 邹燃往刘全那儿挤了挤,道:“那你们都把钱花哪儿去了?” 刘全道:“还不是读大学和禁卫军校把钱都花了。” 邹燃奇怪:“你们不是说读大学学费是家里出么?军校不用收学费啊!” 刘全解释说:“读大学的确是家里出学费,可是生活费呢?生活费家里可不给出的。不过这些还不是最费钱的,我和赵毅花钱最大的时候是在禁卫军校……奶奶的,你不知道,禁卫军校虽然也不收学费,但那里可都是贵族子弟,伙食跟猪吃的一样不说,价格还不便宜。你想啊,都是贵族子弟,谁也不想丢了脸面,吃要吃好,穿要穿好,连泡个妞都要攀比谁花的钱多。唉,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 邹燃有些理解了。现代的所谓贵族学校就不提了,自己读大学那会儿不也是这德性么?!没钱又死要面子,过个生日花好几百,换来一顿纸醉金迷和一大堆没实际意义的生日祝福,然后自己窝在宿舍里啃两三个月的咸菜馒头……唉,提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啊! 赵毅附和道:“唉,谁说不是呢。你以为我们不想买个好点的房子啊?可也要有钱啊!要不是我娘和老舅每个月还偷偷给我塞十几二十金币,我连军校都毕业不了。两年的禁卫军校生活不但花光了分家费,我自己还倒贴了半年军饷才还清债务,别提多狼狈了!” 刘全也深有同感,感叹道:“赵毅你还算好的,有个有钱的舅舅,好歹能支援你一点。我呢,家里弟兄七个,手心手背都是肉,父亲大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分配。难啊!” 他们俩在这儿忆往昔峥嵘岁月,但邹燃却提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那我们仨就这么待在这儿?总点想个辙吧?哎,对了,雒阳城里有没有出租房屋的?咱们租个好点的房子吧?” 刘全嗤鼻道:“说的好听。我还有差不多一千金币,赵毅也差不多这个数,你算是最穷的,只剩下不到两百。这点钱咱们还要熬到明年开春的二月,接着还要赴渔阳郡考试,够不够花还两说呢!” 邹燃咂舌:“这,这雒阳的消费没这么高吧?” 赵毅道:“其实在南区还算低的了。这两千多金币,咱们差不多能过三个月。我打算明儿起来先把房子简单弄一下,然后砌个灶台,咱们自己开伙做饭吃。你们说呢?” 邹燃没意见。好日子自己没过多久,但苦日子还过过不少。这应该没问题。 刘全也点头:“好啊。但先说好,我不会做饭。” 赵毅惊道:“我也不会啊!” 邹燃叹口气:“我来做吧!不过不好吃可别怪我!” 刘全和赵毅呲笑道:“有的吃就行了,咱们在乐浪郡马奶都喝了好几天,不在乎这个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邹燃就醒来了。这个早起的习惯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刘全和赵毅两个人回到雒阳以后富家公子的脾气又有点抬头,死活不肯起来,无奈,邹燃只好使出杀手锏,把那床馊被褥给抽调。 临近正月的雒阳还是天寒地冻的,他们两个冻得够呛,只好赶紧起床。穿戴整齐到了外面却是一片冰棱。茅草的檐溜处已经冻成了一根根晶莹的檐冰。 幸好今天太阳依旧给面子,很快就跳出了地平线,将光热带给众人。 茅屋外的九尺巷里已经有人从茅屋里出来,忙忙碌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邹燃先将屋子周围的杂草清理一空,刘全去屋后翻检一些茅草到屋顶休憩。赵毅则去购买一些钉子和窗棂---那破窗户一定要今天之内修好,否则他们晚上会更冷。 锄完杂草后,邹燃又开始整理房间。不得不说,家徒四壁形容现在的这个房子是很准确的。邹燃知道自己若是想在这个冬天好好的学习,争取明年考羽林军校能够通过文试的话,就必须好好整理这个屋子。 刘全用茅草将屋顶又从新遮盖好,还从隔壁自己的屋顶上抽来几根木板铺垫住,这样就不会漏雨了。同时还将屋后的小院子修整了一下。说是这里可以平时早上起来的时候练武! 忙忙碌碌中,他和刘全已经做了一上午。正感腹中饥饿,赵毅买了一车东西回来。 “咦,这手推车哪儿来的?”邹燃看见赵毅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回来却推了一辆独轮车,不由好奇问道。 赵毅笑嘻嘻地道:“我管东街王老头借的。快来吃饭吧,我买了三只烧鸡回来!” 邹燃和刘全顿时口水四溢。他们不管赵毅推回来的一车东西,抢过烧鸡跑进屋里围坐在八仙桌前先撕扯了个不亦乐乎。 邹燃必须承认,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国家,即使全国各地的人都饿死了,国都里的人也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他兴致勃勃地啃着烧鸡,瞥见桌上包裹烧鸡的是一份报纸,不由拿起来看。 赵毅边啃鸡腿边含糊地道:“唔,今早刚出的《龙吟》《凤翔》和《真凤》三份报纸。我全给买回来了包烧鸡了,还没看呢!邹燃,上面说什么?” 归功于邹燃在现代时喜欢看文言文类的艳情小说,比如《金瓶梅》《玉蒲团》什么的,更是自小就熟读,所以对这个时代的繁体字和文言文类没有多少阅读障碍。不过除了《龙吟》,其他报纸大多使用的也是白话类语言,毕竟除了《龙吟》,其他报纸的受众大都是普通百姓。 邹燃先翻看了一下《龙吟》,边啃边道:“没啥新闻啊,油滋滋的,也看不清,好像是说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帝国联合给我们上了国内容是……看不清楚,哎,你给我留点,那个鸡翅膀是我的!”邹燃看见刘全啃完自己的鸡翅膀又来抢自己的,赶紧劈手夺回来。 赵毅笑着翻开自己那团皱皱的《真凤》,不由吟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好词,好词!” 邹燃一怔,夺过报纸一看,正是自己以前看过的《如梦令》。他不由暗道:乖乖,李清照出现了?那自己那首《乌江怀古》不就曝光了吗? 再一看署名,却是“易安先生”。 男的? “这易安先生是谁啊?”邹燃问道。 赵毅摇头:“不知道。没听过,应该是新人吧!不过这词的确没话说,快赶上邹燃那首《精忠报国》了!” 刘全却说:“不能比不能比。这首词一看就是女人手笔,温婉绰约,如看美人画眉。邹燃那个一听就是阳刚霸气,金戈铁马,属于豪放派,没有可比性!” 邹燃不说话,拿过《凤翔》,发现上面今天没有登新词,看来小周后有些词穷了。但这样也无形中让邹燃出了一口气。她真怕再看见什么自己熟悉的词,那真要怀疑小周后是不是穿越人士了。 刘全风卷残云一般吃完自己的烧鸡,道:“哎,今天怎么没买《雒阳》报啊?” 赵毅道:“我们就三只烧鸡,多花一个铜板买《雒阳》报干什么?” 刘全嗤鼻道:“这就是你的不懂了吧?!《雒阳》报可是当朝首辅宇文大人办的,里面有很多最新的朝堂动向,不买真是可惜了!” 邹燃吃完烧鸡,拿起《龙吟》擦了擦手道:“得啦,咱们先把家收拾好再说,那些朝堂上的事还是让衮衮诸公去*心吧!” 刘全和赵毅也觉得是,几口吃完,跟着忙活起来。 也正是这样,所以三人根本不知道今天在朝堂上因为国书的事情发生了一场争论,而且这场争论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之后的几天里,三人虽然就住在雒阳,但却对这些即将影响天下的事情毫无所知。他们每天都是忙着*持家中的一切,购买新的被褥,桌椅,还有练武用的一些器具,甚至邹燃还考虑着干脆请几个瓦匠,直接把屋顶改造一下。 《真凤》和《凤翔》每天也都会发表一些新词。邹燃越看就越觉得那个“易安先生”是李清照。但他也不担心了。反正《乌江怀古》是李清照晚年的诗,现在估计还没出现呢! 七天之后,三人终于把家里完全翻修一新。屋顶也重新铺上了砖瓦。接着,邹燃要去买书了。他还要*心文试呢! 刘全和赵毅要陪着他去。 刘全说:“我回来这么多天了,除了那天回城打探将军消息时回过一次家外,这么久都没回去过,今天我也顺便回趟家,看望娘亲!” 赵毅也是这么个意思。 “那好,走吧!”汉元998年十二月二十日。在离过年还有十天的时候,三个人离开尚善坊,各有打算地出门了。 ------------ 【第三十九章 遇旧】 整个尚善坊都迷茫着即将过年的喜气。这个坊间的房屋都不是很高大,有几根大梁架设,上面铺上茅草的的茅屋,也有横梁跌错,青瓦白墙的瓦房。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挂上了红红的福字红贴。不时还能看见几个半大的孩子穿着厚厚的棉衣跳上院墙拔出院头的杂草。 虽然在这里居住的都是穷人,可看不见如乐浪郡那里的凄苦,家家户户都是喜气洋洋。邹燃一路走来颇觉奇怪。而且不是还会有跟他们打扮差不多的长衫客在这些房舍中间走来走去。 刘全解释说,这些都是刚刚从家里分家出来的。有贵族子弟,也有普通民户。 赵毅推着独轮车在后面走着。这车是他借坊东头王老头家的,今儿必须给人还回去,人家王老头今儿还得靠这独轮车去码头拉生意呢! 王老头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只是长相却像是六十多岁,佝偻着背,缩着手站在家门口,看见赵毅过来就走了过来。 “王哥,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多天时间。这是二十银币,你拿着!”赵毅赶紧把车给人推过去,然后又从兜里拿出钱来递给王老头。 王老头也不答谢,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沙哑的嗓子说:“嗯,没事,邻里之间互相帮衬嘛!不过这钱就不用了,这三天运河边没啥活儿,今儿要不是有官货到,我也不催着你还车子。” 赵毅把钱往王老头怀里塞,道:“别,耽误您这么多天,就算补给你的租车钱!” 王老头勾着背,推过车子躲闪着赵毅的手,道:“真不用。你们是刚立户的人,缺钱着呢!” “王哥,您这样我们可不敢再管你借车了!”赵毅故意板起脸道。 不得不说,赵毅和刘全身上都没有那些贵族子弟目高于顶的派头。也是,都在尚善坊住下了,就别将那些派头啦!都是乡里乡亲不是。 王老头看拗不过,就拿过赵毅手里的一枚银币,道:“一个银币也就够了。小赵啊,钱要省着点花,等找到了活计你们再挥霍不迟。好了,不扯了,我得赶紧去码头,不然被拉完了!” 说着王老头已经拉起车匆匆离开。 邹燃道:“这王老头怎么从来不笑啊?” 赵毅收起钱叹口气道:“王哥以前是宫禁军呢,不过二十年前比武被打伤了脊椎,就退役在这里买了间房住下来了。” 邹燃看着王老头远去的身影,哦了一声。 做完这件事,邹燃和刘全、赵毅出了尚善坊,远远的看见码头塔楼下四五艘竖着五面白帆的巨船缓缓驶进了港口。还有两面旗帜在桅杆上飘扬着。 最上面的旗帜是面血红的大旗,长约九尺,宽五尺。汉人尚红,所以这面旗帜以红为底色,旗上则是黑色的蟠龙图案。蟠龙栩栩如生,迎风招展,在蟠龙的中间团抱着一个气势巍然的“漢”字。 邹燃知道,这就是大汉的皇旗! 桅杆上比皇旗略小的一面旗帜也是红底黑字,但上面画的不是蟠龙图,而是昂胸阔步麒麟,麒麟的上方也是繁体“漢”字。这是官旗。 凡是能悬挂这种旗帜的都是官府财产。缓缓驶进港口的想必是南方各省运送过来的赋税财帛。民间称之为官货。 旗分五种,皇旗、官旗、军旗、族旗。皇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国旗。长九宽五的规格,代表了九五之尊。 其他四种旗帜都要比皇旗小,皆以血红为底色,寓意帝国的江山由先辈鲜血所铸就。每支军队除了皇旗之外还有自己的军旗。军旗之外,各个大家族的卫队上阵时又可以挂族旗。像平阳公主进乐浪府时打出的就是“太原李”的族旗。 每个世袭家族都可以有自己特定的族徽。确定之后上交礼部报备,从那之后其他家族就不能使用。太原唐公的族徽就是平阳公主铠甲上标有的飞骑徽章! 邹燃没时间去关注那繁忙的港口景象,而是匆匆往慕容坊行去。 慕容坊在南区的北边,和胡坊相邻。是一个很大的商业圈。刘全告诉邹燃说,要买书就要去慕容坊的德云书社,那是全雒阳最大的籍都有。但是价格比较贵。如果想买便宜的书,就要去胡坊的胡人街去转转。 邹燃觉得既然来了,那去逛逛书店也不错。在后世他读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去书店,一待就是一天,特别记得那会儿为了看某个著名作者的小说,他竟然在书架边站着看了整整十一个小时,从早上十点到晚上九点,没有喝水和吃饭,就那么站着看完了全套书。不过到了大学时他就没有那种激情了,去图书馆的时间还没有去课堂的时间多,当然,去课堂的时间则没有泡网吧的时间长。 刘全和赵毅陪着邹燃来到了德云书社。果然是好大的一个书社,足足占据了六个店面,占地上千亩,分为阅读区和购书区。古典汉家建筑,分为上下两层,楼下是购上则是阅读区。临窗开着十几扇窗户,窗台上摆放着一些精致的绿色盆栽。还有各种茶点出售。不过阅读区是要收费的,每个时辰一枚铜币。 邹燃一进去就扑鼻的书香味道,因为这个时代采用的是活字印刷技术,所以那股墨香非常浓郁。邹燃如进宝库,东摸摸西看看,不亦乐乎。 刘全和赵毅就觉得无聊透顶。特别是邹燃还喜欢往历史类书籍里钻,这就更让赵毅觉得无聊,在大学里他们就已经看够书了,现在当了几年兵,对这些书实在兴致缺缺。 刘全道:“邹燃,你自己在这里看吧,要啥书自己挑,我们先回家看一看,到时候咱们各自回家!” 邹燃摆摆手,也不说话,他被手头的这本《大汉帝国历史》给吸引住了。 赵毅一看就笑道:“又是个书呆子。别管他,丢不了。咱们走吧!” 于是他们离开,留下邹燃一个人在德云书社看了个不亦乐乎。 邹燃的看书速度很快,说是一目十行也不为过,而且记忆力超好,看过一遍的书几乎不会忘。这点邹燃以前没有发现,到了这里才惊觉自己的这种能力。如此一来,他更加不愿意离开德云书社了。不断翻检着自己感兴趣的书,各种各种。他要全方位的了解这个时代,读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后来,他甚至恨不得搬到德云书社住下算了,可是人家掌柜的不同意。 只不过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邹燃就把《大汉帝国历史》给看完了,这时他才知道,他所知道的历史是从汉高祖时期开始改变的。而且是从汉高祖鸿门宴之后开始。种种迹象表明,汉高祖就是一个穿越者。因为是汉高祖发明了印刷术,造纸术,指南针,火药。四大发明齐了。本来应该发生在汉高祖身上的“白登山之围”也没有发生。凌烟阁也是汉高祖搞出来的。但是邹燃发现,这个汉高祖似乎对政治方面一窍不通。他并没有对原有的政治制度进行改革,而是延续了秦朝原本的制度。军事上,汉高祖似乎也不是那么敏锐。他没有先知先觉,也没有王霸之气狂震让群敌俯首称臣。 汉圣祖出现之前,除了这些技术上的革新外,汉帝国的本来历史并没有太多改变。汉文帝、汉景帝、汉武帝、汉元帝纷纷出场。对匈奴的打击也一如既往。 在德云籍中还有大量关于汉高祖的野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野史上说了几件引起邹燃关注的事。比如其中一件是高祖常常做梦,梦见自己在一个铁做的大盒子里,手里抱着一根铁棍,头上带着一个褐色的帽子,耳边有哐当哐当的声音。身体在不断前进。又比如高祖还梦见有地裂山崩的声音,甚至有很多“暗器”发出嗖嗖的声音射过耳边。特别有趣的是,高祖还梦见自己拿着一个红本子,跟一大帮人站在一个巍峨的城楼前高喊“打到帝国主义”…… 一切的一切让邹燃愕然,他已经可以断定,这个汉高祖是个穿越者,而且很可能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人,参加过现代战争。更可笑的是,这个汉高祖应该是个半穿越者,穿越记忆只觉醒了一半。算是个半穿体。 历史的真正改变要算在汉圣祖出现之后。这个汉圣祖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穿越者了。如果邹燃没记错,刘宏是汉灵帝的名字。但穿越者刘宏窃据了这个身体,并完成了对大汉帝国的又一次中兴,不但平复了即将分裂的大汉帝国,还将帝国带向了另一个巅峰。无数三国时代的枭雄都臣服在他脚下。 看看,英公周瑜、蜀公诸葛亮、惠公荀彧、武公吕布……这些名字都是邹燃耳熟能详的。但全都成了凌烟阁中的一份子。在帝国的六十一位世袭公爵中,邹燃没有看见曹*、刘备、关羽、张飞的名字。倒是在《汉圣祖实录》里找到了他们,原来他们都参加了孙坚反对军制的战争,结果全都战死了。现在的内阁次辅冀公张功远,是张辽的后代。 看着这些威名赫赫的人到最后都有了完满结局,邹燃也不禁对汉圣祖有了一些尊敬。其实看《三国演义》的人里,很多人都会想,当时的大汉拥有这么多名臣猛将,若是没有分裂成三个国家,而是集合全部力量西征那该多好。有这么多聪慧武勇冠绝一时的人才,别说区区的西方,就算全世界也不在话下。 汉圣祖完成了邹燃心中的幻想,所以对汉圣祖的崇拜之情也油然而生。此外,邹燃对汉圣祖创立的帝国制度也佩服的没话说。同样是穿越者,邹燃就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这些。这个汉圣祖穿越前别是个学法律的吧?或者是公务员?不然怎么能设计出这么多近乎完美的法律呢?单从制度上来说,大汉帝国绝对是个完美国家! 不过想到各个府城里堆积如山的粮食,府城外却是饥民遍野的景象,邹燃又忍不住叹息。 汉圣祖设立的制度再好,历经千年也不免变形陈旧,甚至于腐败。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本着对汉圣祖的崇敬,邹燃忽然感觉自己有责任将汉圣祖这个优秀穿越者留下的完美帝国进行改良。只有这样,才不枉费自己对他的一片尊敬之情。 可要怎样改良呢?改良是在原有基础上缝缝补补还是干脆推到重建? 这一切,邹燃都没有头绪。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念头,他只是为这个完美帝国如今的境地感到由衷的悲哀和惋惜。更为汉圣祖这个优秀穿越者感到不值和无奈。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邹燃现在根本不知道现在这个千年的汉帝国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为什么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邹燃就沉浸在自己的空间里,一点都没发现时间的流逝。 直到店里的伙计小心地举着罩有灯罩的烛火开询问邹燃时,邹燃才惊觉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天,翻看了无数关于帝国的书籍,但却连一本要准备文试的书都没买。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如今书社外的街上已经是万家灯火,清冷的空气吹来还带着一丝湿气。 “这位公子,小店快要关门了,不知您的书挑好没有?”伙计二十出头,显得有些无奈。 “哦,哦,好了!不好意思!”邹燃赶紧随手匆匆在书架上抽出几本书,走到店门前柜台处结帐。 付钱的时候,刚才那伙计很体贴地拿过一把油纸伞道:“公子,快下雨了,带上伞吧,这寒冬夜雨淋着了可是会生病的!” 邹燃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果然乌云密布,黑漆漆的天边甚至闪过了几道闪电。 邹燃赶紧接过雨伞道谢:“哦,谢谢小哥,这伞多少钱?” 伙计笑道:“不打紧,这伞是本店借给公子的。下次公子来的时候记得带回来就可以了!” 邹燃立即对这个德云书社刮目相看。这个老板很有经营头脑啊。对客人如此体贴的关爱,就算下次自己不买书,为了这把伞也会再来一趟吧?一把油伞不过几个铜币,却引得一个客户的心,真值!高招啊! 想到这里,邹燃也不客气,接过油伞笑着对伙计道:“那就谢了!你叫什么名字?” 伙计含笑弯腰:“不敢劳公子动问,小可姓赵,双名九重。” 忽然一道天雷炸响,夜空银蛇乱舞。大雨倾盆而下。街上的湿气更重了。 邹燃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店门口。伙计赶紧一把扶住,急切地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邹燃赶紧站好身体,声音里有些颤抖地问道:“呃,敢问,你是否还有,还有别的名字?” 伙计赶紧回道:“哦,是的,家人都唤小可香孩儿……哎,公子,你的书……” 邹燃赶紧拿过书,撑开伞,头也不回的跑掉。 伙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嘀咕道:“读书人怎么这么不禁用,一个雷吓成这样!” ※※※※※※※※※※※※※※※※※※※※※雨很大,邹燃撑着油伞急急的走在路上。脚上的布靴很快就被雨水浸湿。脚底感觉冰冷。冬夜的雨不但电闪雷鸣,还带着呼啸的寒风。让人感觉透心的冰冷。 “赵九重?香孩儿?乖乖,这不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小名儿吗?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韩世忠、王世充,现在又多了个赵匡胤,老天啊,这不是玩我么?”邹燃心里呐喊。 街上早就没了行人,即使有也全都躲进了街边的酒肆茶摊。邹燃勉强走了一段,看雨太大实在无法再走,前面正好有一家店铺,他也顾不得刚才心头的慌乱,急急的冲了进去。 酒楼里人声鼎沸,湿气盈面。这是家普通的酒馆,店里的大堂挤满了人,都是一些临时避雨的路人。邹燃的闯入并没有给这个酒馆带来任何惊讶。 大堂里的桌位全都坐满了,还有两个粗布伶人兴高采烈地站在大堂的一角,正给一桌人唱曲儿。这南区这种小酒馆很多,大都也有伶人会来这里交上一两个铜币做场地费,然后四处兜售着自己那粗糙的词曲。 邹燃看见堂檐边上有些人席地而坐,跟店家要了几个粗面馒头,提溜着自带的水壶就吃喝起来。他这才惊觉自己一天滴水未进,腹中早就饥肠辘辘。于是他也绕过大堂,走到正对门的柜台前道:“掌柜的,给我拿盘酱肉,再给我三个白面馒头。” 店家是个看着老实巴交的人,赶紧应了一声,一个劲地对邹燃抱歉说道:“哎呀,实在对不住客官,您看这人都满了……” 邹燃挥挥手,不在意地道:“哦,没事儿,我在门口那寻个地方坐着吃就是,你让伙计快点就成,我这饿的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店家立即笑道:“哎,好嘞,客官您稍等,很快就好。” 果然很快。酱肉是做好的,临时切就成,白面馒头更是一屉一屉地在灶台上蒸着。 邹燃把书往怀里一塞,拿过吃食,又跟店家要了一碗白水,就走到店门口的檐角处坐下来狂吃海喝。 这时就听见大堂那边的伶人好像得了赏钱,高兴的大叫道:“客官,要不我再给您唱个最近最流行的曲儿吧?《精忠报国》,绝对带劲。” 有客人问道:“可是邹燃邹才子写的那首《精忠报国》?” 伶人笑道:“瞧您问的,当然是我们邹才子的《精忠报国》啦!我要是拿别人的忽悠您,您还不得骂我么?” 客人笑骂道:“唱吧,唱雄壮些。”说着又丢过去一个铜币。 “好嘞!”伶人兴奋地接过赏钱,挺胸吸肚,摆开架势,手里的铜钵一合,高昂的曲调就唱了出来。那唱的的确够雄壮,不过就是很多音都不是很准。 邹燃在门口听了个一清二楚,心头还颇为自喜。 嘿嘿,邹才子。奶奶的,老子还成才子了。 这时,邹燃旁边一个蹲在地上啃馒头的歇脚客问同伴说:“听说写《精忠报国》的邹才子就是写《战歌行》的那个?” 他同伴回答:“可不是么。这两首诗词已经传遍全国啦!”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写的诗词听着都这么提起儿!” “说起来也怪,这邹才子自从写了这两首诗词之后就消失了,也不见他再出现过。听说是帝国大学的博士……” 这时旁边一人插嘴道:“不对不对,我听说是羽林卫的旗主呢!” “对对对,有可能,若不是旗主级别的大将,谁能写出这么豪迈的词曲来呢?” 众人纷纷点头。大汉帝国的教育普及程度比较高,所以大都穷人儿时都上过学,识得字,对这些词曲文化也有很强的接受能力。而且这些人很可能都参过军,所以对这首《精忠报国》很有共鸣。 不过邹燃觉得好笑,谣言就是这么传开的,他们口中的才子旗主正蹲在他们身边喝白水啃馒头呢! 这时,有一男一女带着一身的水汽卷起屋外的雨珠冲进了酒馆。邹燃躲闪不及,还被男的脚踝撞了一下,端在手里的酱肉顿时倾洒在地上,眼看是不能吃了。 卷堂冲进酒馆的一男一女站在门口,男的一看人满,顿时朝店家大叫:“店家店家,给我们找个桌子。” 邹燃从背面看着这两人,顿时觉得这个男的很霸道。不过他的确有霸道的资本。在这酒馆里的都是一些穿粗布棉衣的穷人,而这个男的却是一身锦衣,腰缠黑色棉丝带,脚蹬鹿皮军靴,显然是一个有钱的军人! 而那个女的,身着水蓝色长裙,肩上披着淡黄色茸毛坎肩,细润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朵百合花状,用紫红色的绳带紧紧固定住。从背后看去纤腰盈盈一握,线条流畅优美,脚上还有一双月白色棉靴,看着娇憨可人。单单这背影就是一个倾城倾国的佳人。 没等店家回话,那男的听见那伶人再唱《精忠报国》,顿时火气,怒喝道:“妈的,到哪儿都听人在唱这鸟曲,就不能换一首吗!?” 邹燃一怔,我这首词曲哪儿得罪了这人了……等等,这声音很熟啊,在哪儿听过。 随后听见那女人说了一句话:“宇文献,别骂骂咧咧的,这曲儿有什么不好?!我觉得很好听啊!” 嘎,是宇文献!那女的,是叶冰兰! ------------ 【第四十章 买凶】 在雒阳城里的小酒馆遇到宇文献和叶冰兰这本身就是一件的奇怪的事。他们两个是禁卫军,虽然禁卫军军纪松懈,但应该还没有松懈到这个地步,军人擅自离开驻守区域,放在任何朝代任何军队都是一条大忌。 更让邹燃奇怪的是他们穿着便装两个走在一起。 叶冰兰不是对宇文献不感冒么?难道他们两个在这几天里感情有了长足的进步? 邹燃心里纳闷。不过却没吱声。酱肉丢了就丢了吧,他也没往心里去,他三口两口把白面馒头吃下,转身就想离开酒馆,可是外面的雨势依旧不减。这让他又有些举足不定。 这时,店家匆匆走到宇文献跟前,点头哈腰地道:“这位军爷,本店客满了,您看能否等一会儿……” 宇文献那双军靴和凛然的气质其实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当然,让店家直接称呼他为军爷的原因还是因为宇文献套在锦衣里的内甲。这内甲算是军装的一部分,邹燃等人被裁撤的时候已经把内甲归还了。从背面他也看不见的。但宇文献好像为了炫耀一样,故意把内甲露了出来,所以店家才知道这位是当兵的。 能在雒阳城里出现的军人不是禁卫军就是宫禁军,都不是他一个小店家所能惹得起的,所以他十二万分打着小心,可没想到今儿遇到了一个蛮不讲理的军少爷。 店家话没说完,只见宇文献直接走到最近的一张桌子边,抬脚把坐在长凳上的人踹到一边,笑道:“这不就有空位了吗?” 这下可惹了众怒。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连伶人也停下了嗓门,望向了这边。 叶冰兰也觉得宇文献实在太过霸道,上前一步对宇文献道:“宇文献,你有完没完?要知道你这样,我就不会答应让你送我回来!” 宇文献毫不介意地冲这张桌子上坐着的其他几个客人挥手,示意他们躲开,自己先坐在桌子前笑道:“没事儿没事儿,不就让他们给挪个位子嘛,来,冰妹,坐吧,我今天也是父亲叫我回来有事相商,咱俩算是顺路嘛!哈哈!” 叶冰兰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坐过去,而是走到那个被踹倒的人身边,歉意地弯了一下腰道:“这位仁兄,对不起,你还好吧?” “呵呵,好大的军威啊!”被踹到的这人是个青衣小帽的小厮装扮,长的眉清目秀,被宇文献踹倒在地就一直这么坐在地上,一点也没起来的意思,看见叶冰兰向他道歉,他也就懒懒的伸出手:“这位姑娘,既然是你朋友把我踹倒了,那你是不是该牵我起来呢?”说着他原本秀气的眉毛还稍稍向上挑了一下,那神情非常像一个登徒子在挑逗大姑娘似的。 邹燃暗叫要糟。叶冰兰为人本来就是一副冷若寒霜的样子,不是她愿意这样,而是她的性格本来如此。不过面若寒霜并不代表她目高于顶,对人她还是很和气的。但是这个男人如此赖在地上还伸手要一个姑娘牵他,这明显就是在耍无赖了。 这个时代的大汉民风虽然开放,女子也能当兵上阵杀敌,但并不代表没有男女之别。在民间女子的手也不是随便让男人碰的,更何况是一个陌生男人拿这种语调说话。 叶冰兰细长的柳眉一竖,星眸顿时一寒,她直起身子冷冷地道:“你真要我扶你起来吗?” 宇文献在一旁霍然站起,喝道:“妈的,你小子别得寸进尺!赶紧自己滚起来,否则休怪本少爷不客气!” 宇文献和叶冰兰都不屑地看着这个坐在地上懒洋洋的年轻人,丝毫没注意在这一瞬间,大堂周围至少有十几个人把手摁在腰上,他们的腰间都是有硬物凸起的样子。 邹燃在后面一眼扫清,顿时想道:这个年轻人看来是个有来头的人物,那些人腰上好像都是寻常刀具。 以前看电影电视上,那些武林侠客动不动就背刀带剑,闯荡江湖,四处行侠仗义,使得邹燃还以为古代都是可以随便带刀剑上街。到了这里他才知道,那些都是骗人的。 古代刀剑是伤人的利器,除非官府中人或者是有任务的军人,否则是禁止携带的。就像是宇文献,他离开了西山卫城,身上也只能穿着内甲却不能带武器。寻常百姓更是不能随身携带军械。 帝国有明文规定,寻常人家的菜刀、屠户手中的杀猪刀宰牛刀等,长不过一尺,宽不及五寸(注1),否则一律视为私藏军械。 这就跟现代社会管制枪支刀具一个道理。若是背着刀剑到处跑,被官府衙役看见一样要被抓捕和没收。而眼前这些人腰间鼓囊囊的样子,所带的应该都是这些一尺长五寸宽的寻常刀具。 那青衣小帽的年轻人还真就耍起了无赖,两手靠后撑着地面,仰着头看着宇文献,目光斜睨,用不屑的口气道:“我还真就不起来了,怎么着,这位军爷,您难道还想砍了小的不成?” 可能宇文献这辈子也没人拿这种语气跟他说话,顿时气的小脸通红,呼喝一声从桌上抓起塞着筷子的竹筒就丢了过去,同时一掀桌子冲了上去。叶冰兰想拦已经来不及。 眼看宇文献一脚就又要踹到那年轻人身上时,旁边不知道何时突然出现一根扁担,突兀地挡在了宇文献的脚踝上,然后就这么轻轻一挑,宇文献重心不稳,“嘭”一声整个人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周围乌泱泱地冲出十几个人,每个人从腰里抽出尖尖的短刃,还有一些人手里拿着短斧,瞬间把宇文献和叶冰兰给包围了。 店家一看这情况顿时大呼一声:“好汉饶命!”抱着头动作敏捷无比,也娴熟无比地蹿到了柜台后面藏了起来。 酒馆里的客人们也纷纷逃出酒馆,也不顾外面大雨倾盆,抱着头就冲进了雨帘。 这时就看见从后堂绕出一个穿着粉红罗裙的少妇,朝着抱头鼠窜的客人大喊:“哎哎,还没结帐哩!” 嘿,说的还是一口地道的陕西话。 那少妇脚蹬绣花鞋,手袖挽起,露出一截白白的藕臂,身上穿着乳白色的披衫,头发高高盘起,用一根竹筷盘在脑后,一看就是个已婚的妇人形象。 她见客人都跑光了,一跺脚双手插腰朝那个还赖在地上的年轻人娇叱道:“哒哒哒(打),每天就知道哒哒洒洒(打打杀杀),你们嘴(这)样,哦(一声)以后还咋做生意嘛!” 那年轻人这次倒是肯起来了,弹了弹青衣,对妇人弯了弯腰,抱歉地道:“佟掌柜,实在抱歉,今晚的损失我全包了!” 邹燃本来也想冒雨出去避避风头先,但是却被那个年轻人的话给吸引住了。乖乖,这间酒馆的名字不会是“同福客栈”吧?不然哪来的佟掌柜啊? 那佟掌柜长着一张鹅蛋脸,眼睛很大,皮肤也不错,很有少妇的风韵。看年纪不过三十岁出头。她听年轻人这么一说,顿时喜笑颜开,道:“行咧,既然武少帮主发话咧,那饿也不说撒呢,不过要记住哦,血别撒滴到处都是,俄明天还要做生意嗫。” 说完,她又转身甩着粉红罗裙,迈着大步消失在后堂。 宇文献和叶冰兰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情况有些惊呆了,叶冰兰赶紧扶起宇文献,冲那年轻人娇叱:“你是何人?胆敢袭击帝国军官吗?” 那年轻人微笑着转过头,冲叶冰兰道:“那你们又是什么人?胆敢以军人身份压榨我们平头老百姓吗?” 宇文献还算有些胆气,他站前一步挡在叶冰兰身前冷声道:“你们这也算平头老百姓吗?私自持有军械,该当何罪?” 年轻人哈哈大笑:“你睁开狗眼看看,他们手中的刀具哪样超过朝廷规制了?呵呵,倒是你,仗着军人身份欺压我们百姓,不知我要是告到枢密院去你又该当何罪?” 这时站在年轻人身边的一个老汉对年轻人道:“少帮主,他是当朝首辅宇文大人的四公子,不惧怕枢密院的!” 说话这个老汉一身短靠打扮,手脚都卷起,小腿处露着黑黑的腿毛,手里还拿着一根扁担。看样子就像是码头卖苦力的穷人。刚才就是他用一根扁担轻轻一挑就将宇文献掀翻。虽然他看上去其貌不扬,但不论是邹献都不敢轻视这个老汉,因为要靠根扁担将一个壮年人的全力一踹给挑翻,没有几斤几两可不行。 宇文献听这老汉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顿时胆气一壮,怒喝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不赶快退下!” 听了这话,邹燃都忍不住嗤鼻想笑。人家都抽刀子围住你了,而且那老汉的话语里分明带着不屑,哪会因为你的身份而罢手。 果然,那个年轻人哈哈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宇文家的四公子,难怪语气如此之大。不过我武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踹翻过,就连我老子也不敢给我一个指头,你他妈算什么东西,现在别说你是首辅的儿子,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必须给我道歉,否则就别向囫囵走出这个门口!” 天上忽然有响起一声炸雷。仿佛配合着这个武鸿的话一般,平添几分威势。 叶冰兰心头一动,冷声道:“武鸿?你就是今年大闹羽林军校考场的武霸王武鸿?” 武鸿看见这个面若冰霜却千娇百媚的姑娘竟然知道自己,顿时喜笑颜开,乐道:“不错,我就是武鸿。咦,这位姑娘还听过小可的名字吗?哈哈哈哈,那真是再好不过。姑娘莫怕,等我打发了这个恶少再和姑娘叙话!” 邹燃不禁一阵反胃。若是新有人进来还以为周围那些持着短刃的人是宇文献的狗腿呢。这武鸿也不傻,竟然三言两语将事情的责任推到了宇文献身上。不过要从事情的起因上来看,还真是宇文献自己先不地道,好端端的踹人家干嘛。看我们邹大才子,都被提拔到“旗主”的位置了,还不照样端盆拿碗地在屋檐下啃馒头嘛! 所以说啊,这人就别太横,恶人自有恶人磨,别老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你牛,就肯定有比你更牛的人……呃,话多了,回来。 武鸿这番话说的腔调非常拿捏,有种惺惺作态的感觉在里面,听的叶冰兰一阵反胃,她一贯就不懂得笑,更不懂得如何面对这个情况,顿时有些无语。 宇文献却在听到武鸿的话以后顿时双目一锁,扬声道:“武鸿,我们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今日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就是。”说着竟然真的给武鸿举了个躬,然后直身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武鸿和他旁边的那个老汉显然一愣,他们都没想到宇文献会这么快服输认错。顿时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场的感觉。 武鸿摸了摸自己的帽子,歪嘴道:“啧,我没想到宇文公子竟然这么怂,这可让我一时有点难办了。哎,牛叔,按照老规矩吧,上次踢我那人后来怎样处理?” 他旁边那老汉就是牛叔,只见这老汉重重一跺扁担,糙声糙气地道:“那人后来赔了一万金币,还打断了两条腿才算过关。” 武鸿抿笑道:“宇文公子,你也听见了,一万金币,两条腿。不过既然是宇文公子嘛,咱们怎么说也要给宇文大人一点面子,这样吧,五千金币,一条腿!如何?” 邹燃一听这话顿时就知道此事看来是不能善了了。而且听武鸿的话,似乎他和宇文献并不是偶然遭遇,没准还是故意来找宇文献麻烦的,只是偶然在这里碰上了而已。他本来不想管这件事,宇文献就别说了,活脱脱一个恶少,被人打死是倒霉,打残了是活该。那叶冰兰虽然漂亮,但邹燃可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漂亮姑娘而豁出命去。所以邹燃已经慢慢往门口蹭,可是接下来的事却让他不得不放弃逃跑的打算。 宇文献大吼一声:“武鸿,你tm是故意找碴是不是?” 武鸿轻蔑一笑,打了个响指:“说对了,宇文献,有人出钱卖你一条腿,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就认命吧!” 宇文献脑筋急转,忽然喝道:“妈的,是不是邹燃那个混蛋?老子没找他,他倒反来找我吗?” 邹燃一惊,停下了脚步。乖乖,这矛盾可就深了。老子什么时候花钱买凶要他腿啊? 武鸿眼珠一转,笑道:“既然你自己猜到了,那我也没什么说的。兄弟们,干活吧!对了,别伤着那姑娘……” 话音刚落,那被叫牛叔的老汉“呼”地甩起那根扁担横着扫向了宇文献的右腿。扁担忽忽有声,竟然是一根铁扁担。 宇文献大吃一惊,叶冰兰在他身后用力一拽,两人同时向后倒去,这才险险地避过这凶险的一击。 可是接下来,其他拿着短刃短斧的手下已经嗷叫着扑了上来,其中三个不管不顾地把短刃扎向宇文献。另外几名倒是遵守着武鸿的话,不去碰叶冰兰,而是都朝宇文献身上招呼。 好歹宇文献在禁卫军里也待了好几年,虽然平时出*不勤,但军体拳应该也会两手,腰一扭,在地上来了个大盘旋,伸腿踹在最靠前一人的小腿上,那人顿时扑倒在地。同时他跳了起来,在险险中避过了朝他刺来的两把短刃。 这时,牛叔把扁担当成长枪,穿过人群以闪电般的速度刺到宇文献的胸口。宇文献躲闪不及,胸口正着。他顿时觉得胸口一闷,感觉像是被巨石砸中一样,嗓子眼一甜,几缕血丝就涌到了嘴边。若不是有内甲在身,估计这一下就能让宇文献彻底躺下。 宇文献虽然没躺下,但身体已经失去了灵活,拼命想躲闪,可是周围那几个也都是练家子,两把短刃顿时扎进了他的胳膊。 叶冰兰在他身后大惊,飞起一脚踢开一个人,拉起宇文献就要往屋外跑。可是牛叔那根扁担就像是一道鬼绳,总能在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屡屡挡在了叶冰兰的身前,扁担一抖,就将她又重新震回了大堂。 宇文献发出一声惨叫,又有一把短斧砍在了他的大腿上,若不是叶冰兰也会几手功夫,生拉硬拽间还替他挡开了几下攻击,现在他的腿还真可能被砍下来了。 武鸿就站在后面,背负着手望着已经打做一团的战场,笑眯眯地喊:“小心点,可别伤了那姑娘,哎呀,王二,你小子小心点,姑娘的胳膊快被你砍下来了……哎,牛叔,对,就这样,内伤不要紧,不伤着皮肤就成!” 他正在后面看的正欢实,忽然感觉右侧耳边一阵劲风扑来。好一个武鸿,险险之中脚不动,腰往后一倒,一个铁板桥堪堪避过这道劲风,同时双手撑地,一个后空翻又站了起来,与此同时,甩起的两条腿还朝右边连续飞踹四腿之多。 等他站定之后就看见一个和他一样穿着青衣的年轻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这个人就是邹燃。他本来不想管这事儿,可一听武鸿竟然说是自己买凶要宇文献一条腿,这黑锅可不能乱背。自己还要考羽林军校,断不能因为这莫须有的事情得罪了当朝首辅。 擒贼先擒王,这是不变的真理。邹燃本来看这个武鸿站在后面喊得欢实,打算先拿下他再说。可没想到这个武鸿看上去青衣小帽眉清目秀像个读书郎,但是却有非常好的身手,刚才自己直击面门的一拳竟然被他闪过,后来还被他的连环腿踢中了胸口,若不是自己起手格挡的快,估计脑袋都开瓢了。 “妈的,看来这小子还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邹燃暗暗心惊,眼睛狠狠地盯着这个武鸿。 经历过战场搏杀的邹燃本来是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武林高手这种人存在的。战场上讲究的是一击必杀,在血肉横飞争分夺秒的战斗中,任何一次与敌人的交错都必须是倾尽全力一击制敌,没有任何花哨可言。他认为那些所谓的万人敌是不存在的,百人斩倒是有可能。但那百人斩也是建立在自己身强体壮,勇猛向前的基础上。 但今天面对这个武鸿,他却改变了这个观点。 “看来真的有武林高手存在,刚才那动作好快……靠,胸口到现在还疼呢!”邹燃暗暗道。手臂上也是麻麻的。他知道,自己恐怕是真的遇到武林高手了。不过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既然自己已经插手,那就乘那些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把他打倒! 这时围攻宇文献和叶冰兰的牛叔等人也发现了自家少帮主受到袭击,顿时大吼着扑了回来。邹燃哪会给他们时间,右脚一蹬,势如猛虎下山又扑向了武鸿。 武鸿脸色一变,侧身避过,同时单手撑地,右脚鞭腿扫向邹燃。邹燃却不闪不避,他早已料到武鸿会避开自己的这一拳,所以在他鞭腿踹向自己时,他也提起右脚重重踢向了侧身撑地的武鸿。 这是一命搏一命的打发。邹燃知道自己的格斗技巧肯定不及这个武鸿,既然如此,那老子就跟你拼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邹燃已经恢复了身材,一米七八的身高,一百六十斤的体重,绝对算得上魁梧了。 武鸿没想到对手竟然不闪不避,看见邹燃踹来的一脚有心想躲却没躲开,踢出去的鞭腿反而失了力道。 只听“咚”一声,邹燃已经正中武鸿的胸口,把他踹飞出去三米远。桌椅碗碟顿时碎成一团。响成一片。 没等武鸿从剧痛中清醒过来,邹燃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武鸿抓起挡在身前,同时右臂夹住他的脖颈,左手抓住他的下巴冲猛扑而来的牛叔等人喝道:“再上前一步我就扭断他的脖子,我有这个力气,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牛叔立即拦住众人,站在离邹燃大概五米的位置上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他是谁?” ※ ※※※※※※※※※※※※※※※※※※※※※注1:一尺为0.33米。一寸为0.033米。同理,一步就是1.33米。 ------------ 【第四十一章 武鸿】 邹燃却是嘿嘿一笑:“我管他是什么鸟人,老子只知道他污蔑老子。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污蔑?”牛叔不解。 这时叶冰兰看清了邹燃,不禁大喜,叫道:“邹燃?怎么是你?” 虽然从颤抖的声音中能听出她意外和惊喜的语气,但在她的脸上还是看不见任何笑容。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也沾上了几块黑色的泥点,水蓝色的长裙已经皱巴巴的,但却仍旧不失美丽。 武鸿已经从剧痛中清醒过来,他的下巴被邹燃死死抓住,只能含糊地道:“你,你就是邹燃?” 邹燃冷笑道:“当然。老子什么时候花钱向你们买宇文公子的一条腿了?你这不是污蔑是什么?” 边说,邹燃一边抓着武鸿慢慢绕到了叶冰兰和宇文献的身前。为了防止武鸿的功夫,邹燃还是把他提离地面拖过去的,直把武鸿勒的直翻白眼。 牛叔一看赶紧道:“好好好,邹公子,是我们污蔑你,请别伤害我们少帮主。” 宇文献一共被砍了五刀,其中还有两把短刃插在大腿上,身上都是劈砍伤,看着血淋淋的有些吓人。但宇文献这个少爷有恶少的狠劲,现在看局势逆转,顿时又张牙舞爪地站起来伸手就在武鸿的肚子上打了一拳。 “唔……” “哦!” 前一声是武鸿发出的闷哼,后一声是宇文献扯动伤口发出的惨叫声。 牛叔怒视宇文献,然后朝邹燃喝道:“邹公子,既然现在我们少帮主在你手里,你想怎样,说吧!” 邹燃嘿嘿一笑,忽然对宇文献道:“啧,我没想到武公子竟然这么怂,这可让我一时有点难办了。哎,四少,按照老规矩吧,上次得罪我们的那人后来怎样处理?” 这是刚才武鸿说的,现在邹燃原话还给他。这就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只是武鸿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宇文献也是恶少出身,邹燃现在救了他,自然明白武鸿刚才是在随口胡扯,买凶要他腿的肯定另有其人。现在宇文献和邹燃是站在同一战线,他忍着痛,学着牛叔的话道:“那人后来赔了两万金币,还打断了四条腿才算过关。” 宇文献为了报复,还把所有数字都加了一倍。叶冰兰不禁莞尔,板着脸叱道:“人哪有四条腿?尽胡扯!”不过看她涨红的脸,也是想笑来着。 邹燃笑道:“加上两只手不就有四条腿了吗?嘿嘿,上次要不是四少看那人可怜,我都要打断他五条腿呢!” 这下连宇文献都懵了:“一个人哪来的五条腿?” 邹燃换了一副贼兮兮的表情道:“女人当然没有,但男人就有五条腿啊!”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宇文献更是一愣,竟而哈哈大笑起来,道:“对,对,对。五条腿!哈哈哈,哎呦……”笑的太猛,又扯动伤口了。 叶冰兰也听出了端倪,俏脸一红,低声骂了一句:“流氓。” 牛叔铁扁担一顿,眼睁大如铜铃,喝道:“那你也想打断我们少帮主的五条腿吗?” 邹燃没想到他求自己放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模样,顿时大怒:“妈的,有你这么求人的吗?信不信一拍两散,现在就拧断你们少帮主的脖子?”说着就要动手。 这时,从后堂传来一声娇叱:“慢!” 刚才那个佟掌柜已经从后堂又走了出来。闲庭信步般的步伐,脸上带着一种幽然的微笑,两缕青丝直垂落至香腮上。她走到邹燃面前道:“邹公子,你是名震仕林的才子,请不要和他们这些粗野鄙夫一般见识。不如由我作保,此事就这么算了吧!如何?” 这下她说起话来倒是没有了陕西腔,但听着怎么那么悬的慌呢?她凭什么作保? 没等邹燃说话,佟掌柜又扭头对牛叔说:“牛叔,你看今晚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如何?你也不想堂堂青洪帮的少帮主在这里丢了性命吧?!” 青洪帮?算是黑社会组织吗?邹燃心里暗道。 牛叔想了想,道:“好,只有邹公子肯放过我们少帮主,今晚的事就一笔勾销。不过,我们和宇文公子的过节就另外算!” 这番话说的倒是掷地有声。而且合乎情理。如果牛叔说包括宇文献的事今晚也算了,那邹燃还真要怀疑他们的诚意了。 宇文献也知道青洪帮的厉害,他为人虽然蛮横,但绝对不是个不识趣的人。对方人多,还有牛叔这个高手坐镇,就算他们能绑了武鸿,估计也逃不掉。于是他也点点头。 邹燃道:“好,快人快语,不愧是江湖豪侠。小可佩服。”说完他也装一把豪气,立即武鸿推向了牛叔,同时背起宇文献,拉上叶冰兰撒腿就跑,冲进了雨帘的同时还不忘向佟掌柜嚷一句:“佟掌柜,谢您今日解围,容他日再报!” 不多时,邹燃已经消失在雨帘中。 武鸿揉着被捏疼的下巴,恨恨地吐了口口水,骂道:“妈的,没想到邹燃还是个赳赳武夫!” 佟掌柜却看着消失在雨帘里的邹燃,轻笑道:“武少帮主,你这趟买卖好像砸了。张大人那里你可不好交代!” 武鸿朝佟掌柜鞠躬道:“谢佟掌柜相救之恩,今日的损失明日自会送到店里,至于张大人那边,我们自然会有个交代,不劳佟掌柜费心。武鸿告退!”说完带着牛叔一众人匆匆离去。 佟掌柜笑了笑,转身又用陕西腔叱道:“人捏,人捏?还不给饿滚出来收拾东西!明天布做生意啦还是咋捏嘛!” ※ ※※※※※※※※※※※※※※※※※※※※※一灯如豆。在那间刚刚修葺一新的破屋里,邹燃看着坐在眼前的叶冰兰竟然觉得有些呼吸急促。 刚才从酒馆里跑出来,邹献飞快往这里跑。一路上黑灯瞎火,天上有打雷闪电,在慕容坊还好一些,路边偶有未关门的店铺有亮光传到街上,等到了尚善坊,所有人家几乎都已经闭门熄火。邹燃走的这叫一个艰苦啊,深一脚浅一脚终于背着宇文献,带着叶冰兰回到了破屋。 推开屋门却发现刘全和赵毅竟然还没回来,应该是看见下雨被家人留下了,他们可是有家人疼的,不像邹燃跟人拼完命回来还得照顾两个人。 “后院有个盥洗室,去把身上的水擦了,然后换上干爽衣服,免得着凉!”邹燃随手从立柜里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递给叶冰兰,又给她塞了根毛巾和蜡烛,然后自顾自的翻出金疮药准备给宇文献疗伤。 这个宇文献在刚才一路上竟然被邹燃颠簸的晕了过去。也难怪,刚才夜里黑,邹燃一个没注意还摔了两跤,那会儿还听见宇文献惨叫一声,后来就没音儿了,估计就是那时候晕过去的。 邹燃也算是久病成良医,在乐浪郡千里迂回作战的时候,不管是战友的还是自己的伤,他都包扎过,加上那会儿军医署原曲长李珊就在一边指导呢,所以他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医疗技术。至于金疮药,是他买来防备跟刘全、赵毅两人早起练武时受伤用的。结果先用在宇文献身上了。 他先探了一下宇文献的鼻息,发现还算平稳,扯下他身上的衣服,正要给他擦拭身体,却发现身后“呀”了一声,他掉头一看,不由怒道:“你咋还不去呢?这冬夜雨淋在身上不及时擦干净可不是闹着玩的,没准你今晚就得发烧。赶紧去!” 叶冰兰这才迟疑地抓起衣服奔向了后院。 给宇文献弄好伤口,他又赶紧生起火盆,然后把门窗都关紧。这大冬天的,可千万别把宇文献给折腾死,别到时候救人没救成,反而落个谋杀的罪名,那就太不值当了。 等忙完这一切,他才随便从立柜里拿出一套前几天刚买的衣服,脱了已经湿透的青衣,露出精壮的上身,正要穿,就又听见身后传来叶冰兰“呀”的一声。 邹燃实在无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冰兰是故意偷看的呢。不然怎么两次都这么巧。 不过他也不在乎了,反正就露个上半身,怕啥,在现代游泳池里他还偷换过内裤呢!当然,这事儿可不能乱传! 他三两下擦干净身体,就赶紧穿上了衣服。这套衣服是他依据自己的理解买的,跟《武林外传》里的白展堂那套跑堂服挺像。土褐色,腰上扎根黑腰带,脚上黑布鞋,看上去即朴素又耐看。 邹燃回过头,就发现叶冰兰已经换上了男装,正坐在屋中央的八仙桌前,托着下巴看着自己。 “咳,衣服有点,有点大哈!”邹燃略有些尴尬地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宇文献已经发出平缓的呼吸声。看来睡熟了。 叶冰兰忽然俯过身,对邹燃道:“你,你身上好多伤疤,是在乐浪郡的时候留下的吗?” 邹燃的眼睛都直了,她这一俯身,身体紧贴在桌沿上,她穿的衣服是邹燃的,所以有些宽大,这么一挤压,胸前那一抹白腻顿时展现在邹燃面前---这叶冰兰竟然连抹胸都给脱了,宽大的男杉里面是什么也没穿啊! 邹燃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胡乱地点点头:“昂,是,是的。”心里却在呐喊:哇咔咔,三指深,三指深的ru沟啊!至少有34d! 叶冰兰也感觉到了什么,赶紧缩回身体,手挡在胸前,头低垂着,又低低骂了一句:“流氓。”话一出口又想起刚才邹燃讲的那个笑话,不由脸颊一红。 头儿低垂,脸儿绯绯。此刻,原本面若桃李、冷如寒霜的叶冰兰竟然露出了小女儿的娇媚姿态。看的邹燃的眼睛顿时直了。 八仙桌上就放着一盏煤油灯,灯光下,叶冰兰扭着腰,双手捂着胸口,娇羞无限地垂着头,这情景咋这么像老公调戏小媳妇呢? 这时宇文献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疼痛的呻吟。顿时将邹燃从幻想中惊喜过来。他赶紧正襟危坐,眼光大义凛然地望向天花板,问道:“那个,咳,你怎么和宇文公子一起回了雒阳城?那个武鸿又是谁啊?” 叶冰兰也陡然发觉自己的失态,赶紧拉扯紧衣服,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冷艳不可侵犯的神态,淡淡道:“我的实习期满了,再说也快过年,所以今天准备回家的。宇文公子是家里有事,请假回来。正好同路,就一起回来了。我本来不要他送的,可他偏要……”说到这里,叶冰兰忽然住了口。贝齿咬着下唇,眼神里有一丝慌乱闪过。 (真是的,自己跟他解释这么清楚干嘛?他又不是什么人,我跟谁一起回城关他什么事?哼!就不告诉他!) 叶冰兰心里顿时像小鹿乱撞般,胡思乱想着。 邹燃正听的出神,就看见叶冰兰又垂下头,雪白的皓齿咬着薄薄如荷叶的唇瓣,眼神焦虑,仿佛跟谁斗气似的。 “呃,叶……叶都尉,后来呢?”邹燃试探着问道。 叶冰兰掩饰自己的慌乱,用手一撩耳鬓青丝,道:“哦,后来就遇到那个武鸿啦。武鸿是青洪帮的少帮主。他爹武进功是胡公殿下的娘舅,青洪帮也是上九郡的第一大帮,势力遍布黄河南北,与南阳郡的卧龙堂合称大汉两大帮会。除非迫不得已,一般没人会去招惹他们。当然,他们一般也不会去招惹别人,青洪帮主要是依靠运河生活,帮助各商号维持治安收取保护费和运输费等等。” 邹燃恍然。任何朝代的繁华都市下面都会有灰色地带,这是不可避免的逻辑怪圈。所谓地上秩序和地下秩序都是相辅相成的存在,没有人能够改变。 对于胡公,邹燃是知道的,那可是当今帝国三大元帅之一,胡公张文渊,不管在军界还是朝堂的影响力都是数一数二的。有他做后台,青洪帮能这么嚣张也属正常。 “哦,那你之前说武鸿大闹羽林军校是怎么回事?”邹燃好奇地问。 说起这个,叶冰兰露出了一丝后怕的神采,黑宝石一样的眼眸在如豆的灯光下闪闪发亮:“今年九月羽林军校照常在渔阳郡招生。这个武鸿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要去考羽林军校。当时他爹其实已经给他安排进入禁卫军校,但他却拗着性子不去,非要去考羽林军校。无奈之下他爹只好托关系想让自己儿子不通过考试进入,甚至还求到了胡公当面,可这次连胡公都发了火,当众说:‘羽林军乃国之羽翼,汉家长城,任何人想要进去都必须通过考试,否则一切免谈。’” “好!”邹燃忍不住喝了一声彩。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元帅如此,羽林军校肯定不会差,自己肯定要进羽林军。 叶冰兰也点点头,继续道:“武进功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让自己的儿子去考试。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武鸿肯定半点本事都没有,所以才会让自己爹爹托关系走后门。很多人都等着看武进功出丑,不过后来却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这个武鸿竟然连穿三关,不但文试以第一名通过,步战、马战也都是以第一名的身份通过了考核。很多人纷纷以为武鸿是卖通考官才能获得这个结果的。” 邹燃想到武鸿那身高超的武功,顿时摇摇头,这个武鸿虽然看上去像个吊儿郎当的富家小子,但说到身手还的确是有两手,没准还真是靠真本事。 叶冰兰看见邹燃摇头,接着道:“……于是到了最后一关骑射的时候,羽林军校派了羽林军中最严厉的考官来监考。但是后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武鸿竟然和监考官打了起来,当场把监考官打到吐血!后来又有四五个维护考纪的军官也纷纷上前想要抓住他,可他竟然一口气跃出了考场,并在一刻钟后带着青洪帮两百多人大闹考场,扬言要把那个监考官活活打死才作数!” 邹燃讶然,暗道,我靠,这武鸿还真牛啊,竟然敢打考官? “这事儿后来引起渔阳郡羽林军的介入才平息下来。但武鸿小霸王的名头却彻底传开了,他大闹羽林军校的事也人尽皆知。”叶冰兰缓缓道,“今日若不是你出其不意挟持了他,估计我们都很难离开了。” 邹燃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她是说若真的单打独斗邹燃未必是武鸿的对手。对此,邹燃也不否认。 “那他今天为什么要针对宇文公子?难道他不怕首辅大人报复吗?”邹燃又问道。 叶冰兰蹙起柳眉,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宇文献动手。不过若说到怕,呵呵,胡公殿下可是当朝元帅,胡公的头衔更是汉圣祖当年亲封的世袭公爵。而宇文家族只是汉乐帝时期册封的护国公,两家的实力真对比起来,宇文家还差了胡公家一大截呢!” 汉圣祖时期,大汉帝国只有五十七位世袭公爵,之后数百年,帝国只出了四位世袭公爵,分别是镇国公、威国公、卫国公、护国公。 汉圣祖册封的公爵都是单字的,而这四个公爵却是双字。由此就可以看出分量不同了。在古代,单名可是贵气的象征。所谓“单贵双贱”就是这么来的。 看那些历史上的名人,宋朝以前都是单名为贵。曹*、刘备、关羽、孙权、周瑜……都是单名。 邹燃今天看书还知道,第一代护国公就是宇文护的爷爷宇文岚,是给当时在位的汉乐帝养马的。汉乐帝喜欢游山玩水,有一次去泰山游玩时不慎骑马摔入一个山涧,是宇文岚疯了一样跳进山涧里救起了汉乐帝。汉乐帝认为他有护国保驾之功,这才册封他为护国公。单以含金量来说,护国公宇文家也是最少的。镇国公、威国公、卫国公三位公爵还是立下了军功才被当时的皇帝册封为公爵。可再看看护国公宇文家……唉,不能比。 这时就听“啪嗒”一声。两人诧异地望向声音来源出,原来是邹燃塞在那件青衣里的书。那是他今天被赵九重一催,随手从德云架上随便抽出来的,也没来得及看就塞进了怀里,结果青衣随手丢在一边,那书也就滑到了地上。 叶冰兰抢上一步捡了起来,邹燃笑道:“这是我今天刚买的,呀,都湿了,给我,我拿去晾干。” 叶冰兰一扫书名,顿时脸上飞起两团红霞,将三本湿漉漉的书丢给了邹燃,又低骂一句:“流氓。”说着还用穿着鹿皮靴的脚踹了邹燃一下。 邹燃吃痛,捂着腿奇怪地道:“莫名其妙,你骂我又踢我干嘛?” 叶冰兰抬起头,冷哼一声,道:“我今晚睡哪儿?” 邹燃真搞不懂这些女人,抓着书随手指了边上的一张床道,你睡哪儿吧!” 那张床是赵毅这个破屋原本就有的。邹燃三人睡惯了通铺,就在里屋又搞了一个通铺,现在宇文献睡的那个就是。于是把原先那张床给丢到了一边。说起来这床还是楠木的大床,上面盖有蚊帐,是当年从赵毅家搬来的呢!现在连床上的被褥也是邹燃他们新买的,这倒是便宜了叶冰兰。 叶冰兰有些嫌弃地看了那张破兮兮的床,走近看了看,好像是看见了新被褥,没有发飙,也不脱衣服---也不方便脱---就这么踢掉鞋子跳到床上,伸手放下帘曼,被窝一裹,就躺下了。 邹燃瞪了一眼莫名其妙的叶冰兰,小心翼翼的擦了擦手里的新书,正要拿到一边晾干,忽然看见书名,顿时也是一阵尴尬。 直接三本名分别是:《洞玄子》、《黄帝内经之房中术》、《少女图解》。 “难怪叶大小姐要骂自己是流氓……妈的,老子就是流氓,怎么滴吧!鬼知道德云书社没点道德,这种书也乱放……难怪赵九重那小子当时的眼神那么怪!”邹燃愤愤地将那三本书往角落里一丢,也不管它湿不湿。也不灭灯,直接跳上床呼呼大睡。 ------------ 【第四十二章 宇文慕】 鸡才鸣了一遍,邹燃就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宇文献已经疼醒,他不得不起来给他换药。 宇文献的伤口无大碍,就是入肉比较深,需要一段时间的愈合。邹燃所使用的金疮药是云南白药,不用说,这肯定又是汉圣祖搞出来的东西。 宇文献微睁着眼,看着邹燃从床上利落的爬起来,手脚俐落地拿过药,拆绷带,清理伤口,敷药……一系列的动作都那么娴熟,一点都没有刚睡起之人的茫然和错乱。他不禁用压抑的嗓音道:“你……咳,你动作很熟练!” 邹燃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在乐浪郡打了那么多场仗,这点都做不到的话,我早就死了!” 宇文献停了停,又道:“你们,你们真的转战了上千里?” 邹燃惊讶地说:“怎么,你还怀疑我们虚报军功?” 宇文献轻轻摇摇头,道:“不是怀疑你们虚报军功,而是……呵呵,你知道,朝廷为了鼓舞人心,有时候有些东西是不能当真的。” 邹燃已经在做最后的包扎,弄好以后站直身体,看了宇文献一眼:“是首辅大人说的吧?” 宇文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邹燃却知道了答案。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或许不但宇文护这个当朝首辅这么认为,估计很多军队里的将领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禁卫军在崔凯元帅的带领下都会在蓟县打了那么一场大败仗。其战斗力之弱已经有目共睹。现在却忽然冒出个邹燃能够带着不足四百兵转战上千里,足足拖住了匈奴白甲兵六天的行程?! 任何有政治常识的人都会认为这是崔凯元帅和平阳公主为了减轻战败的罪责而故意夸大了邹燃等人的战功。而朝廷为了鼓舞人心,也就将错就错。 相信这是很多人的想法。邹燃无力去改变,只能抱以苦笑。 他将金疮药放进柜子里,也不再纠缠刚才的话题,对宇文献道:“好了,天色放晴,你的腿也不影响走路吧?要不要我送你回护国公府?” 宇文献从床上挣扎着起身,试了试果然行走没有大碍,只是还有些疼而已,但能忍受。听见邹燃的话不由笑道:“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么?” 邹燃依靠在桌子前,一摊手道:“可以这么说。” 宇文献有些失神,半晌才苦笑摇头道:“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别人听说我是首辅大人的儿子,巴结都还来不及,更别说像你这样一无背景,二无财势的人。好不容易你救了我,你就一点都不想和我缓和关系吗?” 邹燃笑道:“昨晚我就见了一个不惧怕你身份的人哦!再说了,你又不是世子,到最后还不是跟刘全他们一样搬到这破地方来住!” 宇文献一愣,摇头苦笑道:“那个武鸿不算,他就是个疯子,迟早要找他算账。” 邹燃拿起洗漱用具往后院走:“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我救你只是因为我不想莫名其妙背个黑锅而已。至于跟你缓和关系,呵呵,我的脾气就是这样的,如果你觉得合得来那就跟上来洗把脸。觉得不合适,大门就在那边,恕我不远送。咱们的恩怨以后该怎样算就怎样算!” 说完邹燃径自打开后院的门走了出去。 后院有一口井,井沿都是拿鹅卵石铺成的,有点滑。邹燃打起水,开始洗漱。也托汉圣祖的福,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牙刷,虽然没有牙膏,但沾点原生的青盐漱口,效果可不比现代的牙膏差。[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邹燃正准备洗脸时,宇文献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后院,朝他嚷道:“欸,你让我洗漱也总得给我把牙刷吧?或者毛巾给我一条啊!难不成你想让我跳井里去吧?在战场上都是这么对待伤兵的么?” 邹献也在他身后笑了起来。 ※ ※※※※※※※※※※※※※※※※※※※※※青云坊,取平步青云之意。这里是庞大雒阳城的最西边,靠近左掖门。雒阳最大的道观雒邑观就在这里。雒阳八景中的雒邑晨钟就是指这座道观的钟声。 第一代护国公宇文岚也的确算是沾了青云坊和这间雒邑观的福气。别人在战场上需要出生入死,把命豁出去无数次才能博得一个爵位,而他就只要豁出去一次就换了个世袭公爵。看来还是跟大领导走的近有机会。 据说宇文岚在进宫当马夫之前曾在雒邑观中当道童,每天就负责敲钟,所以沾染了道观的仙气。于是宇文岚受封公爵之后就将护国公府建在了雒邑观的旁边。 护国公府门前的这条大街叫护国街,街道两侧都住着一些非世袭的贵族,院落次第座落,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几个沿街叫卖的行脚货郎,所以显得很整洁。 和尚善坊比起来,这里的确很清幽。道路宽敞不说,每隔十余米便有一个木头做的垃圾桶。每家的院墙里还种着桃树、银杏、或者桑树。在青云坊的最外面还种着两棵据说是汉高祖时期的巨大槐树。 当年兴建青云坊的时候,有工部的官员说要把这两棵槐树砍去。因为槐乃是一木是至阴的物种,两个结合在一起那就更加阴气沉重,会影响这里居民的健康。不过后来有人在这里建了一座雒邑观,说能镇住千年古槐的阴气,这才作罢。 一辆马车里咕噜噜地转进了护国大街,直直朝护国公府驶去。车里正是邹献躺在中间,邹燃和叶冰兰坐在两边。 此刻邹燃才知道,叶冰兰原来是帝国吏部侍郎叶知秋的女儿。叶侍郎的府邸也在护国大街上,和护国公府不过隔着两间府邸的距离。不过叶冰兰和宇文献可不是青梅竹马。叶知秋之前是在南阳郡当郡守的,后来牵扯进了太子之争,先被贬黜,后又提拔到了吏部,是四年前才住进青云坊。当时叶冰兰正好读大二。 叶冰兰一直坐的很不舒服。虽然马车上有两个小凳子,可是叶冰兰老觉得很不自在。因为她穿的还是昨晚淋湿的衣服,虽然已经晾干,但对于爱美的女生来说,淋湿后的衣服皱巴巴的,而且昨晚又是打又是跑,衣服早就脏兮兮的,虽然邹燃已经很小心的避开不去看她,但她就老觉得邹燃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欸,不许看。”叶冰兰冷声道。但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娇憨。 邹燃已经头仰的高高的,眼睛直视马车顶棚了。他委屈地道:“叶大小姐,你看我这样能看见你么?真正看你的人在那边!”说着用手指指了指。 叶冰兰顺着邹燃的手指望去,砍价宇文献果然睁着眼睛,贼兮兮地在她身上乱瞄。 叶冰兰柳眉一竖,正要发飙就听见车夫说:“两位公子,小姐,叶侍郎府到了。” 叶冰兰忙撒腿就往车下跳,邹燃还想跟她道个别啥的,可她已经旋风似的转进了屋里。 “嘁,什么人呐,这么爱美,到了战场可咋整!”邹燃撇嘴嘀咕道。 再看宇文献,却是一脸迷恋地看着叶冰兰消失的身影,陶醉地道:“不愧是我的冰妹,连跑都跑的那么美!” 被这花痴打败了。难道他就没发现叶冰兰对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感冒么? 到了护国公府,车夫刚进去通报一会儿,护国公府里竟然一下子涌出来一大堆人。不过没有宇文护。作为内阁首辅,宇文护一大早就又去了内阁处理公务了。 男男女女,莺莺燕燕一窝蜂地冲向了宇文献。几个跑的慢的女人在后面干嚎。 “哎呀,我的乖儿子啊,听说你受伤啦?快让四娘看看!” “哎呦喂,我的亲祖宗欸,这是谁干的啊?六娘疼,不怕不怕哦!” “三娘在这儿呢,小乖乖,你没事儿吧?” “欸,我说他六娘,手别乱碰,快让下人把少爷抬进去。快快快!” ※※※※※※※※※※※※※※※※※※※※※邹燃听的一阵头晕。乖乖,这宇文护到底娶了几个老婆啊?看她们那心疼劲儿,好像宇文献真的很讨这几个娘的喜欢,仿佛他是世子一般。后来邹献虽然是四子,但地位却跟世子差不多。 为什么呢?这叫要从帝国的婚姻制度开始谈起。 大汉帝国是允许一夫多妻制的,不过规定了,只有伯爵以上或者是五品官员以上者才能按照祖制娶三妻四妾。三妻是一正妻,两平妻。四妾则是侍妾和侍婢。如果没有达到要求,一律只能娶一个妻子。 宇文护是公爵,二十七岁时就已经有了两平妻和四个侍妾。独缺正妻一直没有娶。直到三十岁的时候,宇文护迎娶了上党武公吕家的长女吕秀,这才有了正妻。不过此时他已经有了长子、次子和三子。 按照帝国制度,长子就是世子。虽然没多久正妻吕秀就生了宇文献,但世子大位是没他什么事儿的。可在汉元997年,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宇文护的长子宇文恭去南苑游玩时不慎从马上摔下来,当场摔死了。次子宇文喜当时在上党羽林卫服役,结果在匈奴人一次偷袭中光荣战死了。而宇文护的三子宇文慕却自小就是肺痨,体弱多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挂。 于是虽然宇文慕顶着一个世子头衔,但没有人把他当成世子看待,而是把宇文献当宝贝一样供着。以至于养成了宇文献现在的纨绔脾气。 按照帝国成年人要单独立户的传统,宇文献十八岁那年也单独立了户,可立户的地方就在护国公府的后院,就跟没立一样。 ※※※※※※※※※※※※※※※※※※※※※邹燃看见这一群娘们围了上来,连抬了担架出来的仆人都挤不进去,场面一度失控,他还被当成赶脚拉车的给推到了一边。顿时哭笑不得。若不是路程太远,他还要坐着这辆马车回去,他现在恨不得就一走了之。 幸好宇文献可没忘了他这个救命恩人,嚷嚷地大叫了一声:“邹燃,邹燃,赶紧进来……哎呀,四娘,他是我救命恩人,赶紧把人家请进来啊!” 这时众人才开始重视邹燃,把他让进了护国公府。 这护国公府可真是大。一进门是一个石砌的影壁,影壁是演武堂,接着是会客厅,接着还有东西厢房,东西跨院,重楼叠阁,雕梁画栋。每栋房子前都有一个小花圃,栽种着各季的鲜花。跨院的院墙上还峭立着几株梅花。 邹燃想,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公爵的门估计是洋了吧?太奢华了! 宇文献被一群娘和一堆下人抬送着运到了后院去,邹燃则被一个管家式的人物领到了客厅坐下。 客厅很大,中间两把太师椅,其他八张椅子分列左右。地上铺着白色的毛皮地毯,左侧还有一个用镂空屏风隔开的茶室。会客厅里洋溢着一股暖意。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有种奢华的感觉涌上了邹燃的心头。 那管家吩咐下人给邹燃倒杯水后也急匆匆地赶到后院去拍内定的世子的马屁去了。 邹燃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敢随意走动,只好在左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就在邹燃还在感慨奢华腐败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这年轻人头戴了黄绒帽,脖围狐皮的巾,身上裹着貂绒大衣,脚下还蹬着厚厚棉鞋,简直像是要去南极探险探险一般。眉宇之间倒是跟宇文献有些许想象,不同的是他病容满面,眼神中总是带着一抹忧郁,和宇文献比起来少了几分张扬和洒脱。 他一见邹燃就走了过来,拱手道:“这位就是邹燃邹公子是吧?” 邹燃赶紧起身拱手回道:“不敢不敢,鄙人正是邹燃。敢问您是?” 这年轻人眉目一挑,弯腰躬身道:“在下宇文慕。” 邹慕是谁,只好又道:“呃,不知宇文献是……?” 邹燃自问没有问错,可是却在一刻感觉到宇文慕眼中闪过的一丝怒气。不过这个宇文慕显然有很好的教养,很快就敛去了这种眼神,又恭谨地弯腰道:“那是舍弟。” “哦,恕罪恕罪。在下不识宇文公子,万分抱歉!”邹燃真是无心之失。却没想到这句话已经给宇文慕带去了伤害。 ※※※※※※※※※※※※※※※※※※※※※世人皆知宇文献,却不知他宇文慕。要知道他宇文慕才是宇文家唯一顺位继承人。若是宇文慕真的病入膏肓那也罢了,可偏偏宇文慕的肺痨并不会致命。只是每逢着凉就会狂咳不止罢了。 本来宇文慕也没想过自己能当世子,只等着单独立户后拿点立户银钱去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就成了,可千不该万不该,自己的大哥和二哥双双出意外死去,于是让他原本古井无波的心思顿时活泛了起来。可就因为这一身病,导致上上下下都视他于无物。这让也有雄心抱负的宇文慕心生了怨恨。 今日他刚刚吃下止咳的药物,本想休息一会儿,忽然听见前院吵杂,于是起来看看究竟。结果就听说宇文献遇刺受伤。他心中狂喜,本想去看看究竟,可是宇文献的房间里人实在太多,他的身子又弱,根本挤不进去。 这时又听说宇文献的救命恩人在会客厅。于是他想,自己是世子,如今父亲不在,自己来招待客人也是应该,顺便还可以从这个人身上探听一下自己这个弟弟到底伤的如何。可没想,连这个看上去如酒家小厮的人也不晓得自己,称自己为“公子”而不是“世子”,顿时就有些隐藏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那层尴尬,他朝外面喝了一声:“来人呐,快给邹公子上茶!” 可是连喊了三声,外面却没人应话。这让宇文慕更加恼怒。邹燃连忙道:“不碍事不碍事,我不渴。” 邹燃越这么说,宇文慕就更加生气,这一气刚吃下去的止咳药就又顶不住了,他忙掏出怀里的手绢捂在嘴边狂咳起来。咳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啊。连邹燃这个不咳的人看见他那样子都有点嗓子发痒,恨不得上前去给他后背捣上两拳,以此帮他解决痛苦。 好半晌,宇文慕才止住了咳嗽,手绢上却是一团黄黄的浓痰,他赶紧卷起手绢收好,抱歉地对邹燃道:“实在抱歉邹公子,我这病……唉!” 邹燃伸了伸有些发痒的脖子,干笑道:“不打紧不打紧,公子如果真咳的厉害可以多喝点鸭梨汤,这样能润肺。如果公子不是火气引起的咳嗽,还可以吃点蛇胆,这样也是有些效果的。” 宇文慕眼眸亮了一下,本来听他喊自己“公子”而不是“世子”的那点不愉快也抛到一边,急切地问道:“邹公子还懂得岐黄之术?” 这让邹燃怎么回答?他只好继续干笑拱手道:“略懂略懂!” 宇文慕看他那生涩和恭谨的样子,不由问道:“敢问邹公子在何处高就?” 邹燃回答:“高就不敢当,小可之前在禁卫军中效力,现在赋闲在家。” 宇文慕一听,顿时想起一个人,探过身子急切地问:“邹燃?你可是写《战歌行》和《精忠报国》那位邹燃?” 邹燃忙谦虚地道:“呃,真是。不过是附庸风雅之词,让宇文公子见笑了。” 嘿,瞧咱哥们这文采。邹燃不得不感激自己之前看多了《金瓶梅》和《玉蒲团》,不然他对这些古人的对答还真应付不上来。 “邹公子过谦了,这一诗一词,可真是旷古烁今呐!对了,邹公子怎么救了舍弟?”宇文慕问到了重点。 邹慕和宇文献之间的恩怨可丝毫不知情,所以将自己和宇文献的种种娓娓道来。倒是没花多少时间,本来也没多少事儿。当然,和宇文献一起刷牙洗脸之类的事情他是没说的。只说遇见有人伤害宇文献,自己不愿意背黑锅就把他救下带回自己家里住了一夜,然后送他回来就这么简单。 可宇文慕一听完,顿时对邹燃起了招揽之意。 “这邹燃跟他有过节,救他也不过是为了不背黑锅罢了,那是不是可以为我所用呢?看他如此谦逊的模样,又刚刚被撤了军职,想必有仕途之心吧? 父亲对我还是颇有几分赏识的,若是开口向他为邹燃求个一官半职应该不难。难就难在,这个邹燃真是可造之材吗?唔,能写出《战歌行》和《精忠报国》这等词曲之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看来我应该再试探试探他,能不能为我所用!” 想到这里,宇文慕欣然笑道:“邹公子大才,不知师从何处啊?” 邹燃笑道:“我就是一个山野村夫,没有上过学。” 宇文慕一愣,顿时心花怒放。就凭邹燃对答话语之顺溜,加上他能写诗词这两点,说他是山野村夫谁信呐?不过他对自己这么说,那就是对自己有投效之意咯? 想到这,他拿捏地学着父亲跟那些达官贵人们说话时的语气,笑道:“呵呵,邹公子不必过谦,你的才学还是有目共睹的嘛!不过,舍弟遇刺一事,不知邹公子能推断出是何人所为吗?” 邹燃怔住,何人所为?自己刚才不是说了是青洪帮武鸿吗?这个宇文慕显然问的不是这个。那幕后指使的人,靠,老子又不是狄仁杰,哪推断的出来。 “呃,恕在下愚钝,无法推断。”邹燃淡淡地道。 听邹燃的语气平常,宇文慕也会心一笑。 他认为以邹燃如此才学,肯定是装不懂。哪里知道邹燃是真不懂啊! 不过他觉得,虽然邹燃肯定有自己的推断,但邹燃所猜的肯定跟自己所想的不一样。如果自己在他面前抽丝剥茧般把幕后指使者说出来,一定会让邹燃心服口服,诚心追随自己。 宇文慕做足了姿态,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出一番话来。就是这番话,让邹燃心惊肉跳了半天。 ------------ 【第四十三章 党争】 宇文慕从兜里拿出一块手绢,擦拭了一下嘴角,深咳了几下缓缓道:“依我看,舍弟定是被胡公家人所伤。即使不是胡公指使,也定是胡公家的那几位公子所为。” 邹燃心里一跳,却没有接口。胡公张文渊,那可是当朝三大元帅之一啊!这个宇文慕发疯了么?怎么对自己说这句话? 宇文慕看邹燃一副低头不语的模样,更是笑道:“邹公子心里肯定以为是武公吕博奢所为吧?其实不然,此次朝堂上虽争斗不休,却都没有确切定论。不论是陛下的南北对进还是我父的先北后南其实都无以为继。 经这数日之争论,陛下终于同意父亲之决策,然国库钱粮早已空悬,用兵则需雍凉之地自筹粮饷。 武公封地在雍凉苦寒之地,有点怨言是肯定的,但他决计不敢作出如此大胆悖逆之事。君不闻,武公吕博奢幼时连只野兔也要放生的趣事吗?哼,武公至此一代,早已无当年武公吕布横扫天下之英勇。所剩者不过是懦弱郎君罢了。再者,武公一家在雒阳就有子弟四百余,商号九处,店面不下百间,若他敢为就不怕父亲震怒,将他那点家业给收拾了不成?所以此事断断不是武公所为。而应该是胡公殿下一系所做。邹兄可知为何?” 邹燃听的一知半解,见宇文慕在那指点江山般的侃侃而谈正有些不知所措,听他问起就忙道:“哦,为何?”却连宇文慕在这不知不觉间变换了对他的称呼也没发觉。 宇文慕呵呵一笑,却又咳嗽起来,咳了半天,他才缓缓道:“众人皆知,一旦实行我父之方略,刚刚休整的羽林九卫就又要动身,然北方数郡早是疲敝不堪,哪有多余钱粮供应这十数万大军的连连征战?胡公殿下身为羽林九卫中的三卫统帅,对此肯定不满。惩罚平阳公主时他就颇有怨言。上书中颇有不满之嫌。军部的张舒平已经公然放话,若是我父坚决出兵,则必有不测之祸。哼,如此看来,不是他胡公又有何人?!” 说完,宇文慕又咳了起来,边咳还拿眼神看向邹燃。心想:这些可都是朝堂秘闻,我这么说了,你肯定明白我的能量了吧?我可不是个深居简出的世子,我还是有我的影响力的,邹燃,识趣的话就赶紧效忠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可邹燃却还在消化他刚才的话。从宇文慕的话里行间其实可以推敲出很多东西了。 就是说现在帝国因为一个决策问题分成了三派,皇帝派、首辅派、军人派。这三派里,皇帝先向首辅派屈服,而军人派似乎是坚决不妥协。军人派有人威胁首辅,于是……妈的,搞什么啊?怎么这么乱?都什么时候了,帝国内部怎么还在闹派系别扭啊!这莫非就是以前看书的时候经常看见的朝堂党争? 邹燃在那儿胡思乱想,却没注意到宇文慕一直在打量他。等了半晌,邹燃也依旧没有动静,宇文慕不禁着急了,止住咳嗽,伸出手正要说话,却听门外有人高喊:“大人回府!” 宇文慕一怔,赶紧低眉顺目地走出客厅,邹燃也被喊声惊醒,顿时明白是宇文护回来了,也跟着宇文慕走到门口。 一个黑脸膛,虬须满面的中年人穿着血红官袍,腰上缠着紫绶带,大步朝他们走来。 “这个人就是宇文护?怎么像个莽夫啊?”邹燃暗暗道。不过再看他紫绶带上还悬挂着一枚橘红色的玉佩,刚看过《帝国服饰》这本书的他立即明白过来,这个人护无疑。 宇文护还在远远的二十米,宇文慕已经躬身下来行礼道:“父亲大人!” 邹燃也赶紧弯下腰,低着头。本来他还想行军礼,后来惊觉自己已经不是军人,而是帝国的子爵,所以就朝宇文护行鞠躬礼。[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成都受伤了?现在在何处?”隔着老远,宇文护就大声嚷道。嗓门奇大,震得跨院梅花都凋落了许多。 宇文护没有下令,所以宇文慕还是弯着腰道:“咳……献弟现在在后院歇息,咳!” 宇文护走近才发现有外人在,脚步顿时放慢,缓缓走来,眯起眼看着邹燃道:“你是何人?” 邹燃这才发现,敢情这个宇文护是个近视眼,忙道:“小可邹燃,见过首辅大人!” 宇文慕看宇文护不解,忙补充道:“父亲大人,献弟遇刺,是这位邹公子救下来的。我看献弟那里有二娘三娘她们照顾着,所以就来客厅招呼救命恩人!” 宇文护点点头,声音也降低了几个调,对邹燃道:“哦,原来是邹公子援手相助,不知邹公子是何身份呐?”他没有了刚才那种粗豪的气度,反而彬彬有礼起来。 邹燃赶紧道:“小可曾是禁卫军禁卫轻骑第一部第一曲曲长,承蒙皇帝鸿恩,册封子爵。” 宇文护顿时神色一冷,淡淡地“哦”了一句,道:“有劳邹公子了。季先,你帮我送邹公子。”说完就这么拂袖直奔后堂。 奶奶的,拽什么拽,老子是禁卫军的人得罪你了吗?唔,好像是得罪了,平阳公主……呀,这个宇文护不会是对平阳公主一家有什么意见吧? 邹护那前后不同的态度,心里不是滋味的想。 宇文慕却是一凛,他忽然想起邹燃的身份可不单单是会写诗作词的文人才子,更是被裁撤的禁卫军曲长,而被裁撤的禁卫军可是唐公一系。父亲当年就是在飞骑军中服役,结果被杨少霆鞭打,后来不得不弃武从政,可以说父亲最讨厌的就是唐公一系的人了……好哉好哉,刚才邹燃并没有向自己效忠。 想到这里,宇文护赶紧抛弃了继续招揽邹燃的想法,对身边的一个佣人道:“你送邹公子出门,对了,从库房拿一百金币给邹公子。” 说着,他又一路狂咳地追着宇文护的脚步而去。 邹燃这次真的火了。妈的,没这么看不起人的。老子是平阳公主的手下干将怎么了?党争党争,有本事你上朝堂争去啊,把火撒我头上算什么回事?去你md,老子也还真就看不起你们宇文家!什么玩意儿! 气愤至极的邹燃连赏钱都没要,大踏步地冲出了护国公府。外面的马车早就走了。他只好一路狂奔,跑累了就歇一歇,歇够了继续跑,一直跑到运河边上的天桥上,被河风一吹这才感觉心里舒坦了些。 此刻已近未时,运河上还是一派忙碌的景象。太阳光刺眼地照在运河上,更显得运河两岸的护堤杨柳风光无限。 这是邹燃第一次在白天看见天桥。果然不愧是天桥,站在河岸上看没有感觉,但站在这里却发现天桥高出地面很多,站在这个位置能够远眺皇城呢!阳光下的皇城散发着浓郁的威严气息,显得非常庄重和典雅! 天桥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姑娘们摩肩接踵,商贩们在天桥两侧沿街叫卖,各种商品都有。 这就是雒阳著名的天桥街吧?邹燃听刘全提起过,这天桥可是百商汇聚,汉胡杂处之地。平日里就非常热闹,若赶上节日庙会,那更加了不得。 邹燃抬头望了望,天桥一侧的八仙楼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倒像是一座八宝玲珑塔,矗立在运河的西侧,平添几分风雅。东侧的秦楼倒更像是一座迷宫格局,里面千回百转,倒是很有江南园林的风采。 不过这两个地方的消费都是很高的,他现在可不能大手大脚花钱。想起钱,他又有点后悔刚才应该把那一百金币拿到手再走的。不过一想到宇文护的嘴脸,心里又不打一处来。纷纷地一拍天桥护栏,大骂出声:“靠,公爵了不起啊?老子迟早封王拜相!” 这一声有些大了,周围路过的行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他。倒把他的身影露了出来。 邹燃也自知自己失言了。 “幸好没喊迟早登基当皇帝,不然肯定被人扭送官府,扣一个图谋造反的罪名。这种事情在古代可是很受忌讳的。以后要小心啊!”想到这里邹燃便想转身离开。 却不想一扭身却正好和别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一声娇呼。 “靠,谁他妈走路不长……呀,秋香是你?”邹燃还正想骂人,定睛一瞧跟他撞满怀的竟是秋香。 秋香用两只白嫩的小手捂着瑶鼻,两只眼睛泪汪汪的对道:“邹燃,你怎么走路不长眼啊?还亏本姑娘路过这看见你,好心过来跟你打声招呼,你就这么对待我的啊?”说着还不依似的扭着小蛮腰拼命跺脚。 她今天穿了一身蓝格的碎花长裙,腰上缠着五彩绳,琉璃扣巧妙地叠在胸口,和一件深色的坎肩扣在一起。头上青丝用蝶彩丝巾随意地扎住,河风一吹,青丝在身前摇摆,显出无限娇憨和可爱,一点也没有当初在平阳公主身边一副神机妙算的幕僚模样! 邹燃嘿嘿一笑,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哪知道你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啊!” 秋香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如葱纤指还捂着鼻子闷声道:“我不管,你撞得人家鼻子好疼,必须赔我!” “赔?怎么赔?先说好哦,陪吃陪玩都行,陪睡可不行!” 秋香一愣,顿时伸出玉臂拍打邹燃,带着不依的表情笑骂道:“你个大色狼,谁要你陪睡了,我说的赔不是你说的陪……哎呀,你个坏蛋!” ※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现代人,邹燃还是有几分伶牙俐齿的。逗秋香还是能够做到滴。很快就把她逗笑了。 在来到这个时代后这么久,邹燃觉得最贴心的两个女人就数李珊和秋香。不过相对李珊来说,秋香给邹燃的印象比较像女人,最起码邹燃没有见过秋香举刀杀人。 在乐浪郡转战那六天,邹燃可是见识了李珊的冷酷劲,杀得人绝对不比邹燃少,而且动作果决狠辣,劈下人头塞在腰间也绝不犹豫,那狠辣劲至今让邹燃对她有几分敬畏。 秋香则不一样,虽然在平阳公主面前她表现的很冷漠安静,但她每次出现在邹燃面前都是一副甜甜的微笑---当然,这跟秋香想再从他这里套出诗词有关。 不管怎么说,邹燃承认自己对秋香是有好感的。 若是放在现代,对这种有好感的女孩邹燃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她泡上床。但在这个时代,他不敢,也不想。 大汉帝国再怎么风气开化也是古代啊,别说上床,你就算只是亲了人家的小嘴,人家也非你不嫁了。而在现代,上了床第二天起来拍拍屁股就走,谁也不用负担什么的事多了去。 当然,邹燃也有安慰自己,娶就娶咯,反正秋香也不是配不上自己。但在这点上来说,邹燃是比较传统的。 要么不娶,要娶就必须一辈子呵护她,照顾她! 邹燃相信这个时代的女人绝对能做到从一而终,可正是因为这种相信让邹燃更加不敢轻易触及婚姻。 自己现在一事无成,地无半亩,房无半间,凭什么照顾人家,呵护人家?让女人跟着自己吃苦就算人家愿意,他自己还不愿意呢! 所以尽管现在看着秋香在他面前笑靥如花,谈笑风生,邹燃也不敢动一丝一毫的念头。 此刻他们在天桥运河边的茶棚坐了下来,依靠在这里正好可以吹着河风,冬日的风虽有些冷,但好在太阳高照,加上茶棚的老板时不时给他们换热茶,待在这里倒别有一番风味。 秋香的鼻子还有些红红的,刚才她是一头撞在邹燃胸口的,到现在邹燃胸口还疼呢。 “欸,你现在住哪儿啊?我都找不到你!”秋香问道。 “和刘全、赵毅他们在尚善坊的六尺巷里住着呢!你呢,怎么没跟将军回太原?”邹燃反问。 秋香浓浓的睫毛顿时一敛,轻叹一声,却没有回答,而是道:“我现在在帝大住着,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让刘全赵毅带你去那里玩一玩啊!帝大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邹燃看她不肯回答,也不追问,笑道:“好啊。帝大在雒阳城里吗?” 秋香摇头又点头:“差不多吧,就在西城左掖门外的桂兰坊。离这里挺近的……对了,邹大才子,恭喜你又以一首《精忠报国》名震天下咯!” 邹燃赶紧谦虚地道:“过奖过奖!” 秋香忽然脸色一板,恨声道:“姓邹的,你到底还有多少诗词瞒着我?” 邹燃愕然,怎么这女人的脸说变就变啊。他呐呐道:“没,没有啊!” 秋香摇头,大眼睛盯着邹燃道:“我不管,你今天撞了我鼻子,必须拿一首新词来赔偿我!不然我就,我就……我就赖定你了!” “啊?”邹燃无语。他还以为秋香要说出什么狠话呢,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句。失笑道:“好好好,给你就给你,老实说,是不是惠妃又*你交稿了?所以你就故意让我撞上好讹诈我啊?” 其实邹燃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但却没想到秋香的眼神慌乱了一下,嗫嗫道:“你,你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邹燃吃惊了:“你真是故意让我撞上的啊?” 秋香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我真的没想到今天在这里会看见你,当时,当时我是有点想让你欠我点什么,不过后来,后来……” 邹燃看她紧张的连脖子都红了,如元宝般的耳朵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竖着,大大的眼睛里透着小女人特有的娇憨味道,实在让他心怀大畅。 “哈哈哈,不用解释了。我理解”邹燃笑道,“给你诗词都没问题,不过我就一个要求。” 秋香激动地道:“别说一个,一百个都行!” 邹燃笑道:“你别那么激动,这么快就允诺下来,若我真要你陪睡怎么办?”看见秋香有要暴走的趋势,他赶紧道:“我的要求就是,给你诗词可以,但不许说是我写的!” 要邹燃自己作诗作词肯定是不现实的。他没那个能耐。但那些被后世称为瑰宝的华丽篇章可都是先人的心血之作,现在历史已经改变,谁知道那些历史名人还会不会有那样的感悟写出那些历史名篇呢?他昨天可是看了,曹*因为对抗汉圣祖,最后全家被诛,曹植的七步诗和《铜雀台赋》自然也就没有。若是自己现在不抄袭,恐怕那些绝世名篇可能就此消失。 为了中华文化瑰宝能够永远流传,自己就当一回剽客吧!邹燃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理由。 秋香自然不解:“为什么?” 邹燃随便道:“人怕出名猪怕壮,若那些追星族管我要签名我可受不了!” 秋香“吃”一声笑,道:“你可真是出口成章,不过倒是很有道理。对了,‘追星族’是什么族?我怎么没听过?” “呃……那是我家乡的一个方言,哎呀,别管这些了。你答不答应吧?” 秋香想了想,干脆地道:“行,那就登笔名嘛!说,用什么笔名?我绝对帮你保密!” 邹燃想了想道:“唔,就叫‘穿越客’吧!” “‘穿越客’?好怪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秋香扑闪扑闪着睫毛问道。 邹燃打着哈哈道:“没什么意义,随便想的。” ※ ※※※※※※※※※※※※※※※※※※※※※秋香的确没有想到在天桥能够碰到邹燃,但她这几天一直在找邹燃倒是真的。她那天从小周后那里离开之后回到西山军营却找不到邹燃了,无奈之下只好搬到帝大去住。 随后的几天,《真凤》报上每天都会有新词佳作出现,风头渐渐盖过《凤翔》。邹燃的“精忠报国”传遍雒阳后,秋香就受到了小周后无比急切的催促。 小周后这几天也写了几首词,但不论是用词还是意境都不如《真凤》上的“易安居士”。那些贵族妇女们追捧着《真凤》上的词,如痴如醉。眼看《凤翔》就要趋于没落,不但小周后着急,秋香也愁白了头。 她今日又去户部看看能不能找到邹燃的居住信息,可还是没有结果,却没想到在天桥上碰见了。 当天傍晚和邹燃分开后,秋香就急匆匆的跑到了小周后的西暖阁,兴奋地道:“娘娘,我有新词了!” 小周后正依靠在栏杆上,西暖阁里暖意浓浓,她只着轻纱,曼妙玲珑的躯体像水一样流淌在精致的暖阁里。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c 她接过秋香递过来的词,一看顿时凤目圆睁,兴奋地道:“这,你找到邹燃了?” 没等秋香回答,小周后开始词轻轻念叨:“晓风一夜独赏月,终是伤离别。畅饮不嫌杯中烈,飞骑平旷野。举金戈,舞寒铁,长啸震天阙,待得霓裳飞蝴蝶,不知可相绝。” “《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乌骓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好词,好词,好词!”小周后一连三声惊叹,她知道,有这两首词绝对能够压过《真凤》了,不由开心笑起来,那笑的叫一个花枝乱颤啊,轻纱根本掩盖不住她动人的丰姿,胸口的玉兔都要蹦出来一般。 秋香也高兴地点头,星眸都眯成一条线了:“嗯。今天恰好碰到了邹燃。不过娘娘,邹燃不想太多人知道这词是他写的,所以他想用笔名代替!” 小周后折起写有词的纸,高兴地点头:“行,没问题。他想用什么笔名?”说着把纸递给宫女。 “穿越客!”秋香笑着道。 小周后的手顿时一停,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她道:“你再说一遍?” 秋香不知道怎么了,有些紧张,嗫嗫地道:“他说,他想叫‘穿越客’。” 小周后轻轻扬起榛首,朱唇微启,忽然神秘地笑了笑,道:“好,就按这个笔名。” 秋香走后,小周后踱着莲步站在栏杆前,望着西暖阁外的荷花池,忽然笑道:“呵呵,邹燃,你竟然是个穿越客么?难怪,难怪……” ------------ 【第四十四章 金刚】 回到破屋,刘全和赵毅已经回来了。 除了他们两个,邹燃还看见一个久违的身影。 “金刚!” 当时邹燃是惊喜地喊出声,然后跑过去用力给了这个铁塔一样的男人一个兄弟式的拥抱。 宋金刚,是邹燃来这个时代以后第一次出战时的并肩战友。若是没有宋金刚挡在前面,依照邹燃当时瘦弱的身板根本不可能立下足以晋升为骑校尉的功绩。 宋金刚看见邹燃也万分高兴,用力拍了拍邹燃的肩膀,粗犷的嗓音道:“呵呵,邹燃,可算是见到你们了!” 刘全笑道:“要不是我昨晚回家从大哥那里听到金刚也回来了,我们还不知道呢!这不,我跟赵毅两个就约好了去把金刚找来,咱们四个好好聚聚!” 邹燃兴奋地拉着宋金刚在屋里坐下,细说分别后的情况。 当日邹燃跟随平阳公主等人出战之时,宋金刚作为重伤员并没有跟随出动,而是由刘俊峰和耿大囿等医官保护着留在了孔泉县。之后匈奴退兵,宋金刚又被送到了乐浪府。由于乐浪府被围困了这么久,药品缺乏,所以没等邹燃等人回来,宋金刚等一众伤员又被继续往河东郡太原府运送。所以等邹燃等人回到乐浪府时就没有再见到宋金刚。 禁卫军解散的事宋金刚也有所耳闻。但是他不在裁撤范围内。因为他是伤员。枢密院将裁撤的范围圈定在回到西山卫城的禁卫军上,主要是针对禁卫轻骑。而那些受了重伤的士兵则没有裁撤。这一来是为了照顾到这些为国受伤的将士,其次更是照顾到了这些将士背后的父母。若是他们的父母得知自己的儿子受了伤还被裁撤,不闹起来才怪呢! 宋金刚的伤在十一月底就已经痊愈了。不过当时他没能赶上回雒阳的大部队,后来是随着羽林卫调防才回来的。就在邹燃等人离开西山卫的第四天,他就回到了西山卫城。可是禁卫军已经面目全非,四个旗变成三个旗,禁卫轻骑也没有了,只有禁卫游骑。这让宋金刚有些不平衡。 说起来这次宋金刚会进雒阳城,一是因为快过年了,他要赶在年前到他外公家拜礼,二是因为听说他外公生病了,所以代替母亲前来探望。 邹燃知道宋金刚的父亲是直隶郡郡守宋文杰的长子。在禁卫军中,长子从军的可不多。可直到现在邹燃也不知道宋金刚的外公是谁。 “呀,你连金刚的外公是谁都不知道,太孤陋寡闻了吧?”刘全装模作样的大呼小叫。 宋金刚推了刘全一把,笑道:“得了,邹燃才没你们这么八卦。”然后对邹燃道:“我外公是当朝次辅,冀公张功远。” 邹燃“哦”了一声,并没有太过惊讶。反正他知道自己身边这些人看上去个个都有显赫的身世,但就因为不是长子,所以并不是像后世的那些太子党似的。当然,宋金刚除外。 乖乖,直隶郡郡守呢。虽然是文职,但那也是相当于河北省省长的职务啊。不得了。 想到这里,邹燃忽然奇怪地问道:“对了,冀公生病了,严重吗?” 说起这个,刘全发话了:“邹燃,咱们这几天是有点孤陋寡闻啦。” “怎么了?”邹燃好奇地道。 ※ ※※※※※※※※※※※※※※※※※※※※※经过刘全那三寸不烂之舌的一番解说,再加上和今天宇文慕所说的话的一番对照,邹燃终于明白到底这几天帝国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还是那两份国书引起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这两份国书的内容就不提了,反正这件事引起了朝堂上极大的争论。在七日前的朝会上,皇帝刚把事情抛出来,六部尚书同时联名向皇帝请求实行先北后南政策,即南和阿拉伯,放弃印度北部,接受湿婆国朝贡,北则加强兵备,调飞骑军北进大月州和度甘州,威慑罗马,对罗马实行强硬政策。 对此,皇帝当场就反对了。他觉得此举有辱大汉帝国的尊严。当然,皇帝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接着,军部以张舒平为首的军党派系也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们认为应该先南后北。 张舒平,三十七岁。琅琊郡乐亭县人。其祖父张剑之是现任胡公张文渊的叔叔。而张舒平在辈分上算起来也要喊胡公为族叔。这个张舒平,自小就熟读兵书,十八岁考入羽林军校,毕业后加入飞骑军参谋部。参加过对匈奴乐丹城之战。三十岁累积军功升为骑校尉,三十三岁擢升仆射将,直接入选军部,成为参将。一向是被视为胡公家族的人。在军部中隐隐是北方军系的代表人物。他的反对一定程度上反应了胡公张文渊的态度。 他是第一个反对的,随着就有第二个。时任枢密院特工处参谋的吕轻侯也站出来反对先北后南政策。 吕轻侯,二十七岁。雍州土兴城人。乃雍州武公吕博奢之堂侄。二十二岁从帝国大学政治系毕业,之后加入禁卫军。二十五岁擢升骑校尉,入枢密院特工处为从三品上官。是武公家族在朝中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 他的反对直接让军部中西北各公爵的家族代表都站了出来齐声反对。西北各郡中共有公爵七位。雍州武公吕博奢、凉州凉公萧腾、右北平郡韩公韩铭,三川郡卢公卢英,陇西郡陈公陈珂,过西郡卫公马援,关中郡魏公魏寅。这七个公爵家族都在朝中有人为官,或许官职品秩并不高,但也好歹算是能站在朝堂上的人物。 如此一来,反倒是形成了先北后南和先南后北的两派。 内阁三位辅政大臣都非常理智的没有掺和进去。这场朝议的挑起者宇文护更是暗暗心惊,没有站出来。任由行政院六部的官员开始和军部以及枢密院的人在打口水仗。 而次辅和俊辅更是远远站在一边,不闻不问。 于是这一天的朝会就这样过去了。接着的几天时间里,这些官员开始联络报社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同时在朝堂上反复争论。而且在雒阳城中四处勾连,想找到人跟自己一起联名上奏。不多久,原本没掺和进去争斗的官员也加入了进去,西南十一个公爵在朝中的代理人也开始加入行政院,开始反对枢密院和军部先南后北的决策。 事情越闹越大。 其实不论是先北后南还是先南后北其实都不是问题,要搁在五十年前,不,不说五十年前,就算是十年前,帝国也不会如此争执。财大气粗的帝国肯定一句话:“南北并进”,解决了。 可现在不行,帝国的国库已经空了,今年最后一批赋税已经运进国库,这是年底给官员的俸禄以及各个官爵的结算银钱,万万是挪动不得的。而下一批赋税要过了年二月份才能运到雒阳,而且这批赋税的去处已经有了定论,那就是羽林九卫的军饷。这么说吧,根据朝堂上户部出示的国库清单中,帝国银钱的规划已经安排到了明年,国库根本拨不出一笔银子来承担再次添加军备的钱了。 如果是先北后南,那西北各郡州的公爵家族首先要承担部分军费,还要筹划粮饷。同理,如果是先南后北,则让西南各郡州的公爵们去*心。所以不论是西北,还是西南,两个地方都不愿意再承受军费开支问题,故而两边都互相扯皮,斗了个不亦乐乎。 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场朝堂争论的人就是首辅宇文护。因为他是行政院的丞相啊,行政院六部齐上阵,不是他指使的还有谁? 就在昨天的朝会上,军部将矛头指向了内阁,特别针对首辅没有能力辅佐帝王管理内政上面来。这样矛盾就升级了。枢密院下辖的四个部门,有两个部门开始弹劾首辅。刘夼弹压不下来,想让张功远出面帮忙。 冀公也是看朝堂之上整天跟集会一样,所以颇为担忧,于是就让检察院出面调解。结果事情更大发了。军部的人跟疯狗一样,见谁咬谁。特别是张舒平,竟然上书连冀公张功远也一起弹劾,说他身为当朝次辅,无所作为,整日庸碌度日,得过且过。冀公大怒,在朝堂上就晕厥过去。检察院为了给御史大夫报仇,于是也开始群起攻之。 皇帝眼看连检察院最后一块净土也要被搅浑了,所以雷霆大怒,在朝堂上当众斥责张舒平以下犯上,将张舒平及一干人等共十四人全部降职,赶出军部。这样一来,等于是皇帝站在了首辅这边。事情尘埃落定,先北后南的决策定下来了。 ※ ※※※※※※※※※※※※※※※※※※※※※邹燃听的是目瞪口呆。刘全的口才本来就不错,加上还有赵毅在旁补充说明,所以一番话下来真的就把如今朝堂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勾勒了出来。邹燃完全没想到的是自己以前在看小说才能看见的朝堂争斗就眼睁睁的出现在自己身边。 不过看雒阳城的繁华景象,这些也只是朝堂争斗,暂时还没有影响到民间生活。 于是邹献的事情也说了。并把今天宇文护和宇文慕的事情也一一道来。 听完,刘全瞠目结舌半天才道:“乖乖,明天估计朝堂又要大乱了。” 赵毅点头:“唔,看来是这样。” 邹燃还有一事不解,问道:“对了,我听宇文护说什么成都、季先,这些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是宋金刚回答的:“呵呵,宇文护自觉身份不如其他公爵,所以都给自己的儿子提前取了字。宇文献字成都,宇文慕字季先。” 邹燃恍然:“哦,宇文季先,宇文成都……啊?宇文成都?”邹燃忽然一惊道。 宋金刚原本端起桌上的搪瓷碗要喝茶,被他一吓差点摔了。纳闷道:“干嘛急吼吼的?宇文成都怎么了?刘全和赵毅其实都有字,不过他们不喜欢用而已。” “啊?你们的字是什么?”邹燃问道。 刘全大咧咧地道:“我的其实不算字啦,是父亲给我取的乳名,武周。赵毅他的是季孝。” 邹燃的神经麻木了。妈的,刘武周?宇文成都?这莫非真是隋末大乱? 看见气氛沉闷,宋金刚大笑道:“好啦好啦,咱们兄弟今日好不容易相聚,别为那些勾不着摸不到的事情*心了。天塌不了,就算天塌了也有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顶着,没事儿。咱们先弄点吃的吧?” 刘全一看天色,还真是都晚透了。于是道:“好,让邹燃露一手,还别说,做的可好吃了,别八仙楼的大厨也不遑多让。欸,邹燃,今晚再做昨天吃的红烧茄子和红烧肉吧?啧啧,贼香!” 邹燃一听也对,吃饱饭要紧。那些事情自己*心不来。想再多也没用。于是也就笑着走向后院的厨房。 ※ ※※※※※※※※※※※※※※※※※※※※※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邹燃和刘全、赵毅、宋金刚四个人过起了相当充实的生活。宋金刚没有退伍,还在西山卫城,不过快过年了,所以有很多假期。他干脆就搬到这里和他们同吃同住。不过他们经常会和刘全、赵毅两人出去玩。而可怜的邹燃只能天天窝在家里读书。没办法,必须好好应付来年的羽林军校文试。 秋香每天都会来找邹燃拿诗词。说起来也怪,这个秋香就跟监视邹燃似的,每次都是等刘全他们出去以后才过来,过来拿了诗词就走,半点不耽搁。渐渐的,邹燃也就习惯了。他有时候为了应付秋香三天两头的拿稿,会一口气写上三四篇给她,没想到她拿了这么多第二天依旧过来。邹燃都忍不住说她:“一天给你一篇你说好,两篇也说行,三篇四篇你也不嫌多。你就不能把那些诗词分开来发么?” 秋香每次都会作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吐舌道:“嘿嘿,不好意思啦。主要是你的诗词写的太好了,反响很大,你不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么?” 看着她那可爱的样子,邹燃也的确气不起来。说到成就感,他可不觉得。因为那些诗词都是抄别人的,虽然那些人可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心里还是有点小别扭。至于《凤翔》的反响,邹燃没感觉。因为他为了避免被朝堂上的争斗骚扰,已经不看报纸了。连带着刘全等人也不看。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些事也轮不到他们*心,就算偶尔在外面有听到回来也不讲。怕打扰到邹燃---枢密院已经下通知了,羽林军校的文试就定在正月十六,考场在雒阳就有,就在枢密院。时间紧迫啊! 直到腊月二十九日那天晚上,刘全和赵毅实在忍不住在饭桌上和邹燃谈起雒阳城中的最新崛起的两位文坛词圣,邹燃才惊觉自己真的已经出名了。 “欸,邹燃,你知不知道现在帝国最有才气的两个文人是谁么?”刘全神秘兮兮地对邹燃道。 邹燃茫然摇头。 赵毅抢着道:“是‘穿越客’和‘易安居士’!” 这句话差点让邹燃呛着。赶紧让他们仔细道来。 ※ ※※※※※※※※※※※※※※※※※※※※※原来,邹燃写给秋香的那些诗词可不全是豪放派的,他偶尔也会将记忆中的一些其他词写给秋香。 在中国历史上诸多词作大家中,邹燃最喜欢的其实是南唐后主李煜。苏轼、辛弃疾等虽然也是一代大家,但前者过于豪放,后者却过于悲凉,所以邹燃都不甚喜爱。反观李煜,除了最后的几首亡国之音外,其他词大都旖旎柔糜,很能获得那些仕林公子的喜爱,当然,也获得了邹燃的喜爱。写给秋香的也大都以李煜的诗为主。如:“《子夜歌》,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缥色玉柔擎,醅浮盏面清。何妨频笑粲,禁苑春归晚。同醉与闲平,诗随羯鼓成。” “《临江仙》,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一起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画帘珠箔,惆怅卷金泥。门巷寂寥人去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乌夜啼》,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浪淘沙》,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浪淘沙》,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金剑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 里面的很多词都能能直指人心,用词华丽优美不说,更有一种难言的苦楚在里面,着实勾走了不少仕林少男少女的心。 在短短的数日间,“穿越客”的名字就已经是妇孺皆知。同时,“易安居士”也是词作大家,她的词也非常受欢迎。一时间,“穿越客”和“易安居士”成了大汉最出名的文人。 由于这两个人到底是男是女都没人清楚,这种神秘性更让雒阳城里的人们更加癫狂痴迷。对两人的疯狂模仿和猜测如暴风雨一样席卷了整个雒阳,甚至整个帝国。 因为“穿越客”的词中有些对“故国”的怀念,所以人们猜测这个“穿越客”可能是胡人。但这个说法遭到了其他人的强烈批驳。他们无法忍受自己喜爱的词人非汉人。甚至还因为这个发生了好几起械斗事件。 小周后为了保护邹燃,不会把邹燃公布出去,萧后自然也不会把密友出卖。但为了平息仕林因为求知欲而爆发的一系列反常激情,她们都在自己的报纸上公开说明了“穿越客”和“易安居士”的族别和性别。 当人们得知“穿越客”是男,“易安居士”是女,而且都是汉人的时候,仕林疯狂了。他们纷纷把这两人比作金童玉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应该喜结连理。甚至有人认为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夫妻。帝国各个知名大学甚至公开宣布,特别颁给他们两个荣誉学士头衔。 对此,李清照自然是无言苦笑。她本来是帝大的教授,现在这么一弄她反而降了一级,成了学士。 ※ ※※※※※※※※※※※※※※※※※※※※※腊月二十九日夜,鸾凤殿里,萧后正和李清照对坐下棋。 萧后用如葱般的秀指捻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有些黯淡地对李清照道:“妹子,你明日就不能多写几首出来么?” 李清照无奈地摇摇头,捻起黑子落在棋盘的右下角,道:“明日只有两首,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存稿了。娘娘,你也知道,词这东西不是别的,说有就能有,那我不真成词圣了吗?” 萧后哀切地又落下一子,粉脸上都是惆怅:“唉,一子错步步错,我哪知道原来走豪放派路线也能有这种效果。那个‘穿越客’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竟然一天能登四首之多,更可恶的是居然首首都是精品。与妹妹你的词互为伯仲,真是气煞我也!” 李清照则微微蹙眉,有些不服输地道:“话不能这么说,娘娘。人力有时尽,他也是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文如泉涌。依我看呐,那个‘穿越客’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快词穷了。” 萧后凤眼微扫李清照那不服输的表情,“吃”一声笑道:“你啊,就是这样。老是不服输。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谁能降服住你!” ------------ 【第四十五章 降服】 李清照微微一愣神,如月的弯眉蓦然一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是啊,谁能降服我呢?会是那个“穿越客”么?不过他的词真的写的很好呢。比起我的“凄凄惨惨戚戚”,他的“罗衾不耐五更寒”更加让人心碎。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对他服气呢?不能这样! 李清照用力摇了摇头,却浑若未觉萧后已经打量了她好长时间。 “噗哧”,萧后笑道:“妹妹,你不会是想哪位心上人了吧?” 李清照俏脸一红,赶紧捻起旗子落在棋盘上,嗔道:“娘娘,胡说什么呀。你还不知道我么?” 萧后微扫一眼,百媚横生,娇笑道:“知道知道,你可是连靖海侯家的世子都敢拒绝的大才女!呵呵,不过话说回来……” “娘娘……”李清照一听萧后还要继续提,便不依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嗔怒道。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萧后赶紧投降。 两人又落了几个旗子,萧后忽然又问道:“对了,妹妹,你上次说帮我找的那个什么邹燃,可有眉目?” 说起这个,李清照叹了口气:“没有。他好像并不是大学生,我翻遍了各个大学的学子名册也没有这个人。” 萧后蹙眉:“这怎么可能?不是学子怎么会有如此才学?若能找到此人,或许能帮我们扳回一局也未可知。” 李清照叹气道:“我也知晓。上次听闻这首《精忠报国》是在西山卫城,我在想会不会是禁卫军中的人,可是我也托人去查看过禁卫军中的名册,依然没有此人啊!唉,我也正在*心呢!娘娘,要不,咱们先罢战吧?” 萧后一听,顿时柳眉一竖,银牙暗咬,冷声道:“不,绝不。那个狐狸精媚颜惑上,事事压我一头,我可是当今皇后,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哼!还有上次朝堂争斗一事,肯定又是她给陛下出主意,同意宇文护先北后南的政策……这个狐狸精,我越想就越气,恨不得毒死她……” 李清照手一抖,旗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啪”一声。她惊恐地对萧后道:“娘娘,噤声!”说着四处看了看,“谨防隔墙有耳啊!” 萧后也顿觉自己失言了,忙端起一旁的茶水沾了沾朱唇,掩盖心头的怒气。 眼看夜色已深,李清照便道:“娘娘,事不可*切孟浪。清照一定会支持娘娘的,只是你刚才之言万万不可再提及。朝堂之事自有大人们去秉公而断,不可妄言啊!” 萧后也平复了怒火,轻点榛首,道:“嗯,妹妹说的是。我刚才也是一时气愤!唉,这深宫就似猛兽,我已经深陷其中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往昔对窗赏月吟诗的日子。” 李清照谨守不妄言宫中之事的教条,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娘娘,夜色已深,明日便是帝国千年庆典,您还要陪陛下去参加春节晚会,还是早日歇息吧?” 萧后愁上心头,黯然道:“妹妹,今日陛下肯定依旧不会来鸾凤殿,要不,你今晚就留下来陪我可好?” 之前李清照也经常留宿鸾凤殿,不过今日李清照却推辞道:“娘娘,我受枢密院之托要为正月十六的羽林军校文试出题,今晚还要去翻阅典籍查找题目呢!再说,这已近年关,我留宿宫中怕是多有不便……这……” 萧后又是一声长绵的哀叹:“罢罢罢,你去吧!”说完已经径自起身,走到后殿独自伤感去了。 李清照走出鸾凤殿时,殿内已经响起了萧后凄凉的琴声和幽怨的歌声。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 ※※※※※※※※※※※※※※※※※※※※※帝国大学在雒阳城的最西边的桂兰坊,严格来说已经出了雒阳城。在当初圣祖修建雒阳城时,桂兰坊没有算在城区呢,只是雒阳城外的一个小村落。后来因为圣祖决定兴建帝国中央大学,就开始相中了桂兰坊。 在雒阳的左掖门外有一段秦岭的余脉山峦,延伸百里,和西山卫城的枫叶山林连成一片,称为谭龙峰。谭龙峰下是一片平原,有黄河的支流浔河穿行其间,一直是个物产丰饶所在。周朝时的雒邑就定在此处,到如今都可以在这里发现当年雒邑的城砖断瓦。 圣祖钦定这里为帝国大学所在之后,由左掖门再延伸出百里长的城墙,将这片平原包裹起来,形成现在的左掖门,也叫雒阳左掖门瓮城。不过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国家的瓮城会修建的如此巨大。桂兰坊居住的大都是学子和各地的学者。共有固定居民三千户,两万余人,不过真实的情况是,桂兰坊里至少居住了二十万人,大都是租房的学子。和各地前来求学的仕林子弟。 桂兰坊原名雒都镇,雒阳城建起之后这里为了避讳,改名为雒瓮,后来这个名字人人都觉得不吉利,正好汉元543年,这里出了帝国少有的女将军蒋桂兰,于是将这里就改名桂兰坊。在桂兰坊的北边还有蒋桂兰将女的雕像和祠堂。 帝国大学就在临近谭龙峰下。占地千余亩。本身校舍的面积并不大,就一栋类似帝国礼部的讲学堂和一个一千平米的广场。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但实际上,整个桂兰坊都可以算是帝国大学的产业。在讲学堂的东面有一片密叠崇峦的房屋,个个都高达六层。这在没有钢筋水泥的大汉帝国是非常罕见的高建筑。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楼宇都是用硬木做成,没有用到一块砖石。这些楼宇就是帝国大学导师、学士、教授、博士的居所。被称之为“群贤楼”。 群贤楼的西面还有一栋高九层的求学塔。塔高四十米,跟群贤楼一样也是全木结构。它是帝国大学的象征之一。因为这座求学塔是汉圣祖亲自设计的。从塔的第二层开始,每层塔的立柱竟然都是悬空的。塔的最高那一层称为“玲珑阁”。每逢暴雨倾盆、狂风大作的时候,塔上之人都能感觉到塔在轻微的摆动。 汉元543年,雒阳曾发生过一次最大规模的暴风,暴风的剧烈程度甚至将群贤楼都吹倒了四五栋,平民百姓的房舍更是倒塌无数,许多大学中种植的古树都被连根拔起。但求学塔却依旧稳如磐石! 从那之后,求学塔就被当成了一个谜一样的存在。无数能人学者都不能解释求学塔千年不倒的谜团。以致后来好玩的汉乐帝还下过圣旨,若是谁能解开求学塔不倒之谜就封侯爵,赏万金。可就算这样,依然无能能准确解答这个塔的谜团。 李清照的居所在群贤楼中段的乙木号楼宇中。六楼,推窗正好可以看见神秘的求学塔。 求学塔的最高那一层修建的像五彩玲珑,八面有棱,棱角镶嵌,非常漂亮,被称为“玲珑阁”,是朝廷礼部开筳经讲演之所在。若是有学者有什么不同的意见都可以在求学塔召集诸位学者互相讨论辩驳,以求得真理之所在。[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重问题,上报礼部之后,礼部酌情会在玲珑阁开设筳经,邀请各地学者前来研讨。 经过帝国千年强盛,求学塔已经成为全世界各国学者的圣地,许多远在罗马、阿拉伯的学者们不远万里来到大汉,目的就是为了能在求学塔开一场辩论大会,与大汉的贤者探讨问题。 李清照的房间并不是很大,但是布置的很精致。内外两间,外间是书房,里间为卧室。这里没有普通女人闺房的那些华丽装点,有的是书籍的墨香和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书房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六个架上布满了各种书册,甚至还有一些春秋时期流传下来的房中央有一张书桌和一把太师椅,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内外两间以一个粉红的纱帐隔开,里间的卧室倒是颇有一丝女性的气息,墙上挂着两幅字画,中间有一个暖炉。香闺的床榻上收拾的干净整洁,披着淡雅的水色罗帐。还有数个紫罗兰和郁金香的盆栽放在床边的窗阁上,尽显淑娴悠然。 李清照慢步走进里屋,在床边的锦绣屏风后换上了一身清爽的淡色宽袍,徐徐走到窗前,素手推开蒙着梅花宣纸的窗棂,静静望着不远处的求学塔。星眸频闪,竟而沉思起来。 每夜回到这个属于自己的小屋,李清照都会望着这座神秘的求学塔思索上半个时辰。这是她的放松方式。 人越长大,烦恼事就如日渐长长的青丝一样千头万绪,无可避免。她只有在这一刻才能真正的宁静下来。 寒风吹拂,顺着棂格钻了进来,顽皮地抚摸着李清照秀美的脸颊。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赶紧关上窗户,走到外间扬声道:“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女声:“李教授,是我!” 李清照顿时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苏玲。 这栋乙木号楼是女性导师的专属楼,这栋楼里住着的都是帝国大学还没有成亲出嫁的女性导师。学士都很少。像李清照这样成了教授还没出嫁的更加少之又少。 这个苏玲就是跟李清照一样成了教授都没有出嫁的女人之一。不过李清照没出嫁是因为她自己不愿嫁。而苏玲却是没人娶。 苏玲长的很丑么? 不是的。相反,苏玲是一个非常美丽动的女人。今年已经三十四岁。她没人娶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不是汉人! 这里说的汉人并不是指汉族人,而是指大汉帝国的人。早在汉圣祖征伐百国的时候,鲜卑、氏人、羌人、苗人……都归入了汉族人的行列中。在大汉帝国只有汉人和胡人的分别。 胡人就是指非帝国的人,罗马人、阿拉伯人、南印度人都可以归为胡人一列。 苏玲就是罗马人,来自罗马日耳曼行省。 苏玲十岁就跟随做生意的父亲来到雒阳,之后他父亲就定居在这里。苏玲十六岁就考入了帝国中央大学,毕业时更是以一篇《思帝国百年政策论》名噪京都。 可是不久,罗马的日耳曼行省发生叛乱,罗马帝国皇帝给大汉帝国上国书,请大汉将国内所有日耳曼行省的罗马人都抓住送回罗马。对于这个要求,帝国给予拒绝。当时的汉乐帝认为日耳曼行省的叛乱是罗马的内政,帝国无权干涉,可这些日耳曼行省的罗马人既然到了大汉,只要他们没有犯法就享有安全的权利。罗马帝国虽然愤恨,但也对强大的汉国没有办法。 可是这个消息流传开来以后,所有汉人都把来自日耳曼行省的罗马人当成潜在的叛乱分子。在帝国,学者们最痛恨的就是叛徒,所以苏玲的婚事就一直耽搁了下来。曾经也有一些豪商巨贾看中了苏玲的才学想娶她。但苏玲却觉得那些人只是看中她的样貌,并不是真正喜欢她,所以婚事就一拖再拖,直到如今。 羽林军校的文试题目历来都是请帝大的教授出题的。今年也不例外。苏玲和李清照都同时得到帝大祭酒(即校长)的通知,她们两人分别负责这次文试的策论题和诗赋题。 李清照打开房门,一身厚厚汉装的苏玲捧着一叠文稿就站在外面,她笑道:“看你房中灯光亮起才知道你回来了,我这里有份名册,想给你看一下!” 苏玲就住在李清照的对面,两人都是教授,虽然李清照教的是帝国文学,她教的是帝国政策,但两人还是亲密的闺房密友。 “快进来吧,外面怪冷的!”李清照赶紧将苏玲让进了屋里。关上房门,把苏玲请到了书桌前笑道:“什么名册让你这么晚还亲自送过来?” 苏玲的眼睛是蓝色的,头发金黄,若以现代人的眼光看上去绝对是一个绝代美人。不过对于现在的汉人来说,她的确算得上怪异了。她笑道:“是一份今天刚刚送来的名册,说是要我们参详一下,考虑一下这些人的实际情况出题。” 李清照挑了挑眉:“实际情况?”她打开名册,只见上面写了一大堆的人名,还有履历,顿时明白苏玲所说的意思是什么。 原来这些人都是最后报名的民间人士。就是一些没有读过大学,甚至连高中都没有毕业的平民。还有一些刚刚从羽林守军中退役的人员,这些人的知识水平肯定不高,若是不考虑到他们的情况,出的题目过难的话,他们肯定答不上来。 李清照看着名册上的履历笑道:“怎么还有小学毕业的人啊?” 苏玲不见外地从里屋搬出一张圆凳坐在李清照旁边笑道:“可不是么。不但有小学毕业的,后面还有一些码头苦力呢!以前报考羽林军校的都是大学生,最少也是高中生。可是这几年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多下层平民报考。” 李清照叹口气:“唉,帝国这几年灾荒连连,羽林守军已经人满为患,他们也只是赌赌运气,看看能不能进入军校混口饭吃罢了。” 说到现在的局势,苏玲也是微微叹息,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其实帝国现在的局面她在自己的成名作《思帝国百年民族政策论》中就有提及,只是每人应合罢了。 李清照随意翻了翻名册道:“苏姐,你的意思呢?” 苏玲道:“我看不如把策论题和诗赋题都稍微改一下,我原本的策论题是《形意》,主要是想让考生发表一下关于内修和外养之间的关系。但既然有这么多的底层士民报考,我想把题目改成《安民》,你看如何?” 李清照点点头,拿起案头的一份文稿道:“唔,也好。我本来是想让考生以唐公李渊为题做一首诗,那现在不如也改为乐浪郡的那场战事吧。只是,我对那场战事不甚了解,不知道是咏人好还是咏事妥,苏姐,你比较关心这些,不如和我说说。” 苏玲自从罗马日耳曼行省爆发叛乱,而这叛乱持续了几十年依旧没有平定后,她就对军事这方面比较关注。所以李清照问她还是比较有道理的。 苏玲道:“我觉得还是咏事为妙。范围可以扩大一些,最好还是不限体裁。最近词风大涨,可以让他们自由发挥。诗词皆可。没准还真能出几个像‘穿越客’那样的豪放派大家呢!” 说起“穿越客”李清照的嘴角就不服地嘟了起来:“豪放派有什么好的?难道就不能写婉约派么?” 苏玲蓦然醒悟,她是知道“易安居士”就是李清照的,那些刊登在《真凤》上诗词她也在这间书房里见过,所以马上就领悟到李清照那股不服输的意思,笑道:“写成婉约派当然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是给军校出题,题目应附和军事特点,试问金戈铁马的战斗又怎么婉约的起来呢?” 虽然苏玲说的有理,但李清照还是觉得不服气,可是嘟了半天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好胡乱翻着手中的名册,强辩道:“也不是不可以啊,那首《战歌行》就有婉约派的气息在里面嘛!” 《战歌行》充满了铁血浪漫色彩,跟婉约派可挂不上关系,苏玲心知自己这个密友是词穷了,所以淡然一笑并不往心里去。 李清照被苏玲那样一说,顿时没了兴致,随便翻了翻名册就要放下,忽然一个名字引起她的注意,她赶紧一把抓过已经丢到一边的名册,快速翻到最后面一页,惊道:“呀,他怎么在这儿?” 苏玲还是第一次看见李清照这种惊讶的表情,不由探过头去问道:“谁啊?什么在这儿?” 名册的最后一页写着:“邹燃,二十四岁。乐浪府孔泉县人。无学历。汉元999年十月加入帝国禁卫军禁卫轻骑第一部第一曲。后退役。累积军功至子爵。现居雒阳尚善坊六尺巷。现报考羽林军校骑兵科。” 苏玲道:“邹燃?就是写《战歌行》和《精忠报国》那个嘛!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是禁卫轻骑第一部的人,又是在平阳公主带领下立下军功升为曲长,被裁撤也是理所应当啊!” 李清照却忽然大拍自己脑袋,懊恼不已地道:“啊……我怎么,哎呀,我怎么忘了这个邹燃就是那个邹燃了!真笨真笨!还妄称自己是才女,哎呀,气死我了!” 苏玲疑惑地道:“什么这个邹燃那个邹燃的?照妹,你没事儿吧?” 李清照这是懊悔不已啊!她在听了《精忠报国》是邹燃写的以后,第一时间告诉了萧后。可是因为萧后的误导,害的李清照以为这个“邹燃”是帝国大学的学子又或者是在朝官员,压根就没往乐浪郡战事中大出风头写过《战歌行》的邹燃身上想。今晚还是在苏玲的刺激下忽然想到这首已经传遍全国的诗她才有了一丝了悟。 (该死该死,我早该想到的,《战歌行》和《精忠报国》的文风如此相近,应该就是同一个人。哎呀,我怎么现在才想到啊!) 李清照对自己的失误懊悔非常。如果说她对谁有过佩服的感觉,首先得说那个“穿越客”,虽然她嘴上一直都对“穿越客”不屑一顾,但那只是面子上的事,事实上她早就被“穿越客”的才华所折服。还有一个让她佩服的就是这个邹燃了。 “他怎么没读过书吗?”李清照又呆呆的看着这份名册不可思议地道。 苏玲看她稍微正常了点,道:“对啊。谁都知道邹燃是在乡间听学堂先生讲过课而已,并没有正统的教育。” 李清照的俏脸顿时又跨了下来。苏玲觉得今天的清照妹妹非常不正常,不由伸出手想去看看她是否发烧。却没想李清照霍然站了起来,大声道:“我明天要去趟六尺巷!” 苏玲惊道:“啊?干嘛?” 李清照冷着小脸道:“我倒想看看这个邹燃到底是真的没读过书还是虚报履历。”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句话:如果他真的有真才实学,那萧后的《真凤》报就能有所展望了…… ------------ 【第四十六章 黄牛】 汉元999年,大年三十。 天还没亮雒阳城里就响起了震天的鞭炮声。 “噼里啪啦”的声音从东城一直向西城蔓延,之后又延续到南城北城,到鸡鸣时分,整个雒阳城像是要炸开一样。连六尺巷里各家各户也纷纷出来点起了鞭炮。 邹燃被鞭炮声吵醒,叫起宋金刚和赵毅刘全三人,准备去后院洗漱,可一推开门又赶紧退了回来。 外面的硝烟味太重了。跟刚打完一场现代战争似的。外面本来应该有蒙蒙亮光的天空变得模糊不清,到处弥漫着青烟。邹燃仿佛来到了鬼片的拍摄现场。 “乖乖,有这么多火药就不能去造门大炮放放?”邹燃嘟喃着,拿起毛巾捂住嘴,冲到后院的井边打水洗漱。 关于火药,邹燃已经问过了,在帝国的工部的确有火药类武器。而且使用的还是黑火药中的极致品种,即硝石、硫磺、木炭的比例达到了7.5:1.5:1,这也是汉圣祖挪用了前世关于黑火药的配方成分。穿越者的特权嘛! 不过关于火药类武器,汉圣祖不是很热衷,他只要求帝国的军队能够使用火油和火龙两种火药类武器就可以了,至于大炮之类的根本没有。因为铸铁工艺的缺乏,炮管根本承受不了黑火药爆炸时的膨胀力度,射程还没有弩炮远,所以被弃置不用。 当然,邹燃自己认为,这很可能跟汉圣祖在穿越前的性别有关。他一直认为汉圣祖在现代肯定是个女人,只是穿越后成了男人,所以他老人家对火药类武器没有好感。这些都是邹燃的猜测,不算凭据。 而刘全等人对此的解释是:“大汉骑军已经威震世界,横扫天下,干嘛还要研究什么火药武器?再说了,火药除了能开山劈石,还能用于打仗么?” 对于他们的目光短浅,邹燃嗤之以鼻。不过他现在也没能力去作出发明,刘全说的也不无道理,大汉骑军已经无敌于天下,干嘛还要发展更高的科技呢?这算不算是因为太优秀而产生的科技倒退啊? 在洗漱的时候,他们四个人说话都是用吼的。鞭炮声实在刺耳。 “这鞭炮要放到什么时候啊?”邹燃吼道。 刘全嘴里含着青盐,囫囵地说了一句,没听清,后来还是金刚中气十足地道:“要放一个时辰。到辰时就停了。” 邹燃知道,从今天开始,全国除了几个特殊的机构外全部放假六天。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初五。帝国的三院六部则放假三天。正月初三就要开始上职。 邹燃四人洗漱完毕后,赶紧收拾利落,马上出门。 他们这么急匆匆的出门,是要办一件大事去。 ※ ※※※※※※※※※※※※※※※※※※※※※今天过后就是汉元1000年,大汉帝国立国千年,是世界上第一个千年王朝。在这辞旧迎新之际,举国欢庆。 邹燃是很久没出门了,所以不知道现在在之前的几天里,礼部和工部的官员早就给全城批装点彩,每隔十米便悬挂彩绸,主要街道还要净撒街道。运河两岸更是花团锦簇,红袖招展,热闹非凡。 当然,这还是大年三十,并不是大年初一。所以只是民间自发组织的各种庆祝活动。比如雒邑观的舞龙庙会,秦楼的群芳会,八仙楼的琴赛会等等。 而大汉帝国的大年三十,最大的看点晚上是亥时在帝大广场举办的春节联欢晚会! 在邹燃第一次听说还有春节联欢晚会时吃惊的张大嘴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乖乖,在这个时代还有春晚,那上春晚会不会也要那啥啊? 后来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个春晚和后世的春晚根本不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这个时代的春晚可没有小品相声或者魔术。它只有歌舞和杂耍。 这么一说好像没什么看头,其实不然。这个春晚的最大看头在于皇帝会携皇后出席晚会现场! 为了彰显皇帝与民同乐的宗旨,自汉圣祖开始,每年三十的春晚开始前,皇帝和皇后会携手上台接受子民的朝拜,然后登上戏台对面的求学塔,坐在玲珑阁中欣赏节目。到夜里子时来临之际,皇帝和皇后会携手放飞一对白鸽,同时往塔下人群中射出一支挂有彩绸的“安邦定国”箭,谁捡这支箭到就能得到皇帝和皇后的接见,并且册封为帝国名誉勋爵。 在这个封建帝制时代,能够见到深居紫禁城的皇帝已经很不容易,如今参加晚会不但能见到皇帝和皇后本人,更能有机会获得皇帝和皇后的接见,册封爵位。可以说,这是无数人一生梦寐以求的机会! 尽管名誉勋爵是帝国最低等的爵位,而且因为是名誉的,所以没有任何食邑或者特权,但就这样也足以让很多人争破头了。 在汉乐帝时代,好玩的汉乐帝曾宣布谁能得到“安邦定国”箭不但能册封勋爵,还会获得皇室奖赏的金币一万枚,以至引起那年一场大械斗,酿成十人死亡,百多人受伤的惨剧。 从那之后,大年三十的春节联欢晚会,帝国礼部介入其中,开始严格管辖参加晚会的人数和身份。而且开始公开售票,所得钱财以皇帝内库得七成,国库得三成的方式分配。帝国春晚形成了一个商业利益圈。 一般来说,拥有帝国男爵以上头衔的人是不会去争抢这个,但对于那些家财万贯又没有贵族身份的人来说,这个机会就是千载难逢了。他们通常会花费巨资,以求的在晚会中有一个好位置。至于那些朝堂大臣、王公勋贵们,他们虽不求得到皇帝的接见,但为了子女,特别是非世袭子女能有个好出身,也会花钱去购买位置。 礼部规定,春晚的售票时间是大年三十的上午辰时。但一般不到巳时票就会销售一空。 有买有卖,就必然有灰色地带。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在春晚的售票过程中,那些临近舞台和求学塔的位置早就被各大家族内定一空。所剩的都是一些边缘票。但就算是这些票也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春晚的票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票价其实都不贵,甲等票二十银币一张,乙等票十五银币一张,丙等票十银币一张,丁等票最便宜,一个银币一张。 价格是这么定的,但往往真正买到手的人所费资财至少是一个金币以上。而那些好位置的票更是有价无市。 ※ ※※※※※※※※※※※※※※※※※※※※※邹燃等人这么早起来并不是为了去买票,而是为了去做黄牛卖票。他们手上拥有三张甲等票,六张乙等票。这几张票都是刘全、赵毅和宋金刚三个人搜刮来的。至于搜刮的对象嘛…… “我那个小弟,让他把票给我死都不肯,后来还是我拿二十个金币才卖通的。”刘全道。 “可不是么,他们这几年都学精了,我那妹妹和表妹个个精的跟猴一样,非要我每张票出十五个金币才肯把票卖给我。乖乖,我搜集了半天才凑到搞到三张。”赵毅道。 这些票都是刘全、赵毅从他们姐弟妹手中买来的。而宋金刚不善言辞,而且是家中长子,所以只把自己的票拿出来卖。 他们包括邹燃都已经是帝国爵士,邹燃是子爵,其他三个是男爵,所以根本不觊觎那区区的名誉勋爵。但他们今天不得不做一回倒买倒卖的黄牛,原因就是他们发现钱不够用了。 在这几天里,他们布置破屋,然后跟宋金刚聚会,不时的各处游玩,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明年二月还要上渔阳郡考试,眼看钱就不够花,只好想出这么个办法,乘着这个机会捞一票。 可以说王公大臣们对自己的非世袭子女那真是没话说。为了替他们的前途着想,真是绞尽脑汁。特别是那些非世袭贵族子弟的母亲们,更是早早的通过关系给孩子们买到了票。然后希望他们能够有机会博得一个勋爵头衔。但这些子女都不争气,为了一点眼前小利就把机会拱手让人了。 邹燃等人急匆匆来到了西城的桂兰坊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吓,这人也太多了吧? 只见桂兰坊的大街小巷都挤满了人。每个人都是满头大汗来去匆匆,不时有人到处询问:“有票没有票没?乙等,乙等的也行。” 还有人高声叫卖:“丙等票两金币,亏本大甩卖了嘿!丙等票两金币啊,不卖就没啦!” …… 看见这个情景,四个人都是喜笑颜开。看来自己这票不愁卖不出去。这么多人求票,哈哈。 邹燃跟在宋金刚后面,远远的能望见高耸的求学塔。这里离着帝国大学的广场还有两个街区呢,竟然这么多人在四处倒卖票。这里可没有抓黄牛的警察,黄牛在这里是合法的。 宋金刚实诚,眼看人群太多,不好生挤,于是站在一家古董店门口就拉着邹燃等人道:“我看就在这儿卖吧?” 刘全却睨了他一眼,道:“不行,在这儿卖不出高价钱,咱们必须再往里点,到帝大门口去,那里有很多求票的学生,他们往往为了求一张票不惜花光一年的生活费。” 他和赵毅都在帝大上过学,所以对这里的情况非常了解。邹燃和宋金刚只好跟着他们往前挤。 人实在太多了,几乎把街道都给封住。不过也没有人骂街,那些店老板们反而笑口常开,不时让伙计在门口吆喝几嗓子,让那些求票买票的人进来光顾光顾。茶水棚的生意更是好的不得了。虽然是冬天,但在这条街上,简直比夏天还热。 幸好四个人都是身强体壮,加上还有宋金刚这个快两米的大汉开路,所以四个人一路是披荆斩棘,终于冲到了帝大门口。 这是两栋楼宇之间的十字路口。帝国大学那明晃晃的招牌就挂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这里的人也不少,但比起刚才那条街上显然都更温和一些。没有那么拥挤。 帝国大学门口站着许多的人,不时朝里面大声嚷嚷什么。在人群中竟然还有许多穿红戴绿的女学生,她们也跟男人一样跳脚大喊。 原来帝国大学的铁门里正是售票处。很多学生都在高喊询问有没有票。 到了这里刘全才终于松口气,挤进一个新搭建的茶棚里,坐在茶棚最里面,要了四碗茶,端起一碗就喝了个精光。然后抹抹嘴道:“乖乖,累死我了!冲锋打仗也没这么累!” 邹燃也累的够呛,端起茶水一口干掉一半,道:“帝大每年都这么热闹么?” 赵毅道:“可不是么。每年这个时候都这样。不然我们怎么知道这个赚钱办法!” “可是这样不怕堵了路么?”邹燃不解。 刘全笑道:“帝大又不是只有这一个门。再说了,这里本来就是商业街,只允许步行,堵就堵呗,靠两条腿都还走不过去,只能怪你自己身体不行,还能怪我们行人不成?” 这点倒是真的。邹燃发现会在这里的大都是年轻力壮的年轻人,老人一个没有。 这时,有个人冲进茶棚,在外面就冲老板喊道:“老板,来三碗水,渴死我们了!”说着冲外面喊道:“嘿,詹姆斯,快来喝碗水再说。” 詹姆斯? 这个名字登时引起了邹燃的注意。从人群里挤出来一个身批蓝色厚袄,腰缠黑色腰带的外国年轻人。看这外国人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眉眼间的轮廓很深,皮肤煞白,满头的红发,典型的欧洲人。 他身后还牵着一个同样是红头发的外国少女。这个少女穿着一件忧郁的蓝色罗裙,头上也缠着蓝色的发夹,白皙的脸上呈现出兴奋的潮红。这个少女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但身材已经非常火辣,前凸后翘的夸张线条硬是把体现恬静淡雅的汉服穿出了性感诱人的西式风格。 这还是邹燃第一次看见在大汉帝国的外国人。看他们穿着汉服,说着汉话,竟然是一副非常自得和协调的模样。刘全、赵毅乃至宋金刚只是对他们稍微瞄一眼就瞥向了别处,好像习以为常。反倒是邹燃对他们打量不已。 ※ ※※※※※※※※※※※※※※※※※※※※※这一男一女两个外国人非常兴奋地跑进茶棚里,外国少女端起水喝了一口,兴奋地对那个叫詹姆斯的人道:“哇,好热闹。我第一次来这么多人的地方。真的好开心!” 詹姆斯用一个非常明媚阳光的帅气微笑对那少女道:“谢丽娜,这还不算什么呢,你刚来大汉,还没见到真正的热闹,明天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会去祭祀凌烟阁,那才是真正热闹的时候呢!到时候还有大汉帝国的骑军会出现,你看见他们威武雄壮的样子,一定会兴奋到尖叫的!” 谢丽娜兴奋的直跺脚。略显苍白和脸庞上都是兴奋的潮红。高挺秀气的鼻梁上还有几点雀斑。看起来真像是个可爱的百灵鸟---外国百灵鸟。 刘全回头看见邹燃一直盯着那两个外国人看,就偷偷附耳对邹燃道:“呵呵,那男的叫道格?詹姆斯,是罗马帝国詹姆斯大公的儿子,十六岁来帝大求学的,已经八年了,早就到了毕业时间,可他迟迟不。” 邹燃问道:“为什么?” 刘全偷笑:“交了论文就要毕业,可他舍不得离开大汉,所以即使詹姆斯大公数次遣使来催促,他也不肯离开。说是想在帝国定居,但对于他这个敏感的身份,户部一直不敢接受他的定居申请。于是拖到了现在。” 邹燃不禁失笑。没想到在自己那个时代都是中国年轻人想破头皮要留在外国,现代倒好,反倒是这些外国人死皮赖脸要在中国不愿意回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欸,那个女的又是谁?”邹燃问道。 刘全仔细看了看,摇头道:“不知道。没见过。她连三叶草徽章都没带,估计是来大汉旅游的吧!” 三叶草徽章,是帝国大学的校徽。不但是身份证明,更是一种荣誉的象征。只要是帝大的学子,不论到那里都要佩戴这个校徽。据说这校徽还是汉圣祖钦定的。对于帝大学子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 这时最早进来的那个汉人开始兴奋地给谢丽娜讲解晚上晚会的一些注意事项。邹燃可以明白的感觉到,这个男人一直在看谢丽娜的胸部。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个裸女…… 邹燃不禁问:“那个是谁啊?” 刘全看了一眼,嗤鼻道:“窦进,窦曲长的弟弟。三年前考入帝大,今年就要毕业的。不过这小子在学校的时候就喜欢泡胡人少女,没想到今天还是这样。” 窦曲长就是跟邹燃同为禁卫轻骑第一部的窦建德,禁卫轻骑裁撤之后,他就没了消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他的弟弟。这个窦进,脸颊消瘦,头发也比较乱,两个眼睛倒是很有神,但却带着*邪的目光,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赵毅听见刘全在说窦进,也转过头看了一眼笑道:“这小子比我们小两届,说起才学还是有点的,就是私生活不太检点。有一次还把一个胡人少女的肚子给搞大了,人家非要嫁给他,后来不知道怎么那个少女失踪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咦,这小子的眼光不赖啊,啧啧,这胡人姑娘倒是有几分姿色!”说着赵毅也托着下巴色眯眯地多看了两眼。 宋金刚偏过头来,瞅了一眼道:“怎么,你也喜欢胡人少女?”语气里充满不屑。 邹燃知道,像宋金刚这种人是充斥着大汉至上思想的,对一切非汉人都是不屑一顾。而且不单单是他,很多大汉帝国的人都有这种思想。 听见宋金刚的调侃,赵毅却忽然正经起来道:“我只是想让那些胡人领教一下大汉雄风罢了!” “噗哧”,邹燃没忍住笑出声来,差点把喝到嘴里的茶喷赵毅一脸。 还大汉雄风呢,自己好色还不承认,真是服了他。 这时,那个窦进忽然忽然道:“咦,谢丽娜,你的三叶草徽章呢?” 谢丽娜一怔,伸手摸了摸胸口顿时大叫:“啊,詹姆斯,我的徽章掉了!” 詹姆斯顿时也着急起来,放下茶碗着急地到处看:“哎呀,怎么会掉了呢?咱们快找找!” 邹燃等人这时才知道,敢情这少女也是帝大的学子,只是三叶草徽章掉了而已。 这个谢丽娜显然是刚到大汉不久,在刚才拥挤的人群中挤挤蹭蹭,一不留神还把徽章掉了。她焦急地四处查看,蓝色如宝石的眼眸不停的张望,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现在却一片慌乱,看着真是楚楚可人。 刘全忽然附耳对邹燃道:“嘿嘿,看着吧,又有好戏要出场了!” 赵毅也贼兮兮地对邹燃道:“看来今晚不但是帝国千年立国庆典,还是这位胡人少女的纪念日呢!哈哈哈!” 邹燃一片茫然,不解地道:“到底怎么回事?” 刘全看他们四处查看的样子,附耳道:“三叶草徽章若是掉了,就不能进入学校,更不能进入宿舍居住。必须自己在外过夜。而帝国大学的学生是严禁在外留宿的。这两个悖论你明白了吧?” 邹燃摇头:“不明白!” 刘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了一眼邹燃,用眼神瞟了瞟那个窦进,道:“你看那个窦进有没有着急的神色?” 邹燃仔细一看,还真没有。他们离邹燃等人也不过五米左右,所以能清晰打量到那个窦进虽是四处找徽章,可是眼里却一点着急的神色也没有,好像都是随便应付的一般。 看邹燃还是不明白,刘全叹口气,快速道:“唉,告诉你吧,大学虽然规定学生不准在外留宿,但是对在外租房住的学子只要家长许可还是可以批准的。窦进就在帝大附近租了一套房子。而詹姆斯可是必须住在学校宿舍的。现在那个胡女的三叶草徽章掉了,今晚回不了宿舍,你说她会去哪儿住?又能去哪儿住?” 邹燃恍然大悟,吃惊道:“你是说,那个谢丽娜的徽章其实没丢,而是被窦进偷了?” 刘全一副自得的表情道:“那当然,除了那小子还能有谁?他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他这招啊,骗骗刚到学校的胡女还行,想骗我,门儿都没有。” ------------ 【第四十七章 虚弱】 日渐中午。太阳高挂。在这个暖洋洋的冬日里,除非是有不得已的事要出门,不然很多人都会选择坐在自家的庭院里感受着阳光和即将过年的欢乐氛围。 冀公此刻就坐在冀公府的花园里,一把太师椅,一个小茶几。他穿着宽袍,身上盖着厚厚的裘衣,悠然自得地迷瞪着眼。脚边已经跟随了他二十多年的猎犬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耳朵匍匐在地上,不时打个哈欠。花园里冀公夫人刘氏拄着拐杖,站在一盆君子兰前小心地侍弄着。 两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孩在花丛中嬉戏。不时扯着小手喊:“奶奶,你看哥哥把泥巴涂脸上了。” 另一个则道:“不是我弄的,是弟弟弄的!” 刘氏的头发花白,略略抬头,慈祥地笑道:“昆达,仲玉你们两个小声点,别吵着爷爷!” 这两个小孩是冀公世子张昭的小儿子,是一对双胞胎。长的跟瓷娃娃一样,非常讨人疼。张昭如今在南郡当郡守,刘氏觉得一个人孤单,就把这两个小孙儿带在身边。 冀公睁开眼,看着在花丛中追逐打闹的小孙儿,不由轻松地笑了。 刘氏看见他醒了,于是颤巍巍地走过来,端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丈夫沏了一杯茶递过去。 冀公摆摆手:“我想喝酒!” 刘氏埋怨道:“你病刚好,喝什么酒啊?”不过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顺从地朝在花园廊角站着伺候的管家喊了一句:“安成,给老爷拿壶药酒来!” “是,老夫人!”管家立即去拿。 等酒倒上,冀公轻轻抿了一口,砸吧着嘴叹道:“直到将老才发现啊,老酒、老狗和老妻是最好的。手边有老酒,脚边有老狗,身边有老妻。老酒是忘忧的,老狗是暖脚的,老妻是安心的……唉,寻寻觅觅一辈子,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啊,自己找了一辈子的,不过就是一个家罢了!” 刘氏轻笑,叫人搬来一张太师椅,也跟着躺在一边,花白的头发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她道:“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今天是大年三十,别老是说的这么伤感,什么一辈子不一辈子的,那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的身体要保重,这个家还离不了你掌舵啊!” 冀公伸出裹在裘衣里的手,将刘氏那已经皱纹密布的粗糙手掌握住,轻轻摇了摇,笑道:“幸好还有你在身边啊!呵呵,对,不想那些!对了,撰儿、吟儿她们去哪儿了?怎么大年三十也不见她们啊?” 刘氏道:“今儿一大早就拿着春晚的门票去了帝大了。说是要去找金刚一块儿去看春晚。” 冀公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眶里露出一丝慈祥:“去看看也好。她们俩过了年就是十八岁,你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都嫁给我了。可看现在,她们俩还跟男人一样到处跑,不定性。若是她们能在春晚上得到‘定国安邦’箭,也就不用我们再*心了!” 刘氏道:“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啊。整个广场数万人呢!” 冀公笑道:“呵呵,放心,今晚没准她俩还真有一个人能封勋爵。” “为什么?”刘氏问道。 冀公道:“权老那里已经给出消息了,今天陛下用的弓是他特地挑选的,射不远,最多也就五十步。我给她俩的票就在那个位置。只要金刚在,一定能帮她们抢到那支箭的!” “呀!”刘氏忽然捂住嘴,神色惊讶。 冀公不由抬头看了自己的老妻一眼,问道:“怎么了?” 刘氏急道:“昨儿我拿票给金刚的时候,他说他不想去春晚,打算今天把票拿去卖了,为此我还说了他呢!那万一他要是真不去……哎呀,不行,我得找他去!”说着刘氏就要起身。 冀公拉了拉她的手,笑道:“让安成去吧,你这老身子老骨的,别去折腾了。” 刘氏想了想,还是起身道:“那我吩咐安成去,唉,她们俩是我亲生的,乘着现在还能为她们*心就多*一份心吧!” 两个小娃娃从花丛里跳出来追着奶奶道:“奶奶、奶奶,你要去哪儿?” 刘氏摸了摸两个不足十岁的娃娃,笑道:“奶奶去找你们两个小姑姑去。” “我也去,我也去!”喊的最大声的是哥哥张昆达。弟弟张仲玉手里拿个根不知道哪儿捡来的小树枝,嚷嚷着也要去。 冀公看了无奈的老妻一眼,朝两个孙儿招招手:“昆达,仲玉,来爷爷这边,爷爷给你们讲故事!” 昆达和仲玉立即放开奶奶,蹦跳着到爷爷哪儿,嘻笑道:“哦,哦,爷爷讲故事咯!” 刘氏朝自己的丈夫笑了一下,又拄着拐杖往前厅走。 冀公一共有子女十四人,八个儿子,六个女儿。其中刘氏就生了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世子张昭,长女张岚,和最小的张撰清、张吟月。张岚就是宋金刚的母亲,可惜已经不幸去世。所以现在刘氏非常疼爱宋金刚,当然,那两个比宋金刚还小的张撰清和张吟月也是刘氏的心头肉。 这俩个丫头眼看就要十八岁了,可生性跳脱,不喜欢女红刺绣,却爱舞枪弄棒。整日里跟禁卫军里的一些浮夸子弟混在一起。对此刘氏狠狠的骂过她们。可她们不但不改,反而变本加厉,高中毕业后不但不考大学,反而去考了禁卫军校。不过最近又常回家说禁卫军校不好,学不到真本事,想去考羽林军校。这可让刘氏*碎了心。到处张罗着给她们找婆家算了。本来刘氏也没想自己的女儿能得到“定国安邦”箭,只是让她们去碰碰运气,万一能拿个勋爵回来,她们以后找婆家就能找个更好的了。可没想到今晚的重头戏竟然还有内幕,这让可让她上了心。 皇帝在求学塔射的箭,用的弓都是贴身太监准备的,而皇帝会往哪个方向射也大都会随着贴身太监的指引。这就让本来纯靠运气的事变得具有可*作性。只要在弓箭上做做手脚,完全可以圈定“定国安邦”箭的大致范围。然后内定区域的票就可以卖出天价。从中太监也能得到一些实惠和好处。 这种事情已经是帝国高层内部的不言之秘。不过能得到这些票的人非富即贵,都不是普通人。所以冀公本来的安排是让金刚陪着自己的女儿,这样就算有什么推搡之事,凭他的身手也能照顾一二。可没想到…… 想到这里,刘氏更加着急的加快步伐走到前院,看见管家张安成正在吩咐下人打扫院子里的鞭炮屑。 “老夫人!”张安成是个五十岁的老人了,自小就在冀公府跟这张功远长大,在府里可是元老级人物。 “安成啊,赶紧吩咐几个人去找一下金刚,就说让他别把票卖了,必须跟在两位小姐身边。知道了吗?”刘氏道。 张安成领会,弯腰道:“是,老夫人。” 这时,冀公府的大门忽然被敲的砰砰作响。响声很大,像是有人拿锤子在砸一样。 刘氏不由皱眉:“安成,这是谁啊?这么没礼貌!” 张安成赶紧出去查看。不多时,就看见张安成领着一个气喘吁吁,穿着官袍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宫禁军士卒。来人四十多岁,白面有须,长的仪表堂堂,身上的官服是朱红色。还是个二品上官。 这人看见刘氏,赶紧上前鞠躬行礼道:“下官欧阳元见过冀公夫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刘氏认识欧阳元,他是检察院检察长,隶属冀公管辖。只是不知道他这么急急忙忙的赶来做什么,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全国休假啊。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盈盈施了个礼道:“哦,是欧阳大人,这急急忙忙的是有什么事吗?” 欧阳元真的是急坏了,用袍袖擦拭了一下汗水密布的额角道:“是,下官有急事要禀报冀公,不知冀公现在何处?” 刘氏一看他那急惶惶的样子,再加上还是两个宫禁军陪同前来,顿时知道事情可能不小,忙道:“哦,欧阳大人随我来。” 这时,门口又响起了如敲钟般的猛捶声。刘氏心里一跳,这种情况可少见呐。怎么都赶趟了? 张安成这次不用刘氏吩咐,立即去开门。不多时只见一个朱紫官服的人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刘氏一看,赶紧迎了上去:“呀,刘大人,你怎么也……” 来人正是枢密院太尉,俊辅刘夼。他都来不及跟刘氏见礼,急忙忙地道:“夫人,请快带我去见冀公。”这时他看见了欧阳元,顿时奇道:“咦,元直也在?” 欧阳元赶紧行礼:“是,下官见过镇国公。” “你是为了大月州之事?”刘夼问道。 欧阳元讶然:“正是。莫非镇国公也……” 刘夼赶紧摆手:“快,先见冀公。” 刘氏心中一凛,大月州,那不是帝国最西边的州吗?难道出事儿了? ※ ※※※※※※※※※※※※※※※※※※※※※桂兰坊,帝大南门外。 “这事儿没人管吗?”邹燃听完刘全的话不由有些怒气上头。声音里也带着一股怒火。 刘全睨了他一眼,继续喝水道:“管?为什么要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告诉你,很多胡女都是自愿上钩的。她们为了留在大汉,别说只是被人骗色,更离谱的都能做的出来。” 邹燃看了一眼那个仍在外面满大街找的谢丽娜一眼,皱眉道:“那你觉得她是自愿的吗?” 刘全吃瘪,讪讪地道:“她……我哪知道去。哎呀,你别管这些了,她要是不愿意,明天上雒阳府告姓窦那小子就行了。” “府衙会管么?” 赵毅一直在听着呢,听到这里插嘴道:“会啊。只要这胡女敢告,府衙自然会管。不过一般都是罚款,然后送回帝大教务处自行处理。” 靠,那不是没管一样么? 邹燃有些火了。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愤慨窦进的这种行为,还是气愤这么漂亮一姑娘被人给糟蹋。总之他站了起来,想要走过去拆穿窦进的阴谋。宋金刚却一把拉住他:“邹燃,别管这些。” 邹燃怒气冲冲地道:“在大汉国土上发生这种事你们不管我管!妈的,不然还真叫这小子无法无天了!” 刘全也劝道:“对,邹燃,这事儿你别管了。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这些。” 邹燃回头怒道:“那难道看着一个清白无辜的少女就被人给阴了吗?” 宋金刚无所谓地道:“那要看是谁。” “如果是我大汉的少女呢?” 宋金刚重重一跺茶碗,冷笑道:“他敢!” 刘全道:“窦进这家伙也就敢对胡女下手,对汉家女子他才没那胆子。府衙要是发现有这种强jian民女的事儿,至少要坐十年牢,而且剥夺一切爵位和俸禄,终身不能在帝国任职,连家族也会受到牵连。” 邹燃没想到帝国对自己人的保护力度这么大,他霍然回头却发现那三个人已经不见了。窦进、詹姆斯、谢丽娜都消失在人群里。不由有些丧气地坐下道:“这不公平!” 赵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世间的事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公平的。看开点吧,唉,我也挺替那胡女不值的……啧啧,身材真是好啊!便宜窦进那小子了!” 邹燃抬头道:“那我们大汉的女子在国外遇到这种事怎么办?” 众人一愣。顿时沉默了下来。半晌,刘全才讪讪地道:“应该,应该没人敢对我们大汉的子民这样吧?” 宋金刚则冷声道:“是肯定没有!哼,你们忘了百年前火寻国之事了吗?” 邹燃赶紧问是什么事。 ※ ※※※※※※※※※※※※※※※※※※※※※汉乐帝时期曾经发生过一件震惊帝国的事。 当时有一个叫顾钟的商人是专门做外贸生意的。他经常往返于大汉和阿拉伯之间。有一年,他觉得自己常年在外,妻子儿女单独在家颇为不忍,于是那一年商队启程的时候就带着妻儿一起前往阿拉伯帝国的首都耶路撒冷。 在到达耶路撒冷的当天,他的女儿顾颖去逛夜市,结果被几个阿拉伯人强jian。当衣衫褴褛的女儿挣扎着回到酒店时,顾钟简直气坏了,于是立即带着女儿去耶路撒冷的府衙报案。可没想到他们不但没有报案成功,受到了非人待遇。顾钟被当场打断双腿,女儿顾颖也再次遭到侮辱。之后,顾钟的妻子散尽资财才把丈夫和女儿救了回来。 一家人仓惶逃离耶路撒冷,可在到达阿拉伯帝国的属国火寻国时,顾钟一家人又遭到扣押。火寻国以他们没有缴纳关税为由要无限期关押他们。 顾钟本就受了伤,加上这次怒火攻心,在牢里不到半年就病死了。他的妻子顾魏氏为了将丈夫的尸骨运回大汉,不得不以身体愉悦那些火寻国的狱卒,最终被那些狱卒摧残至死。顾颖则被那些禽兽不如的狱卒卖到了火寻城的一家妓院里当娼妓。她的弟弟被送到非洲沙漠当苦力。 后来顾颖才知道,强jian自己的是阿拉伯帝国德馨公爵之子,德馨公爵生怕顾家人回到帝国后会将事情传开,所以就让火寻国扣押他们。 本来这件事是永远不会被发现的,但顾颖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忍辱偷生在火寻城当起了娼妓,伺机逃跑。不过妓院里的老鸨对她看管非常严格,不允许她接待汉人顾客。 半年后,在一个叫卜赛因的胡人帮助下,她成功从火寻城中逃脱。骑着卜赛因给她准备的瘦马,一个人跋山涉水逃回帝国。当她衣衫褴褛枯瘦如柴地逃到葱岭汉军驻地时,已经瘦骨嶙峋,不成人样。很难想象一个弱女子是如何躲过阿拉伯人的追捕,翻越中亚山地和沙漠的。其中的艰险单单靠想象就能体会的出来。 最后,她被汉军送回雒阳,《龙吟》报将她的事情向全国报道,结果引起帝国一片哗然。大汉帝国所有阶层的人一致要求报复。帝国自汉圣祖之后民间第一次爆发出如此强烈的呼战声音。 当时有上千名帝大学子跪在皇城前,割破手指泣血上书,要求为顾颖一家讨回公道。“顾家之辱乃汉人之辱,若不讨伐,帝国威严毁于一旦。国将不国矣!” 因为群情汹涌,汉帝国于顾颖回到雒阳仅十天,就对阿拉伯帝国提出必须严惩凶手。阿拉伯帝国立即作出回应,回复说已经将德馨公爵之子入狱。汉乐帝本就是个喜欢玩乐的人,听到人家也作出了审判也就没往心里去。 可是半年后,去阿拉伯帝国做生意的汉人带回消息说,德馨公爵的儿子根本没有入狱,依旧逍遥自在地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这下子,不但整个帝国愤怒了,连一向和善谦恭、不喜杀伐的汉乐帝也怒不可遏。他亲自颁布讨伐令,正式对阿拉伯帝国宣战。羽林九卫中的五支军团越过葱岭杀向耶路撒冷。 直到这时阿拉伯帝国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命人把德馨公爵的儿子抓起来审判。并将这件事告知大汉。但已经太晚了,帝国现在的要求不仅仅是审判德馨公爵之子,而是要求将德馨公爵一家人全部交给帝国处置。阿拉伯帝国认为这是他们本国的事情,大汉不能干涉。 但汉乐帝说:“汝自可处置,然朕之子民亦由朕为之做主。汝可自便,朕自行去取公道。” 意思很明确。你想自己处置就处置吧,那我的子民受到了欺负,我也自己处置,你也别管了,我会派兵去抓人的。 阿拉伯帝国震惊了。他们没想到大汉真的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发动举国战争,所以准备有些不足。 而当时的汉军战斗力也实在凶悍,五支军团仅仅三个月就兵临耶路撒冷城下,并且击溃了十一万阿拉伯帝国的勤王军队。 阿拉伯帝国退缩了,只好将德馨公爵一家送到汉军营地。汉军抓到德馨公爵一家之后还要求将顾颖的弟弟送回,可是阿拉伯帝国说顾颖的弟弟已经死在了非洲。加上当时阿拉伯帝国的勤王之师越聚越多,汉军只好撤退。 但在路经火寻国时,汉乐帝又发来新的圣旨:“撮尔小国胆敢助纣为虐,杀朕之子民,损我帝国威严。辄屠灭之。以此警示万国,胆敢触犯大汉天威者,穷搜天下,万里追杀,也必倾其巢,戮其身,绝其苗裔,断其社稷,使之万世不敢或忘大汉天威!” 注意,汉乐帝的圣旨里是“屠灭”,那就是说火寻国不能存在了。而且必须通过屠城的方式把火寻国灭掉。 这是一道血腥的命令。也是汉乐帝一生当中下过最严厉的圣旨。 命令一到,汉军对火寻国实行了长达五个月之久的“屠灭”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凡是高于车轮的火寻国人全部被杀死。原本拥有三十万人口的火寻城在这之后活下来的不足三千人! 帝国又一次用铁和血让全世界的人都深切感受到汉圣祖当年说的那句话:“敢犯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也是从那之后,汉人在各国都受到绝对的保护。即使连罗马帝国也对汉人礼敬有加。轻易不敢得罪汉人。即使是汉人违法,他们也会先请示汉帝国在其国的鸿胪寺。 ※ ※※※※※※※※※※※※※※※※※※※※※提起这段往事,刘全、赵毅、宋金刚都纷纷感慨。回味着当年大汉帝国威震天下的雄姿。也正是这一连串的胜利使得现在的汉人对这些胡人根本不屑一顾,大汉民族至上的思想已经形成。 而说实话,邹燃也有这种大汉至上的情节,在感受了这个时代的大汉帝国如此强大之后,他内心的这种情节反而更加膨胀,他始终以自己是一个汉人为最高荣耀! 但可能是因为来自于现代,所以他并不会盲目自大。因为这种自大将会蒙蔽汉人的双眼,让我们看不清自己的定位和危机。 比如在窦进阴谋对付谢丽娜这件事情上,刘全等人就表现出不屑。他们就觉得一个胡女而已,根本没必要去在意。但他们就没想到,我们可以为了一个受辱的汉人女子发动倾国战争,那别人就不会吗? 如果在百年前,大汉帝国的实力威震寰宇,即使那些国家敢怒也不敢言,但是现在呢? 大汉现在可是一个虚弱的巨人啊! ------------ 【第四十八章 广场】 邹燃虽有心去揭穿窦进的阴谋,警告那个谢丽娜别上当受骗,可惜却找不到人。无奈只好将此事压下。专心和刘全他们把票卖出去。 “在这儿卖吧?”邹燃走出了茶棚,望了望依旧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 宋金刚也是这么个意思,但他的脸通红,仿佛很害羞的模样。他结巴地道:“那个,我,我没做过生意,票给你们,你们卖吧?” 赵毅也紧张地道:“我也没卖过,刘全,你来!”说着把票塞了过去。 邹燃看了一眼刘全,却没想到刘全智珠在握般地笑道:“不急不急。再等等!” “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邹燃望了望天色道,“都已经未时了,再不卖你就不怕卖不出去吗?” 刘全自信满满地道:“不用担心,酉时才入场,现在还有两个时辰。等到申时三刻才是那些没票的人最急着要票的时候。到那个时候肯定就能卖出最高价。” 邹燃一想的确有道理。在现代的时候他曾经去看演唱会,那会儿倒票的黄牛也是在演唱会即将开始的时候把票价提的最高。为了进场的人往往会在紧张时刻不顾一切的掏出所有钱要买到票。 如此一想,他也安心了,跟他们安心地在这里等候卖票的黄金时间。在这段时间,邹燃还跟宋金刚闲聊了几句。 “金刚,你不跟我们一起去考羽林军校吗?”邹燃问。 宋金刚摇摇头:“不去了。我父亲最近身体不太好,可能不久就要把位置传给我,我不能离开他太远!” 邹燃叹气道:“父母在,不远游。也对。那你现在在禁卫军怎样?” 宋金刚无奈地耸耸肩:“还能怎样,就那样呗。我现在被分配到第三旗第六部第一曲任曲长。手下都是一些少爷兵,管也没法管,平时早*都是懒洋洋的。若不是杨处长这段时间回西山卫巡视的比较勤快,我看他们连早*都不想出。” 对于禁卫军邹燃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听后也是摇头苦笑。又问:“对了,那个宇文献不就是第三旗的么?” 宋金刚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笑道:“是啊,他是第二曲曲长。” “啊?”邹燃吃惊。他有点理解宋金刚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了。一般来说,禁卫军每一部的第一曲都算是本部的尖刀部队,而现在第三旗第六部第一曲曲长是宋金刚在当,第二曲却是宇文献,他估计这个宇文献会为难宋金刚。看宋金刚那样估计也的确感受到了。 邹燃心理暗道,自己跟宇文献多少有点交情,是不是该跟他说一说这事儿?不过想到这么长久以来那宇文献都没有再来找过自己,估计这个纨绔早就把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忘了也不一定。唉,这些纨绔子弟没一个有良心的!邹燃暗骂。 他们几个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两三个小时过去了,一张票没卖出去,倒是掏了不少茶水钱。 冬天夜晚来的早,到了酉时两刻时,天色已经有些晦暗,大街上的人更多了。他们纷纷挤在街口上,等待着入场。 邹燃赶紧催促:“刘全,快吆喝,快点啊!” 这时刘全却酱红了脸,小声对邹燃道:“那个,我也没卖过,喊,喊不出来!” 我日。邹燃都有骂娘的冲动了。敢情这三个娃都是第一次做买卖啊?那他们刚才还一副奸商的市侩嘴脸。特别是刘全,把生意经说的是一套一套的。估计还都是从曾伟那里学来的。 这时十字路口这已经挤满了人,绝大部分都是手里拿着票准备入场的,邹燃抬头望了望,至少超过四五千人,抬头望去一片人山人海。街上人站不下,都挤到茶棚里来了。 邹燃一看这样下去不行,他小时候在老家卖过冰棍,再加上在嘎村吃过苦,这点脸面还是能拉下来的。于是他站在一张茶桌上喊道:“卖票咯,卖票咯,甲等票、乙等票都有咧!快来买啊!” ※ ※※※※※※※※※※※※※※※※※※※※※原本邹燃想自己这么吆喝一嗓子就成了,那些买主肯定像闻见血腥的苍鹰一样蜂涌过来。可没想到……一个人都没有。那些站在茶棚外的都拿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们。 足足等了有两分钟,邹燃觉得不对劲了,不得不再拉下脸皮喊:“卖票咯,甲等票、乙等票都有啊!快来买啊!” 静默,还是没人。 这时刘全他们三个也沉不住气了,跟着开始高声叫卖。终于,有几个人开口询问:“乙等票多少钱啊?” 刘全赶紧回答:“一百金币一张!” “啊?”问者露出惊讶的表情。 刘全还以为自己报便宜了,正后悔呢,没想到那几个问的人同时爆出一句:“我靠,神经病吧?!这么贵!”说完纷纷掉头就走。 “欸欸欸……你们别走啊!我这可是乙等票……”刘全想去拉人,结果人家像赶苍鹰一样挥手。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四个人的心里越来越急。最后连宋金刚都拉下脸来到处问人要不要票。可是一听价钱纷纷摇头。 邹燃他们原来打算甲等票卖两百金币一张,乙等票一百金币一张,可到后来都降到甲等票三十,乙等票二十都没人要买。还被人说神经病。 被人说神经病也就算了,可到现在邹燃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两个时辰前还四处求人卖票的主顾们现在怎么都对票不屑一顾了。 时间慢慢过去,酉时正,帝国大学的铁门忽然打开,里面的鞭炮礼花也开始漫天飞舞。人们蜂拥涌向帝国大学。 邹燃都要抓狂了。死死拽住一人的胳膊大叫:“大哥,买一张,买一张吧!乙等票,二十,不,十金币一张!” 那人不耐烦地甩开邹燃的手,道:“不要啦不要啦,我都有票了还花钱买干嘛?就算买了我现在也来不及回去叫人来看呐!不要不要……” ※ ※※※※※※※※※※※※※※※※※※※※※等邹燃垂头丧气地回到茶棚时,发现刘全、赵毅、宋金刚三个人也都蔫头巴脑地坐在中午喝茶的位置唉声叹气。 一问,发现四个人连一张票都没卖出去。 这时,茶棚的老板走过来问道:“四位客官,要不要来点茶水?” 刘全没好气地道:“我们喝了一下午了,不喝。” 茶棚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人,也不着恼,笑呵呵地道:“四位客官,我也看出来了,你们是第一次做生意吧?” 刘全霍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茶棚老板笑嘻嘻地道:“看四位在在下这儿坐了一下午,手里有票不卖反倒现在吆喝我就看出来了。” “你怎么看出来了?”刘全不由追问。 老板笑道:“这卖春晚票的哪有这个时候卖的呀?!一看您四位就是不懂行情,按照自己喜好猜测顾客的心理来着。” 邹燃也忍不住道:“老板,您是生意人,跟我们说说,我们这个时候卖不对吗?这个时候应该是那些没有票的人最急需的时候呀!” 老板道:“其实也不能说不对。如果做其他生意,您四位这样是没错的。可是四位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这春晚的票不是救命的粮食。这票啊,只是一个娱乐活动,有则玩一把,无则也行,并不是必需品。 在一个时辰前,那些没票的人都已经买了票了,没买到票的呢,也死了心了。您想啊,他们买了票还要回家打扮带上朋友亲人一起来,这来回就得花时间不是?!在这个时候能到这的都是有票的人,人家都有票了又怎么会再跟您买呢?再说了,您四位的票还卖的这么贵,就算有想换个好位置的也会想想值不值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可是,可是我们都按照底价在卖了啊!”赵毅哭丧着脸道,“为了这些票,我们可花光了所有存款呐!” 邹燃和刘全却没有说话。邹燃还好点,他只是微微叹息,其实这个道理他在读大学的时候就接触过,只是刚才一时没往那边想。这就是必需品和娱乐品的区别。必需品是能升值的,而娱乐品却会随着人们喜好的不同而慢慢贬值。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还太嫩,没抓住人们的需求不同。 刘全却紧锁眉头,手撑着下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老板看他们四个人这样,也不再多说,搓着手又去忙活了。不过看他干的活,意思是催着他们走---老板要收摊了。 宋金刚叹口气道:“怎么办,兄弟们?”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赵毅无奈地挠挠头:“还能怎么办?认栽呗,幸好咱们还有二十多金币,我明天想想怎么跟舅舅再要点吧!唉……” 四人无奈的走出茶棚。邹燃看见刘全还在皱眉深思,也没多说什么。赵毅和宋金刚也没有责怪刘全。毕竟他的主意也是经过大家同意的。没什么好埋怨。 大街上人次第进入帝大。他们还要经过身份验证,入场时必须有户籍证明。这是防止有刺客混入。 赵毅说,春晚真正开始时间是亥时,戌时三刻的时候皇帝会从东门进入帝大,在舞台上接受万民朝拜,接着登上求学塔观看演出。邹燃暗暗叹息,自己恐怕是没这个福气见到活皇帝了。 ※ ※※※※※※※※※※※※※※※※※※※※※这时,从大街一角跑过来两个青衣小帽的年轻人,他们一见四人一溜烟的跑过来,对着宋金刚弯腰行礼:“宋世子,小的们可算是找到您了!” 宋金刚纳闷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 其中一个颇为老练的人道:“我们是冀公府的下人,老夫人让我们给您传话,务必让您别把票卖了,必须陪在两位小姐身边。” 另一个紧张地道:“宋世子,您,您不会已经卖掉了吧?” 宋金刚喷着粗气道:“没呢。放心,回去告诉姥姥,我这就进去!对了,两位小姐进去了吧?” 之前那个小厮赶紧点头:“进去了,两位小姐和宇文公子一干人是从西门进去的,都进去小半个时辰了。” “哦,知道了。”宋金刚回头对邹燃等人说,“兄弟们,也别垂头丧气的,既然来了,咱们就去看春晚吧,嘿嘿,我们有甲等票呢!运气好还能接到皇帝的‘定国安邦’箭,荣耀啊!” 赵毅没好气地道:“荣耀啥啊,我们都是男爵,接了箭直接降级变勋爵了,我才不要!” 邹燃却道:“去看看也好,我还没看过这里的春晚呢!” 邹燃又顶了顶刘全道:“怎么样,去看不?” 刘全这时仿佛才从自我中清醒过来,道:“哦,好啊,去吧!” 这下赵毅也没意见了,于是四个人一起往帝大走去。 路上,邹燃看见刘全又在低头不语,不由道:“刘全,你也别太自责,我们都没怪你……” “我没自责。我只是在想老板刚才说的那番话。”刘全抬起头,自嘲式的笑了笑,“说的真有道理啊。物有贵贱之别,更有供需之急,以贵物供缓时,所提者怠也。唯有妙到毫厘之时机,方能尽显其贵。” 邹燃摸摸脑袋,道:“你这叽里咕噜的说啥呢?” 刘全仿佛看开了一般,一敛凝重,笑道:“走吧,让你看看咱们大汉帝国的春晚是多么隆重盛大。” ※ ※※※※※※※※※※※※※※※※※※※※※对于刘全说想让邹燃看看大汉帝国的春晚有多么隆重盛大这点,邹燃自己是不怎么同意的。 对于来自现代的他来说,诺曼底登陆,08奥运都看过的人,还有什么场面没见过?虽然都是在电视上。 不过等进了帝大他才知道,刘全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个时代的隆重盛大真的是他前所未见。 一进门,迎面就是一条堪比好莱坞的星光大道,大道上铺着黄土,周围都是银装素裹的数,树杈之间纷纷点缀着闪闪发光的烛火。烛火都用不知名的灯罩照着,铺成开去,宛如星光璀璨的银河。 在大道的尽头是一个堪比现代世界任何一个体育馆的巨大广场。广场周围是立体式台阶座椅。如今座椅上已经坐满了人。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段彩绸。 在广场的正中央是一片绿茵草地,草地上搭建了一个将近十米的高台。建成玲珑楼阁式,每个角落都能清晰地看见舞台上的一切---当然,前提是你不是近视眼的话。 在舞台的正上方有一个仅靠一根粗绳拴住的巨大顶棚。顶棚上方光焰四射,正是类似运河边塔楼的建筑。在顶棚上方有一个巨大的发光体,光亮散开,柔和地将整个广场都包裹在这片光芒之下。简直比现代体育场的日光灯还要亮! 邹燃不禁惊叹,这,这真是鬼斧神工啊!这个时代没有电灯,他们是怎么做到将光芒照的如此宽广的?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这个广场的建筑实在太现代化了。邹燃第一眼看去还以为回到了现代的绿茵场,而周围则是观看世界杯盛况的球迷呢! ※ ※※※※※※※※※※※※※※※※※※※※※赵毅说:“这个帝大广场是汉圣祖陛下亲自设置的。恢弘大气,连罗马的斗兽场都不能与之媲美呢!” 邹燃一下恍然。原来是穿越前辈汉圣祖造的啊!难怪! “欸,那上面的顶棚里烧得什么啊?怎么这么亮?”邹燃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赵毅笑道:“那不叫顶棚,而叫聚光盆。是汉圣祖陛下发明的。全是来自阿拉伯的光滑琉璃制成,能够聚光和反光。你看见广场座位顶上那些铜镜了么?聚光盆里放着一根蜡烛,蜡烛的光芒通过琉璃和铜镜的折射和不断反光,所以才能照亮一切!运河边的塔楼也是通过这种方式采光的!” 邹燃顿时对汉圣祖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种采光方式他之前就知道。曾经在现代的时候他看过这样一个理论,那就是一根蜡烛的光芒其实可以无限放大,理论上来说可以放大到跟太阳一个亮度。只是这样需要非常多的镜子和非常完美的折射角度。 有一个故事,故事主人公是个生活在没有电灯时代的小男孩。一天晚上,小男孩的母亲急性阑尾炎,需要动手术,可是医生说光线太暗,不能做。于是这个小男孩就在家里的蜡烛面前放了两面镜子,结果光线一下就亮了起来。后来这个小男孩发明了电灯…… 汉圣祖陛下显然也知道这个故事。而且将这个故事发扬光大。邹燃不得不由衷的对这位穿越前辈表示佩服。当然,这么庞大的工程不可能是汉圣祖一个人完成的。因为这需要极其精妙的计算,天衣无缝嵌合以及鬼斧神工的制造,这些肯定都是大汉帝国的工匠们研究和做的。从这点来说,大汉民族不愧为世界上最富有创造力的民族。 在广场的东侧有一条由朱红色地毯铺就的御道。赵毅说,等会皇帝和皇后接受完朝拜之后就会沿着这条御道走到求学塔的顶层。 御道两侧此刻站满了宫禁军。周围用彩绸和丝锦装点的金碧辉煌。那高高耸立的求学塔如今也是灯火辉煌,在夜色的衬托下显示出飘渺的神秘感!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邹燃有种生活在梦境中的感觉。 煌煌大汉,盛世皇朝的景象让人由衷赞叹。 ※ ※※※※※※※※※※※※※※※※※※※※※御道的左右两侧也是座位。那里就是甲等座。座位紧邻求学塔,和求学塔之间只有两排万年青,相距不过十米左右。甲等座只有六层,层次之间只有半米高,每层共有座位一百零八个,每排座位宽六米,在这里都可表演街舞了。拿来坐人实在有些浪费。 邹燃四人的位置在甲等座的最上层,回头就可以望见求学塔。而且为了方便甲等座的人能够顺利接到“定国安邦”箭,所以没有设顶棚,但是每个位置上都有一个小小正适合一个人遮挡风雨的罗帐。设计实在精巧至极。 宋金刚沿着步道走上最高层,邹燃紧随其后。不多时来到甲等座最高层,发现每个甲等座的座位前还放着一张矮桌,桌上还放着一张纸。纸上则是瓜果茶水的标价。敢情在这里看春晚节目的人还可以点餐。 赵毅告诉邹燃,这里的清水是免费的,不过茶水之类就要花钱。价格也不高,只要告诉每层的侍应就可以了。抬眼望去,在每层甲等座的边上还真站着一个青衣小帽的侍应小厮。他们大都是帝大的穷人学生,在这里帮助帝大经营,拿相应的薪水。因为帝大广场不但给春晚提供场地,还经常会举行一些比赛,所以这些侍应小厮的薪水还是蛮高的。一个晚上或者一场比赛下来可以拿到两枚到三枚银币。如果碰上豪爽的客人还会给小费呢! 邹燃四人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坐满了人。他们的位置在中段,所以不断从那些事先坐下的人身前经过,惹得他们不断翻白眼。邹燃看得出,坐在这里的人大都非富即贵。有大腹便便的豪商巨贾,也有轻佻浪荡的纨绔子弟。甚至间或还可以看见几个衣衫娇艳,笑声如铃的美女。 对于这些人,邹燃一向是敬而远之的。所以看都不看一眼,紧跟在宋金刚身后。 这时,就听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呀,邹燃?” 邹燃正纳闷自己躲在健硕如牛的宋金刚身后怎么也有人看的见自己呢,侧身一看却见一身华贵服饰的叶冰兰正靠在座椅上朝自己看来。而她身边的,正是如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叶冰兰的宇文献。 邹燃一阵暗叫:“苦也,怎么又和他们遇上了?” 没等邹燃叫苦完毕,就听见两声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 “哪儿呢,哪儿呢?谁是邹燃?” 邹燃循声望去,顿时有些眼晕,乖乖,怎么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萝莉啊? ------------ 【第四十九章 下注】 真是两个清如水、明如月的瓷娃娃。邹燃还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可以长成这样。 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柳月弯眉粉腮脸,齐额的留海微微遮着双眼,怎么看都像两个卡通人物。 简而概之曰:可爱!绝对的可爱! 难得的是,两个人几乎长的一模一样。 大大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灵动劲,水灵的气息下带着一抹狡黠。看着邹燃的时候她们的樱桃小嘴微微撅起,仿佛跟谁赌气似的。 “你就是邹燃啊?” “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你能写出《战歌行》和《精忠报国》?” “不会是抄来的吧?” “我看一定是。” “对,绝对是!” …… 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小丫头竟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后又缩着身子进了罗帐遮盖的座椅里。就这么将邹燃给定了性。 从头至尾,邹燃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宋金刚有些讪讪地对邹燃道:“呃,咱们,咱们就坐这儿吧?!” 邹燃发现,在双胞萝莉的右边还空着四张椅子。宋金刚贴着这两个双胞胎坐下,然后是赵毅、刘全,最后是邹燃。邹燃旁边就是叶冰兰。 宇文献终于从叶冰兰身上转过注意力,看见邹燃顿时惊喜道:“邹燃,你怎么来了?哟,宋曲长也在?”说到后来,宇文献的声调陡然提高,语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 看来他刚才是真的被叶冰兰给吸引住了。现在一发现宋金刚才难掩对他占了第一曲曲长的嫉妒感。 邹燃冲他笑了笑,却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对叶冰兰道:“你今天很漂亮!” 这句话纯粹是邹燃的一句应承话。不过今天叶冰兰的行头也的确称得上漂亮。一件月白的轻裘将她玲珑的躯体包裹住,束发装点,配上她那冷艳的神情,风华绝代也不为过。很显然,她今晚是特地打扮过的。 叶冰兰俏脸一红,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冷漠,启唇道:“谢谢。你也是为了帮清儿和吟儿拿头筹么?” “头筹?什么头筹?”邹燃不解。 宇文献显然才反应过来,讶然道:“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邹燃更加不解。他这次来看春晚完全是好奇,更是机缘巧合。若不是票没卖掉,他才舍不得好几十金币一张票来这里潇洒呢! 直到刘全附耳过来轻声解释一番邹燃才明白,这里算是整个晚会现场最好的位置,但其实能来这里的很多人都是有任务的。比如宋金刚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两个表妹抢到“定国安邦”箭。再看这每一层的甲等座上几乎每隔几个位置就会有几个看上去体格健壮,一脸彪悍的人出现。这些人眼神里透露的精光表示,他们绝对不是富商或者高官一类的角色,而是真正能舍得一身剐的保镖型人才。就连宇文献身侧也有两个一身劲装的中年人。不过叶冰兰怎么也出现在这里?难道她的级别也到了这个程度? 当然,看宇文献那一脸花痴样,邹燃也能猜测出原因了。 “哇,看来今天的阵仗不小啊!就一支箭,那不是要抢的头破血流?”邹燃咂舌。 叶冰兰冷淡地道:“历年来的春晚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战场。民众早就习以为常了!” 刘全看了叶冰兰一眼,然后对邹燃道:“那倒是。其实那些乙等座和丙等座的人大都也是为了看今晚的肉搏而来的。甚至还有人开出盘口,赌今晚到底谁能拿到‘定国安邦’箭。” 谁说中国人没有生意头脑的?看看,区区一个晚会都已经被彻头彻尾的开发了,里面的每一分利益都被挖掘的干干净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说到赌,邹燃忽然道:“那你下注没有?” 刘全摇头,道:“这种盘口很复杂的,大体分有单式和复式两种,可以赌某个人也可以赌某个家族,还可以赌某个座位,总之是非常复杂的。我离开雒阳这么久,都不了解形式,乱买只是浪费钱。” 宇文献忽然笑道:“如果你们想赌,我倒是有个好建议。” 邹燃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边的两个中年人,道:“你想让我们买你赢?” 宇文献摇头道:“我今天只是陪兰妹来看春晚的,对‘安邦定国’箭没有兴趣。不然我就不值带两个人来了。再说了,本少爷伤还没好利索呢,就算抢到估计陛下也不愿意见我这样的人!” 邹献是侧着屁股座的,刚才他还以为是宇文献为了跟叶冰兰多亲近才这幅吊儿郎当样呢。 “那你有什么建议?”刘全忍不住问道。 宇文献遇刺的事邹燃已经告诉他了,所以他现在至少知道宇文献对他们是没有敌意的。 宇文献笑着朝下面一层指了指:“或许你们买他赢会赚不少!” 邹献的手往下一瞧,在他右手边大概三十米的位置上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里。青衣小帽,但却一副挺拔身材,器宇轩昂的模样。 “武鸿?!”邹燃忍不住惊呼一声。 宇文献笑道:“对啊,正是我们的老熟人武少帮主。看见没,他旁边那个就是青洪帮第一高手牛秂。” 刘全一眼扫过,不由也变了变脸色道:“何止牛秂啊,你看,那边是青洪帮的奔雷手侯进,独臂刀余文泰,西北镖王庆丰收……乖乖,青洪帮的高手全到齐了。看来今晚武进功是下了血本要为武鸿抢个爵位啦!” 他的这一番话引起了赵毅和宋金刚的注意,他们也偏过头来,看见那些人时脸色也微微一变,看来他们也知道这些人的来头。 邹燃却听的一阵眼晕。怎么从历史类跳到武侠类了? 不过刘全的话倒是给邹燃提了个醒。 武鸿本来想考羽林军校,结果因为大闹考场没考上,而一心想让自己儿子混个身份的武进功显然瞄上了今年的春晚。带这么多人来,难道是要群殴?但是,这里有这么多宫禁军,还有皇帝在求学塔上看着,应该说不至于硬抢,在如此欢庆的节日里,又在皇帝面前,这一帮人打的脑浆四溢估计谁也不让。那他们所说的抢“安邦定国”箭是个怎么的抢法?应该是要依靠武力,但又是依靠什么武力呢? 邹燃在一边想的走神,而刘全和赵毅商量开了。刘全道:“老赵,你那里还有多少金币?” 赵毅则道:“大概还有六枚,怎么?你想押武鸿?” 刘全点头:“对。除了押武鸿,盘口里不是有赌团体的么,我还想押青洪帮。” 宋金刚勃然变色,冷哼道:“为什么不押我?今晚我必定能抢到‘安邦定国’箭!” 宇文献听后冷笑道:“就凭你?宋世子,别丢了我们禁卫第三旗的脸面为好!” 宋金刚脸色涨红,怒视宇文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丢了禁卫第三旗的脸?哼,说不得,今日我还非抢这个头筹不可!” 宇文献冷眼看之,不屑之意明显,淡然道:“不论是单打独斗还是群殴群攻,这青洪帮的几个高手里你自认为能对付得了谁?‘安邦定国’箭今日必定射向这里,宋世子,若是你想抢,最好还是看好那俩丫头别乱跑,否则结果可不好预料!” “你说什么?”两声齐亮亮的娇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张撰清和张吟月同时从罗帐里钻了出来,两个一模一样的可爱萝莉同时鼓起粉嫩的腮帮朝宇文献瞪大了眼。 宇文献一滞,摸了摸鼻子,心虚地偏过头去。这两个小丫头可是冀公的宝贝疙瘩。几个哥哥姐姐又都比他们年长许多,故而对她们极尽宠爱,自小就娇惯的不行,脾气也接近不可理喻。现在她们可是禁卫军校的两个小魔头,谁都不敢惹。看见她们朝自己瞪眼,宇文献都心虚地偏过头去。 可这俩丫头却仿佛认了死理,她们本在罗帐里聊天,忽然听见宇文献的话顿时不服气起来。 “宇文献,你是说我们姐妹抢不到‘安邦定国’箭么?”其中一个也不知道是张撰清还是张吟月叉着腰,伸出如葱食指指着宇文献的鼻头叱道。 宇文献心虚地偏过头,嘴里却嘟喃:“没有他们保护你们抢不到。” “哼,我们就抢给你看!妹妹,咱们走!”终于分清了,这个说话的母辣椒是张撰清。她拉起妹妹的手,说着就要跳下高台。 宋金刚赶紧跳出拦住:“清妹、吟妹,你们要去哪儿?” 张撰清道:“我要去砍了武鸿那个王八蛋。” “顺便告诉他今晚的‘安邦定国’箭没他的份!”张吟月补充道。 邹燃咂舌,这两个母辣椒也太脆了点吧?!不过看她们气鼓鼓的模样却一点不像是要去寻仇,反倒是跟某个情郎*一般。 宋金刚赶紧道:“清妹、吟妹,陛下就快来了,你们能不能消停点?等会儿直接跟他们抢‘安邦定国’箭就是了。” 张撰清偏着头想了想,嘟着嘴好像很认真的想这个问题,忽而展颜笑道:“行,那就等会儿跟他抢箭就是了。不过表哥,等会儿你们谁都不许帮忙!” “我们单独会会所谓的青洪帮四大高手。”张吟月摩拳擦掌,装出一副狞笑样道。 “这样好像不太好吧?”邹燃略微担心地道。 “有什么不好的?”张撰清忽然掉过头,横眉瞪眼。 “你看不起我们姐妹吗?”张吟月这个小跟班也挤眉鼓眼。 邹燃被这俩可爱的小萝莉一瞪眼,不由有些尴尬地望向刘全和赵毅,只见他们都很默契地仰头看天。 “呀,今晚的太阳好大……”赵毅故作深沉。 “嗯,是的,咦,你说太阳为什么缺个角呢?”刘全也装作认真地朝天上指指点点。 这两个没义气的家伙。邹燃恨恨地道:“因为那个叫月亮,不叫太阳!” ※※※※※※※※※※※※※※※※※※※※※“你们怎么都这么怕这两个小萝莉啊?”等一切安抚好,邹燃忍不住问到。 刘全贼兮兮地看了正和叶冰兰聊得正欢的张氏双胞胎一眼,悄声道:“谁不怕啊?她们两个可是京都小魔头。仗着冀公的宠爱,又有几分姿色,到处兴风作浪啊!更可怕的是,她们还是皇太后的干孙女,连陛下也对她们宠爱至极,唉,总之是一言难尽啊!” 宇文献被两个小魔头给推到了一边,只能像望穿银河的牛郎一样看着叶冰兰,嘴里道:“可不是么,要不是看在皇太后和皇帝陛下的份上,我早就……” “你早就怎样?”宋金刚忽然贴了过来,恶狠狠地道。 宇文献吞了吞口水:“……早就躲远点了。” 邹燃不禁暗道:“原来这两个小丫头还有这点魔力,那武鸿没准还真要吃亏。我只有一个金币,不知道押她们身上会不会赢?” 他想了想,问刘全道:“对了,怎么押注啊?” 刘全看了他一眼:“你真要赌?” 邹燃笑道:“小赌能怡情,大赌才伤身嘛!” 刘全也正跟赵毅商量着把注码押在武鸿身上,但是不知道该押多少钱,于是问道:“你打算押谁?押多少?” 邹燃道:“我只有一个金币。就赌一个金币吧!” 赵毅低叫道:“靠,这叫小赌啊?你这都等于押身家了吧?” 邹燃呲笑不语。赵毅想了想,对刘全道:“这样,我们也赌一个金币吧。反正输了我再管舅舅要。” 刘全拍了他的头一下:“呸呸呸,乌鸦嘴,注都没下,你就喊输!” 赵毅苦笑:“这不是未雨绸缪嘛!” 邹燃笑道:“既然这样就别啰嗦了,把钱给我,我去下注。对了,去哪儿下?” 刘全和赵毅各自给了邹燃一枚金币,然后指着甲等座位置尽头的侍应小厮道:“你直接去跟他说就行了,他们会安排的。不过要给一个铜币的小费。” 邹燃点头往那边走去。自始至终,刘全和赵毅都忘了自己没告诉邹燃要买谁赢。他们以为邹燃刚才有听他们讨论呢。 邹燃走到侍应小厮身边,见他正背对自己,便道:“小哥,麻烦一下。” 那侍应转过身满脸堆笑:“公子,请吩咐!” 待看见正脸,邹燃愣了一下:“咦,是你?” 那小厮也愣了一下,忽而想起:“呀,原来是你啊公子?” 这人邹燃认识,不正是德云书社的赵九重香孩儿么! 看见他邹燃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的伞还没还给人家呢。 赵九重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非常善解人意地道:“公子,小的已经不在德云书社做了。” “啊,哈”邹燃仰天打了个哈哈,心里暗道:“明天一早就去还伞,免得无颜见人。” “呃,小哥……” “公子叫我香孩儿吧!”赵九重谦卑的弯腰笑道。 邹燃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个人和历史上的宋太祖赵匡胤联系在一起。 “呃,好吧,香孩儿,我想下注买‘安邦定国’箭的归属……”没等他说完,赵九重立即低下头闷声道:“公子,这事儿咱们能不能低点声说?巡查大人就在下面呢!” 邹燃往高台下一望,还真看见一个穿官服的人正往上面走。他这才意识到,这种赌博可能是非法的。也对,在能设置这么完善法律的汉圣祖面前,估计博彩业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在京都泛滥。更何况这赌的目标人物还是直指皇帝! 邹燃赶紧背过身去,赵九重也识趣地转过身,低声急速地道:“公子,你是想下单式还是复式?” 对这第一个问题邹燃就有些发懵,在现代他连福彩都没买过,更加不懂什么是单式复式了。只是听说过这么个名头而已,眼看那名穿官服的人要走上来了,邹燃就像六合彩推销人员见到警察一样紧张,将手里的三枚金币塞到赵九重怀里,低声道:“你帮我押在……呃,押在甲等座九十七号身上,至于单式复式你看着办吧!那样多赚就押哪个!” 那个官员已经越走越近,赵九重也很紧张,赶紧扯出怀里的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快速的拿出铅笔涂画了一番然后塞到邹燃怀里,紧张地道:“好的。” 说完邹燃赶紧直起身,装作刚点完东西的样子,拍拍赵九重的肩膀,道:“香孩儿,就点这些,你去吧!” “是,公子!”说完赵九重赶紧低眉顺目地下了高台。 这时那官员已经走了上来,邹燃一看,我靠,又是老熟人---禁卫军军官处的杨少霆! 这可是个铁面无私的代表人物啊。不过他怎么会一身官服出现在这里呢? 邹燃正想赶紧走开,没想到杨少霆却叫住了他。 “等等!” 邹燃苦着脸转过身,喊了一声:“杨处长!” “咦,是你?”杨少霆显然一愣。他对邹燃这个入西山卫第一天就跟宇文献打架的人还是很记忆犹新的。不过他却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因为在邹燃身上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曾经。 他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邹燃看他并没有板出一副大公无私脸,顿时有些放下心来道:“哦,属下跟刘全他们来看春晚!” 杨少霆“哦”了一声,淡淡地朝刘全那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宇文献,继续对邹燃道:“嗯,今晚安分守己看节目就好了,不要再闹事了哦!对了,也别再自称属下了!” 邹燃习惯性的一挺胸脯,横胸道:“是,长官!”做完才想到不能这样,不由有些讪讪然。 杨少霆看见他还是一副军人做派,不由笑道:“你的票呢?给我看看!” 邹燃赶紧从怀里掏出甲等票递了过去。杨少霆看了一眼不由有些讶然,显然他对邹燃能够拥有这么好的位置有些惊讶。不过他没有过多的表现,而是道:“嗯,好位置。不过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邹燃自然明白他是暗示自己不要随便插手争抢“安邦定国”箭,虽然不明白杨少霆为什么对自己一再关心,不过他还是感激地道:“是,长官。” 杨少霆点点头,好像有些欲言又止。邹燃正奇怪,他忽然开口了:“那个,最近秋香有没有再去找你?” 秋香?邹燃一拍脑袋。完了,今天本来应该要给那小妮子一首词的。可是今天出门早,在这里一待就是一天,都把这茬儿给忘了,要是那小妮子发起疯来……邹燃想想就不寒而栗。 杨少霆看他那错愕的模样,还以为他否认了自己的问题,不由幽幽叹口气,将票递还给邹燃道:“嗯,没有就算了。如果你有看见她,麻烦你顺便告诉她一句话。” “啊?什么?”邹燃接过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杨少霆看了他一眼:“让她记得多回家看看她母亲,就说,她母亲很想她!” “哦,是!”邹燃顿时好像懂了一点,但更多的疑惑浮上脑海。 说完,杨少霆正要转身离开,邹燃忍不住问道:“长官,你,你是秋香的……?” 杨少霆的身影顿了一下,转过头,用低沉着嗓音道:“确切的说,我是她继父……呵呵,等以后你自然会听说,邹燃,记得帮我转达,我知道她会去找你的。对了,你写的那些词真的很不错,继续努力!” 这次轮到邹燃继续目瞪口呆了。杨少霆竟然知道自己写的词?而且他指的肯定不是《精忠报国》,因为他用的“那些”这个定语。 说完话的杨少霆径自下了高台。 邹燃带着满腹疑惑随便瞄了一眼自己的票,忽然他双眼溜圆,差点惊叫出声。 乖乖,他才发现自己的甲等票上写着的是“甲等票,九十七座”。 靠,他将三枚金币都买了自己!!! 该死,邹燃竟然忘了,刚才那两个萝莉为了和叶冰兰坐的近点,跟自己换了位置。因为这里的位置都要登记,所以他们把票互换了…… 哦,卖疙瘩。 不对,还有救。 邹燃忽然想到刚才登记座位的小厮刚刚过去,只要追上去还来的及。可他正要拔腿跑过去时,忽然一阵山呼海啸般的震喝声出现。 “大汉皇帝陛下驾到!” ------------ 【第五十章 乱局】 “大汉帝国皇帝陛下驾到!” 随着一声似晴空霹雳般的呼喝声从广场中间的舞台上向四周扩散开,整个原本有些喧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于此同时,一阵激越的鼓点和嘹亮的号角声从舞台上传出。一队*着上身的力士举着大锤将夔皮巨鼓敲响了! “咚……咚……咚……” 邹燃暗叫一声“苦也”,赶紧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座位。却看见所有人都已经端正坐好,连一向跳脱的张氏姐妹也一脸肃然,端坐在在座位上不敢动弹,所有人座位上的罗帐都高高掀起,沉静肃容。 整个广场有数万人,可是却在这一刻变得寂静无比,只有广场前的火盆中冒出熊熊火焰,在这个巨大的广场中,邹燃竟然还能听见燃烧的火焰被风拂过发出的噼啪声! 从东门直通广场中间的御道两侧,高达雄壮的宫禁军个个挺胸收腹,左手持枪,右手跨刀,两脚跨立分开,如标枪一样扎在土地上,猩红的披风在大三十夜的寒风中飒飒作响。 鼓声过九,御道远处,四列六行宫禁骑士昂首挺胸地催马而来,他们座下的战马都是精挑细选的大汉北马,每匹都是高大威武,粗壮有力的马蹄踩踏在御道上,发出“嘚嘚”响声。虽说只有二十四匹战马,但却能让人感觉到大汉骑军那睥睨天下的气势。这些骑士是为大汉皇帝开道的宫禁骑士! 骑士之后是六队全副武装的重步兵,似长褂般的柳叶铠甲覆盖全身,只露出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在这个夜晚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城堡向广场压来。 重步兵后是锦罗旗帜的仪仗队。高耸在队列正中的是气势雄浑迎风飘扬的大汉皇旗---漢! 皇旗下,一辆由六驷并驱的高大马车从御道尽头缓缓驰来。马车上覆盖着厚厚的朱黑色雕锦狐裘,不能窥视。那六匹毛色纯白的高大北马,迈着高昂的步子,像是接受检阅的将军,气宇轩昂地拉着马车走进了广场! 皇旗所过之处,所有原本跨立的禁军士卒都会立即立正,跨刀的右手重重敲击左胸,铿锵的铁甲声宛如由远及近的海浪,震慑的全场鸦雀无声。 邹燃也屏息宁气,在这种肃穆的氛围里,再跳脱的人也只会变得很惶恐,在这些执干戈卫社稷的铁甲战士面前,人人心怀敬畏,不敢丝毫造次。 这哪是春晚的入场式啊,简直就是一次小型的阅兵式嘛!那些全副武装的甲胄士兵实在给人的压力太大了。不过这些压力都是对于散落在乙等、丙等、丁等座上的胡人而言。至于大汉帝国的子民们则都是拿着崇敬狂热的神情望着这些大汉帝国的卫士们! 皇帝的马车驶进广场,二十四名骑士一撩披风,从战马上翻下来,列在舞台两侧。动作整齐划一,猩红披风撩翻,给人视觉上以血色海浪的冲击。 “咚!”又是一声惊心动魄的鼓声后,浑身着圆光铠的雄壮宫禁军站在舞台下方,扬声齐吼:“皇帝驾到,朝!” 这排宫禁军的嗓门实在高的吓人,又或许舞台的设计有扩音的效果,这一喊在场中飘荡,清晰可闻。于是数万人同时起立,衣袂作响,所有人往前走到每层平台的前沿。邹燃这才知道为什么每层的位置这么宽。 就在邹燃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时,“咚”一声,宫禁卫士又扬声吼:“恭迎大汉帝国皇帝,拜!” “咵”,整齐划一的跺步声从数万人的广场中传出,然后邹燃看见刘全、赵毅都单膝跪了下来,他也赶紧单膝跪下。而场上其他人则大部分双膝跪地,特别是下一层武鸿那一排,几乎所有人都是双膝跪地,连武鸿也不例外。 可在这齐刷刷如甘蔗林被砍倒一般的场景中,却有几个不和谐的音符,就是在甲等座的右侧,有一排身穿甲胄的军人却如标枪一样站直身体,没有跪下,而是用右手猛地一捶胸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之声直上云霄。震得人耳膜生疼,却又有一种至高无上的振奋萦绕心头! 汉圣祖规定,甲胄在身的军人见驾免跪,退伍不足三年者单膝迎驾。由此可见圣祖对军人的优越待遇。 ※※※※※※※※※※※※※※※※※※※※※在山呼海啸声中,大汉第一百五十六代帝王,尊号太平皇帝的汉平帝身穿朱黑玄色皇袍,缓缓走出天子座驾。洁白软底的龙靴踏在绣着金龙的地毯上,汉平帝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胸腔一阵振动,嗓眼又有些发痒。他赶紧忍住!在这种场合他可不能狂咳不止,今天是大汉立国千年的最后一天,在这个重要时刻,身为大汉天子,他必须在这个跨越千年的时候作出一个帝王应有的威严! 权允文随时伺候在身侧,他看出了汉平帝的难受,赶紧招手,仪仗队立即将红罗伞盖遮挡在汉平帝的头顶,权允文也适时地给汉平帝手里塞了一块锦缎手帕,锦帕里裹着一粒止咳药丸。如果不是今晚太过重要,权允文都有心劝阻皇帝不要来参加,因为天星官说今晚亥时三刻会起朔风,这对怕冷的皇帝来说简直是最致命的。所以为了在亥时三刻之前进入求学塔躲避寒风,权允文不得不建议皇帝早些到达广场! 山呼声经久不息,皇帝沿着金龙地毯走出九米之后,清越的钟声忽然传开。 “噹!” 在舞台前的宫禁卫士们又齐声高呼:“恭迎大汉皇后凤驾,拜!”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又是一阵山呼海啸。 在山呼声中,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场景出现了。 只见天子座驾中娉婷地走出两个盛服宫装的女子,一排在马车后方的禁卫女兵立即齐咵咵地小跑上前,护卫左右。 邹燃震愕地瞄了一眼广场中央,心下嘀咕:怎么大汉有两个皇后么? 由于距离远,他也看不清正并排走在金龙地毯上的两个女人是何模样,只能依稀看见这两个女人身高几乎一致,不过服色不同,左边的身穿大红镶金的皇朝礼服,头戴紫金朝凤冠,冠上珍珠闪闪,长裙曳地,倒是风姿华彩,无限妖娆。 右边的女人穿着大紫镶红的朝服,衣服上珠光宝气,似繁星点缀的银河,随着长裙的拖挂,在地毯上铺出一条闪光的梦幻河流。头上却是九凤朝阳的极品高冠,发髻翩然在脑后梳成一个扇形,尽显夺目的风采! 不但邹燃错愕,连刘全、赵毅等人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再看张氏姐妹,她们都快忍不住跳起来了,还是叶冰兰和宋金刚一左一右压住她们的手---检察院和宫禁军正在四周观察呢,这个时候贸然起身会被视为有刺王杀驾之意,不管何人都会被当场击毙! 不能起身的张氏姐妹仍在嘀咕。 “姐,惠妃怎么也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皇帝怎么能把她也带来呢?太过分了!” “明天咱们去找皇奶奶告状去!” “对,告状去!” …… 邹燃这才知道,跟皇后并行走在一起的人原来是深的皇帝宠爱的周惠妃,人称小周后! 即使是邹燃也明白,在这个即将跨越千年的重大公开场合里,皇帝本应带着皇后出席的盛典,居然还带着一个贵妃,这可不是探亲度假,如此行为只会让世人有一个预感---皇帝是否要废现在的萧皇后转而立惠妃为后呢? 在各个贵族家里,立正妻和平妻都是家族中的大事,更何况是皇帝家呢?!这可不仅仅是一个名分问题,而是关系到萧后所代表的凉公家族,以及小周后所代表的南方博望侯家族,这两个家族之间必然将因为今晚小周后的出席而发生一系列的明争暗斗。(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其实不但在场的数万人惊愕不已,就连萧后自己也还没有从错愕中清醒过来。 今晚从鸾凤殿穿戴整齐出行到长乐宫准备起行前往帝大时,她就见到一身大紫镶红朝服的惠妃也立在一侧。当时她就懵了。直到有太监请她上马车,然后一直来到帝大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陛下为什么要让这个小贱人跟我一起出席春晚?难道,难道陛下想废了我?” 萧后的脑子很乱,步履都有些发颤起来。感觉脚下踩着的不是华贵的地毯,而是走向败亡的道路。每一步都让她全身发抖---既是慌张,更是生气。 “凭什么?凭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自问我成为皇后以来每一天都恪守典范,谨守皇家规定,每夜更是等候到未央宫灯熄才睡下,卯时便起身前往慈宁宫晨拜太后,数年如一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你认为这个女人才有母仪天下的能力吗?” 萧后几乎快步步泣血,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可是表面上,她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脚步轻移,行不动裙笑不露齿,俏脸上不怒自威,身为皇后的尊严让她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可是,现在对她来说,她最想的是躲在无人的角落,双手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在腿弯大哭一场! ※※※※※※※※※※※※※※※※※※※※※小周后也没有想到今天申时,皇帝会让权老来通知她出席晚会。今天是抵近年关的大年三十,每年的今天是皇帝和皇后出现在国民眼前的时间,为了显示皇家和睦,皇帝和皇后在今晚还会睡在鸾凤殿,第二天一早两人再一起去给皇太后拜年。 虽然汉平帝自从有了她之后,每年的大年三十晚上都会偷偷从鸾凤殿溜出来到西暖阁,但在世人眼中,这些规矩是不能破的。作为天下臣民的表率,皇帝和皇后绝对是世人的楷模,他们的夫妻关系在史书上也绝对是相亲相爱的。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今天这个重要时刻去破坏这个规矩。因为她深知这样做会把博望侯家族完全放到凉公家族的对立面。 她不想这样。 博望侯家族虽然是世袭贵族,祖上是汉圣祖时期的博望侯周泰。汉元401年,博望侯周泰便与英公周瑜结亲,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如今的博望侯家族与南阳英公家族密不可分,几成一家。博望侯家族的实力在帝国中南部地区也绝对不逊色于一些世袭公爵。可不论怎么说凉公也是开国功臣萧何的后代,传承千年之下,凉公在西北地区的势力根深蒂固,若不是*不得已,她绝对不想自己的家族跟凉公家族对立起来。 以往和萧后争宠,是一种女人的嫉妒心在作祟,当然还有一丝丝内心对权力的渴望以及那一点不能说的秘密。可这些只是内宫争斗,没有波及朝堂大局。所以不论是凉公萧腾还是博望侯周景都没有直接参与其中。 可如今自己出席这么重要的晚会,皇帝还让她和皇后一起并肩下车,这就等于直接将内宫争斗放到了众人眼前。朝堂之上,凉公、英公、博望侯等等家族肯定不会再袖手旁观。这意味着什么难道皇帝不知道吗? 不,皇帝一定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小周后好迷惑。她第一次如此没有自信地走在皇帝身后,看着皇帝那并不雄壮的背影,小周后忽然感觉一阵陌生。 这个男人,这个身体瘦弱但是内心倔强的男人,这个拥有的世上最尊贵身份的男人,这个号称世界之王,能够掌握全世界三大帝国亿兆百姓生死的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事先都没有告诉过自己?他还是原来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皇帝陛下吗? ※※※※※※※※※※※※※※※※※※※※※舞台内外开始弹奏高亢华丽的编钟和鸣乐,是汉圣祖陛下钦点的晚会和鸣曲---《大成乐》! 这首乐章相传是周天子大成王在万国朝会上才能演奏的华丽宫廷乐,拥有万众归心之意。汉圣祖将这首古曲定为帝国各种集会场合的演奏乐也含有这层意思在内。 宫、商、角、徵、羽,五个汉帝国最基本的音律节奏缓缓流淌在广场上。但是却隐隐带着一丝让人压抑的气息。 这丝气息不是来自音乐本身,而是皇帝陛下那深不可测的举动---在舞台上,皇帝将双手伸给了一后一妃,同时将她们接到了自己左右,位置无差,地位平等。 但这不是现代,这种无差别对待恰恰就是对皇后的莫大伤害! 萧后几乎想拂袖离开,却生生忍住了。递过纤纤细手,款款上前。 小周后却畏缩地不敢伸手,而是虚抬了一下,然后走到皇帝身边。她的眼神甚至都不敢看向萧后。这是她第一次对萧后产生了愧疚和恐惧的心理。 但萧后却一点没有理解她的苦衷,而是用淡描过的凤眼狠狠地扫了一下已经面露凄苦的小周后,心里恨意大升:“狐媚子,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装可怜,你难道就是用这个方法锁住皇帝的心吗?” ※※※※※※※※※※※※※※※※※※※※※汉平帝站在舞台最中央。这个舞台是经过特殊改造的,能够扩音。当然,在没有音响设备的时代,他的声音即使再扩也不能让全场数万人同时听见。不过还好聚光盆的灯光牢牢锁定在舞台上,所以数万人同时能看清楚舞台上皇帝的样子。 邹燃都不敢相信,统治着这个庞大帝国的男人竟然是这么个瘦小的模样。他的身材不甚高大,更不魁梧,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丝单薄。不过宽袍大袖的皇服使他看上去尽显尊贵威严!他的脸上有一种病态的苍白,但眼睛很有神,仿佛代表着他内心的倔强! 这时,皇帝微微抬了一下手,嘴唇动了一下。 邹燃当然听不见皇帝说了什么,不过舞台前的那排宫禁卫士就是为了传声用。 “平身!” 威武的呼喝仿佛出自皇帝之口。万民齐声高呼:“谢陛下!” 邹燃跟着刘全他们起身,但还不能落座---皇帝还站着呢! 邹燃很好奇皇帝在这种场合会说什么,特别是在这个即将跨越千年的晚上。更好奇他如何解释今天携带一后一妃前来这件事。 不过很快他就失望了。因为皇帝压根就没打算解释。 这是帝王家事,管你们屁事。 当然,这句是邹燃自以为的。 皇帝的祝词很华丽,但华丽的东西往往不实在。而大人物的华丽语言更是如此。 汉平帝在高台上说一句,那排宫禁卫士就跟着喊一句。其中没有间断,而这些宫禁卫士也能非常顺溜的传达。看来皇帝这番话估计是早就有翰林院的博士给写好的,那些宫禁卫士估计也都背熟了。 幸好,皇帝的话并不多,也不长。大概讲了三分钟左右。皇帝又徐徐走下舞台,进入马车。 一后一妃就像两个人偶一样又被女兵们接入马车中。 天子座驾驶向求学塔。数万观众这才被允许坐回位置上。 随着天子走进求学塔,大汉帝国千年仅有一次的大年三十春晚开始了…… ※※※※※※※※※※※※※※※※※※※※※在春晚开始的时候,紫禁城文华殿内却是一片忙碌。原本在大年三十放假的时候,文华殿也应该相继休息,甚至连原本每日必有的值班者也被允许回家团聚。但是这一次,情况却完全不同。 不但文华殿内灯火通明,就连对面的武英殿也一样是人影幢幢,热闹非凡。 当整个雒阳的居民都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中时,这里忙碌出入的人们脸上却看不见任何喜气。他们个个面带沉闷和忧郁。 在今天中午,五个消息传到雒阳,他们这些本已回家休息的官员被紧急召回商讨对策。本来已经休息的国家机器又开始运转。 “湿婆国袭击缅州和吐番州,同时袭击帝国在最南边的飞地南天竺州。” “帝国西北的大月州和度甘州同时反叛,叛军袭击府城,羽林守军抵挡不及,陷城失地,现据守两座孤城祈求援军。” “匈奴王疏林格勒移师西向,和大月州、度甘州的叛军结盟。匈奴王子多图率领王旗白甲兵和四万骁骑军正猛扑西海州重镇壁丹城。壁丹城只有羽林守军两万人,一旦壁丹城陷落,西海州将无险可守。西海州岌岌可危,连带乌孙州也直面匈奴人的威胁。” “匈奴骁骑军进入新罗州,已经涉海度过对马海峡,登陆扶桑州。扶桑州求援。” 这五个消息可以说如爆炸的火药一样瞬间将所有雒阳城中的官员都炸懵了。 好不容易是帝国千年立国的重大庆典日,但却没想到像是策划好的一样在今天这个重要日子里同时传递过来。 帝国烽烟四起,战火处处。 情势已经不容乐观。 宇文护第一时间发出内阁紧急召集令,将冀公和镇国公都招了回来,同时还宣布六部在这一刻进入紧急状态,所有休职部门都必须立即进入运作。但是在军队方面,军部也将提出建议要将军队进入甲级戒备,但却被内阁否决。 原因很简单,如果军队宣布进入甲级戒备,那么许多休职回家的将士都要归队,这样一来帝国遭到背叛和攻击的消息就再也隐藏不住。这必然会导致民心大乱,大好的节日氛围将被破坏无疑。 当然,内阁否决的最主要原因还是一个,那就是:“钱!” 没钱啥都干不了。年底运进国库的钱粮大都已经发下去了,现在国库里只有不到四百万金币,如何能够支持全国军队进入甲级戒备? 当然,内阁会拒绝主要还是为了惩罚军部最近一系列发生的事,这些事情也是导致皇帝发怒的原因。 那就是以凉公萧腾为首的西北公爵和以英公周珂为首的南方公爵竟然为了上次朝廷决议之事扣下了二月本要运抵京都的赋税。 南北派系势同水火了。 ------------ 【第五十一章 计策】 文华殿,琉璃疏阁。 张功远佝偻着本就有些发寒的身体伏案疾书,不时抬起头对侍立在侧的检察院风闻处检察侍郎蓝阗。 “政愚,风闻处是何时发现博望侯那六车税赋滞留荆襄的?” 蓝阗,字政愚。是汉元980年从帝国西南政法大学毕业的优异生,平民出身,二十六岁便进入检察院,做检察院检吏,相当于最底层的公务员,三十岁升职为蜀郡检察院检察长,三十四岁升入雒阳,成为中枢检察院检察侍郎。 他恭敬地对张功远道:“启禀阁老,户部于十五前发现荆襄短缺六车赋税,于是立即检查记录,查明原因是西南诸郡连年大雨,洪水肆虐,所以这六车赋税停在了当阳郡。 十日前,当阳郡检吏上报水道疏通可这六车赋税依旧停滞不前。按照路程,三日前这六车赋税应该已经进入直隶郡,但直隶郡检吏并没有这六车赋税的入境记录。 前日属下上职才发现,这六车赋税还停留在当阳郡,于是立即催问户部,可户部文大人却推说不知。于是属下只好通过风闻处调查,这才发现早在七日前风闻处便得知这六车赋税在已经得到了博望侯的命令才滞留不前。风闻处也发来了文报,但当时谁都没有在意。 直到昨日凉州郡守也发来同样的停运文告属下这才惊觉事情重大,因为凉州停在略阳县的赋税也是六车,数量和荆襄一致。所以属下就立即通报了户部。由此惊动了阁老。” 张功远沉思了一下,又伏案疾书起来。琉璃疏阁里的暖炉热气很足,但他好像还是冷的不行,毛笔笔尖在纸上老是会带出几笔不协调的笔触。 蓝阗看着这个已经六十高龄的阁老,心头不禁有些戚戚然。 唉,眼看过完年阁老就能申请致仕,可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出了这么个事儿,检察院这次没能及时发现南北两大家族的对峙,说失职是在所难免了,就是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处理。 不过话说回来,朝廷不是已经定下“先北后南”策略了吗?那博望侯应该没理由继续跟朝廷作对啊!这可是赋税啊,赋税归于朝廷,这是汉圣祖定下的祖制,凉公和博望侯这么做也实在太肆意妄为了些。虽然数量不多,仅有六车,加起来也就一百多万金币,但这表明了他们决心和朝廷对抗的姿态啊! 蓝阗正想着,张功远已经写好,立即交给他:“让风闻处将这份文告立即发给凉公和博望侯,告诉他们不论如何也必须在三日之内将所欠赋税全部运到雒阳。” 蓝阗赶紧接下。心道:希望凉公和博望侯收到朝廷的公文能够立即醒悟,别再跟朝廷硬顶了。这不是内斗的时候啊!若是平时还好,但现在大月州……唉。 蓝阗刚刚走出去一会儿,宇文护和刘夼就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内阁礼部学士孙筑,检察院院长欧阳元。他们两人也是满脸不愉。 张功远从案几后站起,看见他们的表情不由长叹:“怎么,军部还是不同意发布甲级戒备令么?” 宇文护和刘夼在案几上坐下来,孙筑愤愤地道:“张舒平和吕轻侯这两个无知小儿,虽然被陛下革出军部,但却依然影响着军部的意见走向。他们推说没有得到胡公殿下的同意,所以不肯下达甲级戒备令。这完全是他们的托辞,视国家大事为儿戏,简直是胡闹!” 欧阳元也对张功远道:“阁老,军部这样做肯定是为了报复上次首辅大人‘先北后南’之决策,他们不点头,我们无可奈何啊!陛下那里又迟迟不表态,唉……” 宇文护和刘夼刚才前往军部,一力要求军部立即下达甲级戒备令。军部那些参谋们先说户部没有拨款,无法进行,宇文护当场拍板,户部拨款三百万金币,先把羽林九卫先动员起来。接着军部又推脱胡公殿下没有同意。至此谁也知道军部压根就不想下达甲级戒备令,所以一直拖延。 但事情紧迫绝伦,军事动员已经不可避免,再拖下去于帝国而言只会加重灾难。 宇文护眉头紧锁,怅然道:“可惜现在益公殿下远在河东,吴公殿下又在吴越署理南方军事,这胡公殿下又不愿意这么快表态。冀公殿下,刘大人,此事我们还需催请陛下早日下旨为妙。只要陛下肯下旨,军部绝对不敢抗命不尊。” 刘夼也忧思深重地道:“可是陛下下午已经为此大发雷霆,扬言要将大月州血洗,可是户部经费不足,陛下也颇为踌躇,这可如何是好?” 宇文护看着张功远道:“阁老,此事你觉得该如何办?” “以老夫之见,此事的确不可*之过急。”张功远抚着额头,缓缓道:“首先不能将此事公诸于众,最起码现在不行。至少要过了正月十五。所以在这段时间,内阁必须建议陛下下旨,调集羽林卫巩固度甘州、西海州两州防务。此事可以凉公、武公为首,由他们来筹备。 其次,枢密院应该尽快拿出应急预案,与户部一起筹措军费。依着陛下的性情,此事必然不可能妥协,过完年出兵乃是必然。内阁应着重于明年出兵的预算筹备。 再次,礼部应立即追回鸿胪寺信使,此刻不宜触怒罗马人,而是应该将重点放到南部。湿婆国攻击南天竺州,此事已经触及帝国底线,不能善了,既然不能善了那就先发制人。枢密院应让缅州、吐番州、南天竺州自行决断是否先发制人。百年前那一战把阿拉伯人打怕了,他们应该没有胆量对帝国宣战,只要阿拉伯人有所顾忌,区区一个湿婆国不足挂齿。” 说完张功远看向宇文护。 果然,宇文护面色更加不愉。张功远此建议明显就是要改变他数日前在朝堂上提出的“先北后南”政策。这可是大问题。 “阁老,既然你也觉得湿婆国不足为惧,那此时是否应该全力面向北面安危?”刘夼何等眼力,一向就看出了宇文护的不满,于是赶紧道。 张功远轻叹一声,点头道:“的确。湿婆国只是骚扰罢了,并无大的威胁,为今之计的确先顾及北方要地。只是,不知应先顾及扶桑州还是大月州呢?” 听张功远这么说,宇文护才松口气道:“老夫认为该先应付大月州叛乱之事。扶桑州隔海相对,骁骑军盘踞新罗州东北部,还需打造战船,一时之间肯定无暇东进,只要缓开一两年,局面必定对我帝国有利,到时再东顾无妨。” 此时,孙筑忽然开口道:“三位殿下,属下倒是有个看法。” 宇文护看了看他,道:“孝甫有何建议?” 孙筑道:“属下以为应先以扶桑州为主。原因有三点。第一,匈奴王与大月州叛军结盟,故而东进之骁骑军兵力必定不会太多。先剿灭之能扬我国威军威,与提升士气民心有极大的裨益。第二,大月州地偏西域,我主力军团若是想行征伐最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来准备粮草辎重。而新罗州就在乐浪郡东北面,飞骑军沿直道旦夕可至,即使再抽调暴熊卫协同也费时不多,所需军费相对于征伐大月州而言也不可相提并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所以属下认为完全可以先对这股骁骑军进行打击。” 这两点说的宇文护、张功远、刘夼默默颌首。不过就这两点还不足以让内阁一致同意向皇帝做此建议。毕竟新罗州的骁骑军从本质上算是流寇,性质和威胁都不如大月州叛变来的严重。特别是还有军部掣肘的情况下。 孙筑抬眼看了一下,继续道:“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属下认为,明年的军费完全可以从新罗州和扶桑州获得。” 内阁三位辅政大臣同时动容。 欧阳元则有些不明白:“孙学士,你此话何意?” 孙筑道:“按照圣祖祖制,明年新罗和扶桑两州即可成为老州居民,我们对新罗和扶桑两州的赋税将会大副下降,但如今正好有匈奴入寇,我们大可以剿寇为由加征赋税,这两州民心思汉,为了尽早驱除匈奴必定会踊跃纳税,特别对两州的贵族,我们只要课以重税,明年至少可获得一千万金币,足以支撑接下来对大月州的讨伐行动。” 宇文护眼神一亮。这的确是解决现在国库空虚的好法子。对于新罗和扶桑两个新州要实行和老州一样的赋税政策,宇文护个人是不太同意的。毕竟这样一来户部的赋税就要大幅度缩水,更何况在帝国跨越千年之后,陆续会有更多的新州变成老州。这将大大加重帝国财政的困难。如果能以这种方法筹集军费倒不失为一种方法。不过这种方法只能使用一年,可惜了! 张功远和刘夼也频频点头。张功远道:“此策可也。” 刘夼也点头同意。 于是三位内阁辅政大臣都同意的情况下,这个决策几乎就是这么定下来了。相信皇帝那里听说能够筹集到平叛军费也肯定不会反对的。 不过刘夼却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妥之处。那就是这个方法只能募集一年军费,一年之后呢? 他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孙筑,不由腾起一个念头:“这个孙筑好像还有话没说完,是什么呢?” ※※※※※※※※※※※※※※※※※※※※※帝国大学,玲珑阁。 汉平帝坐在宽大的窗棂前,眼睛看着塔下舞台上的节目,心思却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凉公实在欺朕太甚。自朕患病以来,凉公就对朕不屑一顾,屡屡劝父皇改立四弟为太子。朕登基之后,他又暗中让四弟选了凉州安阳县做封地,实际上还不是担心朕会加害四弟么?哼,如今帝国内忧外患,他竟然还有心跟朕作对,六车凉州赋税他竟然敢下令停滞不前,莫非他真把凉州当作私人地盘不成?可恶,着实可恶。朕倒想让他看看,这个国家到底是他做主还是朕做主! 博望侯也是,既然对朕的决定不满,大可向朕上书就是。以朕对惠妃的宠爱,难道还会不准么?怎么他也跟着瞎胡闹。看来此事还要跟惠妃说说,让她劝劝博望侯,尽早将赋税送上京,同时写一份求罪书,朕就免了他的罪就是。 唉,不过就是难为了惠妃。这次用她来警告凉公,事先也没告诉她一声,不知她会不会因此埋怨于朕呢?” 想到这里,汉平帝看了一眼左侧坐着的小周后,发现她放在宽袍中的手紧紧捧在腹部,面色凝重,丝毫没有往日的自信和清朗,反而有一丝隐隐的担忧浮现在唯美的脸上。 “今晚一定要好好跟惠妃解释一下。看她如此,朕心里实在心疼!”汉平帝幽幽叹息一声。 这声叹息正被右侧的萧后听见,她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发现皇帝用一种她从未见到过的柔情眼光看向小周后,不由心头一酸,内心的凄楚更甚刚才。 “到底是怎么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想到这里,萧后已经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怆然泣下。 侍立一侧的权允文瞧见,赶紧让宫俾拿来湿热的毛巾,蹑脚走到萧后身边,低声道:“娘娘,可是风大?用毛巾擦一擦吧!” 权允文的话完全就是一个托辞罢了。这玲珑阁四面的窗户都用厚厚的貂裘遮住,就算是皇帝和皇后身前的观景窗也用南方的透纱重重遮盖,窗外的阁檐也压得很低,根本不会有风直吹。玲珑阁内还点起了四五个暖炉,根本没有丝毫寒意。 萧后接过毛巾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却怎么都止不住泪水滴落。而对此皇帝只是晃了晃眼神,并没有多说什么。萧后更加伤心,使上小性子,不理皇帝而是直接起身。环佩朝服叮当作响。 皇帝终于转过头,问道:“你去哪儿?”声音不算冷淡,但也绝对谈不上亲热,就像是对路人的随口一问。 萧后高大的凤冠戴着,转头着实不易,但她还是轻轻挪动榛首,看了一眼皇帝道:“哀家想去方便一下!” 皇帝暗道她离开也好,自己正好可以跟惠妃好好解释一下。于是对权允文道:“权老,带皇后去吧。注意别染了风寒!”说完又转过头看向小周后。 萧后此刻心酸如楚,银牙几乎都要咬碎,重重跺了一下脚,掉头离开。 小周后看着萧后恼怒而去的身影,心里的不安和忐忑更加严重。她看了一眼皇帝,叹声道:“陛下,皇后她毕竟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为世人表率,今日您这样,让妾身如何自处啊?” 汉平帝消瘦的脸颊温和一笑,伸出手握住宽袍下的柔荑道:“爱妃不必多虑。朕今日这么做只是想给凉公家族一个教训罢了。” “凉公?他怎么了?”小周后有些好奇。 汉平帝看着小周后瞪大眼睛如好奇猫咪的样子原先的郁闷心情淡去许多。 他柔柔一笑,淡声道:“朕下午接到奏报,凉州有六车赋税停在略阳县没有运抵京都,而且是凉公下的令。这不是明显与朕作对么?” 小周后美眸一闪,讶然道:“凉公截留朝廷赋税?为何?难道还是因为‘先北后南’之策?” 汉平帝点点头:“嗯。肯定是这样。不过截留他还是不敢的,只是延迟几日运抵京都罢了,他只是想以此对朕表示其不满。不但他,博望侯也是如此,六车赋税停在当阳不往前走啊!” 这下小周后更显惊讶了,她愣了一下,反手握住皇帝,急道:“陛下,父亲他不应该会这样的。也许,也许是之前被凉公他们气坏了而已……” 汉平帝仿佛很享受小周后这种语气,笑着拍了拍她柔嫩的脸颊道:“朕知道,朕也没有责怪博望侯的意思。只是希望他能多理解朕的心意,尽快把赋税送上京就好……唉,朕这个家不好当啊。今日奏报中,大月州又一次叛变,匈奴人还与之结盟,正威*度甘、西海两州,国库又已空虚,实在无力支撑大军征伐,朕夙兴夜寐,苦思无着,心下惶然不已,爱妃,你告知博望侯,在这个时候就别给朕添乱了,上道请罪奏章就好了。” 小周后顿时吃惊地长大小嘴,道:“大月州反了?是谁主事?” 汉平帝道:“主事乃大月州李克定。此人去年还向朕进贡三十万岁币,却没想到今日却反了。唉,朕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帝国对不住他了么?” 说到这个,汉平帝有些黯然神伤。 李克定,大月州昕府望族。他祖父叫穆罕默德?内贾德,乃是阿拉伯帝国的伯爵。汉乐帝时期,穆罕默德?内贾德因参与分裂阿拉伯大马士革城的活动,被阿拉伯帝国追杀,举家逃亡大汉。 汉帝国从大局出发,答应了内贾德一家内附之事,并且在大月州的昕府赐给其三百里土地以供居住。内贾德深感大汉恩泽,于是为家人改汉姓李,专心做一个汉人富家翁。其子还担任了大月州检察院侍郎一职。其孙李克用更是考入帝大,入枢密院当过四年的参将,之后因其父去世,于是申请调回大月州任职,顺便接管家族事务。为稳定李家人的心,从汉烈帝开始就不断给李家加官进爵。 到汉平帝时,因为李家人当初曾上表支持还是太子的汉平帝,故而汉平帝非常开心,甫一登基便加李克定为终身侯爵,食邑更是扩大五倍,并授予昕府郡丞之职,实际上接管了大月州一半的军权。李克定投桃报李,每年都会给皇帝进贡,去年更是进贡三十万金币为汉平帝过生日,可以说不论是皇帝还是内阁官员都没有想到李克定会反。可事实却是…… 小周后看见皇帝伤感,出言抚慰:“陛下,俗语有言,人心不足蛇吞象,更何况李克定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反之亦不可惜。我煌煌大汉,即使偶有困顿也绝不是其所能撼动。所费不过时间耳。陛下不必*心,内阁臣工定会想出办法为陛下分忧。” 汉平帝闻言大悦,笑着道:“还是爱妃能解朕意,朕也是如此认为的。大月州只是小疾,朕之所虑乃是内部失和。南北家族对立由来已久,朕就是不知如何调解。爱妃可有想法?” 小周后一怔,展颜道:“陛下,妾身一介女流,哪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治国如治一家,恩威并重即可。凉公也是忧心自身不得圣宠,只要陛下多多照拂,自然无碍。” 汉平帝淡然一笑,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对小周后的话不屑一顾,只认为这是女人家见识。 其实小周后想说的是让汉平帝多对皇后好点,可却不能明说。不由叹息。 因为皇储的事,皇帝对凉公已经积怨很深,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调解开的。再加之皇后老是一副冷冰冰的威严表情,根本很难讨得皇帝的欢心。皇帝身体虚弱,最受不得女人在他面前强势出现,而皇后却总是拿捏不到皇帝的这个心理,失宠也是必然。也因为这个原因,皇后对她也是愤恨,即使小周后想去和解也没有机会。即使她告诉皇后这个原因,估计皇后也不会相信,反而以为自己想害她呢! 想到这里,小周后不由锁起柳眉,怅然想:“不知道那些现代人士有没有更好的建议呢?” 时间已经悄然过去,萧后还没有回来。汉平帝也不着急,反而拉着小周后的手不断地说着话儿,对舞台上的节目更是一点都不关心。 小周后却有些奇怪,这玲珑阁侧室就有净桶,她就算因为生气下楼去了,到现在也应该回来才对啊!就算她没回来,可权允文怎么也不出现?他可是皇帝的贴身太监啊! 玲珑阁里还有许多女兵和宫俾,楼下有宫禁军。按理说是不可能出什么事的。小周后朝后望了望,立即有宫俾领会,急匆匆的下楼查看去了。 这时,有一个人急匆匆上来道:“陛下,时辰到了,是否现在射‘安邦定国’箭?” ------------ 【第五十二章 意外】 全场数万观众都在等待子时来临,然后期盼着皇帝从玲珑阁内射出今晚的压轴节目。(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反而忽略了舞台上的表演内容。春晚的舞台上到底在表演些什么,这其实都是次要的。这点谁都明白。就连台上表演的演员都有些漫不经心。 再加上春晚舞台上的节目套路都是那些,说的难听些,这些节目都已经演了几百年,几乎没有更新过。说是味同嚼蜡也不为过。即使是这个跨千年春晚,节目内容上也只是场面比以往庞大一些而已。 也许对舞台上的表演最兴致勃勃和津津乐道的就要数那些不满十四岁的小孩们了,他们在坐席之间跑来跑去,嬉笑打闹,除了不能接近求学塔和舞台百步之内,其他地方都成为他们打闹的场所。 在成人中间,邹燃也算是为数不多对节目关心的人。 他从听见春晚那一刻起就对这个超时代出现的产物感兴趣不已。在现代的时候年年看春晚,对那些歌舞类节目是看过就忘,但是对“大忽悠”和“我想死你们啦”还是有很深记忆的。可是今天再看这个时代的春晚却是没有小品和相声的,只有一幕幕的歌舞。 说到歌舞,这个时代不论是灯光效果还是舞蹈技巧跟现代比起来实在相差太多。花团锦簇、衣袂飘飘、彩带挥舞……也就这样罢了。比起现代动辄耗资千万的舞蹈场面,这个时代虽然斥资方面不遑多让,可效果却不能让邹燃满意。他认真看了几个节目以后就干脆闭起眼睛听这些用编钟、脆笛、古筝亦或二胡演奏出来的古曲。 曲倒是非常好听,不比现代流行音乐差。古典音乐总有它让人着迷的魅力在。“高山流水”“平沙落雁”“二泉映月”“十面埋伏”……这些曲目都一一呈现。甚至还有一些邹燃以前没有听过的曲子。由此邹燃可以断定,汉圣祖肯定是个古典音乐迷---穿越之前。没准还是极端的那种,不然他为什么连一首现代流行音乐都没弄出来,反而让邹燃以一曲《精忠报国》传名于世呢?! 在这种古代氛围里听古曲,幽邃高远的意境就完全体现出来了。邹燃听的心怀大慰,坐在罗帐里翘起了二郎腿。 时近亥时三刻,邹燃却感觉一阵莫名的凉意。阵阵寒风开始从北面呼啸刮来,吹得罗帐翻飞,嗖嗖的寒风让穿了棉裤的邹燃都快跳起来了。 “靠,哪来的朔风啊?冻死我了!”刘全先忍不住,掀开罗帐走出来。 邹燃也从座位上起身,这会儿赵毅和宋金刚也冲了出来。而再看宇文献、叶冰兰还有张氏姐妹却还隔着罗帐看演出。不过能看出来,宇文献也冻得够呛,两条腿都蜷在了椅子上,但还涎着脸对叶冰兰低语着什么。 刘全跺着脚对邹燃道:“乖乖,怎么天气一下变得这么冷啊?” 邹燃抻着手,呼着冷气摇头道:“鬼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起风了。” 朔风越刮越大,上面简直没法待人。邹燃提议道:“不行,实在太冷,我们到下面去吧?” 这个广场的座位是一层一层的,甲等座在上层,所以风也刮的更大,寒意更甚。 赵毅附和:“对啊,咱们到下面去吧,这里实在太鬼冷了。早知道今天会起风我们就该带层棉罩来。” 宋金刚却摇头道:“不行,快到子时了,陛下就要射‘安邦定国’箭,我要在这里等着!”一边说雄壮的他还不时跺脚伸腿以此来驱逐寒意。 这时,张氏姐妹和叶冰兰也忍不住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边呼气一边喊:“冻死我了,这风怎么越来越大啊?” 可不是么,刚才只是一阵一阵的刺骨朔风,现在却是刮起来没停。直入骨髓的寒意实在让人什么欲望都没有了。这一层很多人都离开了座位,向几个火盆前挤去。 邹燃实在忍不住,对他们道:“不行了,老子快冻死了。这么冷的天就算箭飘到我面前也没力气捡。我要下去暖和暖和,实在受不了了!” 他看见最下层靠近火盆地方的观众虽然也被风吹得有些东倒西歪,但毕竟是烤火位置,暖意熏人啊! 最先响应邹燃号召的居然是张氏姐妹。张撰清跳脚道:“对,咱们去下面躲躲啊!” 宋金刚拉住她道:“不行,我答应外婆要帮助你们抢到‘安邦定国’箭,这眼看陛下就要……” 不等宋金刚说完,张吟月已经抢先道:“哎呀,冻都冻死了,还要那破箭干嘛!表侄子你就别呆板了,要不你就待在这儿帮我们抢吧,姐,我们下去!” 说着张吟月拉起姐姐的手往台下走。 邹燃顿时一滞,按照辈分算,宋金刚的确是这俩丫头的小侄子,还矮人家一个辈分呢。邹燃、刘全、赵毅三个非常无良地贼笑,拍拍他的肩膀紧随其后。宋金刚叹了一声,一跺脚也跟着走了。 宇文献则讨好似的想问叶冰兰的意思,没想到张撰清已经拉上叶冰兰,他只好也屁颠屁颠地跟上。 跟在三个美女身后一路上倒也不挤。能坐在这一层的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像那些街头混混似的挤做一团。面对开道的三个女孩他们也尽显绅士风度。 一行八人顺利的走到了甲等座尽头,然后顺着台阶走到下面,却发现下层早就被丙等和丁等座的人给占满了。他们在高处能看见火盆,可等到了下面却连一点火苗味道都闻不到了。 寒风更甚。吹在脸上跟冰刀刮过,脸上顿时紧绷异常。张氏姐妹已经从怀里抽出头巾将脸上裹住。叶冰兰也将宽袍提起遮在脸上。宇文献适时地从腰上拿出一条宽大的围巾,轻轻披在了叶冰兰的脖子上。 叶冰兰显然一怔,原本冰冷的眼神看向宇文献时都多了一丝火热。 邹燃看的一阵咂舌,看来就算叶冰兰是座冰山也快被宇文献给融化了。烈女怕缠郎,此言非虚啊! 张撰清一看这样子顿时嘟嘴,朝宋金刚喊了一句什么,可是却被风吹散,根本听不清。 邹燃一看这情况心道,如此巨风,皇帝还射不射箭都两说呢!于是朝众人喊:“别在这儿干吹风了,赶紧先到后面树林躲一会儿吧!” 众人都同意,在绕过甲等座时,刘全抬头望去,发现武鸿那一拨人像冻在座位上的冰雕一样,一动不动。不由感叹:“瞧瞧人家,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呢!看来我们下注在他身上果然没错!” 赵毅也啧啧称奇,点头道:“就是就是。欸,邹燃,你的下注票据没丢吧?看来咱们接下来的生活费就靠他了!” 邹燃一阵头晕,愕然道:“什么?你们让我买武鸿?” 赵毅也惊讶道:“对啊?不然你以为我们让你买谁?” 刘全对邹燃道:“你别告诉我你买了别人!” 邹燃满头黑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自己将所有注码都买了自己这件毫无逻辑的事。只好嗫嗫地道:“呃,那个,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到底买了没有啊?”刘全追问。 邹燃以手遮面,赶紧往广场后的两排万年青林跑去。 这两排万年青就在甲等座台的后面,御道将树林从中分开,御道两侧的宫禁军还是像标枪一样站立,不过猩红的披风已经勒在腰间,被风一吹就鼓胀起来,平添几分威武。 在台后的树林里,已经星散地站着几堆人,这里正好是背风,从这里望上去就是甲等座,落差应该有十米。甲等座上的罗帐顶棚在朔风中涤荡,像是随时会被撕掉裙子的少女一样可怜。 在这林里,刘全追上了邹燃,抢着问下注的事儿。邹燃抵挡不住,只好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们也没说买武鸿,我还以为你们跟我一个想法呢,所以我就都买了张氏姐妹,可没想到咱们的位置给换了,所以……” 刘全一拍脑门,仰天哀道:“天呐,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兄弟啊?买那两个疯丫头怎么可能赢嘛!” “你这是什么话!”邹燃显然非常不满意刘全这么说他,眼瞪得跟铜铃似的。 不过还有比邹燃更不满意的呢。 “刘武周,你再说一遍!”张氏姐妹在刘全身后同声娇叱。 这俩丫头,一模一样的表情,卡哇伊的表情简直像是两个即将变身的美少女战士。 刘全尴尬地挠挠头,仰天打着哈哈,左顾右盼想要混过去。 张氏姐妹不依不饶,跳脚要去揪打刘全,刘全赶紧跑开。叶冰兰已经不带寒意的眼神看着他们,对邹燃道:“那你最后买了自己?” 邹燃苦着脸道:“你就别提了,懊恼死了!” 宇文献笑道:“还别说,没准今天这‘安邦定国’箭真能落你头上……” 话音未落,忽然从前面广场传来震天的欢呼声。 邹燃愕然问道:“这是怎么了?” 张氏姐妹和刘全倏然站住。宋金刚道:“子时到了,陛下要射箭啦!” 与此同时,整个雒阳城响起了震天的鞭炮声。烟花像盛开的花朵在天空闪烁,将原本漆黑的夜空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天堂! ※※※※※※※※※※※※※※※※※※※※※匆匆跑上玲珑阁的是这次春晚巡查官杨少霆,他作为巡查官,所穿的不是禁军的圆光铠,而是文官常服,不过对汉平帝时还是用军礼拜见。 “陛下,子时已到,是否现在射箭?” 汉平帝以手抵额,讶然道:“这就子时了?哦,那拿朕的弓箭来!” 他这话一出,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却踟躇起来,他讷讷地道:“启禀陛下,箭是有,可是弓是权老保管的……” “哦,那就权……咦,权老去哪儿了?”汉平帝这才发现权允文不在身边,不由问道。 小周后低声提醒道:“陛下,您刚才不是让权老送皇后去方便么?” 汉平帝恍然,也没想皇后去了多久,径直对杨少霆道:“杨卿,给朕随便拿把弓来!” 这话顿时让小太监犯了难,权允文收了那些贵族富商的钱,大致划定了射箭范围的事可不是什么秘密,也就皇帝不知道而已。但现在权老不在,若是让皇帝这就把箭射出去……他赶紧道:“陛下,要不还是等权老回来……” “不用,末将立即给陛下寻一把弓来!”杨少霆忽然道。 杨少霆生性正直刚烈,对那些蝇营狗苟之事向来生恶痛觉。当年护国公世子宇文护就运粮迟了几天而已,杨少霆就鞭打他以示惩戒,可见其不畏强权的性格。对于权老和贵族富商的那点交易,他当然也是心知肚明,若是按照以前的脾气,他肯定直接就捅到皇帝面前去了。但经历这二十年的风雨后,性情的棱角已经被打磨殆尽。他再也无心无力去与所有权贵为敌,能做的也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维持着内心的一点公理正义。 汉平帝闻言也道:“既然如此,杨卿替朕拿把弓来吧!塔下的百姓都等急了!” 广场上此刻已是一片欢腾。所有人抬头望天,在看见玲珑阁塔尖升起一面迎风的大汉皇旗时,激情上升到了极点。 皇旗升起就代表皇帝将要射出“安邦定国”箭了。 在这一刻,连呼啸的冰冷朔风都不能阻挡百姓的热情。他们争相呼喊“万岁”之声,仰视玲珑阁。 杨少霆立即下楼,从下一层的宫禁军手里随便要来一把四石力弓,同时透过楼梯口往下面望了望,寒冷的朔风中,身穿大红镶金皇朝礼服的皇后正快步沿着御道向前跑,而权老正紧随在身后不断呼喊着什么。杨少霆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然后拿着四石力弓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顶层,将弓举过头顶,躬身递给汉平帝:“弓在此,请陛下为帝国亿兆臣民去岁除秽,安邦定国,以耀大汉武威!” 这就是除夕夜射“安邦定国”箭的含义。 汉平帝深吸一口气,接过弓来弹弹弓弦,尝试拉了一下,喜道:“四石力弓!好,呵呵,杨卿,自从朕登基以来还就没开过四石力弓了!” 权允文担心汉平帝的身体,所以一直以来最多只肯让他开三石力弓,甚至有时候连三石弓都不让开。汉平帝原来可是能生裂狮虎的猛士,只是一场大病让他衰弱下来而已。所以现在一摸到四石力弓不禁喜出望外。 杨少霆看皇帝如此开心,赶紧去拿箭,却被小太监瞪了一眼。他心中一哽,偏过头去。 小太监心里对杨少霆极为不满,可也不能表现出来,看见汉平帝开心,只好递过早就准备好的“安邦定国”箭。 汉平帝正正衣冠,接过羽箭搭在弓上,屏息宁气,挺胸正身,两脚侧立,以右手开弓,嘴里低喝“开”,四石力弓应声而开!此刻的汉平帝浓眉紧锁,眼沉如星,气势浑然天成,那种身为帝皇的无上尊严仿佛一个无形的力场,将在场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小周后从来没有见过此时王霸之气四溢的皇帝,不禁有些看痴了。她忽然想起一句话:“我所爱的男人,肯定有这个世界上最英俊的侧脸!”而此刻侧身面对他的汉平帝绝对能够当的上这个评语! 英俊,潇洒,霸气,阳刚……这些原本和汉平帝没有任何关系的词语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出现在他的身上。 如此剧烈的变化一时间让小周后有些意乱神迷起来。喃喃间,她忽然吟起一首词:“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如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小周后娇滴滴的吟声却唱出了一种别样的豪迈来。 这是邹燃写给秋香的一首词,小周后看着非常喜欢就背了下来。相对而言,小周后对豪迈型诗词有着别样的爱好,不然也不会让秋香专门去找铁血诗歌,而对于已经风靡雒阳的旖旎派诗词,她只是单纯的钦佩其用词的能力,但却没有发自内心的喜欢。由此也可以看出小周后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有不甘深闺教子的心理,也许烽烟四起的沙场也是她内心的潜伏渴望吧! 就在小周后的吟唱声中,汉平帝豪迈一笑,大声道:“杨卿,撩开纱窗!” “喏!”杨少霆也从对汉平帝的震撼中清醒过来,疾步上前撩开纱窗。 “嗖” 利箭像流星一样飞出玲珑阁混入已经璀璨绽放着烟花的如墨夜空! 汉平帝豪气大发,忍不住深吸口气,可恰在这时一股寒流也随之倒卷进来……小周后的词刚吟完,就见汉平帝“噗”喷出一口鲜血,顿时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萎靡下来。 “陛下!”杨少霆大惊。 “万岁……”小太监简直快吓软了腿。 “快传太医!”小周后也吃惊叫道。 …… 玲珑阁顿时乱成一片。 ※※※※※※※※※※※※※※※※※※※※※邹燃正和刘全他们头疼地看着仰天大呼小叫的张氏姐妹和叶冰兰。 烟花瞬间的灿烂总是能引起这些女人如诗如画的情节。有人说,女人的一生和烟花相似,总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拥有着最完美的美丽,一旦逝去就不复再来。 张氏姐妹忽然跳到邹燃身边,拉住他的胳膊乱甩:“邹燃邹燃,你不是会写诗吗?快写一首,你看烟花多美啊!” “是啊,邹燃,赶紧写一首吧!这么多烟花,好美啊!” 邹燃头大如牛。自己哪会写什么诗啊! 不过,这么多烟花她们没见过吗? 后来他才知道,以往过年帝国也有放烟花,但像这么大规模的却没见过。毕竟今天可是大汉立国千年的第一天,所以六部也几乎是倾尽财力去搞这次庆典。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c 邹燃讪讪地道:“两位大小姐,这写诗也不是放屁,说有就有啊?” 张撰清冷哼道:“邹燃,你是不是也跟刘武周一样看不起我们姐妹啊?” 邹燃赶紧摆手:“不敢不敢。” “你就敢!”张吟月立即道,“刚才你就这么应合刘四来着。明天我就告诉镇国夫人去。” 刘全赶紧哀求道:“两位小姑奶奶,我认错还不成吗?我娘身体不好,您俩可千万别再去打扰她老人家了!” 张撰清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冷哼:“不让我们说也行,让你这文采一流的兄弟做首诗来助兴,否则……哼哼!” 刘全赶紧冲邹燃拱手,可怜兮兮的模样。 邹燃长叹一声,自己都快变成专职剽窃犯了。难道自己长的就这么像文人吗?看看彪悍的宋金刚,他就没人*他写诗。在这些小妞眼里,自己好像是个买诗的文人---靠,这不是骂人么! “好吧,我写首词!”邹燃道。 这下连叶冰兰也把目光转了过来,很好奇邹燃会写什么词出来。 邹燃看了看璀璨如花,又转瞬似流星陨落的烟火,转眼一瞥间,正看见叶冰兰深沉如水清丽修长的身影立在这片璀璨之下,脑中灵光一闪,一首词蹦出:“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呀!”张氏姐妹同时捂住小嘴。惊讶不已。 而叶冰兰在这一刻顿时眼眸如水,已经沉溺在邹燃刚才那首词的意境里。由于念这首词时,邹燃是直勾勾地看着她念出的,一时间,好似平静的湖水被掷入了石子,激起阵阵涟漪,她的心在这片涟漪中荡啊荡,晕乎乎的几乎不能自己。 时刻关注叶冰兰的宇文献顿时发现了自己心上人眼角的那一汪旖旎的水汽。看向邹燃的眼神已经充满了醋意。 这是,意外发生了。 只见天上的一朵烟花爆开后,一颗“流星”倏然落下,正中邹燃头顶! “哎哟,念得不好也不要扔砖头吧?谁他妈丢老子啊!?”邹燃破口大骂。 ------------ 【第五十三章 入塔】 萧后从玲珑阁上下来,却不是去方便。两个身披红披风的女兵紧随其后,四个宫俾也在同时她身后拖着长裙,一行人施施然来到求学塔下。对面就是帝大的教师宿舍群贤楼。 萧后轻抬莲步,徐徐向群贤楼走去。 权允文紧跟其后道:“娘娘,楼阁内自有净室,何故要去群贤楼?” 萧后此刻已经止住了哭泣,恢复了身为皇后的冷艳面容。她略施粉黛的脸儿莹润嫩白,宝光流转,神情冬日寒梅,孤傲冰霜。她没有回答权允文,而是用极尽淡漠的运气对权允文道:“权老,陛下是否想废后!” 权允文略一怔神,道:“皇后何出此言?陛下怎么会有废后之心?” 萧琴已经发誓不再哭泣,所以听完权允文的话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淡淡道:“权老,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五十年前的冬天!” 权允文神色一凛,垂首道:“老奴当然记得。五十年前的冬天是凉公殿下将老奴一家从雪地里救出来,并且是凉公殿下将老奴推荐到雒阳当差。” 萧后冷然一笑:“记得就好。哀家还以为权老你现在深的圣宠已经忘了这些陈年往事了!” 权允文神色更加恭敬:“娘娘万勿动怒。陛下实无废后之心。今日陛下带惠妃前来主要是为了向凉公殿下发出警告。” “为何警告?” “因为有六车赋税停在了略阳县达十五日之久,据说是凉公殿下的命令。”权允文如实说。 “不可能!”萧后脚步一顿,霍然转身,华丽的朝服在寒风中划出流光溢彩,那跟在六米开外的宫俾女兵们赶紧又站到皇后的身后。 “父亲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私自截留朝廷赋税乃是谋反大罪,父亲怎么会如此愚蠢!”萧后不怒自威,樱唇中透露出的一丝凛然让权允文更加俯首帖耳。 “是,老奴也相信凉公殿下不会如此做。” “那你没有劝谏过陛下么?” “娘娘,陛下并非庸主,老奴的话只能作为参考,而却是无法左右陛下圣心决断。不过老奴还是通过羽林暗卫查明,让这六车赋税停滞不前的并非凉公殿下本人,而是萧世子!” 萧后倏然一惊,细细的脖颈仿佛伸长,她道:“是哥哥?他为什么这么做?” 凉公有子女九人,萧琴乃是凉公最小的女儿。世子萧克,字子明,乃是凉公长子,大萧琴整整十八岁。现任凉州略阳县县令。 权允文道:“萧世子自小好赌,想必娘娘早有耳闻。今日老奴才得知,萧世子已欠下巨额赌债,前后应有百万之巨。这六车赋税或许就是萧世子私自做主想贪墨下来偿还赌债的款项。” 萧后裹在朝服下的躯体隐隐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气愤。 萧克自小好赌,这在各大家族中早就传遍了。萧后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嗜赌成性,不然也不会以世子之尊到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县令。可她没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胆大妄为至此,居然敢冒父亲的名义私自截留朝廷赋税。 朔风大作,吹的朝服长裙飒然作响。萧后的朝凤冠在风中越显沉重。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转身走向群贤楼,嘴里道:“那你没有禀报陛下么?” 权允文长叹一声:“老奴正在犯愁,不知该不该告诉陛下,所以特此机会求教于娘娘!” 萧后暗自思忖,如果将此事告诉皇帝,皇帝固然不会怪罪父亲,但哥哥的世子之位必然不保,而他也未必会因此对我有所改观。倘若不说,羽林暗卫每隔一月便要向皇帝亲自述职,即使现在权老将此事压住,也最多只能隐瞒一月而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羽林暗卫乃是汉圣祖陛下亲设的情报机关,专门负责对内对外的情报侦察以及各地情况的监视。他们和检察院的风闻处、盗摄处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唯一不同的是,检察院各个部门都是朝廷的正规编制,有执法权,而羽林暗卫则是一个皇帝支持下的地下组织。羽林暗卫是皇帝自己用内库资金蓄养的一批死士。除了侦查、监视的职能,他们还要承担对敌国主将或者重要人物的刺杀,离间,又或者是盗取机密情报等等危险任务。 最初汉圣祖下令组建羽林暗卫的时候,只是为了更方便对西域诸国的征伐,可以说羽林暗卫是一个专门针对敌国的特工组织,不具备对内的功能。羽林暗卫仅有一千人,数量不多,但个个都是精于伪装、刺杀、下毒、易容等江湖异术的高手。 随着世界三大帝国鼎足之势形成,羽林暗卫对外的功能逐渐有所消褪,加之汉圣祖后有许多代帝王并不喜杀戮,羽林暗卫甚至一度裁撤。在汉乐帝时若不是对阿拉伯的那场战争需要,估计羽林暗卫都被好玩的汉乐帝给解散了。 汉烈帝时,匈奴人开始对大汉频频劫掠,羽林暗卫有了用武之地,重新扩充起来。不过直到汉平帝登基前,羽林暗卫也都是以对外为主。汉平帝登基后,为了对当初提议更换皇储的官员点厉害,皇帝赋予羽林暗卫更大的权力,要求他们必须连各大家族也一起监视。在这些监视对象中,凉公无疑是重点目标。 ※※※※※※※※※※※※※※※※※※※※※就在萧后犹豫不决时,子时到了。礼花漫天。 权允文倏然想起皇帝射箭一事,赶紧向萧后道:“娘娘,要不先回玲珑阁吧?” 萧后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径自扭身继续往群贤楼走,边走边道:“哼,要回你回吧!哀家去找李教授!” “可是……”权允文着急地回头看了眼求学塔,心想那些侍从没有钥匙,拿不到陛下的弓应该会等一会儿吧?所以紧追两步,问道:“娘娘,凉公赋税之事……” 萧后黯然道:“先拖几天吧,明日父亲应该会入京朝贺千年大典,到时候亲自询问他便是。” “喏!”权允文正又想说什么,忽然听见一阵惊呼。 是一阵,而不是一声。因为这惊呼声是广场上数万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发出的,直入排山倒海一般。 萧后和权允文同时诧异回头,顿时脸色大变。只见从广场通往求学塔的御道两侧竟然有一大堆人正在拳打脚踢,竟然开始互相搏斗起来,不时有惨叫声顺着朔风吹来,听声音打斗竟是无比惨烈! ※※※※※※※※※※※※※※※※※※※※※邹燃刚刚念完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就觉头上一疼,接着忍不住破口大骂。 “哎哟,念得不好也不要扔砖头吧?谁他妈丢老子啊!?” 可是等他扭头看见砸中自己的“砖头”时却瞪大了眼睛。 这是支以圆黑硬木制成的箭。没有箭簇,箭头上用明黄的锦缎缠着,箭羽是天鹅翎羽。邹燃茫然接起,发现圆黑硬木箭身上刻着一行小字:“大汉皇家御用箭”! “乖乖,自己真的拿到‘安邦定国’箭啦!???”邹燃脑子有点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真的好到这种地步。 刘全和赵毅最先反应过来,猛地一把搂住邹燃哈哈大笑。 “哇咔咔,邹燃你拿到‘安邦定国’箭啦!哈哈哈哈” “亲姑奶奶,你小子运气好的让人发指啊!” “赢了赢了,三枚金币,乖乖,至少翻十倍,赢疯啦!”赵毅兴奋到爆地大叫。 宇文献只能非常无奈的笑着,心里也对邹燃那好到无与伦比的运气叹服。这被“安邦定国”箭砸头的事可是百年不遇啊! 张氏姐妹不甘地看着抓在邹燃手上的箭,撅着嘴道:“邹燃,还不赶紧去求学塔拿箭求见陛下,不然我们就抢了!” 说到这个抢,邹燃才想起来“安邦定国”箭是可以抢的。可是他一直不知道怎么抢。好像是要依靠武力,但又不能群殴。他也懒得想,讷道:“刘全,我拿到了‘安邦定国’箭如果被别人抢走,那我们下的注算不算赢啊?” 赵毅这才恍然,大叫一声:“当然不算!快,拿着箭往求学塔跑,只要跑进求学塔就安全啦!” 邹燃挠着头道:“其实我不想要‘安邦定国’箭,老宋,要不箭给你吧?顺便让张大小姐把号跟我换了,这让不是一举两得么?” 宋金刚大喜,对张氏姐妹道:“清妹、吟妹……” 张撰清却哼道:“别人施舍的我不要。” “就是,要箭我们自己会抢!”张吟月跟着讲。 这俩要强的丫头片子。实在让人无语。 就在这时,邹燃听见一阵惊呼,头顶劲风大作,他霍然抬头只见从高台上有十几个人嗖嗖嗖似大鹏展翅般的往下跳。 这些人甫一落地就直冲邹燃等人而来。一马当先的正是武鸿的贴身保镖牛秂,只见他抬手朝邹燃大喝:“留下‘安邦定国’箭!” 宋金刚陡然醒悟,大喊:“邹燃,快跑!” 邹燃二话不说,抓着没箭头的箭掉头就跑。可是却在这时,两个人以诡异的身形跳到了邹燃身前。都没等邹燃跑出第二步,这两人就一左一右同时抬腿横扫邹燃的胸口和下盘。 这两记鞭腿真是快如闪电。邹燃猝不及防被踢个正着,一个倒栽葱扑倒在地,手上的箭也脱手飞出。却又被后面一个人跳出接过。 “哈哈,我拿到箭了!” 邹燃霍然抬头,与他抢箭的正是青洪帮少帮主武鸿。而踢中邹燃的是个独臂中年人和一个粗手大脚的汉子。 刘全看邹燃被袭,箭也被抢不由大怒,对赵毅、宋金刚道:“妈的,抢回来!”说完扑了上去,挥手一拳砸向武鸿。 赵毅也大叫一声冲上前,与那个独臂男人战在一处。而宋金刚也仗着身材高大堪堪挡住了那个粗手大脚的汉子。 武鸿右手拿箭,对迎面而来的刘全根本不屑,一个单鞭腿就踹中了刘全的胸口,直把刘全踢得腾腾后退数步。 邹燃愤然起身,骂道:“香蕉你个芭拉,抢老子东西!”说着也冲武鸿奔去。 武鸿认出了邹燃,顿时对这个曾制住他的男人有了一丝畏惧,不敢放开手脚。邹燃左一拳右一拳,打的倒是风生水起。 宇文献和叶冰兰站在一边不知该不该插手,这时张氏姐妹却大叫一声也冲了上去。 “哈哈,可以抢咯!” “邹燃,我们抢回来你可别跟我们争!” 直到这时邹燃才明白,抢“安邦定国”箭就像打美式橄榄球。谁先跑到指定区域谁就胜利。但和美式橄榄球不一样的是,抢“安邦定国”箭只有一次得分机会。 抢的过程也比美式橄榄球还要凶悍。除了不能用武器,其他能用的都可以用上。没有单打独斗,一拥而上就对了。 在武鸿的几个人都蜂涌过来之后,邹燃等人渐渐支撑不住了。不论是邹燃还是刘全,又或者是赵毅宋金刚,他们都是战场上的骁将,但却不是这种格斗的高手。可再看青洪帮的每个人都是近身格斗的好手,特别对这种没有武器,光凭手脚的格斗。若是骑在马上,邹燃等人凭着娴熟的骑术射术和刀术没准还能给这些人一通胖揍,但现在在平地上,顿时左支右绌,自顾不暇。也就靠着之前在战场上练就的敏锐反应和强悍体魄,邹燃和刘全等人才支撑了近两分钟。 邹燃架开左边的一脚却挡不住右边一脚,干脆不躲不避拿出跟匈奴人搏杀的血性,嘶吼着缠住武鸿,不让他往求学塔跑。 这边大打出手,而御道两侧宫禁军并没有上前阻止,反而撤到御道上,拦出一个隔离带,看着他们互斗。一大堆百姓也蜂拥过来,只要他们想加入的,宫禁军一概不阻拦,但是要想脱离控制范围斗殴则不行。 张氏姐妹兴奋地跳入战团,起初那些青洪帮的人还看在她们是女人的份上不下重手,可是这样一来却让张氏姐妹的玉手掀翻好几个青壮小伙,到最后都贴到了武鸿身边。 牛秂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森然道:“无论何人,给我打!” 这样一来,张氏姐妹顿时被两个青洪帮成员掼倒在地。叶冰兰忍不住了,正要飞身上前,宇文献也怪叫一声:“妈的,欺负女人算个屁,武鸿,宇文献来也!”也跳进了战团。 这时,宋金刚依靠着强壮的体魄如一辆重型坦克一样在人群里横冲直撞起来,撕开人群,撞翻四五个人,跑到武鸿身边,可正要抓住武鸿时却被那粗手大脚的汉子一拳击在胸口,顿时萎靡下来。那汉子提气上前,高高跳起又给了宋金刚四五记重拳---事实证明,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人的身高体重并没有太大优势。不过这不是生死搏杀,不然宋金刚也不至于被击中这么多。 刘全此时被两人缠住手脚,只能破口大骂:“赵毅,快抓住武鸿!” 可是赵毅却在刘全身后用唔唔的声音含糊地叫了一句:“老子,动不了,啦!” 邹燃都有些后悔自己下注的事了,看武鸿配备了这么人员,连冀公的千金都敢打,百无禁忌就是要夺取“安邦定国”箭,他算是失策了。 头上脸上挨了无数拳,邹燃能感觉自己的脸都肿了,虽然也有好多人被他揍得筋断骨折,惨叫连连,可依然无法阻止武鸿轻灵的身体快速地朝求学塔跑去。 邹燃大恨,这箭本来可应该是他的。愤恨心起,邹献突然闯入的机会绕过人群,忽然拦在求学塔外,一把抱住武鸿。 武鸿左腿一蹬,右腿发力,竟然和邹燃滚做一团,两人同时冲进了求学塔。 “停!” 一个宫禁军忽然发出霹雳般的吼声,震慑全场。 “箭已入塔,余者禁止再斗!” ※※※※※※※※※※※※※※※※※※※※※邹燃左手抱着武鸿的腰,右手则和武鸿一起握住“安邦定国”箭。两人都是气喘吁吁地躺在求学塔内第一层的明堂里。 塔外的宫禁军开始维持秩序,不许再斗。并且从新关上求学塔下的扇门。 武鸿则对邹燃怒喝:“你抱够没有,给本少爷放开!” 邹燃听的火起,没手可用就用头使劲撞向他的胸口,怒骂:“鬼他妈才想抱你,少给脸不要,箭是我的,给老子放开!” “你才放开……” “你放开……” 两人抱做一团在地上跟无赖一样对骂起来。 直到刚才那声霹雳音出现。 “你们都给我放开!” 真是生如洪钟,炸的邹燃和武鸿都耳膜生疼。他们愣眼看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身穿圆光铠,手执开山刀对他们怒目而视,大吼道:“还想不想面圣?都给我放开,报上名字,我去启禀陛下!” 邹燃和武鸿这才悻悻松开手,两人都鼻青脸肿地站了起来,却依旧不肯松开“安邦定国”箭,还是那个大汉劈手夺过,怒道:“都给我老实在这儿待着。” 说完他拿着箭蹭蹭上楼了。 邹燃和武鸿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站在一楼明堂。 这时,求学塔外一阵骚动,就见一溜宫禁军像劈波斩浪的帆船一样破开人群,嘴里大喝:“闪开闪开,不许挡道!”宫禁军后,有三个留着长须,背着药囊的官员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溜烟地冲进了求学塔。 “咦,是胡太医!” “呀,那个不是华太医么?” “孙太医也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人们纷纷猜测。 邹燃和武鸿听不见外面的议论,因为他们在求学塔内站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这里面的气氛不必寻常。虽然一层的明堂里宫禁军都肃然站立,没有出声,但是在楼上却隐隐传来吵杂声。深知禁军军规的邹燃觉得很不正常。 与此同时,求学塔扇门打开,三个花胡子老头急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直奔楼上。 随着三个花胡子老头上去不到一刻钟,又有一队队的宫禁军进入求学塔,并且开始驱散人群。塔里的禁军人数也暴增数倍。而且个个杀气腾腾的模样。 邹燃和武鸿不禁对望一又各自瞥开目光。他们两个就像傻子一样,足足在一层明堂等了至少半个小时。直到刚才那个彪形大汉满面愁容地从楼上下来对他们道:“两位请先留下名字和地址,改日陛下再行召见。” 武鸿忍不住道:“那我的爵位……” 那大汉不满地道:“等陛下召见时自然会给你,现在先回去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二人,径自上楼。 邹燃和武鸿满头雾水,就要离开时,就看见楼上隆隆地走下一队宫禁军,将他们扫在一边,同时一顶两米长一米宽的暖轿从楼上缓缓抬下来。 一个千娇百媚但却愁容满面的宫装美女迈着婀娜娉婷的步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暖轿后面,三个太医正围着她打转。而在暖轿之前,杨少霆气急败坏地让所有人赶紧闪开,呼喝着:“回宫,立即回宫!” 邹燃和武鸿不得不靠在求学塔扇门的边上给他们让道。 宫禁军推开扇门,邹燃发现外面原本拥挤纷杂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驱赶回了广场中。 外面的朔风依旧,可所有人好像都知道了什么消息似的面色凝重,一语不发。 那美女从邹燃和武鸿的身边走过,对三位太医低声说着什么。邹燃也没听清,依稀就听见几句。 “……皇后已先回宫……不可惊动皇太后……即日起封锁消息……妄言者,斩!” 随后,邹燃和武鸿被人护送从东门离开帝国大学。一路上甚至不能跟人说话。 邹燃意识到可能出大事了。而且这个事极有可能与皇帝有关。想到那顶暖轿和那个宫装美女说的话,邹燃悚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皇帝驾崩! 是夜子时三刻,皇城宵禁。 ------------ 【第五十四章 惊变】 邹燃回到尚善坊六尺巷时已经是寅时。 虽然已经是凌晨三点,但雒阳城里还是灯火迷蒙,各家各户都在守岁庆贺。六尺巷两侧的草房里煤油灯还在闪烁,不时有欢声笑语传递到空荡荡的巷子里。 在雒阳,即使是贫民也有娱乐的能力。 邹燃想起从帝大西门出来之后的情形。 武鸿的小帽已经被打落,露出一头短寸,这让邹燃惊讶了半天。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得损毁。武鸿留短寸头的造型的确给了邹燃很深的震撼。 “邹燃,你为什么每次都跟我作对?”武鸿的嘴角裂开,所以声音有些含糊。 “妈的,你以为老子想跟你作对啊?这次的就不说了,上次要不是你想让老子给你背黑锅,老子才懒得出手。” 他们是从西门出来的,不论是青洪帮的人还是邹燃的人都不在这里,若论单打独斗邹燃可不怕他,所以说话也不客气。 武鸿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上次的事宇文献已经到我父亲面前说清楚了,你还提它作甚?” 邹燃一愣。 宇文献那天被刺杀之后,雒阳府衙竟然不闻不问。最奇怪的还是身为父亲的宇文护,他也没有问宇文献到底是被谁刺伤的,只是看他无大碍于是阴沉着脸离开了。五天后,宇文献的伤好的差不多,于是立即带着狐朋狗友去找武鸿。青洪帮总部就在秦楼旁边,一座非常大的府邸。宇文献兴师动众前来,武鸿毫不示弱带着人跟宇文献在青洪帮总部门口大打出手,结果惊动了巡城司的人,把他们两个都带回了巡城司大牢。 在大牢里宇文献还和武鸿还争斗不休。宇文献要武鸿说出到底谁指使的,武鸿矢口否认自己受人指使,只说宇文献在酒馆里欺人在先,他还手在后。于是变成了一场口水仗。 在大牢里待了两天,武进功和宇文护都没有出现。 两天后,也就是今天上午,宇文家才派人接宇文献出来,而武鸿则被牛秂接走。这时他们两个才知道,宇文护找过武进功,至于武进功和宇文护说了什么,这就没人知道了。 总之牛秂告诉武鸿:“事情已经过去了,帮主说以后不能再和宇文家的人有瓜葛。”宇文献也同样得到这样的警告。 所以今晚抢“安邦定国”箭的时候,宇文献才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上。 “难怪宇文献这小子没来找自己,敢情他被拘留了!”邹燃暗道。 他和武鸿没什么交情,但经过这两次也算是有点惺惺相惜。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忽而相视一笑。 “咱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吧!妈的,走,八仙楼请着!”武鸿先开口道。 邹燃笑着拒绝:“别,跟你们这些少爷我吃不来酒。以后别再见面就死掐就好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知道他们担心成什么样呢!” 正说着,牛秂已经寻了来,见到邹燃还虎视眈眈地看了他好几眼。 邹燃觉得无趣,就告辞离开。武鸿和他约好正月十五会去寻他吃酒。不过邹燃只觉得这是武鸿的客气话罢了,并没有往心里去。他在桂兰坊转了转,却找不到刘全他们,心里不由骂开:“妈的,这些没义气的家伙,怎么就跑没影儿了呢?” 骂归骂,他还是要自己回家。 大年初一都没人陪,邹燃感觉自己过的太凄凉了。 “等会儿到了家非臊他们不可。”邹燃嘴里嘀咕着,脚下加速往那个看着虽破,却是他在这个时代唯一依靠的破屋行去。 远远的看见破屋里亮着一丝光,邹燃心里一暖。小跑着冲了过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门扉虚掩,他一把撞开,跳进去大喊:“你们这帮没义气的混蛋,老子……嘎……” 邹燃兴奋的话语戛然而止。 屋里八仙桌上一盏煤油灯散发着袅袅青烟,桌前坐着两个人---两个女人! “呃,秋香,你怎么还在这儿啊?”邹燃有些惊讶。 橘黄色的灯光弥漫在破屋里,堂中的暖炉点起,暖意袭人。在这片暖意中,秋香头上包着逍遥巾,月白色对襟绣花裳,灯笼裤也是月白色的。整个人在寒冷的节日里显得那么清新和温暖。 秋香笑着站起来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跟李教授在这儿等了一下午啦!” “李教授?”邹燃奇怪地看向另一个女人。 这是个有着传统中国美人脸蛋的美女,穿着浅蓝色对襟素色长裳,腰间缠着嗤纹带,修长清丽的身影在如豆灯光下透着知性与成熟的气质,但她粉嫩的香腮、翕动的星眸以及樱唇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又显出与气质不相符的青涩气息。 她冉冉站起,双手抱拳拱手道:“后进李清照,现任帝大教授,久仰‘穿越客’先生大名,特来拜会!” “呀!”邹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李清照跟着名单上的地址寻到尚善坊时已经是下午酉时,当时门扉虚掩,她轻轻敲了两下。门应声而开,门后站着的就是秋香! “是你?” “怎么是你?” 两个美女都是诧异。 秋香是小周后的采风者,这点李清照心知肚明。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跟邹燃是什么关系?邹燃又是什么人? 李清照眼珠一转,道:“这里是邹燃的居所吗?” 秋香可不知道“易安居士”就是李清照,萧后保密措施做的很好,连无孔不入的小周后都无法挖出给《真凤》写词的人是谁。严格来说,李清照还是秋香的学姐,所以秋香对她毫无防备,立即笑语盈盈地道:“呀,是李教授啊!快请进,邹燃和那俩小子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我也正在等他们呢!” 秋香边说边将李清照迎进了屋里。李清照何等聪慧,随便打量一眼便知道秋香并不是这里的女主人,而这个干净整洁却又简单至极的屋子有种军人特有的干练感觉。 秋香对李清照毫无防备,听李清照说是为了羽林军校的事情而来,顿时积极地向她介绍邹燃等人的事情。当然,对于邹燃是“穿越客”的事情她可没说。 但凭着李清照的智慧,秋香的话语行间就已经将邹燃的身份曝光了。 所以当李清照开口叫“穿越客”的时候不但邹燃吃了一惊,连秋香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清照,美丽的脸上表现出一种很尴尬的申请,嗫嗫道:“李,李教授,他,他不是‘穿越客’!你认错了吧?!” 邹燃经过最初的惊愕后又怀着一种朝圣般的心情看着李清照。乖乖,这可是一代词王啊! 听见李清照的问话,邹燃甩了甩头,干笑道:“哈,哈哈,李教授认为我是‘穿越客’么?” 李清照淡然一笑,天鹅颈般光滑的俏脸上浮现了然一切的神秘微笑,看着邹燃道:“你否认吗?” 邹燃偷眼看见秋香着急地冲他直眨眼,心下一动,便大踏步走进屋里,鞋也不脱,作出一副粗放的模样梗着脖子道:“干嘛否认?‘穿越客’这么出名,有人说我是‘穿越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哈哈,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爱慕我的小妞向我投怀送抱!可惜,就李教授你一个人认为我是,不然我倒是真可以多搞几个小妞呢!” 邹燃这种粗俗的说法果然让李清照秀眉微蹙,不过转瞬她又释然,笑道:“你不承认没关系。唉,本来我还想说如果你是‘穿越客’的话让你免考羽林军校的文试呢!既然你不是,那就算了!” “等等!”邹燃一怔,出口阻拦道:“李教授,你说什么羽林军校的文试?” 李清照闪亮的眼眸里透出一股奸计得逞的狡猾劲,不过脸上却依旧是一本正经地道:“我本来是给羽林军校出文试试题的,听说你是‘穿越客’,想给你取消文试,直接进入武试,可你既然不是那就算了。唉,今年的题目可是相当难啊,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握!” “我是!”邹燃立即梗着脖子喊。 秋香脸上一垮,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心想:唉,被李教授知道就知道吧,反正她也不会说出去,千万别被皇后知道就好了! 李清照似笑非笑地对邹燃道:“你刚才不是说不是么?别勉强嘛!” “是,我真的是!”邹燃急了。 他看了七天的书,还参阅了前五年羽林军校的文试试题,发现这个时代的考试绝对比现代的高考还要难。邹燃想考的是骑兵系,除了公共科目要考之外,骑兵还要单独考望山学,几何学,测量学,语言学等等六个专业科目。 邹燃早就有不好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肯定没把握通过文试。所以更加刻苦的去读,但读书这东西不是他说学就能学会的。所以现在一听能够免考,邹燃立即第一个蹦了出来。 李清照微笑道:“你如何证明?” 邹燃一愣,眼睛看向秋香,却发现她鼓着嘴,偏过头去不理他。 望着仿佛看笑话的李清照,邹燃哈哈一笑:“那请‘易安居士’出题便是。” 此话一出,秋香转过头吃惊地望着李清照。 李清照讶然:“你,你怎么知道?” 邹燃神秘一笑,我怎么知道?这就是穿越者的特权啦。奶奶的,终于扳回一程。 “这你就别管了,易安居士不会否认吧?”邹燃也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李清照莞尔一笑:“为什么要否认?不错,我就是易安居士。” 两个雒阳城中最顶尖的词人相聚在这个破屋里,若是让那些仕林人士知道估计会引起疯狂吧! 秋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惠妃若是知道李清照即是易安居士估计会震怒发狂吧?! ※※※※※※※※※※※※※※※※※※※※※小周后已经震怒了。妖娆性感,媚骨天生的她此刻在西暖阁中来回踱步,一双凤目像是要喷出火来。两个小宫俾胆战心惊地半跪在一边,眼皮都不敢稍抬,生怕激怒小周后。 “可恶,可恶,凭什么不让我去探望陛下?她萧琴有什么理由阻拦我!”小周后双拳紧握,愤怒喃语。来回绕了几圈后,她似乎冷静下来,扭头对宫俾道:“去,把北寒宫的庄妃给我请来!” “喏!”宫婢提着裙裾赶紧跳起来飞奔而去。 如今紫禁城里早就乱作一团。除了禁守各个宫门的宫禁军外,皇城里实行了宵禁。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违令者斩! 在皇帝常住的长乐宫前,内阁三位辅政大臣以及一众二品以上官员都静立在外。四周的气氛极其压抑。所有人都在等候太医的诊断结果。 长乐宫的御阶上,皇后萧琴正站在那里。 萧后头戴九龙九凤冠,穿着明黄色的萍丝彩云金龙纹的女棉朝袍,披领于袖俱是石青色绣龙纹,系八幅凤尾长裙,两个宫女自后拖着裙裾,朝袍之外又罩一件半身的银貉裘,身姿款款地站在御阶上。 她那张淡施脂粉的清水脸儿莹润嫩白,宝光流转。她一双凤目缓缓一扫,那种风华绝代的气度迫得所有臣僚都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去。 皇帝在玲珑阁吐血昏厥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到萧后耳朵里时,萧后正跟权允文在求学塔下的御道上,当时萧后就想进入求学塔,但却被主事的惠妃以“龙体为重,一干人等不得擅自探视”为由先驱回皇宫。 萧后当时就凤怒大作,但却无可奈何。她不在玲珑阁,皇帝昏厥后,玲珑阁内级别最高的就是惠妃,所以惠妃能够暂时节制求学塔的宫禁军。杨少霆也认为惠妃下的命令没有错,于是将萧后先请回皇宫。只有权允文被允许随后陪伴在皇帝身边。 自觉受到侮辱的萧后拂袖回宫,越想越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立即跑到慈宁宫面见皇太后。 皇太后赵氏,乃是吴公赵蕞的姐姐,汉烈帝的皇后。汉平帝就是赵氏所生。今年赵氏已经五十六岁,她生在公爵世家,保养得当,所以看上去不算苍老,但赵氏有心悸的毛病,受不得任何刺激,故而时常没事都是待在慈宁宫绝不外出。萧后匆匆跑到慈宁宫,刚把皇帝吐血昏厥的事情一说,皇太后便忽然心悸发作,也跟着晕了过去。 萧后顿时大惊,慌忙招太医前来救治。这时皇帝的御撵回到皇宫,宫中一时大乱。所有太监宫女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乱糟糟之下还是权允文沉得住气,大声呵斥他们镇静,同时恭请皇后下令。 萧后这才意识到如今皇宫中她最大,必须立即做出决断。 萧后不愧是皇后,慌乱过后立即连续下达了数道命令。 第一,皇城实行宵禁,严禁皇帝吐血昏厥的消息传达出去。有泄露者杀无赦! 第二,召集内阁大臣和所有二品大员到宫中议事。 第三,在皇帝病情没有稳定之前,任何人没有皇后允许都不得探视。 第四,皇城宫禁军增加一倍,严禁喧哗。 数道命令下去,皇城的秩序为之一肃。 随后赶来的宇文护、张功远和刘夼都不由感叹萧后的手腕够狠。仅仅是严禁其他人探视这一条就等于将皇帝与其他家族隔开,只有皇后能够接触到皇帝。 宇文护、张功远、刘夼三人站在宫阶前,躬身不语。但三个人的脑子里都在急速旋转着。 现在皇帝正在接受太医院的救治,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但从之前反应回来的情况来看,皇帝好像是寒气入体,引发肺疾,咯血不止。一着不慎就可能御驾归天。 不论对宇文护还是对现在的帝国形势来说,这都是最坏的结果。 宇文护是汉平帝一手提拔上来的,虽然救过刘夼,但在汉平帝大清洗的时候,他还是以首辅的身份整治过非常多人。皇帝还在倒还好说,一旦归天,难保新君不迫于其他家族的压力收拾他。 而且汉平帝无子,一旦皇帝驾崩,新君必然要从汉烈帝诸子中选出。皇四弟刘坤显然是首选。汉烈帝在位时就曾有想过用皇四子刘坤代替皇二子刘闯。刘坤现在的封地在凉州安阳,明显是凉公一派,一旦刘坤登基,宇文护必然遭到罢免,也许连生命都无法保障。这是宇文护最为担心的。 所以此刻宇文护虽然看似镇静,但脖圈里早就养着一圈汗。虽然朔风不停,不断从袍角下钻入,透骨的寒冷。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只是觉得烦热,发自内心的烦热。 萧后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虽然痛恨皇帝对她不屑一顾,可骤然想到皇帝即将驾崩,心里又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如今这个在长乐宫中奄奄一息的男人可是她的丈夫,是这个庞大帝国的主宰!一旦他死去,自己就成了寡妇,对于无子的她来说,这可是最糟糕的事!因为皇位肯定由汉平帝的其他弟弟继承,她不会升为皇太后,只能升为太妃,此后只能居住在清冷的皇宫中,孤独终老,再也不会有什么人生变化。可她今年才二十四岁啊! 想到这,萧后都隐隐期盼里面的太医能够带出好消息。 这时,长乐宫的大门打开一个小缝,已经年过六旬的老太医华箬从里面走了出来。 萧琴立即迎了上去,不但是她,御阶下的宇文护也大步上前,急匆匆地问道:“华太医,陛下龙体如何?”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 在所有人紧张兮兮的注目中,华箬长长出了口气,道:“幸得苍天庇佑,陛下病情缓和过来,现已苏醒,不过龙体还很虚弱,还需精心调养!” “呼……” 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 宇文护更是欣喜若狂。 没死,皇帝没死!这就好,这就好! 这时,权允文也从长乐宫中走了出来,道:“皇帝有旨,宣内阁大臣觐见!” 宇文护、张功远、刘夼赶紧应声入内。 皇后紧走几步,问道:“权老,陛下有没有唤哀家?” 权允文摇摇头:“娘娘,陛下不曾传唤你!” 萧后凤目里闪过一丝失望。这时,就见长乐宫御阶上一阵喧哗,一群太监宫女护送着惠妃和庄妃急急走来。甫一走近,惠妃和庄妃盈盈向皇后施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现在看见惠妃就觉得心里发堵,冷哼一声:“免礼吧!”说完就拂袖站到一边。 权允文悄声将皇帝醒了的消息告诉惠妃,惠妃喜形于色,立即道:“我想进去看望陛下!” 萧后冷声道:“皇帝在接见大臣没空见你!今夜皇宫宵禁,如果无事你们就且回西暖阁等候陛下召见吧!” 惠妃一滞,正想出口反驳,庄妃已经盈盈下拜:“是,皇后娘娘!”说着扯了扯惠妃的衣裳,两人盈盈退下。 在回西暖阁的路上,惠妃忍不住道:“妹妹,你怎么不让我说话啊?” 庄妃是淮南侯的千金,姓英,单名一个媚字。是惠妃推荐给皇帝的妃子。自小周惠和英媚就是密友,周惠比英媚还大一个月,不过比起千娇百媚的周惠来说,英媚显得少了那丝性感妩媚,是江南少女的娇小秀气型。 庄妃道:“姐姐,此刻陛下刚刚苏醒,皇后掌管宫禁大权,她毕竟是内宫之主,我们理应奉命的。再说了,只要陛下没有殡天,他迟早会来召姐姐前去侍奉,到时候自然能见到陛下,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惠妃银牙紧咬,恨声道:“我就恨她刚才竟然不让我去照顾陛下,实在让人着恼。万一陛下刚才有不测,那她凉公家族……” 庄妃一凛,忙握着惠妃的手道:“姐姐,这的确值得忧虑,一旦陛下召见,姐姐你可得把握机会从陛下那里要来特旨,须臾不得再离开陛下身侧,否则后果堪虞!” 惠妃点头:“嗯,妹妹放心,我自省得。” 她们二人刚刚走到一半,忽然听到一阵钟声传遍皇城内外。 “咚……” 两人顿时脸色大变。 庄妃疾声道:“姐姐,这钟声是……” 惠妃也花容失色,脸色煞白,双唇紧要不发一语。 “咚……咚……咚……咚……咚……” 六下钟声仿佛催命符咒,差点让庄妃和惠妃瘫软在地。 ------------ 【第五十五章 胡坊】 六下钟声过后再无声息。惠妃和庄妃同时长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是六下丧钟!” 刚才她们以为是皇帝驾崩的钟声,所以吓得花容失色。皇帝一旦驾崩,钟响九下,之后会有绵密的丧钟不断敲响,要敲够九九八十一下。 不过随即她们又提起心来。 宫中谁死了吗?这皇宫的丧钟可不是随便能敲的! 很快就有人来通报两位贵妃。 “太后驾崩,快快前往慈宁宫!” ※※※※※※※※※※※※※※※※※※※※※大年初一上午,皇帝病重,皇太后驾崩的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雒阳。原本热闹庆祝千年帝国第一个新年的大汉子民们顿时失声无语。 偌大的雒阳喜庆的氛围顿时停滞凝固。 皇太后赵氏母仪天下垂四十年,虽居于深宫,于国民并无太大恩泽,但怎么说她也是先帝的皇后,猝然驾崩谁都有些难以接受。 坊间原本要举行盛大的舞狮游龙活动来庆祝帝国千年盛典的,这下也尴尬地停在那里,不知是否该继续。礼部的官员更是愁到头大了一圈。千年盛典和太后丧期撞在一起,礼部算是倒了大霉了。 坊间传闻四起。 “欸,你说皇太后本来身体好好的,怎么说崩就崩了呢?” “我听说啊,昨晚陛下参加春晚,结果寒风入体导致肺疾发作。皇太后是受惊过度才崩的!” “不对不对,我听说的是皇帝昨夜本熬不过去,后来是雒邑道观的玄阳真人用无上秘法帮皇帝续命,但条件就是要皇太后为皇帝节省阳寿……” “呀,我也听说了。就是呢,听说昨夜狂风大作,遮蔽紫微星,天狗天狼双星欺主,天子命在旦夕,幸好后来有后星移驾救主,这才使得紫微星从新闪亮。” “这天象一说啊是宁可信其有的事,皇帝和太后昨夜同时犯病这是事实……啧,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啊?咱们大汉千年以来也没碰到过大年初一太后驾崩啊!我这还买了一大堆烟花爆竹呢,这下可好,全抓瞎了!” “你就知足吧,东街的杜掌柜进了三十车的浏阳的烟花,本想在这几天大赚一笔的,可现在看来啊,杜掌柜估计要亏到哭死咯!瞧着吧,过了十五他家的河东狮肯定咆哮街头!” “欸,你们说怎么自从皇帝登基以来这灾难好像就没听过啊?以前我听人说皇帝好像得位不正……” “嘘……你不要命啦?小声点。风闻处可不是放着好玩儿的!” ※※※※※※※※※※※※※※※※※※※※※邹燃和刘全他们就坐在六尺巷巷口的早点摊上听见了这段对话。 邹燃道:“我靠,原来昨晚发生了这么多事,难怪皇帝昨天没见我们。不过,他们说有刺客,我没发现呀!” 刘全嗤鼻道:“小道消息,半真半假而已。不过,你说可以免除文试是不是真的?” 邹燃争道:“当然是真的。帝大的李教授昨天都说了,只要《凤翔》肯出证明,证明我就是‘穿越客’那就能免试了。毕竟有好几所大学都承认我是学士呢!” 赵毅则上下打量了邹燃半天,摇头叹气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穿越客’,乖乖,那么多词都是你一个人写出来的么?” 刘全则满含深意地看了邹燃一眼,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咱们邹燃可不是普通人。是吧?!” 邹燃羞赧一笑,道:“别说这些了,那今天就算去凌烟阁也见不到皇帝了吧?” 刘全肃容点头:“嗯,太后驾崩,今天祭祀凌烟阁肯定是内阁首辅带队进行。然后就要全城缟素,为太后守灵。七天之后等太后安葬皇陵雒阳才可能恢复小规模繁华。但这七天时间里怕是什么都玩不了,丝竹绵帛之声恐怕是无从听闻啦!” 这就是封建帝制的特权,皇家做丧事,全国人民都要跟着遭殃。呃,其实好像不仅仅是封建帝制这样,现代社会也差不多…… “可现在的问题是,《凤翔》会为你证明吗?”赵毅问。 邹燃哀叹一声:“这就是我今天要你们出门帮我办的事啊!昨晚秋香一气之下就跑了,我想找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们都是帝大毕业的,看看能不能帮我找到她。” 赵毅摇头:“估计难哦,她又不是你媳妇,帝大那么大,不啻于大海捞针啊!” 刘全道:“我说你也是,平白无故干嘛答应给《真凤》也写词嘛,这不是自找苦吃么?女人都是小心眼的,特别是对于自己的东西!” 说起这个邹燃就来气,指着他们道:“还不都怪你们,妈的,老子从求学塔出来就不见你们人了,我只好自己回家。结果到了家就碰见这些事,她出题让我写,那我就写咯。然后她又让我答应给《真凤》也写词,不然就不让我通过文试。我也为难啊!” 刘全糗糗地摸了摸鼻子:“呵呵,我们当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知道宫禁军说要将帝大戒严,把我们全部赶了出去。我们在南门等了一刻钟也没见你出来,接着冀公府就派人把宋金刚他们都接走了,我们也就只好独自回来,经过运河的时候正好‘银河仙女’出场,赵毅非要拉着我看一看……” 赵毅争辩道:“屁,是你拉着我看好不好?!你说最近秦楼来了一个花魁紫蕊姑娘,风华绝代,美若天仙。我一时好奇就站在那儿跟他一起看,妈的,结果那个紫蕊就从桥上走过而已,就为了那惊鸿一瞥都快把我冻出尿来,冤枉死了!” “那到底长什么模样?”邹燃也不禁好奇道。 赵毅提起这个就一肚子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别提了,昨晚我们到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只能在楚门楼寻了个临窗的位置看,距离太远我就朦朦胧胧地看见她穿一身紫衣而已,啥模样是压根没见。昨晚江风又大,吹得我现在还想流鼻涕……” 刘全则回味地道:“美女,绝对的美女啊!那翩翩若仙的神采,那淡雅出尘的气质,啧啧,绝对是一个绝世美女!可惜就是离得远了些,没看清!” 邹燃嗤鼻道:“靠,没看清你在这儿吹个屁啊?长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没准是鸟人呢!” 刘全一瞪眼:“不许你侮辱我的女神!” “哟呵,这还没看见呢就这么护食了,啧啧,你啊你!”邹燃摇头苦笑道,“你要实在喜欢,咱们去换了钱让你去秦楼潇洒一圈就是了!” 邹燃昨天和武鸿一起进入求学塔,也算是他拿到了“安邦定国”箭,所以他那张赌据是能生效的,只要拿去南门胡坊的千门会馆就能兑换到赢的金币。邹燃到这时才发现赵九重给他开的赌据上写的是复式下注方式,而且是单注买一个号,所以赔率非常高。原来单号的赔率就已经是一赔五十,现在是复式单号,赔率变成了一赔两百二,等于是三枚金币他们能赚六百六十枚金币! 还真是小赌怡情、豪赌发家啊! 邹燃只押了一次身家,结果就赚回了六百多金币,直把他乐的现在都快找不着北了。 刘全叹气道:“唉,我也想去啊,可是我打听过了,紫蕊姑娘的出场费是一千金币起价,而且并不是每个客人她都接,需要通过她的考试才能请到她出场。即使是这样,依旧有无数人预约她前来一见,现在都排到下个月二号了。” 邹燃惊道:“我靠,一千金币就见一次?她那里是金子做的?” 刘全又要怒视他,邹燃赶紧改口:“哦,不是,她身骄肉贵,才一千金币,太便宜了!呵呵!”其实心底暗道,妈的,一千金币只是出场费,真正媾和还不得上万呐。上万金币就为了一夜风流,老子就算拿钱去堵运河也不花她身上,太他妈费钱了! ※※※※※※※※※※※※※※※※※※※※※三人在早点摊吃完早点就急匆匆往胡坊赶去。 一路上各个街铺原本喜庆的红灯笼红字都在纷纷撤下,换上白色为主的灵幡素布。过于鲜艳的颜色都不能使用,否则会被礼部官员所申斥,申斥无效府衙就会介入。 胡坊,顾名思义,乃是胡人聚居的地方。不过经过帝国数百年的发展,胡坊已经不单单是住胡人的地方。在这纵横交错的井字形街道里居住着阿拉伯人、罗马人、天竺人、火寻人、非洲人,甚至还有匈奴人。胡商遍布的同时,汉人的商号店铺也济济一堂。走在胡坊间,随处可见高鼻深目的外国人或者是黑皮肤白牙齿的非洲人*着流利的汉语跟顾客讨价还价。 在胡坊的正中央有一座占地约四百平米的伊斯兰清真寺和一座占地六百平米的罗马哥特式教堂。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两个不同教义在这里融洽的相处着。 在宽敞的街道上,时常聚集着一群头戴竖纹白色小帽的伊斯兰信徒,他们满脸的胡茬,穿着长长白色胡袍,显得异域风情十足。特别是他们拉着奇特胡琴,唱着苍凉胡歌时,身边总会聚集一群小孩嬉戏打闹。 在胡坊的大街小巷,时不时会有身穿黑袍,脖戴着十字架,手拿《圣经》的罗马传教士走过,他们都会将一口流利的汉语跟行人传播主的福音。 在整个世界,也就只有在大汉帝国的雒阳才能看见这种场景。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教义都是单神制,即只有一个神,其他神都是伪神,是必须被消灭的存在。单神制导致了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早在立国之初阿拉伯帝国和罗马帝国就爆发过两场圣教战争,所以不论是在耶路撒冷还是在罗马,都没有清真寺和教堂并存的情况。而大汉的道教是允许多神存在的,和这两个教派都没有教义上的冲突。 当然,这两大宗教会在雒阳扎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大汉帝国实在太强大了!在大汉,皇帝既是世俗力量的最高领导者,也是帝国臣民的精神领袖,所以皇权的力量已经完全压制了教权的权威。而且因为帝国一贯对道教的扶持,使得帝国根本不担心这两个外来宗教会影响帝国子民,危及自身统治。 邹燃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胡坊,之前买书的时候就来过这里。每次来他都有一种自豪感!想想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都是国人往外跑,这个时代呢,却是外国人挤破头想往大汉钻,这其中复杂的滋味也就只有邹燃自己能够体会! 千门会馆就在胡坊清真寺和教堂的对面,是一个拥有四层院落的府邸。这是帝国南方四郡在雒阳的会馆。帝国三十六个郡在京都雒阳都有相应的会馆。千门会馆是象郡、南郡、砀郡以及桂林郡这四个最南边的郡集中在一起组成的。这里说的都是指老州郡县,新州是没有能力在京都设会馆的。 之所以叫这四个郡的会馆为“千门会馆”是因为这个会馆在暗中是从事博彩业的。 在南方,博彩行业算是半正规化的行业,汉元998年,象郡郡守卢化隆曾上书朝廷允许博彩业登记经营。内阁批复,让卢化隆选两个点作为试营业,看看效果如何。当然,博彩业的税是很高的,必须按照十税三来缴纳赋税。两年时间里,象郡的博彩商号仅多了六个,但所缴纳的赋税就有六百万金币,这还不算灰色收入。从这里可以看出博彩业的暴利了! 博彩在南方被称为千术,从事博彩行业的人自称千门中人。南方四郡的会馆也就被称为千门会馆。京都大大小小的赌档商号都跟千门会馆有关系,这次春晚的赌局更是以千门会馆为最大庄家接受各个盘口下注。 邹燃和刘全、赵毅来到这里,单从外表来看,这是一个正规的会馆,门前一对石狮尽显威风,高挂的匾额上写着“南天一柱”,下面的落款是卢化隆。 在门口,邹燃想直愣愣的进去,却被刘全拉到了会馆一侧。这里有一个侧门,门口站着一个小厮。刘全过去也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这个小厮立即笑嘻嘻地把他们迎了进去。 进去之后里面是一片人工竹林,竹林内有茅屋两舍。在这里邹燃见到了一个熟人---赵九重。 赵九重看见邹燃顿时喜上眉梢,快步迎上来:“邹公子,您终于来了,小的可等了你好久!” 邹燃奇道:“你在这儿等我?为何?” 赵九重微笑不语。 刘全看邹燃是真不知道,于是附耳道:“你从他手上买的赌据,只有兑了赌资他才能拿到相应的抽成。” 邹燃恍然,笑着把赌据交给赵九重,这个看上去不足二十岁的小伙子利落熟练地帮邹燃把赢得奖金兑了出来。沉甸甸的一袋金币压着手心直往下沉。虽然太后驾崩,举国同悲,但邹燃还是笑的满脸起褶,豪爽地拿出一枚金币递给赵九重:“香孩儿,赏你的!” 却没想赵九重竟然拒绝了,他弯腰笑道:“不用了邹公子,该我拿的赏钱我已经拿过了!” 邹燃不禁对赵九重刮目相看。从这三次与赵九重的接触来看,这是一个知进退、懂伸屈,更能准确定位自己的聪明人。他的体格很健壮,容貌也算是仪表堂堂,威武不凡。如此一个人却总是在社会底层厮混,实在是浪费了。 想到这里,邹燃忍不住道:“香孩儿,今年几岁了?” 赵九重躬身答道:“有劳公子动问,在下今年十八。” “十八岁,入伍了吗?”邹燃问道。 “还没,不过昨夜家中已接到枢密院通知,过了年就要去羽林卫报道呢!呵呵!”说到这里,赵九重笑了。笑的是那么憨厚与开怀。 后来邹燃才知道,赵九重是直隶郡延绥府人,延绥府在直隶郡的最北边,与上党郡相邻。赵九重家里还有弟妹三人,家境不算好也不算坏,但是自从天灾开始之后,他们家就有些入不敷出,为了贴补家用赵九重没有继续上学,而是来到雒阳打工。今天之后,他就能去羽林卫服役,服役期间家中不但可以免除赋税,每个月还有军饷可拿,这对于赵九重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事,所以他才会如此开心。 靠三枚金币就赢到了六百六十枚金币,这不管放到谁身上都是喜不自胜的事儿。邹燃三人自然也是这样。他们兴冲冲的从侧门出了千门会馆,却发现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戒严了。 ※※※※※※※※※※※※※※※※※※※※※街上甲胄森严,原本沿街唱歌的阿拉伯人、罗马人都被限制在街旁,数千名宫禁军用人墙将街道清出了一条六米的道路。 这是怎么了? 邹燃四处观望,却没看见有什么重要人物出现,问赵毅和刘全都都说不知道。这时一个高鼻深目的胡人被宫禁军一推压了邹燃一下,邹燃立即偏过头去怒斥:“你小心着点儿!” 那胡人非常小心地转过头冲邹燃点头哈腰,用非常娴熟的汉语对邹燃道:“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太激动了而已!” “激动?你激动啥?”邹燃一看他的态度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看看,这才是大汉子民应该享受的态度嘛! 那胡人显然是个罗马人,颧骨很高,眼睛很有神,他踮着脚张望道:“听说今天詹姆斯大公代表奥古斯都莅临雒阳,礼部尚书薛礼薛大人陪同来到胡坊教堂接受礼拜呢!” 邹燃不禁嗤鼻:“只是詹姆斯大公而已,你激动啥?” 那胡人笑笑:“我不是看詹姆斯大公,而是看薛尚书呢!我在胡坊也有十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大汉帝国的高官,心里开心!嘿嘿!”说着还不断踮脚。这个胡人身高不矮,足有一米八四,汉服穿在身上把他的胸肌紧紧绷开,显得非常壮实,肩上还斜披了一条毛茸茸的坎肩,头上戴着一定貂绒圆帽,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邹燃不禁咂舌,就一个礼部尚书而已,瞧把这些胡人兴奋的。回头去找刘全,却发现刘全的眼神已经直勾勾的看向了街头。 在街的一头,一辆双马驾驭的马车隆隆驶进了胡坊大街,前面还有两排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宫禁军骑士。而在马车后面是一队剽悍的罗马士兵! 这队罗马士兵各个头戴圆顶军盔,身上穿着板甲,脚下是黑底军靴,手上一杆长枪和一面圆盾,腰间则有长剑和短斧,红色的披风随着队伍前进翻出一团红浪,显得非常威武整齐。他们打着一面双头鹰的红色军旗,胡坊的罗马人看见这面军旗时都欢呼雀跃起来。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马车在教堂前停下,从马车中走出一个身穿罗马式白长袍的老头,想必就是罗马帝国的詹姆斯大公了! 这时,赵毅忽然说了一句:“乖乖,这老头这么丑,怎么生出那么帅气的一个儿子啊?” 邹燃忽然想起昨天看见的那个叫詹姆斯的帝大学生。他,就是这个老头的儿子?那个叫谢丽娜的姑娘呢?被窦进那小子得手了么? 一时间邹燃浮想联翩。这个老头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雒阳?今天可是太后驾崩的第一天,他这么高调出现在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吧?真没影响么? 邹燃想跟刘全说一说,却发现刘全的眼睛早就直了。詹姆斯大公从马车里走出来接受罗马子民欢呼的时候,有一个身穿紫衣的清丽秀影在车帘翻动时一闪而过。 赵毅已经惊呼:“乖乖,那不是紫蕊姑娘么?” 邹燃吃了一惊,刚要细问,就在这时,站在他身边的胡人突然如雷般爆喝:“动手!!!” 顿时从人群里涌出十几个人纷纷推开身前的宫禁军,从腰间抽出了亮晃晃的刀子扑向马车…… ------------ 【第五十六章 止刺】 这个变故顿时让街上哗然。围观民众惊呼奔逃,围成人墙的宫禁军立即被冲散了队形。随着刺客的蜂拥而出,从千门会馆的阁楼上也突然发出弹簧括机之声! “不好,刺客有弩!”邹燃心头一凛。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马车前后的宫禁骑士和那队罗马武士。刺客爆喝的同时,罗马武士们第一时间将马车团团围住,纷纷背靠马车,面朝前,圆盾竖在胸口,手中长枪如林猬集。宫禁骑士立即纵马驰骋与马车两侧,驱赶在抱头鼠窜的民众。 “杀,杀死狗官!”无数胡人跳了出来,他们纷纷抽出怀里的兵刃,不过大多数是短刃,还有一些持匕首和扁担,顿时与反应过来的宫禁军战做一团。 机括声连绵不绝,嗖嗖嗖,短短时间里竟然射出了三十支箭,直把马车都射成了刺猬。而那名本来昂首站在马车上的詹姆斯大公被射中三箭,接着被马车里的另一个人一脚踹下马车,罗马武士立即将他护卫起来。 邹燃在这一刻立即分辨出四周至少有六名隐藏的刺客,分别占据了附近的制高点,教堂、清真寺以及千门会馆都有。 猛扑而出的十几个胡人个个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他们以刚才与邹燃说话的那个胡人为首,组成锋矢阵拼命杀进去。 那些驰骋的宫禁骑士刚想阻拦,顿时就有弩箭将他射下马。弩箭纷飞,宛如战场。战马嘶鸣,倒地无数。 “快,保护尚书大人和詹姆斯大公走!” 一名骑在马上的宫禁军大喊,同时挥舞着长枪奋力朝刺客杀来,可刚刚启动马速,一支弩箭就准确地穿过他的咽喉,鲜血喷洒而出,战马哀鸣倒下。 路面宽度不过六米,从邹燃所站的位置离马车也不过二十米,几个呼吸间,这一伙人已经杀到了离马车不足十米处。所有阻挡的宫禁军都被他们劈飞,战力之强一时无两。宫禁军措手不及,被杀得人仰马翻。 由于事发突然,邹燃三人第一时间往后缩了一下,结果被人群一挤有顶到第一线,有两名宫禁军以为他们是刺客同伙,愤然举枪刺来。 “别,我们不是……”邹燃来不及解释,枪尖已经杵到胸口,避无可避的情况下邹燃只好反击,而反击的东西就是一只抓在手里的金币袋! 邹燃甩起金币袋撞上枪尖,然后侧身避过另一个宫禁军的直刺,刘全和赵毅齐齐上前分别踹开两名宫禁军,嘴里大叫:“我们不是刺客!” 有围过来的宫禁军一听顿时愣了一下,再细看他们果然不是胡人,这才掉头去追已经杀到马车前的胡人刺客。 邹燃赶紧道:“快,退到墙角!”此刻还是自保为主,乱军之中很容易误伤,他们身上有没有着甲,被刺一下就完蛋了。 这时,刺客们已经冲破了宫禁骑士的围堵,直接插进了罗马武士的身前。 这些罗马武士果然个个训练有素,以三人为一组,一人防,一人刺,另一人居后策应,刺客们纷纷被刺伤,哀嚎着倒地。这时刚才和邹燃说话的那名健壮胡人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把大砍刀,迎着一名罗马武士当头劈下,罗马武士举盾相迎,却被硬生生劈开,连坚固的头盔都破开两瓣,这名罗马武士的头颅也被砍开,砍刀被卡在头颅里,一时间抽不出来。那胡人急得仰天大吼。另一名罗马武士抽出腰间短斧朝胡人扔来。 说时迟那时快,这胡人突然平地跳起两米,借着身前一个罗马武士的身体,原地一个前空翻竟然直接翻上了马车顶棚,嘶吼一声,挥舞着如砂钵大的拳头一拳砸向马车。硬木制造的马车应声碎裂。马车里传出一声女人的惊叫! 这名胡人巨汉的动作让罗马武士以及宫禁军大惊失色,队形为之一乱。仅剩四五人的刺客抓住机会,硬生生挤开人群冲了上去,四五个人一起发力,竟然将马车给推倒!连前面驾车的马匹都承受不住这股扭力,发出哀鸣声轰然倒地! 站在马车顶棚的胡人显然有非常高明的轻身功夫,马车倒地的瞬间他又跳起,然后直接落在马车车厢上,双拳疾出如风,顿时将马车一侧给砸个稀烂,然后伸手一抓提出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来! 那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紫色长裙翻腾舞动,身体在巨汉的手里提着像是水蛇一样扭动。 “杀了他,救尚书大人!” 周围的宫禁军疯了一样往前冲,却被已经围在马车周围的刺客挡住。 邹燃不由赞叹这些刺客的武艺高超,特别是那胡人巨汉,不但力大无穷,功夫也绝对精妙。 就在这时,身侧的刘全忽然大叫一声:“放开紫蕊姑娘!”然后抓起地上一把不知道哪个宫禁军丢下的长枪,呐喊一声冲了上去。 “隔壁玛丽的,她就是紫蕊?”邹燃吃了一惊,但已经刻不容缓,那胡人巨汉显然对捞出来一个女人很不满意,随手把那女人往身后一抛,又伸手去抓马车车厢里的另一个人! “呔”一声清吟,一道寒光从车厢里闪出,那巨汉身形极其灵活,一扭腰又翻下了马车。 只见从破烂的车厢里钻出一个身穿大汉官服的中年男子,白面有须,丰神俊朗,手持宝剑,威风凛凛地叱道:“何方宵小,竟敢行刺本官!?” 胡人巨汉睥睨大喝一声,劈手抓过一个罗马武士,将他拗断手臂,抢过他的长枪,也不答话,直接刺向立于马车上的大汉官员! 这名官员手捏剑诀,揉身上前,看架势也是练过几天的练家子,可却没料到这个胡人巨汉忽然拿枪当棍使,改刺为挑,那官员反应不及,顿时被枪尖挑中被挑落马车,正摔在马车前的刺客脚下! “杀!”那胡人巨汉一声爆喝,如惊雷滚过,所有宫禁军和罗马武士都骇然不敢前。其他刺客纷纷挥刀砍向那名大汉官员,誓要致他于死地。 邹燃见状大急,想也不想大叫一声:“去你妈的!”将手中的金币袋甩了出去,直冲那群刺客飞去。 空中顿时出现无数道金灿灿的光芒,只听叮当声不绝于耳,那些刺客被硬梆梆的金币劈头盖脸砸的生疼,顿时停下动作,本能地护住头脸。 估计谁都没想到有人会拿这么多金币砸人,有钱也不是这么花吧?所以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这时,赵毅也从地上找了一把开山刀大呼:“保护尚书大人!”说完也杀入了战团。 宫禁军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挺枪直刺。那刺客被这一缓已经来不及砍杀脚下的官员,反而被宫禁军乱枪刺死。那官员也手持宝剑从地上跳起,还加入战团刺死一人。 乱刀分尸也不过如此。 邹燃在金币脱手之后就心疼不已,赶紧一路小跑跟在人群后捡钱。那些四散的百姓本就没跑远,在看见漫天金币之后也蜂涌过来捡。 邹燃急得快哭了:“我的,那是我的钱,别……哎呀,大妈,您老几岁了?这位大叔,把钱还我啊!”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奏效的。这不,看见满大街的钱原来害怕殃及池鱼的百姓们都疯抢出来。不断一起一伏的人群里邹燃甚至看见了几个穿黑袍的传教士,奶奶的,这些洋和尚也一样贪钱! 现在邹燃只能跟别人比速度捡钱,一时间也忘了那边还在厮杀呢! 围在马车前的刺客被乱刀分尸,但那胡人巨汉却仍旧手持长枪挑、抹、刺、扫打的颇有章法,根本无人能够近身。再加上远处还有刺客手执弓弩在支援,想要围攻这个巨汉的宫禁军纷纷倒毙。 胡人巨汉看刺杀失败,顿时大吼一声,一招横扫千军*退想要近前的宫禁军,然后朝着一个方向突围,鲜血激荡,喊杀声回荡在整个胡坊大街,宫禁军紧随其后,巨汉回身一扫,却被一名宫禁军的长枪刺中肩膀,他闷哼一声,不由后退一步,顿时感觉踩中了某个软绵绵的东西…… “啊!”一声惨叫从巨汉身后响起。 邹燃已经捡起二十枚金币,眼看前面还有一枚,于是如恶狗扑食一样扑上去,浑没发觉已经杀到这里的巨汉,于是右手被踩了一下。他顿时如杀猪一样尖叫起来。 “啊……你马勒戈壁!”邹燃吃痛,怒从心起,左手将金币往头顶一丢,噗噗全砸在了巨汉脸上,然后握住巨汉的脚腕,用力一提…… “咚”,直如大象倒地,巨汉的身躯砸在地面上,还隐隐带着一丝大地的颤抖。 邹燃却疯了一样跳到巨汉背上,挥起拳头死命地往他后脑砸:“马勒戈壁,看你踩我,看你不让我捡钱,打死你个人猿泰山,揍死你个王八蛋!” 前言有表,这胡人巨汉头上是带着貂绒圆帽的,所以邹燃这几拳虽然砸的咚咚作响,但却对巨汉伤害有限。这巨汉的反应能力超快,倒地的瞬间已经用手臂撑住,头上挨了几拳后猛然爬起。 邹燃立即重心不稳倒了下来,慌乱中将他的圆帽扯下,露出里面青晃晃的头皮---干,这胡人巨汉还是一个光头! 倒地的邹燃立即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巨汉起身后急于逃命,不管邹燃阻挡,弯腰用身体猛力朝邹燃撞去。 邹燃没想到这个巨汉的反应如此之快,此时两人相距不过一米,这点距离一旦有一方后退必然是被对方撞翻在地的结果。从生死战场中拼杀出来的邹燃深深知道这点,于是面对巨汉如坦克一样的冲撞,他不退反进,沉腰挫步,抱手胸前,低喝一声也朝巨汉撞去…… “咚”“嘭”…… 这一野蛮对撞,如牦牛相抵,犀角相对,发出让人肉疼的声响。两人竟然旗鼓相当。 那巨汉是天生神力,自不用说,但邹燃自己也觉得奇怪如何能够挡住他这如犀牛一样的身体。说起来一米七八的身高,一百六十斤的体重只能算是中等身材,并不能算剽悍,可邹燃却真的挡住了这名巨汉的蛮力冲撞。 后来邹燃才发现这大汉是用右肩跟他对撞的,而他的右肩之前已经被刺了一枪! 但在当时来说,邹燃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他的肩膀和巨汉角力之后,右肩一抖,屈臂成肘,奋力击向巨汉的面门,“嘭”,巨汉高耸的鼻梁顿时塌了下去,鲜血四溢。邹燃片刻不停,左手揽住巨汉的脖颈,右肘不断击打!这是泰拳的肘击术,邹燃在现代时曾学过几天,这下发挥出来顿显威力! 巨汉被邹燃一连串的打击搞的头晕脑胀,奋力将揽住自己的邹燃推开,可退开的邹燃临了还用膝盖奋力顶在巨汉的下腹部。 巨汉终于吃不住劲,瘫倒在地。宫禁军立即上前正要刺死他时,那名大汉官员却在后面大喝:“抓活的!”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搏斗,但已经让邹燃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他瘫软在地,疑惑地抬头查看:咦,刚才怎么没弩手射我呢? 原来四周藏匿的刺客弩手早在巨汉准备突围时就撤退了,他们本以为凭巨汉的本事要突围轻而易举,却没想到这巨汉好踩不踩偏偏踩中了邹燃捡钱的手…… ※※※※※※※※※※※※※※※※※※※※※刺客被抓住后,邹燃举目想找钱,却发现地上干净的连只蚂蚁都没有。只有大滩的血迹表明着这里曾发生过多么惨烈的搏杀。 短短数分钟时间里,宫禁军死七人,伤四十六人,罗马武士死九人,伤三十七人,其他误伤无算。共击毙刺客十八人,活捉一人。 刘全这小子猛扑过去正好接住被抛飞的紫蕊小姐,两人滚落一旁,到现在才松开。 他带着紫蕊过来,把邹燃扶起:“你没事儿吧?” 邹燃哭丧着脸:“事儿大了,妈的,我们刚赢得钱啊,全没了!” 刘全却乐呵呵地道:“人没事儿就行,邹燃,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紫蕊姑娘!” 紫蕊盈盈半蹲,用一种娇媚的声音对邹燃道:“紫蕊谢过邹壮士相救!” 这紫蕊一身紫衣,在这腊月寒冬里还穿着薄纱长裙,真是爱美。她的身材倒是玲珑有致,眉眼也很漂亮,瓜子脸上略施粉黛,美艳异常。不过邹燃却对她有种难言的反感,因为他觉得紫蕊太过妖艳,有点像罂粟,美则美矣,却有致命的毒性! “呵,救你的又不是我!”邹燃无所谓地挥挥手,“谢谢刘全倒是真的,他可是舍命相救啊!”虽然邹燃对这个美女不感冒,可是看刘全对她一片倾心的模样,邹燃也就帮衬着说说好话。 紫蕊果然又朝刘全半蹲行礼:“紫蕊谢过刘公子!” 邹燃看了看刘全手里拿得那杆没用上的长枪,再想想自己刚才和人角力的情形,顿时想:妈的,我就是壮士,他就是公子,看来这用肉体搏杀和用武器搏杀就是不一样。 这时赵毅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手里还抓着几枚金币对邹燃道:“邹燃,我捡到钱了!” 邹燃赶紧一把夺过,细数一下还有十枚之多,欣喜地亲了金币一口道:“哈哈,宝贝儿,你可想死我了!” 紫蕊顿时露出厌恶的神色,邹燃余光瞅见却恍若未觉。 妈的,老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自己还不是靠卖肉为生,图的还不是个钱?清高个屁啊! 这时宫禁军围拱着刚才那官员走了过来,隔着七八步就对邹燃三人拱手道:“薛礼谢过三位壮士出手相助!” 这个薛礼身材修长,看着气度不凡,脸上虽然还有未曾擦去的血迹,但却显得非常从容。行礼时也尽到礼数,显示出非凡的教养。 他可是礼部尚书,朝廷二品大员,邹燃不敢托大,赶紧依足了礼仪回道:“不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宗旨!更何况这些胡人刺客胆敢刺杀大汉官员,凡是大汉子民都应奋起击之,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紫蕊看见薛礼,立即舍了刘全,像蛇一样游着身子贴到薛礼身边,娇声道:“薛大人,您没事儿吧?刚才可吓死奴家了!” 薛礼对她颌首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转头对邹燃三人道:“敢问三位壮士尊姓大名?” 刘全本想清高一把,所以道:“哦,区区……” 邹燃赶紧道:“在下邹燃,这是我兄弟刘全、赵毅!” 薛礼顿时一怔,吃惊地对刘全和赵毅道:“两位可是镇国公和威国公家的公子?” 刘全和赵毅赶紧拱手道不敢。 薛礼抚须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镇国公和威国公乃国之栋梁,两位公子也不逊乃父,可喜可贺!”既而转眼看着邹燃笑道:“阁下可是新晋子爵邹燃否?” 邹燃还以为他听说了刘全赵毅就忽略了他,正自感没趣,听他问起不由诧异:“正是在下,薛大人如何得知?” 薛礼哈哈笑道:“我如何不知?你们三人的爵位证明还是下官签的字呢!” 邹燃这才想起来,爵位凭证下方的确有一个签字印章,隐约好像就是薛礼,只是自己没去注意而已。他是礼部尚书,这爵位的事也是归他们管的。难得的是薛礼竟然记得住自己,这只能说薛礼最起码是个称职的官僚。 这时一个宫禁军走过来道:“薛大人,詹姆斯大公胸臂各中一箭,急需治疗!” 薛礼一听顿时道:“立即送大公前往太医院,不得延误。” “是!”那名宫禁军赶紧离去。 紫蕊惊讶地捂着樱桃小口道:“呀,这些胡人刺客真是大胆,竟然追杀詹姆斯大公到了这里,实在可恶!” 薛礼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些胡人是追杀詹姆斯大公到的这里?” 紫蕊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身躯乱摆遮挡着慌乱的眼神娇笑道:“哎呀薛大人,奴家也是猜的嘛!他们都是胡人啊,又率先对詹姆斯大公出手,肯定是罗马人在国内对詹姆斯大公不满,所以跑到这里来刺杀嘛!听说罗马国内的日耳曼人正在闹独立呢,没准就是日耳曼人干的……” 薛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邹燃看着这紫蕊假的不行,生怕她误导了薛礼,忙道:“薛大人,在下有不同见解。” 薛礼道:“哦?邹爵士有何见解?” 紫蕊闪亮的眸子看着邹燃,邹燃不看她,径自道:“大人,在下以为这些胡人刺客可能是匈奴人!” 薛礼一惊:“匈奴?有何凭据?” 邹燃昂首道:“在下曾在乐浪郡与匈奴人厮杀过,他们中也有胡人武士,而且他们所使用的攻击手段也是匈奴人常用的!更关键是,他们都是光头!” 紫蕊忽然插口道:“这并不能代表他们是匈奴人啊,罗马武士参军时都是光头。” 邹燃看了她一眼,道:“可他们的脑袋都是最近剃光的,青茬都还在。这说明他们为了掩盖身份故意这么做。他们本是胡人相貌,剃头又如何能掩盖身份呢?关键就在于匈奴人都是结辫,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误导我们这才故意剃光!” 紫蕊迟疑一顿,又道:“也许只是他们头发新进长出所以剃掉吧……” 邹燃又要说话辩驳,薛礼已经摆手:“我们就不必揣测了,交给府衙去调查吧!今日是大年初一,又是太后丧期,见血已经不吉利,现在詹姆斯大公又受伤,唉,国运多舛啊!” 邹燃发现薛礼说话并不由心,自己说这些的时候他已经有所意动,但却似乎故意阻止邹燃说下去才摆手的。 这时,宫禁军来通报:“大人,内阁召您叙话。” 薛礼赶紧对三人拱手道:“三位壮士,谢过相救,后会有期!” “大人慢走,后会有期!”邹燃三人也赶紧拱手送行。 宫禁军找来一辆新马车,薛礼和紫蕊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刘全望着马车痴痴发呆,邹燃忍不住拍了他脑袋一下道:“别发花痴了,那女人不简单……妈的,咱们又变穷鬼啦!” ------------ 【第五十七章 数变】 西暖阁内现在是一片白幡素服,小周后头盘堕马髻,一身月白色曳地长裙,薄如蝉翼的纱罗衫裙遮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段。 额角一朵初绽的艳丽百合花似乎都被小周后的绝美容颜所遮掩,含羞带怯地躲在青丝之下,不敢稍露。 皇太后驾崩,宫中尽皆缟素,她也不能例外。不过即使是一身素衣,那娇俏的样子还是妖娆妩媚之致。 她微闭双眼,长长的眼睫翕动,鲜艳的红唇微微张着,露出里面似温玉般的皓齿。 “他真的这么想进羽林军校么?”小周后慵懒的声调,仿佛说一件轻描淡写的事。 玉阶下,秋香静立在侧。她也是一身月白素衣,但在素衣外面还罩着鹅黄色的溜边绸缎,纤腰紧紧箍握,褐色的鹿皮蛮靴尽显青春活力。她恭谨地弯腰道:“是的娘娘,他从军心切,不愿入朝为官!” 秋香的话让小周后凤目睁开,清如明水的双眸中流波荡漾,清纯雅丽、妩媚风流并存于那种似成熟、又似稚嫩的面孔上,任何人看来都是无限诱惑的。 她轻笑道:“想入羽林军校又不想参加文试,那他武试就有把握么?” 秋香盈盈的身段弯下,柔柔地道:“一定能。当年在公主帐下曾屡立奇功,羽林军校的武试定然难不倒他的。” 小周后眼波流转,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要免去他的文试又何须我们承认他‘穿越客’的身份呢?你去告诉他,文试我自能给他免去,不过武试却要靠他自己。至于词曲一事,我就免了他吧,但他必须给我写一篇策论过来。” 秋香奇道:“策论?!” 小周后柔媚一笑:“是的,就是策论,让他写来就是。题目我都给他想好了,就以‘武周无字碑’为题。” “武周无字碑,娘娘,这是什么?”秋香如水的眸子里尽是疑惑。 小周后神秘一笑:“你自去告诉他,他自然明白。若他有什么疑惑,但可写出来之后交予我来批注。” 秋香暗自咀嚼了一下,点头道:“喏。娘娘,秋香还有一事请求!” 小周后“唔”了一声。 “秋香也想加入羽林军校,不知娘娘能不能……” 小周后横髻一扫,讶然道:“你想调入羽林卫?不想再在我身边了吗?” 秋香屈身道:“娘娘,秋香,秋香实不是主笔的材料,每每思来都有误娘娘所托,故而还是想回军中效力。再者我听说北疆不稳,公主有可能带兵出征,我……” 小周后眼睫一抖,俏脸如花绽放,淡淡道:“或许,你并不单单为了平阳公主吧?那邹燃入羽林军校毕业后可也是要在羽林卫服役的哦!” 秋香脸颊一红,赶紧道:“娘娘,秋香断断不敢……” 小周后“噗哧”一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羞的?行啦,我准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这样吧,明日你带他进宫,我在玉兰亭见他!” 秋香惊讶:“娘娘要见他?” 小周后捂嘴直笑:“是的,我对这个能够将我妹子勾引去的男人很好奇呢!他倒地长个什么模样!” 秋香脸蛋酡红,实在妙不可言,她有些不依地嗔道:“娘娘……” 甫过及笄的妙龄少女,美妙的又何止是她的年龄。 那女儿家的心事呀,就像轻云笼月,欲遮还露,欲拒还羞…… ※※※※※※※※※※※※※※※※※※※※※“武周无字碑???”邹燃悚然一惊,轰然站起,差点把身前的八仙桌也给推倒。(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秋香嗔怒道:“对啊,你干嘛这么紧张啊?” 刘全和赵毅也奇怪的看了邹燃一眼。 从胡坊归来,邹燃三人本想去找秋香,没想到秋香却自动来找他们了。秋香开门见山地告诉邹燃,惠妃已经同意想办法帮他免掉羽林军校的文试,但前提是要写一篇策论。 邹燃本没想到秋香这么好说话,可乍听之下也欣喜至极,一篇策论而已,就当写毕业论文好了,邹燃倒也不惧。可是在听到惠妃出的“策论”题目时已然震惊到无以加复。 刘全则道:“惠妃出的这是什么题目啊?‘武周无字碑’,这是什么东西?是时事吗?” 赵毅也道:“对啊,我虽说不上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也好歹看过上千本书,压根就没听过什么‘武周无字碑’啊!秋香,你是不是记错了?” 秋香摇头:“我没有记错,我当时也问娘娘来着,可她说邹燃一定明白。” 邹燃苦笑。他当然明白。“武周无字碑”,无非就是要邹燃评点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正统女皇帝,大周朝的女皇武则天!武则天死后下令在墓前立无字碑,显示一生功过任后人评说的意思。 这放在自己以前那个时代应该是妇孺皆知的典故,但在这个已经被半穿者汉高祖和全穿者汉圣祖改变过的时代里,女皇武则天却是肯定没有人知道的。但这个惠妃竟然让自己写“武周无字碑”?他可不会认为这是惠妃碰巧想到这个题目,不知道武周典故的人是绝对不会联想到这个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而这个可能和邹燃当初的猜测很符合。 惠妃,小周后,她也是一个穿越者! 但问题是,自己剽窃了那么多辛弃疾、李煜的诗词,如果小周后也是一个穿越者,她没理由不知道啊!如果说她韬光养晦也没道理,因为第一首公开发表的词《如梦令》就是她发表出去的。 那么,她也跟汉高祖一样是半穿体? 也不对。半穿体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武周无字碑”的,再说了,半穿体怎么可能写出那样的诗词呢?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汉高祖就没写嘛! 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个小周后到底怎么知道的“武周无字碑”? 邹燃想的头皮都要炸了,依然毫无所获。到最后索性不想了,反正明天要去见她,当面问她就是了。 不过一想到要去见一个很可能与自己同一时代的人,邹燃心里竟然隐隐有一丝害怕,但在害怕之后又隐隐有一丝期待。很复杂。有点像邹燃在高中第一次和女朋友逃课,跑到小树林亲嘴儿的感觉。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种初恋的朦胧悸动是邹燃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他甚至想过,当功成名就的自己遇上琴音悠悠的过去该是如何的感慨和触动。 但现在他却仍旧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苦苦挣扎着。为着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在挣扎着。即使累点,苦点,那也只是他一个人去品尝,去感受,没有人可以分享。虽然有时会感觉寂寞和孤单,但却能让邹燃更加坚强,因为他可以安慰自己:没事,即使自己在这里混的再差也不会有人发现。自己在现代的那些亲人朋友都不可能发现自己的落魄。这就够了。 但是如今却忽然有一个人冒出来,一个和他一样来自现代的人冒出来,这让邹燃有种突然被剥光衣服站在人前的感觉。好像自己所有秘密都被看光了! 这种感觉很糟糕。 如果可以选择,邹燃想不去见她。但他知道这不可能。 乖乖,她可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人称小周后呢!若是不见,邹燃这辈子估计就没有上位的可能了! 这种憋屈感又让邹燃感觉窝火。 “妈的,她到底是什么人?干嘛搞的神神秘秘?她肯定早就知道我是穿越者了,那还不早点相认,现在才跑出来让我写什么“武周无字碑”,这不是故意玩我么?奶奶的,不就依仗她早来几年,难道就能骑在我脖子上拉屎……呃,这个恶心了点,反正就这么个意思。不行,不能让她得逞!一定要想个办法扳回一局。” 想到即将和一个来自同时代的穿越者对垒,邹燃那颗好战的心竟然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鸿胪寺在皇城的西南角,一座非常富有现代意义的楼宇。跟大汉别的建筑比起来,鸿胪寺显得非常另类。四四方方的外形,高达五层的砖体墙面上还贴着琉璃,如果邹燃看见肯定会惊讶,这不是跟现代的办公大楼一样么? 当然,由于技术所限,鸿胪寺并没有像现代的办公大楼那么雄伟,占地也没有多大,也就四百平米的左右。一层是接待厅,二层是办公厅,三层是会议厅,四层是阿拉伯帝国专属行邸,五层是罗马帝国专属行邸,六层则是大汉帝国行邸。除了一二三层外,其他三层都是靠大楼后的木梯上下。这就很有创见性。据说这是汉圣祖规定的。 阿拉伯帝国和罗马帝国的外交使节都住在这里。这里就算是鸿胪寺的外宾馆。当然,后来由于与帝国建交的国家增多,内阁又下令在鸿胪寺背后盖了一栋三层的四夷馆,作为各国使节的专门驻地。到后来,四夷馆反而成为了各国使节的真正驻地,办公食住都在这里。鸿胪寺反而清净下来。 不过今天的鸿胪寺显然安静不了。 罗马使节詹姆斯大公竟然在大汉的京都遇刺!虽然行刺的是胡人,但也等于在朝大汉脸上扇耳光呢!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太后刚刚辞世,这边罗马使节就遇刺了,而且伤情似乎颇重。太医院的孙大夫刚刚从皇宫里照顾汉平帝出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又被叫道了四夷馆替詹姆斯大公查看伤势。 罗马常驻汉帝国的使节阿拔斯侯爵已经愤怒地向鸿胪寺正卿武耀递交了问责书。 要说这外交官还真的有几把刷子。上午巳时的时候,阿拔斯还一脸悲戚的模样给武耀递交罗马致大汉帝国皇帝的问安书,示意罗马帝国对大汉皇太后的驾崩表示沉痛哀悼。这才过两个时辰,他的脸色就可以变得极其扭曲和愤慨。 “武大人,在大汉最繁华最安全的雒阳城内竟然发生如此令人发指的刺杀事件,对此我代表罗马元老院询问贵国雒阳府衙是如何维护治安的。对此事我们都表示了强烈愤慨!” 还好,这个阿拔斯并没有冲昏头脑,只是以元老院来质问雒阳府衙,而不是以罗马奥古斯都来质问大汉皇帝。 罗马帝国的政体还是元老制,元老院掌握了最高权力,元老院权力最大时甚至可以罢免皇帝。每一任罗马皇帝都要接受教皇的册封,册封成功后的皇帝就有一个封号“奥古斯都”!不过从表面上来说,奥古斯都是罗马帝国的最高领导,元老院也要服从奥古斯都的领导。从等级上来说,元老院显然要高于雒阳府衙,所以阿拔斯说以元老院质问雒阳府衙是有根据的。他就不敢以元老院来质问内阁或者三院。 武耀,字平之,河东郡文水县人,今年四十一岁。身材修长,仪表甚为出众,虽然不是贵族出身,但举手投足间俨然是一派汉国大使的威仪。他微笑道:“阿拔斯伯爵请先息怒。此事的原委我们正在调查中。太医院已经在对詹姆斯大公进行救治,我国内阁也在紧急商议,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稍安勿躁!” 阿拔斯其实也就是虚张声势一番。并没有真的想要汉帝国承诺什么。这只是例行的外交恫吓而已。听了武耀的话以后也表示静等帝国内阁的决定。 安抚住阿拔斯,武耀又急匆匆前往鸿胪寺的三层会议厅。内阁三位辅政大臣以及礼部官员都已经齐聚。他到的时候,正听见礼部尚书薛礼在对众位官员解释当时的情况。 “……大致的情况就是如此,主要行凶者乃是胡人。与我大汉子民无关。府衙已经抓住一名刺客,只要对他严加审讯,自然可以得出指使者为何人。”薛礼一脸正气,腰上还斜挂一柄君子剑,显得倜傥风流。 大汉帝国的官员们并不是弱不禁风的书生之流。汉圣祖早有谕令,凡大汉子民皆有习君子六艺之权力。君子六艺包括:礼、乐、射、御、书、数。 汉圣祖强调的是全面发展。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情况不能在大汉帝国出现,手无缚鸡之力更不能是读书人的写照。所以大汉帝国的官员大都文武兼备,只是由于身体素质和兴趣爱好的不同,各人有所偏重而已。 礼部尚书薛礼乃是凉公姐姐的儿子,自小就好武,一手游龙剑术更是精研多年,当今皇后萧琴的剑术就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 宇文护、张功远、刘夼三人就坐在会议厅的主座上,听后蹙眉不已。 看见武耀进来,宇文护开口问道:“平之,罗马使节如何说?” 武耀将阿拔斯的话重复一遍后道:“三位大人,下官以为此事皆由胡人而起,没准是他们罗马帝国内部人员指使所为,我们大汉完全没必要与其牵扯此事,将刺客交给罗马人自行处置便可。” 宇文护沉吟一下,转头问道:“冀公殿下以为如何?” 冀公张功远昨晚忙碌了一宿,今早又在长乐宫站了一上午,现在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听宇文护问起也就疲惫地点点头:“可。” 刘夼也点头附和。 内阁礼部学士孙筑却道:“大人,属下以为不可。这些胡人是在雒阳行凶,理应由我大汉处置,一旦此例一开,万一以后胡人犯案,罗马、阿拉伯皆援用此例要将犯人押回去处置,那该当如何?此其一。这批刺客尚有同党潜伏在雒阳,如果将犯人交给罗马人,那我们将可能无法缉拿这些带有军弩的刺客,与雒阳治安不利。此其二。刺客武功高强,且检查后得知他们嘴里都含有药丸,显然是死士之流,他们不但行刺詹姆斯大公,更连薛大人也一体刺杀,属下认为他们的目标应该不那么单纯。此其三。有这三点,是以属下认为不能将犯人交给罗马。” 宇文护惊道:“刺客所用乃是军弩?” 薛礼赶紧道:“事后从阵亡的宫禁军身上拔出箭头探视,刺客所用的确是军弩。不过箭头并没有标记,无法确认此军弩产自何处。” 这下刘夼有些坐不住了。他是太尉,主管全国军事,军械自然也是他的管辖范围。如果说这些军弩被证实是大汉帝国制造的,那他的责任就大了。但如果是刺客从其他国家弄到的,那也跟他的羽林守军盘查不利有关。可以说,不论如何他都有麻烦在身了。 他急道:“箭矢可曾交到军械处?” 薛礼道:“暂且放在府衙,下官已经通报工部。不过下官以为孙筑大人言之有理。而且据我分析,这帮刺客很可能是匈奴人!” “匈奴人?”一听这个,宇文护和刘夼都提起了精神。 薛礼道:“是的,这批刺客的头发是新近才剃,明显就是故意要伪装成罗马士兵,以此转移我方视线。试想,如果刺死詹姆斯大公对谁人有利?唯独是北面的匈奴人耳!故,下官以为此事可能乃匈奴人所为!”薛礼把邹燃的分析也提了出来。 刘夼和宇文护都开始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大月州反叛、新罗州、扶桑州遇袭的事情现在仅限内阁和几个官员知道,并没有对下面传达,薛礼也是不知道的。但他的分析跟这些消息对照起来一看又不无道理。 最后还是刘夼道:“既然刺客使用的是军弩,又牵扯到匈奴人,此事既然如此复杂,那么,宇文大人,你看是否让检察院出把力呢?” 张功远已经疲惫不堪,坐在椅子上都有些摇摇欲睡,听见这话也就摆手道:“嗯,依我看,不如三院组成特别调查处,专门署理此案吧!”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c 宇文护也点头:“对,就这么办。我看此事既然平之亲历,孝甫也提了意见,调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个署理督办。如何?” 孙筑一听自己这个内阁小官竟然有机会亲自参与到实际事务中,这代表宇文护已经有了将他下放到品级高官行列,他顿时喜不自胜,立即躬身谢道:“喏,属下定与薛大人全力侦查,尽早破案!” 薛礼想了想,也点头应允道:“喏。” 这时,一个鸿胪寺的小吏急匆匆地进来在武耀耳边说了几句。武耀听后脸上有些阴晴不定,小吏离开后,武耀上前道:“诸位大人,刚才小吏来报三件事。第一件,刚才雒阳府衙大牢受到袭击,刚刚抓住的刺客被人救走!” “什么?”宇文护勃然大怒,“雒阳城守到底干什么吃的?该死,我一定要上报陛下,斩下他的狗头。孙筑,立即派人全城搜捕!” 孙筑赶紧拱手应诺。 武耀接着道:“第二件,詹姆斯大公伤势止住,现在已经醒了,不过他想见他的儿子和外甥女!” 宇文护气的有些狠了,头脑到现在还在发涨,听了这个话就随便摆摆手道:“他醒了就好,给他安排就是了!” “可是……”武耀有些难以启齿地看了宇文护一眼道,“可是今早府衙接到报案,詹姆斯大公之子被人击伤头部,现也在太医院治疗。” “啊?”宇文护变色。连昏昏欲睡的张功远也睁开了眼睛。 可没想到后来武耀又说了一句更让众人失声的话:“更严重的是,詹姆斯大公的外甥女今早也到府衙报案,说,说她昨夜被人,被人凌辱,而府衙却置之不理……” “嘭”。 薛礼霍然转身,撞到了会议厅的桌子却恍若未觉,急吼吼地对武耀道:“你,你再说一遍?谁被凌辱了?” 宇文护看了已经有些着急的薛礼,喝道:“平之,身为帝国官员,遇事皆要冷静对待。说清楚怎么回事,这詹姆斯大公的外甥女是何人?” 薛礼是礼部尚书,每个入境的胡人他都有过目的,所以他知道这个詹姆斯大公的外甥女是何人。 此刻,他转过头,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从容淡定,而是急急地道:“首辅大人,你可知道詹姆斯大公的外甥女是谁吗?她可是当今罗马帝国皇帝的女儿,谢丽娜公主殿下啊!” “哗”…… 会议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 【第五十八章 出城】 今夜的雒阳,静的像沉睡的处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只有灯塔的灯光缓缓撒照在运河河面上,泛着粼粼波光,静谧,悠然! 在运河码头的一个临水仓库里,有十几个苦力打扮的人正挤做一团,像是外来务工还没有找到居所的流浪汉。仓库的门是敞开的,露出里面一堆堆垒积的麻袋。行人匆匆走过也不会往这个黑漆漆的仓库望上一眼。 今夜雒阳城戒严了。也许这是雒阳人民过的最无聊和郁闷的一个新年。由于皇太后驾崩,家家户户不许穿新衣外出,更不许燃放烟花爆竹等会烘托喜庆范围的东西。对于这些,民众理解也就忍了。可到了下午时分,内阁忽然颁布了戒严令。全城许进不许出。这差点引起贵族子弟和一些商贾富豪的大游行。 对于这些贵族子弟和有钱人来说,皇太后的丧期是需要严守守丧规定的,但玩乐也是不能缺少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秦楼和八仙楼已经组织了一次春游活动,今晚出城到西山枫叶林里就能欢声笑语地过一次年。但这个戒严令顿时让他们的计划泡汤,怪不得会引起他们的愤慨。 到后来还是礼部出面戒严只要一天,明日一早就会恢复,这才让民众稍稍安心下来。不过雒阳城里更加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都在纷纷猜测雒阳为什么会戒严。但谁都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过躲藏在运河边这个仓库里的一群人显然是知道原因的。 如果有人靠近的话就会发现,这群流浪汉中竟然有好几个胡人。被众人围在最中间的一个胡人尤其吐出,身型极其高大,就算坐在地上也有一种猛虎伺伏的感觉,好似随时都会暴起伤人一般。他就是今早被邹燃击倒然后被抓进府衙大牢的胡人巨汉,不过他前脚刚被抓进去,没过三个时辰,他的同伙就突袭府衙大牢,把他救了出来。 说起来雒阳城也是太久没有遇到像他们这样穷凶极恶的人了,所以不论是城防还是治安都有些松懈。谁也没有料到刺客在行刺失败的情况下竟然敢袭击府衙大牢,劫走囚犯。更没想到这些囚犯的战斗力之高骇人听闻,简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 事实上呢,他们的确是一支军队!而且是一支非常厉害,让邹燃都曾经畏惧不已的军队---匈奴白甲兵! 那巨汉依靠在仓库的砖墙上,扭头嗡嗡地道:“艾因贾鲁,这里真的安全吗?汉国的巡察队就要搜到这里来了!” 回答他的是在巨汉身边的一个汉人,佝偻的身子仿佛永远直不起来一样,如果邹燃在这肯定会大惊失色的,因为这个人竟然就是借独轮车给赵毅的王老头。 王老头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语气冷淡地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放心吧,这一片共有六百九十七个仓库,每个仓库相隔二十米,仓库与仓库之间还有隔火带,巡察队才几个人?等他们找到这里我们早就走了。等着吧,等梆子一响,查尚善坊的巡察队就过去了,咱们从小道回六尺巷的茅屋,肯定没人发现。等明天一早戒严令取消后,你们跟着京源商号的船离开雒阳便是!” 那巨汉嘿嘿一笑,道:“我不急,就是问问。别人我信不过,难道我还信不过你艾因贾鲁么?呵呵,多图王子可是对你赞赏有加呢!” 王老头脸上闪过一丝苦笑,道:“我欠多图王子的情这次之后也就还清了。以后可别再来麻烦我就行!” 那巨汉眼神里闪过一丝与体格不相符的狡黠,点头道:“那当然。(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哈哈,二十年前你与人比武,结果那人出手狠毒,把你的脊椎打伤之后还依仗着贵族的身份把你逐出禁卫军,连抚恤金都给贪墨了,幸好当时多图王子正在帝国读书,给了你一大笔钱不说,还亲自将你的妻子儿女都送到北海州的农场里过富裕的生活,于是你答应帮王子做十件事。除了这件事外你还帮王子探听雒阳城防以及运河货运量,是吧?” 王老头眼神里俱是疲惫,他哀叹一声:“都是陈年旧事了。提它做什么!现在我该做的都做完了。过了年我就回北海州与妻子团聚,你们的事我是再也不掺合了。” 巨汉点头,嘿然道:“嗯,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你看你明明是汉人,可汉帝国都对你做了什么?呵,难怪你会取个阿拉伯人的名字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这几年详尽的运河货量报告,我们还不知道如今汉帝国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呢!” 王老头眼中精光一闪,冷笑道:“我改名字可不是因为我讨厌做汉人,而是因为方便你们联络而已。我始终以我是汉人为荣!”说到这,他的眼神忽而有黯淡下来,幽幽道:“做了这么多被背叛国家和祖宗的事,希望,下辈子我还能做汉人!” 巨汉双目一肃,眼中杀意顿显。 他想起自己来时多图王子对他说的话:“艾因贾鲁此人本性坚韧,做事认真。他发来的报告虽然可信度极高,但你此行还是要与其他几个密探比对之后才可确信。记住,艾因贾鲁知道我们太多秘密了,如果这件事后他还心向汉国,你就找机会把他做掉。我们匈奴不能用的人也绝不能给汉国留着!” 想到这里,巨汉眼神一凛,杀意已经抑制不住。 王老头佝偻的身体猛然一动,扭头看向巨汉,惊道:“翟多克,你想干什么?” 巨汉顿时一凛,暗自懊悔,他忘了这个王老头虽然脊椎受伤,但他曾经可是禁卫军中的高手,作为武者应有的敏锐,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杀意。一旦被他惊觉,如果自己不能第一时间杀了他,而让他喊出声来,估计自己就逃不掉了。 就在巨汉后悔不已时,仓库门口忽然传来呼喝声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巨汉顿时找到了理由,充满杀意的眼神瞟向外面:“我感觉有人靠近!” 王老头背上的汗水已经浸湿衣领,他刚才忽然感觉汗毛倒竖,一阵猛烈的杀意朝自己袭来,所以本能地回头呵斥。不过此时的确有人快速朝这里跑来,而且人数不少,所以一时间他也不能确定翟多克刚才的杀意到底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这个翟多克到底是不是叫这个名字,王老头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次刺杀詹姆斯大公的行动是多图王子亲自策划的,目的就是要挑起罗马和大汉的对立,只有这样匈奴和大月州叛匪的结盟才能得到罗马人的支持,从而获得极度缺乏的粮食。能负责执行这项计划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有可能这个翟多克是多图王子身边的某个重要人物。 王老头的猜测虽然不准确,但也差不多了。这个胡人巨汉真名叫克多,是大匈奴王疏林格勒的五儿子。就是说,他是多图的弟弟! 疏林格勒一共有五子三女,长子已经战死在乐丹城,次子押在罗斯国做人质,三女儿嫁给了罗斯国的尼科维斯公爵,四子就是多图,五子就是眼前这个巨汉克多。 在疏林格勒这么多子女中,巨汉克多绝对是一个特例,他的四肢非常发达,而且头脑也不简单。年仅十三岁的时候他就猎杀过一头狼王,十五岁就能举起八百斤的石狮,十七岁已经是匈奴第一大力士。而且因为他幼时得到过一位武林高人的指点,所以在力大无穷的同时他也拥有非常灵巧的身手。 在匈奴每三年一次的考核中,他从十三岁开始就年年获得第一,很快就从步甲兵升到赞录达统领的位置。若不是此次事情很重要,多图也不会让自己的弟弟亲自出马。 外面疾步而来的只是一群提着水桶的码头管理员。只见他们在边跑边喊:“快灭火啊,那边着火了!” ※※※※※※※※※※※※※※※※※※※※※汉元1000年正月初一夜,雒阳运河区发生大火,共烧毁总值约五十万金币的货物。火光冲天,运河区大乱。混乱中无人死亡,但有数人烧伤。 内阁接到消息后,首辅大人勃然大怒。而次辅大人则丧气地下令,提早取消戒严。俊辅大人无奈从命。 他们都认为这样已经抓不到刺客了! ※※※※※※※※※※※※※※※※※※※※※邹燃和刘全、赵毅三人在破屋里过了一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秋香已经在门外狂敲。 “邹燃,赶紧起来啦。惠妃娘娘可不等你的!” 邹燃此时已经起来了,正在后院洗漱,嘴里咿咿呜呜,示意最晚起床的赵毅赶紧开门去。 赵毅懒洋洋地走进屋,还没来得及把手伸向门,秋香已经扑了进来。 “我靠,你干什么啊?擅闯民宅是犯法的!”赵毅大呼小叫。 秋香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跑到后院,一把拽过还在洗脸的邹燃。 邹燃赶紧把毛巾往盆里一甩,大喊:“喂,秋香小姐,你别持亮行凶啊!” 秋香一愣,瞪着风眼道:“你说什么?” 邹燃涎着脸笑道:“持亮行凶啊,谁让你这么漂亮!” 秋香俏脸忽然一红,偏过头去嗔道:“油嘴滑舌。赶紧换衣服啦,我在门口等你们!”说着已经蹦跳着出去了。 刘全和赵毅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最后刘全和赵毅都不得不摇头苦笑。 刘全道:“邹燃,我真的是很佩服你,连这样的母老虎你都能搞定,啧啧!” 邹燃的虚荣心一下就得到了满足,臭屁地颠着头往外走。 刘全暗自咀嚼:持“亮”行凶?真好,也不知道邹燃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词语。 当邹燃走到门口时,秋香忍不住赞了一个。 邹燃穿着那件青色镶黑边的长衫,已经齐肩的长发跟展昭一样绑在脑后,宽阔的肩背将合体的汉服完全撑起,说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也不为过,特别是他脸上总是带着的谦和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笑容里又有一种看破生死的淡然,对女人实在是一种致命诱惑。 看见秋香双眸放光盯着自己,邹燃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拍拍手:“这样去见娘娘可以吗?” 秋香恍然,摇摇头又点点头:“嗯,没想到这套衣服穿在你身上这么好看!我真奇怪,她怎么对你的身材这么了解啊?!” “她?谁啊?”邹燃疑惑。 刘全当初拿衣服给自己的时候也说了一句“早知道我也让她给我做一套”,邹燃问过,不过被刘全给遮掩过去了,他还以为这是禁卫军辞职之后的分配服装呢。 秋香奇道:“咦,你不知道这是谁做给你的吗?” 邹燃摇头,问道:“谁啊?” “是李珊!”刘全忽然从屋里套着衣服出来,一边缠腰带一边道,“是她让我别告诉你的。不是我要瞒着你哦!不过今天看来是瞒不住了……”说着看了秋香一眼。 秋香哈一笑,眸子里闪过一丝恼怒,然后撅着嘴转身就走,“快点吧,别让娘娘久等!” 邹燃心头一暖,忽然想起那个没有白嫩细腻小手,但是却美丽非常的混血儿李珊!如果不是她,自己也许已经死在固县了吧?她是医官,又照顾过自己,对自己的身材肯定了解的……就是不知道这个妮子现在怎样了呢? 四个人沿着六尺巷往外走,准备到外面租辆马车去皇城,毕竟是去觐见皇妃,若是太寒碜了也不好。可走到巷口时却发现王老头家门口竟然围了一圈人。无数村民都聚在那里探头探脑,把巷口都堵住了。 “怎么回事?”秋香奇怪。 赵毅算是跟王老头最熟的,于是挤过去问道:“怎么了怎么了?王哥出什么事了?” 一个村民扭头看了赵毅一眼,道:“哎呀,是小赵啊,王老头死啦!” 赵毅一惊:“什么?王哥他什么时候似的?” 那村民也摇头叹息道:“唉,不知道呀,今天胡坊的杜老板来找他去码头拉货的,可是一开门却看见屋子里乱七八糟,王老头被人砍了十几刀呐,惨不忍睹,实在太狠了!” “被砍了十几刀?”邹燃一听顿时惊道,“谁跟王老头有这么深的仇恨要砍十几刀这么多?” 这时从王老头的茅屋里走出来数个公差,他们抬着一个担架从里面出来。这个时代的人可没有什么尸体尊重意识,王老头的尸体也没有盖上白布,就这样从邹燃等人被抬走。 邹燃等人清晰地看见王老头面目狰狞,浑身血污,身上有多处刀伤,左臂更是依靠一层皮肉牵扯才继续挂在身体上,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右臂的衣袖卷起,右臂外侧有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村民们还在感慨:“啧啧,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这么折磨人啊,把王老头砍成这样!实在是没人性呐!” 邹燃和赵毅却是对望一眼,心里已经满是惊骇。秋香忍不住捂住嘴道:“这个王老头得罪什么人了吗?” 有村民道:“怎么会,王老头一生与人为善,虽然不苟言笑,但从不与人口角的,怎么会得罪人呢?唉,可怜的王老头,自从当不了宫禁军后妻子也跟别人跑了,二十年来就他一个人过日子,孤苦无依,实在可怜呐!” 四人从六尺巷出来,坐上马车往皇城赶。但王老头的事还是让他们充满疑惑。 邹燃问道:“王老头会武功吗?” 秋香奇道:“怎么这么问?” 刘全道:“因为王老头是跟人经过惨烈搏杀而死的。” “你们怎么知道?”秋香想到刚才那场面就觉得有些恶心,捂嘴道。 邹燃看了刘全一眼,道:“他身上有多处刀伤,左臂几乎被人连根砍断,如此重伤下王老头的面目还是一片狰狞,而且他右臂的伤口在外侧,这明显是举手格挡后的结果。你说如果一个不懂武功的老头怎么可能有勇气这样呢!” “不止。”刘全补充道,“王老头的左右臂都非常有力,背上也有刀伤,所以可以肯定王老头至少是跟三个人搏斗。” “而且他有打伤对方至少一个人!”一直不吭声的赵毅忽然道。 邹燃看向他,赵毅的眼神有些黯淡,语气低沉地道:“我刚才扒在墙头看了一眼,发现王老头的独轮车不见了,里面很乱,搏斗迹象非常明显。邹燃、刘全,咱们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过来的,那种搏杀后的气息是很强烈的。” “所以很可能王老头伤了其中一个,而凶手的同伙用独轮车将同伙运走!”秋香终于想明白。但很快她又道:“不对啊,如果他们有多个人的话,直接把伤者背走不就可以了吗?干嘛还要用独轮车?” 邹燃凛然道:“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伤者很重要,而且体型很魁梧,没有独轮车根本运不走!” 刘全和赵毅同时一怔,异口同声道:“胡人刺客!” 秋香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道:“什么胡人刺客啊?” ※ ※※※※※※※※※※※※※※※※※※※※雒阳的天阙门在卯时三刻就已经打开。现在可是过年期间,庞大的雒阳城消费可是惊人的,虽然在国丧期间,但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是不可或缺的,城外运送货物进城贩卖的小商小贩络绎不绝。 天阙门下摩肩接踵,呼号进城的商贩们催促着前面关卡早些放行。 天阙门的门楼上白幡招展,禁卫士卒列立于墙头,气象森严。虽然戒严令已经撤销,但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枢密院还是决定让羽林守军进行严密盘查,希望有所发现。那被救走的胡人巨汉体型和外貌如此明显,只要走城门肯定会被注意到的。 不但城门这里,就连运河上也加强了检查。枢密院实行的是外松内紧政策。 在一片喧闹声中,一支拥有二十几辆大马车的商队缓缓驶了过来。 “停下!”负责盘查的禁军立即伸手拦下,“你们是什么商队?有证明吗?” 商队由于还没有出城,所以没有打出商队旗号。一个只有一米六的矮胖子满头大汗地从车队后面跑上来,满脸堆笑地道:“军爷军爷,这商队是我的!” 禁军看了他一眼,顿时笑道:“呀,原来是杜老板。今儿怎么亲自押车啊?” 这个矮胖子正是雒阳城有名的大商贾杜文泽杜老板。他满脸堆笑地伸过手去握住这名禁军,笑呵呵地道:“没办法,太后驾崩,国丧期间严禁烟花爆竹,我这进了这么多,在城里是销不掉了,正好直隶延绥府的陈老板可收下这批货,我就赶紧亲自运出城去,能收回点本钱就好,不然我家那母老虎非发威不可!” 杜老板家的妻子是河东狮,这事儿早就是雒阳城人尽皆知的事,这名禁军也不例外。 他笑了笑,手掂了掂,刚才杜文泽那一握已经在他手里放了至少一百枚金币。他很满意。但是转眼一看车队里竟然有许多胡人,不由皱眉道:“杜老板,这些胡人可有身份证明?” “哦,有有有!在这儿!”杜文泽赶紧拿出户部开出的证明给禁军。同时靠上前小声道:“军爷,这些证明都是禁军窦将军给我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禁军狐疑地看了看他,查了查证明问道:“证明是没有问题,不过杜老板,这么多烟花干嘛不走水运啊?” 杜文泽堆笑道:“水运的手续麻烦呀,再说都是烟花,万一着了水,我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禁军点点头,然后让弟兄们进行一一盘查,最后挥手放过关。 到了雒阳城外五里地,杜文泽跳上车队后面的一辆马车,车夫帽檐压得很低,五大三粗的魁梧模样,但是脸色极其苍白,嘴唇都在直打哆嗦。 杜文泽小声地对车夫道:“五王子,要不你上车歇会儿吧?” ------------ 【第五十九章 初见】 原来这个车夫就是克多王子。只见他抿着嘴唇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腹部鼓囊囊的,仿佛在隐藏什么,已经有一丝丝的血迹渗出。 他摇了摇头:“不能大意,还是走出雒阳范围再说……老杜,艾因贾鲁那里……” 杜文泽道:“五王子放心,那老头已经死的不能再死,我上午已经去报了官,没人会怀疑我的。不过这户籍证明是不能再用了,这几年皇子还是尽量不要再回来了!” 克多点点头,又难受地捂了捂腹部,叹道:“大意了,没想到艾因贾鲁虽老,功夫还这么了得,当时若不是我躲闪及时怕是就撂在雒阳了……对了,这城门关卡你都能像今天这样随意进出么?” 杜文泽摇头:“不能,今天我是恰好有一批胡人户籍可用,这次用完就没了。汉人的防守依然严密,唉,若不是汉人的皇太后忽然驾崩,禁止燃放烟花,使我这次秘密运进城的火药就没了效果,否则我非将凌烟阁给炸了不可。 五王子,等你见到四王子请转告他,汉人即使国库空虚,其实力仍不能小觑。汉人尚武精神犹在,我匈奴近十年的目标依旧是谋求独立为上,绝对不能有取汉而代之的心理!” 克多点头:“嗯,我明白。见到四哥我会跟他说的。汉人里卧虎藏龙,此言非虚。像在胡坊拿住我的那个汉人就功夫不俗,下次若能遇见决不饶他……老杜,你过段时间也写封信劝一劝四哥,他还是认为汉人国祚已尽,想取而代之,我看这样很危险。我们现在只要能让汉人承认大月州和我匈奴的存在就可以了!” 杜文泽沉吟道:“好,等送走五王子就马上给四王子写信。他现在还在度甘州吗?” 克多道:“即使不在也不远矣。老杜,你是四哥的心腹,多劝劝他吧。能让大月州独立即可,别再触怒汉帝国了,度甘和西海两州不要也罢,父王也是这个意思。” 杜文泽垂头应诺。 车队出了雒阳沿直道蜿蜒向北,过了孟津渡又折向东,最后又一路向北疾驰。 ※※※※※※※※※※※※※※※※※※※※※玉兰亭在皇城西区的万岁山上。 万岁山是皇城护城河挖出来的淤泥堆积起来的山丘,足有三四百米高,是皇城知名的风景区。 当年汉圣祖曾驻马万岁山,并敕令工部将万岁山修建成一个大型的花园,只要是大汉子民都可以来游玩。 可以说,这是世界上第一个平民公园。最起码在初期是这样的。 不过随着世间的推移,建在皇城中的这个公园已经慢慢演变成了贵族专享的地方。因为皇城本来就不是每个平民都能进入的。跟紫禁城紧邻的万岁山是皇城最高所在,站在山顶能够俯视紫禁城,若是有人占据这里对皇帝不利那就不妙了。所以慢慢的,万岁山公园也就变成了只对有身份的人开放。而山顶至高处的玉兰亭就变成了只对皇族成员开放的所在。 万岁山上每隔数米便会有驻守的宫禁军。即使在这个初春时节,万岁山上依旧花团锦簇,有许多身穿宫服的园丁在花丛林间劳作。 邹燃四人的马车沿着皇城西门直接来到了半山腰。在这里受到宫禁军的阻拦。 “我们是奉惠妃娘娘的懿旨,带邹燃前来见凤驾。”秋香从马车探出身体对禁军道。 禁军愣了一下,行礼道:“娘娘的确有懿旨下来,不过她只见邹燃一人,你们其他人必须在这里等候。” 秋香一怔,道:“可是娘娘昨天不是这么说的!” 禁军无奈地道:“可是我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秋姑娘,别为难在下嘛!” 秋香看了他一眼:“你认识我?” 这个宫禁军大概二十左右的年纪,看着很年轻,他冲秋香笑了笑:“认识,当年我随杨处长回过一次家,那次你气冲冲的从我面前走过的!” 秋香的脸色一下变得很不好看:“你是那个人的兵?他也在山上?” 那年轻禁军有些尴尬,点点头:“唔,杨处长正在山上,他现在专门负责惠妃娘娘的安全!” 秋香立即把身体缩回马车,道:“那我不上去了。”躲进车里,她对邹燃道:“你上去吧,惠妃娘娘在上面等你。那个讨厌鬼也在上面,我就不去了!” 秋香嘴里说的讨厌鬼是杨少霆。这点邹燃明白。昨天邹燃就把杨少霆要他转告秋香的话说了,不过秋香听后不屑一顾。还称他为“讨厌鬼”。邹燃只能以为她和继父的感情不好,也没往心里去,点头下了车。 刘全道:“邹燃,既然这样我跟赵毅先去礼部看看文试的事儿,你见完娘娘就直接回家吧!” “好的!”邹燃点头同意。 下了车,有穿宫服的人带着邹燃一路往上走。这个人老是弯着腰,嘴里嘀咕着:“注意脚下,前面拐弯,这里有坑小心……”除此之外多一句废话也不说。 邹燃发现,这个人至少快五十的年纪,抬头纹和鱼尾纹非常明显,但却没有胡须。说话的声音也偏向于阴柔。 “乖乖,是个太监!”邹燃心里暗道。他听过太监,但活生生的看见还真是头一次。他有时候其实挺佩服这些人的,没了子孙根他们竟然也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反正要是邹燃,他宁愿死了算了。 “公公叫什么啊?”邹燃想跟这个太监套套情报。 不过这个太监很沉闷,只回了一句:“爵爷叫奴婢大崇即可。”说完又是闷头带路,多一句废话也没有。而且声音虽然阴柔,但并不是那种拿腔拿调的怪腔。 这跟邹燃记忆理解中的太监不一样呀。太监应该都是一副奴颜婢膝,点头哈腰的哈巴狗形象才对。如果对不用讨好的人就应该趾高气昂,嚣张无限,一副狗仗人势的感觉啊!但眼前这个叫“大崇”的太监却没有一点这方面的表现。一时间还真让邹燃有些摸不着头脑。 事实上这是邹燃对太监有所误解。在汉帝国,太监是一种终身职业,全部都是从小培养的。汉圣祖规定,过了十八岁的男人是不能当太监的。为了避免太监乱政的事情出现,汉圣祖特地建立了一所太监学校,专门培养太监。还教太监读书识字。还专门设立了监所来监督太监的言行。而且全国除了皇宫,其他地方就算是王府也不能蓄养太监,否则视同谋反。太监的月俸也很高,相当于羽林卫校尉。所以汉帝国的太监们一般都不会对人卑躬屈膝,当然也不会狗仗人势。 半山腰以后的山道都是用青石板铺成的,间或还有一段段的碎石小路,两侧青松修竹隐隐在侧,显得很是幽静和恬谧。转过茂盛的松柏林,山顶的玉兰亭已经隐隐在望。 ※※※※※※※※※※※※※※※※※※※※※玉兰亭通体以乳白的大理石筑成,十八根要三人合抱的立柱高达九米,每根立柱都雕磨成六面体的柱状,每个石面还雕刻着彩绘,有珍禽异兽,也有花草虫鱼,更有一些远古的传说故事,婀娜多姿的仙女,大气堂皇的天堂仙境……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面面绣花屏风矗立在空气中,美轮美奂。 亭的顶部是西域风格浓厚的五彩琉璃顶,大如碾盘的西域宝珠造型使得这个玉兰亭更像是一个艺术品。特别是雨季来临之时,整个玉兰亭会弥漫在蒙蒙的雨水中,立柱上的雕绘壁画在朦胧的水汽里变得栩栩如生,宛若真实存在的天堂仙境降落人间! 初春时节,春寒料峭,玉兰亭四周都围上了轻纱,薄如蝉翼的轻纱笼罩着玉兰亭,里面点起暖炉,一个似贬谪凡尘的仙子身着曼妙纱衣姌姌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眉如远黛,目似晨星,琼月般的瑶鼻轻轻翕动,仿佛是享受这仙境的美妙。 这个仙子般的存在就是小周后。她伸出纤纤素手,从亭中石桌上捻起一枚清洗过的水润莹果,放入红彤彤的樱唇中,贝齿轻咬,甜蜜的汁液和浓郁的芬香弥漫在唇齿之间。她微闭眼睫,舒适的想要呻吟出声。 身旁的两个宫婢立即分别递上洁白的手绢和吐核的瓷碗,服侍的无微不至。 小周后吃了一颗莹果,又将春水般的眼神看向了桌上放着的一个木制匣子。匣子很古朴,通体棕红,上面还雕刻龙凤呈祥的样式,上面写着“嫁”字。 这时又有两个宫婢端着刚刚沏好的香茗,轻轻撩开纱帐,将茶杯放在石桌上。 “娘娘,杨将军和邹子爵在亭外等候。”先前递手绢的宫婢发出低柔的声音道。杨少霆可是仆射将的军衔,所以当得上将军的称谓。 小周后美眸一闪,瑶鼻里发出“嗯”的声音,道:“让邹子爵进来吧,告诉杨将军,让他准备车驾,见完邹子爵我要去趟雒邑观为圣上烧香祈福!” “喏!”宫婢乖巧地点头,弯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纱帐外一个沉稳的男人朗声道:“大汉子爵邹燃,觐见惠妃娘娘!” 小周后嘴角带出一丝如月般清冷的笑意,袅袅道:“进来吧!” ※※※※※※※※※※※※※※※※※※※※※邹燃踏进玉兰亭就感觉到一阵沁入心脾的香味萦绕在鼻间,同时暖意袭人。如仙子般端坐在石凳上的小周后着实让邹燃看傻了眼睛。 “妈呀,这,这不是电脑做出来的吧?”邹燃心里惊呼。 这小周后实在太美了,美的根本不像是真实应该存在的人物,反倒是现代用电脑制作出来的动画美人。除了精致唯美的五官,更加让邹燃惊心动魄的是小周后浑身散发出来的*人贵气,那种气质是无论多少名牌香水或者服装都无法装扮出来的。 “邹燃,见过惠妃娘娘!”邹燃被小周后的美貌给窒息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朝惠妃深深鞠躬。 他没选择跪见。来之前他已经跟秋香询问过这个问题了。 这是大汉,不是被满族人统治下的大清,下跪可不是大汉子民随时要做的动作。事实上,除了天地君亲师这五者外,大汉子民可以不用向任何人下跪。就算是平民见官,只要不是犯人都可以不用下跪。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是随便能跪的。特别是邹燃现在也算是贵族,见皇帝都可以免跪呢! 小周后非常好奇地睁着水眸打量邹燃,心里泛起一阵激动。不过她很好的掩饰了这一点,她淡淡道:“邹卿免礼,请坐。” 邹燃眉头皱了一下,暗道:妈的,都是现代人,跟我这儿装什么装? 不过既然她说了,邹燃打算陪她玩到底。他来之前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她不先对自己承认身份,他就咬牙说自己不知道“武周无字碑”。 邹燃谢了一声,一屁股就坐到了小周后对面的石凳上,眼神肆无忌惮的看着小周后那唯美的容颜。 乖乖,邹燃不住的感叹。这人儿实在太美了!若是能跟她巫山一度,真是换个神仙都不干! 小周后被他那肆无忌惮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舒服,如黛的柳眉稍稍皱了皱,不过很快舒展开来,水眸扫了他一眼,轻声道:“邹卿,我们也算是旧识了吧?!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却神交已久。你的词风让我很是钦佩呢!” 邹燃心里认定她是现代人,这话明显是在讽刺他剽窃别人的诗词呢,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耍赖,所以就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承蒙娘娘错爱,在下的词才能流传于世,燃谢过娘娘!” 说是谢,但邹燃的语气和举动里却充满了轻佻。这不由又让小周后的柳眉微锁。半晌,她轻启樱唇道:“邹卿能写出如许诗词,想必定是满腹经纶吧?不知邹卿可知这玉兰亭的来历?” 邹燃一怔,他还真不知道,于是老实道:“呃,这个,在下实在不知。” 小周后解释道:“此亭乃是大理石筑造,山名为万岁,但亭却名玉兰,皆因此亭乃是圣祖陛下为了缅怀慈显皇太后而建造。慈显皇太后乃是圣祖陛下的妻子,尊姓马,讳玉兰。” 这个邹燃知道。他看《大汉历史》时曾看到过。这个马皇后乃是当时西凉太守马腾之女,十四岁嫁给汉圣祖,成为皇后。在汉圣祖征战四方平定天下之际,马皇后坐镇长安,为圣祖署理后方,准备军粮物资,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为圣祖的功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汉元386年,孙坚起兵造反,江东军三万偷袭长安。当时圣祖征战青徐,不在京畿。长安城顿时乱作一团,民心动荡,军不思战。在这个危急时刻,马皇后身披坚、手执锐立于城头鏖战,鼓舞士气。以不足六千兵力挡住了数万江东军十天的猛攻,马皇后甚至胸口中箭仍死战不退,为十数日后圣祖救兵回援争取了时间。可以说马皇后是大汉第一的巾帼英雄,她的功绩绝对不在汉圣祖之下。 不过这一代巾帼英雄因为胸口的伤病发作,于汉元405年驾崩。圣祖下令全国为皇后守孝三年。 当时大匈奴国分裂为上下两邦,正是西征的好时机,内阁九次促请圣祖西征。但哀恸于皇后驾崩的圣祖无动于衷,坚决不肯在为皇后服丧期间妄动刀兵,结果导致阿拉伯帝国乘势崛起,并于汉元408年在里海西岸打败匈奴残军,奠定了阿拉伯人的强国地位。之后圣祖数次出兵西征,但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汉军屡征无功,只好承认阿拉伯帝国的存在。 可以说,汉圣祖对马皇后的宠爱已经成为一段佳话,是世人之表率。连罗马和阿拉伯都有关于这段故事的曲目流传。 邹燃唯一不懂的是,小周后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只好愣愣的看着小周后,看她接下来说什么。邹燃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其实是很无礼的。小周后已经隐隐对他动了怒气。 小周后看自己说完邹燃还是没有反应,不由从瑶鼻里发出一声冷哼,宽袖中的纤指伸出,指了指木匣道:“你看看这个匣子吧!”说着径自端起香茗品了起来。 邹燃一怔,他可不是傻子。从小周后的称呼上已经感觉到了她的不满。不由心里感觉莫名其妙。 “什么玩意儿嘛?妈的,都是现代人,搞这幅派头干什么?你漂亮老子才看你呢,不漂亮我才懒得看!” 邹燃心里嘀咕着。说实话,他一直以为小周后是现代人,所以才这么打量她。在现代社会,邹燃的这种打量眼神可是很正常的,虽然有时候也会被人骂色眯眯,但绝对不至于动怒。 不过牢骚归牢骚,邹燃还是打开了拿过木匣,发现这是一个三十厘米长,二十厘米宽,六厘米厚的薄木匣子。木匣有些分量,好像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他发誓自己没见过这种东西,拿起来摇了摇,然后看向小周后。 小周后喝着茶,淡淡地道:“这是我的嫁妆。你打开看看,如果你能看懂里面的东西,那我就还需要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看不懂,那就当我们没见过面吧!” 邹燃疑惑地打开木匣。这是一个抽拉式的木匣,上面一层是一块不足一厘米的薄木板,而木板下露出的东西让邹燃彻底愣住! 书!木匣里放着一本书!!一本让邹燃有些快要抓狂的书!!! “《中国古代史》???”邹燃要瞪出来了,一把抓起这本书,吼道。 门口的宫婢顿时撩开纱帐,急促地问道:“娘娘?” 小周后春水眼里已经满是惊喜,赶紧冲宫婢挥手,示意她们退下,然后紧张地看着邹燃问道:“你,真的知道这本书?我也是研究了很久才知道那个是‘国’字的!中国,就是我们大汉么?” 邹燃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这是一本《中国古代史》教科书,装帧非常豪华,用橡胶黏住的,不论是纸质还是装订方法都证明了一点---它是一本跟他一样来自现代的书!就跟孔泉县杨再兴给他的那把短刃一样! 这上面的“国”字是简体字,不是繁体的“國”。邹燃颤抖着手拿过来翻了翻,发现里面果然都是用简体字写就的。 在书的扉页还有一行用简体字写的话:“气死我了,今天在课桌底下看小说又被赵胖举报,害我的《穿越之xxx》被老师没收了。天呐,一本书的押金5块钱呢,该死的赵胖,恨死他了!”下面有落款---2005年3月4日,记于历史课上,邹燃。 邹燃摇头苦笑。 妈的,这竟然是他在读高三时的中国历史课本! 上面不但有自己咒骂赵胖的话,还有邹燃自己做的笔记内容,更有一些他偷看小说时觉得好的语句抄在上面。特别对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历史知识,邹燃还会引申式的在上面发表一通自己的看法。想当年邹科可是顶呱呱,几乎是无师自通一样厉害,所以在历史课上他都是看小说的。那次被赵胖举报的事他早就忘光了,但这本书一回到手上,邹燃就无比清楚地想起了前因后果。 难怪小周后会写词,难怪小周后知道穿越客,难怪小周后让自己写“武周无字碑”,敢情她是从这里看见的东西啊! 原来小周后并不是穿越者,她只是……呃,很难定位她的身份。 邹燃心里忽然腾起一股开心的感觉。并不是有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自己的秘密并不是被人完全窥光。 但在这股开心之下,邹燃又有一种失落,一种寂寥! 小周后看邹燃一直默不作声,脸上的神情却是时喜时悲,不由问道:“喂,邹燃,到底这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啊?还有,为什么到了清朝就没啦?后面呢?” 邹燃收起心中的怆然,抬头道:“娘娘,后面的故事你不会想知道的,那是一段对中国人来说最不愿意提及的回忆!” ------------ 【第六十章 亵渎】 紫禁城,长乐宫。 汉平帝捂着胸口使劲咳出一股浓痰,吐在宫婢端着的痰盂里,这才浑身轻松地躺在缎锦铺就的龙床上,叹声道:“宣内阁当值者觐见。” 这个长乐宫里如今点着十几个暖炉,屋子里的热气就像是蒸桑拿一样,可即使如此汉平帝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侍立在侧的太监宫女个个都脱掉了厚厚的棉衣,只穿薄纱,仍旧汗如雨下。 听见皇帝下旨,立即有小太监快速将信息传递到宫外。不多时,踩着厚厚棉靴的权允文披着厚毯冲了进来,急道:“陛下,您龙体欠妥,此刻还要召见内阁学士吗?” 汉平帝的嗓子眼又有些发痒,难受地点点头:“嗯,昨日的奏折朕看了有些疑惑,故而寻他们来查问一番。” 权允文心疼地闭了闭老眼道:“陛下,国事自有内阁大臣在*持,还望陛下以天下为重,好好静养。” 汉平帝难受地摆摆手:“毋须多言,替朕召来既是。” “喏!”权允文长叹一声,弯身离去。 权允文吩咐了小太监去唤人,自己则来到长乐宫的侧殿。侧殿里白幡如雪,屏立似霜。皇后萧琴一身白衣似雪地端坐在侧殿的案几后。 看见权允文到来,萧后凤目流转,淡声道:“陛下又要召见臣属?” 权允文叹气道:“是啊!要说勤政,陛下绝对是大汉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呐!可是这龙体却……” 萧后不想听这些,只是道:“哀家让你跟陛下提的事怎样了?” 权允文一怔,喏喏道:“那事昨夜老奴已经跟陛下稍微提及,但陛下没有回答。只说自有定计!” 萧后黯然不语。 权允文看萧后这样,于是上前一步轻声道:“娘娘,其实皇储一事内阁三位辅政大臣应该已经得到了陛下的圣旨!” 萧后一凛,讶然道:“你如何得知?” 权允文眼神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这才靠前附耳道:“娘娘可还记得陛下初醒之时立即召见三位大人的事?” 萧后点头。 “陛下醒之时老奴就在陛下身侧,发现陛下当时极为紧张身后之事,甚至连问华太医数声龙体情况。华太医说龙体无恙后他依旧不放心,还喃喃有‘殡天’之语,接着就让老奴去召三位大人觐见……” 萧后回眸愕道:“你的意思是,陛下已经立下百年之后的遗诏?” 权允文赶紧低头:“这也只是老奴的猜测,圣心难测,老奴也不敢妄言。” 大殿里顿时沉闷下来。 半晌萧后仿佛想开了一样,柔声道:“那依你之见,陛下会立何人为储?” 权允文不答。其实若要说真心话,权允文根本不想别人做皇帝,恨不得汉平帝做一辈子为好。可看眼下的状况这显然是不现实的。虽然太医们说龙体暂且无恙,但是却要求陛下不能再受一丝风寒,否则病情会急剧恶化。这等于是个不测之祸,随时会发生的呀!权允文爱护汉平帝没错,但在这种事情上他却又不得不帮着对他一家有救命之恩的凉公…… “老奴实在不知。”权允文低低叹道,“陛下乃是明君圣主,曾规定若他单独召见三位内阁大臣时,任何人不得偷听,违令者斩。故而老奴也不知道。” “那你猜……”萧后刚说完这句话,权允文便急急道:“老奴更不敢猜……这可不是坊间耍宝,猜错无非就损失些银钱,但这种事要是猜错可就会影响凉公大事!老奴,断断不敢!” 萧后一时无语。从内心来讲,她又何尝希望汉平帝去世呢?当然,这种不舍并不是感情上的不舍。可以说她跟汉平帝没有丝毫感情。有的只是一种夫妻名分罢了。反倒是那个惠妃,好像跟皇帝恩爱无限的模样。 今日凌晨,皇帝从梦中惊醒,立即命人去唤惠妃。本来萧后是想乘这个机会隔开皇帝和惠妃的,所以特地从鸾凤殿搬到了长乐宫侧殿居住,无非就是想就近照顾皇帝。而皇帝也是知道她在侧殿的,却没想到他却舍皇后不要,偏偏去召惠妃…… 想到这里,萧后已经是怒气冲脑,她愤愤地对权允文道:“权老,那狐狸精现在在哪儿?” 权允文立即答道:“惠妃娘娘现在在万岁山的玉兰亭。” 萧后奇道:“她去哪儿作甚?今天乃是祈福日,她应该去雒邑观才对!” 权允文道:“惠妃娘娘今日好像是要在那里会见什么人,所以先去玉兰亭,稍后再去雒邑观。” “嗯?”萧后流眼一转,寒声道:“见的何人?是男是女?” “男的,似乎是雒阳有名的爵士。”权允文老实回答。 萧后冷笑一声:“陛下病重,她却去私会男人……权老,哀家让你安排的事今天可能成功?” 权允文有些畏缩地道:“唔,大崇跟随老奴多年,此事已经吩咐下去,他应该能做好……” “什么叫应该?哀家要他保证完成!哼,她会用妖术迷得陛下神魂颠倒,哀家就让她身败名裂!”只见萧后脸上罩上了一层寒气,娥眉间冷酷和狠辣尤其明显,她厉声道:“权老,立即让杨少霆跟紧这件事,一旦她*妇作出有辱皇家的事就立即将她抓住,送给哀家严惩!” 厉声下,皇后的发髻凤钗频动,晃出一层刀光剑影。权允文打心眼里发出一丝凉意,感觉侧殿的温度骤降,寒冷异常…… ※※※※※※※※※※※※※※※※※※※※※要说这女人狠辣起来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难怪都说得罪一百个男人都不如得罪一个女人来的危险。 萧后早就对小周后充满了怨怼,虽有皇后之名却无皇后之实。她要成为名副其实的皇后,惠妃将是她最大的阻碍。 古往今来,后妃的权力都来自皇帝。皇宫这种地方就是这样,谁得到皇帝的宠幸谁就是宫中之主。之前萧琴背着一个皇后的名义,但是《凤翔》却被惠妃把持,内宫事务又有太后掣肘,可以说萧琴过的一点都不自由。现在太后驾崩,皇帝又病重,唯一会阻碍她成为名副其实皇后的就是惠妃。她知道,现在很多人都称惠妃为“小周后”,意思很明显。单单是这个称呼就已经让萧琴妒火中烧了。更遑论皇帝数年来对她的冷落都是因为惠妃。萧琴有十万个理由除掉她! 但是要除掉一个深得皇帝宠幸的妃子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惠妃她这人很聪明,平日里又谨守宫规,绝不逾矩,即使萧琴想针对她也无从下手。恰好皇帝病重,太后驾崩,萧琴暂时掌握了宫中的大小权力。又有权允文这个宫中太监首领为她的左膀右臂,此刻不设法铲除惠妃又待何时?! 内宫争斗从来都是尔虞我诈,不死不休的。丛林法则在这里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即使萧琴并没有什么权力欲望,但是仅仅是女人的妒忌心就可以让她作出与表面完全不符的事情来。 要除掉深得皇帝宠爱的惠妃,这是唯一的机会。而告惠妃失贞是最好的罪名!没有一个人能够接受一个失贞的女人,更何况这个人是世上最强大帝国的皇帝! ※※※※※※※※※※※※※※※※※※※※※万岁山,玉兰亭。 小周后以手托着香腮,撑在石桌上直勾勾地看着邹燃。似水的眸子里泛着一层难以名状的水汽,带着无尽的魅惑。 她急切地要邹燃告诉她关于《中国历史》的一切。邹燃虽然嘴上推脱不说,但实际上内心的那股寂寥感却让他有种倾诉的冲动。 “反正不是跟她说我的身世,就把历史当作故事讲给她听也不错啊!” 邹燃心里这样想着,也就缓缓将自己记忆中的历史故事讲给她听。 邹科是非常棒的,从小就喜欢看书的他不论对正史还是野史都颇多涉猎。所以给她讲起来也是口若悬河。 从儒墨兵道百家争鸣,到焚书坑儒八股文肆虐,从以严酷著称的汉谟拉比法典,到自由之光初现的罗马法制,从奴隶制社会跨越到封建社会,进而是资本称雄的时代,以及纵横大陆的跨州帝国和英美两*系,融合了诸家精髓的各种体制。 天马行空,无所不包。讲到后来,邹燃已经完全没有了逻辑性。想到哪儿讲到哪儿。也许是面对美女时的那一点虚荣心,又或者是内心对倾诉的渴望,总之邹燃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倾盘托出。他不管小周后听不听的懂,他知道他想说完心中的一切。 而小周后从一开始会提问几个问题,到后来就不在提问了,而是带着一种迷蒙的眼睛静静的倾听,时不时端起石桌上的香茗品上一口,无处不美的风姿不经意的流露出来,让邹燃更加充满了表现欲望。 “……到了十九世纪末,大清王朝开始走下坡路,而以科技为主导的西方文明开始崛起。中国人发明的火药在西方人手中成了无往而不利的攻城利器。崇尚自然法则的西方人开始了世界性的殖民战争。他们用坚船利炮轰开了中国的国门。不过在看见中国的庞大之后,他们改而使用以华制华的策略……” 说到这里邹燃感觉口干舌燥,端起茶杯一看,已经空了,于是嚷道:“加水!” 这已经是他喝的第五杯茶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越喝越渴。玉兰亭中馥郁的香气让他觉得燥热,暖炉淡淡的暖意让他想要脱衣。在尝试着脱去一件外衣小周后并没有反对之后,他又脱去了内层的绸衣,再往里就只剩下一件薄薄的单衣了,健壮的胸肌股股凸出,虬起的纠结腱肌暴露在空气中。 宫婢加完水之后又恭谨的退了出去,不过在看见邹燃那大胆的装束时都有一些诧异,想要提醒他却发现惠妃没有任何不愉的表情,反而媚眼如丝地托着香腮俯在桌上看着邹燃。 宫婢不敢多嘴,躬身退出玉兰亭,转而急急去找杨少霆。她们倒不是想告密,而是想万一邹燃会对惠妃不利,有杨少霆在会更好一点。于是玉兰亭外反而没了人! 气氛慢慢变得暧昧起来。但邹燃和小周后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人喝的茶水里其实已经被下了药…… 冬日的气温是很低的,但在包裹好的玉兰亭里却是暖意融融。这一方小天地里,空气相对滞塞。邹燃觉得燥热而脱去了衣裳,一时间,在这充满馥郁香气的玉兰亭里又充斥着一股小周后从未感受过的男性气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周后那清明如水的双眸中流波荡漾,清纯雅丽、妩媚风流并存于那种似成熟、又似稚嫩的面孔上,看在邹燃眼中只觉无比魅惑,这样的女人才是颠倒众生的尤物! 终于,他忍不住踏前一步,手指勾向小周后尖尖俏润的下巴,用他在电视上看过的引诱语言道:“娘娘,你可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若是能与你饮则交杯,食则同器,立则并肩,坐则交股,夜夜缱绻,日日恩爱,方才不枉来这世上是一遭啊!” 小周后呀叫一声,顿时脸飞红霞,水眸里满是诧异和慌乱,但却没有愤怒地推开邹燃的手。虚弱的汉平帝其实从来没有满足过她,若在平时她还能依靠坚强的意志控制自己的欲念,但在这种环境里,又吃了药,一时间她竟然发现自己并不排斥邹燃对她的亵渎。 她慌乱起身,却觉得脚步虚软,足下踉跄眼看就要倒下,邹燃抢步绕过石桌一把将小周后柔若无骨的身躯双臂揽住。可在这时邹燃也感觉脚步虚浮,竟然浑身无力。 “靠!”邹燃低骂一声已经控制不住重心而与小周后同时摔倒在地。 在落地的一瞬间,邹燃还将小周后翻转在自己身上,希望别摔伤她那温润似玉、吹弹可破的肌肤。可邹燃万万没想到,由于亭中温热,小周后只穿着一件外衣,里面只着白绫小衣……这一倒,她的外衣被石凳绊住,顿时只听一声裂帛声。 “嘶啦……” 邹燃暗叫:“糟了!” 小周后滑腻温热的肌肤顿时和几乎袒胸的邹燃贴在一起,胸前的两团饱满挤压在邹燃的胸口,像一座肉山将邹燃所有思维和动作都吓停了。 这还不算完,两人猛地倒地,小周后那饱满的红唇顿时印在了邹燃的双唇上…… “啊!” 小周后就算是再迷乱此刻也被这一摔有了瞬间的清醒,她惊觉自己赤身露体,难以见人,挣扎着就要起来,纤纤素手压在邹燃健壮的胸肌上,半撑起身体。 邹燃总算恢复了一点知觉,伸手也想把小周后扶起来,可眼一扫,只觉腹部一股冲动直窜脑门。小周后那一件白绫小衣遮不住她的曼妙娇躯,玉洁冰清的身子一露出来,肌肤鲜润光滑、粉光致致,一双修长笔直、令人心族摇动的玉腿赫然在目。半撑身体时胸如小鹿惊跳,小衣下丰隆粉润的臀丘似也隐隐可见。 邹燃触手想扶小周后的手碰上了那柔腻到快要滴出水来的肌肤,登时兽性大发,只觉腹中火起,口干舌燥,他再也顾不得别的,一把将小周后掀翻过来,压在身下…… 小周后被邹燃充满男性气味的身躯一撞,已经媚眼半闭,再也忍不住心头燃烧了数年的欲huo,她丢开手中衣衫,娇怯地用白藕般的玉臂揽住邹燃的脖颈…… 髻横一片乌云,眉扫半弯新月,裸露的雪白肌肤,半袒的曼妙胴体,有种惊心动魄的美,绞动的柔弱身躯中好象封锁着冰与火。 邹燃在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所有力量,换来小周后轻咬贝齿,柔腻的娇唤。 “呀……嗯……轻点……” ※※※※※※※※※※※※※※※※※※※※※亭内一片春意,亭外却空无一人。最近的宫禁军卫士都在远处站岗,丝毫没有发现亭中的异样。 而去找杨少霆的小宫婢直跑到半山腰都没能找到杨少霆,不由奇怪地到处询问人。终于在一个年轻的宫禁军嘴里问道了情况。 原来刚才杨少霆送完邹燃上山,然后又疾步跑回了半山腰。当时秋香和刘全、赵毅正准备舍弃马车徒步下山。毕竟万岁山公园可是著名的风景地,平常没事可不能来玩。于是他们决定徒步下山,边走边玩。 杨少霆顺着秋香三人的步子就追了下去。这一追竟然追到了皇城。看见他们三人在皇城中分开后,杨少霆上去拦住了秋香。 “干嘛?”秋香恼怒地看着杨少霆。看着她那鼓腮不忿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杨少霆是个准备诱拐少女的怪大叔呢! 杨少霆一身甲胄,脸上有些愁苦的表情,他好像有些害怕自己的这个继女,停了停才道:“那个,香儿,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 “要你管!”秋香嗔怒地瞪着眼睛,“还有,我不是说过你不许叫我的小名儿吗?再叫我就跟你翻脸了!” 杨少霆赶紧道:“好好好,我不叫就是。但是,香……秋香,你母亲非常想你……” 秋香又一次打断他的话:“不用她想,我没她这样的娘。” “你住嘴!”杨少霆眼一瞪,怒气勃发,手颤抖指着她骂道:“秋香,你这么能这么说话?你母亲当年嫁给我也是迫不得已……你……”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c 说到这里,杨少霆又停了下来,心里仿佛想到了什么,幽幽叹口气道:“秋香,找个时间回趟家吧,你母亲旧病复发,这都是想你想的啊!” 秋香刚才还真被杨少霆的怒火给吓了一跳,转眼看见他又停了下来,不由又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这么软弱,于是鼓起勇气,冷淡地道:“嗯,好吧,我知道了!”说完扭头就走,再也不给杨少霆骂自己的机会。 杨少霆黯然回转,慢慢走回万岁山。脑子里全都是秋香母亲的身影。 秋香的母亲姓唐,名玉莹。是前礼部尚书秋硕的正妻。汉烈帝时的易储之争中,凉公是朝廷之外的主力,而在朝堂之上,礼部尚书秋硕就是中坚。他是第一个上书汉烈帝请求更换皇储的。结果汉平帝登基后,第一个收拾的就是秋硕。 秋硕不但被撤销了礼部尚书之职,连终生伯爵爵位也被注销,直接被贬为平民。秋硕不甘受贬,屡屡上书不成,竟然在帝大求学塔前高呼冤枉,引起帝大众多学子的纷纷议论。一时间舆论大涨,汉平帝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郁愤成病,秋硕竟然在公开场合宣讲汉平帝得位不正之说。 本来因为舆论的压力以及宇文护的劝谏,当时汉平帝已经有了放过秋硕的念头,但经秋说这么一闹,汉平帝再也无法容忍他,以“诋毁皇家名誉”的罪名关入大牢。 在牢中秋硕依旧忿忿不平,大发牢骚,还著书成说,宣扬皇统不正必将遭受天谴的言论。震怒的汉平帝下令夷平秋家三族。 诛族政策在封建时代其实是很普遍的。就连汉圣祖都没有废除这种制度。不过因为这种刑罚实在太过残忍,圣祖虽然没有明令废止,但是却对这个刑罚进行了规定。 “非十恶不赦之罪,不得诛族!” 古代传统中的“十恶”指:谋反、谋大逆、谋叛、谋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 由于诛族罪过于大,所以皇帝下诛族罪后还需检察院审核,然后交给内阁批蓝。 当然,会被定诛族的都是已经惹得皇帝龙颜震怒的人,不论是内阁还是检察院一般都不会犯傻,在这个时候触皇帝霉头。 皇帝要诛秋硕三族,检察院和内阁也都同意了。但在这同意时间上却故意拖后了两天,这样一来就给了秋硕家人可以逃脱的时间。 三族中包括父母、妻妾和子女。这其中父子肯定是无法逃脱了,但母亲、妻妾和女儿却可以通过改嫁的方式逃过被诛杀的命运。 唐玉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得已带着女儿秋香改嫁给了杨少霆。 ------------ 【第六十一章 武试】 这种逃脱被株连的方法其实是默认的规则。皇帝也知道。所以一般来说被皇帝诛族的人都会选择这种方式来逃脱。 但你想改嫁也得有人肯娶才行。当时秋硕的父亲有妻妾三人,他自己也有妻妾四人,两子一女。这么多人想要在短短几天时间里改嫁出去显然是很困难的。 很多有钱人或者贵族担心这样会触怒皇帝,所以肯娶的人寥寥无几。即使肯娶的也是一些流浪汉或者下层贫民。 这些为了逃避株连而改嫁的女人在后半辈子也都会背负着对夫家不忠的骂名,生活方面也非常不如人意。因此很多人宁愿选择与夫家共存亡,也不愿意改嫁。 唐玉莹当时也想陪着丈夫一共赴死。可千不该万不该唐玉莹发现自己竟然又怀孕了。为了给秋家留下最后一个种子,秋硕也哀求她赶紧改嫁。 与她青梅竹马的杨少霆在关键时刻帮了她一把,将她娶过门。可这毕竟是背叛了秋家,成了一个不忠的妇人,所以秋香不能原谅自己的母亲。从唐玉莹嫁进杨家的五年时间里,秋香从来没有去看过她。以至于唐玉莹久久不能对自己释怀,抑郁成疾。 杨少霆惆怅地叹了口气,脚步徐缓。长达二十年的止步生涯已经让他变得非常坚韧,同时也非常憔悴。 坚韧的是外表,憔悴的是内心。对于升迁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奢望。他现在只希望玉莹能够开心的生活,自己那虽不显赫但却温馨的家庭能够长久的维持下去。 余愿足矣。 漫步林间,杨少霆看见一株藤蔓附着树干,柔软与坚实相互交缠,他感动于这静美的一幕。让幸福与归属就此驻足吧。他想。不知未来会有怎样一番风雨摧折?也许藤将断、树会倒,也许天会荒,地将老。他又想。那么,请时光停格在此刻吧。停格即是永恒。永恒里若有这静美的一刻,未来可能遭遇的种种劫难,便已得到了安慰与报偿。 ※※※※※※※※※※※※※※※※※※※※※下雪了。 软绵绵的雪花像是一片片锋利的刀锋划过脸颊。 邹燃都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隔壁玛丽,我居然跟小周后发生了关系???” 邹燃觉得唇角还带着一抹余香,手心里那种柔腻湿滑的触感仿佛还久久凝聚,不肯退散。 也许是太久没有尝试过,又也许是憋屈了太久。总之刚才那次并不算长久。但邹燃却很满意。因为她也同样满意。 在不算长的时间里,两个人都获得了心灵与身体的双重升华。在那一刻邹燃感觉自己和她的内心贴的好近好近! 但他们两人都知道,他们被人暗算了。刚才喝的茶水里肯定有能让人控制不住欲望的东西。 很奇怪,他们两人都没有恨这个下药的人。反而有一丝丝的感激。 “穿上衣服,你走吧!”小周后曼妙的身躯裹在了丝质的外衣里。脸上还弥漫着激情后的粉红,细腻的皮肤曝露在暖暖的空气中。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但却很坚决。 邹燃没有再说话,他感觉手脚还有一丝发软,但还是快速穿好衣服,蹒跚地撩开轻纱,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顿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思绪恢复了一些,他转过身,眼眸落在小周后梦幻般的脸上---她也正用痴痴的眼神望着他。 “你,我该为你做点什么?”邹燃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她,想说什么又迟疑不定,茫然无措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小周后长长的眼睫一动,瑶鼻翕动,似花般的笑容绽放开来:“我还以为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呢……呵呵,把今天记在心底,永远不要说出来就可以了!”说完,她微闭眼睫,偏过榛首,不再言语,但是从她脖间急速起伏的波涛中,可以看出她在拼命忍着内心的激荡。 邹燃慌乱地点点头,道:“嗯,那我走了。以后娘娘但有吩咐,在下定竭力效劳!” 说完邹燃一头扎进了开始徐徐飘落的风雪中。 …… 半山腰,邹燃遇到了正急匆匆上山的杨少霆和两个小宫婢。杨少霆似乎有话对邹燃说,但邹燃却赶紧躬身行礼后离开。 杨少霆被两个宫婢催促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急匆匆赶往玉兰亭。 “末将杨少霆,觐见惠妃娘娘!”杨少霆在亭外朗声道。 亭中传来惠妃慵懒的语调:“杨将军,替本宫准备车驾。” “是,敢问娘娘可是要前往雒邑观?” “不是,本宫想先回宫梳洗一番。将军自去安排吧!” 杨少霆颇觉奇怪,不过还是躬身道:“喏。” 就在杨少霆想要转身离开时,惠妃又道:“对了杨将军,这里有一封给羽林军校周敦将军的信,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听说杨将军与他乃是师生之谊,想必定然熟识吧?” 杨少霆一怔,忙躬身道:“是,周先生乃是末将恩师。末将定将书信送往驿站……” “不用了,明日周敦将军就会到雒阳负责五日后的羽林军校文试监考,你记得将书信转交便是。本宫累了,你自去安排吧!”惠妃的话里带着淡淡的疲惫。 杨少霆赶紧应诺离去。不过腹中疑惑更甚。周敦是杨少霆的恩师没错,但周敦可是博望侯的弟弟,等于是惠妃的叔叔,怎么让自己来转交这封信呢? ※※※※※※※※※※※※※※※※※※※※※烈日下,毒辣辣地阳光烧灼着皮肤,使人浑身烦闷不安,每个毛孔似乎都张着嘴巴,汗水不停地往外涌,有时眼睛都不能睁。从一早到现在,邹燃和刘全、赵毅三人已在这里站了四个小时。随着太阳不断升高,气温也越来越高。 邹燃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大量的流汗让他感到口干舌燥。 这里是雒阳郊外的羽林军校武试考场。由于边患严重,今年羽林军校不但扩大的征召规模,更加提前了考试时间。为了尽快的招足兵额,羽林军校在全国三十六个郡都设了考点,同时进行文试和武试的考核。 邹试果然被取消了,他年初五的时候去礼部接到通知,让他直接在初八参加武试。武试地点就在雒阳南郊的马场。 南郊马场是收费马场。只要有钱都可以来这里耍几手。现在这里被征用为羽林军校武试考核地。 早上一起来,邹燃和刘全、赵毅就匆忙赶到了南郊马场。在门口点了名之后就被领到马场前的空地上站着。来的时候,他还时不时与刘全和赵毅两人说上几句话,可是现在他一点说话的欲望也没有了。而赵毅这时,更是被当头烈日晒地摇晃起来。而一些体质较差的考生陆续昏倒,被人抬走丧失了考试资格。 参加武试的人非常多,羽林军校将考生的考试时间错开安排。其实今天已经是武试的第三天了,邹燃三人都是被安排到今天考。 虽然已经是第三天,但考生依旧众多,足足有一千人。宽阔的空地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分成一列五十人站好,位置靠前的已经被唤进马场中开始考核。而邹燃和刘全、赵毅同在一列,位置比较靠后,因而只能在烈日下苦等。 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有些考完的考生也不让离开,出来后站到另一侧等候。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到了中午,邹燃见那些考完的考生中也有人不断昏倒时,心里就明白了。其实,考试现在就在进行。这是在考他们的体质,如果这关也过不了,即使武试再合格也进不了羽林军校。 对此,邹燃只能暗暗咂舌:这羽林军校的要求也太严格了吧? 之前经过他软磨硬泡,赵毅这个唯一参加过羽林军校考试的家伙才吞吞吐吐的招出武试的内容。 羽林军校的武试考核分为四个基本项目,体力、骑术、射术、刀术。在这四个部分当中,每一关都是根据考生自己选择的专业不同进行考核的。邹燃他们三人选择的是骑兵系,所以在南郊马场考核。 考生选择羽林军校时可以同时选择多个专业,比如可以同时选择步兵系和骑兵系或者参谋系,而这几个系的考试时间都是错开的,就是说有人靠骑兵系没考上可以改天再去考步兵系,又或者是参谋系,这体现了羽林军校不会埋没人才的宗旨。只要真的有能力的人,一般都可以被录取。 好不容易等到邹燃这列进场。在一名领考的校尉带领下,五十名考生排着队进了马场。 校尉将邹燃等人领到一处有顶棚遮盖的地方,让他们在里面等候上场考试。邹燃进了阴凉地后,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如果不让他喘口气现在就上场考,恐怕他一爬上马背就要摔下来。 休息了大概十几分钟,那名校尉高声叫集合。等他们集中后,对他们说道:“你们十人一组进入考试场地。淘汰者,立刻离开考场。通过者,要在门外继续等候,都听明白没有?” 邹燃等人齐声回答:“是,长官。” ※※※※※※※※※※※※※※※※※※※※※校尉便开始了点名,邹燃没有在第一组名单里,便在这里等着。 这个地方可以看见考场内的情况。考试场地非常大,按照考试内容分了许多区,每区有三名考官评分监考。邹燃一看考试内容,就更加有了信心。因为考试内容,与在孔泉县时的训练内容一摸一样。甚至一些科目内容还是当年李珊教他骑术时反复强调过的。 从这里邹燃可以断定,禁卫和羽林卫的训练考试科目其实都是一样的,区别仅仅在于审核的严格程度不同而已。 场内这时开考。邹燃见一名考控马的考生,在弃缰翻越第一个障碍时就摔下马了。伤的不轻,被人扶着才能起来。 转头,又见另一个场地考射移动靶的考生,一箭差点把拖靶的那匹马给射中,立刻被考官中止了考试赶了出去。 场上其他考生的表现也差不多,有的甚至连复合弓都拉不开。邹燃暗暗偷笑,这样的人也敢来考羽林军校,真是浪费时间。虽然邹燃不敢自诩骑射第一,但在这种没有危险的情况下要射中靶还是没问题的。 经过乐浪郡的大战,邹燃发现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骑射之术其实是很简单的,关键就在于在面对有生死压力时能够稳定心神,将箭准确射中敌人。 第一场考试下来,十名考生中,只有一人留了下来,其余的都被赶出考场。邹燃知道,那个考生等会出去后,还要接着考体质。 他正在东张西望,忽听有人高声叫他的考号。“邹燃考生出列。” 邹燃立即出列,跑到叫他的校尉身前,高声的回答:“到。” 邹燃动作迅速、声音洪亮让那名校尉很满意,收了他的考试证明,对他说:“你先考射移动靶。弩箭十支,八支为优秀,六支为及格,五支就淘汰。三石力弓一把,三壶箭,百米射中红心十箭为合格,二十箭为良好,三十箭者为优秀。去吧。” “是。”邹燃高声回答一声,跑向校尉指着一块场地。那边已有马夫牵着一匹战马在等候,见到邹燃来后,便把缰绳递给他。邹燃看这马和他之前骑的战马差不多,顿时心生喜意,没有接缰,单臂撑鞍跃上马背,脚镫轻磕马腹,那马便跑了起来。 邹燃打开马侧悬挂的弓匣,取弓在手。同时将手弩也取在右手,在马接近拖靶百米时,左脚蹬轻点马前身,战马立即转向朝右侧跑去。这时,他先扬身将手弩中的弩箭射出,接着又从箭壶中取出六枝箭来,五枝咬在嘴里,一枝搭在弓上,也不用多瞄,手指一松,箭就射了出去。 结果居然箭箭中靶,弩箭更是命中靶心! 邹燃信心大增,不断从口里取下箭射击,瞬间将六枝箭都射了出去。然后又再取六枝箭,重复刚才的射击动作。 邹燃快若流星般的射击表演,看得其他在等候的考生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箭能射的这样快速,这样精准。要是一枝一枝从箭壶里取箭来射,速度肯定不会有这样快。有些考生就想,等会自己上场的时候,是不是也学着咬箭射击呢?咬箭他们可以学,但是邹燃几乎不瞄就射的功夫,他们是怎么也学不去的。 邹燃这个举动让在后面观看刘全和赵毅差点笑出声来。其实这种方法是他们三个在引诱白甲兵向日照、临沂等地转战时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没想到邹燃居然在武试中使了出来。 不得不说的是,邹燃的确有天生的骑射天赋,别人需要练好几年的骑射之术,他短短数月就掌握的精髓所在。并且青出于蓝,反正现在若让刘全和赵毅来做,可能在准确度上还不如邹燃。 邹燃的骑射之术看得场边考官们纷纷点头。当三壶箭射完后,验靶小吏报:“中红心四十二箭,中箭靶十八箭,无脱靶。”考官们纷纷举起优秀的牌子。 邹燃也甚是得意,自己第一场就是满堂彩,信心也更加足了起来。随后他的控马和定靶也都是得的优秀。而在最后一个考核项目---劈马桩上,邹燃更是以满分优异的成绩过关。 刘全也一样以全优通过武试。但在赵毅出场时却出了岔子。 可能是考场综合症。赵毅说他上次在劈马桩时出了问题,最后没能被羽林军校录取。这次他的移动靶、定靶和控马也是优异过关,但在劈马桩上…… 赵毅骑在高速奔跑的马上,侧挥骑刀冲着第一个木桩而去。他要连续砍掉十个木桩上插着的人头形草袋,并且要从颈部砍断才能获得优秀成绩。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失败的心理作祟,赵毅这次控马出现问题,竟然直接冲着草头和木桩之间狭小的缝隙处砍去。 赵毅挥出的第一刀就没有砍正部位。骑刀没有从缝隙中砍过,而是从缝隙下方几寸的地方一挥而过,连着砍下一截木桩。 第二个木桩离第一个只有二十米远,对高速奔跑的马来说就是一两秒之间的距离。赵毅还在自责第一刀失手,第二个木桩就到了眼前。挥刀又砍出,结果还是没有砍中部位,又是连着木桩一起砍断。赵毅好像脑袋立刻发蒙了,动作更加变形,接下来的四、五个木桩都没有砍正部位。 也该他背运,在砍第七个木桩时,赵毅手中的骑刀,“啪”的一声折为两段。木桩没有断,战马就冲出了马桩范围。 可以看出来,赵毅到后来是完全发懵了。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直到被刚才那名校尉呼喝了数声才从诧异中清醒过来。 他快速大声地对那名校尉道:“长官,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名校尉冷峻着脸,干脆地道:“赵毅,这里是考场,请自觉遵守纪律。现在,你的考试时间到了,立即退出考场。你的骑兵系武试为不及格!听懂了吗?” 赵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当场。 邹燃和刘全也在马场的空地上等候,看见了这个情形不由大急,站在那儿大声喊道:“长官,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他们俩这么一喊,一些没有过关的考生也开始纷纷叫嚷。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那名校尉大怒,从腰间抽出战刀虚空一劈,喝道:“谁再喧哗,军法从事!” 这里是军校的考场,军法为大。邹燃和刘全立即不敢再吱声。只能怔怔地看着赵毅黯然离场。 ※※※※※※※※※※※※※※※※※※※※※到了傍晚时分,邹燃和刘全赶回六尺巷破屋,却没有看见赵毅。两人顿时担心不已。 “邹燃,赵毅那小子不会想不通吧?”刘全着急地道。 邹燃也是急得不行,搓着手道:“应该不至于啊。多大点事啊,大不了明年再考呗!”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都知道,为了这次武试,这几天时间里一向爱睡懒觉的赵毅都是第一个起床在屋后练习。因为没参加过所以根本不担心的邹燃和刘全虽然也认真准备,但脸上多少还有些笑容,可赵毅却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当时邹燃就觉得赵毅太过严肃,不时还提醒他要注意保持愉快的心情。 可是今天一看,赵毅还是临场发挥不行。不然凭他在乐浪郡几场实战下来的水平,断断不至于是如今这样子的。 就在邹燃和刘全着急不已的时候,赵毅提着鲜肉和小菜,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回到了屋里。 “我靠,你死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啊?”刘全一个箭步冲上去就给了赵毅胸口一拳。 赵毅闪过,邹燃也扑了上去把他直往桌上摁,“从实招来,你丫现在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赵毅嘻笑地躲开,笑着道:“我招我招,我心里想今晚你要给我们做红烧肉庆祝一下!” 邹燃看赵毅眼神里的确荡漾着喜意,不像伪装出来的开心,不由愣道:“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赵毅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就因为考不上羽林军校的骑兵系吗?” 邹燃和刘全点点头。 赵毅无所谓地将鲜肉小菜丢在桌上,笑道:“考不上就考不上嘛,又没什么。大不了我明天去考步兵系,或者后天去考参谋系,又或者去靠后勤系,妈妈的,老子还非就要穿上丘山铠不可!” 邹燃不禁愣道:“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赵毅从怀里掏出他的考试证明,道:“我可不是开玩笑,从南郊马场出来,我已经去了礼部补办明天步兵系的考试证明了。我说过,咱们兄弟三人肯定会在一个军队服役的!” 刘全上前一步,重重拍了拍邹燃和赵毅的肩膀,大声道:“对,咱们一定会同一个军队服役!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对,不离不弃!”邹燃也大声道,三人相视大笑起来。 “咕噜……咕噜……” “什么声音?”邹燃奇怪地道。 赵毅和刘全同时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同声道:“饿了……” 邹燃劈手拿起桌上的鲜肉笑道:“行,今晚红烧肉,刘全你再去买壶烧酒,咱们好好喝一顿!” ------------ 【第六十二章 入校】 入夜。长乐宫灯火通明。 首辅宇文护、次辅张功远、俊辅刘夼恭谨地坐在龙床前的锦凳上,聆听汉平帝说话。 “此次召三位爱卿前来主要有三件事。第一便是罗马大公一事。其子在雒阳受伤,罗马皇帝的女儿也蒙受不白,三位爱卿,此事处理的如何了?”汉平帝的声音稍稍恢复了一些中气,但时不时还会捂着胸口闷咳。 宇文护欠身道:“回禀陛下,内阁礼部学士孙筑与礼部尚书薛礼经过调查已查明原委。詹姆斯大公之子是在帝大时与学生口角而引发冲突,进而导致头部受创,参与斗殴的那几名学子已经交给帝大处置。而罗马公主谢丽娜殿下被辱一事经过核实纯属子虚乌有。她是见詹姆斯大公之子受伤,为了引起府衙重视故意谎报的内容!” 汉平帝轻咳了几声,道:“当真?” 宇文护赶紧跪下:“臣岂敢对陛下有所隐瞒,句句属实啊!” 汉平帝摆摆手:“詹姆斯大公怎么说?” “詹姆斯大公表示同意我们的调查结果,今日大公的伤情已经大有好转,他想早日回罗马,所以请求陛下明日赐见。” 汉平帝若有所思,道:“既然詹姆斯大公归国心切,那明日爱卿代朕去见他一面,顺便递交两国邦书,然后送他回国吧!” 这么说等于就是拒绝接见詹姆斯大公,宇文护求之不得,赶紧应诺。 “第二件事,凉公和博望侯的赋税一事……” 没等汉平帝说完,张功远已经起身回道:“陛下,凉公和博望侯同时上表请罪,六车赋税业已全部送抵京都。” “哼!”汉平帝冷哼一声,“他们的奏表朕已看过,无非就是拿天灾人祸来搪塞罢了。冀公,你也是老臣了,莫非你也相信这些话么?” 张功远心头一凛,躬身道:“恭听陛下圣训!” 汉平帝缓缓道:“凉公教子无方,贬其子萧克为庶人,回家闭门思过。博望侯罚俸禄半年,以儆效尤。” 张功远暗道,这明显就是偏袒博望侯啊!萧克被贬为庶人,那他凉公世子的继承权就被皇帝剥夺了,相比起博望侯只是罚俸半年,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不过皇帝已经开口,张功远只能躬身应诺。 停了一会儿,汉平帝又道:“召张舒平与吕轻侯回军部就职,提领军部参将。召杨少霆也一体进入军部。” 张功远顿时一愣,赶紧应诺。宇文护听见这个安排也心下赞许。 张舒平和吕轻侯乃是凉公的人,皇帝此举明显就是要安抚凉公。在贬了其子的同时提拔另外两个,其意深矣。 “第三件事,大月州李克定前日可有上表?”汉平帝开始询问北疆安危问题,这件事可以说是重中之重。 刘夼立即起身答道:“回禀陛下,贼逆李克定前日确有上表,语出不逊,且与匈奴贼首疏林格勒联名与具,其行可恶,其心更可诛。臣请陛下立即下甲级戒备令,剿灭叛匪,以为天下效。” 汉平帝轻捂唇瓣咳嗽几声:“其表何在?” “臣等已作出批复,驳斥其不逊言行。”宇文护回答道。 汉平帝淡然道:“单单驳斥又有何用。李克定蓄谋已久,此次反叛定然准备充分,甲级戒备令已无非有效遏制其东进之势。朕意立即兴兵讨伐,卿等以为如何?” 刘夼犹豫一会儿道:“陛下,兴兵之举乃题中之意,只是如今国库空虚,若兴兵讨伐,这粮饷从何而来?” “内阁学士孙筑所提方案可行,卿等依策行事即可。署令缅州、越州等地也依法实行。”汉平帝终于点头了。这个策略早在数日前就交到了汉平帝手上,只是汉平帝一直不肯准予,今天终于肯了。 宇文护道:“陛下,此策虽可行,然要见效非一年不可。臣以为兴兵之事宜暂缓,令羽林卫甲级戒备即可。” 汉平帝喘息道:“胡公前日上表,言甲级戒备仍需金币百万,朕意与其耗费百万之巨戒备,不如遣暴熊卫出镇西海州,以止叛匪东进。如何?” 刘夼道:“以暴熊一卫如何抵御匈奴和叛匪百万大军?臣以为还是戒备为佳。” 分歧出现了。这是内阁和皇帝经常会有的情况。在这种国防策略上,内阁有权驳斥皇帝的建议,皇帝也不能专断独行,是以刘夼敢直言不讳。 汉平帝摆手:“卿言谨慎矣。朕不需暴熊卫进取,只需其稳固西海州即可。度甘州朕意让凉公、武公领兵四万驻守。只要撑过这一年,年底之时再行讨伐。” 刘夼一震,让凉公和武公掌兵权,这怎么行?这两个人公爵没有掌兵权就已是嚣张跋扈,这要是掌了兵权……想到这里刘夼又想出言反驳,却见宇文护冲他微微摇头,只好止住不说。 张功远则道:“陛下属意凉公武公掌何军出镇度甘州?” “以青海四部、天山南北两麓十七个卫所之兵各调一部吧!军费交由凉公武公自筹,期限为一年!”说到这里,汉平帝已经是疲惫不堪,又捂着胸口狂咳。 宇文护三人心下怆然,点头应诺。 ※※※※※※※※※※※※※※※※※※※※※从长乐宫出来,回到内阁文华殿。 刘夼道:“首辅大人,陛下此举无异于将军权拱手送出,此乃大汉祖制,大人为何不出言阻止?” 宇文护苦笑,还是张功远道:“山竹不要责怪见深,见深此举也是无奈啊!国库空虚,西海州和度甘州又不能不救,仅有的百万金币也只能调防一支甲等军团,相比起来,陛下只是将四万羽林卫交给凉公、武公也是用心良苦。” 山竹是刘夼的字。他默默道:“可是冀公,万一一年之后形势有变,凉公与武公不肯交回兵权那该如何?” 宇文护道:“哼,一年后我们将有数千万金币可用,羽林九卫可尽皆调动,试问谁敢拥兵自重?况且,陛下让武公和凉公两人共掌兵权未必没有分化他们的意思,四万兵马分摊到两人手中不过两万之数,还不及一卫的兵力,怕他何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刘夼还是觉得有些冒险。 “山竹就别想了,此事就这么定下来吧!唉,谁让现在朝廷拿不出钱来呢!”张功远幽幽叹气。 其实在座的三个人都知道,现在的朝廷是没钱,可公侯世家却是富可敌国。大汉立国千年,对老州都是实行轻徭薄赋,反而对新州克以重税,说民间没钱是不可信的。虽然经过这三年天灾,民间饿殍遍地,可这些平民数百年积累出来的财富可没有凭空蒸发,而是都被世家大族、豪商巨贾给赚走了。这么说吧,内阁三公里,任何一个人家产都过百万,只是这些钱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肯拿出来的。他们也是按照帝国政策赚取的合法钱粮,凭什么就要拿出来填补国库这个无底洞? 凉公、武公既然有兵权要求,那就给他们好了,让他们掏钱去。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进入琉璃疏阁,孙筑、蓝阗、薛礼等人已经在恭候。 见三位内阁大臣回来,薛礼第一个道:“三位大人,詹姆斯公爵一事陛下有何圣断?” 宇文护坐在案几后,长长舒了口气,道:“陛下不愿接见詹姆斯大公,明日你去见他,然后送他出境吧!詹姆斯大公之子和那个谢丽娜公主也不可再滞留京都,一并送走!” 薛礼急道:“可是詹姆斯大公对此事非常愤怒,要求我们严惩凶手,并口出恫吓,以断绝邦交为要挟……” “煌煌大汉岂惧他的威胁!”宇文护忽然大声道,“他若想断绝邦交那就让他断好了。老夫就不信他敢这么做!” 其实詹姆斯大公的事并没有像宇文护对汉平帝说的这么轻松简单。 事实上,詹姆斯大公之子和谢丽娜公主的事都是真的。孙筑和薛礼的调查结果显示,一个叫窦进的帝大学子想要骗奸谢丽娜,结果被詹姆斯大公之子撞破,窦进出手伤人,将其重伤,最后还纠集了四个流氓将谢丽娜侮辱。 证据确凿,辩无可辩,孙筑和薛礼立即将这几个人给抓住,并且报备给詹姆斯大公,告诉他帝国将依法审判这些人。 但没想到当天府衙大牢遭劫,关在大牢中的窦进等人也乘机逃脱,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孙筑和薛礼认为窦进等人是勾搭上了那些胡人刺客,一起逃出了雒阳。 这下詹姆斯大公不干了,他认为是汉帝国故意包庇凶手,非要汉帝国交出人来不可。 薛礼跟他解释半天却解释不通,最后只好征求内阁的意见。内阁正在商议着北疆的事,哪有时间理会这个。于是就有些怠慢了詹姆斯大公。 没想到詹姆斯大公竟然口出恶语,说汉帝国行将亡国,所以才天降灾祸,其皇太后在正月驾崩就是上天的警示,并且威胁说汉帝国不交出人来,罗马就要和汉帝国断绝邦交。 这一来也惹怒了帝国内阁,宇文护更是暴跳如雷。本来他就准备实行“先北后南”政策,以对付罗马帝国为主,此刻听他这么说正中下怀,于是语气也越发强硬起来。 为了不让重病的皇帝*心,宇文护还打算将这件事隐瞒起来,暂时不向皇帝汇报。 当然,让他有胆量隐瞒的主要原因还是他打听到詹姆斯大公在罗马因为牵扯到一起军队里的贪污案,现在正被元老院问责,奥古斯都对他也颇为猜忌。 一个被皇帝猜忌的人又有什么能力影响两国邦交呢?所以宇文护认为詹姆斯大公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对他的恫吓更加不予理会。 但薛礼却忧心忡忡:“首辅大人,大月州正在闹独立,若真因此事惹怒罗马怕有所不妥……” 宇文护冷哼道:“有何不妥?我们大汉国库空虚难道他罗马就富裕绝伦么?我就不信他们真敢断了邦交!且不说这个了,平之,羽林军校的考核结束了么?” 薛礼低低的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回道:“初十之前就能完成考核。” 宇文护点点头:“嗯,此事要抓进办。这期的羽林军校学员我想让益公殿下亲自带领,等考核完毕你让他们去渔阳集训吧!” 薛礼点头应诺。 刘夼却隐隐皱起眉头。 羽林军校的校长是胡公张文渊,副校长才是益公崔凯。按照以往的惯例,羽林军校招募过来的学员一般都是先送到上党郡的军校总部,然后再根据科系的不同分配到各个的分校进行学习。胡公张文渊主要负责在上党郡的步兵系、益公崔凯主要负责在渔阳的骑兵系、吴公赵蕞则在江南郡负责后勤系学员。这三大元帅都是各司其职的。本来还有一个河东郡的唐公李渊,他是负责参谋系的。可是自从唐公阵亡之后,参谋系就由胡公兼任了。 那宇文护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分胡公殿下的权?可是益公崔凯现在在河东郡,不在渔阳郡啊!自己这个首辅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芷县位于渔阳郡东北部,这里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芷县的西面是呈羊角状的羊角沙漠,东面是绵连千里的褚龙山山脉南麓。是渔阳郡与乐浪郡东北部的一个转捩点,同时也是一个险要隘口。如果要从北方的大草原进入乐浪郡这里是必经之地。当然,如果走东北的辽州进入乐浪郡则不必经过这里。 芷县正北是度信州,东北是辽州、吉州、黑州,再往东就是新罗州、扶桑州。西北是平州。西面是河东郡、上党郡。可以说是个绝佳的四战之地。 正是因为芷县的特殊地点,使得这里拥有沙漠、草原、山地、平原,四种骑兵最常见的作战地形。芷县正是有这样的地理环境,使得自汉圣祖以来就一直被定为骑兵学员的训练地。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c 邹燃和刘全两人接到通知,初十就在南苑马场集合,然后集中来到这里。路上奔波了十五天才到达。 这次被招入羽林军校骑兵系的新生共有四百人。他们被要求从雒阳直接骑马以最快速度到达芷县,期间不能有一个人掉队,必须全部到达。 邹燃知道,这也是羽林军校训练的第一课。没有教官,没有监督,全靠自觉。四百人的长长队伍纵横在大汉北部数郡。不过他们都没有分配铠甲和武器,所以显得有些不够威武。 这些新生能够通过考核,最基本的控马术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只是他们似乎不习惯长久在马上待着,经常跑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要休息。这让邹燃和刘全非常不满。所以他们两人干脆先行一步,早于所有人一天到达芷县,若不是邹燃想等大部队,速度还会更快。根本不用走十五天。 离芷县大概四十里有一片军营。营地一眼望不到头,两米多高的木质围栏将营地内外隔开,营栏内每隔五十米,设有一座木质了望塔。 营地大门正前方是各种训练设施。各种训练场层次分明,其中障碍训练场内设立了各种各样的复杂地形,森林、沼泽、陡坡、壕沟、河流、栏架、以及在战场上常见的障碍物,均设其中。 营地左侧是一大块空地,右侧是数排长平房和几座独立的小房,估计是学员及教官的住宿地。平房后面是众多的马厩,马厩两侧也是几排大小各异的平房。 邹燃和刘全先在营地外等候大队人马到来,等聚齐之后邹燃才发现这批从全国各地招来的新生至少有一两千号人。他们先将战马交给营地外的士卒,接着所有人按照要求按照次序进入营地。 ※※※※※※※※※※※※※※※※※※※※※军营的空地上立着一面大纛,大汉皇旗高高飘扬。 大纛下有一个用木箱垒积起来的高台,益公崔凯拄剑屹立,一身丘山铠上的龙纹剑章在阳光的照射中熠熠发光。 在益公身旁还有一列正装的羽林卫士卒。 一名佩戴赤炎剑章的校尉站前一步,大喝:“横列五十,列队!” 那名校尉见队伍列好,然后转身向益公崔凯行军礼,扬声吼道:“汉元千年第一批羽林卫骑兵系新生列队完毕,请益公殿下训话!” 这是羽林军校入校前的仪式。仪式的流程和应说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是清楚的。不过唯一让邹燃疑惑的是,这个仪式不是应该在校长面前做的吗?益公可只是副校长啊! 不过现在所有人可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他们全部肃穆地看着仗剑而立的益公崔凯。 益公扫视了全场一眼。静默的军容让他满意地点点头,他的身躯依旧挺拔,声音依旧清朗。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军人,是大汉帝国羽林卫的军人!谁能回答我,当初圣祖陛下为何给我辈军人命名羽林?” 一千多名新生齐声大吼:“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乃汉家兵卒,为天子鹰犬!” “很好!”益公崔凯忽然拔剑斜指苍穹,“这不但是圣祖陛下的期望,更应该是你们的誓言!现在,我要求尔等在这皇旗之下,向这柄宝剑宣誓,永为羽林,永卫大汉!” 所有新生同时铿锵行礼,齐声高喝:“为国羽翼、如林之盛!汉家兵卒,天子鹰犬!!永为羽林,永卫大汉!!!” 宣誓完毕,益公忽将宝剑奋力插在了高台下的土地上,冷眼扫视一圈,扬声道:“这把宝剑将见证你们今日誓言,若有违者,老夫定用此剑斩下尔头!” 众人凛然。 益公不再说话,而是缓缓走下高台,向营房走去。一队羽林卫士卒跟随在后。 刚才那名校尉恭送益公殿下后转过身,冷着脸也走上高台。 “我叫徐况,是你们的总教官。在今后的日子里,我全权负责你们的训练。我对你们只有三点要求,第一是服从,第二还是服从,第三仍然是服从! 胆敢有不服从我命令的,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级别我都会依照军法从事,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大声点!”徐况忽然大喝。 众人不禁凛然,跟着加大音量喝道:“听明白了!” 邹燃都忍不住吓了一跳。这个徐况,身材有些消瘦,但没想到嗓门竟然这么大,简直像炸雷一样。 徐况冷笑:“记住,以后在军队里必须回答:是,长官。” 众人又一次齐声大吼:“是,长官!” 徐况的脸色依旧冷漠,他道:“从雒阳到渔阳郡,一共只有一千两百里,可你们竟然走了十五天!乌龟跑的都比你们快!不过念在你们刚刚加入羽林卫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如果下次还有这种情况,我一定会让你们徒步跑完这一千两百里,明白没有?” “是,长官!”所有人都有些紧张起来。 “好,接下来点名!”徐况冷眼扫过之后不再说话。 最后按照姓名的笔画顺序开始分军伍。还是按照军制那一套,一伍五人,一伙十人,设执教官一名,十伙为一曲,设副教官一名。分别由羽林军校之前的老兵担任。执教官都是佩戴波水剑章的尉兵,副教官都是棱甲剑章的骑都尉。 在这里没有部,只有曲。徐况就是最高的部将,虽然他只是一个骑校尉。 邹燃和刘全有幸又被分作一伙,佩戴上了横纹剑章。说起来邹燃和刘全还有点委屈,之前都是佩戴赤炎剑章的,结果现在又变成横纹剑章了。 邹燃他们这一伙是第六伙。伙里一共有十人,除了他和刘全,还有八个人。 而这八个人中,邹燃竟又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我靠,你们怎么来了?”邹燃吃惊。 而这两个人也吃惊地看着邹燃和刘全:“嘎,你们也考了骑兵系?” 惹得邹燃和刘全吃惊的两人分别是:当朝首辅大人的四子宇文献,青洪帮少帮主武鸿! ------------ 【第六十三章 受训】 “你们怎么来了?”邹燃夸张的叫声引起第六伙执教官的注意。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吵什么?”执教官满脸怒容地走了过来,呵斥邹燃等人,“你们现在已经是帝国军人了。队形要整齐,身姿要端正,遇事不能大呼小叫,必须镇定自处!听见没有?” “是,长官!”邹燃赶紧立正行礼。 他们的执教官名叫龚振,是一个矮壮结实的军人,黝黑精神的八字胡非常神气地翘着,显示出他那刚毅不屈的军人气质。 “立即去领装备,然后回到营房,半个时辰后在这里集合!立刻,马上!”到最后一句龚振几乎是朝第六伙的所有人吼出来的。 “是!”所有人赶紧跑向后勤处领取装备。 这些装备有:训练服三套,绸缎内衣三套,高筒马靴一双,四石力弓一张,箭壶五筒,军弩一把,弩箭一排,骑刀一把,短刃一把,水袋一个,皮披风一件,行军包一个,内装有药物数包,绷带两个,皮毯一张。 在前往营房的路上邹献和武鸿怎么进了羽林军校。 宇文献的原因很简单:“叶冰兰也进了羽林军校,就在芷县隔壁的清源县受训,所以我也来了!” 武鸿的原因则复杂了许多。而且他也不愿意多提。 他们的考试时间和邹燃刘全正好是错开的,所以他们并没有碰上,后来急行军时邹燃和刘全又一直走在第一,压根就没碰上混在人堆里的两人。 “你不是被禁考了吗?”邹燃跟武鸿算是惺惺相惜,所以在整理营房床铺的时候邹燃就凑上去低声问道。 武鸿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禁考是对那些没有后台的人来说的。”说完就浑身穿戴整齐快步奔出营房。 刘全看了他一眼,撇嘴道:“妈的,臭屁个毛,不就是胡公殿下撑腰么?!在羽林卫里还这么嚣张,迟早挨揍!” 这个营房跟禁卫的营房差不多,不过不是双层的,而就是一排通铺。仅能睡十个人。 邹燃和刘全快速收拾好后发现宇文献还在对着床铺发愁。 “快点啊,执教官在等着呢!”邹燃忍不住提醒宇文献。 宇文献愁眉苦脸地道:“我不会叠豆腐块!” 这时校场上集合军号开始响起,邹燃快步上前三两下就帮宇文献搞定,然后推着他往外走:“你说你在禁卫里好好享福地不要,非要跑到这里来受苦,实在活该!” 新生用了近一刻钟才能按照龚振的要求排好。不过龚振还是看的眉头紧皱,不过这时副教官已经踱步过来要求将十个伙都集中在一起,龚振也没有再要求,而是锁着眉头带领第六伙入列。 “下面由副教官赵乐训示。”执教官说完后退后几步。这时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年龄四十岁左右的骑都尉来到队列前面站定。 “我是第三曲的副教官赵乐。”赵乐的声音洪量,话声似滚雷般绵绵而来。“你们从现在开始都是军人。军人第一准则就是服从命令。正如徐总教官所说的那样,服从,服从还是服从!如果你们受训其间有谁违犯军令者,都要依照军法进行处罚,明白吗?” “是,长官!”新生们高声回答。 “这期学员共有一千四百名,可是羽林九卫只要求六百名下层军官,也就是说你们中将有近一半的人会被淘汰。你们是否能毕业,取决于你们平日的训练表现、实习其间上级的评语以及最终的毕业考试这三个方面,其中一样不合格就会被淘汰掉。能毕业的学员,从中选出最优秀的两百名进入羽林九卫,其余的被分配到羽林边军或者羽林守军军团服役。明白吗?” “明白!”新生们再次齐声回答。 邹燃这才知道原来从羽林军校毕业出去的学生最低也是尉兵,而能进入羽林九卫的话最少也是骑都尉,职位最次也是一个伙长。但如果不能顺利毕业的话所有优待都会被取消。更别说什么军衔了。 “你们以伙为单位,接受执教官的全权训练。其他各科教官会轮流教你们有关骑兵战术运用以及相关知识。你们平时必须听从执教官的命令,不服从命令者,立刻开除学籍离开学校。明白吗?” “明白!” “下面按你们的编伍顺序,由执教官带领你们单独训示。现在,由执教官带着学员去训练吧!”赵乐说完后,退后几步。 十名执教官上前,各自带领着自己的学员到一边单独训示。 ※※※※※※※※※※※※※※※※※※※※※一伙只有十人,分为两排。邹燃和刘全站在前排,龚振面目严肃地扫视着他们。当他的目光看到邹燃身上时,邹燃的心脏莫名地跳了一下,差一点受不了他的凌厉目光。 “好重的杀气!”邹燃心里暗道。但他强忍着才没有转移视线,和他对了一眼。 龚振将每个学员都看了一遍后,才开口说话,“你们能通过武试,是不是觉得自己就可以直接上战场了?” 邹燃心里不由暗想,他叫我们别大呼小叫,可听他说话就从没小过噪音的范围。不过从考试开始,邹燃好像就没有见过一名军人是低声细语地讲话。是不是每个当兵的都要这么大声说话,才觉得自己象个军人?不过自己的嗓门还行,以后练练象这样讲话也不成问题。 “不是!”全伙人扯着脖子回答。 “是的。你们虽然通过了羽林军校的武试。但在我的眼里,你们全是废物,是一群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的话,使全伙学员包括邹燃在内的都露出了怒容。 执教官龚振冷冷笑了一下,不屑地看着他们道:“你们别说当军官了,就算是羽林守军的任何一个骑兵都比你们厉害!要是你们现在上了战场,我敢保证你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要验证‘马革裹尸’这个成语!” 这群百里挑一,甚至是千里挑一的学员们个个心高气傲,也许还真是头一次被贬的一无是处。邹燃甚至都能听见身后和身边的宇文献、武鸿发出粗粗的喘息声---他们肯定心里很不服气。 但对于邹燃和刘全来说,龚振的话却深入他们的内心。在这么多学员里,恐怕就他们两个见识过真正战场的残酷。 龚振没有理会他们露出的愤怒眼神,自顾自地道:“因此,我的任务就是用一年时间,把你们这群废物变成合格的帝国骑军军官。在此其间,如果你们中有人不服从我的命令,我会毫不留情把他赶走。明白吗?” “明白!” “你们平时要叫我教官,不用称长官。以后学员之间必须直呼其名,什么敬语尊称都给我通通收起来。日后你们到了军团服役,见到直属将官要叫长官或职务称号,见到将军以上的军官有上等爵位者称殿下,没有上等爵位者称将军。明白吗?” “明白,教官。” “从今天起,你们每天早上寅时一刻起床,晚上戌时三刻睡觉。训练不合格、私自离开营地都要受到处罚。明白吗?” “明白,教官!” 龚振继续拿不屑的眼神瞟着他们,然后拿过名册进行点名。 “荆川!” “到!”邹燃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人跑到龚振身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龚振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以后点名上前一步即可,不用过来!” “是,教官!”荆川憨厚地笑了笑,然后迅速归队。 “王贞!”龚振点了第二个人。 “到”一个身材矮小,面目严肃学员上前一步大声回答。他一举一动间倒是很有军人的架势。 “王楚!” “到!”又是一个身材不高的学员,面目依稀和王贞有几分相像。 “他俩不会是兄弟吧?”邹燃默默想。 这时,龚振已经大声道:“邹燃!” “到!”邹燃还在想王楚、王贞的时候,突听点到自己的名字,立马收拾起杂念,上前一步大声道。 龚振仔细地看了邹燃几眼,又看看名册,最后才点点头。邹燃奇怪,这个龚振莫非知道自己?不过自从他被禁卫除名之后应该是没有他的从军记录才对的。 “刘全!” “到!” “宇文献!” “到!” “武鸿!” “到!” 点这三个人的名字时,龚振都仔细地看了他们,还那名册翻看良久。 “石莫迪!” “到!” “介子夫!” “到!” “草木纯!” “到!” 剩下的这三个人,名字一个比一个怪。邹燃都记到了心里。石莫迪和草木纯的身高都不高,不到一米七,特别是草木纯,说一米六都有些夸张,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考进羽林军校的。介子夫还算正常,大概一米七多点,不过很瘦,就像邹燃在乐浪郡刚刚加入禁卫时的样子。 后来有人告诉邹燃,其实这些身高较矮和偏瘦的人才是做骑兵的优秀种子,特别是做游骑斥候,他们身子轻,战马的负担才不会那么大,跑起来比较快,耐力也能提升很多。 点完名,龚振对十人说道:“我现在指派荆川担任第一伍伍长。王贞担任第二伍伍长,从下周起你们轮流担任伍长。明白吗?” “明白教官!”邹燃等人高声的回答。 龚振用严厉的目光又看了他们一遍,“我不管你们是世袭家族的后代,还是朝廷大员家的子弟,又或者是某些权要的亲戚,从今天起你们只是一名普通的学员。如果我发现你们中有人利用自己的身份欺压别的学员,那么我会立刻将他除名。明白吗?” “明白教官!”邹燃一边高声回答,一边心想,看来执教官是知道宇文献和武鸿的来历的。可能还有刘全的份。这么说来,自己的名字可能也被龚振知道。 训练的开始是从整理内务开始的。龚振带他们到了营房,在那排大通铺上给他们示范了内务的整理。在看见邹燃和刘全的内务时还夸奖了几句。之后龚振让他们自行练习,午饭之前必须做好,从明天开始都要进行严格检查。 ※※※※※※※※※※※※※※※※※※※※※坐在大炕上,几个人默默整理内务,倒是没有人主动寻人说话。不过现在邹燃可以肯定,王贞和王楚就是兄弟俩。 王楚拿着一件绸衣对王贞说:“大哥,你看,军校还真是阔绰,连发给我们的内衣都是用绸缎做的。我就说嘛,进了军队,咱们俩兄弟就不用再给家里添麻烦了。” 邹燃和刘全早就整理好了,正靠在床上发傻。听见这话,就睡在他们边上的刘全说对他们俩兄弟道:“呵呵,军校发给我们绸缎内衣穿,不是为了显示阔绰,而是有其他用途的。” 王贞和王楚同时看了刘全一眼,互相的名字刚才点名的时候都是清楚了的,王楚拱手笑着对刘全道:“刘大哥怎么知道?” 刘全看出来,王家这俩兄弟,大哥比较木讷,小弟则比较开朗。于是也拱手道:“都是军中袍泽,叫我名字就是。这绸是用生丝编织而成,编得非常细密。我们穿在身上,敌人的箭射不穿它,箭只能连着它一起射入体内。绸面光滑,因而肉咬箭也不会太紧。这样,我们要拔出体内箭的时候就会容易,只消连着绸一起就能轻易取出。” 有了第一组人开始说话,其他人也渐渐有了蠢蠢欲动的趋势。 最先主动说话的是草木纯,只见他走到中间,冲大家深深一鞠躬道:“大家好,我叫草木纯,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听他这个开头语,邹燃顿时一愣。刘全和王楚却没有什么反应,而是纷纷拱手道:“别客气别客气,互相关照!” 邹燃忍不住道:“你是哪里人氏?” 草木纯双腿一顿,又是一个弯腰:“有劳邹君垂询,我是扶桑州屏东县人氏。” “扶桑人!?”邹燃霍然站起。从一开始看他如此客气频频行弯腰礼的时候邹燃就隐隐有了一丝感觉,此刻听他说了之后更是抵挡不住内心的冲动。 刘全奇怪地看了邹燃一眼,那草木纯则是被邹燃的动作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道:“邹君?” 虽然邹燃很早就知道扶桑州被圣祖陛下攻下,并且立为新州,但是却始终无法对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生释怀。不过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所以也就没太往心里去。可今天一见草木纯,心里那股激愤之情一下就冲了出来。 刘全按住邹燃的肩膀,附耳道:“怎么了你这是?怎么对扶桑人这么生气?” 邹燃这才想起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赶紧收敛心绪,淡淡地摇摇头,独自坐在一边不再言语。不过他的表现被石莫迪和介子夫看在眼里,纷纷有种自卑和鄙夷的复杂眼神流露出来。 武鸿翘着二郎腿不屑地道:“怎么非汉人也进入帝国军队了?” “哼,难道非汉人就不能进入帝国军队吗?”一旁的介子夫忽然大声道,“我祖上就是苗人,怎么了?” 石莫迪也站了出来:“我是土族人。可我不觉得非汉人就不能进入帝国军队!” 介子夫身材消瘦说话不甚有威势,但石莫迪可是个壮汉,身高不高,但那种剽悍的气息却是让人一窒。 邹燃没想到现在大汉帝国的军队里还真是什么人都收。只要是帝国的臣民,祖上三代都没有犯法就能考羽林军校。 就在众人尴尬时,军营里响起一阵鼓号声。 宇文献第一个站起来走了出去。众人正奇怪,刘全起身道:“走吧,这是进食号,食堂开饭了!” ※※※※※※※※※※※※※※※※※※※※※吃过午饭,军事训练还没有开始,龚振带着全伙人在营地内转了一圈,边走边给他们介绍营地情况。据龚振讲,营地围栏之所以是木质的,因为是按照帝国野战营地标准布置,所有的木栏都可以拆卸搬运。 汉帝国军团在作战地区,不管是住一月还是一天,都必须是布置好营地防御后才能休息。扎营处必须有水源,营地扎好后,要对所有的木栏和据马浇水湿透,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敌方火攻。 木栏外有数排据马延伸到营地外十米远处,所有据马下部深深埋入地下。木栏内有一排高架,可供强弩手站在上面向外射击。木质的了望塔也可拆卸,组装竖立上面可站立数人。营地里有灭火用的沙包土包无数,一旦敌方火攻可以灭火。 龚振这样为他们介绍营地,其实已经是在上课,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了解骑兵攻击方式。一旦轻骑遇到这种营地要立刻放弃强攻的念头。 如果情况确实需要强攻,必须要首先压制敌方的强弩。由几个轻骑用套马绳套住一个据马,将它从土中拔出。这样一个一个将拒马拔出,最后清理出一片空地来,再由重骑用他们的短型重击武器,将木栏击破,才能攻入营地中。只有轻骑时决不可强攻,因为那是在自杀。 再或者遇到敌方是以砖石砌城的营地时,骑军只能等步军军团的投石车、桥板车、冲车等这样的重型武器上来后,由步军发动强攻。而骑兵将不允许参加这样的攻击,只能破墙之后才能进入。 边走边看边学,随着邹燃对营地的布置越来越多,他就对以前从电影电视或者书本上看见的偷营、劫营、等等事情感到不可理解。按照这种营地布置,偷营?那是痴心妄想。而且邹燃知道,这些安营扎寨的本事可不是汉高祖或者汉圣祖这写穿越者发明的,而是中国几千年战争史中,各代将领用无数士兵的鲜血慢慢琢磨出来并加以总结归纳的教训经验。 营地内五十米会设有了望塔,营地千米外还会有流动巡逻队,离营地数里外还有巡哨。这三重岗下来,若谁为敌人,想要轻易偷营都不会是容易的事情。除非是那种简易临时的营地,但即使是那种营地,其布置也相当严格,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让人得手的。除非是用骑兵快速穿插,期间还不能遇到阻碍…… 不由间,邹燃竟然开始想如何才能偷营成功。当然,对于被无数次夸大的“马踏连营”、“火烧连营八百里”之类的邹燃是再也不信了。 军事训练从下午未时开始,第一课就是队列。 队列分为站姿、行礼、正步等等,这些邹燃和刘全都练过,宇文献虽然平时不逊,不过毕竟也是从禁卫军校毕业的,这几手还是有的。三人在第六伙中练的是最快的,倍受瞩目。 队列训练到傍晚时分,接着休息一刻钟吃饭,然后副教官赵乐将第三曲全部召集起来教授战术课,学习骑兵战术及各种骑兵阵型运用。 ※※※※※※※※※※※※※※※※※※※※※离芷县三百里地的清源县郊外也有一座军营。入夜时分,这里一样清寒。几乎同样规模的军营,连布置也是一模一样。在军营的一角,有两个身穿丘山铠披着红披风的士兵,背靠背地坐在军营的小山坡上,遥望星辰。 这两人虽然甲胄森严,但却显示出一股柔弱的味道。背靠背相依,两人还屈着腿,显得非常女性化。 月光清寒,冰冷的气息照着大地。 “秋香姐,你在想什么啊?”其中一个士兵忽然开口道。 “我在想,他在干什么?” “他?是谁啊?”那个士兵忽然脱下头盔,露出一头青丝,赫然是叶冰兰。 而另一个士兵则是秋香了。 两人一起考入了羽林军校,由于她们都是帝大毕业的,算是学姐与学妹的关系,又被分配到同一伙,所以很快就成为了袍泽姐妹。 “冰兰妹妹,你怎么也来考羽林军校啊?在禁卫不好吗?”秋香撇开叶冰兰提的问题,单独问道。 叶冰兰被这问题问的一滞,轻轻蜷起双腿,高筒军靴包裹下的修长美腿垫在圆圆的翘臀下,仰头望着月空,淡然道:“没什么,家里的一些烦心事罢了!欸,秋香姐,你呢?你不是在帮惠妃娘娘管理《真凤》么?怎么也突然想来羽林卫了?” 问起这个,秋香堪比星辰的眸子微微黯淡下来。缓缓摇头:“也是因为家里的一些琐碎事……唉!” ------------ 【第六十四章 游骑】 在邹燃之前的理解中,游骑和轻骑其实是一个性质的兵种。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但是经过龚振和赵乐的解释和教导之后,邹燃明白了这两种骑兵个根本区别在于行动性! 游骑,顾名思义,是游动的骑兵。他们是整个骑军团的前哨和前锋,骑军团接到出动命令后,第一个出发的肯定是游骑。游骑的任务,一是侦察敌军具体方位以及敌区域的地形环境。二是拖住敌军主力,等待己方主力师团到达后与敌展开决战。 游骑要时常保持齐装满员,由于常常要急行出动,所以全团将士均配有三匹战马。游骑出发时只随身携带十日粮草,进入敌方地区后要自己寻找食物。游骑要经常深入敌方身后,因而全团将士均为骑士以上战斗人员。游骑是骑军团中调动最频繁、与敌接触最早、伤亡人数最多的团队。 而轻骑就恰恰相反。轻骑属于军团的决战部队序列。在与敌进行接触后,进行决战时轻骑将是重要的主力。负责侧翼和迂回作战,有时候还要求策马冲击敌阵。所以轻骑都会配备骑枪。游骑就不能做这些。让游骑是去完成轻骑的任务有时候就是一种谋杀。 邹燃之前所在的禁卫轻骑实际上就是这种部队。在很大程度上来说,轻骑对战斗要求比较高,而对行动性要求比较低。它甚至不要求轻便,只要求能够有较强的攻击力。 游骑战术要求灵活机动,时而分散成零散小队单独出击,时而汇聚成军切断敌军后路和骚扰敌军粮道,当然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侦查,在充当军团双眼的同时消灭敌军斥候,让敌军成为睁眼瞎。 而轻骑的要求除了机动灵活外还有攻击上的战术合纵等等。从这里看似乎轻骑要比游骑难,但实际不然。游骑更类似于现代的快速反应部队和特种作战小组,要求单兵和团队组合皆出众,而轻骑则对团队要求较高。 严格意义上来说,在乐浪郡的时候邹燃是把轻骑当成游骑在指挥的。除了固县郊外那场被*无奈的拼杀类似于轻骑外,其他都是在使用游骑战术,不断的和白甲兵游走,致使全军转战千余里。而在游骑的使用上,邹燃也犯了很多在现在看来无比幼稚的错误。 比如赵乐告诉他们的,骑兵的正规师团是打击敌军的主要力量,大多数时间是集团出动、集团作战。因而对阵型要求较高,在战场上轻骑的主要任务是消灭敌方骑兵,然后从侧移攻击敌方中军或后军,使敌军队形陷于混乱最后导致溃散。 轻骑军团作战,不是直冲入敌军与敌展开近距离厮杀。赵乐说,轻骑最常用、最厉害的一种交战阵型有两种。一种名为是车轮阵。此阵是以曲为单位,百余名骑士距敌军骑兵一百五十步处,张弓射击敌军。一曲过后,另一曲接上,周而复始连绵不绝,仿若一个滚动中的车轮,所以命名为“车轮阵”。另一种叫剃刀阵,部曲皆可,围着敌军不断从侧面冲刷敌阵的边缘,以此来削弱敌军的战斗意志和战斗兵力,迫使他们恐惧,然后露出破绽,最后再找准时机用重兵突破敌阵,将优势扩大。 不论是车轮阵还是剃刀阵,对敌军来说都会是一场噩梦。一般遭到这种持续不断的射击后,敌军会顷刻间瓦解崩溃。但这种阵型的运用要求极高,需要各部曲之间默契配合,队形不能出现一丝混乱。不仅是队形要求运用熟练,而且对每名骑士的要求也很高。 想想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持弓射击也在高速移动中的敌军骑兵,又要始终与敌军保持一定的距离,同时要注意自己不能偏离在己方队形中的位置,没有高超的射击技术和高超的骑术是完成不了这些事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而要体现这两种阵型的威力,需要曲长甚至伙长等中下级军官们的指挥能力和配合意识。需要下级军官们在战场激烈的战斗中要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能根据己方号角的指挥,迅速作出反映。成为一名合格的下级军官,这是邹燃现在迫切想要做到的。 ※※※※※※※※※※※※※※※※※※※※※接下来的训练更加刻苦。邹燃和刘全他们几乎花了所有精力和时间在这些训练上。 理论知识训练包括:学看军事地图、指挥曲伙伍作战要领、分辨方位、战场救护、战马养护、分辨号角以及使用号角、根据命令制定作战计划、野外营地选择及布置、各种适合骑兵作战的阵型运用、掌握敌方阵型的弱点等等。 军事素质训练包括:马术训练、射击训练、长途急行、练习阵型、指挥伙伍,甚至是单兵的作战、训练识别旗号等。 这两种训练对比来说邹燃和刘全,包括宇文献都对军事素质训练不是很重视,因为这些在禁卫中已经学习过。反倒是那些理论知识非常让邹燃等人着迷。 在平时训练结束后,待在营房里时邹燃还经常会举出一些战例来供几个人一起参详研讨一番。 在一个月的一天夜里。他们又围在营房里开始阵型推演。 “假设,敌军拥有十八万,六万重骑,八万步兵,两万弓箭手。重骑以全身重甲为装备,冲击力度与我军相当。八万步兵以鱼鳞阵应战,分别有长枪手、掷斧手、重步兵、轻步兵各两万,弓箭手为长弓手,步距是两百五十步。他们背靠南北走向的河,还有一座西方式的城堡。而我军只有六万,全部是轻骑,没有重骑。作战地点是在一个平原上,争夺焦点为一座桥。这种情况下我军能赢否?” 邹燃在纸上用铅笔将大致的作战条件画出来,然后推到了刘全和宇文献的面前。武鸿和王家兄弟,以及荆川都探过头来思考。石莫迪、介子夫以及草木纯只能坐在自己的床上探头探脑。 他们三人中除了草木纯喜欢往这边凑以外,其他两个似乎因为邹燃第一天的表现对这些汉人兵有排斥感,不往前凑,但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邹燃提出的战例很有兴趣。 同袍之间的情意是很容易磨练出来的,毕竟是一起吃苦一起受累,感情也增进的非常快。连武鸿和宇文献之间也慢慢多了话起来。 武鸿先皱眉道:“兵力这么悬殊,根本没法打嘛!而且要抢这座桥,邹燃,你画的这个地图是不是有问题啊?这对我军来说明显就是屠杀啊!” 宇文献却看出了更多东西,疑惑地道:“邹燃,你画的这个地图好像是……东欧平原?” 邹燃不禁赞赏,点头道:“对,这幅地图是东欧平原。” 宇文献讶然:“你拿罗马帝国当假想敌?那这条河是……?” “是罗马帝国法兰克行省的多瑙河!”邹燃直言不讳。 这样一来整个战力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王贞忽然道:“没有后勤限制吗?” 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众人都发现王家兄弟里王贞非常的少言寡语,但是却很富有头脑,他话不多,但几乎句句都指中要害。 王楚道:“对啊,有没有后勤限制啊?” 邹燃摇头:“没有。后勤问题直接忽略吧,因为我假设敌我两军明日就要开战了。” 武鸿把地图一推,倒在炕上道:“那不用看了,我军肯定大败。六万骑兵对阵十八万的罗马军团,我不信能赢!邹燃,你不用故意弄一个必败的局来玩吧?一点意思都没有!” “谁说必败了?”邹燃似笑非笑地看着武鸿,道:“我告诉你,这局根本不是必败。因为曾经就有人这么干过!” 武鸿蹭一下来了兴趣,看着邹燃道:“哦?谁这么厉害?” 邹燃自然不能告诉他这人是已经不可能出现的蒙古大军西征统帅拔都和速不台。 一直不怎么吭声的荆川忽然道:“你是说以战斗必须在一天内结束吗? 荆川是荆襄郡人,长的非常魁梧高大。满脸络腮胡,一看就是猛将那一类的人才。不过经过这段时间接触,邹燃知道他其实是个很喜欢动脑筋的人。 邹燃摇头:“不,战斗这种事怎么可能规定什么时候结束呢!我只说正式开始的时间,却没有说什么时候结束。” 众人开始思索,但好像都没什么结果。王楚趴在炕上,用手托着下巴使劲思考,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邹燃也朝石莫迪那边招了招手:“石莫迪、介子夫,你们也来参考一下嘛!”他偏偏漏掉了草木纯,可这个草木纯竟然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挤在人堆里晃着脑袋道:“好好好,我们一起想想!” 对于这个扶桑人,邹燃真是没有什么好感。原因很简单,就是草木纯太过阿谀了。往好了说他是仰慕大汉,敬重汉人,可往坏了说这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不但邹燃不喜,就连对他印象不坏的石莫迪和介子夫也有意疏远他。 听见邹燃主动打了招呼,石莫迪和介子夫也不再离群,靠了过来,蹙着眉头思考。 时间过去了一刻钟,但众人却依旧没有任何心得。就在一筹莫展时,刘全忽然“哈”一声笑道:“邹燃,我想到了。” 众人齐齐看向他。 邹燃也高兴地看着刘全,他一直认为这个局能破开着应该就是刘全,因为之前邹燃跟刘全探讨过很多这方面的内容,只要他留点心,应该会注意到的。 “哦?那你说说!” 刘全兴奋地道:“首先,如果我军能够打到东欧平原的话,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罗马帝国内部已经不稳,他们的军心至少已经被我们打怕了。那这十八万人其实就是一群丧胆的士兵。而我军却士气正盛。” 邹燃一愣,他没想到刘全竟然会先从这个角度分析,可是转念一想又不能否认他的分析是对的,于是点点头。 刘全高兴地正要往下说,王贞忽然冒出一句:“背水一战,更可怕!” 武鸿一愣,赶紧道:“对啊,我们都打到东欧平原了,可以说罗马人在这里集结十八万军队根本就是背水一战,那这士气上应该不是观点吧?” 这还王贞还真是一针见血。说的众人哑口无言,连邹燃都没想到当初贝拉四世集合了欧洲最强军队抵抗蒙古人时已经是背水一战。 这时宇文献道:“不,罗马人的观念跟我们不同。他们不以投降为耻。所以并没有背水一战这种说法。” 王楚也点头:“对,等我们大汉帝国打到东欧平原,他们的士气应该低落到一个可怕程度才对。” “停停停!”邹燃赶紧打断,“咱们只讨论战术,不讨论政治。你们就分析如何用现有兵力打败着十八万敌人就可以了。刘全,你接着说。” 刘全却蹙眉道:“我,我考虑还有些欠缺,让我再想想。” 邹燃很是失望,这个刘全考虑事情还是喜欢往政治上靠,更大程度上来说,刘全非常符合一个政治家的条件,喜欢不战而屈人之兵。 “哈,我想到了!”宇文献忽然拍手跳起。 石莫迪也展颜道:“我也想到了。” “哦?快说说!”武鸿和介子夫同时道。 两人在这一刻开始谦让起来。最后还是邹燃道:“这样吧,我们都把自己想到的方法用纸写出来,如何?” “好!” 三人写好纸条,一摊开,只见邹燃的纸条上只有两个字“游骑”,而石莫迪的纸条上写着“迂回”,宇文献的纸条上则是“诱敌深入,迂回包抄。” 三个人的观点几乎一致。 荆川、王楚同时一拍脑门道:“呀,对哦,东欧平原可是宽得很,把罗马军队先用轻骑往东边引,然后迂回过去嘛!” 王贞却又一字一顿地道:“游骑的补给困难,难以大范围纵身迂回。” 其实此刻所有人都有意识到游骑的速度。虽然此刻汉帝国的骑兵奔袭速度已经不如圣祖时期,但其一天两百二十里的速度还是让人敬畏的。不过基于现在普遍将游骑当成巡哨使用的思维定势,所以他们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邹燃道:“其实游骑的补给一点也不会困难。因为游骑只是负责穿插敌后,然后截断敌人的后路。补给完全可以依靠马奶和马赘肉。按照这个计算,游骑的迂回速度完全可以做到一天三百里,如果作战时间紧急,甚至可以夜间行军,那一天一夜至少可以达到四百到五百里。” 武鸿撇嘴地道:“怎么可能?一天一夜五百里路,我才不信!再说了马赘肉可是伤身的……” 宇文献却道:“我信。”他目光看向了邹燃和刘全,嘴角露出笑意:“你们两个当初在乐浪郡就是这么做的,对吧?” 想起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邹燃和刘全现在只剩下苦笑。 “嗯,是的。那时候我们几乎个个带伤,所以行军速度并没有提到最快。但按照我的这种做法,一天一夜五百里路是完全可能实现的。你们看,多瑙河下游有一条支流叫赛约河,这条河河面不过六丈,河深不及九尺,若在冬天夜里,我们完全可以从这里渡河绕到敌军后面。距离恰好是四百里路,试想一下,在正面战场我军一直用游骑引诱敌军出击,边走边射,将敌方的阵线拉长,然后我们再出其不意从后面攻击,敌军会怎样?” 王贞眼神灼灼:“溃败!完全的溃败!” 邹燃重重点头:“对,完全溃败!不管他们有多少重骑,一旦溃败之后他们的战马跑不久,我们只要派游骑尾随其后,等他们马力耗尽时就可以轻松上前收割人命,不费吹灰之力!” 众人一片恍然。可武鸿还是无法接受:“照你这么说,重骑这个战场决战霸主就一无是处了吗?” 邹燃微笑不语。事实上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重骑在正面对决的时候自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一旦被对方拉开距离和速度就只能是活靶。只有待宰的份。 草木纯在一旁听的只点头,谄笑道:“邹君果然智谋无双,才思敏捷,不愧是大汉帝国佼佼者。我就说嘛,能作出《精忠报国》和《战歌行》这两首绝世名篇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邹君,如果可以,我真想一辈子跟在您身边跟您好好学习……欸,邹君,别走嘛!” 所有人一听都是汗毛倒竖。邹燃更是觉得鸡皮疙瘩乱跳。赶紧跳下炕拿起脸盆去外面洗漱。 这个扶桑人难道真的转了心性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秋天。从初春到初秋,邹燃已经在芷县军营度过了大半年的时间。 草原上生长着茂盛的贝加尔针茅、地榆、黄花、日阴菅,在微风的吹动下,酷似收割前的麦浪,此起彼伏,金波荡漾。一条弯弯的小河从营地西面细细流过,河水似乎被湛蓝的天空映照成蓝色。 军校里养护战马的兵卒,每日会赶着马群出外放牧。张锐看见马群里面居然有一些才出生不久的小马驹,它们时而前、时而后,象是一群不听话的孩子。 在人类文明的历史进程中,没有任何一种动物的影响对人类文化的推动作用超过马。马是人类最早驯养的家畜之一。人类从原始社会进入逐水草而居的时期起,马就逐渐成了人类的亲密朋友。特别是马成为人类的交通运输工具之后,极大地提高了人类的迁徙能力。尤其是骑兵和战车的出现,深刻地影响了世界许多民族的盛衰荣辱。 马是一种神圣的动物。当它向我们轻快地跑来时,浓密飘逸的长发在风中随意的舒展,矫健有力的舞步优雅而庄严,直挺的脖颈和炯炯有神的双目处处透出它尊贵的身份。 邹燃已经开始从新学习御马之术。从套笼头开始,无论是牵马、吊马、举肢还是调教索。都学的一丝不苟。在军校里他的训练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邹燃就是写《精忠报国》和《战歌行》的那个,甚至连执教官和教官们也知道,但却没有人在这里提及。龚振和赵乐也没有因为这个原因对他另眼相看,反而会时时对他严厉要求。 在第六伙中,邹燃的理论知识学的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他七拼八凑的那些知识结合到现在已经是高深的学问了。但军事训练方面他却永远赶不上两个人---武鸿和荆川! 武鸿自不必说,这小子天生就是练武的材料。任何高难度的训练科目在他眼中都是小菜一碟。而那个荆川,还真是猛将型人才,学员之间进行骑兵冲阵比试的时候简直是势如破竹。连龚振都说,当骑兵队伍里有像荆川这样的人时,整个作战风格和战术策略都要为之改变。 慢慢的,邹燃和荆川在军校里有了两个外号。“邹诸葛”和“荆霸王”。 当然,这只是第三曲内部的称呼。教官们对于邹诸葛可是一点都不客气。特别是龚振,仿佛专门针对他一样,时常让他单独出列来进行训练。不过也因此邹燃学到了许多以前不曾学到过的野外知识。最基本的就是辨识方位的技巧。 比如在山地要辨认方向,就看草、树、果实。南坡的草,生长得高而茂盛;冬天南面的草,也枯萎干黄得较快;树皮一般南面比较光洁;夏天松柏及杉树流出的汁,南面的比北面多;秋季果树朝南的一面,枝叶茂密结果多;果实在成熟时,朝南的一面先染色;实在不行,砍下一棵树,年轮是南疏北稠,一目了然。 在平原丘陵地区辨认方向,可以看蚂蚁窝,因为它们总是在树和灌木的南面;不然就看石头上的青苔,它所生长的地方一定是向着北面。 草原上辨认方向,可以看平菊和野莴苣的叶子,它们都是南北指向;春季积雪先融化的一面,朝着南方;坑穴和凹地,则北面融雪较早;河流多为北岸平缓,南岸陡立。 沙漠中辨别方向最为困难,可以利用风来确定一个方向;随时注意地上的粪便;有太阳时,可以利用“立竿见影”来识别方位;晚上,更是可以利用星辰定位。 ------------ 【第六十五章 卖身】 老李头感觉很高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这半年来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 首先是东部十二个郡县风调雨顺起来,粮食的供应一下就宽松了不少。这也导致原本高居不下的粮食价格回落,以往需要一个金币才能买百斤米面,现在五十个银币就可以了。 其次是老李头现在已经不用再亲自出去卖唱,那个外甥女刘芳竟也学会了唱曲儿,被看她身板子瘦小,但那嗓门高啊。以往自家婆姨也唱不上去的调儿,刘芳竟然能够一口气吊上去,而且能够做到“千转八绕”,似杜鹃鸣啼,鸿雁孤飞。那声音简直能勾死个人咧!唯一可惜的是,自己这个外甥女自小就有病,底子没打好,一旦唱曲儿只能唱一两首,一旦多唱这身体就开始出虚汗,心悸,气短,不能持久。这让老李头觉得很遗憾。 不过这点遗憾现在也变成了高兴。正因为刘芳每次只能唱两首曲儿,所以她也变得珍贵起来。很多达官贵人还以为刘芳这是故意的,加之刘芳的声音好听,反而非常多人开始买她独唱。 按照那个豪客的说法是啥来着?哦,对了,“物以稀为贵”。正因为刘芳唱的少,反而变得珍贵起来。 李秦氏一句话道出了那些达官贵人的龌龊想法:“什么‘物以稀为贵’,那些有钱人就是贱的,芳丫头唱不上去他们就整些应景的词儿来宣传呢!” 老李头颇觉有道理。 现在老李头一天就算坐在家里,也能有十几个银币收入,虽然日子过的还是紧巴巴,但总好过以前衣食无着了。 这天中午,老李头待在家里,调试着自己那把二胡。李秦氏却蹬蹬地颠着步儿,喜气盈面地跑了回来。后面跟着娇怯怯的刘芳,单薄的身体上穿着一件蓝色缎面的碎花罗裙,步姿轻绰,头上用头巾扎成熹微髻,显得非常成熟和端重。瘦弱的背上还背着一把和体型不符的硕大琵琶,走的亦步亦趋。 “当家的,当家的,咱们今儿遇见贵人啦!”李秦氏一进家门就冲院子里的老李头嚷嚷。矫捷的身体里充满了力度。 老李头先走到门口,帮刘芳把琵琶拿下来,放在一边,然后对李秦氏埋怨道:“你也是,这么大把琵琶怎么给芳丫头背呢?她身子不好,这样会累坏她的!” 刘芳赶紧摇手道:“不会不会,舅舅,我看舅母今天急着回来,所以我背着,没事儿的!” 李秦氏脸上闪过一丝羞红,嘟喃着把琵琶接了过来。 从三个月前开始,都是李秦氏带着刘芳去西山卫城各个酒楼饭肆里卖唱。刘芳唱的曲儿不多,所以大多数时间还是李秦氏在唱。说起来李秦氏曾经也是书香世家,自小也颇通五音琴律,各种乐器多少也能弹些,她见刘芳不能唱,于是就开始教她为她伴奏。现在大汉多的是可以唱的词儿,随便加点就能唱出好价钱,她李秦氏可精着呢! “啥好事儿啊?看把你激动的!”老李头给刘芳搬过来个马扎,示意她坐下来。 刘芳却赶紧摆手,举起细细的胳膊探到脑后紧了紧松落的发髻,卷起罗裙又到灶间忙活着午饭了。老李头看着勤快的刘芳,深为她的懂事和乖巧高兴。可惜,自己不能生,那就只能把这娃当自己的孩子养了。 李秦氏一屁股坐在了马扎上,笑盈盈地看着刘芳在灶间忙碌的身影道:“当家的,你说如果有人肯买咱们芳丫头去京都唱曲儿,你觉得咋样?” “啥?”老李头眼一瞪,忽然明白过来点什么,压低嗓门道:“秦楼点花了?” 李秦氏笑滋滋地点头:“嗯,点了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而且今天是秦楼头牌紫蕊姑娘来这里点的,她说咱们芳啊可能会成为今年的花魁呢!” 秦楼作为汉帝国最大的艺伎组织,每年都会在各地挑选才貌俱佳的少女加入。以买身或订契约的方式将这些少女带进秦楼,然后对她们进行相应的训练,接着在让她们出去卖唱或者卖艺。这样才保持了雒阳八景之一的“银河仙女”每天不绝。这个过程有点类似于现代的星探在民间寻找明星。 有仕林才子为这个秦楼寻找美女的过程称之为“点花”,并且每年会为这个活动排一个“花名谱”,排名第一的就是“花魁”。 当然,良家妇女是不可能接受秦楼这种私自“点花”行为的,所以秦楼大都是在伶人之间去选取自己看中的女孩。前几年东西郡县天灾不断,有非常多卖儿鬻女的情况,这也为秦楼大肆“点花”创造了条件。这几年来秦楼的“点花”活动是越来越大,紫蕊据说就是去年前被从蜀郡给点出来的“花魁”。 伶人之间对这个事是不陌生的,对这个活动也非常支持,毕竟如果能被秦楼点中,不仅能够抬高身价,而且也不会再沦落为酒肆坊间的低级清伶。反而能够鱼跃龙门,成为万众瞩目的可人儿,哪个少女不怀梦呢? 老李头听见这个消息也高兴不已,问道:“那,你和紫蕊姑娘定下了吗?” 李秦氏使劲点头:“嗯,定下了。紫蕊姑娘会在京都尚善坊给咱租套屋子,让我们尽快搬过去住呢!不过她想买下咱们芳,我没敢答应,推说要回来跟你商量!” “商量啥,咱肯定不卖啊!”老李头兴冲冲地道,“咱跟秦楼签契约就是了!” 李秦氏为难地道:“可是,紫蕊姑娘说,如果咱们不卖,那她就不能保证让咱芳上‘花名谱’呢!” 要上“花名谱”就必须有举荐人。紫蕊作为去年的“花魁”,如果能给刘芳当举荐人,那肯定是有希望的。 老李头蹙眉道:“怎么这样?” 李秦氏看了一眼已经生起灶火在忙碌的刘芳道:“当家的,我看不如就签了卖身契吧?紫蕊姑娘非常看中咱们芳,如果签卖身契可以给咱三倍的价钱,那就是四百金币呢!还说往后还可以让芳给咱寄钱……你说呢?” 老李头沉着眼,闷闷地道:“这事儿你跟芳丫头说了吗?” 李秦氏摇头:“没呢,刚才芳在唱曲儿,我跟紫蕊姑娘在包间里谈的。啧啧,要说人家那气质啊,可真是风华绝代,妖娆妩媚啊!听说她现在可是礼部尚书薛大人的禁脔,就快成为薛大人的第六房妾侍,实在羡煞个人了!” 老李头还是闷闷地不说话,半晌才道:“我总觉得这像是卖了渔网买了条鱼,不实在啊!” 李秦氏看中了那四百金币的高价,所以低声道:“欸,当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芳这气喘的毛病,也就是在这雒阳附近,若是在乡下邻里,她这根本没人听啊!等年岁大了,她唱不动了,那还有谁会花钱听她的呢?再说了,若是上不了‘花名谱’,她就只能在这里厮混终身,在这让就算天天也有这好日子,她能赚到四百金币么?所以啊,我觉得让紫蕊姑娘调教咱们芳才是正理儿。只有这样咱们芳才能更有出息呀!” 老李头咬着唇,想了半天才道:“这事儿还是跟芳商量商量吧,让她拿主意……” “欸,她还小,能拿什么主意啊?当家的,不是我说你,你可是她舅,现在他们一家都死了,就剩你一个亲人,你不为她着想谁又会为他们*心呢?刘弟那样儿你又不是没看见,整天就知道在坊间厮混,根本没出息。咱们只能指望芳啦!” 说话间,刘弟推开院子门走了进来,看见坐在角落里咬耳根的老李头夫妻也没行礼,就那么冲老李头道了声:“舅舅!”径自跑到灶间给姐姐帮忙去了,对李秦氏是压根没理。 李秦氏恨恨地看着这个不懂礼数的刘弟,银牙暗咬,低声道:“当家的,你可得拿定主意咯。这刘弟整日里就知道到处厮混,东家的田地也不肯种,成天蹲在禁卫军营门口偷看,这都第几次被人抓住扔回来了?要不是你,他早就被人打死。若是芳不出息点,她怎么照顾这个弟弟?” 老李头长长地叹了一声,默默点了点头。 ※※※※※※※※※※※※※※※※※※※※※“姐,我今儿问到了,原来那肮脏小子被裁撤了,现在应该在京都住着呢!”刘弟一边给姐姐打下手,一边低声道。 刘弟口中的肮脏小子就是邹燃。自从那日看见邹燃骑着高头大马朝雒阳奔去之后,刘弟就一门心思要等邹燃回来。 作为禁卫军唯一打胜仗的禁卫轻骑第一部,邹燃那点事儿自然也被坊间传播。刘弟很快就打听到邹燃是乐浪郡孔泉县人,差点饿毙在路上,幸好遇到平阳公主,收为禁卫军,接着斩白甲,战龚川,破固县,杀酋将,转战乐浪千里地,获取军功升子爵……这些都已经是民间那些说书的嘴里最常念叨的词。 刘弟没想到自己当初那个看不上的肮脏小子竟然还有这番际遇,他想看在同乡人的份上,没准能带着自己一起进入禁卫军也不一定。只要能进禁卫军,那他就不用再受自己舅母的白眼,姐姐也不用身体不好还要去卖唱。有了这些心思,他就整天地去禁卫军营外等着,希望能再见到邹燃。 可他哪知道邹燃那天策马就是离开禁卫军,再也不会回来了。刘弟眼巴巴的在禁卫军营外观望,数次都被当作间谍细作被哨兵抓住,差点被打死,幸好老李头因为《精忠报国》唱得好,在西山卫城也算是家喻户晓,有人认出刘弟不是间谍细作,而是老李头的外甥,这才让他免于一死。 当然,这也与禁卫军本身军纪不严有关,若是羽林卫,哼哼,有十个刘弟也不够砍的。 但刘弟就是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劲头,被打无数次还是硬挺着去禁卫军营门口候着。因为刘弟面相凶恶,在西山卫城也没几个朋友,以至于一直以来都不知道邹燃其实早就离开了禁卫,现在都已经在羽林军校当学生了。 直到今天,有个禁卫老兵看他每天在这儿坐着,忍不住问了他的目的。结果刘弟这才得知邹燃已经去了京都。当然,他还是不知道邹燃去考羽林军校的事儿。 刘芳听了刘弟的话,幽幽叹口气:“小弟,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飘渺的目标身上。这个邹燃是那个人也好,不是那个人也好,你应该先好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你看你,整天就知道厮混,都不找事情干,这样下去不但舅母对你有意见,连姐姐也会生气的!” 刘弟自小最听刘芳的话,看她真是有些愠怒,于是争辩道:“姐,不是我不找事情做,而是你看我这样子,能找什么事儿干啊?只有当兵……姐,你救了邹燃的命,只要找到他,他肯定会帮我进入禁卫军的。只要进了禁卫军我就有军饷,我就能养活你,不要你再去卖唱,不要你再吃苦……”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改了口音,也有了自己目标的弟弟,刘芳一阵恍惚。看来这半年来,虽然刘弟没有去工作,但脑子却灵活了许多,他终于有自己的目标了,那就是当兵。 其实刘弟要当兵也很简单,那就是拿到户籍证明,等他十八岁之后自然就要去羽林卫。 可是今年刘弟才十七不说,主要是他的户籍证明到现在也办不下来。孔泉县遭了先是被流寇洗劫,接着又连番大战,户籍资料早就毁掉了,没有孔泉县的户籍证明,雒阳这边的村长里长就更不可能给他办理户籍。这半年来刘芳倒是打听到,刘弟想要拿到户籍证明就必须先回到孔泉县找到两个以上的同乡人作证,然后从新入籍。入了籍之后再拿到孔泉县县丞开具的证明才能转到雒阳来,如此自己的弟弟才能服兵役……但现在他们两姐弟连吃饭都还要依靠舅舅,如何有钱回乐浪办理这些琐事呢? “呀,面都糊了……”李秦氏忽然一声惊叫,把陷入沉思的刘芳给惊醒,忙不迭地把面捞起,不住地对李秦氏道:“对不起对不起,舅母,对不起!” 刘弟已经霍然起身,虎视眈眈地看着李秦氏。 以往碰上这种事李秦氏都要大骂的,可今天李秦氏只是宽厚一笑,并没有责骂,反而拉着刘芳去屋子里坐下,自己动手把午饭给做了出来。 刘芳心里一阵忐忑。无事献殷勤,这…… ※※※※※※※※※※※※※※※※※※※※※“什么?卖身?”在吃饭的时候,李秦氏终于把事情跟刘芳一说,结果换来刘芳的一声惊叫。 刘弟更是轰然站起,庞大的身躯差点把饭桌给掀翻,他那如钟塔一样的身体很有压迫性,声如洪钟地道:“不行,我决不让我姐卖身!” 老李头沉闷地坐在一边不吭气,反而是李秦氏喋喋不休地道:“芳啊,不是你舅舅舅母不要你,而是这事儿紫蕊姑娘都打了包票了,你看,如果你进了秦楼,每天不用那么累不说,还能吃好喝好,更要紧的是,你进了秦楼就能有户籍。你不是一直想有个户籍么?进了秦楼就能有了!人家紫蕊姑娘可是说了呢,只要你肯签这卖身契,连小弟的户籍她也能帮忙给办理了,还能在秦楼给小弟找份工做,你想想,到哪儿去找这种好事儿啊?!只要你点头,不但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舅舅还能在京都落脚,不用在四处漂泊……唉,可怜你舅舅年过半百,还要四处点头哈腰地维持生计,你不为自己也为你舅舅和小弟想想可好?” 一番话说的刘芳心动不已。 是啊,自己刚才还不是在*心小弟户籍的事儿么?如果真的像舅母说的这样好,那自己…… “好!”刘芳忽然道。 “姐……”刘弟不可置信地道。 刘芳朝刘弟轻微摇了摇头,昂首道:“舅舅,舅母,这件事你们帮我做主吧!不过,一定要帮小弟办好户籍……他想当兵,只有办了户籍才能做到。芳在这里拜谢舅舅,舅母!”说着刘芳起身盈盈朝他们两人行了敛裙礼。 老李头幽幽一叹,没有吭声。李秦氏却是笑靥如花地赶紧回礼。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李秦氏就带着刘氏姐弟去了京都,在秦楼后房见到了紫蕊姑娘的贴身侍婢小茹。 “这是卖身契约,你们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它吧!”小茹横眉竖眼地看了刘芳好几眼,才冷冰冰地道。 这个小茹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丫鬟发髻,丝缕垂鬓。看着很有几分清纯可爱,只是她说话的语气非常生硬,让刘芳听的非常不舒服。 李秦氏谄笑着道:“好好好,那个小茹姑娘,紫蕊姑娘答应说给我们办理户籍的事儿……” 小茹又是一个白眼扫了粗布罗裙的刘芳,冷淡地道:“放心吧,只要签了契约,我家小姐自然给你们办妥。你知道此刻在花厅小姐在招待谁不?是礼部薛大人和户部的叶大人,有他们两位大人在,你那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是是是,是民妇多虑了。”李秦氏赶紧拉了刘芳一把,刘芳无奈,走过去伸出手就要画押。刘弟在后面猛地拉住刘芳:“姐,你真要签吗?” 刘芳看了刘弟一眼,凄然笑道:“小弟,别闹,昨晚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刘弟缓缓松开手。小茹注意到如铁塔一样的刘弟,丹凤眼里闪过一丝惊异,她很奇怪,如此瘦弱的刘芳怎么会有如此强壮的一个弟弟呢? 秦楼花厅是围绕在一片竹林里的一座亭阁式建筑。秋风飒爽,吹动竹林发出清吟声响。 厅中一桌,两个衣袂飘洒的纶巾中年人正在品茗对弈。桌上摆着一副围棋。中间一个紫衣神秘的美貌女子正掩嘴偷笑。 “紫蕊姑娘,莫非你看出在下的破绽了吗?”其中一个中年人抚须笑道。 紫蕊纤手捂唇,媚眼如丝扫过,娇笑道:“叶大人棋艺高深,小女子岂能识破!只是看薛大人愁眉紧锁的样子颇为俊朗,心中钦佩不已,故而笑矣!” 对弈的两人正是穿便服前来的薛礼和叶知秋。 叶知秋长着一张国字脸,显得一脸正气,和风流倜傥的薛礼比起来多了一分阳刚而少了一丝潇洒。不过在这寻欢作乐之地,叶知秋也有几分才子风采,听紫蕊如此调笑薛礼,不禁笑着对薛礼道:“平之,看来紫蕊姑娘对你实在是钦慕不已啊!唉,老夫实在羡慕,羡慕啊!” 叶知秋和薛礼的年纪相当,严格说起来根本不算老。他这么说有调侃之意。 薛礼轻轻落下一子,轻笑道:“纯如不必自薄,等雪琪姑娘来了,就该轮到我羡慕你咯!” 紫蕊纤手轻轻拍打了薛礼的肩膀一下,不依地道:“唔,薛大人难道还惦记着我的雪琪妹妹不成?紫蕊不依,不依的!” “哈哈哈!”叶知秋笑呵呵地伸指点了点薛礼,“若是平之喜欢,咱们今晚换换就是!” 风花雪月之地,此等话语他们才能说得好出口。紫蕊和雪琪是他们两人今日包下的歌伶,当然,肌肤之亲也在题中之意。不过他们所说的换可不是指床榻互换,而是歌伶互换。 紫蕊媚笑道:“叶大人也喜欢奴家所唱的俏花腔么?” 叶知秋抚须道:“紫蕊姑娘的俏花腔独具一格,试问何人不喜呢?” 紫蕊道:“既然叶大人喜欢,今日晚宴何不与薛大人一桌呢?到时奴家也可为叶大人奉献一曲啊!上次叶大人给奴家家人办了几张户籍文书,还没来得及谢过大人呢!” 叶知秋眉峰一扫,淡笑道:“呵呵,今晚的宴会可不是在下能参与的。改日,改日吧!” 紫蕊还要再说,薛礼已经蹙起眉峰,低喝道:“蕊儿,有些话不是你该说的。” 紫蕊立即识趣闭嘴。不过媚眼中已经如流云拂过一般,顿时闪亮起来。 ------------ 【第六十六章 宴】 夜色笼罩,秦楼里响起丝竹管弦的优畅乐声。在宛如世外桃源的花厅内,数个衣袂纶巾的风流之士对酌而谈,笑面迎风,无比畅快。而在花厅外有一队彪形大汉身穿素衣卓立在林间,眼神闪闪,太阳穴鼓鼓而起,明显是练家子。 似流水一样侍女们纷纷衣着鲜艳地端着盘末送到席间。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身嫁与,一生休。终被无情弃,不足羞。” 紫蕊将这首词哀婉凄切地唱来,将里面那种初见情郎的惊喜和最终被抛弃的哀婉完美地表现了出来,端是酣畅淋漓,尽显完美。特别是她身穿大袖薄纱的舞衣,流云水袖飘洒在明亮的花厅内,宛如仙子嫡尘,明媚不可方物。 一曲唱罢,紫蕊盈盈半蹲行礼,然后退下换衣。 坐在侧席的一个青衣老者,举起酒杯对主席上的薛礼道:“薛大人,老夫谢过大人今日设宴款待,特敬此杯,干!” 薛礼笑呵呵地应声端起,一饮而尽,单手抚须而笑:“武帮主客气了。你们青洪帮此次在新罗州为我大汉出力甚巨,这酒宴只是我的略表谢意罢了。” 薛礼身边还有一人,纶巾下的头发黑白参差,面容好似花甲老人,但声音却清朗如许,直似壮年汉子。只听他道:“就是,有武帮主相助,我们户部今年的两次盘点才能有所盈余,相比起来,还是薛大人署理的新罗州征税还高于孙孝甫两百万呢!这一切都与武帮主的大力协助脱不开关系,来,荀某敬武帮主一杯!干!” “干!”青衣老者笑呵呵地一口闷下,火辣的酒味流遍全身,让他心头大悦,既为酒宴,又为取得了礼部和户部两位官员的赞许而高兴。 ※※※※※※※※※※※※※※※※※※※※※这半年对于青洪帮的武进功来说又何尝不是个值得开心的时间呢。 大月州反叛,帝国筹措不出平叛军费,于是打上了对新罗州和扶桑州等新州的助剿税上来。 内阁在年关刚过就下达了向各个新州收取助剿税的公文。特别规定新罗、扶桑两州由于已经步入老州行列,但又受到匈奴入侵,故而不论商民皆多收四分的赋税。 这个公文几乎没有引起老州居民的任何议论。在三十六个老州的居民看来,对新州加税是天经地义之事,根本不值得多费心思。不过那些身在京都的新州学子们却群情汹汹,议论纷纷。他们甚至上书帝国,请求取消助剿税,说这样必然导致新州子民对大汉的民心丧失,“大月之事不远,尤为新州之殷鉴!” 内阁也不能一意孤行,这样真的很可能导致新州民心丧失,所以在发出加税公文后不久又发布了一条新的规定,助剿税不是常例税,而只是临时税,一旦匈奴退兵即可免除。如此才总算安抚了一众新州学子。 内阁这个补充条款其实是有了可*作性的。“一旦匈奴退兵即可免除”,那要是匈奴一百年都不退兵呢? 这点被内阁礼部学士孙筑深刻利用起来。这个计策是他提出来的,宇文护打算将征收助剿税的权力交给他。但引起了冀公张功远的反对。他认为此事不能交给一个人负责,而应该交给户部,毕竟赋税一事一向都是户部在处理的。 后来胡公张文渊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硬是也要派兵护送税银。 简直是乱套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谁都知道,一旦加征赋税,虽然是原有赋税的四成,可真正摊派到各个新州居民的头上绝对要比这个数字高出数倍,这多出来的部分就是可捞的油水。甚至于检察院都无法对这件事发表议论。 为了这块蛋糕,年关过后的大汉朝廷里着实是又乱了一阵。最后经过宇文护的调配,将新罗州交给礼部薛礼负责征收,扶桑州交给内阁礼部学士孙筑,缅州、越州交给户部,吐番州交给当地羽林卫这才总算勉强平复了各方势力之间的角逐。不过这也埋下了祸患,当然,这是后话。 总之一句话,对有战事的新州征收助剿税成了一种不成为的定例。而且也成了帝国各方攫取利益的新角逐场。 由于这个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帝国内部豪商巨贾和世家大族对老州居民的剥削,加之老州各地情况正在缓和,所以依旧缠绵病榻的皇帝也没有表示任何反对,反而极力支持。着意让《龙吟》大肆宣扬此项政策的好处! 薛礼和孙筑自成一套班底开始在新州征收赋税。帝国的赋税都是三个月一结。在第一次春季赋税征收中,孙筑竟然在扶桑州征到了八百万金币,而薛礼只有六百万。这让有心想进入内阁的薛礼大为不满。这时有人跟薛礼主动结交,说能帮他征到更多的赋税。而这个人就是胡公殿下的娘舅武进功! 薛礼本不想和江湖帮派人士有所牵扯,以免被冠上“勾结游侠,图谋不轨”的罪名。不过随着征收新州赋税的压力越来越大,薛礼也有些动心和武进功结交,毕竟武进功也是胡公一派,如此一来他薛礼能够和胡公殿下牵上关系。但最后让薛礼下定决心和武进功合作的是紫蕊。 原来武进功得知薛礼宠爱秦楼的花魁紫蕊,便花重金将秦楼的花厅整个买了下来,给紫蕊单独居住。由此紫蕊便处处帮武进功说好话。薛礼最终同意初步与武进功合作。 没想到武进功果然有几把刷子。他本人是青洪帮帮主,青洪帮乃是大汉北部数一数二的大帮派,最擅长的就是敲诈勒索、盘桓剥削,有这些流氓地痞游侠儿出马,对新罗州的征税过程顿时轻松无比,而且青洪帮的分支中还有一个漕帮,专管北方漕运。从新罗州征来的赋税必然要通过漕运运往京都,有了漕帮的帮助,不但运费低廉而且路上也少了许多损耗。半年下来,薛礼从新罗州征到了四千万金币,而孙筑却只征到两千一百万!整整差了近一倍! 一时间薛礼在朝堂中的名望大炽。成了冀公殿下致仕之后,最有望进入内阁成为辅政大臣的人! ※※※※※※※※※※※※※※※※※※※※※紫蕊在花厅后的闺房里换衣,这时小茹提着小衣过来给她穿上,冉冉道:“小姐,那个刘芳到了,就在屋后的练功房里……” 紫蕊点点头:“嗯,你和小怡等会先去给她安排住的地方,别误了时辰便是。等晚点我会过去见她。对了,顺便把这里的大致规矩教她,万一碰见客人可别坏了规矩!” 小茹点头,又道:“她的弟弟也跟了来呢,该怎么安排?” “弟弟?”紫蕊抬了一下光洁的额头,无所谓地道:“让他先到西厢的下人房里待着吧!明天再说!对了,吏部的叶大人走了吗?” 小茹摇头:“还没有,他在雪琪小姐的房里。” “嗯,”紫蕊穿上最外面的外套,盘好飞云发髻,钗亮眸清,一身妩媚,不过脸上却有一丝淡淡的愁思。半晌她才道:“你去跟雪琪妹妹说一声,就说如果叶大人今晚会在她那儿留宿的话,让她帮我再多要几张户籍证明……记住,是胡人的户籍,这种户籍只有吏部和礼部共同签署才能生效!” 小茹“欸”了一声,道:“那刘芳也说要给他弟弟弄个户籍,小姐你也答应了?” 紫蕊插好最后一根发钗,不屑地道:“一个汉人户籍罢了,改天你跟户部的钟侍郎说声不就完啦!这还要我吩咐么?” “是,奴婢知道了。”小茹赶紧怯怯地低头。 紫蕊看小茹没有什么事了,就提着裙裾出了闺房。闺房外有两个打扮利落的女子立即上前帮她拖着曼妙长裙。 从闺房出来要经过一条横亘在荷塘上的回廊。廊道幽静,只有前厅的丝竹声袅袅传来,显得异常宁静。 每根回廊的立柱上都挂着橘黄的灯笼,灯火明亮,照的荷塘泛起柔美涟漪。 紫蕊走在回廊上,忽然从一根立柱后闪出一个人,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不由娇声嗔道:“怎么是你?吓死奴家了!” 她身后的两个拖裙女子看见这人立即放开裙裾,转过身去。 从立柱后闪出的是个矮胖的男人,他*笑着凑了上来,粗糙的大手无所顾忌地揽过紫蕊细如柳条的蛮腰,胡茬满面,嘴里喷着恶臭直往紫蕊脸上蹭,喃喃道:“我刚回来就奔你这儿来了……来,快让老爷亲两口解解馋……哇,真滑啊!”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紫蕊半真半假地推开他,狐媚眼波光流转扫了这个矮胖男人一眼,嗔道:“唔,老爷,别那么急嘛……克多王子出城了么?” 这个矮胖男人就是带着克多王子出城的杜文泽杜老板。他一直将克多带到了上党郡,然后等待机会,直到有一支西域来的商队出城才寻到机会将克多王子送到西海州。然后他又装模作样在帝国西北边境买了一些皮毛货物这才回到京都。 而这个千娇百媚的紫蕊本名其实叫林菀,说起来还是邹燃的同乡。林菀也来自乐浪郡孔泉县。不过不是嘎村,而是离嘎村不远的林家屯。 她出生在一个小农家庭,又是妾室所生,三年前大旱席卷乐浪郡,在卖儿鬻女开始横行在灾区时,林菀就第一个被生计无着的父亲卖掉。买她的人正是前往乐浪郡为匈奴人查探军备情况的杜文泽。 将这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买回来没多久,杜文泽就开始意识到这个女人的价值所在,于是给她改名紫蕊,并对她进行一系列的训练,并且花重金让她进入秦楼,成为花魁,这一切可以说都与杜文泽有关。而经过这几年的悉心筹划,如今的紫蕊已经和朝中的达官贵人、公卿将相都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特别是礼部尚书薛礼,那可是大汉二品大员,有了薛礼的牵引,紫蕊接触到的人就更多了。 不过对于紫蕊这个极有价值的宝贝,杜文泽一般不用。只有在危急时刻时才会借助她的力量。比如上次出雒阳时的那几张胡人户籍证明…… 林菀躲闪着杜文泽的咸猪手,但又不敢真正拍掉。不一会儿便娇喘吁吁,干脆不再躲闪,而是任由杜文泽亲吻抚摸。 杜文泽停下了继续骚扰的举动,抬起肥厚的脸庞,看了林菀一眼道:“你怎么不躲了?” 林菀道:“奴家看老爷这么急,那就不敢再坏老爷的兴致了!” “哼!”没想到杜文泽却重重哼了一下,反而放开了抓捏林菀那妖娆身段的手,无趣地道:“你知道本老爷的爱好的,对于没难度的女人一向没有兴趣。” 林菀当然知道杜文泽的这种怪癖,女人越是反抗的激烈他就越是喜欢,越是想要得到,可如果这女人像死尸一样干挺着,他就没有任何兴趣。林菀不敢得罪他,每次都配合他玩这种“暴力游戏”,因为林菀此刻周围的每一个人,包括刚才帮她提裙裾的两个少女都是杜文泽的人。可是今天花厅里设宴的可是薛礼,林菀实在不想也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万一被薛礼怪罪……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今夜还要伺候那些衣冠禽兽……”杜文泽忽然不耐烦地晃着肥胖的身体,愤愤地道。 林菀赶紧道:“老爷,奴家不敢了,要不,让小茹去跟薛大人说一声我身体不适,奴家陪老爷回房玩个够?”说着拿春水瞟了他一下。 杜文泽扭头看了一眼简直狐媚到骨子里的林菀,眼中色光一闪,心里是砰砰跳个不停,想到这个狐媚子在房中的一系列举止就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燥热。不过瞟见背对他的那两个女子后,他想起今夜来这里的目的,只好强行忍住,转过头道:“不用了,你去陪他们吧!不过,最近你要帮我一件事!” 林菀心里松了口气,她何尝想陪这个又丑又老的男人啊,但嘴里却赶紧道:“不敢烦老爷说帮,但请吩咐奴家去做就是!” “近日你多多注意太医院的华清泉,如果可以就和他搞好关系,我想知道汉天子的病情到底如何!”说着杜文泽的眼中已经闪过一丝寒光。 林菀讶然道:“华神医么?他已经年过七旬,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杜文泽嘿然,带着一丝不屑道:“是人就会有欲望,只要有欲望就会有漏洞……这华清泉表面上看着道貌岸然,其实骨子里却是贪花好色。最近他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一张秘方,迷恋双修之法,特别钟情处子,说是能够延年益寿,嘿,这个老不死的……我已经让人给他透露消息,说你这里处子最多,所以不日就会来找你,你可要好生招待!知道吗?” 林菀赶紧低头行礼:“是,老爷!” 杜文泽回头瞟见她低头时露出脖颈的那一抹细腻,禁不住心头又是一荡,连招呼也不跟林菀打,直接掉头就走……他要赶紧找人败火去。 ※※※※※※※※※※※※※※※※※※※※※花厅里已经是酒酣正浓之时,彀筹交错间所有人都颠三倒四。薛礼和那名姓荀的户部官员还算克制,只是躺在两个少女的大腿上,并没有什么不轨的举动,而青洪帮主武进功却已经揽过一个少女,手探进豆蔻般的椒ru中,两人都发出*靡的笑声。都已经是衣衫半解,春光无限了。 薛礼虽然头脑有些昏沉,但思路还是清晰的,他见武进功这种猴急的模样不由露出一丝鄙夷,心道:江湖人就是江湖人,一点涵养都没有。若不是看他办事还算得力,又是胡公殿下的娘舅我才懒得和他交往。只是可惜,纯如怎么不喜与他结交呢? 纯如即吏部侍郎叶知秋。对于这些江湖豪侠叶知秋一向是敬谢不敏,即使此次武进功帮薛礼赢得了这么大的荣誉,叶知秋也得了好处,可他依旧不屑与武进功来往,甚至连赴宴也拒绝了。 不过转念一想,薛礼又恍然。五年前的皇储之争差点让叶知秋丢官丧命,如今从新复起,叶知秋肯定是慎之又慎,半点可能触怒皇帝的事情也不愿意做了。其实何止是叶知秋,现代朝堂上大部分的官员也都不会再强出头。遇事能过且过。这大汉太平皇帝虽然看着年轻体弱,但手段却是相当狠辣。没人敢小瞧于他。 反正以皇帝的身体也活不了太久,等他御驾归天之时再做一个诤臣也不迟。这是现在大多数官员的想法。 不过想到皇帝的身体,薛礼又有些蹙眉。这皇帝已经如此病重,半年来只上过六次朝会,虽然听说皇帝在深宫中依旧每日批阅奏折无数,但不行了,只是靠着药物强拖病体罢了。可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颁下圣旨立下皇储呢?万一真有个好歹,偌大个帝国该由谁来继承?凉公是明显支持先帝的皇六子刘闯的,胡公殿下则很难说,南方的博望侯等人也说不准……啧啧,这大汉可别乱了才好! “平之,今日宴会应是喜庆之事,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来,罚一杯!” 薛礼转动已经有些迟缓的眼神,是户部侍郎荀离。 这个荀离是许昌献公之孙。其祖上是圣祖时期的著名谋臣荀彧。圣祖征讨四方时曾在徐州与曹*鏖战九个月,江东军偷袭雒阳,马皇后披甲上城楼就发生在此刻。当时雒阳危在旦夕,是荀彧设计让曹*的属将献出了徐州城,及时结束了中原大战,圣祖这才有时间回援雒阳,稳固大汉根本。因此荀彧在后来受封献公,世袭罔替。 而这个荀离虽然只有三十出头,但却看上去犹如耄耋老者,原因就是最近几年的户部实在难过。帝国国库空虚却还要接连大战,实在把户部的每个人都愁白了头发。连户部尚书冯川都累病在家,无法理事已经两个月。这次对新州加收赋税的事可算是帮了户部的大忙。户部上下无不欢欣鼓舞。 户部本身是没有什么偏袒的,他们对任何一个能为国库弄来钱的人都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今日不但薛礼在秦楼举行宴会,孙筑其实也在八仙楼开了一桌酒宴,并且也都请了户部的官员前去捧场。为了表示对这两个功臣的不偏不倚,户部尚书冯川两边都没参加,而是指派了侍郎荀离和另一个侍郎何章去参加。这样一来两边都不得罪,两全其美。 对于这样一个搞平衡做滑头的人,薛礼又岂会跟他说什么知心话呢?所以听荀离说完,他也就随意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头继续枕在丰腴的少女大腿上。这时他感觉鼻端的香味有异,一转头正看见原本自己身侧的侍酒少女已经离开,将柔软丰腴的大腿垫在自己脑后的却是紫蕊! 薛礼朝紫蕊淡然一笑道:“你跑哪儿去了?去了这么久,应该自罚一杯哦!” 紫蕊眨着春杏眼,浅浅地抿了下嘴:“是,大人说什么就什么咯!来,我给大人斟酒!” 荀离在一旁低声与那侍酒的女婢低声调笑着什么,忽然探过头来道:“薛大人,今日朝会上军部的出兵方案你怎么看?” 薛礼一怔。 今日内阁代皇帝举行朝会,朝会上,先被贬黜然后又被重新召进军部的张舒平与吕轻侯忽然提出出兵方案。这个方案遭到枢密院的强烈反对。 ------------ 【第六十七章 朵兰】 因为军部的出兵方案是同时向新罗和度甘、西海三洲派兵,同时用羽林九卫中的四个军团进入大月州,平定已经独立半年的李克定叛乱。这等于是同时两线用兵,乃是兵家大忌。 对于这件事检察院无权干涉,行政院更是沉默不语。但户部官员却有些沉不住气了。经过这半年国库才稍微有所好转,积累下了千万金币的资产,一旦准了军部两线用兵的方案,这千万金币会在一个月之内消耗一空。这当然让刚刚有点底气户部官员着急不堪。 不过下朝之后有消息说,军部这个方案其实是皇帝的意思。而且内阁中首辅和次辅其实已经点头,唯独俊辅刘夼此次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力主反对,这才把方案拿到朝堂上议论的。 薛礼原本涣散的眼神忽然一闪,顿时清明了许多,他看向荀离,嘴角若有若无地露出一丝笑意:“荀侍郎的意思是?” 紫蕊心头一震,顿时侧耳凝听起来。这对于匈奴来说可是大消息,她可得好好听听。 荀离眉间一挑,道:“今夜俊辅大人就在冯大人府上……” 薛礼顿时明白过来。刘夼这是打定主意要反对这个方案了,已经开始串联。那自己明日是不是也应该发表观点呢?如果发表观点又应该站在哪个位置呢? 按照传统来说,战与不战其实都是皇帝一言而决,毕竟皇帝对军队有绝对的指挥权力。但如今皇帝病重不说,当今的羽林卫大权可是掌握在胡公殿下手里。军部的意思是否就代表了胡公殿下的意思呢? 想到这里,薛礼的眼神又瞟向了那边还在对侍酒女婢毛手毛脚的武进功。 “他是胡公殿下的娘舅,是否可以从他那里得到胡公殿下的确切意思呢?” 薛礼的脑筋在不断的转动。 ※※※※※※※※※※※※※※※※※※※※※就在帝国官员还在为是不是出兵,怎么出兵而绞尽脑汁的时候,在帝国西海州的一座戍卫城堡里正在上演万分悲壮的一幕。 事情还要从汉元999年说起。 汉元999年,十一月。帝国西域,大月州昕府郡守李克定率众反叛,半个月内大月州四府十七县同时宣布响应,并且推举李克定为大元帅。十一月底,匈奴大军发动了奇袭,一路势如破竹,先后攻陷了钮泽、多兰等地,迅速和大月州靠拢。 十二月初,李克定在大月州昕府宣布建立月氏国,国民皆自称为月氏人,他自封为月氏第一任国王,同时分封诸将、王公,模仿汉帝国建立内阁制,三院六部制也都一一照抄。接着,李克定向大月州西南的西海州、东面的度甘州、东南的新州三个新州发出号召,鼓励他们一起起来对抗汉帝国的压迫。并且派出使臣出使阿拉伯帝国与罗马帝国。 十二月中旬,匈奴人开始从极北之地攻击度甘州,李克定为了打通和阿拉伯帝国的通道,率领五十万月氏大军也开始袭击西海州朵兰城堡。 西海州位于里海西北部,故称西海州。里海东岸则是当年阿拉伯帝国第一任哈里发击败大匈奴国军队的地方。现在是阿拉伯帝国与大汉帝国的缓冲地带,有一个不足二十万人口的小国车奢。 朵兰城堡屹立在在濒临里海北部的冲积平原上,是扼守西海州通往帝国度甘州,俯视天山南北的交通要冲。其建筑和乐浪郡的阴河城堡相仿,都是以圆堡叠峦为主体建筑,城内平时驻扎羽林卫两万人。大月州独立后,朵兰城堡主将陈睦紧急调兵增防,在大战爆发前共有羽林卫四万三千人。 月氏国李克定亲征朵兰,围城一个月,羽林卫死伤万余,击退月氏国无数次进攻,毙敌六万。 汉元千年一月中旬,暴熊卫驰援西海州后,李克定才无奈撤兵,退回大月州。 本来皇帝的命令只是固守西海州即可。但是暴熊卫主将黄姚却认为“徒守无功”,不如入境“平叛于一时之间,立封侯拜相之功业”,于是立即带领暴熊卫杀入大月州。 李克定采用坚壁清野的战法,将暴熊卫放入大月州,一直不与之交战。暴熊卫深入大月州四百余里,寸功未立却发现粮草不足。于是黄姚要求朵兰城堡调派出一半人马保护粮道。结果陈睦派出的军队在大月州南部的定兴府中计,不但运送的粮草被劫,连保护粮草的两万羽林卫也尽数战死沙场。 暴熊卫共有兵卒四万人,多为步兵,由于对定兴府救援不及反而被李克定切断粮道,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向东挺近,打算进入度甘州后再谋求进取。于是李克定再度包围朵兰城堡,并发动了猛烈攻击。 此时朵兰城堡里的羽林守军不足万人,即使加上后勤人马也不过一万三千人。而李克定再次纠集了三十万大军昼夜不停的对朵兰城堡进行猛攻。由于这次没有了暴熊卫的威胁,李克定从容调派了大量的攻城武器,甚至还有火药类武器。朵兰城堡的羽林守军在主将陈睦带领下奋死抵抗! 在各个城隘关口,无数羽林守军穿着丘山铠,持着刀剑,与敌舍生忘死的拼杀。一个月后,主将陈睦在数倍于己的敌军围攻下战死在朵兰外城城楼,朵兰外城失陷! 汉元千年二月初,暴熊卫违令出击结果被*东窜,朵兰城堡遭受围攻的消息才传到京都。内阁此次没有再将西线失利的消息公布出去,而是让皇帝下旨,快速调兵守卫度甘州和新州各地险要,固守天山不失。这其实是在事实上放弃了西海州。 内阁会作出这个决定完全是因为暴熊卫主将为了逃避罪责,所以夸大了李克定军队的战斗力,宣称暴熊卫撤入度甘州时接到消息,朵兰城堡已经沦陷。驻扎朵兰的羽林守军已经全部战死。内阁担心李克定叛军自此便可以长驱直入山南,而帝国,将失去整个西域。这才下令放弃西海州。 但事实上,朵兰城堡并没有完全沦陷。外城失陷后,朵兰羽林守军部将耿忠下令堵死内城城门,率领三千残军继续与敌死战…… ※※※※※※※※※※※※※※※※※※※※※汉元千年的夏天,即使到了黄昏,太阳在这平坦的中亚平原上依旧炽热。夕阳下,骑校尉耿忠又一次偷偷派出了求援的信使,一共有五个人。他们发现东面的月氏人撤除了包围,所以看看能不能乘机逃回去报信。 内城的箭垛口上站满了疲惫不堪的羽林守军士卒,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那逐渐消失的斥候背影上。 可就在这时,地平线以外忽然冒出一条黑线。耿忠大惊,顿时朝那斥候大喊:“回来,快回来!” 月氏军队出现了,他们包围了充当斥候的帝国士兵,接着一场兵力悬殊的战斗开始了,一队两百人组成的月氏骑兵朝五名拔足狂奔回城堡的帝国士兵猛冲而来。 “弟兄们,回不去了,跟他们拼了!”五名斥候中年纪最大的老吴抽出腰间的长刀,猛地回过身,举刀面对着越来越近的月氏骑兵。 其他四人也纷纷效仿。 他们身上的战甲早就破损,额前几缕没有修整的长发飘飘荡荡。看上去他们像叫花子多过于像军人!但他们面对敌人时的那股气势却让人感觉是那么威武悲壮…… 月氏骑兵席卷而过,五名斥候就这么倒下了。耿忠死死咬住嘴唇,这才让自己没有哭出声来,但眼泪还是不可抑止地滑落,满面征尘的粗豪脸庞上被泪水冲刷过,却很快消失在夕阳的寒风中。 月氏骑兵呼啸着在城堡下挥着马刀纵横,样子嚣张至极。 “射,射死他们!”这一嗓子几乎是耿忠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的。 箭垛上羽林卫将士纷纷弯弓搭箭,而月氏骑兵在城堡前回旋一下又立即远遁而去。将士们的箭都射空了。 耿忠无力地拄刀瘫坐在地上,望着远去的月氏骑兵和战死在城下的五名斥候,长长叹了口气。 他也无法记清这是月氏骑兵第几次这样做了。总之从三个月前开始,月氏人就放弃了全面进攻,而是采用围困的方法将他们全部堵在内城中。城外到底有多少月氏人,耿忠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只要他们出城,不到五里地就会被月氏人的骑兵追赶。月氏人到底去了哪里,西海州到底还在不在,为什么援军到现在还不来……这一切的一切耿忠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除了死守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幸好朵兰城堡的大部分食物箭支都在内城存放,而且内城的中心还有一口深井。食物和水源不缺乏,唯独缺少的就是兵力和信心。之前一起随耿忠撤入内城的三千守军如今已经不足八百。而帝国的援军又迟迟不到,耿忠甚至怀疑帝国是不是已经放弃他们了! 但是每当这样想时,耿忠都会快速的摇头,摈弃这种想法:“不,不会的。一定是月氏人封锁了消息,帝国并不知道我们还在坚守!很快,很快帝国就会打回来,到时候我们就能回家了!” 他这样安慰自己,一抬头,城堡最高处的那面大汉皇旗已经破旧,但仍旧威武地飘扬在朵兰城堡上! “是的,帝国一定会派兵救援的!我坚信!”耿忠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战刀。 他不但这样安慰自己,同时也常常拿这样的话去安抚士兵。这些士兵大部分都是帝国老州人氏,还有一部分新州士兵,甚至还有几名原本大月州的士卒。可不管他们来自哪里,现在都共同聚在这面皇旗之下,为了大汉帝国在浴血拼杀! 太阳终于沉到了地平线以下,只剩下一抹余晖映照在天边,天色昏暗下来。又是一个难眠的深夜降临。 就在这时,耿忠忽然眼神发直,他忽然看见刚才倒在城外,已经死掉的老吴忽然动了一下! 他立即站了起来,用脏兮兮的手擦拭了一下眼睛,以为刚才是自己眼花。 没错,老吴真的没死。他在动!他艰难地伸了伸手,然后竟而背对着城堡,面朝东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耿忠忽然忍不住放声大叫:“老吴,赶紧回来!” 城头的士兵们一下来了精神,他们站了起来,扒拉着箭垛眺望,放声大喊:“老吴,快回来!” 耿忠甚至立即派了几个人用绳索牵引准备下去将老吴接回来,同时命令所有士兵噤声,不许再喊---万一把月氏骑兵再招来老吴就活不了啦! 可在这时,老吴费力地回过头,冲城上的同袍们无力地挥了挥手,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们不要下来救自己。 耿忠愣住,他看见老吴的脸上从额头至下颚被硬生生地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鲜血汩汩滴下,殷虹的血迹中甚至能看见白惨惨的骨头……老吴费力地从地上捡起战刀,然后朝着城头比划了几下,然后就这么裸露着血腥的伤口,一步一步地朝东方走去。 无边的黑色渐渐湮没了老吴那沧桑的背影,但所有人明白了老吴那几个手势的意思,他是说:“兄弟们,等着我,我一定会搬来救兵的!” “老吴!!!”如耿忠这样的铁汉都忍不住捂嘴低咽。周遭的将士们更是泪湿满眶…… ※※※※※※※※※※※※※※※※※※※※※汉元千年十月,战死地帝国西海州朵兰城堡羽林卫主将陈睦的紧急求援文书才送到了雒阳。然而,朝堂上大部分的大臣都不同意发兵,半年多了,谁也不知道西海州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足万人的军队对阵三十万叛军,这些帝国地军队还存在吗?冒然派军队增援,没有城堡的依托,很容易被风驰电掣的月氏骑兵、匈奴骑兵消灭。 更何况已经快要进入冬天了,恶劣的气候、遥远的路途、后勤的艰难……朝臣们摇着头,纷纷上表劝谏汉平帝,西海州的失去已经不可避免,只有等以后再寻找机会夺回来,而那些将士们,只能注定为国牺牲了。 但在这一片群起反对的声音中,还是有一些大臣还是坚决主张救援。其中最为坚决的就是首辅护国公宇文护,他甚至在朝堂上咆哮了起来:“即使这次救援注定失败,也要向世人宣告帝国从来不会放弃为他战斗的将士!” 正是因为这句话,军部才提出两线作战方案。这个方案不但能够对朵兰城堡可能还存在的汉军进行救援,同时也能打击新罗州的匈奴人。 而且这个方案还是汉平帝亲自拟订的。身体虚弱的汉平帝却有着与体魄不相符的雄心壮志。他渴望建立武勋。渴望成为让后世称道的圣明君主! 但没想到他拟订的方案却被宇文护和张功远冷漠对待,原本极力主战的宇文护也对此不置可否。反倒是刘夼跳出来全力反对。 反对的理由很充分:“帝国财政不足以支撑两线作战!” 为此军部和枢密院开始了剧烈的争吵。由于宇文护和张功远都没有表态,所以不干军事的行政院和检察院暂时没有牵涉其中。但户部好像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在薛礼的宴会第二天,朝会又一次召开。像以往那样,汉平帝依旧没有参加。而是由内阁三位大人主持。 朝会一开始,军部张舒平就列举了这半年来帝国的严峻形势,认为当务之急就是平定大月州的叛乱和清除新罗州的匈奴人。只要完成这两件事,南边的湿婆国自然畏惧大汉军威,不敢再轻易寻衅滋事。 可是枢密院的参谋们也不甘示弱,跳了出来列举这半年来帝国各地驻军的分布情况,同时指出北疆疆界长达六千余里,羽林卫新训士卒守成有余,进攻却尤嫌不足。一旦将羽林九卫倾巢而出,如果再发生去年乐浪郡阴河城堡事件,帝国又将面临无兵可调的尴尬境地。 军部力争要两线开战,而枢密院却坚持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进行一面战事。两派又一次吵得不可开交。 薛礼站在朝堂上,看见站在上首的三位辅政大臣正在交耳低语,似乎一点不关心朝堂上的争论。特别是一力主战的宇文大人脸上的神情似乎非常轻松,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 薛礼忽然想起昨晚荀离后来对他说的一番话。 “主战者未必勇,主和者未必怯。薛大人,你认为首辅和次辅大人为何对枢密院与军部的争辩不置一词?反而是俊辅大人出来反对? 呵呵,人人皆知,内阁三辅臣,俊辅一向以护国公府马首是瞻,但为何这次俊辅大人敢不顾宇文大人意思而反对两线用兵呢?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其实首辅大人也不同意用兵。 但为何首辅大人还要对这个方案表示同意呢?那是因为这个方案乃是皇帝陛下的意思,他作为吾皇钦点的首辅,又岂能对这种军机之事持反对意见,削了陛下的面子呢? 但实际上首辅大人是反对两线用兵的,所以他才一边表示同意,又一边对刘大人的行为不闻不问。也许,枢密院还是受了首辅大人的授意也未可知!” 当时薛礼还没什么感觉,但如今仔细一打量宇文护的表情,顿时有些明白过来,这个荀离不愧是荀彧的后人,这计谋权术之道简直是与生俱来一般,让他做户部侍郎有点屈才了。 当今在朝廷,想要爬上高位就非宇文大人支持不可,看看孙筑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内阁礼部学士,得到了宇文大人的赏识就担任了扶桑州助剿税的征集官,半年之内已经连升数级,如今已经是四品上官。按照这速度,孙筑五十岁之前入内阁也不再是梦想。 薛礼也有心争夺冀公退位之后的辅臣之位,但这护的同意才行。那如何才能让宇文护对自己大加赏识呢? 薛礼虽然知道了宇文护其实不同意两线作战,那他到底想要什么?只有抓住这个脉门,自己才能得到宇文护的赏识。 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薛礼抓破了头皮也想不通。 这天的朝堂争论又这样虚度过去。唯一的进展就是户部的冯川冯大人也加入了对军部方案的批判之中。看来朝堂政见之争又要升级了! 下了朝已是下午时分,薛礼也无心回礼部公署处理公务,于是又促车前往秦楼花厅,找紫蕊消愁解闷。 在秦楼花厅里,薛礼一人静静品茗,思绪里一直在猜测宇文护到底所图为何?恍惚间竟然没有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呀,薛大人,实在让您久等了!” 紫蕊直到这时才匆匆来到花厅,神色猝然,眉眼间还有一抹红晕,仿佛刚刚和别人春宵一度,床榻缠绵…… 尽管薛礼满怀心事,但却还是敏感地注意到了紫蕊的神色变化。说起来薛礼也是倜傥风流的人物,算是个花丛老手,对她这种妩媚之态并未褪尽的娇羞之色熟悉至极。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想起一首写在闲云小报上的诗句。 “……二八鸡婆俏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装成一身娇体态,扮作一副假心肠。迎来送往知多少,惯做相思泪两行……” 紫蕊看薛礼眼神灼灼,顿时芳心慌乱。她刚才的确在与某人合欢,而这个人,就是受杜文泽引诱慕名前来的华太医。 “薛大人,奴家,奴家给你斟酒唱曲儿吧?”紫蕊赶紧敛裙坐在薛礼身边,绵软的身躯向他胳膊上压去。 薛礼淡淡地把她推了起来,语气平淡地道:“我今日只是来找你聊天的,不必陪酒了!” 紫蕊媚眼一闭,也不勉强,半掩唇瓣低声道:“不知薛大人又有什么难以自处的事吗?” ------------ 【第六十八章 揍人】 所谓极品的女人应该是能在外貌上欺凌同性,内在上则征服异性!一个只有外在而没有内在的女人能够获得一时的欢娱,却无法获得长久的幸福! 这句话对于现代的女子来说可能不会有太多的感触,但对于古代的那些以色娱人青楼名妓来说却是一生奉行的教条。 青春易逝,年华易老,多少风华佳人在青春容颜不再之后,坐在孤灯前苦叹韶华随琴音渺渺。 古代的青楼和妓院是两个不同意义的场所,而现代则把它们混为一谈。青楼里的姑娘们大都是陪着男人喝酒谈心,吟诗作画,以至于这些姑娘的文学素养往往不低于当时的后来的秦淮八艳,个个都有爱国的民族气节,而且精通琴棋书画,乃一代英雌。 当然,床榻交欢也是两情相悦的风流事,青楼女子也不陌生。但却很少有直截了当的财帛肉金交易。 要做一个青楼的头牌除了样貌,更需要才气,只有有气质的女人才会激发男人最原始的征服欲望。才艺双绝是缺一不可的,否则绝难出众。 按照这个标准来说,紫蕊绝对算得上才艺双绝。不但人妩媚妖娆,更难得的是她颇有智计。薛礼之所以垂青于紫蕊,未必没有看中她那似乎与生俱来的才气。 虽然颇对她与别人交欢有所不满,但随即想到这个女人的身份,顿时也就恍然。薛礼甚至暗暗嘲笑自己:“薛礼啊薛礼,你难道真的对这个秦楼花魁动了感情不成?她只是个俏梳妆、泪两行,玉璧千人枕,朱唇万客尝的鸡婆罢了……” 对自己的一番安慰后,薛礼一边淡然地喝茶,一边缓缓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托出。 当然,他虽有心让紫蕊帮他参详一番,但更多的还是想让她听自己一番诉苦,排解心中苦闷,并没有真以为她能猜透朝堂那些大人的心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可是,当紫蕊掩唇轻笑,说出一番话以后,薛礼彻底愣住了。 “大人,您这是当局者迷啊!其实依奴家看来,宇文大人并不是反对出兵,只是反对出兵新罗、扶桑罢了!试想,将匈奴人赶跑了,不仅是宇文大人,包括薛大人您不都没有晋身的资本和功绩了么?” 薛礼茅塞顿开。忍不住低声赞了一下,竟而忽然想起,其实宇文大人还有更深的深意。那就是之前朝堂上宇文大人一直坚持的“先北后南”政策……原来如此,宇文护想要的是向大月州用兵,但却要放过匈奴人。如此一来,等于反面佐证了他之前战略的正确性。而且一旦起兵,新罗州和扶桑州的助剿税将会像水一样流出去,最终会流到谁的口袋,那就要看谁的权力大了……所谓两线用兵钱粮不足纯属扯淡,而是有些人不希望断了财路而已! 想通了这点的薛礼急匆匆的起身赶回礼部,甚至连招呼都来不及跟紫蕊打,就这么奔出了秦楼。 ※※※※※※※※※※※※※※※※※※※※※紫蕊看着急匆而去的薛礼,眼神里闪过一点难以言喻的凄楚。这番话其实并不是紫蕊想出来的,而是杜文泽。 昨晚从薛礼和荀离的对话中听到的消息,紫蕊第一时间通知了杜文泽。今天一早杜文泽就送来了一份对这件事情的分析手稿。 杜文泽潜伏大汉多年,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再了解不过,甚至还着重指出,作为当朝首辅,宇文护并非不想维护大汉帝国的尊严,只是依附他的每个人都代表了自己的利益所在,有时候他不能不考虑手底下人的利益线。一旦有人触动了这些利益线,哪怕他是首辅也会被人背弃。 以小窥大,推而广之,世间的事其实也都是“利益”二字而已。就算是皇帝治理天下,他也要兼顾大多数贵族的利益,否则他的皇位也坐不稳。这就是利益至上原则。 幽幽一叹,如兰似麝,花厅郁然。 紫蕊的叹息声刚刚停下,小茹就从后面匆匆行来,小脸上满是惶恐焦虑,敛裙道:“小姐,出事了,快到别院看看吧!” 紫蕊一怔,赶紧跟着小茹匆匆走向回廊后的别院。 这是一个四周种满紫罗兰和郁葱灌木的别院,叫“怜香居”。 在“怜香居”半月形的拱门前,一个脸上有丑陋伤疤的男人不顾身前一个女子的阻拦,扬声咆哮:“老匹夫,老不休,俺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姓刘!” 而在离这男人远远的荷塘边休憩石凳上,一个白发鹤颜的老者衣衫凌乱,气喘吁吁地正惊恐望着咆哮不已的男人。 紫蕊认出了那名老者,不由疾步走过去,裙角翻飞,带来一层蒙蒙的香气。 “华太医,您这是怎么了?”紫蕊赶紧扶住鹤颜老者,作出一副心切的模样。 那老者正是刚才和紫蕊在“怜香居”阁楼上颠鸾倒凤的太医院太医华清泉。 华清泉一看紫蕊过来,反而收起了惊恐,只是不住地哆嗦着嘴道:“紫蕊,你,好你个秦楼,竟然殴打于老夫……无礼匹夫,粗俗不堪,有辱圣人之教,不可理喻……”说着,华清泉就要拂袖而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也毫不在意。 那男人忽然将身前阻拦的女子推开,大步上前,如惊雷一样爆喝一声:“肮脏货,还想逃!?” 说着奋力一脚正踹在华清泉的胸口,将这七旬老者给踹到了荷塘里。 顿时,周遭惊叫声响成一片。 惊叫声中,男子的咆哮还未停止:“俺不识礼数,难道你意欲将俺姐侮辱就是圣人所教不成?老东西,别以为你早几年从你娘裤裆里钻出来,俺就揍不得你,这官司就算打上金銮殿俺也非打死你个老杀才!” ※※※※※※※※※※※※※※※※※※※※※这说话粗俗,体型剽悍,能舍得一身剐的男人正是刘弟。 原来从昨日开始,刘芳就被小茹带到了怜香居,准备教她一些基本的礼仪步姿,而刘弟就被安排到了后院的杂役处负责一些粗活。 华清泉这个老色鬼一见到紫蕊就按捺不住色心,于是急急地在怜香居与她风雨一度,却没想刚刚剑及履及,薛礼却来了。华清泉可不敢让薛礼这个礼部尚书知道自己在这里行此苟且之事,所以让紫蕊赶紧收拾妥帖去见客,自己则百无聊赖地在怜香居转悠,正好看见如弱柳扶风的刘芳在怜香居的紫罗兰花丛间练习步姿。 这老色鬼精研双修,一双色眼最是能分辨处子。他见刘芳虽身姿瘦弱,但婀娜举步间,眉峰清凝,蛮腰稳健、步履紧凑,一看就是个还未经人事的处子。他色心大动,加之刚才并未发泄,欲火正炽,心想此地乃秦楼,那女子既然在此想必迟早也是要破身的,大不了事后多许些缠头之资便是,于是他便冲了上去,毛手毛脚要将刘芳拉到房中*乱一番。 正巧刘弟担心姐姐今日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所以偷偷来看看她,碰见这一幕顿时怒火中烧,扑了上去对着华清泉就是一顿胖揍。 这一下就惊动了其他侍女,小茹也赶紧去禀告紫蕊。而刘芳虽然死死拦住刘弟,无奈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刘弟实在剽悍不已,她一个弱女子根本阻拦不住,于是就有了华清泉被踹下荷塘的一幕。 ※※※※※※※※※※※※※※※※※※※※※“小姐,对不起,我弟弟不是故意的。”刘芳怯怯地站在一边,小手搓着衣角却有些说不出话。 而刘弟依旧高昂着头,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扬声道:“姐,错不在你,都是那个老色鬼……” “住口,还嫌闹得麻烦不够大吗?”刘芳呵斥自己的弟弟。她比起刘弟来唯一多的就是理智。她清楚的能够定位自己的人生位置。现在他们都屈居在秦楼里,而能来秦楼都是达官贵人,得罪他们其中一个都有可能让他们姐弟俩在这里活不下去,而他们唯一的依靠就是眼前这个紫蕊小姐。 紫蕊看着健壮如牛的刘弟和淡然处之,娇怯却坚强的刘芳,闪亮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芳看着沉默不语的紫蕊,心下一阵忐忑。小茹侍立在一旁,眼神不住瞟向刘芳,意思很明显,是让她赶紧认错。 但刘芳却倔强的不再说话。她刚才说刘弟不是故意,但却没有说他做错,更没说自己做错。原本错就不在刘芳这里,在现实的生活面前她会低头,但仅存着一点点的尊严让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 紫蕊何尝不明白这个样子娇怯,但眼神里总是闪烁着倔强光芒的刘芳呢?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面对着社会的不公,坚决地反抗着某个人的压迫,但最终她选择了妥协……现在她也要她妥协么? “唉,没事!”最终紫蕊叹了口气,没有再责怪他们什么,而是轻轻走出了怜香居。 小茹紧随其后。 荷塘边,紫蕊忽然道:“小茹,明天开始教刘芳唱曲儿吧,步姿形态之类的也要学,不过缠头补妆之类就免了吧!” 小茹一怔,讶然道:“小姐,你想让刘芳专门做曲伶吗?”她觉得这也太浪费了,四百金币就买个专门负责唱曲儿的曲伶。 紫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有些西沉的斜阳,性感的红唇里吐出一股沉重的叹息。 ------------ 【第六十九章 宣战】 第二天的朝会上,以往争论不休的场景不在了。个人谨守其位,不敢造次。 因为,今天朝会皇帝也参加了。 汉平帝面色苍白,拿着一块丝质手帕,不住的捂嘴咳嗽,重楼殿宇的门窗都盖上了厚厚的棉布,为皇帝挡风。权允文端着一份镶金的帛书侍立在侧,不时拿眼神瞟向咳嗽的皇帝,心头紧张,生怕他再受了寒。 “咳,朕闻听这段时间以来朝堂上争论不休,咳咳,所为何事啊?” 这句话明知故问。但却没人敢这样说出来。宇文护身为内阁首辅,第一个站了出来,朗声道:“启奏陛下,臣等所议乃是军部两线作战之方略。” 汉平帝不住咳嗽,但眼神却凛然扫过肃立的众人,淡淡道:“那现在可有结论?” 宇文护一滞,没有应答,张功远越众而出,答道:“陛下,户部入不敷出,实不堪两线远征,故而还未能统一意见!” “哼!”汉平帝冷哼了一声,顿时让众人心头一凛,纷纷低头不语。 汉平帝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朝权允文摆摆手。他实在是对这些朝臣有些累了。帝国这半年来收入了近一年的赋税,而且从新罗州、扶桑州、缅州、越州、吐番州五个新州收集了助剿税共计两千万金币,说没钱两线作战那是假的。汉平帝可不是个昏君,更不是不理朝政的庸主,他洞悉底下这些人的心思,说没钱只是一个由头罢了。他之所以一直未曾露面,让军部和枢密院去掐架是因为他一时也没有解决这件事的由头。 利益问题永远都是切身的。即使他身为皇帝也不能一言而决。必须有人挑头他才能顺势作出决断。但这个挑头的人直到昨晚才出现。 权允文站了出来,撑开手里的帛书尖声道:“圣旨下,诸臣公跪听宣读!” 朝堂上的众臣工们顿时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了下来。当然,文臣是双膝着地,身穿甲胄的武将们则是半跪。 不过所有人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宇文护更是瞟向张功远和刘夼,却发现他们两人也偷偷看着他。显然,他们都不明白为何皇帝会在这时候颁发圣旨,而这个圣旨他们确信只有一个可能:宣战诏书!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皇帝是不会当着群臣的面下圣旨的,更不能当众宣读。能众宣读的圣旨只有三种:宣战诏和改制诏书。无论哪一种都是需要宣示天下的重要命令。而后两种都是需要得到内阁蓝批才能宣读的,只有宣战诏书可以由皇帝一人而决。 宇文护看见张功远和刘夼都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自然能够猜测到即将要读的圣旨是哪一种。但宇文护更加疑惑了。 宣战?跟谁?要知道匈奴人作乱和大月州造反都是国内事务,汉帝国内部是从不承认他们独立身份的,也就是说他们都够不上使用宣战诏书的程度。那除了这两个还有哪个国家会让皇帝突然对其宣战? 而且之前朝堂上不是一直都在争论军部的那个方案吗?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了决断啦?宇文护一时间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静静倾听权允文宣读。 “大汉至上,皇帝诏曰:朕自御极,勤勉国事,从无一日可辍……然,跳梁匈奴屡衅大汉,大月逆臣无视君恩,朕夙兴拍案,深以为此乃煌煌天朝武威不显今世,祖德后彰于民,深恨之也……有国翟罗者,蔑大汉于南洋之滨,杀汉人在浩淼之世,此等不逊之臣岂容再存?……是以,朕召天兵百万,灭此朝食,以达祖宗天灵,慰华夏武魂!钦此!” 静默。可怕的静默。 直到权允文第二次大声说“钦此”后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行礼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错愕的原因是,向翟罗宣战!??? 翟罗在哪儿? 包括军部在内的各级参谋参将都面面相觑,愕然无语。怎么皇帝抛弃了西海州、大月州的叛军不管,反而去打什么翟罗国?该死,这翟罗到底在哪儿啊? “咦,贾大人?这翟罗在哪儿啊?” “呀,吴大人,我也正想问你呢!” “罗参将,你是军部参谋,可否告知翟罗虚实?” “哎呀,莫大人,末将也是不知这翟罗于世界何处啊!” …… 一时间朝堂上尽是这种嗡嗡低语的声音。满朝公卿竟然都不知道,这个让病重的汉天子亲自上朝宣战的国家到底在何处。更不知道这个翟罗到底哪里得罪了大汉。 如果真如诏书上所说的那样,翟罗“蔑大汉于南洋之滨,杀汉人在浩淼之世”,那这个翟罗也太大胆了吧?当众蔑视汉帝国,并且杀害汉人,这可是*裸的对帝国挑衅啊! 自从汉乐帝时期为了顾姓女子西征阿拉伯并且屠灭火寻国后,世上再无一个国家敢对汉帝国语出不逊,更不敢杀汉人。即使强如罗马帝国,有汉人在境内犯法被抓,也必须要鸿胪寺派人旁听他们才能对汉人的审判行刑。这翟罗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敢杀汉人??? 在众人惊疑不定、议论纷纷的时候,薛礼却低眉顺目,像极了入定的老僧,静静倾听这朝堂上的议论,嘴角却若有若无地露出一丝笑意。 翟罗?哼,翟罗只是印度洋上的一个弹丸岛国,面积不过汉帝国一个县大小,民众只有两万,兵不过百。连大汉最精密的军事地图上也没有这个国家的存在。满朝公卿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因为这个翟罗国每隔十年才会遣使来汉朝贡一次,而且每次来都是一两个人,打扮跟叫花子一般,连四夷馆都不让他们住,只能自己出钱寄宿在雒邑观。 若不是薛礼掌管礼部,负责对各国使臣的接待工作,他也会忽略这个十年才来朝贡一次的弹丸之地。 而为什么汉天子会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简直根本不能抵挡大汉轻轻一击的国家宣战呢? 也许朝堂上除了汉平帝和权允文,真的就只有薛礼知道原因了。 ※※※※※※※※※※※※※※※※※※※※※文华殿。 下朝之后,三院六部几乎所有大臣都齐聚在这里。纷纷等候,想要问内阁三位辅政大臣这个翟罗到底在哪里。 可是宇文护,张功远,刘夼却被皇帝叫到长乐宫吩咐战争事宜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宣战诏书下达就等于是国战爆发。圣祖规定,一旦宣战诏书下达,全国军队自动进入甲级戒备,内阁的所有工作都必须围绕战争来进行,任何事情皇帝都可以干涉驳回。皇帝在战时有绝对的权力,即使内阁蓝批也不能阻挠。 三院六部的官员也是着急无比,他们急切的想要知道翟罗的虚实,这样才能有针对性的去做事。如果这个翟罗真的敢杀汉人,那就明显是对帝国宣战了,这样一来国战就不可避免,既然不可避免,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别打了半天连敌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那到时候罪责可是会落在他们头上的。 可是在这里讨论了一圈,连枢密院的人都问了个遍,还是没人知道翟罗在哪里。倒是有人去询问礼部的人,但说也奇怪,今天下朝之后礼部尚书、礼部侍郎等官员全都消失不见,即使想问也不知道哪儿问去。 这时,只见孙筑拿着一张纸匆匆从门口迈进文华殿,众人一看顿时蜂拥过去。 “孙学士,内阁大臣们回来了吗?” “孝甫,翟罗到底在哪儿啊?” “翟罗有多大?孝甫,你是内阁礼部学士,可曾听说过翟罗?” “孝甫……” …… 孙筑被他们吵的头晕脑胀,大喝一声:“停!” 众人顿时噤声。 还别说,因为孙筑的身世和宇文护的赏识,他这一发威还真唬住了那些吵杂的官员们。 孙筑深吸一口气,朝各位大臣做了罗圈揖,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这是翟罗的详细地图,还有陛下的诏令。” “陛下已经下令,调集缅州、越州、吐番州三州的羽林守军,共四个旗团,五万人马汇聚仰光城,由军部仆射将杨少霆为征南大将军,并且抽调禁卫第一旗协同作战,即日奔赴南疆。” “嗡”一声,文华殿里又乱了起来。 不过他们乱的原因是有一个手长的官员把孙筑手中的地图抽出来展开一看,他们终于看见翟罗的真面目! “什么?动用五六万军队去征伐这个屁大点的国家?”已经有官员忍不住叫了出来。 ------------ 【第七十章 点花(上)】 “皇上这是想以战争为名收权,然后再行两线作战之方案。”冀公府的书房里,张功远抚须淡然道。 刘氏站在张功远的身后,正在用梨木梳给他整理头发。几十年来,张功远的头发都是刘氏打理的,决不让那些侍婢们插手。这个时间是他们两夫妻单独的私密时间。每当这个时候,张功远就会把自己的一些烦心事说给她听。 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个聪明的女人。刘氏显然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听见自己丈夫的淡然絮语,她也就那么一笑,手上的活儿不停,嘴里碎叨:“这天下是皇帝的,他想怎样就怎样吧。你也为大汉*了几十年的心,该放下了。致仕的奏折昭儿已经帮你拟好,你看看选个时间就把它递上去吧!今年都已经六十了,再不走别人会说你贪恋权位,即使做的再多也落不着别人一个好儿……反正现在昭儿也调回雒阳,做了巡城司校尉,一家人也可以好好团聚一番,你说呢?” 因为胡人坊刺客越狱一事,原先的雒阳府衙及巡城司一系列官员都被问责纠察,最后全部罢官回家。张昭原先在直隶郡做县尉,调回雒阳也在情理之中。 张功远幽幽道:“其实我早就给见深打过招呼了,可他说希望我能再做几年,唉,还说若是我不答应便要请皇上行夺情之策。再说我也实在放心不下,这翟罗我虽然有一点点模糊的印象,但如果不是薛礼给我地图我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个什么国家。我就纳闷了,皇上怎么会想到这个方法的呢?他到底要干什么?两线作战本就是兵家大忌,我们让刘夼出面反对本就有否认的意思,可为什么皇上还要坚持两线作战?” 刘氏将张功远已经黑白参半的头发在脑后编成一个麻花束尾髻,然后用玲珑紫金钗给固定住,拍拍老伴的肩膀道:“为什么?还不是那些人实在太贪了,我可是听宇文家的大小子说,这半年从新州收取的赋税足足有五千余万,可是内库才得多少?国库又得了多少?要我说啊,这人都是犯贱,陛下给了个名目,他们捞就捞呗,但也别太过分呐!” 张功远一拍脑门:“你说是宇文家那个大小子宇文慕说的?” 刘氏白了他一眼,将梨木梳放回妆台上道:“是啊,宇文家就那么几个儿子,我唯一看得上眼的宇文献都去了羽林卫……也不知道叶家那丫头有什么好,整天冷冰冰的,看着就不舒服,要是实在想的紧,让他们宇文家去跟叶知秋提亲就是,难道叶知秋还能不允不成? 说起来,我觉得还是李家的女儿不错,对了,叫清照,在帝大当教授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啧啧,人长的水灵不说还特有学问。前两天在帝大办了场筳经大会,请了她去,结果雒邑观的紫阳真人都辩不过她,那场面真是让人让人咂舌呢……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前阵子传的沸沸扬扬的‘易安居士’就是她,当时我们家那俩丫头就非要缠着惠妃把‘穿越客’也叫来跟‘易安居士’来个双雄会……呵呵,这俩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听说叶家的闺女去了羽林卫,非要缠着我让她们也去,我可没答应,到时候她们缠着你,你也别答应,知道不?” 刘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从东头扯到西头,然后又拉回来,也真是亏了她记性好,要不怎么这么多话呢? 张功远对自己老伴那碎嘴的功夫早有免疫力,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这些雒阳的贵妇们,成天在家里闲得慌,会碎嘴叨咕东家长西家短也是正常。他现在想的是,宇文慕怎么会去宣传这件事?而这件事又怎么传到了陛下耳朵里去?到底是谁给皇帝出了这么个釜底抽薪的计策? ※ ※※※※※※※※※※※※※※※※※※※※※“大人这招釜底抽薪果然厉害,皇上想必此刻是龙颜大悦吧?!哈哈哈哈。”荀离一和薛礼见面就作揖恭维道。 这里是八仙楼的仙姬阁,这个位置紧邻运河,推窗眺望还能看见对面的秦楼。 薛礼含笑点头,道:“还多亏了荀兄的提醒,说来我应该好好谢谢荀兄才是!” 荀离眼珠一转,顺着薛礼的称呼也说道:“哈哈,贤弟客气客气。我只是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真正聪慧的还是贤弟你啊!不过你怎么会向陛下建议对那个,什么,哦,翟罗动兵的?” 说起这个,薛礼走到窗边,笑道:“不是我建议陛下向翟罗动兵,而是翟罗最符合陛下所愿。昨日下午我紧急写了一篇奏折递进宫,本来是想给宇文大人的,却没想到孙孝甫贵人事忙,都没仔细看就递进了长乐宫……呵呵,我在那篇奏折里只是说应该一线出击,或北或南,不能两线作战而已。没想到陛下连夜召我进宫让我给他出策……”说到这里,薛礼已经有些笑意止不住的感觉。 荀离转眼道:“那陛下的意思是想借国战之威收权咯?不知收权之后陛下想怎么做?” 薛礼看了荀离一眼,笑道:“陛下想怎么做就要看荀兄和冯大人那里应该怎么做了?” 荀离一怔,故作不知道:“贤弟,愚兄不甚明了,还望贤弟指点迷津!” “陛下英睿神武,所思所想无不是重振大汉国威。西进大月,北剿匈奴这是题中之意……荀兄,你可明白?” 荀离顿时明白,可是却故意沉吟道:“但是冯大人已经接到内阁通知,一应税赋都要用到南征上面,我一个小小的侍郎怕是……有负圣恩呐!” 薛礼淡笑:“呵呵,冯大人年老体衰,最近又时常卧病在家不常理事,我已经建议陛下批准冯大人致仕的折子了!” 荀离大喜:“如此,愚兄谢过贤弟。来,今日八仙楼我做东。要不把紫蕊姑娘也叫过来呢?” 这八仙楼和秦楼隔河相望,八仙楼的酒宴上大都也是叫秦楼的伶人来作陪。可是薛礼想到昨日紫蕊那刚行云布雨结束的神态便心头一阵不舒服,道:“不用了,今夜咱们换一位吧!” 荀离何等机敏,顿时明白,笑道:“那成……我听说今年秦楼的‘点花谱’已经大致初成,不如我让堂倌去拿一份,咱们先点点,没准咱们还能点中今年的花魁呢!” ※ ※※※※※※※※※※※※※※※※※※※※※秦楼“点花谱”每天都会翻新,然后送到各大酒楼,让顾客们点花,然后综合评比谁的评价最高,前一百名者进入最后的点花大会,再选出花魁。 荀离向堂倌要来一份最新的“点花谱”交给薛礼,薛礼接过来道:“今日咱们就听听曲儿吧?其他的实在没什么兴致!” “行,贤弟做主便是!”荀离无所谓地道。 “点花谱”是一份由锡箔打成的薄叶册子,单单手工费一本就要一个银币,端是贵的惊人。 这“点花谱”里的姑娘只能算是伶人,所以她们的区分跟伶人分类一样,有清伶谱、花伶谱、堂伶谱。薄叶上还有每个姑娘的姓名、籍贯、才艺、缠头资等等,还配有一张张彩色的画像,简直像是现代的杂志。 在扉页上还有一份“芳华谱”,主要是介绍刚进入“点花谱”的新人。在新人姓名的后面还有新人的负责人,在这里称为领花。 同时登录新人和领花的名字,并且放在首页,这是秦楼对这些新人的支持,很公平。这也是秦楼“点花谱”出名的原因。当然,新人的缠头资比那些老人是要便宜很多的。但也至少是十个银币起价。 薛礼翻了翻,心头就不时浮起自己去年也是在八仙楼胡乱点了个名字,结果点中紫蕊,接着才有后来自己对她的倾心……唉,他叹了叹气,扫眼一看却看见紫蕊的名字。 “嗯?她也开始当领花了?”薛礼心下叹息,想到这转眼已经一年过去,紫蕊也成了过去的花魁,而自己也已经添了一岁…… “就她吧!”薛礼指了指“点花谱”上的一个名字。 荀离靠前一看,发现薛礼点的是紫蕊名下的一个新人,标价是十个银币,于是就笑着给了堂倌二十个银币。十个作为被点伶人的缠头资,另外十个是给堂倌的赏钱。 堂倌接过,笑的嘴都合不拢,赶紧去叫伶人。 这些堂倌收到的赏钱要与领花分,而伶人拿到的赏钱除了要跟堂倌分,也要与领花分。除此之外,堂倌和领花还可以在酒楼的菜金上面进行分成。 可以说“点花谱”这个古代选美活动的每一个环节都被商业化,每一分利润都被反复锤炼压榨,简直是一部敛财机器。 想想看,在八仙楼这种一掷千金的地方,香火费、点花费、彩金、缠头费,还有酒楼自身的酒钱、菜钱……都不会少,大部分都是一个银币起价。只要客人点花,哪怕是点默默无闻的新人,一次所聚敛的钱财也超过十个金币。而在八仙楼一天又何止有一百个客人点花呢?!有些客人甚至一天会点好几个,想想这又是多少钱! 所以说八仙楼日进斗金是一点不夸张的。当然,秦楼也可以这么说。 ------------ 【第七十章 点花(下)】 刘芳正在怜香居练习新曲儿。吊了几个嗓子,她就觉得胸中的气息不足。 紫蕊穿着一件曼妙的罗衫躺在怜香居花圃中的摇椅上,身后那两个如影随形的紧衣女子侍立在后。小茹正在教刘芳如何运气。 昨日之事就这么过去了,紫蕊没有对刘芳姐弟进行任何责罚,这让刘芳感激于心,训练起来也是十分卖力。 “小茹!”紫蕊看小茹教的有些气急败坏,不由站起来,纤手合在腰腹前,慢慢走了过去,“不要急,雨荷是新人,而且气息不足,唱不上去也是正常。” 说完小茹,紫蕊又看向刘芳:“雨荷,你要记住,以前的刘芳已经死了,你现在叫雨荷。明白吗?” 刘芳单薄的身子朝紫蕊弯下来:“是,小姐,雨荷记住了。” “嗯。你的名字已经上了‘点花谱’,所以随时都可能有客人点你,你要赶紧把气息唱匀,不要乱。每天要记得喝些顺气的汤水。对了,你这身子也要多吃些,现在国战当前,很多人都喜欢听雄壮的曲儿,到时候你身板薄可撑不住……”紫蕊就像一个教导不听话妹妹的姐姐,絮絮叨叨,生怕刘芳,哦,不,现在应该叫刘雨荷,听不清楚记不牢。 雨荷恭敬地道:“是,小姐。” 小茹从来没见过紫蕊这样对一个新人,不由心里有些吃味,嘟着嘴道:“小姐,雨荷并不是唱不上去,即使是如今最受欢迎的《精忠报国》她也能应付自如,可就是不能持久,每次唱完三首以后就喘息不已,这样怎么应付客人呐?要知道有些客人可是一顿饭吃好几个时辰,要唱十几首曲儿呢!” 紫蕊轻叹一声,也不多说。雨荷赶紧道:“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嗯,继续练吧!我有些乏了,小茹,扶我回房睡会儿。” 这时,雨荷忽然道:“小姐,你说国战,是怎么回事?我大汉要对外用兵了吗?” 紫蕊回过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一个女儿家关心这个……哦,我明白了,你是想问刘弟能不能参军是吧?” 雨荷已经有些红润的脸上露出笑容,使劲点头。 紫蕊无奈一笑:“你啊,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姐姐……呵呵,不过这次恐怕是不行,以后有机会我会让刘弟去参军的,再说,有了户籍,明年他就能当兵了,你别着急就是。” “可是,不是国战么?那就不需要再招兵么?”雨荷可是知道自己弟弟那份迫切的心思。再说在秦楼这种地方,她怕刘弟学坏,恨不得他早点去当兵为好。 “哼,大汉灭个民不过万,兵不过百的小国算个什么事,这次国战的对手太弱,大汉根本没必要招兵……不过很快应该就会招兵了吧?!”说着,紫蕊的神色有些恍惚,最后一句也低沉了下来。 这时,怜香居外匆匆跑来个小厮,站在月形拱门外嚷:“紫蕊小姐,八仙楼仙姬阁点了雨荷姑娘,秦妈妈让您赶紧准备一下!” 不论是紫蕊还是雨荷都是一愣。 小茹喃喃道:“今天才上的‘点花谱’呀!这么快就有人点了?好兆头,开门红啊!” ※ ※※※※※※※※※※※※※※※※※※※※※渔阳郡,芷县军营。 “刘全,听说帝国宣战了,跟谁啊?”邹燃端着一盆刚刚洗干净的衣服从外面回到营房,一进门就看见刘全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优哉游哉地跟王贞、王楚俩兄弟神吹胡侃,于是叫道。 刘全脸上立即露出一种不屑的表情,道:“一个在地图上的小国家,叫什么翟罗……” 他话没说完,那边草木纯已经第一个跳出来嚷道:“撮尔小国翟罗,民不过万、兵不满百,胆敢蔑视大汉,杀我汉人,简直是自寻死路,待天兵一到,定能将其碾为糜粉,大汉万岁,吾皇万岁!” 宇文献从床上跳起来一脚把他踹到地上愤愤道:“你他妈少嚎两嗓子会死啊?要嚎死到外面嚎去,别在我面前碍眼。妈的!” 草木纯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一边不再吭声。石莫迪和介子夫也拿一种鄙视的目光看了草木纯一眼。这段时间以来,连对草木纯有好感的石莫迪和介子夫也渐渐不齿他的为人。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个草木纯不但谄媚附势,而且为人猥琐,竟然出卖邹燃,背叛第六伙。 ※ ※※※※※※※※※※※※※※※※※※※※※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那是一次比赛性质的急行军训练,以伙为单位,从芷县到三百里外的清源县,然后再急行军回来。第三曲第六伙和第一曲第三伙作为两曲的标兵伙,时常进行这种比赛,谁用时最短谁就赢。 这种比赛性质的训练在羽林军校常常举行,也是平时考核记录的一个关键。 从芷县到清源有很多条路,其中最正常的一条路是从芷县向东走直道,穿越饮马关,翻过褚龙山,抵达清源县,来回只需要四天。这是公认最好走的一条道。 当时是邹燃轮值当伙长,他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先向西穿过羊角沙漠,然后向南抵达渔阳郡的黄河码头,从码头坐船向东就可以直接抵达清源。这条路来回只需要两天半,奇快无比。 本来这也是比赛允许的,之所以第一曲的第三伙不选择这条路是因为秋季羊角沙漠有风沙,一个不注意就很有可能迷失在沙漠里,有可能一周出不去。而且羊角沙漠中还有流沙坑,很容易陷进去。他们犯不着为了一个比赛而将全伙人的性命搭上。 出发的时候草木纯就不太乐意,别别扭扭,又不敢把真实想法出来,磨蹭了半天才跟着队伍前进。因为邹燃和刘全都有急行军的经历,整个行军过程非常顺利。到了清源之后,他们看时间还早,于是就在清源县城里玩了一天,这才返回芷县,赢得这次比赛。在清源玩的时候,宇文献还偷偷离队去找叶冰兰,结果被拒之门外。 可没想到这些事草木纯全都向赵乐报告了。害的邹燃不但被惩罚不能再担任伙长,而且被关了三天禁闭。宇文献也被处罚负重三十里,半个时辰跑完。跑完之后宇文献也在床上缓了两天才缓过来。不但如此,这次的比赛成绩还被取消,全伙人还有一次不良记录。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草木纯憎恶不已。 除了宇文献离队外,其他事情都是在合理范围内的。当兵不能死当兵,必须有所变通。邹燃正是本着这个观点才让大伙在清源玩一天,过程中并没有不守纪律的事情发生,草木纯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获得赵乐的赏识,这种喜欢攀高枝往上爬的人万分让人讨厌。 邹燃甚至在想,是不是日本人欺软怕硬的毛病就是这样练成的啊? 不过邹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后来草木纯做的事竟然会危及到他们全伙人的生命。而且这个草木纯竟然不是外表看的那么简单。 反正从那次之后,第六伙所有人都把草木纯排斥在外,甚至向执教官龚振提出换人组队的意思。宇文献更是对他没好气,动不动拳打脚踢,除了草木纯当伙长的那天会稍微收敛一点,其他时候都是爱打就打爱骂就骂。 ※ ※※※※※※※※※※※※※※※※※※※※※邹燃看了讪讪坐在一边的草木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问道:“翟罗?实力强大么?” “强大个屁!”王楚争着道,“刚才刘全说来着,就一个小岛国,实力弱的紧。帝国这次出动了六万大军去剿灭它简直有点大材小用咯!” 武鸿忽然在边上斜着眼道:“哼,大材小用可未必。翟罗的确不当我大汉一击,可它所处的位置可是相当微妙,看着吧,没准还要添兵呢!” “怎么说?”邹燃问道。 武鸿看了眼刘全,努努嘴:“你解释吧,刚才看你解释的口沫横飞很起劲嘛!” 刘全笑了笑,所有的矛盾在这半年的军校生涯里早就烟消云散了。 “翟罗位于印度大陆最南端的小岛上,面积差不多如孔泉县大小,人口五千户,两万余人,没有正规军,只有不到一千的青壮护卫。翟罗国王叫扎塔,是个年富力强,颇有雄心壮志的君主。这些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翟罗在印度大陆中轴线的西面,如果按照地理分界线来说翟罗国的宗主权是归阿拉伯帝国所有。而最近这几年,湿婆国在印度南端兴起,屡次*迫翟罗臣服,阿拉伯帝国也默许了。 如今大汉兴兵讨伐翟罗,就必须经过湿婆国,而且应该先征得阿拉伯人的同意,否则就有挑起全面战争的危险……” 邹燃听到这里,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成语。 “借道伐虢?” ------------ 【第七十一章 九卫】 “恐怕不仅仅是借道伐虢这么简单!”宇文献忽然幽幽地道。 “嗯?”所有人把目光都扫了过去。但宇文献却忽然闭住了嘴。 邹燃还不了解具体情形,所以并不知道朝堂之上这简单的一份宣战诏书已经牵动了各个方面大员的神经,各方势力也为了这份宣战诏书变得各加波云诡谲。 渔阳郡的大名府是渔阳郡的治所所在。而羽林军校的主校区其实就设在这里。 羽林军校的学制是三年,头两年都是在各个培训基地训练,最后一年则回到主校区,然后进行半年实习,最后才分配到各个部队里充当军官。所以主校区这里每年的人其实都不多,大概也就五六百人的样子。 而主校区的面积也不大,它在大名府东侧的玉泉山下,一大片营房林立,围绕着一个大型的军事训练场。营地的东侧有个山坳,山坳里有一排马厩,除此之外便没有多余的大型建筑。 简洁、整肃,是这个军事校区的真实写照。 但是今天在校区东侧的一栋不起眼营房前,几百名今年即将毕业的羽林卫学员聚集在这里,高喊着:“奉旨剿逆,重振武威!煌煌大汉,不可欺侮!!宣战,宣战!!!” 这座营房与别的营房并没有什么特别,也是简单朴实到了极处。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座营房的外面悬挂这一面大汉蟠龙皇旗! 只要是羽林军校的学员没有不知道这座营房就是校长的公署所在。而羽林卫的校长可是煌煌大汉的三大元帅之一胡公张文渊! 营房里布置很简单,一张行军床,一个办公桌,一把太师椅,还有一个衣柜。比起普通士兵的营房来说,这里唯一多出的就是雪白墙壁上挂着的众多五颜六色的军旗---敌人的军旗! 有阿拉伯帝国的“金刀”旗、“圆月”旗,还有罗马帝国的“鹰头”旗、“烈马”旗,更有匈奴人的“苍狼”旗、“旭日”旗……这些都是胡公殿下指挥部队征战边疆时斩获的。 胡公殿下自十八岁从军,如今纵横疆场垂五十年,大小战役不下百场,历经乐帝、烈帝、平帝三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的垂垂老者。 不过虎死不倒威,更何况胡公殿下虽已近古稀之年,但那种凛然气势还是让人从心底折服。他的身材不是很高大,甚至略有些偏瘦,但背脊依然笔挺,垂到胸口的花白长须给他那张线条分明的脸庞更添威势。他只是那么站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便油然散发开来。 简单的营房里如今也是人头挤挤。仔细一看,挺胸站在胡公面前的大都是三四十岁的少壮派,他们的胸甲上一派闪亮,最次的也是棱甲剑章,站在最前面的三个人甚至是长戟剑章---他们可都是大汉帝国的执金吾!俱是统领一方的大将级人物! 此刻他们三人一身整肃,面容坚毅地道:“殿下,此次南征陛下弃我羽林九卫不用,实在可惜。末将恳请殿下向陛下申请,调我犀甲卫,猛虎卫,飞鹰卫南征翟罗,宣我大汉天威于南洋,必不辱使命,凯旋而还!为殿下再添一面翟罗军旗,乃至湿婆军旗!” ※※※※※※※※※※※※※※※※※※※※※这三个人分别是羽林九卫中的犀甲卫主将韩嶔,猛虎卫主将赵燧,飞鹰卫主将皇甫圭。其中韩嶔今年四十岁,求战心最切。赵燧所部是当年参加过乐丹城战役的主力军团,战功卓著,有心再上一层楼。皇甫圭的飞鹰卫是骑兵军团,说实话在南洋并不能发挥太大的威力,不过他与韩嶔、赵燧都是好友,此刻请战算是集体的事,所以也就跟着一起来了。 胡公眼神一扫,三人顿时闭嘴不语。羽林九卫中,犀甲卫、猛虎卫、飞鹰卫,还有远在度甘州打了败仗的暴熊卫皆是对他惟命是从。这四卫的主将皆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不过除了这四卫以外,胡公还能指挥飞骑卫和彪骑卫。可以说胡公以一人之力掌握了大汉六支主力军团,军权之盛亘所未有。 其他三卫蛟龙卫是帝国水师军团,归属南方吴公赵蕞统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战象卫与猎豹卫则是益公崔凯掌握。 如果唐公李渊未死,飞骑卫和彪骑卫就是他的。可他如今已经阵亡,所以飞骑卫和彪骑卫暂归胡公统帅。但显然益公崔凯对这两卫的指挥权非常渴望,这段时间更是住在河东郡太原府,与李家子嗣交往颇近。 在唐公未薨之际,与益公就是军中好友,两人守望相助已经不时一天两天,他死之后,益公接管飞骑和彪骑本是天经地义,但无奈胡公不但是四卫统帅,更是羽林军校校长,人脉广博,连皇帝也不敢轻动他。所以暂时让他统领两卫。 帝国如今的重心仍然是北方,北方地势较平,骑兵自可纵横驰骋,威力无限。所以两卫帝国最强的骑兵军团就是胡公和益公所极力争取的对象。 如今朝局诡谲,皇帝迟迟不肯下达对两卫军团的最终归属权,并非没有让益公、胡公互相斗法,朝廷好相互制衡的意思。 内阁看胡公势大,于是命今年这一期的所有羽林新生都交给益公带领,目的也有增加益公羽翼的意思在。试想这一批学员毕业之后充实到各个羽林卫下层做军官,那就是益公的一大臂助啊!假以时日,这些军官若立下军功,升上高位,那对益公也必将感恩戴德。 正是迫于这种压力,韩嶔、赵燧和皇甫圭才这么力主出战。只有战争才能让这些军人拥有不可动摇的地位。当然,暴熊卫主将黄姚在度甘州失利也是让他们三人力主出战的一个次要原因。 胡公当然明白自己这些下属的心思。但他却不想动,也不能动。他权掌六卫已经是权势熏天,内阁首辅宇文护之子宇文献遇刺一案又有人说是他所为,虽然后来他亲自写信给宇文护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但无疑现在的内阁对他已经没有了好感。如果他出战失利,正好给了内阁弹劾他的机会,即使战胜也决计没有功劳---无论是皇帝还是内阁都不会允许他再拥有更大的权力。既然战与不战都对他不利,胡公就更没有出战的意思了。 韩嶔看胡公沉默不语,一时间也不能猜到这位老帅的意思,于是朝后面挥挥手,那些部下们纷纷退出了营房。 “殿下,朝廷向翟罗宣战,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道伐虢而已。可那湿婆国好灭,阿拉伯帝国却不容小觑。再说,那杨少霆不过是一投闲置散的军汉,如何能让他夺得先机,立下此灭国巨功?我等无不以殿下马首是瞻,还望殿*恤我等忠心为国的心情,陈情上表吧!”韩嶔的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让皇甫圭和赵燧都频频点头。 “岚山不必再说了!”胡公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年轻时胡公带兵出征,结果伤了声带,到如今说话也是如此沙哑。不过正是这沙哑的音调让他那并不是很雄厚的身体有了一丝难以抗拒的压迫力。 岚山是韩嶔的字。他听见胡公殿下如此沉闷的声音不由道:“殿下,您这是担心什么?” 胡公摇摇头,怅然道:“不战无罪,战则有失,战它何来?!不战也罢!” “可是殿下,益公殿下今日说已经陈情上表了……” 胡公摇摇手:“这个我知道,悠之已经跟我事先说过,他不是想参与南疆战事,而是想用战象卫代替黄姚罢了。” “什么?”赵燧第一个叫了起来,“殿下,此事万万不可答应啊!黄克定虽然败了一场,还丢了西海州,但他怎么说也是殿下的嫡系,如果就这么灰溜溜的退回来,那岂不是将平定叛乱的功劳拱手相送么?” 皇甫圭也点头道:“是啊殿下,哪怕是调我飞鹰卫与黄克定换防也好过让战象卫上去。” “不,殿下,还是让我们猛虎卫上吧!”赵燧第一个抢先道。 那边韩嶔看胡公的确不想干涉南征之事,于是也跳出来道:“殿下,要不让我们犀甲卫出击,定能平定大月州之叛乱!” “我们飞鹰卫皆是骑兵,来去如风,定能扫灭叛匪!” “我们猛虎卫攻击力天下无双,麾下陷阵军更是举世难敌,让我们出马……” “犀甲卫攻防皆可,犀甲之名绝非庸碌,殿下用我……” 三个主将一听有战事可打,顿时不顾同袍之情,互相争吵起来。 “够了!”胡公忽然一声爆喝。三人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再吱声。 “黄克定私自作战不说还轻舍西海州,此罪等他回来再跟他算。现在我意让飞骑卫出战,你们觉得怎样?” 飞骑卫?韩嶔一震,赶紧道:“殿下,飞骑卫驻守渔阳,调往西部似乎不合适吧?况且,飞骑卫主将李效游这段时间与唐公世子来往颇多,前几日还去参加了平阳公主的芳辰宴会,若是让他出战,万一立了战功,那我们……” 胡公淡然道:“此事是益公殿下提议的。朝堂上已经同意出兵西海州,救援朵兰城堡。虽然大部分人都认为朵兰城堡已经失陷,但为了彰显帝国不会抛弃士兵的传统,还是决定派兵救援……” 赵燧低语一句:“那派飞鹰卫也是一样的嘛!” 对此,皇甫圭却没有搭腔。他已经明白了胡公的意思,这救援是假,查探军情是真。 朵兰城堡已经孤悬大半年,还存在与否都是个问题,自然不会因为一些无知平民的几句议论而真的出动大军往救,但不救又会寒了众将士的心,所以必须派一支部队前去做做样子,顺便还能查探一下大月州李克定在西海州的军力到底如何,为下一阶段的平叛做准备。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c 既然是做样子,那自然是用来去如风的骑兵为最好选择。飞骑卫名声在外,让它去不但能鼓舞人心,更能体现胡公殿下对飞骑军的关照---“看看,别的部队我没派,就派你们,我对你们够好了吧?这平定叛乱的第一功可就是你们的啦!要不要就看你们自己肯不肯尽力了!” 如此一来朝廷没话说,民间没话说,飞骑卫更加没话说。还能收揽飞骑卫的人心,简直是一举数得。 韩嶔也明了了胡公殿下的意思,所以没有吱声,只是在心底暗暗惋惜,这次战事估计是轮不上他们了。 ------------ 【第七十二章 李建成】 河东郡,太原府。(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这个太原和现代的太原一样,也是在汾河边上。不过主城区可与现代不同。太原府的主城区座落在悬瓮山山麓,晋水的源头所在地。同时还拥有四个卫星城,和主城区连成一片,构成一个完整的军事防御体系。不过圣祖北伐、西征之后,帝国的疆界线向北推移数千里,太原府也失去了屏护晋中平原,进而遮蔽中原的战略地位。 近几年匈奴势大,一度侵入度信州,威胁河东,太原府作为河东郡治所,又开始恢复了对北边忻州县、神武县、大同县三地的指挥防御作用。 在太原府的悬瓮山上有一座新落成的建筑群,曰晋祠。这是现任唐公李建成为父亲李渊和母亲李崔氏建造的祭祀祠堂。 晋祠分四重五个院落,这里山环水绕,古木参天,十三座楼台亭阁、殿堂榭桥掩映在苍林之中。如果靠近还可以发现在这密集的苍林中隐隐竟有几分肃杀的气氛。晋祠门口的长阶两侧都有卫兵拱侍,兵甲森严,枪林戟簇,像兵营多过于像祠堂! 而事实上,这晋祠原本就是太原府羽林卫的驻扎所在。唐公家族镇守河东垂五百年,其势力在河东早就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别说只是在羽林卫驻地盖一座祠堂,就算是盖宫殿估计也没人敢说什么。 唐公在河东就是个河东王! 而飞骑卫和彪骑卫六成以上的军官都是自河东郡人氏,自然对唐公马首是瞻。前任唐公李渊正是凭借着唐公家族数百年在河东郡的积累经营才能成为飞骑卫和彪骑卫的统帅,再加上他的确有能力,四十六岁就受封帝国元帅。乃是大汉最年轻的元帅! 可惜,天妒英才,乐丹城一战竟然成了这个年轻大帅最后一次纵马疆场。世子李建成继位后,唐公家族声势大不如前,加上乐丹城一战是胡公张文渊主持的,所以战后行赏时胡公轻松接管了飞骑卫和彪骑卫的指挥权。但这两卫直到如今依旧尊奉唐公为统帅。李建成对飞骑卫和彪骑卫依旧拥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力。 今天在晋祠北侧的难老泉亭阁里,唐公李建成正在接待一个人。 唐公李建成今年才三十岁,年轻的过分,国字脸上一双眼睛非常有神,剑眉跋扈地向天指着,浓黑的八字胡更加衬托出了他那沉郁的气质。 而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一身丘山铠,鲜红的披风垂到小腿,羽翅兜盚下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唐公殿下,益公想让战象卫调往度甘州,但胡公却让我带领飞骑卫救援朵兰城堡,还给对我说一个月必须来回。这是什么意思?”说话这人正是飞骑卫主将李岩,字谷山。身体笔直的站在那里,真如斧凿雕刻的巨岩一样。 李建成蹙着剑眉,道:“从渔阳到西海州即使是急行军也需要半个月,他让你们一个月必须回来……啧,看来他看破了朝廷那些人的心思,只是让飞骑卫去充当一回探路斥候罢了!” “那末将该如何应付?”李岩急问。[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李建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一会儿道:“申屠效那里有什么意见?” 申屠效是彪骑卫的主将,就驻扎在河东郡北边的大同县。最近他要负责对新罗州匈奴军的牵制,所以没有办法赶回来,但书信传递来往还是有的。 李岩道:“申屠还没有传回信息。不过之前他有跟我说过,从渔阳入卫新罗州才是正理,可如今让我飞骑卫救援朵兰城堡纯粹是扯淡,飞鹰卫在上党郡,离西海州更近,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殿下,末将以为这是胡公想要收买人心呐!益公说上表请你任职飞骑卫主将的奏折一直被压着没批,这可如何是好?” 李建成淡然道:“我之前一直在薛郡任郡尉,不论是能力还是资历都不足以担任飞骑卫主将,这点谁都明白。谷山,飞骑卫进入新罗州是迟早的事,这点你不用着急。既然胡公让你去一趟西海州,那你就去吧。权当是一次长途行军训练就是,反正沿途的补给都不会缺的。” “可是飞骑卫是老唐公殿下一生的心血,应是我李家的军队,末将实在不想听胡公胡乱指挥……” “胡说!”李建成清喝,“飞骑卫是大汉的,是皇上的,唯独不是我李家的!谷山,你也跟了我们李家几十年,这种话不能再说,切记!” 李岩赶紧低头:“是,殿下!” “嗯,现在按照胡公的指示去做吧。我已经跟益公商量好了,再过两个月我就申请掉入飞骑卫任部将,到时候他老人家会极力申请让你带军入卫新罗州……接下来你明白怎么做了吧?” “是,末将明白!如果真能入卫新罗州,末将一定竭力杀敌,争取为殿下早日积累足够的军功!”李岩的声音里带着铿锵意味。 “嗯,去吧。”李建成淡淡地挥挥手。 李岩行礼转身要走,忽然又回过头:“对了,公主殿下想调入飞骑卫的事末将该如何答复?” 李建成愣了一下,苦笑道:“你安排吧。我这妹妹也不容易……对了,听说上次有匈奴人从大同过,她让女兵出击八百里斩首十七级,可有此事?” “有的。公主殿下原本驻守襄樊,后来移驻忻州。有一曲匈奴兵本想窥测忻州虚实,结果在悬壶关就退怯了,直直跑到大同。可公主殿下还是派李都尉出击……此事已经呈报给胡公,可是胡公说公主殿下未得许可便越境作战,本来有罪,不过斩首有功,便功过相抵,不罚亦不赏……”李岩如实汇报。 李建成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无奈,本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半天才道:“算了,李珊怎么说也是我妹妹,虽然父亲不认,但血浓于水……谷山,秀宁带兵还是有一套的,你让她加入飞骑卫一起去西海州吧!” “是,殿下!”李岩躬身应诺。 李岩走后,李建成看着从亭阁下缓缓流出的难老泉水,心底不由长长一声叹息。 从这里可以直接望见苍林掩映下的晋祠祠堂,祠堂前的两棵千年银杏据说是当年春秋名臣介子推亲手种植的。高大苍天的银杏树下,是李渊常常舞剑论道的地方。儿时的李建成和母亲李崔氏就这样站在难老泉上看着李渊在树下舞剑。 妹妹李秀宁生性好武,经常会穿着紧身短靠,贴上去缠着父亲给她喂剑练招,练累了李渊便会拉着秀宁的手倚靠着银杏树给她讲解兵法战略,而那个最小的李珊妹妹就躲在银杏树后面偷看……她们两个其实应该生成男儿身的! 李建成不喜兵略,所以都是和母亲坐在亭阁里学品茗作诗,练字画画。李建成不喜兵略,但在将门出身,不学也要学。先考帝大,结果没考上,只能接着又考荆襄大学。大学毕业后他本想入翰林做文官,结果却被李渊*着考羽林军校,结果没考上骑兵系,只考入了羽林卫的参谋系。为此李渊还狠狠责骂过李建成,说他无用,还不如妹妹。 受了刺激的李建成从那时起奋发练武,并且急急训练,终于进入了羽林卫,成了薛郡的郡尉。不过即使是这样,李渊依然对他不满意。帝国北疆不稳,李渊领兵出征,本想调李建成一起出征,却被李建成自己拒绝。李渊大骂儿子不成器,还不如女儿好用。然后带着李秀宁出战,结果…… “唉,父亲大人,儿子做给你看,我一样可以承担起家族重任的!”望着那两棵虽经千年依旧郁郁葱葱的银杏树,默默发誓。 ------------ 【第七十三章 出战】 汉元千年九月二十七日,秋露,天气渐寒。 今天天色微明,邹燃和第六伙的战友们像往常一样起来,先快速收拾好内务,然后端着脸盆和洗漱用品跑到盥洗室清洗。已经过了中秋,从汲水井里打出来的水已经带着一丝冰冷,但他们依旧快速的打理完卫生问题。 然后就是正常的训练,先是队列,然后负重跑。回来之后去食堂吃早饭。早饭是按照骑兵所需专门配套的,一碗腥臊的马奶,一块半成熟的牛肉,一碗青稞面---在一开始的邹燃还嘀咕过,这到底是哪个倒霉催的定的伙食标准啊?后来他才知道,又是圣祖这个准穿越者搞的鬼。马奶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半熟牛肉和青稞面,吃半熟牛肉是现代美军伙食的一种,据说能强健体魄,青稞面则是粗粮,乃是当年红军过草地的标准伙食。 记得刚开始吃这个的时候第六伙至少一半人都吐了好几天才缓过来,邹燃也是其中一个。反倒是石莫迪、介子夫、草木纯比较适应。还有刘全也看着吃的津津有味。 刘全说,这种伙食本来也是禁卫军的标准配备,在禁卫军校里也是这么吃的。不过后来这个规定被日渐奢华的禁卫给自动抛弃而而已。 马奶和青稞面都没什么,吃就吃吧,还能凑合,最难受的就是半熟牛肉,竟然还带着血丝和浓重的血腥味,一口咬下去还可以渍出血来……如果有去吃西餐的人可以去尝试一下,别说半熟牛肉,连八成熟的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不过吃了半年多,不习惯也习惯了。反正现在邹燃他们能够很纯熟的接受这些。 吃完早饭照例是控马和骑射,接着是理论。就在第六伙的人到马场刚把马牵出来,集合的军号响了起来。 邹燃一愣,赶紧翻身上马,靴跟一敲马腹,战马立即“嘚嘚”地跑了起来。等到了校场,只见宽大的校场里满满当当的站满了学员。邹燃赶紧下马,牵着马缰进入校场,执教官龚振已经站在队伍的左侧等着自己负责的学员汇聚过来。 千匹战马在这个校场上汇聚竟然听不见一声喧哗。半年多的训练已经让学员们都有了整肃的军纪,对比起刚来的那时候,现在的学员们个个精神饱满,气势如虹,军纪严整,越来越像是一支军队了! 益公崔凯站在悬挂蟠龙皇旗的大纛之下,鹰目环扫一圈,微微颌首。军队讲究个“不动如林、侵掠如火”,现在这些学员兵“不动如林”显然已经做到,就是不知“侵掠如火”能不能达到。 队列排好,总教官徐况向益公殿下行礼大声道:“殿下,羽林军校千年第一期学员总数一千八百人,实到一千八百人,请殿下训话!” 益公抖着长须,厉声爆喝:“告诉我,你们是谁?”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我等乃汉家兵卒,天子鹰犬!” 一千八百人齐声大吼,声震云霄,气势*人。 这个问题在第一天入校就已经问过,但每次回答都会有一种难以遏制的激荡心理在胸中澎湃。 邹燃在队列中也是用尽全身力气的吼叫。若为汉家兵卒,即使沦为鹰犬又如何?我等保卫的大汉民族的至高利益! 益公听着越发雄壮的声音,微微颌首。 “尔等皆为汉家兵卒,执干戈卫社稷,乃国之柱石。然今有敌人入寇,杀我汉人,掠我同胞,尔等该当如何?” “倾其巢、覆其穴,穷搜天下、万里追杀。誓斩敌人虏首,以敬大汉武魂!” “好。”益公须发皆张,大喝:“那本帅以将命下达,羽林军校千年第一期学员即刻打点行装,奔赴战场,为我煌煌大汉驱逐贼寇,靖廓寰宇!出战!” 众人皆是一震,转而变成冲天的欢呼。 “出战!出战!!出战!!!” 校场沸腾了。 ※※※※※※※※※※※※※※※※※※※※※从加入羽林军校的第一天起,谁不是想着上战场杀敌呢?只有杀敌才能立功,立功才能封爵,封爵才能光宗耀祖,这是大汉历来的传统。 帝国数百年的教育普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汉至上”,“汉家天子”等等观念已经深入人心。可以说现在的汉帝国人民已经有了国家意识,也有了民族意识。而且国家意识仿佛还高于民族意识。从石莫迪和介子夫等非汉族人那种狂热表情就可以窥探端倪。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民族意识是早于国家意识出现的。中国的民族意识出现的很早,在宋代对抗辽夏金元等少数民族时就已经初步形成。但国家意识却推迟到了清末,西方思想渐渐传入后才在中国人心里扎根。 原来的中国为了这份国家意识,付出了上百年的屈辱,历经战火硝烟,无数的能人异士抛头颅洒热血这才将国家意识建立起来。而在这个时代,国家意识已经成了大汉帝国人民心中的常理。 “中国居于天下之中,讨伐四方,夷狄莫不俯首矣。” 这句华夏先祖说的话成了汉人心中国家意识的最坚定依据。谁也不能说汉人愚昧,民族主义一向是最能鼓动人心的思想。哪怕是物质文化鼎盛的现代,民族主义都还是最尖锐的矛盾之一,只有少数国家能够将民族主义调和,但却不能消除。能调和的国家就步入了强盛时期,例如中国。不能调和者就只能陷入战乱之中,例如中东。 这个时空的汉帝国无疑是将民族主义调和的最成功国度。自从有了汉圣祖的出现,不但确立了汉人的绝对领导地位,还让各民族在这里亲密无间,将民族意识和帝王制度融合,把国家利益放在首位,于是才有了现在强大的千年汉帝国! 而反观罗马和阿拉伯,它们的民族政策却一塌糊涂。相比起来,罗马帝国在民族方面处理的比阿拉伯还要糟糕。阿拉伯帝国因为有了伊斯兰教的极端教义做约束,将国内所有人都统一到了真主的旗帜下,所以矛盾还不是很明显。但罗马帝国却恰恰相反,因为时空的改变,原本应该在罗马帝国后期崛起的基督教如今没能占据统治地位,使得现在的罗马人还是以古希腊文化为统治阶层的正统理论。这样就导致了北方的日耳曼人和斯拉夫人不满意罗马人的统治,频频发生暴乱、反叛甚至是独立运动。 若不是汉帝国的崛起,将一部分儒家大同思想补给过去,没准现在罗马已经陷入崩溃了。 ※※※※※※※※※※※※※※※※※※※※※有了强烈民族意识和国家意识的军队是很可怕的。如今的汉军除了没有热兵器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和近现代军队没有本质的区别。 汉帝国的军人不但忠君而且爱国,国家不再是虚幻的、遥不可及的,反而成了他们可以为之付出、为之牺牲的精神信仰。这也是为什么汉帝国国内发生叛乱,天灾也引发农民起义,但却仍旧能频频发动对外战争,帝国也没有因此覆灭的原因所在。 ------------ 【第七十四章 张舒平】 “快,打点行装,然后去军需处领取作战武器,一刻钟后我要求看见你们精神抖擞地骑在战马上!” 营房里,龚振朝第六伙所有人大声的吼叫着。 行装有:绸缎内衣两套,高筒马靴一双,水袋一个,皮披风一件,皮毯一张。这些都塞进行军包里。自身的装备有丘山铠一套,绸缎内衣一套,马靴一双,短刃一把。 打点好行装后又快速跑到军需处领取作战装备。四石力弓一张,羽箭五筒,军弩一把,弩箭一排,骑刀一把,备用马镫两个,急救包和绷带数个。 拿到作战装备又去领取战马。战马就有考究了。邹燃一看分配到自己名下的战马数量顿时明白这次的作战目标不是新罗州的匈奴人。因为每个人配备的战马有三匹---一匹驮马、一匹副马、一匹主马---三匹战马是长途行军的标准配置,如果是出击新罗州,根本不需要配备驮马或者副马。驮马上还有干粮、马料和各种袋子,袋子是给长途行军时在战马上解决生理需要用的。 领出战马,龚振立即大声呼喝着,让第六伙的人赶紧把装备放好,装马鞍,挂马镫,紧箍带,力弓和军弩都要放在顺手的位置上,骑刀侧挂在腰间,短刃必须随身但不能绊住挥刀的手,军用急救包必须放在主马的背囊里,不能放在驮马上,以防丢失……零零总总的事情总是很多,龚振在一边喊一边帮忙动手,喊到嗓子都哑了。但没有人会觉得他啰嗦。这可是上战场,不是平常训练。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让人丧命。 凯旋英雄谁都相当,但如果是马革裹尸的英雄就不是所有人想要的了。 “马镫一定要挂紧,拴牢……一旦和敌人遇上,不要慌乱,严格按照军校里平时的训练御敌……看旗号,听指挥,一定要记住,战斗是集体的事,个人英雄是不可取的……不要轻易离队,一定要听从命令!” 龚振还在那边喊着。这时草木纯忽然问了一句:“长官,你不跟我们去吗?” 第六伙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啊,龚振作为执教官怎么不准备行装,难道他不去吗? 龚振冲他们苦涩的笑了笑:“我在乐丹城一战中断了腿,已经不能上战场了……” 众人心里一颤,眼神都忍不住向龚振的腿上打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但却什么都看不见。作为他们的执教官,龚振永远都是甲胄在身,军姿端正,他的腰板永远是最直的,嗓门也永远是最高的,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一个断腿的残废啊!他怎么…… 龚振看他们一下沉默下来,笑了笑道:“不但是我,这次所有的执教官都不会同行的,他们跟我一样都在战场上受了伤,所以在这里执教……不过,你们别伤感,我们虽然不能亲上战场,但看着自己的学生能够代替我们上战场也一样高兴!好了,赶紧打点行装,准备去痛宰那些敌人,让他们尝尝羽林卫的厉害!别忘了,天佑大汉!” 包括邹燃在内的所有人同时立正,然后庄重地用右手敲击左胸,向龚振行了个军礼,齐声大吼:“是,天佑大汉!” 龚振原本坚毅肃穆的眼神里竟然有了一点晶莹的液体在闪动,他也朝第六伙的人行了个军礼,然后挥挥手,竟是哽咽不能出声。 邹燃上前一步大声道:“长官,我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教导!必定凯旋而还!” “长官,我们一定痛宰那些狗日的,给你还有各位长官报仇!” “长官,你想要几个敌人脑袋?你说,我给你拿回来!” “长官……” 第六伙的将士们纷纷开口。武鸿嚷的最大声。 看着这些年轻壮士的小伙子,龚振生生忍住泪水,朝他们笑骂道:“赶紧滚吧,你以为你们出师啦?哼,等打完仗回来你们还得接受我的训练……记住,我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你们其中有人做逃兵,就算是死也必须面向敌人,明白了吗?” “是,长官!”众人齐声行礼。 离群别绪一时让这些铁打的汉子都静默无声。 这一别,很可能就真的是天涯永隔,人鬼殊途。在战场上,谁也不能预料下一刻的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看着自己的学员纵马奔向集合点,龚振喃喃地说了一句只有他才能听得见的话:“臭小子们,要活着回来……” ※※※※※※※※※※※※※※※※※※※※※“益公,这些学员只接受了半年多的训练,连实习都没有参加过,很多人甚至都不敢杀人,这样的兵拉出去就是送死啊!”在益公的营房里,徐况着急地说道。 益公闭着眼睛,苍老疲惫之态尽显无遗。 徐况看益公无动于衷,又道:“益公,这些可是您亲自调教的第一批学员,如果让他们好好在训练几年再放出去那就是一支可靠的下级军团团体,对您对大汉也都是有益无害,为什么您现在就要把他们派上战场?益公啊,属下求您了!” 益公终于睁开眼,淡淡地道:“说完了?” 徐况愕然:“说,说完了!” “说完了就赶紧去看看队伍集合好没有,明天中午之前必须到达河东阳朔县。到时候飞骑卫会派人跟你交接!” “可是,益公……” 崔凯忽地睁开眼,虎目里绽放出无可抗拒的威严向徐况压去:“这是军令!” 徐况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重重一点头:“是,末将领命!” 徐况出去后,益公靠在太师椅上,长长叹了口气。他又何尝想将这些训练了才半年的学员送上战场。只是他在接到飞骑卫李岩的信后才知道,这次对朵兰城堡的救援纯粹是一个笑话,飞骑卫千里奔袭只是为了一次作秀而已。 既然是一次作秀,益公也不愿意让张文渊一人独领风骚。派出学员兵参战也好歹能获得份功劳,并且飞骑卫似乎也不愿意再受张文渊调遣,只要这次“救援”归来,这批学员兵六成以上都可以安排到飞骑卫服役,替换掉飞骑卫中一部分下级军官,假以时日益公要拿到飞骑卫的指挥权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想到这里,益公总算有了一丝笑容:“哼,张文渊,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看看最后谁能笑到最后吧!” ※※※※※※※※※※※※※※※※※※※※※“飞骑卫四个旗团已经在今日动身,前锋游骑团已经抵达玉门关。主将李岩的誓师奏折也已经发到《龙吟》报社,明日整个世界都会知道我们派出飞骑卫对朵兰城堡进行救援!” 雒阳的长乐宫里,张舒平一身甲胄,威武不凡地指着大汉全舆图对躺在床上的汉平帝讲解。 汉平帝依靠在床沿上,身上还包裹着厚厚的棉被,头上还缠着一块明黄色的布条,这是预防受寒偏头痛的。 他看着全舆图上的西域方向,用平缓的声音道:“张爱卿,胡公说能够借此机会收复大月州是不是真的?” 张舒平人长的十分威猛,一点都不像他的族叔胡公张文渊那样消瘦,脸上的须髯垂胸,一双丹凤眼非常有神。他躬身道:“陛下,对此事胡公殿下曾说有六成的机会。先以飞骑卫假意救援西海州,使伪王李克定误以为我军下一步的进军方略是以西海州为主,这时我军在施奇兵,由度甘州突入,直捣伪王巢穴,一举光复大月州指日可待!” 汉平帝微微颌首。如果真能像张文渊所说的那样,他也就不用太担心了。 “不过……”张舒平忽然沉吟了一下。 “嗯?不过什么?爱卿尽管直言便是。” “不过度甘州如今只有黄姚的暴熊卫和六万羽林卫,共十余万人,若是出击大月,那度甘州必然空虚,围剿过程中恐贼寇沿咸海向东进入怛罗斯,之后翻越阿尔泰山进入度甘州,那……”张舒平躬身说道,眼神却微微上凛,偷看汉平帝的神色。 汉平帝微闭着眼,淡淡道:“那依爱卿所部署又该当如何?” “末将以为,要防止贼寇流窜,必须堵住葱岭澜沧关、鸿蒙口,咸海飞凌渡,加强怛罗斯平原咸海城堡的防御力量,以重兵屯驻阿尔泰山的紫金关,务必不能让敌寇流窜入境。同时兵锋向南,一直把他们扫到里海东岸。”张舒平铿锵道,“一旦贼寇全部进入西海州,离开了根本之地那就如浮萍一样,不会坐大,我们可慢慢剿灭。即使要一鼓而下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那万一贼寇与阿拉伯人勾结呢?”汉平帝忽然道。 张舒平一顿:“呃,这个,阿拉伯人毕竟与我国有国书往还,应该不敢勾结贼寇吧?再说阿拉伯鸿胪寺卿不是传回消息说伪王派遣到耶路撒冷的使臣都被驱逐了吗?”他忽然发现皇帝虽然病重,但好像并没有昏了头。他的这方案都是将兵力部署在东线,防止月氏人东窜,却丝毫没有想到他们会南下。 汉平帝吸了口气,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问道:“若按照爱卿的布置,是不是还要增兵?” “哦,不需要。”张舒平实在揣摩不透这个皇帝的跳跃思维,刚才不是说担心阿拉伯人的事么? “不需要增兵?”汉平帝忽然皱起了眉头,“那依你的意思是怎样?” 张舒平忽然犹豫了,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该说还是不该说,但想到胡公给他写信时的语气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陛下,武公殿下与凉公殿下皆以家财助国平叛,手下已有四万羽林守军,但现在他们一直停在龟兹,不得寸进。末将以为如果将两位殿下调往度甘州,定然能够守住度甘州不失!” “哼!”汉平帝忽然发出一声冷冷的哼声,凌厉的眼神有若实质刺向张舒平。 张舒平立即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凉意从脚底一直蹿到后脑勺,简直好像是整个头皮都要炸开一样,他忙跪下,诚惶诚恐地道:“陛下,末将一番谋划尽是为我大汉计,绝无私心啊!” 这句话半真半假。“为大汉计”是真,“绝无私心”是假。 武公和凉公增援度甘州是下了圣旨的。皇帝也给了他们两家一个名分,也让他们召集了雍凉两州的四万羽林守军,作为平叛战事的援兵。但因为内阁和皇帝都担心世家大族掌兵有后患,所以让这些军队停在西域长吏府城外围的龟兹县,既不西进西海州,也不北上度甘州,就这么晾在那里不闻不问。即使在西海州告急的时候,武公和凉公还上书请求西进支援西海州羽林卫,但却被皇帝拒绝。 ※※※※※※※※※※※※※※※※※※※※※ps:撕心裂肺,破口大喊:求票咯!!! ------------ 【第七十五章 蛟龙卫】 此次张舒平也是听了胡公的话这才冒着被皇帝猜忌的危险将这话说出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实话说皇帝这么做的确有失谋划。既然担心世家大族掌兵就别给他们聚兵的名义嘛,现在兵也聚了,军也出了,粮饷也耗费了,但却不用这支军队,就在放在哪儿好看,这不是开玩笑嘛! 张舒平胆战心惊地跪伏在地半天,汉平帝依旧一声不吭,直到他感觉连内衣都湿透了,汉平帝才缓缓道:“起来吧。现在杨少霆的征南大军到哪儿了?” 张舒平真是快被皇帝给弄晕了,怎么说着西域战事又扯到征南大军上去了?这征南大军有六万多人,而翟罗才多少人?就算把翟罗国所有妇女肚子里的孩子都算上都不一定有征南大军的人多。皇帝还关心这个? 不过他还是赶紧理了理思路,继续指着地图道:“启禀陛下,缅州、越州、吐番州准备南征的五万大军已经齐集仰光,正在等待杨将军到达。而杨将军此刻带着一旗禁卫已经抵达荆襄,由荆襄往东抵达薛郡,然后乘船半月可到越州下龙湾,之后再有一月可到仰光,预计今年十二月可对翟罗发动攻势,当然,前提是阿拉伯帝国不干涉的话!” 汉平帝微微颌首,道:“吴公今日上奏,想让蛟龙卫出击,朕意允可。你们军部作出一份作战计划来,明日呈交御览!” ※※※※※※※※※※※※※※※※※※※※※蛟龙卫是帝国海军中最善战的一卫,连雒阳的东河卫城水师也是属于蛟龙卫的一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当年圣祖陛下东征扶桑、琉球,南征扶南、吕宋皆是带着蛟龙卫出击。蛟龙卫有大小战船两百艘,海军士卒四万,陆战士卒六万,是羽林九卫中编制最庞大的一支。 蛟龙卫自成军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纵横亚洲数百年未曾一败。由于蛟龙卫是海陆战均可,曾被圣祖誉为“海中蛟龙、陆上雄狮”,威名远播世界。 唯一的一次未能获全胜的战斗发生在汉纯帝时期。当时帝国正与阿拉伯帝国争夺对印度大陆南部诸国的宗主权。当时蛟龙卫陆师已经击败阿拉伯帝国在印度半岛的十一万军队,只要海上再赢一场就能切实掌握整个南印度。 可惜,在孟加拉湾的卡基纳达海域,阿拉伯人孤注一掷,调动了全部一等战舰三十九艘,二等战船两百余艘,对刚刚运送辎重抵达港口的帝国水师发动突袭。 当时在卡基纳达的帝国水师只有七艘甲等战舰和十八艘乙等战船,在与阿拉伯人血战两昼夜后,终因寡不敌众落败。七艘甲等战舰沉没五艘,十八艘乙等战船更是尽数战沉。汉帝国蛟龙卫的勇气让世界叹服! 与此同时南印度的六个小国联军不断对卡基纳达偷袭。蛟龙卫陆师千里回援都来不及,卡基纳达被阿拉伯人占领。 不过此役阿拉伯人损失一等战舰十一艘,二等战船更是不计其数,元气大伤。以至于后来蛟龙卫调集了整个汉帝国所能征集到的所有甲等战舰共一百六十艘,前来兴师问罪的时候,阿拉伯帝国的海军不战而逃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当时千帆竞渡,百舸争流,将整个卡基纳达海湾都给遮蔽了,蔚为一时之盛。到现在印度的民间还有天兵天将浮海而来的故事在流传,说的就是蛟龙卫浮海印度,遮天蔽日的景象。 就在蛟龙卫巡弋印度洋,准备寻找机会与阿拉伯海军决一雌雄之时,阿拉伯帝国遣使求和,并献上了一份有利于大汉的和约。汉纯帝同意了。 《汉阿第一次和约》规定,大汉享有整个印度大陆东北的领土,同时可以对印度东南部地区驻兵,南部港口为大汉与阿拉伯共有。阿拉伯对印度不派兵,西北地区也只设藩国,不设流官。对印度西南部的国家享有宗主权,等等。 ※※※※※※※※※※※※※※※※※※※※※听见皇帝的话,张舒平一时间还真有些愣住。 怎么着?连吴公也想淌这趟混水了? 想归想,张舒平立即躬身道:“是,陛下!” 汉平帝躺在床上急咳了几下,挥手道:“你先退下吧,叫轻侯进来。” 张舒平张了张嘴,他还想问关于刚才让武公和凉公出兵的事儿呢,怎么说着就让我退下去啊?可话到嘴边,一看汉平帝那漠然的眼神,他赶紧弯下腰,匆匆离开长乐宫。 到了门口,吕轻侯已经在那里等候,两人来不及说句话,就已经被小太监给隔开了。 不过张舒平知道,即使吕轻侯进去说的也跟自己说的差不离。当然,最后那番关于武公、凉公出兵与否的事吕轻侯是不会说的。毕竟吕轻侯可是武公的亲戚,在这种事情上必须避嫌。也就是他张舒平说了才可能没事儿,若吕轻侯提了,今晚估计走不出皇宫。 沿着皇宫大道匆忙向宫外走,却在宫门口被一个太监给拦下了。 “张参将,娘娘有请!”太监的话不多,声音也沉闷一些,老是低着头,给人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敢问公公,是哪位娘娘唤在下?”张舒平脑袋有些发懵。 这位太监抬起了头,简洁地道:“是惠妃娘娘!” 张舒平倒吸一口凉气,但又不敢拒绝,于是拱手:“有劳公公带路!” 此刻天色尚早,在紫禁城西面的未央宫里有宫禁卫士执戈守卫,还有一队女兵在随侍巡逻。 这未央宫是汉平帝没有病倒前处理政务的地方。宫殿华丽壮美,徒步而行即使仰头也只能看见宫殿顶上的蟠龙檐角,直指碧蓝的天空!端是一副好气派! 宫殿顶上还两块巨大的石雕,雕刻着紫气东来的硕大石雕显得更是气势*人,威猛异常。 张舒平之所以一听见是惠妃召见便有些着慌的原因是,如今这未央宫的主人正是惠妃娘娘! 皇帝把自己处理政务的未央宫给了惠妃居住。原来的西暖阁也给她留着,这代表什么? 没人敢胡乱猜,但无疑这代表了一种姿态,一种皇家对凉公以及皇后的姿态。 内宫争斗向来都是不死不休,尔虞我诈,虽没有刀光剑影,但内中的凶险却一点不弱于战场厮杀。大汉立国千年,内宫之中从来没有真正的和睦。即使是汉圣祖时期,马皇后最受圣祖宠爱一样也难逃内宫的纷争,曾经为了皇后之位,马皇后曾经亲手将自己的妹妹打入冷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舒平深知这里面的凶险,所以一听是惠妃召见,顿时心里在胡乱猜测。 惠妃召见我是为何?严格来说,我是胡公殿下的人,而胡公殿下很是同情武公和凉公,这样一来我应该算是皇后一系,她惠妃不是博望侯的女儿么? 自从陛下病重,惠妃入住未央宫之后,惠妃好像就很少出现在公众眼中了。就连雒邑观也没有以前去的勤快,反倒是皇后,三天两头往雒邑观跑,为皇帝祈福。张舒平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这大半年来,惠妃只在年初皇太后的出殡和吊唁仪式上出现过,之后就彻底销声匿迹了。连《凤翔》报好像也都交给了那个叫“李清照”的帝大博士打理,咦,这个李清照不是皇后的同窗吗?好像还是给《真凤》写词的“易安居士”来着,惠妃怎么会把《凤翔》交给她呢? 这些消息其实在雒阳并不算秘密,很多街头小报都有记载。张舒平虽然一向不关心这些八卦新闻,但还是不可免俗的会听到一些。他依稀记得好像听自家媳妇唠叨的时候提过一次,惠妃会把《凤翔》交还给皇后好像有什么条件来着,他当时想着事儿,所以也没仔细听,现在想要翻起来用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今晚回去非好好问个明白不可!”张舒平擦着额头的汗,心里暗暗发狠。看来在雒阳当官不仅仅是了解朝局派系和各部实力就行,还要时刻关注内宫的此起彼落。 ------------ 【第七十六章 送信】 绕过西边的成顺门进入未央宫的殿前广场时,张舒平问了一句:“敢问公公怎么称呼?” 那个不爱说话叨咕的太监闷闷地道:“张参将唤奴婢大崇即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说完又是闷头带路,多一句话也不肯再说。 张舒平纳罕,但实在不便多问。这内宫的事说复杂吧可以让圣人都抓破头皮也想不明白,说简单吧其实也就是那么点明哲保身的路子。不多嘴,不多事,不多问。这三“不多”是内宫生存的三*则。 来到大殿前的阶殿上时,一个硕大的石碑很突兀地出现在殿门口的右侧。石碑高九尺,宽五尺,通体是花岗岩,下面还有一个石雕的赑屃,承载着这块彰显着九五之尊石碑。 张舒平一看见那块已经有些年头,风雨侵蚀的有些光滑的石碑后忽然心下安定下来。 他看见了石碑上那斗大的字---“内宫不得干政,逾者斩!” 这是圣祖定下的铁律,石碑上的字还是圣祖亲题。历代皇帝都把这块石碑放在未央宫宫门口,以此警示子孙后代。一旦有人违反了这一铁律,枢密院的监察处甚至可以作出先斩后奏的处罚,内阁也可以依据这个对皇帝进行责问。端是严厉不已。 张舒平打定了注意,等会儿见了惠妃大不了就聊聊家常,如果惠妃的话有一丝半点和政事有关他就闭口不谈,反正这门口的石碑上写着呢,不怕她敢*问自己! 想到应对方法的张舒平顿时安心定气的站在门口,等候召见。可是等了一会儿,召见的谕旨没有下来,反而出来一个含笑带怯的小宫婢。 “张参将,娘娘凤体违和不能见您了,不过娘娘请你帮忙转交一封信,不知道可不可以?”小宫婢长的珠圆玉润,看着非常喜人,对着张舒平轻弯蛮腰,一脸期待。 张舒平赶紧接过小宫婢递过来的书信,看见上面写着“羽林军校千年第一期学员邹燃收”,缄口上还有火红的封漆。他愣了一下躬身道:“是,在下定不负娘娘所托!” 小宫婢轻笑一下,就转身又进了未央宫,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而那个叫大崇的闷太监依旧低低地说了一声:“张参将,这边请!” 张舒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拿了一封信,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被送出宫。从头到尾都没见到惠妃一面。不过张舒平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多少,反而心里开始沉甸甸的。他是军部参将,自然知道羽林军校学员在校期间是可以书信往还的,除非有战事,不然只要通过驿站就能将信送到这个邹燃的手中。那惠妃为什么还要通过自己的手将信交到这个邹燃手中呢? 邹燃?嗯,这名字有点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不行,这事儿得提早告诉胡公殿下,让他老人家知道在羽林军校中有这么一个让惠妃娘娘关注的人! ※※※※※※※※※※※※※※※※※※※※※可人的小宫婢进了未央宫,惠妃一身轻纱,如烟似雾地靠在软榻上,没有穿鞋袜,露着一截白玉也似的小腿,一双秀气完美的小脚轻轻蜷着,白皙的脚背甚至能看见淡淡的青筋。 “娘娘,张参将说定不负所托。”小宫婢盈盈弯腰行礼道。 小周后糯糯地“唔”了一声,转头对身边的两个人轻笑道:“怎样?我说他一定会帮我的吧!咯咯咯!”说着还银铃般的笑了起来。 跪坐在小周后身边的人赫然是男装打扮的两个双胞胎---张撰清和张吟月姐妹。 张撰清清汤挂面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服气,秀气的鼻息轻喘,红红的唇瓣上下一碰,道:“娘娘,您使诈。那张参将根本不知道那信是我写的,还以为是您写给邹燃的,所以才这么爽快地应承下来。” “对,娘娘,您这样不公平。不行不行,我们不服气!”张吟月也配合着姐姐道。 这两个刚刚年满十八岁的可爱双胞胎简直像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虽然身穿男装,但那女儿家蛮憨娇羞的神态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呵呵呵!”小周后捂嘴笑着,似春回大地一样明媚不可方物。 “你们两个鬼灵精,想让你们吃一次亏可是不容易呢!好啦好啦,就当姐姐我欠你们一个要求好了!” 张撰清不依不饶地地甩着手,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小周后,而张吟月也使出绝招,水莹莹的水里竟然有几点欲哭无处的感觉。 ※※※※※※※※※※※※※※※※※※※※※这两个小丫头自从皇太后入殓之后就很少进宫,有进宫也是往皇后那边跑,在她们看来,惠妃这人不地道,想抢皇后的位置,所以使孩子气不跟她来往。甚至有一次在万岁山遇到了踏青的惠妃还冲上去跺脚娇叱。但就是在那一次,惠妃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竟然让两个冀公的宝贝女儿对她亲密有加。这个时候皇后忙于*持惠妃放弃的《凤翔》,一时间也没顾上对张氏姐妹的拉拢,渐渐的,这两个姑娘现在竟而跟小周后已经走的极近。 小周后呢,对她们两姐妹也极是有好感,把她们当作妹妹看。皇帝把未央宫让给她居住之后,小周后更加收敛,连宫都少出,目的就一个:避祸!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而且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自从上次玲珑阁汉平帝对她说过那番话之后她就明白,除非凉公犯了谋反之类的滔天大罪,否则皇后的位置是根本不可能被撼动的。皇帝只会借惠妃的身份和惠妃所代表的博望侯家族去敲打以皇后为代表的凉公家族,但却不会真的对皇后下手。 如今皇后都还住在鸾凤殿,而她却住进了未央宫,若是还不知收敛地大肆宣扬,处处争风头那纯粹就是找死!虽然如今皇帝宠爱她,会保着她,但万一皇帝驾崩呢? 小周后自认命绝对比汉平帝要长,自己可不能不为将来打算。所以她住进未央宫之后把《凤翔》都交了出去,目的就是为了缓和与皇后之间的矛盾。 汉平帝对此还大大表扬了小周后,说她识大体,贤惠,不亏惠妃之名。这样一来惠妃不但没有因为《凤翔》交出去而变得默默无闻,反而因为皇帝对她有了愧疚之心而身价倍增。 小周后也要求过能不能回到西暖阁居住,但是汉平帝却以沉默应对她。问过一次之后小周后就没有再问了。她非常清楚,汉平帝不是昏君,他身体不好但脑子没坏。他这么做就是有让惠妃来平衡皇后的意思,即使她再不愿意也必须为皇帝做好这个平衡的砝码---她没得选,在内宫中,无论任何一个人想要多显赫、多有权势,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得到皇帝的宠幸!内宫里的所有人都是围绕着皇帝在转,皇帝给你,你才有;他不给你,就什么都没有。这是内宫争斗的优点,因为你只要搞定这个人就可以了;但这也是内宫争斗的缺点,因为不止你一个人想要搞定这个人。 既然被抬到了这个位置上,小周后也就安心地当好皇帝的砝码。但天天待在宫中,她一个不满二十五岁的女人严格来说还是好玩好动的年纪,如何承受的了。幸好这个时候有了张氏姐妹这两个活宝…… 跟张氏姐妹成了好姐妹以后小周后不止一次在她们耳朵里听见了“邹燃”这个名字。 邹燃! 每次听见这个名字小周后的心里都会噗通一下,好像这个名字有什么魔力一样,能把她原本玲珑剔透的心搅得一团浆糊。 寒风,山亭,幽香……强势的拥抱,有力的冲击……帅气的容貌,挺拔的身材……慌乱但却不失担当的风度,潇洒但又带着一丝傻气的男人……这一切的一切汇聚在一起就成了邹燃在她脑海里的形象。 邹燃是她今生第二个男人,但却是第一个给了她无边快感的男人。这种快感已经由肉体进入灵魂,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灵深处…… 这半年来,邹燃就像一个无法挥去的魔咒一样,总在午夜梦回时悄悄溜进小周后的梦里,两人在梦中总是你侬我侬,甜蜜无比,但梦醒之后带给她的却又是更深的惆怅。特别是想到两个人身份的差异,她更加只有幽深的叹息来面对了。 但说也奇怪,她虽然知道自己和邹燃不可能,每每午夜梦醒时都会咬牙切齿地告诉自己要忘记这个男人,但是每每听张氏姐妹说起他时内心里却总有丝丝的暖意萦绕。 邹燃和刘全经常都会写信给宋金刚,而宋金刚偶尔回雒阳就会跟张氏姐妹聊起,张氏姐妹又会把消息讲给小周后听---当然,前提是小周后已经偷偷告诉俩个小美女邹燃就是“穿越客”的事! 可以看得出来,张氏姐妹对邹燃也有很大的好感。因为那一首《青玉案?元夕》现在也是家喻户晓的名篇呢,她们俩姐妹的名字也很是出名了一把,自然对邹燃推崇不已。 ※※※※※※※※※※※※※※※※※※※※※今日这出是她们三人闲聊时小周后说最近灵感渐少,写不出好诗词来,于是张氏姐妹立即想到了邹燃,想让他给写几首诗词过来做消遣。小周后也想给邹燃写几个字,但是又担心让人误会,灵机一动便道:“如果写信用驿站寄的话估计要一两个月,不如我让军部的人帮你们寄吧?” 张氏姐妹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有皇太后、冀公、刘氏和几个哥哥姐姐护着,压根不知道人心险恶,就这样被小小利用了。她们认为,军部可是国家机关,怎么可能为了她们的一封私信而帮忙呢?于是就和小周后打赌。 最后赢得人当然是小周后啦。小周后用暗渡陈仓的计策在她们两姐妹的信里也夹杂了自己的一张字条…… 当然,包括聪明的小周后也都没有意识到这封信会给邹燃带去那么多麻烦。 ------------ 【第七十七章 行军】 汉元千年十月五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帝国西北重镇,敦煌府。 敦煌的东面是三危山、南面鸣沙山、西面是罗布泊沙漠,北面是大戈壁,与天山余脉相连。党河、疏勒河穿行其间。 栉鳞节比的碉楼高房,摩肩接踵的喜气人群,热闹纷杂的大街小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敦煌都不似邹燃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风播楼柳空千里,月照流沙别一天”本是邹燃记忆中敦煌的绝佳写照。可是当他千里狂奔,从渔阳郡穿越度信州、雍州、凉州进入甘州,抵达这个祁连山北麓山脚的盆地时,直以为到了塞上江南! 此时的敦煌沙化程度远远没有那么严重,党河冲击平原和疏勒河冲积平原像两片树叶躺在祁连山和天山余脉围绕的盆地上。一片片翠绿的胡杨林和漫天的野草包裹着这颗西域路途上的耀眼明珠。党河、疏勒河穿流其间,带来丰沛的水源,这里的粮棉旱涝保收,城外的果林里种满了沉甸甸的果实。 穿着短衣短靠的农夫们站在道路两边的果林旁,不时冲骑在战马上的羽林卫投来一个开怀的笑容。甚至有些大胆的妇人会卷着袖子,用粗布罗裙兜着一大堆已经成熟的果子跑到路上,直往战士们驮马上的背囊里塞。 这里的人们大都是汉人,他们根本不畏惧汉军。“兵过如匪,百姓畏之尤恐不及”的事情早就是老黄历了。 这几年匈奴边患日重,汉帝国为了保护敦煌百姓,在这里驻扎了两支羽林卫,两万余人。这些羽林卫与民和睦,从不发生打砸抢之事。为了包围敦煌,这些羽林卫士卒与匈奴骁骑军大小战役不下百场,死伤无算。有了他们的牺牲,才保得敦煌附近的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流离之苦。 敦煌城主城建筑面积只有百里城墙,但实际所掌控的范围却占据整个绿洲---周长上千里。以敦煌为中心,四周散步着无数个村落。瓜果集市、驼马集市、古玩集市、粮棉集市、西域特产集市……驼铃叮当,健马嘶鸣,热闹非凡。 这里是大汉与西方各国贸易的第一个中转站。从敦煌往西,经过且末、精绝、玉田,然后西出鸿蒙口就能通往西海州,接着进入阿拉伯帝国;如果经楼兰、鄯善、龟兹、姑墨,北出紫金关就能进入大月州或者度甘州,然后穿越中亚平原进入罗马帝国。不论是大汉往西,还是两大帝国的商队往东,其间都必须经过敦煌。使得这里的商业极其繁荣,胡人比雒阳还要多,到处都有留着大胡子,带着小白帽,*着怪异腔调说着汉语的胡商在集市上叫卖。 邹燃等一千八百名学员兵昼夜兼程地赶到敦煌,沿途就见到了这些景象。若不是他们都领了军命,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这是要上战场,而这里就是他们进入战场的最后一块净土。 远远望去,敦煌主城区里高楼耸立,青砖土石垒积起来的各色西域建筑非常明显。他们只是行走在敦煌城的外围就已经是这番景象,真不敢想象城区里是何模样。说敦煌是塞上江南都有些委屈了。 “全军穿过敦煌,不得停留!” “全军穿过敦煌,不得停留!” …… 一个高举皇旗的传令兵纵马在行进的队伍间疾驰,嘴里高喊着这句话。 邹燃所在的伙在全军的靠后位置,沿直到排成两列,刘全就在邹燃的右手边。听见这个军令,刘全嘟喃一句:“妈的,这七天老子就下过两次马,再这样下去我这腿就别要了!” 邹燃莞尔一笑,却不说话,一夹马肚,继续跟进前行。 他们已经连续狂跑了七天,期间就下马休息过两个晚上,其他时间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很多人大腿两侧都磨出了血泡,然后又被挤破,结成一层厚厚的老茧,下马都很难立即站直,估计罗圈腿就是这么练成的。 还有一批学员兵经受不住这种长途行军,纷纷掉队,不是生病就是找借口退出,有几个甚至支撑不住身体疲劳,从马上掉下来,当场摔伤或摔残。这些人都被安置在最近的县城,然后再由驿站送回军校,等待他们的是不合格的评语,极有可能被勒令退学。 等真正到达敦煌,一千八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一千零六十九人。退出率高达三成!想必羽林军校数百年来从来没有一期的训练是如此严格吧?! 学员兵的统帅是总教官徐况。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邹燃只见过徐况三次,大都是在行军途中他站在路边鼓舞士气。其他时间这个总教官都在第一线前进。他也骑着马,待在马上的时间一点不比学员们少。学员兵的编制没有改变,还是按照学校时设置。不过没有曲长,伙长也还是按照训练时的轮值制度来委任。 原本众人以为抵达敦煌后能得到一点休息,可没想到军令还是继续前进,这下很多人都吃不消地嘟喃不已。 现在学员们都知道这是为了救援朵兰城堡,但是救援归救援,也不能把学员们在马上颠簸死吧? “武鸿,你今天是伙长,要不你去问问,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能休息啊?”邹献突然对旁边的武鸿道。 王楚也发牢骚道:“是啊,去问问吧,我都三天没撇大条了,在这样下去,我非得痔疮不可!” “该,谁让你不在马上拉的?你看你哥都能做到,你就娇气做不到么?”宇文献调笑道。 王楚苦着脸:“我也努力过啊,可就是不行嘛!” 武鸿听见王楚的话笑了笑,策马出列:“好吧,我去问问。妈的,这一身土,老子也想下马拍一拍。” 这倒是实话,现在他们身上的丘山铠却是泥土,满面征尘,鲜红的披风和头盔上的红色翎羽都快看不见本来的颜色了,就连手里骑刀从刀鞘中抽出来都是一股尘土味,原本锋利闪亮的刀锋却都是细蒙蒙的灰尘,看着那么让人丧气。 邹燃倒是觉得还好,比起乐浪郡那几天上千里路的逃命狂奔,这次最起码后面没有要命的敌人在追。 说起来邹燃发现自己原先对骑兵速度的预测有一个误区,那就是路况问题。 如果道路顺畅,普通人一天其实可以走四十到五十里,而骑兵一天的路程能够达到两百八十里或者三百二十里。 从渔阳郡到甘州,一路上都有直道相通,加上是飞骑卫出击,匈奴人游骑也不敢来搅和,一路上根本没耽搁。每到一地当地的地方官都把补给准备好了,他们只要拿上就能出发。七天,走了两千两百多里,平均每天都在三百里以上,速度已经大大超过了徐况之前对学员兵的预测。 当然,如果进入战区,速度就不可能这么快了,敌人会破坏道路,而且没有补给,危险随时会来,他们还需要派出游骑巡哨,一系列的军事动作下来速度能够达到两百四十里就已经可以说是飞速了。由此可见,当年的飞骑卫能够两天飞奔八百里,秒杀火罗国是多么让人震惊的事! 不多时,武鸿就策马奔回,气喘地对大家道:“教官说,到了敦煌瓜洲镇休整,飞骑卫一部已经到了那里等我们!” 大家一听不是要继续行军,顿时打起精神快速沿敦煌北面的胡杨林快速向西而去。路上经过一个胡人的集市,战马如龙,士卒似铁,震慑的那些胡商们纷纷瞪着大眼睛畏惧地看着这群剽悍的骑士! 这种感觉实在太爽了。邹燃和刘全他们看着他们畏惧的忍不住大声吼叫起来。这还只是在汉帝国境内,如果真的能够举兵入敌国城市,那又是何等的威风呢? ------------ 【第七十八章 敦煌】 瓜洲镇位于敦煌西北,直面荒芜的戈壁荒漠,在大漠中间,层峦叠耸的营房矗立在那儿,更显荒凉。这是敦煌羽林守军瓜洲卫的驻地,有四千人马驻防,与敦煌东面的沙洲卫、南面的鸣沙卫三足鼎立,共同保护这个大汉咽喉。 营地很大,但没有砌起城墙,只有一圈木制的栅栏。按照汉圣祖的说法,羽林卫是用来进攻的,而不是防守。所以不需要城墙。瓜洲卫羽林军全部都是骑兵,只有不到五百的步兵。 不过邹燃等人抵达这里的时候,发现瓜洲卫的营地里人喊马嘶,热闹异常,像集市多过于像军营。熙熙攘攘中,无数铠甲上印有骏马图章的飞骑卫士卒已经将营地的校场挤了个满满当当。 “乖乖,这里至少有上万骑兵,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干什么?”刘全驻马一望,惊讶道。 邹燃也很奇怪,不过却没有做声。 学员兵被命令全部停在瓜洲卫军营外的山坡上,然后就看见徐况带着一队骑兵冲进了乱哄哄的营地里。 太阳渐渐西斜,从这里望去,残阳如血,一团幽幽的气息慢慢笼罩了整个敦煌。远处敦煌城中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像天际倾泻下来的星河一样。 学员兵在山坡上直等到玄月当空,才被允许进入营地的南面马场,在那里有负责的士卒给他们提供马料和居所。 在这期间,仍旧陆续有奔腾的骑兵冲进瓜洲卫,等到邹燃等人在营地南面停下来时,瓜洲卫已经有骑兵两万余。宇文献细数了一下,咋舌告诉邹燃他们:“这里已经聚集了两个旗团的飞骑军了,看看那几面军旗,是飞骑左卫和飞骑右卫的。想必今晚飞骑前卫和飞骑后卫都会抵达,乖乖,四万人飞骑军要去营救朵兰城堡,莫非那城堡里有什么重要人物不成?” 邹燃睨了乱哄哄的军营,摇头道:“素问飞骑卫军纪严整,可是这样子,哼哼,实在让我失望!” “你失望个毛!他们又不是在这里休整,而是补充给养,顺便测试战马的疲劳,自然是人喊马嘶。如果战马疲劳不堪行军,那就要就地更换战马。啧啧,人家是要继续出征呢!”刘全凑过头来道。 邹燃终于明白过来。 他们这些学员兵是可以在这里休整一夜,不过那些飞骑军就要继续向西,不过他们会怎么走呢? 邹燃将战马牵进马棚,亲自给它剪鬃毛,整理马鞍和更换蹄铁,然后给它喂了一些草料和清水。本来这些是可以交给瓜洲卫的驻军来做的,但邹燃等学员兵还是坚持自己来完成。 战马是他们今后战场上最亲密的伙伴,它将要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有时候它甚至能救自己一命,对于这样的朋友他们又怎么能不悉心对待呢?交给别人,他们才不放心呢! 处理完这些,邹燃才和他们一起前往瓜洲卫临时为他们搭建出来的牛皮帐篷里休息。帐篷很大,足可容纳三个伙一起休息,帐篷中央有一个火盆,把这个有限的空间里烤的暖烘烘。不过三十个大男人挤在这个狭小空间里,那股汗味也能让人窒息而死。 但七天日夜不停的行军,让他们现在感觉累的无以加复。喝了几口水,嘴里嚼着干粮就开始昏昏欲睡,很多人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嘴边都还含着干粮面饼,外面人喊马嘶的声音都没能打扰到他们的美梦。 睡到半夜,邹燃忽然一阵尿急。于是赶紧起来,披着行军皮毯就要往外走,忽然一阵冷风卷进帐篷里,把他冻得差点死过去。他没想到这戈壁滩上的夜间竟然会这么冷,风刮在脸上就跟刀子一样,简直比渔阳郡北边都还要难受,难怪关内中原的汉人会称这里为苦寒之地。他忙又缩回来穿好衣服,戴上盔甲护具,全身甲胄后才一路小跑到了营地后面去小解。 等他掏出那话儿,寒风一吹差点就冻僵在当地。已是近冬时节,他没想到西北会这么冷。说是滴水成冰估计也不过分吧!他听说在更北的北海州,冬天上厕所撇大条的时候要带一根铁棍,原因嘛就是撇出来的大条根本不能落地,就黏在屁股上,必须自己拿铁棍把它敲下来!想到这个邹燃就浑身打着寒颤,可千万别等到自己要过那样的日子,否则真会疯掉。 上完小厕正要回到营地,忽然发现有个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在学员的帐篷里进进出出。 本来夜里主将巡夜也是正常,但这几个人明显不是巡夜,因为他们佝偻着身子,轻轻撩开帐篷,往里面偷瞄一眼,然后又赶紧退出来,接着又往另一个帐篷,样子非常可疑。 此刻大概是寅时前后,原本热闹的营地已经安静下来,星点的营火就像天际的星河一样铺陈在这片大漠戈壁上。夜里的军营是必须保持安静的,不然很容易炸营。所以除了巡逻的哨队外根本没有人迹走动。而这几个人又不像那些挺胸执戈的巡哨队,那他们是什么人? 想到这里,邹燃心头一凛,“有人偷营!” 于是他开始蹑手蹑脚地绕过去,准备先回到自己帐篷里拿上刀剑,妈的,急着出来嘘嘘,连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刃也没带,若真是敌人偷营,非第一个阵亡不可。 不过他也纳罕,那些巡哨是干嘛吃的?这么几个人都发现不了?以前学理论的时候这种重兵驻防的营地应该是最难偷取的,这几个人到底哪儿来的? 他猫腰到帐篷口,正要溜进去,忽然身后响起沙沙的脚步声。不好,他们发现我了,想要先下手为强! 想到这里邹燃心就凉了一大截,来人很快,也不答话直接把手摁在了他的肩膀。邹燃牙一咬,妈的,跟他们拼了! 说到做到,邹燃猛地一抖肩将搭在丘山铠上的手甩掉,然后左臂屈肘向后击,同时快速转身,凭感觉一脚踹出。 身后这人身手非常了得,轻轻“咦”了一声,退后一步躲过邹燃的肘击,面对迎着胸口而来的一脚不退反进,踏步切身贴到邹燃身边,右腿已经卡在了邹燃的两腿之间,然后架住邹燃的脖颈,一招“横亘拦山”使了出来…… 邹燃没想到这名偷营者的反应这么快,而且格斗术这么精妙,顿时中招,整个人凌空而起,然后重重摔倒在地,甲叶铿锵,摔了邹燃一阵迷糊,不过在倒地的一瞬间邹燃还是凌空飞踹一脚,触感告诉他,踹中了! 但随即又有好几个脚步声传来,邹燃忽然惊醒,妈的,自己应该大叫啊,叫了就能提醒其他同袍……怪不得邹燃,他只想到自己解决这几个偷营者,却没想到只要扬声大叫敌人的偷营自然无效,这就是经验不足造成的后果。 正在这时,被他一脚踹开的偷营者扑了过来,一把捂住邹燃想要大叫的嘴,邹燃心底暗叫:“完了,老子要阵亡了!” 害怕之下不由大口呼吸,忽然闻见一股如香似麝的熟悉香味……咦,敌人是个女人么?这味道好熟啊,好像在哪儿闻到过! 邹燃被这股香味吸引,不由伸出舌头舔了舔捂住自己嘴的手…… “呀,你这流氓!”一声熟悉的带着中性嗓音的娇嗔传进邹燃耳朵里,捂着他嘴的娇嫩手心也倏然抽走。 邹燃翻身而起,惊喜地道:“李珊!?” 披着白披风,一身丘山铠,瞪着美丽大眼睛盈盈站在那里的不是阔别已久的李珊又是谁?! “哼,你这死没良心的,就记得珊珊姐姐!”又一声熟悉的娇嗔响起。 邹燃赶紧扭头看去,却见穿着带流苏的丘山铠,正鼓着香腮气呼呼看着她的秋香,还有一脸漠然,但嘴角弯起一个神秘笑意的叶冰兰。 而站在最中间,头盔上三根翎羽,浑身肃然,英武不让须眉的女人…… “属下邹燃,见过将军!”邹燃抢步上前立正行礼,铿锵的语音里带着一丝激动。 这人正是平阳公主李秀宁! 原来平阳公主所属女兵终于被批准加入飞骑卫,也跟着这次救援行动到了这里。而秋香和叶冰兰作为羽林军校千年第一期的女兵也一样参加了这次行动,不过她们在阳朔就被归到平阳公主麾下。这次参加救援行动的女兵足有八百人,全部调配给平阳公主指挥,为此平阳公主还颇有微词,她觉得李岩故意看不起她,是以虽然李岩的命令准许女兵部延迟几日抵达敦煌,但她还是日夜兼程地赶来,目的就是为了证明给所有人看,女兵并不比男兵差! 事实也证明了,在吃苦方面,这些女兵的确要强于男兵。最起码邹燃这批学员兵在路上至少有两成掉队,而女兵则只有四个人因为特殊原因退出急行军队伍。 到了瓜洲卫以后,秋香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邹燃等人也到了,于是把消息告诉平阳公主。平阳公主也忽然很想见见当年同在禁卫轻骑的老部下,于是便寻了过来。不过由于是私下见面,平阳公主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所以是偷偷摸摸过来的,那些巡哨一看是自己人,也没有加以阻拦,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 被李珊干翻在地,邹燃到一点不觉得冤枉。这个李珊在孔泉县的时候就是格斗高手,连韩世忠都不是她的对手,自己这两下子严格来说还是她教的呢,输在她手里不冤。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平阳公主,邹燃真的有些激动。是她将自己从孔泉县那个人间地狱拉出来的,若没有她,自己现在恐怕早就成了路边的一具骸骨,而不会有机会去享受如今在大汉的一切。 平阳公主也很高兴,看见邹燃穿着丘山铠笔直威武地站在面前,满意地点点头:“嗯,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军人了……邹燃,原来咱们禁卫轻骑第一部的老人有几个跟你一起的?” 邹燃立即行礼道:“报告将军,除了刘全还跟属下在一起外,其他人都星散了。老曾去了南洋,赵毅去了羽林军校参谋系,现在也没了消息!” 平阳公主呵呵一笑,忽而止住笑容,用冷冰冰的语气道:“哼,你可没资格当我的属下。你必须自称在下,难道你的上官没教你吗?” 说完平阳公主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 【第七十九章 沙漠】 “哼,你可没资格当我的属下。你必须自称在下,难道你的上官没教你吗?” 邹燃记的这句话,当初第一次和平阳公主见面,她就是这么冷冷的教训自己,告诉自己在这个世界生存的第一个规则。 邹燃重重一跺脚,行礼道:“是,殿下!” 平阳公主幽幽叹息了一声,道:“唉,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看见你们还好我也就放心了,当初,是我连累了你们……” “不,将……殿下,属下们从来没有责怪过殿下!”邹燃急急分辨。 平阳公主挥了挥手,收起愁绪,道:“嗯,过去了就不提了。你们能考入羽林军校很好,继续努力,争取在这次平叛战役中建立功勋!” 邹燃重重点头:“是,殿下!属下必定不负将军期望。不过,殿下,属下能不能调到您的麾下?” “嗯?”平阳公主看了一脸诚恳的邹燃一眼,轻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要等到三年后你毕业之时!” “是!”邹燃挺胸扬声。 “好了,时间不早了。西域天亮较迟,再过两个时辰全军就要出发,你再多休息休息吧!”平阳公主淡淡说完,转身离开。 秋香好像赌气刚才邹燃没第一时间看见她,瑶鼻里重重哼了一声,还狠狠瞪了邹燃一眼,然后拉着叶冰兰跟在平阳公主身后离开了。 李珊经过邹燃身边,笑道:“呵呵,这么久不见,你的功夫没什么长进呐!还是靠蛮力在作战!这可不行!你看,我现在可是尉兵了,你还是都兵,要加油哦!” 邹燃看了李珊一眼,一年的军旅生涯让她原本小麦色的皮肤更加健康,夜色里看来就像是一颗成熟的葡萄,几根金色的头发调皮地从头盔下露出来,非常美丽。 邹燃故作生气地道:“哼,还说我呢。出生入死的交情了,你走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是不是不把我们当兄弟了?” 李珊眼神一黯,低声道:“我,我……” 邹燃看她有些黯然,担心提起她的伤心事,忙笑道:“呵呵,逗你玩呢!真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谢我?”李珊奇怪地抬起头,眼睫忽闪忽闪,如星水眸。 “嗯,谢谢你给我做的衣服!”邹燃道。 “呀!”一向坚强的像个男人一样的李珊忽然羞红了脸,扑闪的大眼睛忽然慌乱起来,低着头不知道找什么似的,急急地道:“呃,那个,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 邹燃忽然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李珊难道,喜欢自己?他有些呐呐地道:“哦,好,那个,珊,你喜欢我吗?” 说出来之后邹燃的脸上忽然也感觉滚烫。 靠,不就是一个表白么,怎么自己也会脸红啊?还结巴!真是有辱穿越人士的脸啊! 邹燃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邹燃脸上,在空旷的戈壁上传出好远。 邹燃怔怔地捂着脸,惊异地看着李珊。刚才这个脆脆的耳光就是李珊奉上的。 “你……”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李珊忽然更加慌乱起来,她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一样躲着邹燃的眼神,想伸手帮忙邹燃看看挨了一巴掌的脸,但又不敢,躲躲闪闪间,她忽然撒腿跑开了,样子既娇羞又惊慌…… 邹燃觉得莫名其妙。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又不敢---乖乖,那可是李珊呐,一个打他三个还富裕。这次幸好是个耳光,万一再惹恼了她,自己还是自我了断比较痛快些! 邹燃丧气地摇摇头,这时身后的帐篷里忽然传来一阵难以抑制的笑声,就好像是一群硕鼠在偷吃粮食一样。 邹燃箭步上前,撩开帐篷一看,发现帐篷口里面早就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刘全和宇文献、武鸿挤在最前面,正憋红了脸,笑的正欢。 “好啊,你们偷听!”邹燃正要大骂,刘全赶紧捂住他嘴道:“嘘,军营禁止喧哗!” 奇*书*网*w*w*w*.*q*i*s*u*w*a*n*g*.*c*c 邹燃赶紧将怒气压下来,但还是恶狠狠的正要骂,刘全已经跳步跑回床位上笑喊:“……但不禁止自由恋爱!哈哈哈哈……” “该死……”邹燃跳了过去,揪住刘全就要打他,那边武鸿凑上来把刘全拉起,笑骂道:“怎么,你要杀人灭口啊!” 宇文献却跟在邹燃身后道:“就杀人灭口,邹燃,上,我帮你!”他也是有目标的人,自然支持邹燃。 一时间军帐里闹哄哄的。 直到帐篷门口传来巡哨兵的喝问声,他们才又安静下来,乖乖地躺在床铺上。 不过邹燃这次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除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倒是有一丝甜蜜---“她到底喜欢不喜欢我呢?” ※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首沙漠边塞诗很快又开始在军中流传。平阳公主听见这句诗时很是感慨的问了一句:“谁写的?” 秋香用吃味的口气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邹燃那个死没良心的!” 飞骑卫中军总算是出发了,穿越了荒凉的罗布泊戈壁滩,之后就挺进了茫茫无边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虽然是沿着沙漠边缘在行进,但是那种一望无际,一成不变的金黄沙丘还是让人心生无力回天之感。 这已经是离开瓜洲卫的第四天,飞骑左卫已经穿越沙漠区,抵达和田地区。而中军则跟着飞骑右卫也在大漠中飞驰。 四蹄掀起的尘土直让天地都为之变色,入眼望去似一条条沙龙在绵延的沙丘上。 虽然这里是苦寒之地,但为了西域的稳定,每隔百里还是会设戍台碉楼一座,派戍兵一伙。飞骑卫的万余将士就会依靠这些戍台碉楼进行休整,或者是躲避沙漠中变换无端的天气。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汗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侯骑,都护在燕然。” 这首诗是邹燃在精绝城休整,躲避沙暴时的有感吟诵。结果一不小心又成了传诵名篇。虽然意境没有出征将士的豪迈,但内中对大漠边关的描绘却极尽华丽,是以很快就传诵开来,都传到了平阳公主的耳朵里。 看见秋香那撅嘴不服气的样子,平阳公主莞尔一笑,拿着马鞭的手推了推旁边的李珊:“妹妹,你看秋香这模样像不像小媳妇啊?” 李珊神游物外,这时才反应过来,瞪着大眼睛迷茫地问:“啊?什么?” 平阳公主不由蹙起秀眉道:“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好像魂不守舍似的。过了玉田、鸿蒙口就是西海州,到时候就是战区了,你这样我把你留在玉田算了,免得上了战场魂不守舍而丧命!” 李珊赶紧正了正满是尘土的头盔,挺胸道:“是,将军!” 平阳公主叹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自从那天晚上去见了邹燃之后回来,李珊就这样的表情,这让她老在猜想自己这个妹妹是不是想之前的禁卫轻骑的老伙伴了。 不过她却没想到,李珊之所以魂不守舍是因为对邹燃已经是芳心可可,可那天骤然听见邹燃问的那个问题,羞涩惊慌下竟然扇了他一个耳光,之后落荒而逃。这件事让李珊一直担心邹燃会恼恨她呢! 这时,有一骑在长长的队伍后头策马奔来,在平阳公主身边停了下来,激起一片沙尘,马上骑士姿势矫健,挺立在马上就像一杆标枪一样,正是平阳公主身边“四最美女”之一的女兵教头菱悦。 “将军,羽林军校那些学员兵有三成都倒下了,徐校尉希望能在玉田城休息一下。” 秋香一听,忙问:“是骑兵学员吗?” 菱悦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是,是步兵学员。” 这次出征救援的部队实在成分很复杂,除了有羽林军校骑兵系的学员兵外,还有步兵系的人马也被崔凯元帅派了出来。这个行为让李岩都有些恼火,不过碍于唐公的面子上,他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让李秀宁来带领这些学员兵,反正他也没打算让这些学员兵发挥主力作用。 现在飞骑左卫应该已经抵达鸿蒙口,只要飞骑右卫一到,就可以杀进西海州。平阳公主也是立功心切,浑然没注意那些学员兵承受不住。 大漠昼夜温差非常大,白天可能是艳阳高照,热的人恨不得脱掉身上每一件衣服,到了晚上又冰冷刺骨,恨不得裹着火盆睡觉。强烈的昼夜温差别说那些学员兵了,连飞骑卫都有数百人禁受不住而倒下。 一听不是骑兵学员,秋香松了口气,优哉游哉地甩着马鞭,不再吭声。 平阳公主却抬头望了望天色,然后道:“加快速度,抵达玉田后把那些伤兵放下,我们夜间赶路,直驱鸿蒙口。” 菱悦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人手怕是不足……” 平阳公主却目光坚毅地道:“不,足够了。左卫人马一万一千人,我右卫也有一万一,加上没有损伤的学员兵还有四千之数,两万六千人人马足够出击了。” “可是步兵学员不能胜任长途奔袭,那些骑兵学员的战斗力恐怕更是有限,左右两卫至少需要两千人马做后应,这样一来我们有两万精骑就顶天了,如何能够救援朵兰城堡?”菱悦反驳道。 平阳公主神色一肃,道:“执行命令吧!后卫和中军紧随其后,战斗总是要由我们现行展开的。” 菱悦无奈点头:“是!”然后策马传令去了。 ------------ 【第八十章 遇难】 飞骑卫由上至下,除了李岩,还真没有别人知道这次救援朵兰城堡只是一场政治作秀而已,连战斗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次*真性很高的实战演习。他们抵达鸿蒙口之后,顶多进入西海州百里就会被要求撤退回渔阳。 邹燃虽然写了《战歌行》《精忠报国》,包括现在的《塞上吟》都是脍炙人口的名篇,《精忠报国》甚至成了非官方规定的大汉军歌。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若他在仕林,或者官场,有这些作资本他一定可以爬的很快,但由于他是在军队,军队是讲究实力的。吟诗作对只能算是辅助才能,有则大妙,没有也无伤大雅。所以即使邹燃能妙笔生花也不顶用。没有实实在在的军功,他也只能像现在这样骑着马跟着一大群大头兵苦哈哈地在沙漠上行走。 学员兵第三曲第六伙行进在队伍的最后,负责看管一大群驮着伤兵的副马和驮马。 四天的沙漠之旅,骑兵系学员兵的损失比头七天的损失还要多。从瓜洲卫出来的一千零六十九名学员,如今倒下了四百二十一人,竟然是全军的四成! 剩下的六百四十八名骑士,几乎每个人的驮马或者副马上都载着一个病恹恹样子的学员。 这些学员在坚持了七天的急行军之后匆匆睡了一晚,然后又进入了冷热交替严重的大漠地区,他们一下子就没抵抗住,于是中暑的中暑,着凉的着凉,个个病倒。为了不再发生坠马的惨剧,徐况规定,一旦发现生病,就必须躺在副马上由同伙人员拉着前进,不得自己控马。 第六伙十个人,如今也病倒了四个,王楚、介子夫、石莫迪,还有一个宇文献。王楚在王贞的马后缀着,介子夫由荆川牵引,石莫迪被草木纯拉着,最后一个宇文献竟然是由武鸿帮忙照顾。 一边走,武鸿还说着风凉话:“嘿嘿,宇文公子,你最终还是栽在我手上了吧?哈哈,当初我想要你一条腿,现在我帮你牵马坠蹬,这账就算清了哈!不过话又说回来,等到了玉田你可得赶紧恢复点精神,不然徐教官非把你丢在玉田不可。到时候被勒令退学,你哭都没地方……你喜欢的小娘皮可就在前面,被他看见你这病恹恹的样子也难看不是?那小娘皮样子不错,你要是没资格了我可就上了!” “你敢……”宇文献本耷拉在马头上,嘴唇干裂,但一听武鸿说要追求叶冰兰,顿时来了精神,抬起头喝了一句。 武鸿一看,笑道:“哟呵,精神又回来啦?那就好,要不要给你来口水?” 宇文献又耷拉着脑袋,呻吟地道:“不要了,头好晕,妈的,早知道昨晚就把那泡尿憋着,死也不出来拉的……这老天爷也真是的,忽冷忽热,难受死本少爷了!” 武鸿撇嘴道:“说你就不肯听,邹燃都说了实在不行就在帐篷里拉,都是同袍,谁还能说你怎么着?可你非不听,要到外面去吹那寒风,活该你着凉!” 宇文献有气无力地反驳道:“妈的,昨晚不知道谁他妈嫌尿臊的慌,不然我拉的……今天又来说风凉话,有本事你把我丢这儿别管了,要死要活爷自个儿领着,用不着你伺候!” “哟呵,你丫还跟我犟嘴是不是?信不信我真把你丢这儿?”说着武鸿真把马缰给放开,不过一会儿,他又抓了起来,叹了口气道:“算了,算老子欠你的。你就少说两句,省省唾沫吧!好好养精蓄锐,不然到了玉田有你受的!” 邹燃就在武鸿的前面,听他们拌嘴也不回头。他知道武鸿肯定不会放开宇文献的。这俩家伙嘴上闹得凶,可关系却是最铁。如果非要说第六伙里有派别的话,宇文献和武鸿就是少爷派,邹燃和刘全是稳重派,王贞王楚是兄弟派。武鸿才舍不得不管宇文献呢!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各个伙都有伤病,拖到玉田他们肯定会被徐校尉丢弃的。其实介子夫和王楚只是中暑,只要晚上阴凉点就能缓过来,但宇文献和石莫迪就有些麻烦,他们是寒热交加,现在发起了高烧,如果能停下来让他们好好的运动一番把寒气先*出来或许就能好。但在这儿荒漠之中,队伍拉的老长,谁也不会为了他们几个而停下来休整的。一旦和大部队拉开太远的距离非迷路不可。 刘全摘掉头盔,抓起马囊里的绸布内衣往额头一抹,擦去汗水又把头盔戴上,对邹燃道:“邹燃,今天你是伙长,跟徐教官申请休息一下吧?再这么走下去,宇文献他们就真要被退学了!” 邹燃也热的不行,但还是盔甲森严,汗水顺着鼻梁直往下掉,滴到滚烫的沙砾中,瞬间蒸发。 “我刚才已经去申请了,但徐教官却不同意……我看他也很着急,现在我们学员兵已经和大部队拉开至少一里地了,再拖下去非掉队不可。” “掉队也比退学好!”荆川抢上几步道,“现在已经是未时,这里天晚的慢,休息半个时辰咱们也能赶上队伍!” 邹燃回头看了看在马上有气无力的四个同袍,正要狠心说继续前进,忽然就看见宇文献从马上一个不稳摔了下来。 此刻他们正走在一道黄沙密布的山梁上,宇文献从马上摔下,顿时就顺着沙丘往山下滚去。 “宇文献!”武鸿第一个跳下马,扑过去要抓住他,可是黄沙流动,没有固定点,一时间武鸿也被拉扯着滚下山梁。 “我日!”邹燃也赶紧跳下马来,呼喊着:“刘全、荆川,帮忙救人,其他人原地别动!” 但话是这么说,闷声不吭的王贞也跳下了马,顺着山梁就滑了下去。 这山梁足有二十多米的深度,坡度也很陡,武鸿先是头朝下拉着宇文献的衣领,可到后来却翻了个跟头,变成头朝上,坐滑梯一样往下坠落,抓着宇文献的手也松开了。 王贞、邹燃、刘全也是一个模样,起初还想维持平衡往下滑,但很快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几乎是被生拉硬扯一样拽到了山梁底下。 这一摔可不得了,好像山崩地裂一样。当邹燃终于止住下滑的趋势,接触到的还是软绵绵的黄沙,正想起来抖一抖渗进衣服盔甲中的沙粒,却在这时发现整个山梁似乎都动了起来,那成片成片的黄沙顿时如海浪一样朝他们涌了过来,遮天蔽日,汹汹涌涌,入眼处竟全是这不可阻挡的漫天沙浪…… 邹燃顿时大惊,跳起来拽过刘全和王贞,和武鸿一起猛地扑到宇文献身边,大吼:“抱成团,手拉手,别松……”话音未完,那巨大的沙浪已经猛烈的撞中他们,一时间邹燃有种被大锤重重敲了一记的感觉,嗓子眼一甜,顿时失去了知觉。 最后迷蒙间好像听见山梁上那些同袍响成一片的悲愤呼喊…… ※ ※※※※※※※※※※※※※※※※※※※※※原来这是一个削壁式的山梁,除了中间十数米的距离能够走人外,其他地方都是浮沙。掉一两件重的东西下去还没什么,但如果像邹燃他们这样猛地跳落,然后飞快滑动就很容易引起沙崩。 飞骑卫进沙漠也是有向导的,但向导只告诉他们哪里可以走,哪里不可以走,却没有说为什么不可以走。从表面来看,这浮沙跟山梁上的黄沙又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在出现了这么一出惨剧。 当徐况紧急从前面跑到这里时,整个石头构成的山梁已经露出了大半,浮沙也早就将邹燃等人淹没,山梁突兀地横亘在绵延的黄沙中,就像一座饱经战火的城市正向世人展示它疮痍斑斑的后墙……迎着夕阳,呈现一片萧索的美感! 山梁上的荆川不住咆哮,喊着:“快救人呐,把铲子给我,我要把他们挖出来!” 徐况对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沙漠良久无语,哀叹一声:“益公啊,你这样做到底为什么啊?!” 悲叹良久,他不得不咬牙站起,对众人道:“记住他们的名字,继续起行!” 荆川想要跳到山梁下的身体被草木纯死死拉住,这个敦实的大汉不住咆哮:“教官,教官,救救他们吧,他们肯定还没死,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不会死的!救救他们吧!” 说到这里,这个铁汉一样的男人竟然流出了泪水。 徐况看了看如大海一样广袤的沙丘,黯然摇了摇头,指了指草木纯:“你,担任第六伙伙长,立即出发---这是军令!若有违抗,军法从事!” “是,教官!”草木纯惊喜地行礼道。 ------------ 【第八十一章 中毒】 邹燃等人被黄沙掩埋的消息被传令兵通告全军,目的以此为戒,提醒众将士要注意脚下的路,同时受伤的兵士必须固定在马背上,不能松松垮垮。 这就是铁血的军旅。死个把人实在太正常了,没有人去哀悼这几个倒霉的士兵,反而都在以他们的死作为警惕自己别葬身沙漠的例子。 唯独几个人例外。 “李珊,你要去哪儿?”骤然听见这个消息时,平阳公主也是一愣,转头就看见李珊忽然拨转马头要往回跑,她探身一把拉住马嚼,吃惊喝道。 “我要去救他,他还没死!”李珊扭头看着自己的姐姐,满面征尘的脸上,那一双透露着坚毅目光的眸子里竟然还泛着一层晶莹的水汽。 平阳公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了,每当露出这种眼神时都是已经做下了最后的决定。上次从军医官转为战兵时就是这样,不过那次还有一个邹燃帮她说话,而这次,她是要去救邹燃! 平阳公主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耳边传来两声娇叱:“驾”“驾”。原来是秋香和叶冰兰已经拍马往队伍后面跑了。 “欸,你们去哪儿?回来!”菱悦看见她们急急的拍马而去,忙大叫。 “我们去救邹燃他们。”秋香回身喊道。 “你们给我回来,会掉队的!”菱悦大急,现在全军都在行进,离邹燃他们被掩埋的地方至少数里地,等她们赶到,再把人挖出来至少一个时辰,别说救人,自己不死在这茫茫沙漠就谢天谢地了。 平阳公主却松开了抓住李珊马嚼的手,扭过头,淡淡道:“记得回来!”说完自己催马前行。她是将军,自然不能跟着她们去救人,她还要对手下数百女兵负责,对战略全局负责。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如果不是这些羁绊,或许她也会去吧! 李珊重重点点头,一扯马缰:“驾!”战马四蹄如飞,踏着黄沙远去,只留下白色的披风在阳光下飘洒如云。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望着渺茫的沙漠,邹燃喃喃吟道。 “死个毛,你丫赶紧来帮忙,宇文献快他妈挂啦!”刘全在一旁咆哮。 刘全、王贞、武鸿三个正团团围住宇文献,所有人都是一身沙土,简直狼狈到了极点,身上的披风已经扯下来给宇文献裹着。而就算如此,宇文献还是冷的抱成团,跟虾米似的蜷缩在沙堆里。每个人的眉目脸上都有一层闪亮的沙粒,就像一个个入土了的老僧似的。 刚才沙浪涌来,由于他们都紧紧抓住各自的手,武鸿甚至使出了平生所学,用双腿紧紧夹住已经摔懵了的宇文献,这才让他们没有被强力分开。而他们已经落到了山梁底下,所以沙浪涌来时就跟海浪打在身上,把他们平平的推出老远……一波又一波,等沙浪停止时,他们已经被推离了原来的路线数百米,躺在另一个沙丘的后面。当时黄沙漫天,气势*人,所以在荆川看来好像他们都被活埋了。其实他们身上只是覆盖了一层细沙,并没有被埋到底下。 沙浪过去后跳起来抖吧抖吧就差不多了,没啥大问题。可宇文献就麻烦了。他先从马上摔下,然后又扭转乾坤似的翻了个七晕八素,最后还被沙浪这么一推……反正从沙堆里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吐了一地,直喊“冷”。众人把披风全给他盖上他还没能缓解。 邹燃没抒发完感慨就被刘全堵了回去,于是赶紧跑上前查看宇文献的情况,只见他双目紧闭,嘴唇都有些发紫,这好像是被冻僵了的表现,可是,天作证,现在的气温至少在三十度,鬼知道他怎么冷起来的。 邹献这样实在不行,必须找到大部队才行,于是道:“王贞,看看咱们的大部队在哪儿。武鸿、刘全,搭把手,把他放我背上!” 宇文献可是身穿铠甲,虽说不重,但也需要他们搭手才行。 王贞立即向沙丘上爬,刘全和武鸿一人扳住宇文献的肩膀,然后用力往上一抬…… “蛇!”从沙丘上忽然传来王贞的惊叫,然后就见他连滚带爬地下来,奋力将刘全往边上一推。 邹燃被吓了一条,趴在地上,回头一看,宇文献刚才躺着的位置,一条小孩手腕粗细的黄绿色毒蛇忽然蹿出,蜿蜒盘旋地流向刘全。若不是王贞这突然的一扑,刘全定然因阻挡了毒蛇去路而被咬! 这条毒蛇受了惊,速度飞快地游走,很快就蹿进了最近的沙丘里。 邹燃头轰一下炸开,他终于知道宇文献为什么会觉得冷了。 “他中了蛇毒,快把他的铠甲脱掉!”邹燃大叫,心急火燎地扑上去,一把将披风拽掉,然后翻过宇文献的背,解下铠甲查看。 刘全等人也是一愣,然后飞快地跑过来帮忙。 乖乖,刚才那条黄绿色的毒蛇蛇头呈三角状,虽然说不上来是什么蛇,但一定剧毒无比,单单看它那种攻击性就足以让人胆惧。 一边解铠甲,武鸿一边不断拍打宇文献的脸,嘴里语无伦次焦急地喊道:“宇文献,宇文献,你小子别睡啦,赶紧醒啊!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我!你他妈不许再睡,听见没有?别死啊,老子还欠你一顿揍呢,别死啊……” 到后来武鸿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时刘全大喜叫道:“找到了,伤口在这儿!” 邹燃顺着刘全的手指看去,发现那条毒蛇咬在了宇文献右腿的外侧。这条毒蛇应该是躺在沙丘下面,到晚上才有出来活动,但好死不死偏偏发生了这么档事,把它栖息的地方给翻了出来,而宇文献更倒霉,本就生病,结果又压在了它身上,于是就挨了一口狠的。 宇文献腿上的伤口已经有些发硬,两颗毒牙位置呈现紫黑色,还有一两滴黑莹莹的血珠溢出来。他在武鸿的吼叫和拍打下,发出一两声若有若无的呻吟。 “妈的,别他妈嚎了!”邹燃冲武鸿大骂,两只眼睛里通红一片。他也急了。 武鸿怔怔地看着邹燃,终于是不再出声,但胸膛一起一伏,情绪非常激动。 邹燃抽出随身的短刃,将两颗毒牙伤口纵向割破,那凝结不落的黑色血珠这才留了出来。刘全赶紧也用短刃将披风割成一条一条,在宇文献的大腿根上扎了一圈又一圈。王贞已经开始捏着他的大腿往外挤血。 这一套急救手段在军校中早就有教。虽然是第一次切身的来做,但还算训练有素,不会手忙脚乱。 邹燃问道:“谁有水?”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他们本来每个人都有三个水袋,可都悬挂在主马、副马和驮马上,这匆忙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水。不过所有人都明白邹燃接下来要干什么。 武鸿将宇文献的头轻轻放在沙丘上,然后道:“我来!” 刘全也闷闷地道:“还是我来吧!” 王贞惜字如金,只是道:“我来!” 邹燃把他们一把推开,喝道:“你们个个嘴里都长疮,搞个毛,老子今天是伙长,我想爱兵如子不行啊?滚开,没水就没水,老子死不了!”说完立即把嘴对到宇文献的伤口上,使劲吸了一口,然后快速吐了出去。 他们这是抢着吸毒血呢! 足足吸了四大口,流出来的血才渐渐变成鲜红色。邹燃一抹嘴角,无力地坐倒在地。抬眼看去,宇文献的脸色已经不似刚才那么苍白,嘴唇上的青紫色也在褪去,看样子是缓过来了,不过依旧昏迷着。但现在关键还是要赶紧找到大部队,否则在这茫茫沙漠里,他们没有水根本撑不了太久。 “王贞,刚才在沙丘上看见我们的人了吗?”邹燃坐在地上问道。 王贞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摇头道:“没有,到处是沙,找不到路!” 武鸿帮宇文献穿好盔甲,又盖上披风,接着破口大骂:“妈的,竟然没人来救我们,都是一群白眼狼。草木纯也就罢了,荆川那混蛋也没来,等老子能挣条命回去非揍他们一顿不可!” 刘全颓然坐在邹燃边上喘口气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他们估计以为我们都被埋在沙下了吧!邹燃,咱们得赶路,等天色一黑,大漠里会刮风,我们都要冻死在这里!” 邹燃“嗯”了一声,双臂一撑站了起来,可忽然却觉得浑身一寒,脚像踩在了水上一样,一点使不上劲,顿时又一屁股坐在沙堆上。 刘全等人惊道:“怎么了?” 邹燃使劲吸了几口气,顿觉天旋地转,苦笑道:“妈的,看来,看来老子也中毒了……”说完,他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 【第八十二章 获救】新春快乐!来年大吉!! 迷迷糊糊间,邹燃感觉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但是忽远忽近,也听不甚清楚。只觉得有些熟悉。但全身都没有力气,想睁开眼睛也不可能。身体摇摇晃晃,好像坐船一样,可偏偏他大脑深处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在沙漠中,绝对不可能在海上。 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就每一刻舒坦过。 这么难受的感觉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感觉到了外界的情况。他缓缓睁开一丝眼缝,就见一轮似血的夕阳挂在天边,残阳如血,照着如山似雾的沙海,泛起一层层恍悟的波纹,像是看一出不真实的水彩画。那么美丽又那么虚幻! “醒啦醒啦,他醒啦!”一声开心之极的欢呼声在邹燃耳边响起,就像一只欢乐的百灵。 邹燃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骑在马上,脑袋靠在两团绵软的东西上,仔细一闻还有淡淡的香味。 是李珊! 而欢呼的却是骑着马在一边的秋香,她兴奋地大叫:“邹燃?邹燃?能听见我说话吗?” 另一边上宇文献也骑在马上,不过背靠的是叶冰兰。不过他是早就醒了,正一副陶醉不已的模样笑嘻嘻地低声对叶冰兰说着什么,但叶冰兰却板着个脸,对他不屑一顾。 刘全、武鸿、王贞三个人挎着骑刀环伺在左右。听见秋香大叫,顿时围了过来。 “邹燃,怎样?好点没?要不要喝点水?”这是刘全。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属牛的,皮实着呢,肯定死不了。”这是武鸿。 王贞则冲他点了点头,开心和关心全蕴含在这一个举动中了。 “屁,老子属虎!”邹燃深吸一口气,缓缓吐气道。 那边秋香道:“才不是他体质好,是我们李都尉有一手,哈哈,是吧,宇文献?” 宇文献撇过眼神不看她,低低对邹燃道:“邹燃,谢谢你!” 邹燃无力一笑:“别说废话了,都是自家兄弟……对了,我们这是到哪儿了?我们走了多久?” 一说这个,包括秋香在内的所有人顿时黯淡了脸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原来在邹燃昏迷没多久,李珊她们就找了回来,不过要从山梁上到他们这个沙丘需要绕一个大圈。等她们骑马过来后,李珊本就是医官出身,处理伤病自是驾轻就熟。她们各自还骑了一匹主马,主马的马囊上可都有规定不许离身的急救包,包里有一些应急药物,其中就是解毒用的药丸。这些药丸都是中药制剂,效果自然没有现代直接注射的血清那么方便,但疗效还是都不错的,就是慢点。 不过这么一耽搁下来,他们想再追上大部队就困难了。有邹献两个病患在,他们又不能疾驰,只能这样慢慢往前挪。战马只有三匹,邹献都不能单独骑马,只好让体重较轻的李珊她们骑在马上护着他们了。 可到后来他们竟然很丢脸的迷失了方向,别说找大部队,不困死在沙漠里就算万幸啦。放眼望去,全是一片一片,绵延不绝的沙丘横亘在天地间。 苍莽、寥廓,萧索、悲凉……所有词语用完也形容不尽现在众人心里的失落感。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而他们已经被世人遗弃了一样! 邹燃得知,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戌时一刻。 “我靠,你们没用教官教的那些方法吗?”邹燃忍不住悲叹。 刘全黯然道:“用了啊,可你也知道,在沙漠中辨别方向是最困难的,昨天半夜还起了一场龙卷风暴,把大部队行进的痕迹都给抹没了。今天一天直到刚才才有太阳,我们现在没错的话是在往玉田走,可准不准就不好说了。走了两个时辰,别说马的粪便,连跟鸟毛都没看见,这就是个绝地!” 通过秋香证实,昨晚的确起了一场龙卷风暴,天地掀起的沙尘足有二十多米高,要不是这几匹马都是瓜洲卫骑出来的,会自己找固实的山坡避风,他们就被活埋了。 沙漠就像女人的心情,喜怒无常,此言不虚。 邹燃看刘全他们个个都神色憔悴,深知他们这一天也吃尽了苦头,特别是李珊,原本有神的眸子如今已是黯淡无采,脸上尘仆仆的,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乐浪郡的逃亡时期。秋香和叶冰兰那圆润的皮肤现在也有些干涩暗哑,不复秋水伊人的秀美了。 夕阳渐渐沉下去,夜里更加难以辨别方向。更加上沙漠寒冷的天气几乎要让这八个男女想要放弃希望。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在这儿。”邹燃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沉郁地道。 “那你说怎么办?”李珊问道,轻柔的气息喷在邹燃的面颊上,撩拨的邹燃竟有些心痒痒。 邹燃这才想到自己的脑袋还靠在人家的双峰间呢,虽然有平板的丘山铠挡住,但那软绵绵的触感却怎么也挡不住的。 他感觉了一下身体,感觉还能撑起来,于是端正了一下身体。他这个举动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本来李珊是没什么感觉的,但被他这么一蹭反而反应过来,顿时脸上羞红一片,垂下头来。 这点小变化并没有被别人发现。秋香骑在马上道:“邹诸葛,你有什么办法吗?” “邹诸葛”的外号是在军校时别人起的,没想到现在连秋香也知道了。 邹燃稳了稳心神,道:“我们应该往南走!不能往西!” 刘全听后点点头,李珊也立即拨转马头,准备朝南。他们两人都是跟着邹燃在乐浪郡转战过的,对邹燃的建议有着盲目性的信任和服从。王贞也是个闷葫芦,别人怎么做他也没意见。但秋香、武鸿他们却不解。 “等等,为什么?”秋香第一个不服气地道,“邹诸葛,你总得给出个理由吧?” 武鸿、叶冰兰,包括宇文献都看着邹燃,显然要他给了解释。 “我们是走且末、精绝、玉田一条道,靠近的是吐番州,在这片沙漠的南边。如果我们继续往西,还有一大段沙漠要走,很可能继续迷路最后死在路上,但如果我们往南,进入高原区还有可能碰见牧民。只要见到人烟我们就有救了。再说,只要进入高原区我们就有水,有水我们还能坚持一阵!” 秋香想了想,不得不点头承认邹燃的说法是对的。只好嘟喃着道:“好吧,这次算你又对了。咱们往南!” 叶冰兰看了邹燃一眼,也不多话,跟着大伙转了方向。 无形中,邹燃竟然又隐隐成了这支小队伍的头儿。说起来这里军衔最高的是李珊,骑都尉,棱甲剑章在胸口别着,熠熠发光! ※※※※※※※※※※※※※※※※※※※※当下,他们又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然后停下来吃了几口干粮,接着依靠看星星辨别方向,继续赶路。今夜的沙漠也很给脸,竟然没有起风刮沙之类的,天上群星闪闪,一群人行进在这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邹燃渐渐感觉力气恢复,于是也不再和李珊挤在一匹马上,下来慢慢走。宇文献看他下来了,只好不甘不愿地跟着下来---其实他好的比邹燃还要快,只是为了多贴近叶冰兰,所以故意磨磨蹭蹭地装病罢了。 到后来,为了节省马力,李珊、秋香、叶冰兰也下来步行。一队八人倒是很想上西天取经的队伍,邹燃本想以此调笑一下,但想到他们可能不知道这个典故,自己要说“东土大唐”的高僧故事还得费好大一番口舌,就算要解释孙猴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于是作罢。 八个人行行复行行,走到夜里亥时的时候实在没力气了,此刻也渐渐起风,天上闪亮的星辰也黯淡无光,天地萧索。他们此刻想找一个可供依托的山丘也没有,正无奈间,眼尖的秋香忽然指着远方叫道:“快看,那有座房子!” “房子?”所有人惊讶,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房子? 风沙隐隐绰绰中,前方还真有一栋类似房子的建筑。 众人大喜,连忙吆喝着冲了过去。 望山跑死马,那房子看似不远,真正要过去还是让他们费了将近半个时辰。此时风沙都已经像浓雾一样模糊了他们的视线,最多只能看见十步以外的东西。细蒙蒙的黄沙将他们身上闪亮的铠甲都给模糊了,看上去就像八个泥人。 待跑近邹燃才发现这不是什么房子,而是一块被风化的非常严重的巨岩。巨岩呈正方形,像一座宫殿一样矗立在风沙中,巨岩中间有许多孔洞,好像是被流水侵蚀过,洞口高四五米,里面足可待十几个人还有余。 现在也没时间去查看这块巨岩为什么会在这里,风沙越来越大,他们必须找地方躲避一番,否则非被活埋不可。 于是邹燃大声吆喝了一句,李珊拉着战马第一个冲了进去。邹燃紧随其后。可就在这时,邹燃忽然觉得浑身一紧,一股寒意直冲后脑。 这时,李珊正好点亮火折子,邹燃突然大吼一声:“小心!”一闪身,就要冲到李珊身前。 洞里猛地蹿出一个人,手里拿着弯刀似闪电一样朝李珊劈了过去…… ※※※※※※※※※※※※※※※※※※※※ps:本想写完这段,但发现时间不够了。明天继续。对了,在下可不是故意拖戏,这两天的经历对于邹燃他们都很有用的。 再说一句:大家新春快乐!!!呵呵,来年大吉大利!!! ------------ 【第八十三章 信使】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荒凉的岩洞里会遇到人,还是一个手执弯刀,具有凶猛攻击性的人! 洞中光线昏暗,只有李珊刚刚点起的火折子,星点火光,所能照亮之处不及一米。事起突然,李珊都来不及反应,那把在微弱光线中反射着冰冷寒意的弯刀已经劈到了李珊的头上。 说时迟那时快,邹燃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就推了李珊一下,李珊身体稍倾,弯刀砍在了丘山铠的肩甲上,冒出呲呲的火星!力道奇大,李珊被这股凌厉的劲道给当场压得半跪下来。 好一个李珊,慌乱过后把火折子一丢,削肩一抖,立即一个扫堂腿踢了出去。与此同时,邹燃也大喝一声,抽出骑刀猛地朝这人上身劈去! 未想,这人的反应力和悍勇出乎邹燃的意料,上下被夹攻的情况下,竟然不进反退,手中弯刀如闪电一样劈向邹燃,对下盘的扫堂腿和邹燃劈来的骑刀不闻不问,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邹燃出于本能,收回刀势格挡这人的当胸一击。巨力从骑刀上传来,迫使他不得不后退一步。而这人也被李珊的扫堂腿踢中,身体前倾,露出披头散发的脑袋,嘴里忽然发出一声近似野兽的怒吼,手腕一抖,弯刀脱手而出,直取邹燃的头颅!同时整个人抱团一滚,拽住了李珊踢出的右腿,然后半跪着嘶声大喝,竟是要掰断李珊的右腿! 邹燃大骇。这种亡命徒式的路数毫无章法,一般只有战场之上以命相搏的时候才会使用,在这大汉境内的沙漠巨岩洞中,这又是谁会使出如此亡命的打法? 来不及细想,邹燃劈手将疾射来的弯刀磕飞,弯刀飞到洞穴口,砸在石壁上发出一声脆响。邹燃只觉手臂发麻,这人竟然腕力奇大! “妈的,无冤无仇竟然下这么重的手,该杀!”邹燃杀心顿起,穿着长筒军靴的脚踹直向这人的面门…… 说着复杂冗长,但实际上这么多动作几乎就是在两个呼吸间完成的。此时,紧随邹燃身后的秋香和武鸿才刚刚迈进来。 “我靠,怎么一进来就乱丢东西啊!”秋香茫然地问道。 邹燃这一踢用尽了全力,忽然发现袭击者竟然拿头直撞向自己的小腿。 “咚”一声,闷闷的肉肉撞击,颤动人心。 原来是李珊感觉右腿被抓,顿时侧身躺在地上用左腿飞踹这人的后背,这人顿时脱手,头撞上了邹燃的小腿。 这一撞,邹燃感觉自己小腿麻了一下。就这么一个停顿,袭击者已经连滚带爬抓住洞口那柄弯刀,挥手反十字由下往上,向茫然不觉的秋香撩去…… ※※※※※※※※※※※※※※※※※※※※“敌袭!”邹燃嘶声大叫。秋香浑身一震,经年累月的军事生涯让她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立即向一侧翻到,弯刀险险地顺着她的腹部铠甲划过,刃甲森鸣,铿锵之声直冲天际,刺耳又惊心! 紧跟其后的武鸿顿时反应过来,一把将侧翻的秋香拉开,然后抬脚就踢向了袭击者握刀的右手,准确踢中手腕。“哐当”一声,弯刀落地。武鸿高超的武艺在这一刻显露无遗,夺刀、缩腕、扣喉、压制,一系列的动作娴熟无比,瞬间就将袭击者制住,膝盖紧紧地将这人的脑袋压住,同时将他的右手反向拗住……也就是没上过战场的武鸿,若是邹燃、刘全、李珊中的任何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就直接把袭击者的手臂给掰断了---此人悍勇绝伦,且格斗术不凡,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就必须直接将他打到彻底失去战斗能力!这是战场生存铁律! 此时洞外的刘全、王贞、叶冰兰也听见了邹燃那嘶声的“敌袭”,刘全已经抽出骑刀快步跳了进来,而王贞、叶冰兰也抽刀护在宇文献身前,神色严肃。 “说,你他妈是谁?竟敢袭击羽林军!你是不是想造反?”武鸿嘴里怒骂,手脚却依旧稳稳地压住身下这人。而这人的脑袋被膝盖压住,根本动弹不得,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邹燃赶紧将李珊扶起,秋香也扶着石壁站了起来,气愤莫名,娇叱:“这人到底是谁啊?怎么回事呀这是?” 邹燃看李珊没事,这才松口气,转头捡起那把掉落在地的弯刀,擦亮火折子仔细查看。 刘全一进来就看见这个情况,然后看着邹燃手里的弯刀骇然道:“马士革弯刀!” 邹燃疑道:“什么马士革弯刀?” 刘全快速道:“这是马士革弯刀,刃口有全世界最好的马士革钢做镀口,乃是阿拉伯帝国马克留木军团的制式装备。” 武鸿恍然道:“靠,原来你丫是阿拉伯人!不对啊,阿拉伯人怎么会突然袭击我们?”说着他手脚用力,*问道:“说,你是不是斥候?” “呜呜呜呜……”那人说不出话。 叶冰兰和王贞护着宇文献也走进了洞里,宇文献一看这情况哭笑不得地道:“武少帮主,你这样压着,除非他能用屁股说话,不然你让人家怎么回答你啊?” 武鸿一听也对,正要松开,李珊却上前一步道:“慢着!冰兰,把马牵进来,马上有缰绳,先把这人捆了!” 邹燃立即醒悟:“对,此人悍勇非常,先把他捆上再慢慢问他!” 几个人赶紧动手,先把战马牵进来躲避风沙,然后用缰绳把这人捆了个结实。 叶冰兰和李珊那割成一条一条的披风绑在刀上,做成火把。整个洞穴顿时亮堂了许多。武鸿最后才把膝盖从这人脑袋上移开,然后丢在一边。此事众人才看清他的容貌,叶冰兰和秋香立时惊呼出声,连李珊都忍不住捂嘴惊叫。 火光摇曳,人影憧憧,火把下这人披头散发,脸上由额头直到下颚,一条深可见骨的刀疤贯穿整张脸。伤口好像没有经过处理,皮肉外翻,里面都是细沙,还能看见有些森然的骨头!说他面目狰狞都是客气的恭维话!!简直就是一个活着的幽冥鬼卒!!! 不过他的眼神却很亮,有种择人而噬的凶狠。这种凶狠劲邹燃见过,当初在乐浪郡千里转战的时候,几乎每个活着的士兵眼里都有这种眼神---这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和经历了尸山血海才能磨练出来的冷酷! 邹燃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断定---这是一个百战老兵!那种铁血气质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掩盖的! 不过,没等邹燃等人说话,这个酷似鬼魅的人从嘴里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率先开口说:“你们是汉军?谁的军衔最高?”声音粗犷浑厚,有种中年男人的沧桑,更有一丝紧张。 邹燃和李珊对视一眼,李珊皱着眉头踏前一步,道:“我是羽林飞骑卫右卫先锋骑都尉,你是谁?” “飞骑卫?你是飞骑卫骑都尉?”这人忽然激动起来,不断挣扎着身上的绳索,只是绳索捆的结实,他只能跪坐起来,忽地以头抢地放声大哭起来。 所有人顿时觉得惊讶不已,面面相觑间,就听此人嚎号悲呼:“耿校尉,老吴不负所托,终于找到自己人了!啊!!!”嚎号之后又是一连串发泄式的悲鸣,仿佛要把胸腔中所有痛苦和不甘全部发泄出来似的。 武鸿脾气不好,立即大声呵斥:“嚎什么丧啊?你到底是谁?说话啊!” 邹燃却好像听出什么来了,拦住武鸿轻轻摇了摇头。反而示意了一下李珊。 李珊等三个女人看见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男人在那儿痛哭流涕都有些鼻子发酸。不过想到刚才他手拿大马士革弯刀,劈杀凶狠,心底还是有些戒备,跺脚道:“喂,你到底是谁?” 那人终于反应过来,挺起胸,露着丑陋的疤痕大声道:“吾乃西海羽林卫,朵兰城堡尉兵吴大铖,冒死突围求援!都尉,我三千残军死守朵兰城堡内城已逾半年之久,如今已是积尸如山,尸横遍野,到了山穷水尽,乞骸使闻的地步,恳请都尉将此信息上报,求朝廷早发救兵啊!我的兄弟们,兄弟们再也坚持不住啦!” 说着,吴大铖又一次以头抢地号嚎大哭。 后来邹燃等人才知道,这个吴大铖就是朵兰城堡的信使,但出城没多久就遇到了月氏骑兵,随行的四个人都战死了,唯独他在血泊里挣出一条命来。然后又辗转向东,徒步翻越葱岭。但在其后始终有数股月氏骑兵跟随,他不敢走大道,尽往山林沼泽等小道钻。不知不觉竟然迷了路,跑到了吐番州高原上。这时又有月氏斥候紧随他潜入,并将他包围,吴大铖舍命厮杀,当场斩杀一人之后夺路狂奔,从高原又跑到了沙漠。其间辗转何止千里。若不是心头一股对同袍兄弟的承诺义气在,他早就倒毙了。 从他类似叫花子一样的穿着可以看出他这一路历经了何等的艰险。但无论怎么苦怎么累,他也一直在挣扎向东。东面就是母国,就是朵兰城堡所有人的希望,也是他吴大铖的希望所在。丘山铠早就破烂,被他丢弃,手里的战刀也破损,那把马士革弯刀还是抢自月氏斥候的。最后他在沙漠里迷了路,躲进这个巨岩洞穴里。邹燃等人满面沙尘的闯入,让他以为是追杀他的月氏人,所以甫一出手就是杀招,直到此刻。 ※※※※※※※※※※※※※※※※※※※※“朵兰城堡果然还有汉军在坚守!邹燃,我们必须尽快将消息传给将军!”秋香激动地道,“三千孤军身处敌境却仍不忘报国之志,死守西海州最后一块大汉土地!此等忠义若让国人得知定然会引起效仿,激发大汉民气……” 邹燃看了一眼还在侃侃而谈,时刻不忘记者宣传职责的秋香,眼眸里却闪过一丝悲戚。 这吴大铖此刻形如乞丐,披创无数,却仍旧惦记着朵兰城堡的同袍手足,这份感情才是让邹燃铭记于心的。 武鸿赶紧把吴大铖身上的绳索解开,众人对他都满含愧疚。给他拿了仅剩不多的干粮和水。吴大铖显然很久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那样子跟饿死鬼有得一拼。当他被告知这里已经是大汉境内时他还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怎么会?我,我已经进入大汉了吗?我回家了,我终于回家了!”这个铁打的汉子又一次呜呜哭泣,闻着无不落泪。 外面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惊险无比,而这洞中却是温暖无比。三匹战马和九个人将这个洞穴挤得满满当当,还有火把照明,说不上舒适,但在这种环境下绝对是最奢华的享受。 等到吴大铖的情绪平定了许多,邹燃开始询问他的事情,然后告诉他,飞骑卫正是准备去救援朵兰城堡的。而且左卫已经抵达鸿蒙口,想必很快就会出击西海州。 吴大铖心绪大定,不住哆嗦着嘴唇说:“这就好,这就好!兄弟们都说战死无所谓,但千万不能被大汉抛弃……他们不想葬身异域,希望到最后能落叶归根……很多受伤将死的弟兄在临死前的愿往都是这个!救兵出发了,好,真好!” 时间飞沙,慢慢洞外的风沙溅停,从洞穴里往外望,竟是月明星稀的天象。 武鸿不禁嘟喃一句:“妈的,刚才繁星似锦,现在又月明星稀,搞什么啊?” 银色的月华似轻纱一样笼罩在大地上,远方起起伏伏的沙丘在此刻像是一个个熟睡的婴儿,恬谧而又安详。没有经历过的人实在很难想象沙漠的多样性会如此频繁和复杂。 繁星似锦和月明星稀是两种天象,只要稍微懂点天文知识的人就会明白,这两种天象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天空的。但现在这里却互相交错的出现。气氛有些诡异。 不过洞里的诸人却没有注意到。 洞穴里,宇文献靠着武鸿睡着了,李珊和秋香、叶冰兰抱团窝在角落,骑刀甲胄放在脚边,邹燃和刘全正倚着吴大铖低声说话,王贞就坐在洞口,守着三匹战马。 就在众人都有些迷糊眼,睡意沉沉的时候,坐在洞门口的王贞忽然冒出一句:“老吴,你说月氏斥候三日前就消失了?” 这是吴大铖刚才说的。当时所有人都还清醒着。这时王贞的这句话声音还颇高,顿时将睡意蒙蒙的众人吓了一个激灵。 宇文献睁眼看了王贞一下,嘟喃一句:“没事别吓人嘛……”翻个身又继续依靠着武鸿睡去。 吴大铖实在疲惫不堪,听见王贞的问话也就低低的“嗯”了一声,表示是的。 邹燃也抬了抬眼皮,想要继续入睡。可是王贞的下一句话让他立即跳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朝我们围过来的那群人是谁?” ※※※※※※※※※※※※※※※※※※※※玉田城是一个城墎不过五里的小城,却是新州往西的重要兵站。平时屯兵两千人,在这片沙漠、戈壁与高原接壤之地已经算是重兵驻防的地方了。 玉田城周围是一片绿洲,往西七十里就是连绵葱岭。葱岭就是现代称之为帕米尔高原的地方。不过亘古的时候,这里被称为“不周山”,直到圣祖西征时经过这里,看见这片山脉郁郁葱翠,于是命名为葱岭。 葱岭山川数千里,绵延不绝,鸟兽难越,只有一条峡谷通道能行。那就是翻越伏格尔山,穿过鸿蒙口,就能抵达西海州。 鸿蒙口建在伏格尔山最险要的鸿蒙岭上,由于是一条裂谷式的通道,所以这条道也就被称为鸿蒙古道。鸿蒙古道宽九米,最多时仅容两骑并行。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隘口。 鸿蒙古道上修筑着坚固的城墙和各式堡垒,设鸿蒙卫,驻兵一部。虽然只有区区的一千人,而且归玉田卫管辖,但这里的兵大多为精兵,有弩炮、弩机、长弩等等远程攻击武器,全步兵配置。不似玉田城,虽说有两千羽林军,但大多是老弱,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吐番人,汉族兵员只有两百,且大多也是四十岁以上,定居新州的汉人。 帝国打下西海州以后,鸿蒙卫和玉田卫的防守地位逐渐衰败,所以除了鸿蒙卫会三年换防一次外,玉田卫是从来不换防的,守城的都是定居于此的老人。这就导致这里的兵备普遍衰弱。若不是这次飞骑卫伤患颇多,需要在玉田卫放下伤兵,估计李岩都想直驱鸿蒙口算了。 玉田卫城守是一个头缠黑巾的吐番人,看他那苍老的皮肤和虬起纠结的头发,说五十都有人信,可他却真的刚过四十岁生日。 “古布那颜见过平阳公主殿下,见过李岩将军!”这个玉田城的城守非常拘谨地朝并骑而来的两人行礼道。汉语说的都有些生硬,不过好歹还能说清楚。 在军中,平阳公主虽然地位显赫,但依然要以李岩为尊。但这个古布那颜却先问候平阳公主,看来他不但因为长久没说汉语而生疏了语音,更加忘记了汉军的军规。 这个城墎不过五里的小城都是用土坯围起来的,城墙上只能站一个人,墙面因为太久没有修整显得非常破败,龟裂的口子随处可见,斑驳到骑兵入城时的震动都能让它直往下掉土块! 入城之后高矮起伏的零落平房就是玉田卫兵将的营房,干硬的街道显然清扫过,但到处都是沙蒙蒙的,路边随处可见没有及时打理的垃圾和甲械。几户人家的纸窗上还挂着一把把生锈了的刀剑,刀剑上挂着一块块说不出名字的动物皮毛,还有一些风干的腊肉。 平阳公主忍不住蹙起秀眉,她实在很难想象这里还是南西域重兵集结的卫城,说这里是难民营都算恭维了。她不满地对李岩道:“谷山,这南西域诸卫城中以此为最破,这样的城市怎么能容纳大军驻扎?我看不如放下伤患之后就直驱鸿蒙口吧!” 李岩虽然年纪比平阳公主大,但上任唐公在位时,平阳公主就已经从军,北伐匈奴的时候平阳公主还曾做过飞骑卫副将,所以和李岩算是老相识,称他为谷山也属平常。 李岩点点头:“嗯,不过我们的水源却是要在这里补充,殿下,要不你先前往鸿蒙口,我晚点就到。” 古布那颜骑着一匹说马更像驴的动物跟在两位将军的屁股后面,不大的眼睛细长细长,听见李岩的话也不担心两位将军责怪他管理不利,而是立即上前道:“公主殿下,将军,属下已经安排好了,让将士们以此去取就可以。鸿蒙卫的张将军已经发来消息说左卫游骑已经深入西海州百里,暂无叛军的情报!” “什么?”李岩扭头怒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现在才说?” 古布那颜讷讷地低下头,不知嘀咕着什么。李岩也听不懂,立即调转马头对平阳公主道:“殿下,左卫已经出击,我看我们放下伤兵就走吧,不能再歇了。” 平阳公主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当下也不答话,立即又带队出城,直奔西面而去。 平阳公主还以为李岩是急着上战场,其实李岩只是担心左卫突击的太快,万一真跟月氏人的主力拼杀起来,那可就麻烦了---这只是一次作秀而已,没必要因此损了实力。 “左卫游骑已经突入百里,对上对下都有了交代,等到了鸿蒙口就差不多可以宣布撤兵了。”李岩狠狠一甩马鞭,催马往前。 李岩和平阳公主在玉田卫停了都不到一刻钟,伤兵却放下了将近八百人。他们谁都没注意,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穿着皮毛大麾的青壮男人靠在古布那颜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古布那颜黝黑的皮肤立即涨的紫红,惊道:“什么?他们到了?” 那壮汉点头道:“是的,他们已经到了城外绿洲的水洼边,正和那些胡商混在一起。” 古布那颜恨恨一拍粗糙的手掌,道:“走,快去看看。这些月氏人,不是说好明天才到的么?万一要是被汉军看见……唉,希望还来得及。” ps:不分开章节了,以后都是六千字大章节! ------------ 【第八十四章 偷袭】新年快乐!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c ------------ 【第八十五章 审讯】 汉军的作战能力实在让韩可为胆寒。(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如果说三名月氏骑兵的落马还没有让韩可为有所畏惧的话,等那三名汉骑快速地穿插到右翼,然后取出弓箭准确又射下三名月氏骑兵后,韩可为已经有了退怯的心理了。 但由于此刻是在沙地中,虽然细沙不足以没马蹄,但依旧牵制了马的速度。三名汉骑往右翼穿插,很快就被夏带着仅剩的三个人追上。夏的弯刀在空中挥舞出一个圆弧,径直朝一名汉骑的后背劈去,心里大爽:妈的,终于追上你了!打不过大汉男人,打大汉的女人也是一样! 可是夏的思绪还没转完,他势若雷霆的一刀却落了空。这名汉骑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身体向前一倾,修长的身体顿时消失在夏的视线里。 “蹬里藏身?!”夏一刀劈空,顿时觉得寒意从背上蹿到了后脑。 蹬里藏身说着简单,但实际上绝大部分的骑士也做不到这个程度。这没有五年以上勤辍练习根本做不到(就算是邹燃这个天生骑手到现在也做不到---书中暗表),由此可以肯定,这个女骑士恐怕不是普通的骑士! 夏惊骇未定,正要纵马穿过这名女骑士,容后再做打算,忽然听见*战马发出一声悲鸣…… “唔……”夏只觉身体一沉,裹头的白巾飘了起来,然后*战马就一头栽向了沙地。 夏耳边战马悲鸣连续响起,幸好这是沙地,他也算是个老骑兵,立即纵身一跳,从摔倒的战马上滚到沙地里,握刀面向汉骑!其他三名月氏骑兵也是相同的遭遇,不过除了两个手脚俐落,一下跳下马跑到了夏身边外,另一个月氏骑兵却因为跳的不及时,被摔倒的战马压在身上,发出凄厉的哀嚎! “啊……疼,我的腿!” 夏骇然,这才多长时间?一个呼吸还是两个呼吸?自己十名骑士,就只剩下三个人!她们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躲在马腹下面用骑刀砍断了我的马腿吗? 三名汉骑又从马腹翻上了战马,三个人手里骑刀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刀刃上,几滴极细微的血珠顺着刃口滴在沙地里! 这时韩可为已经带着四名白甲兵骑着骆驼冲了过来。骆驼发出一高一低的呼叫声,在沙漠里,骆驼的速度不弱于战马! 这时,夏看见自己方才偷袭的那名女骑士呼啸一声,三骑飞快散开,以一个半弧形向巨岩的洞口跑去。 韩可为嘴里大叫:“追,追上他们!夏,你还能战否?” 夏稳定了心神,挥刀追上白甲兵。 三名汉骑跑到洞口后立即调转马头,森严注视着急速冲来的驼骑兵! 韩可为以为这三名汉骑决定跟他拼了,顿时心下大喜。在这种情况下,驼骑兵面对骑兵不敢说稳赢,但也绝对不会输!骆驼的冲击力可比战马大得多,这些汉骑停在那里不正是找死么? 可是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就看见汉骑身后的洞穴里突突往外冲出了四个人,每个人都是一身丘山铠,手执兵刃,杀气腾腾地朝他们扑了过来…… “完了!”最后一刻,韩可为发现那三名汉骑收起了骑刀,又拿起了弓箭…… ※※※※※※※※※※※※※※※※※※※※“呕……”武鸿扶着岩壁几乎快把黄胆水都给吐出来了。可依旧呕吐不止。 宇文献抚着武鸿的后背帮他顺气,不过脸色也非常难看,略有胡茬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难以忍受的痛楚。叶冰兰更是早就晕倒,正躺在李珊的怀里,均匀地喘着鼻息。 如果要问他们为什么吐成这样。看看邹燃和刘全手上提溜着的血淋淋人头就明白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的没上过战场的叶冰兰、宇文献和武鸿连胃都在不断颤抖。 之前韩可为遇到的三个汉骑分别是李珊、秋香和叶冰兰。这三个人都是自小练习的骑术,蹬里藏身对她们来说还真是简单之极的事情。其实也不能说那些月氏骑兵不行,只是这不是在战场上,这些月氏骑兵身上根本没有弓弩,只有劈砍用的弯刀,这就注定在远距离射杀上面会被汉骑所压制。之后他们用的战术又不对,没有及时的贴上去和汉骑纠缠,所以造成了十骑全灭的下场。 后面从洞里出来的是邹燃、刘全、武鸿还有吴大铖,王贞殿后。结果四名白甲兵看见汉骑拉弓顿时慌了,匆忙跳下骆驼想保护着韩可为撤退,这样一来导致后来追上来的夏三人根本无法发挥应有的战斗力。于是等邹燃四人*上来之后,他们七人连最基本的配合都没有形成,瞬间就被砍翻在地。 十五个人,最后被斩杀的十三个,夏的身手不错,最后关头还想保住韩可为,结果手臂被武鸿精妙的刀法自肩膀削断,鲜血喷洒了武鸿一脸!武鸿当场就捂着肚子吐出来了! 首级是立功的标准。邹燃和刘全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躺在沙堆里的各个人的首级隔了下来,然后挂在腰上。那股冷酷的表情让叶冰兰也吐了。最后宇文献挣扎着从洞里出来,正好看见这幅景象,毫无悬念地也吐了个天昏地暗。 “说,你们是谁?”邹燃举着还带着血迹的短刃,冷冷道。 韩可为面露恐惧地望着邹燃,嘴里却一时发不出声音。他虽是汉人,但这四五年来都在匈奴人那里生存,为匈奴人出谋划策,从出逃到匈奴的第一天,他身为汉人的坚强、勇气、尊严都已经抛弃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畏死的汉奸而已! 夏断臂的伤口已经被李珊给包扎好。若不是韩可为大叫自己是汉人,他的脖子怕是已经被邹燃给隔开了。此时他脸色苍白,神情萎靡,眼神里却依旧是不屈,直勾勾地看着对着眉心的短刃,嘴角微扬,用不屑的口吻道:“我是谁?哼哼,你永远不会知道……啊!” 夏话没说完,邹燃已经手起刀落将他的另一只手臂也砍了下来,引起夏歇斯底里的惨叫。伤口激溅出的鲜血喷在韩可为的脸上,引起他更为惶恐的退缩。 李珊一见,赶紧把叶冰兰交给秋香,拿起一个急救包就要上前包扎。但邹燃却制止了她,然后继续用削铁如泥的短刃指着夏:“说,你们是谁?” 夏已经疼得在地上打转,伤口碰到沙粒,如盐浸伤口,疼的冷汗直流,嘶吼不已,连眼泪都下来了。 那两名大难不死的向导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其中一个年纪看似比较大的战战兢兢地举手道:“长,长官,他们,他们是匈奴人……” 邹燃转过头,眼带冰冷到极点的残酷,轻睨道:“你们,又是谁?” 两名向导被吓怕了,其中一个赶紧跪下来道:“启禀长官,我们,我们是拉萨大学的学子,是到塔克拉玛干游历的,却没想到碰见了这几个人!我们,我们是汉人呐!” “可有证明?” “有,有!”那年纪稍大的赶紧从怀里拿出一份身份证明,跟邹燃当初在礼部办的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上面的印鉴是吐番州州署的字样。 “曾继友?”邹燃缓缓将证明上的名字念出。 “是,正是在下!”那年纪稍长的赶紧回答。 邹燃将证明还给他,然后道:“既然你们是汉人,那就不用跪着了,起来吧!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匈奴人?” 曾继友大概二十出头,不过长的比较老成,嘴角已经有一搓黑乎乎的胡子。他道:“启禀长官,他们之前有说匈奴语,在下在大学里学的就是语言系,故而识得。” 邹燃恍然,眼神瞟向已经脸若死灰的韩可为,短刃朝他指了指,问道:“说,你们是谁?”邹燃早就关注了这个自称是汉人,但是气节上却比扶桑人还不如的家伙,砍掉夏的手不过是威慑他罢了。 韩可为惊慌地朝后躲了躲,刚要开口,那双臂都失去的夏忽然仰头爆喝:“不许说!你若说了,我们就完了啊!” “哼!”邹燃淡漠地道:“即使你们不说,你们也死定了。如果说了我还能给你们个痛快!” 韩可为被夏这么一吼,眼神顿时有些恢复了清明,跟着急急摇头:“不要,不要杀我。我,我是汉人!你们是羽林军,不能杀汉人!” 没想到他此话一出,邹燃还没搭腔,旁边那年纪较小的向导却猛地扑过去,“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出现在韩可为的老脸上,五指印清晰可见。 “汉奸,人人皆可诛之!像你此等罔顾大汉法纪,背叛大汉祖宗社稷之人根本没脸自称汉人!你这是在侮辱‘汉’这个字!!!” 这个年轻人满脸气愤,还有些稚嫩的皮肤上早就窜起了阵阵红潮,脸上的青筋也突突暴露,显然是气急了。 曾继友赶紧上前拉住自己的同学,先对邹燃道:“长官,他不是故意的!” 邹燃却欣赏地看着这个人,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此等自称汉人却为匈奴卖命者,的确是人人得而诛之。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一挺胸膛:“报告长官,我叫黄巢!” 邹燃的表情一僵,既而脱口而出:“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巢和曾继友却是一怔,不明白邹燃怎么会忽然念出一首诗来。 扶着叶冰兰的秋香却惊喜地道:“哈哈,邹燃,你又有新诗问世啦?‘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好诗,好诗啊!不过怎么杀气这么重?”秋香想不明白,皱着秀眉不语。 其他人对诗文一道也不是很精通,没什么感觉,但邹燃却懊悔不已。乖乖,这可是一首反诗啊!虽然现在的首都不是“长安”,而是“雒阳”,但谁又能保证这首杀气冲天的诗句不会让人误会呢? 经过了之前的震惊,邹燃又恢复了常态。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宋金刚、赵匡胤都出现了,再出现一个黄巢也不能让邹燃震惊到哪里去。不过邹燃就没想到,怎么出现的历史名人都是有实力的造反派呢? 邹燃淡淡地对黄巢点点头,然后转向韩可为道:“如果你现在不说,那就永远都别说了!” 夏还要说话,邹燃一脚把他踹翻,然后对刘全道:“刘全,把他的牙都给我打掉!” 刘全嘿嘿一笑,正要上前,之前昏迷的叶冰兰已经醒来,叫道:“邹燃,你不能这样审讯战俘!” 武鸿和宇文献也抹着嘴,难受地看着邹燃。 “不能这样?那该怎样?谁规定的狗屁规矩?”吴大铖突然跳出来,脱下已经不成模样的衣服,露出里面纵横交错的伤疤,粗着脖子喊:“你们知道这是谁给我的吗?我们的兄弟被抓之后又会遇到什么,你们知道吗??告诉你们,这是战争!战争没有仁慈,只有残忍,只有更多更多的残忍才能让我们的人活下去!所谓的规矩都是强者制定给弱者遵守的,怜悯更是强者施舍给弱者的!我们跟他们讲规矩,讲仁慈,讲宽恕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对我们这些浴血拼杀者的亵渎!!!” 武鸿和宇文献被吴大铖突然爆发的怒火震慑住了,连叶冰兰也顿时闭嘴。吴大铖光着上身,跑到还在地上哀嚎的夏身前,拿过刘全的短刃,掰开他的嘴巴,竟然真的一颗一颗地将夏的牙齿给挖了出来,有几刀甚至捅破了面颊,鲜血已经都快流干了…… 当邹燃把冰冷的眼神瞧向韩可为时,这个汉奸终于崩溃,双手死死地捂住嘴,不住地朝邹燃磕头,痛哭流涕。 黄巢忽然道:“长官,我们刚才听到这几个匈奴人说要去精绝卫城联络什么人,还有这几个应该是月氏人。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还有不少月氏人与匈奴人潜进了帝国境内!” 曾继友忙点头:“对对对,我好像也有听到过!” 吴大铖再也忍不住了,一拳把还在嚎丧的韩可为打翻在地,然后抓起他一只手厉声喝道:“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不说老子就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断你!” 刘全上前一步:“手指不够还有脚趾!” 邹燃则用舌头舔了一下短刃,插回鞘中,森然道:“然后把你削成没手没脚的人棍……相信我,你绝对自杀不了!” “我说,我说……我再也不敢了……”韩可为彻底崩溃,呆滞着眼神,囫囵地将此次的目的包括所有计划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吴大铖已经瘫坐在地,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飞骑卫怎么能撤退?他们不是要去救朵兰城堡么?三千兄弟啊,三千个为了大汉还在浴血拼杀的兄弟啊!兄弟们,耿校尉,老吴对不起你们呐!呜呜呜呜……” 李珊也不可思议地看着邹燃道:“不,不会这样的。将军,不会同意撤兵的!” 秋香也道:“是啊,公主绝对不会同意撤兵的!” 宇文献却恍然道:“靠,难怪这次行军速度这么快,还把我们这些还在训练的学员也调上战场。敢情这只是一次长途行军训练罢了!” 武鸿皱眉不语,但显然默认了宇文献的说法。 邹燃也不知所措地看着刘全。刘全相对于宇文献这个高干子弟来说显然更靠谱,邹燃也宁愿相信他的判断。 刘全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最后冲邹燃无奈苦笑:“邹燃,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汉奸说的可能是真的。胡公与益公两位殿下不和早就是国中不言之秘。他们争夺飞骑卫的指挥权也是早就开始的。我们学员兵的战斗力在这次长途行军中也明显显示和飞骑卫不能比,益公殿下也绝对知道,可他还让我们来,就只能说明他老人家也知道这次所谓的救援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可是……”邹燃可是了一下,却又说不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可是”什么。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很乱。 邹燃看向了李珊,毕竟她是这里的最高长官。 李珊道:“我要去追到将军,告诉她这件事!” 曾继友高兴地道:“好,我们可以带路!这里我们每年都会来,熟得很!” “来不及了!”一直没吭声的王贞忽然道。他牵着战马,站在边上喃喃道。他也是第一次杀人,但却一点都不会不适。武鸿和宇文献那么强烈的反应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后来武鸿还问他为什么不怕,王贞只回答一句:“我家是杀猪的。” 邹燃知道王贞很少说话,但每次说话都能说到点子上,不由问道:“什么来不及了?” 王贞抬头看了一眼月空,低低道:“将军,已经撤兵了!” 秋香颓然坐在地上,喃喃道:“你的意思是,军令已下?” “是的!”王贞抬了抬眼皮,没有任何感情地道。 “那怎么办?飞骑卫一撤,月氏人和匈奴人如果真的控制两卫,然后偷袭鸿蒙口……天呐,整个西域就都是他们的了。到时候饮马黄河也不再是幻想,我数千里领土,上千万黎民百姓……”秋香越说越怕,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了邹燃。 李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习惯性地望向邹燃。 邹燃却望向了那几匹匍匐在地上,悠然自得地反刍的骆驼,迷茫的眼神顿时坚毅了起来。 “兄弟们,敢不敢跟我去干一票大的?!”邹燃冷笑道。 众人愕然。 ※※※※※※※※※※※※※※※※※※※※鸿蒙古道上,一队队裹着红披风的飞骑卫士卒由西向东开进。 整条高原山涧古道上寂静无声,只有冰冷的山风呼啸地吹过,将皇旗与军旗吹的飒飒作响。每隔十骑就有一个火把,火把上的火光散发着暗红的颜色,映照着一张张茫然不甘的脸! 这是飞骑左卫的将士们。他们正在奉命撤回渔阳。 飞骑左卫是两天前抵达鸿蒙口的,一到鸿蒙口,左卫将军丰恺就命令游骑部突进西海州一百里,为大军前进搜集信息和情报。可这才几天?李岩将军一到鸿蒙口,就立即对丰恺下令,让他们的部队立即撤回渔阳。飞骑左卫大部分都很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要进行救援朵兰城堡的军事行动么?之前的宣传中不是说,一旦救援成功,飞骑卫将要直捣叛匪老巢昕府,一举剿灭这股叛匪么? 所以虽然飞骑左卫的人马依旧听从军令陆续后撤,但很多人都表示不理解。 最不理解的就是飞骑左卫游骑部的骑校尉耿孝。 “将军,为什么现在撤军?我部已经深入西海州一百五十里,敌军望风而逃,眼见就能抵达贵山城。只要我们占领贵山城,朵兰城堡就在我们游骑的掌握范围内,随时可以救援……我,我想不通!” 这里是鸿蒙古道边上的一块凸出的岩石平台,方圆十平米左右,高出地面六米,横亘在道路的上方,几乎遮蔽了半个碎石铺成的古道。是鸿蒙口最东边的最后一道防卫点。 丰恺面色忧郁地站在这里,任凭山风将他的披风吹起。亲兵在身后高举的皇旗飒飒作响。他缓缓道:“想不通也必须执行命令!别忘了,你是帝国的军人……你的部队怎么还没有撤下来?” 耿孝有着非常浓密的眉毛,他执拗地道:“将军,我恳请向主将提出呈请,让我左卫游骑出击,哪怕是一兵一卒踏足朵兰城堡范围观察一下也好啊!我们这连朵兰城堡的影子都没见到,怎么跟国人交代?怎么跟战死的兄弟交代?万一他们还在坚守待援……” “够了!”丰恺霍然转身,忧郁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悲愤,“我也想去,可是李岩主将拿出的乃是胡公殿下和益公殿下联合签署的军令!谁都不能违抗!明日辰时日出之前必须抵达玉田卫城!” ------------ 【第八十六章 撤兵】 耿孝紧咬嘴唇,浓眉抖了抖,却不吭一声。 丰恺叹气一声,没有再对他厉声呵斥,只是幽幽望向已经被飞骑左卫铁血将士占满的鸿蒙古道,低声道:“耿孝,我知道你很担心你哥哥,但是,已经这么久了,你哥哥他肯定已经殉国……” “不,他没死!”耿孝忽然大叫一声,“他一定没死。我知道!” “你凭什么知道?”丰恺愕然。 “将军,我和哥哥耿忠两人是双胞胎,自小就有心灵感应,我知道,他还没死,他正在死守朵兰城堡,等待我们的救援!!!”耿孝的声音很大,在山风呼啸的古道上吹出很远。 “这只是你的猜测,不能作为我们救援的依据!”丰恺的话带着深深的无奈,“身为军人,我们只能选择服从!记得第一天进入羽林军校时,唐公殿下就告诉我们,服从、服从、再服从!这是身为军人的铁律!” 耿孝眉毛一挑,带着那么一股子倔强:“可是将军,我们连贵山城都没有踏足,如何知道朵兰城堡是否失守?那些可是我们的袍泽……” “好了!”丰恺带着深深的疲惫挥手止住了耿孝的话头,道:“没有明确的信息指出朵兰城堡还在我军手中,任谁都无法批准继续进军的命令!撤吧!” 山风呼啸,只有一串壮志难酬的苦闷在林间回响。 ※※※※※※※※※※※※※※※※※※※※鸿蒙卫的营房其实就是建在鸿蒙古道上的一道城墙。 这道城墙宽三十米,长六十米,将古道拦腰截断。城墙全部用极地山岩垒成,中间开了一扇六米宽十米高的城门。城门是用葱岭上的铁杉木打造,有近半米的厚度,重逾千斤,浑身还用铁皮包裹,水火不浸。 在城墙两侧,沿着削尖的山体修建了一溜的平房。那是环卫鸿蒙卫城的两翼堡垒。城墙上还有三座城楼。中间那座城楼就是鸿蒙卫城守张诚的居所。 由于是边关之地,居所简单而又凌乱,办公和居住混为一体的地方,总是整洁不到那里去,哪怕这里是最注重军容的军人之家。 平时张诚就没少为这里的卫生问题*心,现在他就更加头大了。 因为在他的居所里,两个他不能得罪的人正在斗气。 一个是飞骑卫主将李岩,而另一个则是当今皇帝的干妹妹,原唐公殿下的亲女儿平阳公主! “谷山,你是不是一定要撤?”平阳公主李秀宁粉脸寒霜,气势*人。 李岩昂首挺胸,不卑不亢:“殿下,这不但是胡公、益公的军令,也是唐公他同意的。职不得不撤!” “不可能,哥哥怎么会答应这种荒谬的军令?”李秀宁只是不信,她不信自己的哥哥李建成会同意飞骑卫千里来援却只为一场作秀。 李岩梗着脖子道:“殿下,如果你不信,大可回去问唐公殿下,若职有半句虚言,愿死在殿下的剑下,绝无怨言!张将军可为见证!” 张诚缩着脖子,朝李秀宁干笑道:“殿下,我觉得既然谷山都有军令,咱们身为军人,还是听令行事为好。有何争议,不妨回驻地再谈,您说呢?” 张诚,字瑶音。三十九岁。削尖的下巴上有几缕长须。原是犀甲卫的后勤部将,三十岁那年因运送军粮出了岔子,于是被贬到这里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城守。 如果不是西海州被月氏人占领,他在鸿蒙口的确就是个混吃等死,但西海州失守,一下就将鸿蒙口的重要给凸显了出来。本来张诚都是带在玉田卫城,鸿蒙口的守军也只有两百来人,大部分还是外族兵居多。 后来军部一纸措辞严厉的调令过来,让他必须将鸿蒙口守军增派到一千人,若鸿蒙口有失,他就要被砍头,如果能保鸿蒙口三年不丢,他不但能升职,而且还能封爵。这个利益的刺激下,张诚果然兢兢业业,亲自赶到鸿蒙口坐镇。 从西海州叛乱到现在一年的时间里,他倒是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月氏人的斥候数次有来这里探营都被他打了回去。不过很多次下属都有申请出击,扩大战果。但张诚认为能保鸿蒙口不失即可,其他都可以不予理会。 应该说张诚还是一个守成有余的将领,虽然进取不足,但这样的人派在这个位置,的确是放对了。 守成是一个优点,同样也是一个缺点。张诚的性格就是这样,不愿意出风头,更不愿意得罪人。互相敷衍,能过则过。所以对于飞骑卫来了又走,是否是一场作秀,他丝毫不在意。他只求这三年平平安安度过即好。 听见张诚这么说,李秀宁忿忿不平:“我军千山万里到了这里,难道就这样退回去?我不甘心!李谷山,哪怕你打下贵山城也算是对国人有一个交代,可是你看看,左卫游骑最远只进入一百五十里,连朵兰城堡的边都没有碰到。你如何向那些战死的同袍交代?如何向他们的父母交代??如何向吾皇陛下交代???” 李秀宁的问题越来越急,语气越来越快,到最后简直像是尖锐的像是要掀掉整个城楼一般。 李岩还是像岩石一样站在那里,脸上斧凿刀刻的表情丝毫未变。 张诚被平阳公主这种厉喝给憋到窒息,半晌才缓缓道:“那,公主殿下,您的意思是?” “不能撤,至少也要得到朵兰城堡确切消息后才能撤!”李秀宁的话如金石交鸣,震得张诚一阵头晕。 他苦笑道:“公主,已经半年有余,朵兰城堡一信未至,一使未派,怕是早就不保!” 李秀宁不说话了。她心底也承认,张诚说的都是对的。她所反对的只是这次撤兵罢了。 这时,李岩忽然转身,甲叶铿锵响集,语音生硬地道:“殿下,飞骑左右两卫必须按照军令行事,一个月内必须重新回到渔阳。我们来时已经花了十五天,此刻若不出发,我们定然违背了一月之期,到时候胡公殿下定然以此问责,乘机取而代之,飞骑卫将从此为胡公殿下所有。至此,老唐公的基业就将毁于一旦,你,又对得起老唐公在天之灵么?” 说完,李岩已经走出了城楼。 门开的瞬间,寒风卷入,吹的房中烛火摇曳,将平阳公主那修长的身影拉的更长更长…… 张诚看她愣住了,不由小声地喊了一句:“公主?殿下?” 李秀宁身心俱疲,轻轻挥挥手,却一句话没再说,而是跟着也出了门。 鸿蒙卫城的另一座城楼里,菱悦、陈玲、江萍三人已经恭立在侧,看见平阳公主一脸萎靡地走了进来。菱悦赶紧问道:“将军,主将怎么说?还是要撤么?” 李秀宁点点头,无力地挥挥手:“撤吧!撤吧!朝廷倾轧不休,这天下是刘家的,他们都不要,我们何必再纠缠不放?!” “可是,秋香和李都尉她们都还没有回来……”陈玲急急道,语音里对秋香的担心溢于言表。 李秀宁眼神更加黯淡。李珊、秋香以及叶冰兰去救邹燃他们,如今已经两天,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难道她们也出了什么不测吗? 陈玲看她如此为难的表情,面有戚焉,道:“将军,要不我率部留在鸿蒙口等待她们吧?我觉得他们可能是路上耽搁了,没准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菱悦也道:“对啊将军,要不我跟玲儿一起留下。她在鸿蒙口,我在玉田城,两边都等着。一接到她们我们就回去!” 江萍却道:“可是李岩将军的命令是飞骑卫全部撤退……” 菱悦道:“我们带着学员兵留下就是,学员兵可不是飞骑卫。我问过那些徐况校尉,他说出行前益公殿下并没有让他们一个月必须返回的军令。再说,秋香和李都尉最多再过两三天就回来了……” “嗯,我看这样可以。您认为呢,将军?”陈玲附和。 可怜李秀宁现在已经是心如死灰,一腔愁苦无从发泄。点头道:“你们去处理吧!” “是!”菱悦和陈玲顿足行礼。 ※※※※※※※※※※※※※※※※※※※※静夜的沙漠就像一个安静的处子。淡淡地躺在那里,让人感觉到她存在的同时,还能充分领会到她那无穷的魅力……当然,如果没有凌冽的寒风,这一切会更加美好! 幸好,这寒风还没有到能卷起沙暴的程度。黄巢告诉邹燃,这沙漠的沙暴一般在春秋两季比较多,现在已经是十月底,沙暴已经不会频繁出现。这也是他们选择这个时间游历的原因。这片沙漠他们来过很多次了,这次进沙漠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精绝古城! 邹燃一听就来了兴趣。 精绝古城呢,不就是《鬼吹灯》里说到的那个以人眼为图腾,蓄养了许多神秘毒蛇的古城么?说起来邹燃也是个业余码字的,对《鬼吹灯》这么经典的探险类小说自然不会陌生。所以一听就来了兴趣,跟黄巢询问起来。 此刻他们一行人正在前往精绝卫的路上。 邹燃所说要去干一票大的,就是前往精绝卫把那个背叛汉人的古兰给干掉,然后集结精绝卫的官兵把这批八百人的月匈联军给干掉。 四匹骆驼,三匹马,乘坐了十二个人。骆驼是双峰驼,可以乘坐八人,宇文献和武鸿、刘全和吴大铖、王贞和汉奸韩可为,邹燃和黄巢、曾继友挤一挤,共乘最雄壮的那匹头驼,走在最前面。李珊、秋香、叶冰兰三个女兵还是骑着战马跟在左右。 这个安排除了宇文献有点意见外,其他人都很满意。韩可为能保得一命已经侥幸,由不喜说话的王贞看守正合适。 为了防止韩可为在路上搞出什么幺蛾子,邹燃还向济公大师学习,随便搓了一个泥丸给他吃下,然后吓唬他这是雒阳某某太医精心研制出来的毒药,必须每四个时辰服一次解药,否则就会毒发身亡。还别说,这招真是屡试不爽。 这韩可为本来就是汉奸,心底有愧,认为邹燃等人怎么对他都不算过分,心里自然也不会去怀疑。一时间到也安静得很。 夏那个倒霉鬼早就躺在巨岩边上的黄沙里。连尸首都没埋。按照黄巢的说法:“此等背叛大汉的逆臣贼子,理应凌迟处死,乱刃分尸,再让禽兽食其身,噬其魂,永世不得超生才对!曝尸荒野算是对他们最轻的惩罚了!” 这个死法实在让听者无不毛骨悚然。 邹燃暗暗称奇,这个历史上以造反出名,一手推翻了李唐王朝的反贼头子竟然如此忠于大汉,实在让邹燃不得不感慨,真是环境决定一个人的性格啊! 黄巢和曾继友都是拉萨府大学的学子,黄巢才刚刚大一,曾继友已经大三。他们两人是表兄弟关系。父亲都是吐番州的四品上官。他们两人算是发小,家境不错。自小他们两人就崇拜汉军,立志大学毕业之后就要去考羽林军校。不过这个提议却被他们二人的父母极力反对。他们都是家中的独子,父母希望他们从政,而不是从军。所以才一直不肯送他们去禁卫军校读书。 如今边疆不宁,战事频仍,黄巢和曾继友两人投笔从戎的心更切了。只是碍于家庭的压力,不得不继续读书罢了。 黄巢刚满十八岁,今年下半年刚刚单独立户,所以兴致非常高,拉着表哥就来到了沙漠。没想到一出来就碰上了这么件事,顿时让他那张年轻的脸都兴奋到潮红,行进了一天都没褪下来。 他对邹燃刚才那种冷酷的审讯方式所折服,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大汉军人。是以对邹燃更是热情。而且这个年轻人还非常有眼力,他虽然看见邹燃的军衔在这几个人当中并不是最高的,但好像所有人都肯听他的,所以对他更是恭谨。 热情加恭谨,让黄巢对邹燃的问题非常重视,笑着反问道:“邹将军,你对精绝古城了解多少?” 邹燃赶紧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将军,你叫我名字,邹燃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比我大,而且依你的能力,升将军是迟早的事嘛!” “哈哈哈!”邹燃虽然不喜欢别人拍马屁,不过能听出这个黄巢是真的崇拜自己,于是道:“那也要等我升了将军再说啊。虽然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过你这样叫可是会让我难堪的……这样吧,若不嫌弃,你叫我邹大哥就是!” “哎,邹大哥!”黄巢立即甜呼呼地喊了一句,惹得邹燃大笑。 曾继友也跟着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邹大哥,这话是军校里的名言校训么?”他也叫上了邹大哥。不过虽然他长的老成,但比邹燃还小上两岁呢,叫大哥也不亏。 邹燃被这个问题哽了一下,含糊地道:“唔,这个,这个是西方一个叫拿破仑的矮个子将军说的……欸,不说这个了,黄巢,我对精绝古城不了解,就知道那是一个很著名的西域小国,女人主政,以眼睛为图腾,而且铸造了一个神秘的宫殿,是也不是?” 黄巢笑道:“邹大哥,你叫我鹊之即可。精绝的确是曾是西域一小国,太史公曾记载:‘精绝国,王治精绝城,去长安八千八百二十里,户四百八十,口三千三百六十,胜兵五百人。精绝都尉、左右将,驿长各一个。北至都护治所二千七百二十三里,南至戍庐国四日,行地空,西通扜弥四百六十里。’不过当年圣祖雄才伟略冠绝古今,不但一统中原,更挥兵西进,灭国无数,精绝国也就随之消亡了。 这几年,不断有自称来源于精绝国的文物出土,并在市面流传。你也知道,我和表兄都是学习各地风物的,对精绝文化颇有兴趣,所以前来一探究竟。不过,邹大哥所言精绝以女人主政并以眼睛为图腾,这倒是闻所未闻,不知邹大哥从何处看来的?” 邹燃顿时无语。自己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从一本流传网络上的经典小说《鬼吹灯》上,做不得真的。 “啊哈,我也不甚记得了,好像是从哪本古书上瞧见过,一扫而过之事,忘了,忘了!你说你的,别管我这乡野趣闻。”邹燃打着马虎眼。 黄巢也暂时把疑惑放在一边,接着道:“精绝国仅有兵五百,民不足万,而当时圣祖西征,单单前锋军就有四万!精绝小国自然无从抵挡。当时的精绝王叫单丹,至于是男是女无人得知,因为自从得知圣祖西征之后,精绝王就将精绝城给封闭起来,然后全体人民一起自焚而死!” “啊?自焚?”凑上来倾听的秋香吃了一惊,“一个国家的人都随一个国王自焚?太让人震惊了!” 黄巢点点头:“是啊,精绝王统驭臣民之术的确很让人震惊。那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七天七夜,没有一个精绝人逃出,全部烧死在了精绝城中。圣祖亦感其国人忠义,故而下令保留精绝古城,另在一处设精绝卫城,为西征辟道。” 邹燃恍然:“哦,就是说现在的精绝卫城不是原来的精绝古城?” “当然!”黄巢肯定地回答。 这精绝卫城邹燃是去过的,来的时候还在精绝卫停留了一段时间。 这精绝卫城周长不过数里,墙高不足三丈,全是粗坯构成的。城防简陋,羽林守军个个兵不似兵,民不似民,简直像是一群难民一样。这就是邹燃所看见的精绝卫城。不过他没有入城,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再问秋香、李珊等人,却发现他们没有一个知道精绝卫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宇文献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去过精绝卫城,只是看着叶冰兰喃喃道:“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谁爱记得!” 倒是李珊说道:“我只记得天山诸卫都是一个规制,两百汉兵,其余都是城守自行征召的助兵,编制大概是两千人左右。” 她这还算是记得仔细的,跟平阳公主久了,总有些印象。 不过从这能看得出,大汉军中,真没几个人重视天山诸卫。 也是,如果不是大月州叛乱闹得这么大,吞并了大月西海两州,使得度甘州、吐番州都直面了月氏人的打击,这天山诸卫也不会凸显出来。一直以来,天山诸卫只能算是内地戍卫,又是荒凉的沙漠地带,一直为人所唾弃。老州士卒都不愿意来这里当兵,更别说一些精锐部队了。圣祖之后,大汉的各场战争都在境外打,数百年下来,这天山诸卫就更加无人问津。现在虽然有用到天山诸卫的地方,但国库空虚,想要进行卫所改革也力不从心,只好将错就错,先将就着!没人会想到,在帝国内部不受重视的天山诸卫如今会成了帝国西域边境线上一个致命的弱点所在。 李珊等职业军人不知道的事,但不代表没人知道。 黄巢挺着胸脯,眉毛直往上翘地道:“嘿嘿,我就知道这精绝卫城的虚实。” 邹燃看向他,满脸不信。 黄巢急道:“邹大哥,我真的知道。我父亲是拉萨府郡守黄檗,这天山诸卫的南边卫所都是归吐番州管辖的。我真的知道。 天山诸卫公分十三卫城,敦煌瓜洲卫、沙洲卫,且末卫、精绝卫、玉田卫、鸿蒙卫为南六卫。楼兰卫、鄯善卫、龟兹卫、姑墨卫、紫金关、温宿城堡、耆焉城堡合称北七卫。 罗马势大,一直为我国防御重点,所以北八卫皆是重兵驻防,楼兰、鄯善、龟兹、姑墨、赤城五卫按照圣祖兵制,为八百汉兵,两千驻兵。紫金关、温宿城堡、耆焉城堡各吞兵一万,是为天山重点之所在。 而南六卫除了瓜沙两卫和鸿蒙卫由汉兵驻守之外,其余各卫都是配以两百汉兵,一千二百名驻兵。这驻兵都是由当地城守自行招募。由于且末、精绝、玉田靠近吐番州,所以驻兵大都为吐番人。吐番州数百年来与大汉融合,几成一体。所以连城守之职也由当地人担任。汉兵每隔三年换防一次,但驻兵却是世袭,所以当地的驻兵亦农亦兵,数百年承平下来,早就是一群只知种田、不闻烽烟的农民,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 【第八十七章 精绝羌】 承平数百年的农兵战斗力如何,看看明朝的军户制度就能窥到端倪。 明太祖朱元璋就是采用亦农亦兵的方式来养活数百万常备军,还自夸:“养兵百万,却不费百姓一粟粮米!”可是这话说了还不到一百年,面对瓦剌人的骚扰时就不得不重新训练新军。等到崇祯皇帝时,面对满清八旗铁骑,农兵几乎是一触即溃,不得不耗费巨资训练边军。袁崇焕的关宁铁骑就是这样的军队! 所以说,农兵在初期或许是一个有效的养兵方式,但却经不起岁月的侵蚀。 兵就是兵,农就是农。兵农分开才能有战无不胜的军队!现代国家社会就是这么做的! 现在的大汉早就已经是实行农兵分离政策。受大汉影响,全世界的各大强国也都不约而同的采用这种方式。当然,一些处于三大强国夹缝中的小国,受自身国家国力的限制,采用农兵合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比如现在的月氏国、印度南大陆的湿婆国等。 但是没想到,在大汉境内也会有实行农兵合一的地方。 邹燃一时间是思绪万千,竟怔谔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 秋香沉吟着道:“既然这样,两百汉兵应该是各卫城最强的战力,只要能够争取到这两百汉兵,我们的成算就会更大。现在前往玉田卫城显然是来不及了。一旦军令下达,除非我们有敌人切实进犯的证据,否则就不能更改军令,飞骑卫的撤退已经势在必行。 所以我们只有先行前往精绝卫城,在那里抓住古兰,然后等候飞骑卫撤至精绝卫城时将古兰交给将军。只要有了古兰的证词,飞骑卫就能依据军情自行调整行军方向。 韩可为这个汉奸说除了四百王都军和两百白甲兵外,月氏大军已经出动,准备内外夹攻鸿蒙口……糟了!那飞骑卫撤退的时候会不会被敌人偷袭?” 秋香本身就是平阳公主身边的亲卫,之前在乐浪郡时就有参与过战略制定,所以对这些情报分析并不会陌生。 不过她的话却被邹燃否决掉。 “不会的。不管是月氏人还是匈奴人都对飞骑卫敬畏不已。他们绝对没有胆子敢触飞骑卫的霉头。这也是他们为什么选在三天后一起动手的原因……三天,按照飞骑卫的速度肯定已经到了且末卫。到时候,他们再一起动手,拿下鸿蒙口,占领玉田卫。 鸿蒙口失守,烽火会直接会沿各路卫城的戍楼向内地传递,这个时候,飞骑卫就会回军夺回玉田卫和鸿蒙口。茫茫大漠,水源和补给是重点,飞骑卫来回奔波,肯定要在精绝卫休整……” “……到那个时候,精绝卫就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黄巢恍然大悟,兴奋地道。 邹燃点头:“是的。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舍近求远,先前往精绝卫的原因。既然飞骑卫接了军令不可能回头,那我们就先把精绝卫的威胁给解除掉。等到飞骑卫掉头的时候才不会失去精绝这个补给点。” “可是,邹大哥,万一敌人向精绝卫增兵怎么办?还有,玉田卫和鸿蒙口就真的不保了吗?”黄巢就像一个好奇宝宝问个不停。但能看出他眼中的那点对军旅生涯的狂热。 邹燃也摇头:“所以我们一定要快。玉田卫和鸿蒙口到底能不能保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努力做到我能做的!军人,必须脚踏实地。好高骛远只会让我们失去更多!” 黄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刘全骑着骆驼喊:“邹燃,还要多久才能到精绝卫城啊?我们又渴又饿,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饮用水和所剩不多的干粮都填进了吴大铖的肚子里。而吴大铖自从得知飞骑卫的救援行动只是个笑话之后就变得非常沉闷,那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看的邹燃等人都是无比伤感。 吴大铖说,朵兰城堡的内城已经封死,而且又有三千守军,粮食武器都是充足的。所缺只是坚守下去的信心及勇气。月氏人数次招降都被耿校尉拒绝,可现在看来,耿校尉的坚持和忠心对于朝堂衮衮诸公来说,只是一个笑话罢了。那战死的数千名羽林守军更只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吴大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只能自己沉浸在痛苦和自责之中。 曾继友看了看天色,对刘全喊道:“刘大哥稍安勿躁,再忍耐两个时辰吧!这日落时分就能抵达精绝卫城范围了。到那里可以就有吃的啦!” 此时离邹燃等人掉队,已经过去两天半,接近三天。也就是说,现在飞骑卫也是在往精绝卫走的路上,又或者已经离开了精绝卫往且末卫行去。 邹燃等人走的路线和飞骑卫并不是同一条线,而是一个大对角。但目的地是一样的。因为邹燃等人先往南走了一宿,之后才往东,这就注定了路线的偏离。有点殊途同归的意思。 如今邹燃只期望能够快点赶到精绝卫城,如果能碰在飞骑卫抵达精绝卫城补给还没有离开的时候追上他们,是最理想的。一旦飞骑卫都离开了,那仅靠他们十个人想要控制一座有两千多兵的卫城,怕不是那么轻松的事,就算这些兵都放不上台面。 ※※※※※※※※※※※※※※※※※※※※等四头骆驼三匹马,八男三女抵达精绝卫城所处的那片绿洲外两里外时,天色已经又一次黯淡下来了。金黄的光晕中带着一丝血红的夕阳垂垂降在连绵的沙丘上。尽显苍凉。 精绝卫城在这片被称作“真主恩赐”的绿洲边缘,一座周长不过六里的小城矗立在那里。 低矮的城墙上密布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洞眼,蚂蚁们搬运着不知道从何处运回的食物,在这洞眼里进进出出忙碌的紧。一如精绝卫城的城门口进出的人。 这片绿洲非常大,足有……邹燃也说不上来。如果站在精绝卫城城下向这片绿洲望去,那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绿洲的四周都被金黄的沙丘包围,也不知道天地间到底是怎么造化的,竟然能够在这死亡地带中留下这么一片世外桃源,真是印证了那句话:“上帝总会在拐角处给你留下惊喜!” 这片是纯天然形成的沙漠绿洲,和后世人造绿洲不一样。这片绿洲有森林、沼泽、湖泊等等地形,说它是“真主恩赐”真是不过分,所以很多人都喜欢把这片绿洲比喻成“金沙中的绿翡翠”,这也是有根据的。 黄巢所说的精绝古城就在这片绿洲茂密的森林深处。据说,古城周围早已是沼泽密布,荒草及膝,遮覆古道,寸步难行。而且这片绿洲是这千里沙漠中最大的一块绿洲,方圆百里的飞禽走兽都会到这里获取食物和水源。剧毒的沙漠响尾蛇,好斗无比的沙漠毒蝎,善于伪装的变色龙……甚至还有一些从来没有听过见过的珍禽异兽都聚集在这里。 这可不是保护动物多如牛毛的现代,这些动物不受保护的同时,人也是不受保护的。除非是漫山遍野的大军,否则还真没有人敢单独往里闯---当然,当地人还是可以结伴入林打猎甚至耕作。 精绝卫城就建在绿洲的南端,城门有四,四方各一。卫城的周围土地肥沃,是以还形成了不小帐篷或者木制阁楼组成的村落,甚至有一些简单的集市。 行走其间,还恍惚有中原小镇的感觉呢! 卫城里的建筑非常具有特点,没有一座屋顶向两面倾斜的式样,反而都是窑洞类型的平顶房。房子都不高,且只有一层,一排排的矗立在那里,像是现代的练砖厂房。 城中最高最大的一栋“砖厂”房就是精绝卫城的城守府。四方平顶的楼上插着一面大汉皇旗! 没有风,皇旗耷拉在旗杆上,蒙上一层厚厚的黄土,显得有些破旧。在城墙的城楼上还挂着一面军旗,上书“大汉精绝卫”! 除此之外,根本找不到别的能够代表这里是汉人统治的地方。这里是原始羌人的聚集地。 羌人属于远古游牧部落的一支,和月氏人还是近亲。圣祖西征后,嫌少数民族太多,所以规定,除了人口超过一百万的民族还可以保留之外,其他的都取缔掉,统一归入汉族,束发右衽,讲汉语,写汉字,废除原有的一切民族风俗,统一跟汉人一样。羌人就是被归入汉族的一支。 不过由于羌人祖先有一部分不愿意迁入内地,留在了沙漠生存。这些留在沙漠中的羌人保留了羌人的大部分传统。虽然自称汉人,但邻里之间还是以羌人自居。俗称精绝羌人! 精绝羌人虽然也像汉人一样束发右衽,但却不似汉人那样穿着高雅,而是喜欢将衣服切割成一条一条绑成一个个辫子状,不论男女都是这样露着小腿、大腿。同时他们还将传统汉服的后领加长加宽,形成一顶连衣帽,包裹在头上---沙漠日间阳光毒辣,这样有助于防止中暑,夜间寒风大作,连衣帽则能防寒。 总之,这里的羌人虽然自称汉人,但却和汉人风格迥异,来到这里都有到了外国的感觉。由于这里数百年间都是这么过来的,地方又小,帝国不愿意管。所以比其已经汉化成熟的吐番族人比起来,精绝羌人更像少数民族。 这里的羌人共有居民四千六百户,共三万八千四百人。地方治理还是依照羌人古老的长老制。 这里一共有四位长老,城守古兰就是其中一个。这城守也不是帝国委派的,而是这四个长老轮流担任。 会变成这样首先是帝国内部并不重视这里,其次也是这里羌人太过排外,除了商人,他们几乎不欢迎任何外人。甚至连帝国每三年派来轮戍的两百汉兵他们都很不欢迎,只是把他们放在城中的汉军营里,每天吃食不断地供给,其他一任事宜都不用他们*心,精绝羌人们自会安排妥当。 数百年间,这精绝卫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大事,都是这么平平淡淡地过来了。派来的汉兵都是雍凉地界的普通羽林守军,在这里也只是混日子。羌人虽然排外,但对汉人还算恭谨,不打交道,但也绝不得罪。汉兵图的清闲,也就不再管理卫城,权当是来这里度假的。这就造成了现在羌人独霸精绝卫的局面。 每当有汉军人马路过或者长途行军训练的骑兵经过时,羌人城守都会快速地为他们准备好所需的一切。这种恭谨态度也很让帝国和汉军对他们放心不已。 可是,事情还是在这一年起了变化。 帝国对新州加税了! 精绝卫处于天山诸卫之中,也是属于新州范围,自然也要加收赋税。 精绝羌人的生活并不如意。他们虽然处在南部沙漠的中部,每年都会有许多商队经过这里,但前有玉田、后有且末,更往东还有一个敦煌,这些商队根本不会在这里做太多的停留。大都是进行一些简单的水源补给,连马匹、骆驼、食物等都可以不用在这里买。没有商业收入,帝国对新州的赋税又很高,这数百年来,精绝羌人就靠着绿洲那点特产勉强维持温饱罢了。如今承平数百年的精绝羌人人口激增,已经有些难以为继,而帝国又突然加重税率,这无疑是把精绝羌人往绝路上*。 但说来也怪,精绝羌人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以古兰为首的几位长老也没想过向帝国户部申请减免赋税,反而是打起了别的主意---勾结月氏人和匈奴人! 说起来这个古兰还真是个天生有反骨的家伙。他今年五十六岁,年轻的时候曾到帝都雒阳求学。在雒阳待了十年,并在这期间结识了一个人---当时还不是汉奸的汉奸韩可为! 帝国内阁发布了加税政令后,韩可为立即意识到精绝羌人的处境,于是亲自写信给古兰,和盘向他托出了自己的计划,并且强调自己信任他,不担心他会去举报自己。 没想到古兰还真就答应了。并立即写信给韩可为,说自己“盼匈奴如大旱盼甘霖”,恬不知耻。 韩可为大喜过望。不过仔细想来,他发现自己可能只是给了古兰一个造反的借口而已。这个古兰或许早有自立的心思。因为精绝卫一年所要缴的赋税只有不到三千金币,即使加税之后,精绝卫每年所需缴纳的赋税也不会超过四千金币。 更何况,汉帝国内阁在发布加税令时特别注明先对新罗、度信、扶桑、缅州、越州、吐番州这几个州实行强制征收,其他地方都是试行,一旦匈奴退兵他们的税就能恢复原样。按理来说,在检察院的高强度监督下,绝对没有人会强制向精绝羌人征收高昂的赋税。如果按照正常的心思来讲,精绝羌人应该更加痛恨导致加税的罪魁祸首匈奴人才对,但古兰却选择了和匈奴人合作。 这一切都说明古兰早就想造反,只是匈奴人看不上人口不足五万,兵不过两千的精绝羌人而已,如今有韩可为当了中间人,他当然是打狗随棍上! ※※※※※※※※※※※※※※※※※※※※这一切都是韩可为告诉邹燃的。一行十一人穿着阿拉伯长袍,进入了精绝卫城。城门口的两个守兵连抬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们身上穿着丘山铠,但头上没有头盔,而是套着那个连衣帽,衣襟下摆果然如韩可为说的那样割成一条一条,搓着麻绳样子,系在铠甲上,显得不伦不类。 这幅装扮彻底打破了黄巢对铠甲的认识,他本以为只要是军人穿上丘山铠就会英武帅气,但现在…… “好丑,怎么跟用麻绳串起来的蝈蝈似的?”秋香捂着鼻子鄙视地看着那些瘦弱佝偻的士兵。 邹燃则冷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城中房屋凌乱不堪地东一栋西一座,非常没有条理。大街小巷里都是随处丢的垃圾,还有一些难闻丑陋的排泄物,在夕阳下向他们展示丑陋的含义。 很多人在城中进进出出,穿阿拉伯长袍的商人虽说不多,但也不是绝无仅有。在角落里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阿拉伯商人摆出一个小摊,在那里兜售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粗劣茶叶。 “这些是来大汉做生意失败的商人,他们凑不到回家的路费,只能先在这里待下来。”黄巢小声地对邹燃道。 进了城,他们不能再乘坐骆驼,而都是下来不行。按照卫城的规定,他们的坐骑是不能骑进去的,但这里也没有人管。仿佛那些士兵都是摆设而已。本来城楼上应该有负责瞭望的士兵,如今也看不见踪影。 实话说,这是邹燃见过的最不设防的城市。 而在城外,那些称不上熙攘,但绝对不少的精绝羌人都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卫城,就必须有卫城的样子,否则就会成为骚乱的根源。 “看来,我们必须赶紧找到这里的汉兵和把那个古兰抓住,这精绝卫别说遇到战斗力凶悍的匈奴白甲兵了,就算是几百匪徒就能就能将这里占领!”邹燃道。 李珊点点头,然后将人群中间的韩可为叫了过来:“说,你怎么跟古兰联络的?” 韩可为的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然后穿上长袍,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同来。他其实也是第一次来到精绝卫城,之前跟古兰的联络都是通过书信而已。看见这么松松垮垮的城防,韩可为真的后悔只带十个人前来,若是早知道精绝卫城已经堕落到这副模样,他直接带着两百白甲兵就能势如破竹的扫荡这里,根本不需要用什么古兰做内应。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是俘虏,而且是一个吃了毒药的俘虏。 “直接去城守府,把我们的名帖递上去就可以了!”韩可为垂头丧气地道。 “啊?这么简单?”武鸿不可置信地道,“靠,老汉奸,你不是骗我们的吧?” 韩可为无奈地道:“我也不相信会这么简单,但是古兰给我的信上就是这么说的。他说精绝卫只有两百汉兵,定居的汉人一个都没有,整个精绝卫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没必要太过复杂。” 邹燃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不得不叹息。这的确是蓄养寄生虫的好地方,哪怕有人在这里裸奔估计都不是什么会让人惊讶的事! “那些汉兵在什么位置?”秋香垫着脚尖看了半晌都没看见插有汉军旗的军营。 韩可为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珊想了想:“邹燃,我们必须先找到那些汉兵才行。不然凭我们恐怕无法完成控制精绝卫城的任务。” 邹燃看了一眼即将西沉的夕阳,蹙眉道:“不单单如此,我们还应该立即找人打听清楚这里的一切,”他扫了一眼韩可为,“我并不完全相信他说的。另外,飞骑卫到底有没有从这里经过撤兵也是要打听的事!” 武鸿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地方倍儿熟悉,此刻笑嘻嘻地揽住宇文献的肩膀道:“这事儿就交给我们吧!这种地方实在太适合我们这些混混了!” 宇文献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嘴里嘟喃道:“我可不是混混……” “好,那咱们兵分三路,武鸿、宇文献、刘全,你们一组,负责打听情况。我和王贞押着韩可为去见那个古兰。珊,你和叶冰兰、秋香在这里看守马匹,老吴,你想参加哪个队伍?”邹燃果断地道。 吴大铖茫然抬头看了一眼邹燃,露出那道可怕的刀疤,无所谓地摇头。 邹燃皱眉,对吴大铖这种状态实在很不满意。但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对李珊示意,让她看好他。 李珊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脸好烫,因为刚才邹燃竟然亲切的称她“珊”…… “嗯,小心点。这是白甲兵的求救哨,一旦有什么事吹响哨音,我们很快就会赶过来支援!”李珊脸红红地将一枚缴自白甲兵身上的竹哨交到邹燃手里。 邹燃冲她点点头,刚要走,秋香却嘟着嘴道:“邹燃,我跟你去!” 正在愕然,叶冰兰忽然也坚定地道:“我也去!” ------------ 【第八十八章 被围】 邹燃是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俩咱就闹上了呢? 李珊跟随过邹燃,在这关键时刻自然尊凛。但叶冰兰和秋香却不这么想。特别是邹燃喊的那句“珊”,更是让秋香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叶冰兰却是心思深沉,整日里的笑容也越发的少了,冰冷的气息竟似数九寒天的冰雪一般。 “别胡闹,跟珊在这里准备接应,万一有什么事我会吹哨子的!”邹燃对秋香瞪了一眼,嘴里却依旧喊着“珊”。 邹燃看了一眼已经羞红脸的李珊,心里却浮起一丝甜蜜。自己在敦煌就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结果挨了一嘴巴,今天他这样喊,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她心里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结果很明显嘛! 这或许也是邹燃这个穿越客第一次在这里耍小心思泡妞,还一泡一个准,邹燃这心里自然美滋滋的。 若不是这里人多,邹燃都有跟李珊再一次确定关系的心思。 秋香被邹燃这么一喝,撅着嘴,转过身却,气呼呼的不说话了。叶冰兰却执拗地咬着朱唇,只说一句话:“我就要去!” “你……”邹燃差点要当场发飙,但是看了宇文献一眼又忍下了。 这个女人性格很倔,绝对的倔。这样的女孩邹燃可不喜欢。虽然很漂亮,那天在破屋里春光一露的饱满胸脯也让邹燃垂涎……可千不该万不该,这个女人不该是宇文献看上的女人。 宇文献可是自己的兄弟,他喜欢的女人,邹燃也早就绝了那份心思。看见她那倔强的眼神,邹燃叹了口气:“那你跟宇文献他们一组吧!” 韩可为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实在忍不住了,推了推身边的王贞,问道:“你们这队人里不是那位李都尉军衔最高吗?怎么听一个尉兵的?” 王贞看了他一眼,就一句话:“指挥,能者居之。” ※※※※※※※※※※※※※※※※※※※※城守府周围的戒备显然森严了许多。当然,这也是和城门处对比起来而言。 不足两丈高的土墙,上面有倒刺,墙面已经斑驳,风一吹就噗噗地往下掉土屑,露出里面包着的青砖。 一个宽大的木门前,两个挺胸站立的汉子穿着丘山铠,绑着麻绳裤用非常严厉的目光扫视着邹燃、王贞,和汉奸韩可为。 “你,就是韩可为韩大人?”说话之人大概二十岁出头,头上包着连衣帽,露出的脸很消瘦,说话的声音带着很重的乡土味,不是一般的汉语。 韩可为的双手被绑着,阿拉伯长袍下面的大腿还在颤抖。王贞紧紧地靠在他身后,一把短刃正顶在他的后腰上呢! “是是是,我就是韩可为。这是我的名帖,请帮我通传一下古兰兄!”韩可为的声音很急。 那守门的望了一眼邹燃,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你是何人?” 邹燃身上那股军人气息是怎么都掩盖不过去的,不过他早就想好了托辞。 “我是月氏国二王子李继用的亲卫队长夏。”邹燃故意大声道。 那守门的这才点点头:“嗯,在这稍等,我去通传!” 说完他推开厚重的木门,往里走去。此刻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透过那一点光亮,邹燃往里偷瞧了一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木门后便是一个院子,院子里火把已经点起来,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堆人。而且这些人全都是穿着丘山铠,手执利刃,正在屏息凝听一个包着头巾的老头在说话。 “要糟!他们人太多!”邹燃心里暗暗着急。他本来是想将城守古兰引出来,然后一举将他制住,接着便可以大汉军人的身份指挥这些精绝羌人,哪怕指挥不动他们,只要把他们解散也就形不成威胁,但看院子里的情况,怕是古兰已经有所准备,正在动员这些羌人了…… 木门很快关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就剩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瘦汉子看着他们三人。 邹燃立即给王贞打了个眼色,然后代替了王贞的位置,附耳对韩可为道:“里面人太多,我们必须把那个古兰引出来才行。如果他要我们进去,你推说要去城外将其他人接进来,如果有一句不对,我就先在你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明白吗?” 韩可为被邹燃身后的短刃一顶,顿时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被王贞一把提起,忙不迭地点头。 那八字胡的精瘦汉子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这时邹燃还发现,斑驳的土墙上还有几个人探出头来观察,明显是瞭望的态势。这些人都是精绝羌人,而且个个虽然身型不是很高大,但贵在精悍,那种凌厉矫健的身手很有压迫感。 邹燃话音刚落,木门打开,一列精悍的精绝羌兵簇拥着一个白发老者走了出来。 这老者身量很高,足有一米八九的样子,虽然白发苍苍,但依旧目光如炬,裹在麻绳衣下的身体还很有爆炸力,像是一头老狮子,给人难以侵犯的压迫力。 “这人就是古兰?妈的,他怎么这么高大?”邹燃暗暗心惊。 只见这老头腰里挎着汉军制式的战刀,扫了一眼门口的三个人,忽然呵呵一笑,大喊一声:“哎呀,老韩呐!你可想死我了!”说着就要走过来和韩可为来个熊抱。 邹燃没有注意到,韩可为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这老头要抱韩可为,邹燃又不能阻拦,眼睁睁地看着这老头将韩可为抱住。 就在这时,邹燃突觉手里的短刃一空,韩可为竟被这老头的熊抱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正觉不妥,那老头一把将韩可为抱着倒退数步,站在了门边,然后就听那老头嘴里爆喝一声:“抓住这几个贼子!” 那些精悍的精绝羌人纷纷拔出腰里的战刀,大叫一声扑了上来。 邹燃顿知自己暴露了,连步后退,和王贞靠在一起,大叫:“王贞,吹哨!” 当先冲上来四个羌人,战刀猛地朝邹燃头上砍去,邹燃钢牙一咬,短刃在空中一划。只听“叮叮”声乱响,那四个羌人的战刀瞬间被邹燃的短刃削断。 这个情况不但让那些羌人愣了一下,邹燃也吃惊不小。这当口,王贞已经掏出白甲兵的求救哨音。尖锐刺耳的哨声顿时传了出去,在这不大的精绝卫城上空回荡。 韩可为也终于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得救了,一时间发起狠来,大吼:“小心,他们在城门口还有人接应!” 他身旁那老头露出一个冷笑:“放心,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韩可为这才扭头问道:“你,你到底是谁?我古兰兄弟呢?” 那老头咧嘴一笑,露出里面黄黄的牙齿:“嘿嘿,我叫速不台,主人正在里面等你!” 一时间,从木门后面涌出了好几十个精绝羌人,全部凶狠地挥舞着战刀朝邹燃和王贞砍来。甚至还有一些人拿着长枪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邹燃愤恨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前的老头和韩可为,重重一跺脚,喝道:“王贞,杀出去,跟李珊他们汇合!” 又有几把刀砍来,邹燃照旧拿着短刃划过,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那些战刀无不断裂。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邹燃也来不及去想这其中的缘由,拉起王贞一脚踢飞了一个挡道的羌人,正要突出包围圈。就在这时,伺机在侧的几个枪兵猛地伸出了长枪,直往邹燃两人身上捅来…… 这是一个不甚宽的街道,这些羌人扑来一时间还不能把街道堵住,硬拼着自己体型比这些精绝羌人高大,邹燃和王贞本已夺路,可是这突然伸出来的长枪却堪堪将路堵上了。 “不好!”邹燃心中一惊。若是真被他们给堵住,这几十个人一人一刀就能将他们乱刀分尸。 “邹燃,走!”一向话不多的王贞忽然甩开邹燃的手,猛地朝那些长枪上撞了上去…… “不!”邹燃一抓抓空,王贞已经扑了上去,长枪噗噗扎进了他的身体里!枪尖透体而过,带着血珠的枪尖在夕阳的余晖里带着一丝森冷的寒气! “邹燃,快走啊!”王贞嘴里喷出了鲜血,脚下却不倒退,而是大吼一声,将手里的短刃猛地丢向一个正要扑近的羌人,短刃闪电般飞过,正中那人面门,那人惨叫一声,已经扑倒在地。然后王贞双手抓住刺入胸口的长枪,大喝一声就往前狂冲。一时间,这些枪兵竟然被他活生生的挤开了一条道。 滴落的鲜血洒了一地,鲜红,夺目! 一时间,所有羌人都被王贞这股暴虐气息所震慑,纷纷后退。邹燃牙呲欲裂,鼻头一酸,眼泪已经涌了上来。 “走啊,记得照顾我弟……”话没说完,已经又有一个枪尖捅进他的身体,血就像喷泉一样洒在这片余晖浸染的夕阳里…… 那老头看见包围圈出了个缺口,大喝:“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逃了!” 韩可为也想起自己还中了毒呢,跟着大喊:“抓活的,抓活的!” 一名羌人硬着胆子朝邹燃冲了过去,一刀劈下,邹燃侧身闪过,手中短刃一刺,直接穿透了这人的喉咙,然后大叫一声:“王贞,我一定为你报仇!”说着拔足狂奔,一气向城门跑去! 老头立即朝那些还愣在当场的羌人喝道:“还愣着干嘛?立即追啊!务必把这些人全部抓住。通知全城,关闭城门,不要让他们跑了,点烽火,全军戒严!” “是!”那些羌人这才反应过来,挺枪拔刀追了上去。 王贞的手死死地抓着长枪,那些羌人想把长枪拔出来却做不到。只好连踢带踹,终于把枪拔出,再看王贞,却是一脸怒容,双目圆睁,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竟是气绝了! 老头倒吸一口凉气,喃喃念叨:“汉兵可怕,汉兵可怕!” 韩可为见跑了邹燃,急得直跺脚:“哎呀,千万被让那人跑了,我还要他的解药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邹燃和王贞押着韩可为去了城守府。宇文献和武鸿立即开始在这杂乱的卫城里四处遛达。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发挥出浪荡儿的本色。不过他们觉得有些怪,至于怪在哪里却说不出来。 很快,宇文献和武鸿就在那几个落魄摆摊的阿拉伯商人那里问到了汉兵的营地。 “什么?汉兵都去北城门外的树林里?”李珊听着宇文献和武鸿问来的消息,不可置信。 武鸿咂摸着嘴道:“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所以还特地多问了两个人。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几天是精绝羌人的洗净节。洗净节是这里的风俗,这个节日的时候必须人人沐浴,然后抓几只野畜来在旷野里烤着吃,说是能祈求上苍保佑什么的!所以那些汉兵也被古兰带着去了城外打猎!” 黄巢听后一拍脑袋:“哎呀,对哦,这几天是精绝羌人的洗净节呢!我都给忘了。洗净节期间,精绝羌人都是放假的。难怪我们进城都没人阻拦!” “咦,那些商人去哪儿了?”秋香本来闷闷不乐地坐在一边,牵着马匹骆驼正在发呆,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奇道。 他们所处的是精绝卫城南城门口上的一个集市,不知不觉间,周围竟然走的没有一个人了。 曾继友奇怪地道:“会不会都过节去了?” 这时,一直精神不佳的吴大铖忽然跳了起来,抽出腰里的弯刀,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不好,有杀气!” “杀气?”武鸿失笑:“你太紧张了,这里哪来的……我靠,杀气!” 他话没说完,就发现原本敞开的南门竟然在缓缓关上,顿时大叫有杀气!此时此刻,他也找不到别的词语来表示心中的惶恐了! 李珊和刘全顿时对望一眼,他们两人都感觉到了气氛不一般。 正在无所适从的时候,尖锐的哨声已经从远方传来。 所有人立即跳了起来,纷纷看向城守府的方向。 李珊变了脸色,急道:“邹燃出事了!快去支援!” 武鸿却苦着脸,看着一个方向道:“我想我们先想办法对付这些人再说吧!” 所有人顺着武鸿的眼神看了过去,只见在集市东头的街道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堆人。一堆持枪拿刀的人! 之所以说是人,而不是说军队,是因为这些人虽然穿着铠甲,但是队形一点都不整齐。从街角拐出来的这群人至少有一百多人,有平端长枪顶在最前面的,也有拿着战刀缓缓靠近的。没有一点队列,更没有一点整齐,就这么拿着武器缓缓向他们八个人靠了过来。 与此同时,西面也同样出现了一支这样的队伍。不过他们的速度很慢,好像在畏惧什么一样,只是缓缓靠近。 宇文献突然无奈地笑了一下:“看来,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黄巢和曾继友紧张地道:“李,李都尉,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珊的凤目里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忽然爆发出一阵精光,秀气的鼻息冷冷一哼,然后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长袍扯去,露出里面的丘山铠,抽出骑刀,翻身上马,朝缓缓*近的那些人娇叱:“我乃大汉骑军,尔等要造反吗?” 书中暗表,除了要去城守府的邹燃三人外,其他人都是穿着丘山铠,外面罩上长袍的。所以一时间他们都纷纷脱掉了长袍,露出里面的丘山铠---这是羽林军的象征! 那群人果然停了一下,眼神里的畏惧更加浓郁! 就在这时,精绝卫城不足三丈高的城墙上忽然出现了一排手执弓箭的士卒,一个头戴凤翎羽盔的男人站在士兵中间冷笑道:“哈哈哈,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我日!苦也!”刘全一看那些弓箭手顿时慌了。如果只是一群拿着刀枪的人,刘全还真不是很担心,一看这些人的队形就知道只是一群拿着刀枪的流民,虽然他们只有八个人,可却威胁不大。但那些站在城墙上有弓有箭的士卒就不一样了。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那人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就算大罗神仙也躲不过去。 李珊举刀指向那人,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冷笑:“哼哼,这话应该我问你,你们为何冒充羽林军?” 秋香和叶冰兰此刻也骑上了战马,而刘全、宇文献、武鸿、吴大铖将黄巢曾继友两人围在中间,将四头骆驼围坐在一起,他们躲在里面,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圆阵。 李珊叱道:“笑话,我乃是飞骑右卫的李都尉,你们在这里围住我们到底意欲何为?” 李珊的话顿时让缓缓靠近的羌人士兵“嗡”一声乱了起来。 “飞骑卫?他们是飞骑卫!” “哎呀,他们真是汉军呐!” “对啊,我们不也是汉军么?怎么打他们了?” …… “住嘴!”城楼上那男人忽然爆喝一声,举刀大喝。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 “哼,飞骑卫今日上午就已经奉命撤军往东,又怎么会有你们这些人?明明就是被我拆穿了身份,所以在这里冒充!来啊,给我将他们拿下!”城楼上那人大喝。 “什么?飞骑卫上午就走了?”李珊心头一凉,正待说话,两边压过来的羌人士兵在严令下,不得不向他们又缓慢压了过来。 “该死!”秋香暴怒,指着城楼上那人喝道:“你到底是谁?” 那男人冷笑不断:“哼哼,我乃是精绝卫城城守古兰!你们最好乖乖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定然将你们乱刀分尸!” 这一刻就算再笨的人也明白自己是中计了。更何况他们这群人里没有一个笨蛋。 古兰不是应该在城守府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那邹燃那边? 李珊霍然扭头望向城守府方向。夕阳已沉,黑色像吞噬一切的远古巨兽将这座卫城慢慢吞没,城守府方向早就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城楼上的火把纷纷点起,那些缓慢*近的羌人士兵也高举着火把,将他们九个人包裹在中间。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李珊急得瑶鼻上都是汗水,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刘全更是频频扭头,攥着短刃的手已经汗津津的。武鸿和宇文献更是紧张的满头冒汗,黄巢和曾继友都已经两两抱头,窝在骆驼身下,再也不肯抬头。 吴大铖却手执弯刀,冷冷地望着那些畏畏缩缩往前靠近的羌人士兵,火把的光亮照在他那丑陋的脸上,映衬的好似厉鬼一般!他或许是这群人里最镇定了一个人了! 秋香和叶冰兰骑着战马不断围着骆驼绕圈,骆驼被这么多人给搅得气息都有些乱,不时从*的鼻孔里喷出焦急的气息。 气氛严肃的惊人! 那些羌人士兵在离小圆阵五米处停了下来,还是那种刀枪不分的紧张表情。这些羌人士兵没有一个是体格雄壮的,但贵在那种精悍的气息不绝,虽然眼神里都有对丘山铠的本能畏惧,但还是在城头古兰的喝令声中与李珊等人对峙起来。 ※※※※※※※※※※※※※※※※※※※※ps:呼,今天也许是这段时间写的最不顺手的一章吧?!不知道大家觉得如何。 写了近五十万字咯!可成绩却很不理想。那种憋屈感就别提了。 这段精绝卫城的经历将是一个*。而且是一个大*。而且精绝古城也会有所涉及,如果大伙觉得还可以,不妨多给在下点关于精绝文化的建议。 对了,不要说精绝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的话。精绝国可是在西汉时期就有了的,在东汉前后灭亡的。所以在下这么写还算是有点历史根据。 必须好好构思一下了。该铺垫的也铺垫的差不多,接下来就是连番厮杀。对于雒阳情节有所偏爱的童鞋们可能要稍微等等。先让我们主角有了在羽林卫中立身的功劳才行!对吧?哈哈,说起来,我这本书的发展还真是慢呢!特别是邹燃,混了半天到现在都还是小兵,很像在下现在…… ------------ 【第八十九章 袭城】 夜色寂寥。在中亚的丘陵山地间,一条条火龙穿越其间,几乎快把整个苍茫昏晦的大地都给照亮了。 “快,快往前走!明日日出时分,必须赶到鸿蒙口!快!” 一名身穿银白色盔甲,头顶铁盔,盔上长尾红缨,背上斜插三杆色旗的精壮男人,只见他手握挑刀,斜指东方,大声疾呼:“盘踞我们头顶千年,压迫我们,搜刮我们,欺凌我们的汉人就在那里!冲过那里,我们就能得到如花的江山,数不尽的财富,喝不完的美酒,玩不完的女人!想想这些,鼓足力气,给我使劲跑!” 这个男人的铁盔上除了长尾红缨,还有两片貂绒的遮耳帽檐盖住了脸颊,脸颊下无须,一副书生气派,但那刚毅的眼神却能让人着魔一般,无视眼前的艰难道途! 似铁甲洪流一样穿行而过的士兵也如这个充满阳刚气息的男人一样戴着铁盔,背着色旗,不过他们大部分身上只有一杆色旗。他们听见这个男人的疾呼,顿时欢声雷动,脚下也不由加快的速度。 丘陵山道间,连绵不绝的竟然都是这些铁盔色旗的士兵。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仿佛接连住了两段无穷无尽的夜空。 如果有汉军看见,必然会心生慌乱---“天呐,白甲兵!是匈奴白甲兵!!” 是的,这是匈奴白甲兵!看数量至少超过了万人!匈奴人什么时候拥有超过一万人的白甲兵数量了??? 这时,有一队背着两杆色旗的骑兵顺着洪流挤了过来,为首的一个络腮满面,细长的眼睛里总是显露出一道阴森森的光芒。他策马来到刚才疾呼的男人身边跳下马来,单膝跪地,大声道:“格尔蒙泰见过王子!” 原来这个书生气浓郁的男人竟然就是匈奴的四王子多图!而那个络腮满面的家伙,就是多图手下第一大将格尔蒙泰! 多图快走几步,将格尔蒙泰扶了起来,哈哈一笑,笑声间充满了冲破天的豪气:“哈哈哈,好,格尔蒙泰,你辛苦了!我匈奴白甲兵都调上来了吗?” 格尔蒙泰抿嘴一笑,回身朝身边显得更加精气的骑兵洪流道:“都来了。五千我大匈奴的白甲勇士全在这里!王上为了这次出击,还特地派了两千铁血卫士卒前来助战,大概明日就能随月氏王都军第三军团抵达鸿蒙口。” 多图一挑眉,问道:“第三军团?李继用拿督的第二军团呢?” 格尔蒙泰似笑非笑地道:“月氏国看见我们大匈奴此次出动了白甲兵和铁血卫,认为此战必胜,所以对这次出征都卯足了劲的争抢。生怕被李继用拿督抢了头功。月氏国王似乎也不想让几个儿子因为争功而伤了和气,所以本来决定出征的第二军团被搁置,派了李继存拿督的第三军团。” 多图想了想道:“嗯,他们内部斗得越厉害越好。不过,这第三军团战斗力如何?” 格尔蒙泰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随手朝前面一指:“虽然月氏国的王都军都是由原来的羽林守军改编过来的,也采用了汉帝国的编制,但战斗力却差了不是一点两点。四支王都军团,除了李继用的第二军团外,其他三支都是徒有其表罢了。一支被汉人吓破胆的军队能有多大战斗力?还不如那些边都军管用!” 行进在白甲兵前方的步兵其实并不是匈奴白甲兵,而只是穿了白甲兵盔甲的月氏边都军。一共有两万余人,都是贵山城里的守军。其次为了加大对汉军的威慑力,所以让这些贵山城的边都军穿上匈奴人的铠甲。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汉军还有点威慑力的怕就是匈奴人的白甲兵了! 不过,贵山城可就空了,现在贵山城只剩下数百的老弱负责看守。万一…… 没有万一! 多图根本不会允许这种万一出现。 此次为了内外夹攻素有西域第一天险之称的鸿蒙口,匈奴出动了全部的白甲兵和一半的铁血卫,月氏国出动了全部能动的机动兵力。原本用来稳定刚占领的西海州兵力也全部抽调了出来,足足有二十四万人马,全部都是可战之兵!虽然战斗力不及白甲兵,但好歹也是被汉军训练了很久的军队,就算用尸体堆一条路出来,也非把鸿蒙口给拿下不可! 多图对格尔蒙泰道:“格尔蒙泰,你是马甲兵第一部的赞录达,抵达鸿蒙口后由你率领月氏人对鸿蒙口发动第一波攻击。有什么计划没有?” 格尔蒙泰细长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无奈:“没有。属下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我们到时五王子已经开始袭击鸿蒙口侧后,那我就用白甲兵强力突破之。如果五王子没有及时到达,我就让月氏人发动蚁附攻城。总之,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抢这个时间,务必不能让鸿蒙口坚持三天以上。” 三天以上代表什么?代表飞骑卫很有可能增援。这是计划中的一大变数。多图也不允许有这件事的发生,他点头道:“鸿蒙口只有八百守兵,咱们用八千乃至八万去打他,哪怕全拼光了也值得。那守将叫张诚,此人进取不足,但防守有余。格尔蒙泰,若实在不行,你可试着对此人劝降。我想他应该不会像乐浪郡的那几个人那样!” 说起乐浪郡,格尔蒙泰手心就是一抖。他又想起了那两个死在他手上的禁军曲长,好像叫邝启峰和华文天!那两个人的热血激溅在他手心里,仿佛到现在都还在发烫……如果这个张诚也是这般,那这鸿蒙口可不好打啊! ※※※※※※※※※※※※※※※※※※※※※鸿蒙口。 张诚照例巡城。他搓着手,靠在城墙的垛口向西眺望。苍茫的大地还是一片黝黑,看不见一丝生气。今夜的夜空也份外的漆黑,只有远处高耸层峦的雪山仿佛还散发着一股股淡淡的蓝色光晕,也许,那里还有阳光照耀吧?! 这山口的夜风很凌厉,刮得城头军旗都猎猎作响。他搓着手拍了拍身边一个士兵的肩膀道:“巡山哨派出去了吗?” 那士兵年纪很轻,大概只有十八岁的模样,但长的浓眉大眼,很有威势,即使在这寒冷的夜风里依旧握着长戟,将胸膛挺得笔直。听见将军问话,他用很重的鼻音道:“报告将军,派出去了。” 张诚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咦,你生病了?” 那士兵咧嘴露出一个憨厚的微笑:“呵,没事儿,这几天风大,得了风寒,待会下岗去喝碗姜汤就成了。” 张诚朝他笑了笑:“好样的。不愧是咱汉人!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当了几年兵了?” 那士兵憨厚一笑:“报告将军,我叫赵九重,直隶延绥府人氏。今年年初才参军,在直隶郡集训三个月后便派来这里了!” 张诚微笑着点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好小伙,好好干!前途无量!” “谢谢将军吉言!”赵九重笑了笑,忽而又皱着眉头指着鸿蒙口一侧的高山道:“将军,瞭望灯塔坏了好久了,是不是派人去修一下?” 在鸿蒙口两侧的高山上,都会选择一个视野良好的位置安上一两个高塔,然后在上面用反光镜原理作出一个瞭望灯塔,以此方便观察。不然仅靠城头那写火把和火盆是无法准确观察敌情的。 张诚疑惑地看了那里一眼,不由气道:“王金彪呢?妈的,老子不是早就让他去维修瞭望灯塔吗?” 身旁一个亲随道:“启禀将军,王伙长昨晚去了,不过风太大把他从塔上摔了下来,现在正在养伤!” 张诚一听,顿时没了怒气,叹口气道:“伤了?唉,伤了就算了。明天再派两个机灵的上去把瞭望塔修好,不然黑灯瞎火的,万一有敌情也没人知道,这可是误了军情,明白吗?” “是,将军!” 说完,张诚又跺了跺脚,哈着白腾腾的热气回了城楼。只剩下赵九重和其他站岗的士兵如标枪一样守卫在这寒风刺骨的鸿蒙口上! ※※※※※※※※※※※※※※※※※※※※※在玉田卫城西边不过五里地的树林外,一大群战马零散星落地点缀在夜幕下的草地上。而在树林里,一顶顶帐篷已经立了起来。篝火就像从天掉落的陨石,闪耀着一点点的森冷的光辉。 在树林外还有一排秩序井然的木桩。木桩下的泥土新鲜,显然是新近翻起的。这排木桩也不甚紧密,只是稀疏地排布在那里,象征性地构筑起一道围墙罢了。 各个角落都有两两成组的游哨士兵。整片树林悄然无声,显得非常肃穆。 头盔上有两根翎羽,身上别着棱甲剑章的两个骑都尉慢慢踱步在这片树林里,望着远处的玉田卫城。 这里是一道山坡,从这里可以直接望见玉田卫城,但因为树林的关系,玉田卫城却看不见这里。当然,如果玉田卫城派出斥候来还是可以搜索到的。 其中以一个骑都尉忽然开口,声音清脆,是个女人。 “菱姐,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进城啊?”说话的正是带着学员兵留下的陈玲。她旁边的是菱悦。 菱悦摇摇头:“不行。你上午没看那古布那颜一副千不肯万不肯的模样么?我们如果直接说入城居住,他肯定会写报告上奏军部,到时候这些学员兵的前程怕是要坏在你我手里!” “可是我们留在这里万一被他知道,我们还不是一样?”陈玲道,“再说了,这些学员兵也真是的。一点都不吃苦。这才什么时辰,就个个都钻进了帐篷里,除非是执勤岗哨,否则绝不肯出来。唉,若不是耿校尉借口游骑可以离队百里,我们这点人怕都不会安营扎寨!” 此次飞骑卫撤退,平阳公主虽然同意她们带着学员兵留下来,但大部分的学员兵都心生不满,纷纷装病要跟着大部队撤退。最后留下的不过是骑兵系一百人和步兵系七十人。这还是平阳公主强令下才留下的。其他人都跟着大部队撤退了。本来这就是擅自做主,菱悦和陈玲也没有强迫,反正也只是在此地等候李珊和秋香等热归队,人多人少都不要紧。 而飞骑左卫的游骑部耿孝校尉听说她们要留下后,非也要亲自带队留下来。最后这事儿还闹到了李岩那里,最后李岩批准耿孝带着一曲人马留在这里,不过三天后必须撤退。眼下已经过了两天,明日日出时分就要撤退了。可是游骑探报却依旧没有发现有人从东边回到玉田卫。 “菱都尉、陈都尉,你们在这里啊?可让我好找!”一个声音在菱悦和陈玲的身后响起,她们回头,看见耿孝正带着两个人快步走近。 菱悦和陈玲朝耿孝行了个军礼,然后菱悦道:“耿校尉,找我们何事?”看见他身后的人,菱悦和陈玲还冲他们温和笑了笑。 这两个人菱悦和陈玲都认识,他们叫荆川和王楚。都是骑兵系学员,跟那失踪的邹燃、刘全、王贞、武鸿、宇文献都是同一伙的。这次留下,荆川和王楚是为数不多赞同的学员兵之一。王楚本来生病了,不过在玉田卫住了一晚倒是好了不少。这次大军撤退,大部分伤患都没有好,还是需要玉田卫城通过驿站送回,王楚算是一个特别。 耿孝通过这两天的相处,倒是非常看好这两个学员兵,还说等他们一毕业,非写申请把他们调到自己的游骑部不可。所以处处都带着他们两个。 耿孝一脸焦急地走到菱悦和陈玲的身边,客套话也来不及说,单刀直入道:“菱都尉、陈都尉,我们在西边的一片山坳后面发现有一支人马非常可疑。所以特地过来准备抽调一些人手!” “可疑?”菱悦奇怪地道,“怎么可疑法?” 耿孝看了荆川一眼,荆川回答:“报告都尉,那支可疑人马是我们发现的。我和王楚今天下午径自往西数里,在绿洲西侧的一片山坳后,发现那里有一大堆身穿阿拉伯长袍的人正在集合。数目大概有六百人左右。他们应该不是普通商队,因为他们大部分都彪悍绝伦,神情凶悍。最关键的是,他们都骑着战马,甚至还有四石力弓!” 陈玲悚然动容:“什么?六百个配有武器和战马的阿拉伯商人?” 在西域这片土地上,阿拉伯人是可以佩戴武器的,但却不能拥有战马,武器也只是普通的弯刀,绝对不能有军队才能用的四石力弓。战马和普通的商用驮马是绝对不同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荆川点头:“是的。所以我们才觉得不寻常,特地来告知校尉和两位都尉大人。我们看情况有异,所以不敢太过靠近,立即回来禀报了!” 菱悦托着下巴道:“六百个彪悍的阿拉伯人,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就算是一支千人规模的商队,也绝对不可能雇佣六百人的护卫。耿校尉,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耿孝也点头道:“我也觉得可疑,所以想跟两位都尉借点人手去和他们接触一下。” 菱悦和陈玲虽然现在也是飞骑卫的人,不过现在毕竟奉命带领学员兵,按照规定是不输于耿孝管辖的。所以耿孝用“借”这个字眼。 陈玲却蹙眉道:“耿校尉,对方有六百人之多,我们就算集合全部部队也只有两百多人,万一真是这沙漠中的惯匪马贼,我们恐怕也是难敌啊!” 这西域大漠中虽然已经被汉帝国统治了千年,但黑与白本就是相辅相成的,雒阳城里还有一个青洪帮呢,更何况这茫茫大漠。不过大漠里超过五十人的土匪就已经算是大患,帝国就会派出羽林军进行剿灭了,这陡然出现的六百人倒真是让陈玲忧心不已。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些人是月氏国和匈奴人的精锐部队,还以为是大漠中的劫匪组成的普通马贼。 耿孝轻视地道:“哼,六百马贼倒是不足惧,我一百游骑足够对付。不过为保万一,我想请两位都尉带着学员兵压阵。若能剿了这伙贼人,我们也算立下军功。学员兵也能因此得到足够的战场锻炼。你们觉得如何?” 菱悦和陈玲都在乐浪府见过游骑的威力,顿时点头道:“那行。我们就为耿校尉掠阵!”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急促的尖哨响了起来。 众人突然一震,这是敌袭的哨音!来自西面的营地边缘!!那里是左卫游骑的巡哨范围!!! 尖哨的声音凄厉而又悠远,像划破夜空的一道闪电。顿时让营地帐篷里睡着的学员兵乱成一团。 大声尖叫呼喝者有之,茫然无措地掀开帐篷瞭望者有之,更有一些人穿着内裤提着刀就跑了出来,寒风一吹又赶紧钻回帐篷里,嘴里大骂:“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紧急结合啊?” 荆川看见他们这模样顿时脸上发红。 这就是学员兵的素质。他们虽然经过了半年的军事训练,在平时的紧急集合上面倒还算好,但在这段时间的紧急行军后倒是又乱了套。敌袭的尖哨在西边树林边响起,离这里至少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这些人却如此慌乱,实在丢人! 和学员兵乱哄哄的样子比起来,游骑部的人马简直是肃静的吓人。在尖哨响起的第一时间,他们的帐篷里就已经至少有两个人穿戴整齐地跳了出来,警戒四周。游骑部队里,每个帐篷夜里睡觉,必然有两人不脱甲胄入眠,防备不时之需。 不过两三息的时间,游骑部已经全部离开了帐篷,然后跟着各自的伙长快速奔向养在林外草地上的战马。不到一炷香时间,他们就完成了战马马鞍的安放、锁扣、挂箭等等临战准备。一炷香烧完的时候,这些游骑已经全部骑在战马上,并且快速结成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松散方阵,静静立在那里! 而再看学员兵们,除了骑兵系有四个伙已经骑在战马上外,其他的都还在胡乱的找寻武器和战马。那些步兵系的还好些,只要拿好武器跟着伙长的呼喝集合就可以,但骑兵系的却麻烦多了,有些人着急忙慌,不是忘了箭袋就是忘了军弩。 若是敌人此刻袭来,步兵就倒了大霉。在军事*典里,在这种时刻,步兵必须为骑兵赢得备战时间,他们就必须挺刀冲锋,和敌人绞杀在一起,用身体为那些可恶的骑兵赢取时间。而这点时间很可能就会有无数同袍丧命,还得不到一点骑兵的配合。 不过幸好,尖哨还在嘶喊,但却没有看见一个敌人出现。游骑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应战。耿孝骑在马背上,菱悦也恼怒地骑在马上开始整肃学员骑兵,陈玲则负责带领步兵。 这时,两骑由远及近,飞快*近营地。天黑视线不及远,耿孝大喝:“来者何人?” 只听来人大叫:“校尉,是我!” 耿孝听出了声音,忙策马上前,身后的游骑也跟着四散而出,以纵列为基数,迅速朝四面散了开来,覆盖范围超过了整个营地。 奔近的两人是耿孝手下的两个士兵,只见他们满脸焦急,不待耿孝问话,其中一个就指着玉田卫城方向大喊:“校尉,不好了,月氏人袭击玉田卫!” “什么?”耿孝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 菱悦也不禁大吃一惊,策马绕了过来,叱道:“胡说,哪里来的月氏人?”她抬头使劲往玉田卫望去,但那里依旧是星星点点的火光,却没有响起激战号角,更没有烽火燃起。 “是真的,都尉。”另一个士兵急道,“我们亲眼看见有四个月氏骑兵快速朝我们这里*近,其中一人被我们喝止,猛地朝我们射击。交战中,我们射杀其中一人。其他三人快速后退。我们正要追击,忽见其后有大队骑兵出现,头前打了一面月氏国的星月旗帜,断断不会错的!” ------------ 【第九十章 战】 天色实在太黑了,连点星光都没有。耿孝使劲往玉田卫城方向望去,却什么都看不见。没有号角,没有激战,也没有青色的烽烟。他不由问道:“那队骑兵去哪儿了?” 士兵回答:“那队骑兵也怪,我们集合了其他两组游哨,上前游斗,但他们也不理会,只是分派出十余骑驱赶我们,等我们走远,他们又径自往玉田卫城而去!” 耿孝正待说话,忽然又有两骑飞至,还没近前就嘶声大喊:“校尉,白甲兵,匈奴白甲兵!!!啊……” 黑夜中,就听那名游骑士兵忽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随之而来的是如雷鸣般的滚滚马蹄声。 耿孝大惊,抽刀在手,骑马驰骋在整个营地内,嘴里厉喝:“熄灭所有火源,步兵结阵,骑兵护卫两翼,不要贸然接敌!以弓箭射之!应战,应战!!!” ※※※※※※※※※※※※※※※※※※※※※“应战!应战!!” 精绝卫城里,李珊凤目圆睁,猛地拉圆弓弦,一箭射向了城头,直取城守古兰,嘴里厉声娇叱。 箭如流星追月,直取古兰的面门。可是却被古兰身边的士卒用盾牌挡下。与此同时,叶冰兰和秋香也纷纷拉动弓弦,箭箭直*绝羌人包围圈的北面---那里是最薄弱的! 刘全和吴大铖大喝一声,挥舞着马士革弯刀也朝那个方向冲了上去。武鸿宇文献紧随其后。黄巢和曾继友哀叫一声,只好挥舞着从白甲兵身上夺取的马士革弯刀,也跟在队伍的后面。 猝不及防的一箭让古兰防不胜防。他以为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汉兵即使不投降也不可能主动进攻,但却没想到仅有九个人的汉兵也敢对数百人发动冲锋!这让古兰大为光火。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 古兰面容扭曲地大喊。自从他掌握精绝卫城以来,何曾被人如此搭弓射过?李珊那一箭虽然没有射中,但却将古兰内心的恐惧给一下勾了起来。所以一时间他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知道疯狂呐喊。 一时间,箭如雨下,只一轮箭雨就将只穿了丘山铠,无盾牌遮挡的李珊众人给遮蔽了。只听两声惨叫和数声战马的悲鸣。那三匹战马顿时被射的跟刺猬一样。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除了黄巢和曾继友大腿上插着两根摇摇晃晃的箭以外,其他人几乎是毫发无伤! “什么?”古兰顿时眼如铜铃,大吃一惊。 别说古兰,李珊等人看见遮蔽夜空的箭雨袭来心头都是一凉,顿觉此次是死定了!但是等箭雨拂过,除了身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的声音外,就只有未着甲的部位感觉些许刺痛,但都没有致命! 吴大铖和刘全等人已经跳出了骆驼圆阵,箭雨覆盖下也闭目待死,但也只是感觉全身仿佛被蚊虫叮咬一样,难受了一下,待睁眼却没点屁事。吴大铖借着周围的火光一扫落了一地的羽箭,顿时哈哈大笑:“他们的箭簇是坏的,杀!” 宇文献和武鸿本都趴到在地,这一刻兴奋地跳了起来,武鸿挥舞着弯刀,哇哇大叫:“妈的,吓死老子了!杀啊!” 宇文献则第一时间朝叶冰兰看去,只见叶冰兰骑在马上,也怔谔了一会儿,然后又眼神坚毅地抽弓一阵连珠箭射向了精绝羌人! 李珊看古兰的箭雨覆盖没有生效,顿时大喜,叫道:“向北!骑兵掩护,步兵冲锋!杀!” 这一场虚惊对于那些刀枪凌乱的精绝羌人可吃惊不小,他们一时间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箭设在这些汉兵身上为什么没事,还以为他们犹如神助!一时间军心浮动! 更加奇怪的事情出现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刘全和吴大铖第一个冲上去,手上的弯刀飞舞,那些精绝羌人的刀枪乱捅,但无一不被他们的弯刀劈断或者砍飞。 一时间竟然是仅有九人的汉兵杀得数百精绝羌人连连后退。惨叫不断。 原来精绝卫城的武器都是汉圣祖西征当年放在这里的。数百年来,精绝卫城都没有更换过这里的武器。这首先是因为内阁根本不注重这个精绝卫城,放任羌人统治的时候也就不去注意武器的更换。其次是每次来这里的汉兵都有携带武器,路过的各卫兵马更是甲胄兵器齐全,无须在此补充。所以长久以来,精绝卫城的武器竟然已经生锈腐蚀到无法再用!特别是能够进行远程打击的羽箭,很多铜簇箭头甚至都已经严重钝化,根本伤不了人!面对上丘山铠,这些羽箭只能算是弹射的小石子威力罢了! 古兰并不是不知道精绝卫城的武器库早就需要更换,只是他没有多余的资源去更换。只有每年从过往商人那里换来的少量高品质弯刀,这些弯刀都装备给了城守府的卫兵,其他士兵可都是使用那些早就应该替换的武器。 看见这个情况,古兰简直是羞愤欲死。连忙让人吹响引兵号角,他想,我就算用人堆也要堆死你们! 一时间,精绝卫城内外都被惊动了。无数士兵沿着城内的小巷街道纷纷朝这里涌来。 刘全和吴大铖为先导,劈开一条血路,宇文献和武鸿则紧跟在后为他们补上几刀。李珊等三骑是不可能对乱兵进行冲锋的,那只是找死,一旦战马陷入步兵队伍里,失去冲锋的动力,那骑兵就是活靶子。所以她们都是站在后面不断用羽箭点射。 古兰号角响彻全城的时候,刘全和吴大铖已经砍翻了二十多人,李珊三人的羽箭更是射个精光。这时,有一队精绝羌人呐喊着冲了上来,失去羽箭的李珊只能大叫一声,跳下马来,和秋香、叶冰兰混合进刘全等人的队伍里,一直朝北边冲。 包围他们的精绝羌人只有两百余人,有吴大铖这个老兵和刘全这个杀将,再加上宇文献和武鸿这两个初生牛犊,一时间精绝羌人纷纷后退,当者披靡。 “杀出来了!往那条街上跑!”武鸿大叫,回身又劈断一根长枪,然后奋起一脚踹飞一个精绝羌人,同时脚不点地,又窜进人堆里,躲闪腾挪,刀砍抹划,一口气又杀了三个人。鲜血溅在他脸上,此刻武鸿竟然没有一丝想吐的感觉,反而觉得胸口仿佛有一种嗜血的渴望。 精绝羌人被武鸿的高超武技震慑,纷纷后退。两百多人的包围圈其实并不厚。吴大铖和刘全又是选择最薄弱的一个点插入,砍杀十数人之后其他人都已经因为畏惧而自动让开道路。 在这有限的空间里,这种战斗实在已经是精绝羌人数百年来所经历的最恐怖战斗。 冷兵器战争很多时候其实比拼的就是一个勇气,所以有“士气如虹,溃兵百里;士气不振,倒旗无数”的说法。汉兵在精绝羌人眼里本就是战无不胜的存在,加上之前一轮箭雨对他们毫发无伤的震撼,到真正肉搏时,绝大部分精绝羌人已经失去了正面和汉兵搏斗的勇气。被砍死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想逃跑,而背对着刘全和吴大铖,敢正面对决的士兵百中不及一二,所以他们才能突破的这么快。 溃败,其实在古兰射出那一波箭雨时就已经注定了。 ※※※※※※※※※※※※※※※※※※※※※蹄声如雷,在黑夜里给人带来无尽的恐惧。 陈玲高举战刀,大声呼喝:“稳住,稳住!按照以前的训练,结成圆阵!” 她的呼喝起了作用。这些学员兵这一刻也反应过来,圆盾如垒甲一样层层叠在一起,七十六名步兵系学员很快适应了这种氛围。不过要让他们顶在第一线为骑兵开路显然还是不行。不过游骑部也不需要他们帮忙。他们沿着步兵圆阵四周撒开马蹄驰骋,羽箭如飞,纷纷射向黑暗中! 骑兵系学员们已经快速将各处火光熄灭,这样使敌人也失去了目标,所有人都沉寂在了夜色中。 “第一伙,左翼!射!” “第二伙,右翼!射!” “第三伙,自由散射!” “第四伙,支援第二伙!” …… 耿孝的咆哮声不时在黑夜里传来。荆川站在黑暗中,拳头死死握紧,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一百名骑兵学员就站在步兵圆阵的后面,没有得到命令,他们只能继续停在这里。 夜战一直以来都是冷兵器战争中最忌讳的。因为夜里战马不能随意奔驰,队伍也不好组织。看不见旗号,很容易让部队陷入混乱之中。除非有极其严格的纪律和长久的厮杀配合,否则在这种如墨的夜色里,出击就等于溃败! 耿孝显然深知这个道理,他坚信敌人也明白这点。所以他将游骑分成三个部分,分别护住左右,然后不断射箭*退敌人。出击距离不能超过一百步。虽然这样等于绑住了游骑的手脚,但为了不造成更大规模的溃败,此举是最为稳妥的。一切都要等到天亮才行! 现在耿孝所能掌握的游骑只有五个伙,其他五个伙都散出去当成了游哨,至于在这种夜色里,那些游哨的命运如何,耿孝无法顾上,只能靠他们自己平时的战斗经验去应付了! 匈奴白甲兵的滚滚雷声在耿孝所布置的防御圈外五十步就停了下来,然后就是一波波的箭雨。 箭矢破空声,中箭者惨叫声交杂在一起,像是战场的交响乐。凄美而又悲凉! 光听箭声,耿孝就断定敌人至少在两百骑左右。而且个个箭术不凡。五十步的距离里,耿孝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出一个大概,游骑们的箭射出也能大致射中,但却远远低于对方的命中率。 两厢里此刻就像是盲人摸象,互相对射,却谁都没有退让。也没有人敢冒险上前一步。 菱悦一看顿时道:“耿校尉,让步兵顶上去!” 耿孝眼神一肃,重重点头,大手一挥:“第一伙、第二伙两翼散开,步兵,出战!” “嘿嗬、嘿嗬!” 听见命令的步兵学员立即喊着口号,缓步前进。此刻的学员兵圆阵就像一支缩头缩尾的乌龟,只将龟壳部分面对敌人。 此举是想以步兵为前进基石,迫使敌人后退,然后骑兵再两翼出击,看看能不能寻找到战机,一举击散敌人。 步兵的行动很慢,但很有效果。在“嘿嗬”声响起时,对面的白甲兵已经响起了一片吵杂,然后明显能感觉到白甲兵射过来的箭雨稀落不少。 耿孝顿时大喜:“敌人准备撤退了,第三伙、第四伙,准备出击!第五伙接应!第一伙、第二伙依旧护卫步兵,前进!” 菱悦也大喜,显然白甲兵没有料到这里还有汉步兵存在。在这种两军对射的时刻,步兵这个本来注定会被骑兵克制的兵种却起到了绝对压制作用。 “大汉,威武!”耿孝拔出骑刀,大喝。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大汉,威武!”步兵学员们也热血沸腾,嘶声大喊,脚步越发沉稳,行动更加有力。 荆川再也忍不住了,对菱悦道:“菱都尉,让我们能出击吧?!” 菱悦摇头:“不行,跟上步兵,保护后阵!” 步兵推进了五十步之后,白甲兵终于在两翼游骑的连续出击下撤退了。他们的速度很快,游骑追了一里地没有追上之后就听见耿孝吹响的撤兵哨音。 战后清点,在不到一刻钟的接触战中,游骑阵亡六骑、轻伤十一骑,重伤四骑。学员兵无一伤亡。 而等撤兵哨响起后,四散的其他游哨也汇聚过来。还带回了十二具敌人的尸体。 耿孝让士兵继续保持圆阵姿态,就地休息,然后跟菱悦、陈玲查看那几具尸首。其中十具是在对射期间射杀的,两具是游哨在最后追击战中突然杀出抢到的。所以初步估计,敌人这次的伤亡也在二十骑上下。与游骑齐平。 不过这不能让耿孝和菱悦等人露出笑脸。因为他们发现,这些人真是匈奴人! 如果说在战斗之初他们还有怀疑的话,那现在就能断定这些敌人就是匈奴白甲兵了! 虽然这些人都穿着阿拉伯长袍,并没有穿匈奴白甲兵的银白色丘山铠,也没有色旗,但耿孝却还是能一眼认出来。飞骑卫和匈奴白甲兵可谓仇深似海,自从匈奴反叛以来,大小战役上千场,飞骑卫就和白甲兵交手无数次,对他们可谓熟悉至极。这些白甲兵可以化装成任何人,但有一点是和汉军共通的,那就是军衔徽章。 这些白甲兵个个都是拥有五年以上军龄,而且获得匈奴马甲兵称谓的军中老卒,他们也有自己的军衔徽章,不过和汉军别在胸口不同,他们都是将徽章镶嵌在胸口,跟身体融为一体的。近似纹身。 扯开这些尸体的长袍后,那些沾染了鲜血的徽章是在火把光芒下是如此刺目! “匈奴人进入天山诸卫了!”菱悦霍然起身:“必须立即将此事报告将军!” 耿孝站起身,望着玉田卫,幽幽叹气道:“太晚了!” 菱悦愕然,扭头望去,只见玉田卫城已经火光冲天,但是青色的烽火狼烟却依旧没有燃起---这说明,玉田卫城的烽火台已经被占领了。而玉田卫城也失守了! “可恶,那些白甲兵是来拖延我们救援玉田卫城的!”荆川这才想到为什么白甲兵会突然袭击他们。 耿孝点点头:“是的。也许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我们驻扎在这里,但是游哨发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我们。为了不让我们阻碍他们的行动,于是派出白甲兵来进行骚扰阻挡……” “可是,他们只有六百骑兵,他们分出了两百白甲兵来阻挡我们,只剩四百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占领玉田卫呢?”王楚问道。 耿孝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反而是菱悦沉吟道:“只有一个可能,玉田卫城有汉奸!” 荆川勃然大怒:“汉奸?是谁?” 看着火光冲天的玉田卫城,耿孝苦笑道:“现在追问谁是汉奸还重要吗?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汉奸问题,而是……” 菱悦心头一动,惊道:“鸿蒙口!” “不错!正是鸿蒙口!”耿孝的声音比这夜色更加深沉,“一旦敌人突破鸿蒙口,他们的后续大军就能陆续扫荡天山南七卫,我们将失去整个天山南麓,甚至是,整个西域!” ※※※※※※※※※※※※※※※※※※※※※精绝卫城已经喧嚣一片,在精绝卫城北门外的一片沼泽里。有两百汉兵正在这里扎营,忽然听见精绝卫城内的冲天呐喊,顿时骚动起来。 不过骚动很快平复,两百汉兵立即穿戴整齐,在沼泽边懒洋洋地集合起来。 一个脸色蜡黄,显得病恹恹的汉军都尉站在队伍前列,背着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另外还有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百无聊赖地躺在沼泽边的一棵树下,用短刃挑着手指甲,胸口的波水剑章显示,他是一个尉兵。 病汉都尉睨了一眼躺在树下的汉子一眼,道:“大囿,你的兵要是都像你这样,十年你也调不回雒阳去!” 那尉兵汉子嗤鼻笑道:“我就算把兵练得跟九卫一样厉害,我也照样回不去。来到这里,就当消遣散心吧!反正精绝羌人好吃好喝伺候着,我才懒得多管闲事……欸,马都尉,你在这儿待了几年了?” 那病汉都尉笑了笑:“十一,十二年了吧?忘了,俺老马才懒得去理会这些破事。多少年都无所谓!” 原来这两人就是这精绝卫城两百汉兵的曲长。病汉都尉叫马嵬,是精绝卫城老资格的曲长了,无论兵员怎么更戍,他的职位都是雷打不动的当都尉曲长。已经十二年了。至于原因,不知道。马嵬根本不跟别人说他以前的事。而另一个浓眉大眼的尉兵,就是和邹燃他们曾在孔泉县认识的耿大囿。不过当时耿大囿是医官,而现在他却是精绝卫汉兵第二曲的曲长,一个尉兵曲长。 说起耿大囿为什么会到精绝卫城来当曲长,那话可就长了。不过简而言之还是乐浪郡大战中,禁卫军第一旗惨败,所有前禁卫轻骑第一部的人马都被裁撤。本来耿大囿是谏议大夫耿明怡之子,要混个好点的出身本不难。难就难在耿明怡在“南北政策”的朝堂争论上站错了队,结果被宇文护一撸到底,直接被贬到西北一个小县城当了县令。耿大囿也随之被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耿明怡凭着之前的老脸,给儿子弄了一个精绝卫汉兵曲长的职位,准备在精绝卫城混到老。现在除非耿明怡有出头之日,否则耿大囿就只能在精绝卫这个混吃等死的好地方待下去。 来到精绝卫城后,耿大囿凭借着之前做医官的几手医术,倒是在这个贫瘠的沙漠卫城里混了个好名声,越来越不像个军官,倒像是走江湖的赤脚医生,四处给人看病。在这里戍卫的汉兵大都是雍凉地区的老兵,平均年龄都在四十五岁上下,多少总有些胃疼脑热的毛病。耿大囿也凭借着医术在军中混出了一定的威望,连老长官马嵬的胃病还是他给捂舒服些的。 这几天是精绝羌人的洗净节,按照规矩是要打猎然后举行篝火晚会的。不过历来这种节日,都是精绝羌人打好猎物放到军营里,任他们汉兵享用,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城守古兰却亲自到军营里说希望他们能与民同乐,参加狩猎活动。 对此耿大囿跃跃欲试,马嵬也觉得可有可无,于是就拉着两百汉兵出城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古兰把他们的刀枪都收了,只给他们留下弓箭和短刃,还说这是精绝羌人的狩猎传统。 可到了这沼泽地里,耿大囿才发现自己被耍了。他们这两百汉兵,都是老弱不说,也没人有狩猎经验,他们可不是这里常驻的精绝羌人,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走沼泽的时候耿大囿的曲里还陷进去一个人。从那之后,他就在沼泽边缘安营扎寨,不走了。 马嵬还说:“精绝羌人在西边树林里等咱打了猎物过去集合呢!” 耿大囿却大咧咧地道:“得了吧,迟一天过去怎么了?咱们只是跟他们说好会在那里集合,没说一定今天到那里安营扎寨。咱今天就睡这儿吧!你看咱这些老哥哥们都累成啥样了都!” ------------ 【第九十一章 再战】 ------------ 【第九十二章 攻城】 汉军的报复,一向是不死不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一旦有人敢伤害汉军士卒,哪怕这人是罗马帝国的奥古斯都,汉军也非要追到来杀掉不可。 “穷搜天下、万里追杀,倾其巢、覆其穴,绝其苗裔,断其种族。” 这可不是说说而已,看看火寻、火罗两国的下场就知道了。匈奴也因为这点,被汉帝国定为永世剿杀的种族,绝对不允许谈和。汉匈之间只有战争,没有妥协的可能! 古兰深知这点,所以现在跑了汉军,他比谁都担心。于是立即匆匆赶回城守府。 城守府的大堂里,如今坐着好多人。 除了穿着麻绳服装的精绝羌人外,竟然还有十几个穿着阿拉伯长袍的人。而在这群人中间,有一个人特别显眼。因为这个人全身包裹着绷带,两只手袖是空荡荡的。 这个人就是被邹燃削断了双臂的夏! 说起来这个夏真是命大。他当时只是被疼晕过去而已,邹燃将他曝尸荒野。却没想到他并没有死。而是被随后追来的白甲兵给救了起来。 而追上来的这些白甲兵克多王子亲自带领的。 克多王子自从那天和李继用说完之后,也觉得很不妥。按照规定,韩可为应该会派人和他们联系的,但到如今也没有。 当然,克多想不到韩可为等人是遇到了风暴,结果迷了路。 于是克多王子亲自带人追了上来,为了避开正在撤退的飞骑卫,克多走的路线竟正好经过那块巨岩。于是救起了夏。 说起来只要邹燃等人再在那里待上一刻钟就会与克多王子遇上。 从夏嘴里了解到情况的克多王子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精绝卫城,比邹燃等人早了近两个时辰。几乎是飞骑卫前脚刚走,他们就到了精绝卫城。 得到消息的古兰立即着手布置,先将城内的汉兵骗出城去,然后故意布置成毫无防备的模样,就等邹燃等人上钩。对于出城的汉兵,他也让人在汉兵的宿营地准备了火油,只等夜里一到就烧死他们。可没想到这些汉兵竟然畏惧沼泽而没有去约定好的树林。 如今这城中的汉兵没杀光,城外的汉兵也还活着。一旦两厢合并一处,那可有两百多汉兵,足可以改变这精绝卫城的态势了。 古兰虽号称有两千羌兵,还有数万羌人民众,但去过雒阳的他自然知道,自己这点人马在真正的汉军面前是如何不堪一击。刚才城中的战斗也深深证明了这点。 两百汉兵就足以击溃自己这两千羌兵了。即使那两百汉兵是老弱。 现在要想保全自己,就必须得到匈奴人的帮助。而克多王子现在就是他古兰的唯一救命稻草。 “克多王子,不是在下不肯努力,只是那汉军实在太过凶悍!我的属下也抵挡不住,实在是……唉!”古兰在克多面前唉声叹息起来,还半真半假地挥洒出几滴眼泪。 克多王子的面色阴沉。他实在想不到区区十名汉军竟然就能有如此大的战斗力。这让他现在感觉忧心忡忡。 幸好他不知道,其实真正的汉军人数只有八个。黄巢和曾继友可不能算。 “古兰长老不必自责。汉军骁勇,这也是人所尽知的事!不过为今之计是必须想一个补救的办法!”克多王子含笑对古兰道。 这个笑容让古兰宽心不少。 克多王子这人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体型如狮如虎,但心思却颇为细腻。不然也不会让多图派来执行这个敌后任务。克多知道,现在对于精绝羌人是必须极力笼络的,不管这个羌人最后会有什么下场,如果能把他们绑在匈奴人的战车上,在民心士气上对汉帝国绝对是一个重大打击。 “为今之计,我看只有尽快让贵军立即来到这里驻防,只要有三五百白甲兵,那两百汉军不足为惧!”古兰沉吟地道。 三五百白甲兵?韩可为撇撇嘴。妈的,一共就才两百白甲兵,这都已经带了十四骑出来,剩下的都在玉田卫……再说了,现在派也来不及啊! 克多想了想,忽然道:“老师,不知你有什么妙计没有?” 韩可为窒了窒,凝思半晌才道:“王子,其实两百汉军是不足为惧的,我们有两千羌兵,虽说野战不敌汉人,但守城应该绰绰有余。唯一担心的是敦煌瓜沙两卫的汉军万一得了消息过来……啧,不消多,来个三五千就能把这里给占了。毕竟这精绝卫城矮池低,根本不堪一击。” 古兰虽然不满意韩可为这么说自己的精绝卫,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也无从反驳。 克多微微点头:“那老师的意思是?” 韩可为看了一眼古兰:“我的意思,不妨丢了这精绝卫。” “丢?”古兰霍然起身,愠怒道:“这还没打,你怎么就说丢呢?韩兄,我们相交已久,你也不用尽给我出损招吧?” 韩可为笑道:“古兄,不要着急。我说的丢并不是那个意思。你看,你们精绝羌已经决定内附于我匈奴,那这精绝卫城就不能再作为你们栖身之所了。你们迟早都要搬离这里,毕竟这里离敦煌太近,若他们要剿你,朝发夕至,我们就算想救也来不及啊! 所以,还不如现在就放弃。将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烧毁。咱们来一个坚壁清野,彻底毁了这精绝卫城……这样一来,汉军在短时间内想要救援鸿蒙口或者玉田卫就必须横跨千里沙漠,渴不死他们也累死他们。让他们知道,少了这精绝卫,他们汉军就算是龙是虎也要在西域给我们趴着。” “坚壁清野?”古兰蹙起眉头,沉默不语。 而克多则用赞许的微笑看了看韩可为。 这其实是多图和韩可为早就商议好的。如果精绝卫事不可为,就彻底毁了这沙漠补给点。只要把这片绿洲给毁了,短期内大汉就有得头疼。鸿蒙口能顺利拿下那固然好,即使拿不下,这个精绝卫也能给汉军造点麻烦。反正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匈奴都占了大便宜。何乐不为? ※※※※※※※※※※※※※※※※※※※※※精绝卫城北面的树林已经燃起了大火。大火顺着夜风往东吹,很快吹离了绿洲范围,虽然烧出了一大片白地,但对于占地极广的绿洲来说还不算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 而在树林边的沼泽边。两百多人的汉兵零零散散地散布在整个草地上,疲惫地在这里进行休整。 老孙头仰身躺在沼泽边的草地上,哈哈大笑:“爽,真爽!老子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打过一场了!这几位兄弟姊妹们,你们真是好样的!哈哈哈哈……咳咳咳!” 说完,他也急速地咳了起来。其他的士兵也都是这般,虽然疲惫至极,但脸上却带着舒爽的笑容。 邹燃等人当然更是开心,不过按照条例,他还是休整一下之后就让武鸿、宇文献等人赶紧警戒,李珊也撑着疲惫去安排。然后径自走到马嵬面前行礼---马嵬胸口的剑章标着呢---“羽林军校千年第一期学员邹燃,见过都尉!” “邹燃?”边上耿大囿跳了起来,凑上来一看,顿时大喜道:“呀,邹燃,真是你!?” 邹燃也认出了耿大囿,顿时兴奋地道:“呀,大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你怎么在这儿?刘全,刘全,你看这是谁!” 刘全跑近一看,顿时大叫:“我靠,大囿!” 三人抱做一团,又哭又笑的。一时间是感慨无限。 马嵬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道:“怎么,你们,你们认识?” 耿大囿激动地道:“何止认识。老马,这个人便是我常跟你说的,在乐浪郡转战千里,斩杀匈奴白甲兵上千人的邹燃,邹校尉!” “原来是邹校尉!”马嵬也顿时激动起来,蜡黄的脸上露出了真心钦佩的笑容,连连拱手。 邹燃忙行军礼道:“不敢,在下现在只是羽林卫都兵,实在当不得都尉行礼。” 这时,李珊远远的牵马过来,大声道:“邹燃,这些兵都不肯听从调遣,怎么办?”走近一看,顿时看见马嵬和耿大囿等人。 耿大囿明显对李珊这个老上级还有敬畏之心,立即行了个军礼,然后挺胸收腹立正道:“见过李都尉!” 李珊睨了他一眼,讶然:“呀,大囿,你怎么到这儿了?” “说来话长,我现在是精绝卫城汉兵第二曲曲长。”耿大囿肃容道。 “那正好,赶紧让你的兵起来,将警戒幕散开!”李珊一点也不客气,立即指派起来,“至少需要有一伙人顶在离卫城一里的地方,其他人分成两班,一班休息,一班拉开警戒,随时备战……大囿,你也是曲长了,怎么连这最基本的也要我教吗?” 当年李珊当医官的时候就是这么教训耿大囿的,没想到现在还是没变。不过耿大囿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还都没办法还嘴。因为李珊的军衔比他高。 教训完耿大囿,李珊才对马嵬说:“这位都尉,你是精绝卫汉兵的最高长官吗?” 马嵬见识了这个女将的泼辣,于是笑笑,拱手道:“是的,在下马嵬,精绝卫汉兵第一曲曲长。” “嗯,马都尉,精绝羌人造反,背叛大汉,我建议立即合并你的队伍归我指挥,反攻精绝卫!你意下如何?”李珊的话毫不客气,一出口就要吞并别人的部队。 不过谁也没有对此表示不满。就连当事人马嵬也一样。 圣祖规定的军衔制度就是为了这个时刻来归分指挥权,使部队不会陷入混乱的。羽林九卫是大汉柱石,虽然军衔上李珊和马嵬都是都尉,但在汉军认识里,羽林九卫的都尉显然要比驻军的都尉要更有含金量。 所以李珊直接说要接管马嵬的部队是一点不突兀的。 马嵬拱手道:“是,精绝卫汉兵悉听李都尉调遣。只是……” “只是什么?”李珊蹙眉。 马嵬指了指精绝卫城方向,道:“此地有羌人数万,青壮占了半数,城守古兰更是霸占此地达二十年,是羌人的四位长老之首,在羌人中间拥有无上的权威。若依靠我们这两百多老弱想要拿下精绝卫,显然无异于掷蛋于石。” “老弱?”李珊巡目一转,顿时沉默下来,看着邹燃。 刚才匆忙,他们都没注意身边的这些兵,等到现在才发现周围的汉兵个个显露疲态,脸上的沧桑皱纹看着都让人心酸。 “欸,曲长,其实呀,咱们刚才就应该一鼓作气杀进去的!现在可好,兄弟们都没了锐气,想反攻,至少得休整一夜才行!”老孙头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插嘴道。 马嵬扭头瞪了他一眼,老孙头赶紧闭嘴,眼神怯怯地看着马嵬。 邹燃忽然若有所悟,对李珊道:“要不,就先休整一夜吧!反正羌人并没有追出城,我和刘全、武鸿他们负责监视他们!这一番厮杀,你们也累得慌,休息一下也好!”说着还使劲朝李珊眨了眨眼。 李珊会意,点头同意。 耿大囿正要去安排人手准备扎营,邹燃却拉着他道:“大囿兄弟,走,跟咱去巡视一下,这里我们不熟,怕走丢了!” 耿大囿也没多想,点头拿起弓箭就跟着邹燃走了。 ※※※※※※※※※※※※※※※※※※※※※旭日如轮,一举跃上了地平线。光辉倾洒大地。几道色彩斑斓的光线带着一层蒙蒙的雾气照进了鸿蒙卫的山腰营房里。 赵九重裹着行军毯,正在床榻上睡的正香。营房里火盆烧得很旺,即使已经是早晨,依旧火焰高涨。他昨晚站岗到寅时,浑身都快冻僵了,在火盆前烤了半个时辰才缓过来。连鞋袜都没脱,直接扒掉丘山铠,将长枪战刀往枕边一放就倒在了床铺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到了海上,波涛汹涌,将他摇的晃晃悠悠,间或还有巨大的海浪声传进耳朵里,直把他摇的晕头转向。实在不耐,于是挥手骂道:“直娘贼,老子想睡会儿也不行么?” 一挥之下,他醒了过来,仔细一凝听,噔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糟糕,不是做梦! 他只觉营房外喊声如波涛一样汹涌而来,连营房也在摇摇晃晃,竟似要倒塌一般。他三下五除二穿好盔甲,拿起刀枪,却发现营房里的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不见了。大通铺上面原来就睡着他一个人! 就在这时,营房外刺耳的鸣哨声响起,城楼上的战鼓也“咚咚咚”的响了起来。一声声发自胸腔的呐喊在营房外回响。 “敌袭!敌袭!!” “敌人攻城啦!备战!!” “所有人上城头,不要慌,投石机准备!!!” “匈奴人……点狼烟!!!” …… 赵九重心猛地一提,抓着武器,连头盔都来不及戴就冲出了营房。 营房外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汉军士兵,营房就在城墙的东面,顺着山道走几米就可以登上城墙。而在城墙的西面,只见如海浪般耀目的白色盔甲在上下起伏。阳光从东边直射过来,洒在那层白色盔甲上,泛起让人眩目的光晕。 “敌人怎么攻城了?”第一次上战场的赵九重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原本刺骨的寒意也顿时消失不少。 鸿蒙卫城守张诚已经披挂整齐,挥舞着战刀站在城楼,使劲呐喊:“床弩,把床弩搬上来!” “左翼,石景天,带人防守左翼!” “该死的,把所有还在睡觉的人都给我拉起来,派人点狼烟!” “求援,紧急求援!” …… 张诚的脸上已经充满了焦急,原本不是太过刚毅的脸上此刻简直快要扭曲在一起。他使劲呐喊着,挥舞着钢刀的手在轻微颤抖。 望着城下如海如潮的匈奴白甲兵,张诚都快窒息了。 这时,一个人踉跄地跳上城墙,快走几步就趴在了张诚脚下,语带哭腔地道:“将军,王,王金彪报道!” 张诚怔谔一下,突地飞起一脚将这人踹翻过去,破口大喝:“王金彪,老子让你修灯塔你竟然没修好,你看看,匈奴人都在城下布置一夜了!今天老子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老子砍了你,第二,就是给我战死在这里!你选一个吧!” 王金彪的头重重撞在城墙上,含泪大叫:“属下今天战死在这里!决不后退!” ※※※※※※※※※※※※※※※※※※※※※鸿蒙口下,大旗挥动,烽烟如云,金鼓声鸣,杀声如潮。 鸿蒙卫城的城头上所有物资都是现成的。只要集中起来即可。 上风头的扬尘车扬起了漫天尘土,遮天蔽日。火药箭、毒药箭如一颗颗流星,射得城头到处都是惹人剧咳不止难以呼吸的气味,尤其是砒霜烟火练,打在哪儿就粘在哪儿,浓重的气味叫人为之窒息,即火珠水泼不熄,处理起来十分麻烦,只能用沙土予以掩埋。 紧接着,一架架云梯搭上了城墙,人如蚁聚,流矢如雨,城头上下到处是一片刀光剑影,滚木擂石、沸汤滚油,毫不吝啬地浇下去,浇出一片片凄厉的惨叫,一枝枝箭矢,也在飞快地夺去城头士兵的生命。 不时有人冲上城墙,又被守军拼命地压制回来,后面的人踏着找友的尸体又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巨木拍一拍下去,血肉四溅;巨大的滚木擂石将无数士兵砸得血肉模粕;时而有人浑身着火,挥舞着双手绝望地摔下城头,时而有人被车弩贯入皮甲,手中的长枪还未刺中城墙的士兵,便惨叫着倒飞出去四丈有余。 每个人都在扮演着生杀予夺的死神角色,又在扮演着被人收割的生命。但是他们没有一刻的犹豫,做为一个战士,他们的生命本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辉煌。 赵九重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如今站在城墙下,只是机械地听从上官不断呼喝命令,箭矢飞过鬓角也丝毫不为所动。鲜血已经在他的军靴下泛起一层血花。 他所在的伙已经死的只剩他一个。在敌人的第一波攻势中,他的伙就全部战死了。难怪没有人叫醒他!他现在的眼神里除了迷茫,就是残忍,没有一点当初当书童小二时的谦卑与恭顺! 大战一刻不停地持续着,将过中牛,张诚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城头观敌掠阵,脸上始终带着一成不变的木然神情。 鸿蒙卫北侧和南侧山头上的狼烟已经点起,一注青色的烽火直上云霄。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三个时辰了,再过一个时辰,玉田卫城就能派来援军了吧?”张诚喃喃道。 “轰!” 城墙下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是火药!他们有火药!!” 城头的汉军大喊起来。 张诚怒喝:“不要慌,不要慌!弓箭手,射火箭,放!” 箭如雨下,引起连片的爆炸。 敌人竟然采用最原始的蚁附攻城,实在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白甲兵自诩为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与汉军相媲美的军队,从来是被匈奴人视若珍宝,但今天却用来蚁附攻城。白盔色旗的白甲兵惨叫着从城头摔下去,成为城下的一具尸骨。 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一抹幕色染上城头。 士兵们潮水一般退了下来,喧又尘上的厮杀声停止了,战场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许多体力透支的士兵这才现自己连最后一丝力气都已被抽尽了,他们摇摇晃晃地倒在城墙一角,便一头倒在地上,再也做得动上一下了。 城墙上下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一些残破的尸体还倒挂在城头碟境上,或者半悬在猪檄箭上,损毁的云样、掼城车、折安壕桥还在燃火,烟火密集,向人们宣告这里刚刚生过的惨烈一战。 鸿蒙城下,利镞穿骨,惊沙拂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 城墙下填满了尸体,无贵无贱,同为枯骨……西风中扑面而来,犹有一阵阵血腥之气,可见两军搏杀的惨烈。 张诚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觉胸口发苦,不由回首眺望东方:“一天了!援军呢?援军在哪儿???” ps:打的爽吧?给个票,给朵花儿呗? ------------ 【第九十三章 石油】 鸿蒙卫城战的尸山血海这天上午,太阳刚刚探出头的时候,邹燃就被一阵呼叫给惊醒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火!起火了!!精绝大火!!!”老孙头用极其不可思议的高音在嘶喊着。 邹燃连甲胄都没有脱就冲出了简易的帐篷。昨夜他和刘全、耿大囿聊得很晚,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这才刚刚睡下没几个时辰怎么就起火了? 昨晚他们三人负责监视精绝卫城,除了看见无数在城外的羌人陆续入城以外,并没有看见别的动静。可是现在当他探出头往精绝卫城看去时却是倏然大惊。 那漫天的大火简直像是落在地上的太阳。连那初升的骄阳都无法与之媲美。燃烧中的精绝卫城让邹燃看的触目惊心。甚至连那几段低矮的城墙都在燃烧,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景! 在沙漠中的房屋大都是坚硬的土块垒积成的,虽然精绝卫城中有林木构成的阁楼,但数量不多,大都集中在南北通向的大街上,昨夜邹燃一路点火就是这么个情况。但此刻这座沙漠中的城池却在集体燃烧!这可就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精绝卫城虽然在燃烧,但是却看不见一个羌人去救火。好像一夜之间所有羌人都烧死在大火中一般! “武鸿,宇文献!” 邹燃大叫。 “啊?叫我干嘛?”武鸿从帐篷后探出头来,原来他正在撇大条。 邹燃靠了一声,摆手道:“赶紧解决。对了,宇文献那小子呢?” 武鸿手里拿了一撮青草往后面抹了抹,嘴里轻笑道:“一大早跟你们换岗的时候就跑到那边去了!” 邹燃顺着武鸿的眼神望了过去,在沼泽的另一边是树林,树林里有一个小帐篷。帐篷外宇文献倚靠在一棵树下,睡的迷迷糊糊。那顶帐篷是李珊三个女人住的。 “靠,这混蛋,病好没多久就知道给女人站岗了!真是色心强劲啊!”邹燃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 这时,李珊她们三人也穿戴整齐冲了出来,看见邹燃正走过来,秋香急促地问:“怎么了,邹燃?” 她们三人显然起的仓促,李珊那细挺的鼻梁上还有几缕散乱的青丝没有扎起,秋香睡眼迷蒙,叶冰兰则在胡乱地系着背后的披风。宇文献惊起,赶紧上前帮忙,却被叶冰兰一把推开。 邹燃无奈地朝她们摇摇头道:“不知道,精绝卫城起火了!昨夜是谁当值?” 李珊想了想,指着沼泽周围已经全都起来的汉兵道:“昨晚应该是马都尉的兵,走,去问问!” 汉兵的营地占据了沼泽的南端,210人,和真正的大兵团比起来自然不算多,可在精绝卫城这里绝对不算少数了。这些驻扎在精绝卫城的汉兵,扎营的本事也落下了,营地扎的稀疏,根本没个样子。不过在李珊昨夜的指导下还算是勉强有个样子。这些帐篷都是精绝卫城军营里的陈年老货,散发着一股霉味,和沼泽里的腐败气息混合在一起,很有种毒药的感觉。 邹燃走了一圈这不大的营地也没有看见马嵬和耿大囿,就看见那老孙头气急火燎地拿着弓箭和短刃不停朝那些汉兵呼喝,要他们排成队列,嘴里嚷嚷:“快点快点,没看那些狗日的把卫城都烧了吗?赶紧排好!朱老三,带人去前面把拒马给我安上!景世贵,你他娘能不能快点?别以为你腿脚不利索我就收拾不了你,前几天你爬羌人娘们儿肚皮的时候不是挺利索的么?这个时候跟我这儿装大瓣蒜了!小心我抽死你!” 别看这老孙头粗话连篇,可是底下这些人可都是凛然遵从,虽也有嬉皮笑脸者,但笑完依旧按照老孙头的指令去把事情做的妥帖。 这老孙头,今年四十六,头发灰白,脸上鸡皮如山川沟壑,一笑起来就像月球表面似的,但没想中气这么足,喊起声来丝毫不弱给那些壮棒汉子。布置下去的命令也规范的很,虽然粗话很多,但却将事情布置的井井有条。看的秋香暗暗称奇。不由低声问邹燃:“这个老孙头是谁啊?怎么都听他的?” 秋香知道邹燃昨晚和耿大囿待了挺久,所以问他。邹燃也的确知道,于是低声快速地道:“这个老孙头是马都尉的旧部下,也在这精绝卫城待了十一二年,至于原来是做什么的不清楚。现在他是这精绝卫城汉兵的二把手,虽然只是一个伙长,可是连耿大囿这个曲长都要敬他三分。” 秋香暗暗点头。李珊走了过去,老孙头这边对部下横挑眉毛竖挑眼,可转过头来对李珊却是点头哈腰:“哎呀,李都尉,你们都起来啦?瞧我这老糊涂的,都忘了让人去通知您一声儿!” 李珊看了看经过一夜休息,已经有些精气神的汉兵,点点头,也不敢太过倨傲,冲老孙头拱手道:“我找马都尉,怎么没有见到他人呢?” 老孙头立即道:“哦,马都尉和耿曲长去了树林。精绝卫城起火前有上千号羌人从树林进去了,他们想去抓几个人回来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狗日的,一把火就把卫城给烧了,这可是咱们汉人筑的城,那些家伙哪有资格烧它?抓住他们非扒了他们皮不可!” 叶冰兰不禁道:“那些羌人怎么不进攻我们这个营地?” 话音未落,老孙头第一个喊道:“他们敢!抽不死他们!虎死不倒威,何况咱们还没死呢!” 这话倒是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汉人的威风太盛,虽然这里只有区区两百汉兵,可那些数万羌人还愣是没人敢朝这边呲呲牙。所以一夜无事。 这时,马嵬和耿大囿回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刘全。这刘全手上还抓着一个麻绳鞭服的羌人。这羌人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鼻青脸肿,看来没少挨揍。 刘全一见邹燃,就将这羌人少年丢到邹燃脚下,骂道:“妈的,这些娘西皮的家伙,喂不熟的白眼狼,竟然打算毁了精绝卫城这个沙漠补给点!” “怎么回事?”李珊追问道。 这次是耿大囿回答,他面色凝重,浓眉都快皱到鼻子下面去。 “这些羌人打算用坚壁清野战术了。他们今天一早派出了千人队进入了这片绿洲林里,见到水源就扔些腐臭死烂的畜生下去,把这方圆百里的水源都给污染了。现在他们又把卫城给烧了,看来他们打算举族迁移!” “举族迁移?”邹燃看了看还在熊熊燃烧的卫城,以及周围空荡荡的房屋,不禁奇道:“他们可是有几万人,怎么会连我们都不打一下就举族迁移呢?就算我们汉军的威名吓住了他们,他们也不该如此没用吧?!我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马嵬咳嗽了一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了过来,然后缓缓道:“李都尉,各位兄弟,现在不是讨论有没有问题的时候。羌人不是不敢动我们,而是没时间动我们。这一夜他们显然是在忙着迁移。现在我们要面对两个选择。” 众人看向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第一个选择,继续驻守在这里。刚才我和大囿阻止了一批人破坏一个水洼,靠着这片水洼,我们应该可以撑到且末卫或者敦煌瓜沙两卫的援军。”马嵬看了一眼李珊,径自道:“第二个选择就是追上去,截住这数万迁移的羌人。我不敢决断,故而将此人带回来,让李都尉决定。” 邹燃一把将这个羌人少年从地上揪了起来,厉喝:“说,你们为什么要举族迁移?” 那少年显然是吓怕了,单薄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嗫嚅不出声。 邹燃纳闷地道:“他是不是不懂得汉语啊?” 刘全冷哼一声,过去一拳就砸在了这个少年肚子上,冷声道:“不会个屁。精绝羌人归附汉族已经数百年,他们早就把汉语作为通用语了,哪里不会说来?刚才还用汉语跟我求饶来着,现在装哑巴么?” 那少年挨了一拳,整个人如虾米一样弓了起来,眼泪和鼻涕都一起滚滚而出,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刘全作势又要再给他一拳时他才忙挥舞着细嫩的胳膊,呛声道:“别,别打!军爷,别打!古柏扛不住了,别打!” “你叫古柏?哼,说,你是古兰什么人?为什么要举族迁移?”邹燃看着这个少年问道。 叫古柏的少年无力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如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叫古柏的少年是古兰的侄子。这次迁移是匈奴王子克多的建议。目的地是玉田卫。因为匈奴王子克多说玉田卫已经被他们拿下,现在正要进攻鸿蒙口。数十万大军也已经在鸿蒙口西面,准备内外夹攻,吃下这天山诸卫。 本来要举族迁移本没有那么简单,毕竟是好几万平民,可不是好几万训练有素的军人。不过这匈奴王子克多也着实够狠,他建议古兰让羌人丢弃一切可以丢弃的,除了金银细软和备用的马匹外其他全部焚毁,不给汉军留一粮一秣。羌人的服从性很高,加之他们本身就没有什么资财,生活大都是靠从绿洲中采集,所以倒也不累赘。数万人的队伍一夜就开始分批开拔,径自往西而去。现在怕是已经走了数里地。 而这个古柏因为是古兰的侄子,所以也被委以重任,准备毁了这绿洲之后再追上部族。古兰断定,只有两百人的汉兵绝对不敢主动出击,进攻迁移队伍。 问明了情况,李珊却沉吟地拿不出决断。她只是拿眼睛看向邹燃。他早就是这群人的大脑里。 邹燃却先问马嵬:“马都尉,你认为该怎么做?” 马嵬一愣,显然没想到邹燃会问他的意见,笑道:“一切听凭李都尉决定就是了。” 邹燃笑道:“欸,不能这么说。马都尉年长,又当了这么多年兵,我们都应尊称您一声长辈才是。我们几个年轻德薄,经验不足,很多事情还需要您指点一二。” 邹燃经过昨夜和耿大囿聊天得知,这精绝卫城里资格最老的就是马嵬。可是这个老头到底怎么会派到这里,还一派就是十二年却没人知道。不过不管怎样,这里的人都怕他,但也都肯听他的。虽然按照惯例,李珊可以接管这两百汉兵,但她的命令有时候还真没有这个马嵬一声咳嗽管用。他在这里待了十二年,很多事情肯定是知晓的。 邹燃甚至暗暗猜测,古兰蓄谋造反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事前肯定有所动作。他就不信马嵬这个老地皮会一点都不知情。但他却对此毫无动作,人家让他出城他就出城,让他不带兵器就不带兵器,丝毫没有反抗。若不是看他昨夜救了自己,他都甚至怀疑马嵬就是古兰的同伙了。现在这么说,也是为了试探马嵬的态度。 很显然,马嵬所说的两条路里只有一条才是可行的。那就是追上迁移部族,然后拦下他们,等待后续汉军处理。不然以他们精绝卫驻兵的身份,却任由羌人投向匈奴人,这份罪名可堪比丢城失地的重罪。只有追上古兰,拦下他们才或许能戴罪立功。 果然,马嵬叹了口气道:“唉,如果让俺老马来说,当然是追上那些羌人了。不过我们只有两百人,战马不过十匹。想追也无从追起啊!古兰这个贼厮可是将羌人中的青壮都编成了护卫军,足足有六千多人。茫茫沙漠,我们又没有什么天险,想要拦,又如何拦起呢?” 邹燃眼神闪烁,手暗暗摸到了短刃上,凝声问:“那马都尉的意思是不追了?”邹燃心里想,如果他真说不追,现在立马就拔刀杀了他,然后裹挟这些汉兵去追羌人。说不得,就算内讧也好过留一个内奸在身边。 马嵬眼神一瞪,腰板也直了起来,喝道:“谁说我不追?我只是在想如何追罢了。这群贼厮,平时对俺毕恭毕敬,现在却暗地里插俺一刀,想起来就一肚子鸟气。” 邹燃暗暗松口气,握着短刃的手也松了下来。这时,一旁捂着肚子坐在地上的古柏忽然大叫起来:“军爷,军爷,我有话说!” 邹燃冷眼扫过去,道:“你想说什么?” 古柏急急道:“军爷,如果你们想追我叔父……呸,不是,追古兰的话,我倒是能帮上忙!” “嗯?”邹燃疑惑地看着他。眼神里杀意越发浓重。邹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杀气变得越来越重,以前那个邹燃彻底消失了。 古柏慌忙解释道:“军爷,其实我等何尝想背叛大汉?都是古兰那厮的意思。古兰自恃在帝都雒阳留学过几年,懂得些生意上的门道,所以被我们尊为长老,却没想到他却是想带着我们羌人往绝路上走。军爷,我可是忠于大汉的呀!之前也是被迫所为,实在与我无关。只要军爷肯饶小人一命,小人愿将追上古兰那厮的方法告知军爷,并且帮助军爷劝族人回心转意!”说着古柏已经跪在地上,砰砰地给邹燃磕起头来。 说起来这古柏也是个有眼力的人,看出在这群人里,虽然马嵬和李珊的军衔都比较高,但说话能算的还就是这个邹燃。 邹燃疑惑地看了他好久,才缓缓道:“你且说来,到底是什么方法?” 古柏还想讲条件,但被邹燃那眼神一瞪,顿时弱了气势,乖乖道:“军爷,我们这些断后破坏水源的人在树林西侧的坡下留有上千匹好马。军爷们只要骑上这些马自然能够追上古兰那厮!” 武鸿在一旁忽然嘿嘿直笑:“小子,你现在说了就不怕我们把你杀了吗?” “断断不能!”古柏连连磕头,但语气却越发坚定起来,“这些马匹都是我族人自己平时养的,我们羌人别的本事没有,这养马的功夫还有一些,学得一手驯兽术。这些马匹只听我族人的长短和鸣哨指挥。那些马匹放养在那里,并没有人看守,如果不是有我族人这项技能早就成野马了!” 话里话外,这古柏没有说自己有多重要,但却在无形中体现出自己的能力来。是个聪明人。 邹燃看向马嵬,显然希望他来证实这点。马嵬冲他暗暗点了点头。 “好吧,我就信你一回!不过如果你敢说假话,小心我一刀砍了你!”邹燃不忘威胁。 “不敢不敢!汉军威武,小人岂敢有二心?!”古柏一听顿时开心起来,连连磕头不已。 “刘全、武鸿、宇文献,你们带人赶紧去看看那些马还在不在。别让那些逃跑羌人把马给骑走了。”李珊一听有了眉目,立即道。 耿大囿也带着人跟他们一起去了。 这时,邹燃忽然想起一事,立即又揪住古柏喝问:“那这城市怎么烧起来的?如此熊熊烈火,肯定是用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是不是?” 古柏忙不迭地道:“是,是火油。” “屁!”刘全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妈的,欺负老子不知道火油么?火油能将泥筑的城墙都烧着?少唬我!” 这次马嵬却拦下了刘全,道:“刘兄弟,不是他唬你。这点我可以作证。的确是用火油!不过却不是咱们工部军械处所做的轻火油,而是这精绝卫特产的黑火油!” “黑火油?”邹燃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东西来,忙道:“这黑火油可是那种从地下冒起,黑糊糊黏稠稠的液体?” 古柏一怔,忙点头:“是的是的,军爷博闻强记,知晓天文地理,端是厉害!” “厉害个叼毛,赶紧跟老子去牵马!”刘全拍了古柏的脑袋一下,看邹燃已经没有话要问,就拉起古柏去找那马匹的所在。 秋香这个好奇宝宝又跳了出来,满眼冒星星地看着邹燃道:“呀,你还知道‘黑火油’哦?那是什么东西啊?我从军这么久,怎么都没听过?” 连李珊也疑惑地看向邹燃。 其实火油这种东西早在先秦时期就有了。当年秦军打魏都大梁的时候就是先用火油烧城,搅得大梁城中大乱,然后派出精锐的铁鹰锐士,百人便破了号称千年不落的大梁城!不过那些火油其实就是高浓度的酒精而已,并不是现代人所理解的汽油。 到了汉圣祖这个穿越者到来之后,火油又有了改进。不过这个汉圣祖可能真是学文科的,连黑火药的配方也不记得,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然后让帝国工部的官员们自己去研究。还别说,汉人不愧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民族,按照汉圣祖那些似是而非的记忆愣是将火药的纯度给提纯了不少。于是现在才有了一些简易的土炸药类武器。而李珊等人所了解的“轻火油”其实也是这些工匠们通过对火药的研究时研究出来的,用沼气混合菜籽油,点燃后能够产生猛烈的火焰。由于这样的火油质量很轻,所以称为轻火油。不过这种“轻火油”只有在攻城战或者守城战的时候才会少量使用。甚至在守城的时候都很少用到,宁愿用滚烫的油锅。原因就是“轻火油”制作麻烦,不易得到,而且燃烧时间短,杀伤力有限。 而古柏等人口中所称的“黑火油”其实就是现代社会的工业血液---石油!对比起制作麻烦,燃烧时间短的“轻火油”而言,石油绝对是战场上的大杀器。获取方便,燃烧时间久自不待说,更重要的是一旦在人体上烧着则会黏在皮肤上,必须整块肉快速割掉才能免除痛苦。 但对于这种大杀器汉军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一方面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汉军已经威震天下,汉军骑更是让世界各国丧胆,无须再用更先进的武器。另一方面是帝国享国祚千年,很多地方都固化僵硬了,连这武器类也几乎没有什么进步。所以对这些羌人使用颇多的石油不屑一顾。 但他们不用可不代表邹燃不用。汉军只有两百多人,可即将要对付的羌人可有数万呢。更何况现在邹燃他们全部人集合起来的战刀不足二十把,大部分都是短刃和弓箭,这怎么行? 邹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是该让这些背叛汉帝国的人感受一下什么是残酷了。 (ps:解释一下,这里关于火油的讲解是有一些偏颇的。大家毋须深究。至于石油容不容易获得,那就要看用量了。用量大,那当然需要机械去开采。如果用量不大,那些自然流出的石油是足够了的。谢谢!) ------------ 【第九十四章 李纵】 玉田卫城。 李继用坐在城守府的大堂里。面色冷峻地看着堂下的数人。这些人都是一身汉军的丘山铠,浑身散发着强悍的气息。 “拿督,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请求你批准让我们现在赶往鸿蒙口,为大军的进入打开方便之门!”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朗声道。 这个汉子方面阔耳,倒是一副好福相。只是眉眼非常粗犷,鼻梁更是高耸绝伦,一看就非汉人相貌。 李继用沉声道:“古塔尔别着急。你先让舒明璐带人配合匈奴白甲兵把那些恼人的汉兵给解决掉再说。该死的,古布那颜害我,这玉田卫城竟然还有两百多汉兵他竟然告知我没有了,简直是该死!” “哼,拿督不用烦心,让我且去把那鸟人杀了便是。”古塔尔的声音在大堂里嗡嗡作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古塔尔休得胡说。”这时,旁边另一个也是穿着汉军丘山铠的清秀男人道,“拿督若是要杀那古布那颜早就杀了,哪等到现在?只是他现在毕竟帮我们管着近一千号吐番兵,贸然杀掉只怕引起他们的反弹。” 古塔尔梗着*的脖子道:“就你李纵知道,行了吧?我古塔尔是个粗人,没你们这些汉人这么多花花肠子!” 此话一出,就见那叫李纵的人脸上顿时露出恼怒的羞红。 这个李纵的确是汉人。他原是大月州昕府怛罗斯一带的汉人士绅。汉圣祖当年打下这片领土之后采用移民的策略进行管理。即让内地的汉人迁移到这里,给予极其优惠的政策来填充这片地广人稀的土地。只要汉人肯迁到这里来,除了给一大片良田和无数奴仆外,还给予免税一百年的优惠。并且在种种政策上也有很多优惠措施。这就让汉人在这里形成了势力庞大的士绅阶层。这是有别于汉帝国老州地区的阶层。数百年下来,大月州、西海州、度甘州这些新州地方汉人数量急剧猛增,竟然到了数百万的地步。不过这些汉人其实都是有月氏人血统的,而月氏人的血统里其实也有汉人的血液。可以说已经到了雪*融的地步。真正的汉人却是很少了。 李克定起兵造反的诸多口号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为大汉羽翼,蕃国亦可”。就是说,他一开始起兵其实是想成为汉帝国的蕃国,而不是独立。也就是这点,引得了许多人的好感。 而李纵家族在怛罗斯一带拥有非常广袤的土地和奴仆,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地主。不过他和李克定不同,他是纯正的汉人。其祖上据说是从河东唐公家族分出来的一支,迁移到了大月州居住。祖上曾规定,每代家主都必须娶汉人女子为妻,生下的子嗣才能继承家业。月氏女子只能为妾为婢,生下的子嗣不论长幼,都没有资格继承。 正是因为李纵家族的特殊性,所以也是李克定积极拉拢的对象。起初李克定起兵,李纵还资助过度甘州的汉军,不过随着李克定迅速占领了大月州,李纵家族为了自保,也不得不依附李克定这边。 李克定为了竖起李纵这杆汉人投诚的大旗,对李纵家族多加笼络。都封到世袭公爵了。现在李纵在月氏国也是有怛罗斯公爵号呢!不过这并不能改变李纵在月氏人密布的月氏军中地位。动不动就会有嚣张的月氏人对他横眉竖眼。古塔尔这个李克定从小收养的义子就是其中一个。 古塔尔从小和李继用一起长大,威猛无比,有“月氏典韦”之称。能生裂虎豹,力大无穷。是李继用手下的头号猛将。这次来西域偷城,这等能以一敌百的猛将自然不能不用。 李继用看见李纵脸上的恼怒,顿时拉下脸来呵斥古塔尔:“古塔尔,你怎么能这么跟怛罗斯公爵说话?还不赶紧赔罪!” 古塔尔是个耿直的人,脾气冲动暴躁,不过却很听李继用的话,当下气呼呼地冲李纵拱了拱手,算是认了个错,然后大声道:“拿督,这进也不进,退又不退,要等到什么时候?那城外的两百汉兵又不敢攻城,只是堵住我们前往鸿蒙口的道路,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让我古塔尔去把他们都撕了就是!” 李继用看他那嘴不对心的拱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喝道:“少啰嗦。古塔尔,为将打仗可不是只懂得猛冲猛杀就可以的。若在步战中你自然所向披靡,但那些汉兵中有游骑兵,我们如何敌得过?还是让那些白甲兵去解决吧!” 这时,一个穿着阿拉伯长袍的男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身上白色的长袍上溅着点点血迹,腰上挎着的弓箭,手里的弯刀都是缺口。 李继用一见这人,赶紧离开座位,抢步上去道:“呀,是舒明璐舒统领,可曾杀退那些汉兵?” 来人是克多留在李继用身边带领白甲兵的赞录达舒明璐。他和夏可都是统领级别的大将,被克多甚为倚重。说起来这舒明璐还比夏更加受克多重视。因为夏是多图王子的人,而这舒明璐可是克多的人。 舒明璐一见李继用,面露难色,微微弯腰道:“拿督,那些汉兵很难缠。在下不曾杀退他们。不过我有新的发现,特来禀报。” “哦?舒统领请说!”李继用对他还是颇为尊重的。 舒明璐道:“拿督,我发现原本在城外高坡上的汉兵数量减少了一半。却不知何故。” “什么?”李纵在那里也坐不住了,“鸿蒙卫城上的狼烟点起来了,很显然,多图王子现在正在猛攻鸿蒙口。那些汉兵肯定也是看见了狼烟,所以分兵去支援鸿蒙口了。拿督,我们必须赶紧行动了!” 李继用皱着眉头,看向李纵道:“不知公爵何以教我?” 李纵道:“为今之计只有和汉军比谁先抵达鸿蒙口。狼烟大作,那些汉兵必然也慌乱,留下的一队游骑肯定是做阻拦之用,目的是为了拖延我们进攻鸿蒙口的速度。现下我们只有用轻兵跟他们比速度,看看谁先到鸿蒙口,一旦让他们先到,通知了鸿蒙卫的张诚,那我们偷袭的计划可能会落空。” 古塔尔顿时大怒:“这些汉狗就会偷奸耍滑。拿督,我请求立即出击鸿蒙口!” 李纵的脸上又是一阵羞红。暗道,妈的,你们昨晚不是也是去阻拦人家不来救援这玉田卫么?许你做就不许人家做啊! 李继用沉吟道:“可是,我们本来的计划是带着玉田卫的吐番兵一起进攻鸿蒙口,如果只有我们这五六百人,怕是拿不下鸿蒙口啊!” 古塔尔粗声粗气道:“那些吐番兵个个都是稀泥软蛋,不要也罢。靠我们月氏勇士和匈奴精兵足够了!” 那舒明璐道:“我看也是。本来这城中有一千八百名吐番兵,两百汉兵和几十个飞骑卫伤兵。那几十个伤兵让古布那颜派了八百吐番兵送去精绝卫,两百汉兵在我们入城时已经被古布那颜毒杀了。剩下的这一千吐番兵,与大局无碍,我看不如让他们留在这玉田卫城,等候克多王子回来。拿督你看如何?” “我们打鸿蒙卫,这玉田卫就是空城,我实不放心把这空城从新交给古布那颜呐!”李继用终于说出了心里最担心的事。 李纵心里一动,率众而出,道:“拿督,如果你信得过在下,我愿为拿督守住此城。” 李继用一愣,看着李纵疑惑地道:“你?” 李纵微微一笑,清秀的脸庞上倒显出几分儒雅的倜傥气息:“当然,莫非拿督信不过在下么?我李家数十口人命可都还在怛罗斯,我愿以他们的人头担保。如何?” 古塔尔这大嘴巴正要说话,李继用却哈哈一笑,用力抱了抱李纵,笑道:“瞧李公说哪里话。我怎么会信不过李公呢?!好,这玉田卫城我就交给你来守!为了帮助李公守城,我让古塔尔留下来帮你,如何?” 帮我?监视我还差不多!李纵心里苦笑,看来这李继用还是信不过自己啊! 议事已毕,李继用大手一挥,喝道:“现在,我们立即出城,以白甲兵为前锋,月氏骑兵为后队,全军急赴鸿蒙口,为我大军拿下这东进第一功!” ※※※※※※※※※※※※※※※※※※※※※玉田卫前往鸿蒙卫的崎岖山道上。一支百十人的队伍在辛苦地跋涉着。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荆川,你们怎么才到这里?”菱悦从后面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没有骑马。 荆川羞赧地对菱悦道:“菱都尉,山道崎岖,我们的速度实在快不起来。而且这高原反应,我们都一时间难以适应!”这是实话,荆川说话的时候明显气息不足,但是脸上却红光满面,好像精气神很足一般。 菱悦焦急地往后望了一眼,道:“我不管。我命你们为前方斥候,必须最快速度赶上去通知张将军,可你们现在却还在和队伍一起前进,简直不可饶恕。荆川、王楚,你二人现在立即前进,一刻不许停,就算跑断了腿也必须把消息给我带到。让张将军别中了敌人的奸计!” 荆川看了看茫茫的高原古道,牙一咬:“是,都尉!” 在这百十人队伍的后面三里地。耿孝骑在战马上,举目眺望,眉峰里忧思重重。 “曲长,过了这道坡岭便是鸿蒙古道,骑不得马。菱都尉和陈都尉已经带着学员兵过去了,我们还要在此地等候多久?”一名游骑伙长问道。 耿孝道:“没曾想鸿蒙口也受了袭击,你看那狼烟,烽起六注,乃是大兵压境的级别。如今玉田卫也被月氏人占领了,他们这显然是有备而来。可恨山高路远,沙漠险恶,我们无法将消息送到杨主将那里。现在只有尽快通知张诚将军,让他来定夺了!我让弟兄们守在此处,就是为那些学员兵多争取一分时间。山道崎岖,我等骑兵也只能沦为步兵,还不如在这地势缓和之地与他们厮杀一番!裴东,弟兄们还能扛得住么?” 刚才那名伙长应道:“曲长放心,弟兄们恨不得多杀几个叛贼呢!只是曲长,你平日不是教我们,骑兵必须登高俯视,不能陷自身于弱么?你看,这背后就是山岭,面前也是一道山岭,我们为何不居于高处?” 耿孝摇摇头:“那是在我们有绝对的优势,最不济也要势均力敌之时才行的。可是弟兄们已经探明月氏骑兵至少在四百之数,匈奴白甲兵也有两百人上下,而我们只有这七十几个游骑,如何能与他们硬扛?只能与他们多做游斗,方能对付的住!” “话是如此,可是曲长,此地乃是高原,你看战马奔跑不多时就气喘如牛,体力大为不济。如此我们如何对付的住?”裴东心焦地道,“依我看,不如排成密集阵型,居高地一冲而下,跟他们拼了!” 耿孝道:“胡闹。我们是游骑,如何与那些白甲兵比冲阵的本事?让兄弟们散开,至少要在这儿挡住半个时辰……” 裴东正要应答,忽然一声响箭声音从前方山岭高坡上传了过来。 耿孝脸色一变:“游哨遇到敌人了,备战!” 所有游骑立即按照战斗时的阵型以伙为单位四散而开。个个拉弓在手,随时准备应战。耿孝看见本来一曲的游骑,如今只剩寥寥七十几人,有些伙都只剩下两到三骑,不禁有些悲从中来。 “曲长,敌军大队!”裴东在耿孝右手边十丈外大喊。 耿孝凝目望去,响箭鸣声消逝在远方,那处高坡上突然涌动出一条白线,白线迅速变成了一片白色的巨浪,号角呜呜响起,人如虎、马如龙,一队队披挂整齐的骑兵队伍汹涌而至。 这些骑兵俱都穿着白色丘山铠,外罩生丝披风,圆顶头盔上的盔缨飞舞着,帽檐儿也一扇一扇,像一片白色巨浪从高坡上扑下来,在青草荒疏的荒原上蔚为壮观。 舒明璐纵马在第一排的位置上,朝古道猛扑而来,老远就看见如鳞似甲的大汉游骑散布在那岭下的荒原上,顿时心里暗道:这游骑将领果然有几分本事,若我此刻冲上去难免受他的骚扰。 想着舒明璐就想让所有白甲兵也分散开。这时,身后呜呜的号角声不停歇地传来。舒明璐心头一震,这是李继用在背后催促他,不许分散,径直冲过去! 舒明璐也不多想,大声呼喝:“冲过去,冲过去!两翼弓箭掩护!”说着他将弓箭挂在马侧,抽出弯刀硬着头皮朝大汉游骑冲了上去。 耿孝一看这架势顿知这次怕是拦不下这些匈奴白甲兵了,于是抽出弓箭,大声道:“裴东,立即去通知菱都尉备战!其他人游走两翼,保持接触射击!” 说着他纵马贴着匈奴白甲兵右翼六十步的距离奔去。 匈奴白甲兵就像一把能斩钉截铁的利刃,而大汉游骑就像包裹利刃的纱棉。纱棉被一切为二的同时,利刃的前进势头明显一滞。 耿孝贴着匈奴白甲兵往后跑去,手中的箭如流星一样飞快射出。匈奴两侧的白甲兵也纷纷放箭。 舒明璐居于最前列,看见双方飞舞的箭矢,耳边听着箭矢嗖嗖的破空声,顿觉头皮发麻。这些大汉游骑的箭术简直精准的过分。比起他们这些游牧民族起来一点都不逊色。而且这些游骑好像个个都练就了连珠箭的本事,一口气能够射出三支箭,然后战马就疾驰而过。由于他在第一的位置,受到了至少四个游骑兵的重点关照,至少十支利箭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扑到了他身上! “唔!”舒明璐挥刀格挡了大部分,但还是有两支箭贴着肩甲和腹甲射进了身体里。不过接下来,那四名骑士也受到了两翼白甲兵的重点关照,纷纷中箭落马。 在这样的战场上,箭术是保命的关键,但运气也同样不可缺少。 耿孝刚刚偏头躲过一支利箭,正要引弓射箭,忽然一支原本射向自己身后游骑的箭却被自己躲过的那枚箭一撞,箭矢顿时转移了方向插中了他的后背! “啊!”耿孝吃痛,但却不敢勒停战马,只能匍匐在战马上,忍住疼痛大声疾呼:“全军向前,攻击后队!” 与白甲兵的接触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可就在这电石火光的交错间,游骑已经有十人落马,虽然白甲兵显然有更多,但他们却丝毫不停地往前冲。游骑贴边往后队而去。 可一和后队的月氏骑兵接触耿孝却犯了大错。那就是匈奴人采用的是锋矢阵,越往后队形越大。而游骑们是贴着匈奴白甲兵往后的,相距大概是六十步,但径直往后两队的距离越来越小,等碰上后队月氏骑兵时,两军相隔已经不过三十步! 李继用不愧是李克定诸子当中唯一一个有军事能力的,眼睛毒辣的狠,一眼就看出了游骑的破绽,他一声令下,原本整齐排列的月氏骑兵立即散开,像两条毒蛇吐出的蛇信,朝游骑卷了过去。 耿孝发现这个失误时已经来不及更正,只能发出“各自为战”的命令后,拔出骑刀与月氏骑兵面对面对冲起来。 各自为战这早就是游骑们平常就要学习的一个专门科目。因为游骑经常都要深入敌后,一旦遇敌都是各自为战为多。 各自为战时,游骑一般是三人为一组,互相配合,或战或走,自行决定。这种游斗方式是游骑最熟悉的。 但如今这样的方式却让游骑们遭受了更大的打击。三十步的距离,已经提起速度的战马不过两个呼吸就能到。很多贴的比较近的游骑登时被杀得人仰马翻,很多落马的游骑甚至连骑刀都不曾拿出来就被砍下马。 骑兵对决有时候就是这么迅速。没有隆隆战鼓,但其嘶声厉喝,杀声震天的气魄却一点不输给庞然战场。加上战马的嘶鸣和澎湃的战意,让这片荒原顿时笼罩上了一层让阳光都惊怵的血腥厮杀! ※※※※※※※※※※※※※※※※※※※※※赵九重握着长枪,重重靠在城墙根上,血迹斑驳的铠甲上有好几个凹坑,那是几个登上城楼的白甲兵被赵九重推下去时,用头或者拳头硬生生砸出来的。 他头盔上有一道非常明显的刀痕,从额头直到下颚,那是一名白甲兵登上城楼后,猛地一刀劈在了他的头盔上,差点将他的眼睛划瞎!幸好他反应够快,不进反退用强壮的身体将这人撞翻在地,然后用战刀把他砍到脑浆迸裂。 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用刀背砍的。当时他还以为刀钝了呢! 不过现在,他的刀即使没钝也差不多了,原本雪亮的刀身上全是擦都擦不去的殷虹血迹,刃口上一个接一个的缺口,像是一个个哭泣孩子的嘴,带着那么一丝苍凉悲愤! 赵九重将身体放在城墙上,嘴里喘着粗气。 整整两个时辰,这些匈奴白甲兵像疯了一样不停的进攻。现在才好不容易退了下去。不过赵九重知道,不出一刻钟,他们又会有新的攻势。他们这些守兵必须抓紧这点时间休息。这一天以来,匈奴白甲兵疯了一样发动了连绵的攻势,那样子仿佛就想依靠血肉之躯把这鸿蒙卫给撞开一般。 匈奴人动用了所有攻城器械,显然是准备充分。若不是这鸿蒙卫修建的厚实,而且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局,不然还真有可能被他们用蚁附人海战术攻破了。 不过这八百守兵也损失惨重,死伤超过四成。现在还能在城头搏杀的不足四百五十人。匈奴兵三次登上了城楼,若不是张诚将军亲自上阵肉搏,把他们都赶了下去,匈奴人可就真的占领了这个险隘。 想起张诚将军,赵九重不得不发自内心地赞一声佩服。这个一直让人看上去有些内敛不够霸气的将军,在这国战时刻竟然有如此勇气,不但亲冒锋矢督战,更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拔刀肉搏!战到酣处,他甚至拔掉了丘山铠,站在城头狂笑,那份豪气至今让赵九重佩服不已! 更让他吃惊的是,匈奴人上午让人在城下招降,如果张诚将军投降,立即官封公爵,晋级元帅军衔!可张诚却亲自脱了长裤朝城下撒尿回应!此举虽粗鲁,却激发了汉兵死战的士气!一时间尽是欢声雷动! ps:情人节,西方情人节。不过的就算了,过的朋友我就祝福一下:情人节快乐! ------------ 【第九十五章 援军】 赵九重抻直了双腿,刚才还没觉得,现在仿佛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一般,又麻又酸,痛苦难当。靠在城墙上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 再看看其他兵士,也大都如此。身上血迹斑斑也懒得擦拭一下,反正等会儿还要染上。就是不知道下次染上的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赵九重算是比较幸运的,除了头盔上那一刀,其他位置一点伤都没蹭着。不像他身边的石景天,上午一块被投石机抛上来的三百斤巨石一下就压在了下身,双腿被牢牢压在石块下,现在都成了两条筒状的皮子,黏在城墙上撕都撕不下来。石景天本是赵九重的伙长,如今却只能躺在赵九重身边哼哼,刚才还有几声惨叫,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声息。 赵九重扭头看了一眼被压在石头下的石景天,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畏惧,反而有种淡然和超脱感,他看着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伙长,喃喃道:“伙长,不是我不救你,刚才匈奴狗攻的凶,我实在腾不开手啊……你先走了也好,总好过我们在这儿遭罪!” 他的喃喃话语刚说完,身边有人也蹭着血迹斑驳的墙面坐了下来。他扭头一看,就看见一张污迹糊满的老脸,正是鸿蒙卫第三伙伙长王金彪。 这王金彪也好生了得,昨日去修灯塔,结果摔下来摔伤了一条腿,今日匈奴白甲兵攻城,他拖着一条伤腿,来回奔走,亲自砍杀敌人十四人,肩头和腰腹都中了箭,依旧高声呼战。如今他是曲长了,统管鸿蒙卫城墙的北段,也就是赵九重这里。 王金彪看了同样因为腿酸而显露出痛苦神色的赵九重,笑着指了指那块压着石景天的石头道:“把腿架上去躺下,一刻钟腿酸便能止住酸疼。” 赵九重奇怪地看了一眼王金彪,很奇怪他还能笑的出来,不过还是按照他的说法,将腿架起来,果然,没多久就觉得血液畅通了许多,那种酸麻胀的感觉也好了许多,不由对王金彪道:“王曲长,这招真的有用欸!谢谢王曲长!” 王金彪嘿嘿一笑,用满是老茧的手拍了拍赵九重的肩膀道:“小子,要是能活着,你也要记得教教新人呐!” “嗯!”赵九重重重点了点头。他望着又快要落山的夕阳,问道:“曲长,这到了夜里匈奴人应该不会再攻城了吧?” 王金彪重重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鼻腔里翻滚着腔沫道:“看今天匈奴狗的攻势可难说。他们对此地是势在必得……你没听南墙的兄弟说么?至少有十万匈奴兵,嘿嘿,说不得,咱们这次怕是都要死在这儿啦!”说到死,王金彪没有丝毫畏惧,那种轻描淡写的样子让人羡慕。 赵九重悚然道:“死?曲长,将军不是说有援军么?只要援军到了,咱们不就能守住了?” “援军?”王金彪忽然露出一种不屑的表情,伸出大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还将眼角的眼屎也搓了下来,随手弹掉,然后压低声音在赵九重耳边道:“小子,你是新兵,我就告诉你吧!援军估计都没啦!” 赵九重一惊,把放在石头上的脚都拿了下来,悚然道:“曲长,怎么会没有援军?” “嘘!”王金彪一把摁住赵九重的嘴,低喝道:“那么大声干什么?找死啊?”王金彪朝两边扫视一下,然后怒道:“你他妈就不能小点声?” 赵九重推开王金彪的手,压低嗓门急道:“曲长,怎么就没有援军呢?玉田卫就在东面七十里……” “嘿嘿,你也知道只有七十里啊!”王金彪重重的醒了一股鼻涕,往城墙上一抹,黄白的鼻涕和鲜红的血迹混合在一起,构成一副奇异扭曲的图表。 王金彪道:“按照正常速度,从玉田卫到鸿蒙卫,半天可到,即使是步兵也不需要八个时辰。可现在你看看是什么时候了?别说援军,连根鸟毛都没看到!妈的,咱们点了六注狼烟啊!那玉田卫却连半个救兵也没发,我看玉田卫不是沦陷了就是那古布那颜坐视我鸿蒙卫失守……娘希匹,要是老子能活着回去,非宰了了那鸟人不可!” 赵九重靠在墙上,连腿麻也感觉不到了,望着东边已经暮气深沉的苍茫大地,喃喃道:“援军,何时能来啊?” ※※※※※※※※※※※※※※※※※※※※※鸿蒙卫城西面的丘陵谷地里,成片成片的营寨立了起来。沿着各个山岭,一排排木制的栅栏也排成相互犄角的阵势。岗楼、哨塔、灯塔、营房也在其中。密密麻麻,绵延了数十里地。到了夜里,火把点起,简直宛如一片星河似的,煞是壮观。 这就是月匈联军的营寨。不过营寨之间虽有寨墙相连,军伍队列也错落有序,但总体来说,他们的防卫却没有那么森严,甚至很多营寨的木桩入土不及三分,只是那么立在地上罢了。一推就倒。而且营寨之前也没有安放拒马和挖建壕沟,就那么立了一排木桩和栅栏就宣布一个营地建立了。 这样的营地本是不符合安营要求的,虽然看上去气势磅礴,但却经不起冲击,没有纵深,没有防御,更没有互相配合的工事。在葱岭西侧的缓丘陵地带,岭坡皆不高不深,适合骑兵大规模行动,大川大谷随处可见,若是汉军有强力骑兵冲阵,这些营寨就会变成摆设,一下就被扫荡一空。 不过多图一点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他所要的,只是让这数万将士有一个容身之所罢了。试问在这片地区,哪里还有汉军骑的存在?别说汉军骑,就连汉步军就没见到。所以多图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营寨不稳。 他现在担心的是,鸿蒙卫已经打了一天,折损了三四千人,虽然死的都是月氏兵,但那鸿蒙卫还是如铜墙铁壁一般立在那里,没有丝毫要失守的迹象。月氏的几个将领已经来找他哭诉过了,在这么死下去,他们也吃不消啊! 随着各路兵马的陆续到来,这营寨是越安越多,但这鸿蒙卫依旧立在那里,大军不得寸进,着实让多图烦恼不已。 鸿蒙卫城下只有一条路,只能并排行进四个人。两侧山壁又被汉军削平,猿猴难渡。这一夫当关之地实在太险要了些。连赶造的投石机推进不到一里,便会被城上的弩炮给摧毁。实在让人殚精竭虑,无法可想。 大帐里,多图愁眉紧锁,一身银白色丘山铠将他那点书生气遮掩了过去。 格尔蒙泰道:“王子,已经休整了一刻钟,是否再让那些月氏人攻一次?” 多图摇摇头:“月氏王都军的穆宏将军方才来过我这里,让我暂停进攻……他们月氏人今日死伤超过四千,已经到了极限,现在兵士们都疲惫不堪,实在不能再战了!想不到,区区八百人的鸿蒙卫竟然如此难攻,本以为没有克多的配合,至少也能攻上去一两次,但现在……唉!” 格尔蒙泰冷笑道:“王子,我看都是那些月氏人没用。今日一共攻上城头三次,可每次都被汉狗给杀了回来,若是我白甲兵定能突破!” 多图摆摆手:“不。那些月氏王都军还是敢战的。这鸿蒙卫实在是个天险,不论何人来都是一样。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倒是那张诚着实可恼,本以为他是个软骨头,但竟然如此侮辱我,等我拿下鸿蒙卫,非砍了他的脑袋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格尔蒙泰道:“那现在让我们匈奴勇士出马吧?!定能遂了王子心愿!” 多图强压住心头怒火,摇头道:“罢了,让我们的勇士准备,但不要进攻。还是等五弟的信号再说!” “可是将军,我们只有三天时间。这狼烟已起,就算玉田卫不传递消息回去,其他卫所也会传递,这已经过了一天,若是克多王子失手……”格尔蒙泰急道。 “不会的,五弟有万夫不当之勇,而且心思细腻不弱于我,定然不会失手!你且去下令吧!让勇士们饱吃一顿,随时准备攻城!”多图坚定的语气也让格尔蒙泰叹气一声,转身出了大帐。 ※※※※※※※※※※※※※※※※※※※※※赵九重正裹着毯子,手里握着已经卷刃缺口的战刀,倚靠在城墙上睡的正香。没想到一刻钟过去后,匈奴人竟然没有再发动进攻。据观察哨说,匈奴兵已经升火造饭,应该打算休战了。 听见这个消息,张诚也赶紧让汉军将士好好休整。命人从库房里搬出备用的干粮和烧酒,给将士们充饥御寒。却没有让人升火造饭,免得暴露守军数量。 吃饱喝足之后,赵九重就睡下了。虽然心里头对王金彪告诉的消息很是担忧,但抵不住身体的疲倦,沉沉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他听见一阵惊喜的叫声。 “援军!援军来啦!” 赵九重立即从地上翻了起来,初时还以为是敌袭,后来听见身边王金彪也惊喜大叫“援军”时,他才反应过来,有援军来了! 他立即高兴地扔掉行军毯,跟其他人一样跑到西侧城墙上,探头眺望。 只见山涧古道上的那块凸出巨岩后一排红翎闪动,不多时,从巨岩后面陆续跑来一列汉兵。 “是援军,是援军!!”赵九重也兴奋地大叫,跟着其他同袍一起跳脚欢呼。在这种时刻,有什么事情比看见自己人更令人兴奋的呢? 张诚也站在城楼上,望着巨岩后不断往这里跑的汉兵开心地道:“快,打开城门,迎接援军!” 就在这时,赵九重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因为那些汉兵个个跑的惊慌失措,一点不像是来救援这里的,反而像是来求援的。 从巨岩到鸿蒙城已经不远,跑在最前面的两个汉兵仰头朝城墙上大喊:“不要开城,不要开城!后面有月氏人!” “哄”一下,鸿蒙卫城上顿时乱了起来。前有凶猛的匈奴白甲兵,后面有大月州的叛匪,鸿蒙守军顿时乱了阵脚。 这时,刚才呼喊的两名汉兵跳到路旁大声高呼:“兄弟们,信已送到,立即就地据守!结成圆阵,杀!” 赵九重这才看见从巨岩后跑过来的汉兵只有百十人,而且个个狼狈不堪,但好在兵器没有丢失。而在更后面,也是一片红翎闪动,似乎还有无数的汉兵。 就在他惊诧莫名的时候,就看见有两个女将跳上了巨岩平台,大声道:“结阵,不许乱!再乱所有人都要死!荆川、王楚,立即上城通知张将军!其他人以岩石为依托结阵!” 赵九重认识那两个女将,不正是之前跟随飞骑卫到过这里的菱悦都尉和陈玲都尉么? 就在一片混乱时,张诚也发现了不对,从城楼中走了出来冲着那些混乱的士兵大喝:“乱什么?立即备战!王金彪,带你的人,下城去支援菱都尉和陈都尉,其他人都给我回到岗位上,谁敢乱走,立斩!” “是!将军!”王金彪立即拱手领命,带着曲中唯一仅剩的四十几个人,用吊索垂吊下去。赵九重也在其中。 其他人见到张诚发话,也立即跑到哨位准备。但这鸿蒙卫城本是为了防备西面来敌的,只在西面才有垛口,东面却是一排城墙而已。而且打了一天仗,所有弩炮、弩机之类的武器也都安在了西面城墙上,一时间却是搬不过来。再说了,万一这边搬了过来,匈奴人忽然发动攻势怎么办?拿什么抵挡? 张诚也被这个局面搞的晕头转脑,难以决断。 这个时候,在巨岩下结阵的汉兵已经列成了四人一排的重阵。所谓“重阵”就是后面的人以一只手顶住前面人的腰,另一只手握住长枪或者战刀向前推进。如此一人顶一人,以此形成向前的合力。最前面一排的人举着盾牌和长枪,一直往前冲,绝对不能也不可能后退。 这是一个在步兵对步兵时才会使用的冲撞阵形。这种阵形没有任何花哨,个人的武技也无足轻重,靠的是团体气力的配合与无坚不摧的勇气! 一看见这个阵形,张诚便明白,从后面追来的所谓月氏人也是步兵。但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步兵。骑兵在城池攻防中作用不大,最可怕的就是步兵。 赵九重还悬在半空时,就突然巨岩方向传来一声如山崩地裂般的呼喊。 “嘿嗬!” 然后就是两军对撞时才会发出的肉体碰撞声。这种声音像松了皮的鼓,捶起来发出“嘭嘭”的闷吼声。 “嘿嗬”“嘿嗬”“嘿嗬”…… 赵九重回头望去,只见两支都穿着丘山铠,带着红翎头盔的士兵猛烈地撞在一起,刀枪像在空气里乱捅,溅起一蓬又一蓬的血雾。前排的人倒下了,后排的就继续向前推,将自己同袍的身体踩在脚下,毫无顾忌。 阵阵惨叫在这山涧古道中回响,形成一个个回音,一时间,在赵九重耳朵里好像整个世界都是这种嘶声呐喊的厮杀声音一般。 站在巨岩上的菱悦和陈玲抽出战刀,不断朝那些想要涌上巨岩平台的月氏士兵砍去。由于两方都是穿着丘山铠,菱悦和陈玲还真不好分辨,不过她们也顾不上许多,只是大喊“向前,向前!” 吊下城墙的王金彪,摆着一条瘸腿,挥舞着已经卷刃缺口的战刀,大喝:“汉军威武!杀!” 身后四十几名饱经战火的汉军将士也大喊一声冲了上去。 ※※※※※※※※※※※※※※※※※※※※※李继用就跟在后面,大概在两百步左右的位置上,看着月氏骑兵变成步兵,丢弃战马用血肉不断朝汉军组成的防线上撞去。 那块巨岩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无数人都被撞翻在那里,然后被不知道哪里捅过来的利刃给刺穿胸膛,鲜血激溅而出,洒到了巨石上,很快浸润了这块风化斑驳的巨石。 有月氏人的,当然也有汉军的! 李继用看的热血沸腾,大叫一声也抽出战刀,指着巨石道:“冲上巨石,杀垮汉军!杀啊!”说着一马当先冲了上去。一百多人围绕着他也朝巨石上冲去。 这块巨石就像面临海浪冲刷的礁石,无数的人、无数的血都喷洒在这里,但都被撞得粉碎。 李继用才冲了没几步就被后面的士兵给推到了后面。他是主将,热血一番就可以了,真正厮杀还轮不到他。 这时,有一个亲兵扯着李继用的身体喊:“拿督,快放烟花,让多图王子配合进攻啊!舒统领那里快顶不住了!” 李继用这才想起来,立即高喊:“放烟花!” 烟花就是李继用和多图两面夹击的讯号。 顿时,数朵烟花发出尖锐的呼啸窜入已经渐黑的夜色里,绽放出艳丽的光彩,照亮了整个鸿蒙古道。只是一闪,就消失不见。 张诚看见这美丽的烟花,顿觉心头大乱,这烟花美则美矣,不过在此刻看来,这更像是催命的符咒! ※※※※※※※※※※※※※※※※※※※※※在西面大营里,多图正在帐中苦思对策,这时就见格尔蒙泰猛地闯进大帐,兴奋而又扭曲的表情展现在他的脸上,他朝多图大喊:“王子,烟花!克多王子的烟花!!” 多图一怔,随即大步朝帐外走去,不小心撞翻了帅案也顾不得,直到看见鸿蒙卫后方出现的灿烂烟花,他仰天大笑:“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将他此刻痛快的心情宣泄出来。 “进攻,投入所有主力进攻!今夜务必攻破鸿蒙卫!”多图大叫,儒雅的书生气息全无,脸上显露出一种病态的狂暴。 蓄势待发的匈奴白甲兵顿时像被放出牢笼的饿狼,挥舞着弯刀嗷嗷直叫地扑向了如山耸立的鸿蒙卫城! ※※※※※※※※※※※※※※※※※※※※※在鸿蒙古道的最东端,在那里也有两支骑兵在死命纠缠。弓来箭往,刀斧铿锵,寒铁浸润着血红,血红衬托着寒光。 汉军游骑和匈奴白甲兵在这里纠结缠斗。 虽然耿孝的游骑被李继用的月氏骑兵横向一卷,损失惨重,但急于攻击鸿蒙卫的李继用并没有扩大战果,把耿孝全歼,而是让白甲兵留下来抵挡这些汉军游骑,自己带着月氏骑兵冲进了鸿蒙古道。结果在那里遇上了菱悦和陈玲带领的一百七十名学员兵。 耿孝这里,经过一番冲杀,原本还有七十多人的游骑此刻仅剩二十三人骑在马上。 而舒明璐的白甲兵也好不到那里去。还完好无损骑在马上的仅有四十六人。正好是游骑的两倍。 两军此刻都射空了箭壶中的箭矢,只是拿着骑刀如轻骑重骑那般对冲。死伤惨重是必然的。遍地都是倒毙的尸体,那遍地哀鸿的模样,任铁打的汉子看见也会落泪。 烟花出现时,舒明璐刚好重新整队,背对鸿蒙古道,面对耿孝,两军相隔五十步。 舒明璐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艳丽的烟花,不由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兀那汉将,看见了吗?这是我大军齐攻鸿蒙口的讯号!烟花一起,我多图王子十万雄兵就会像潮水一样将鸿蒙卫淹没。你们现在就算想去救也来不及了!哈哈哈哈!” 耿孝一看突然出现的烟花就知道不妙,听见舒明璐这么说,他更是悲愤欲绝,仰天长啸一声,叫道:“匈奴贱种,休要猖狂!就算这鸿蒙卫只剩我一人,我也誓要挡住尔等!就算你们是潮水,我们就是那挡潮的大堤!兄弟们,汉军威武,杀!” “汉军威武,杀!”二十三名游骑爆发出震天呐喊,对匈奴白甲兵发动了决死冲锋! 沿着鸿蒙古道,东端、中端、西端同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不过对比起来,匈奴人和月氏人似乎更像是迎接胜利的欢呼,而汉军,像是一只垂死野兽的怒吼! ------------ 【第九十六章 城破】 “城破了,城破了!” 一片惊喜的喊声像海浪一样席卷整个月匈军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正在营帐中等待消息的多图顿时激动地走出大帐,远远地望见已经一片火海的鸿蒙卫,在这夜色中,鸿蒙卫城上的大火简直像是匈奴人庆祝的篝火,那么温暖人心! 格尔蒙泰兴奋地跑了过来,对多图道:“王子,攻下了!鸿蒙卫城攻下了!先头部队已经在城墙北段站稳脚跟,随时能席卷整个鸿蒙卫城!” 多图一拍大手,兴奋地道:“好!我匈奴勇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好!快,传令前方,加大攻势,务必将鸿蒙卫所有汉兵斩尽杀绝!” “是!”格尔蒙泰也兴奋地转身离去。 就像是阻挡洪水的大堤,一旦一点被突破,接下来就是全线的崩溃。 鸿蒙卫城的守军们本就被两面夹攻给搞的军心大乱,如今匈奴人又发动了前所未有的决死冲锋,没有人撤退,甚至没有人扭头,那些匈奴人不管被什么击中都是面朝前方,甚至倒地后依旧嘶声喊杀。 这些匈奴白甲兵比白天那些更加悍勇!而且他们的身手也很好。原本架在城墙上的云梯需要爬到顶层才能跳上城墙,可他们经常还差两三个位置时就撑了上去。 爬上城头的白甲兵也个个比白天的要悍勇百倍,武技也精熟百倍。 张诚高呼酣战,不避刀矢带着人冲了上去。但是此刻汉军已经乱了军心,更乱了阵脚。虽然汉军在这决死时刻也爆发出了最大的勇气,所有士兵都抱着杀身成仁的思想,宁愿抱着匈奴人一起栽下数十米高的城墙。但此刻他们已经不能形成合力。大部分汉军将士都是在单打独斗,依靠个人武勇在拼死保卫着鸿蒙卫城每一寸城墙。 宽三十米的城墙上,到处铺满了汉军或者白甲兵的尸体。无数的汉兵嘶声呐喊,扑向死亡。 张诚身受数创,但却无法在凝聚起有力的部队进行反攻。身边只剩寥寥数人,边战边退,撤往城楼。 “鸣钟!把皇旗给烧了!点火,烧光所有文件!” 一退进城楼里,张诚死死地顶住大门,然后朝那些亲兵大喊。 “将军!”四五名汉军将士虎目含泪,看着满身鲜血的张诚,泣不成声。 张诚侧耳听了一会儿城楼上还不断爆发出的战斗声,无奈地苦笑道:“完了,鸿蒙卫城失守了!快鸣钟,通知所有将士们自行突围,一定要把消息送回帝都!快……” 就在这时,数把利刃木制的大门外捅了进来,正好插进了张诚的后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张诚嘶吼一声,却没有扑倒,而是更加用力地顶住大门,朝那些亲兵怒吼:“把皇旗和战旗烧了,绝对不能被敌人获得!快啊!” ※※※※※※※※※※※※※※※※※※※※※鸿蒙卫城上的城楼忽然卷起了大火。随之而起的是宣告撤兵的钟声! 这钟其实是一口在城楼上层安放的小钟。所谓击鼓而进,鸣金收兵。自古以来,这敲钟就不是什么好事。而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鸿蒙口的钟声,所有人都明白了那层含义。 “鸿蒙卫城失守了!” 站在巨岩平台上的菱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扭头望去,只见城楼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火球。看来张诚早就在城楼里铺满了火油,随时有了殉城的准备。 那如丧钟一样的钟声响起时,月氏人更加兴奋起来,拼杀起来更加疯狂。而汉军则是士气大衰。百十人组成的“重阵”也出现了不稳的势头。 这时,一个月氏兵冲上了巨岩,乘着菱悦慌乱之际一道劈下。旁边的陈玲一个箭步上前,猛地将菱悦推开,那名月氏兵的弯刀划过陈玲的脖颈,和菱悦的大腿! “啊,不!”菱悦顿时惊叫一声,跳起来抱住陈玲。 还有几名月氏兵也冲了上来,眼见要见菱悦乱刀砍死时,只听一声如雷鸣般的爆喝,两个体壮如牛的男人直直用肩膀冲撞过来,一口气将他们给撞下了巨岩。 正是荆川和王楚! 随后还有一瘸一拐的王金彪和赵九重。他们四人站在平台上,不断挥舞着战刀,将一个个月氏兵砍下去。 但菱悦和陈玲的倒下,显然给学员兵不小的震撼。他们顿时乱了一下。只这一下,月氏兵已经涌过了学员兵组成的“重阵”,哀嚎顿时在巨岩下,在荆川等人的脚下响起! 菱悦使劲捂住陈玲的脖子,但陈玲那细嫩的脖颈还是不断冒出血来。滚热的鲜血怎么堵都堵不住。菱悦的眼睛里已经满满的都是泪水,噗噗往下掉,砸在陈玲脖颈的伤口处,与血液混在一起,转瞬又被鲜血淹没。 “菱,菱姐,快走!”陈玲嘴里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便没了声息,眼睑还微微睁着,眸子里的光彩以极快的速度在消散,顿时化作漫天如墨的黑…… ※※※※※※※※※※※※※※※※※※※※※汉元千年十月三十日,鸿蒙卫失守。 城守张诚殉国。 飞骑左卫都尉陈玲殉国。 七百九十一名守兵连同一百六十八名学员兵一同战殁。 幸存者不足十人! ※※※※※※※※※※※※※※※※※※※※※清晨的大漠总是带着一股微凉的感觉。拂面的风有种大浪淘沙风雨后的苍凉味道。 尤其对于古兰来说。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决定下来带着族人往西迁移,并且留下了数个千人队进行对整个队伍的防备,但却落得如今数百人齐齐逃命的结果。 导致他这样的,是那仅有区区两百人的汉兵。而这些汉兵,竟然大半都是连马都骑不稳的步兵。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不但是他,连克多王子和韩可为也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会是这样。 妈的,这可是拥有三万多人的大族群啊!怎么说垮就垮了呢? 话还要从昨晚的行军开始说起。 从部族开始迁移的那一刻起,古兰和克多就知道自己的致命地方在哪里。 速度! 数万人的大部族迁移始终无法像数万人的军队那样有条不紊的前进。妇孺老幼混杂的队伍里,谁家没个食盆尿盆的破事呢?即使精绝羌人纪律性不错,而且是沙漠民族,对沙漠行走也有一定的适应性,可这毕竟不能混同于军队。 所以从日出到日落,数万人长拉拉的队伍才行进了不足五十里。这搁在帝国内地,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成绩了。但在这里显然不行。 到了夜里,沙漠上起了寒风。间或还有冰雹子掉落。队伍里人喧马嘶地准备宿营。又是一通忙碌。等忙碌完后,着急忙慌了一天的古兰也没来得及去巡视营地。克多和韩可为要照顾双臂齐失的夏,更加躲在营帐里不肯出来。 等到夜晚风起时,整个数万人的营地静悄悄的像是一座鬼城。 可就在这个时候,起火了! 大火冲天,被沙漠的朔风一吹更是刮的猛烈至极。等古兰衣衫不整地从营帐里冲出来时,就看见茫茫大漠有无数的火把在营地周围闪烁,同时还有伴随着强烈朔风刮来的阵阵呐喊:“汉军威武!汉军威武!” “汉军平叛!降者免死!”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飞骑卫,冲锋!” …… 这一手四面楚歌和风声鹤唳的确玩的不错。 连绵不绝的呐喊声,借着天威,伴随着朔风的呼啸,仿佛整个营地都被数万或者数十万汉军包围了。 更加严重的是,营地里的精绝羌人都惊醒了,妇女哭,孩童叫。胆子小点的已经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即使胆大的也只能拿着擀面杖之类的木棍窝在沙堆里不敢动弹。 古兰好不容易召集起了数百卫兵。他那聚兵的号角已经呜呜响起,但是大部分的精绝羌人都跑去找自己的家人了,他这聚兵的号角响起却应者寥寥。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忽然有一支骑兵奔腾而来,卷起的狂沙简直像是末日到头一般。从狂风中还嗖嗖飞来精确至极的箭矢,一下就射倒了那些吹号角的精绝士兵。 然后就看见数十骑汉军冲了过来,每匹战马后面还挂着枝杈纵横的树枝。就是这些树枝借着朔风卷起了狂沙。 横冲而来的骑兵是瞄准了古兰大帐的。等他反应过来,骑兵已经呼啸着直冲而过,骑刀雪亮,扫落一地尸体。鲜血滋在沙堆里一下就被黄沙掩埋。 然后就看见从四面八方都冲来骑士。这些骑士都手执火把,到处放火,但能明显发现这些骑士的骑术都生疏的很,有几个汉兵甚至不小心从马上直接颠簸了下来。 但即使这样,“汉军威武”“汉军平叛”的声音还是从他们口中奔腾而出。 汉军的威名实在让精绝羌人吓怕了。所有精绝羌人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要逃跑。 而古兰也是一样。他亲眼看见那个纵横营地里的骑兵就是在精绝卫城中杀出城去的邹燃! 不过邹燃显然没有注意到他。当然也是因为古兰此刻穿着不整,落魄不堪的模样。 于是大溃败开始了。 在纠集了差不多一两百人之后,古兰就匆匆骑上马向西逃跑。逃亡中还碰上了同样惊魂稳定的克多王子等人。这个时候,韩可为还向古兰建议要召集族人,向族人陈说投降汉人的厉害,并且让古兰威胁族人,说一旦投降汉人就要屠杀。 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开始在精绝羌人中间大喊:“汉军只杀贼首古兰,余者免罪!” 而喊话这人正是古兰的侄子古柏。 …… 用石油泼上去燃烧的大火借着风势更是无法熄灭。于是白天还浩浩荡荡的数万人队伍,在一夜之间就化为乌有。 偷袭成功的邹燃等人追了古兰一阵之后就回转。其实他们这也是临时凑起来的骑兵。很多精绝卫城的汉兵根本不会骑马,是直接绑在马背上往前冲的。等事后一查点,还是有十数人掉下马后被踩死,还有十数人不知道是不是跑迷了路,寻不见了。 这次偷袭能如此顺利,连邹燃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本以为这次至多只能让古兰吃点亏,他还做了长途骚扰的计划,带足了石油呢。却没想到一个晚上搞定。 当然,这最关键的还是因为这是一支非专业军队。如果是汉军扎营,即使带着这么多妇孺,一样会安排岗哨,并且将容易炸营的妇孺们安置在一起。这样便于管理。同时也不会让战士们卸甲。可是看看古兰,他除了贴身的一些士兵外,其他的都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妻儿家人身边,这打起仗来不败才怪了。当然,这也与精绝羌人兵农合一是分不开的。 等清晨的阳光再次出现在天边时,古兰就觉得自己真是历经了沧桑。一夜的奔逃,说到厮杀根本没见到多少。到处都是火光,而敌人说实话在事后想起来根本不足为道。就那么寥寥数十人。就算他现在也还有两百多骑兵呢。如果是白天正面对决,他一定不会输。 可是现在要再让他回去召集族人,他却不敢。 汉军,太凶了! 克多王子则面色阴郁地看着疲惫不堪,仓惶中连水都没带的精绝羌人,眼神里更多的是不屑。但对于古兰这杆大旗,他还是不会轻易扔掉的。暗想这两百精绝羌兵还算是一股战力,没准还能对固守玉田卫有所帮助,幸好精绝卫城算是毁了,总算完成了预期的目标。为今之计是赶往玉田卫城要紧。 于是便也不再多话,径直催马赶往玉田卫城。 而在邹燃这边,他却头疼不已。一夜大火,烧死和自相践踏而死的羌人多达数千,剩下的羌人都是惊魂稳定,也有两三万人。这么多人中还有不少青壮,该怎么做?都杀了? 漫说邹燃没有这么狠的心,就算有,他这点人也做不来屠杀的事。虽然按照帝国律法,精绝羌人这已经算是叛国,完全够得上就地屠杀。但为了稳定羌人,邹燃还是打算好好借助一下这些羌人的实力。 在偷袭中,熟知地理的黄巢和曾继友帮了大忙。而潜入精绝羌人营地里放火的马嵬、古柏等人更是立功很大。这些人都可以算是骨干了。本来邹燃有心让这些人带着这些羌人回到精绝卫城,重新开辟一个卫城出来,但是随之发生的事,却让邹燃改变了注意。 他遇到了一股从玉田卫城过来的部队---正是“护送”伤兵回关内的吐番兵! ------------ 【第九十七章 吐番兵】 ps:在下知道西藏以前叫“吐蕃”,吐番是为了避免被和谐。所以使名字相像即可。大家勿深究。 ※※※※※※※※※※※※※※※※※※※※吐番、月氏、匈奴、鲜卑四族是当年圣祖汉化天下时留下的四大种族。因为这四个种族的人口在当时都超过了一百万。其他民族则完全被汉化了。 扎姆就是一个被汉化了的吐番人。汉帝国上千年的强大影响下来,扎姆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汉人。在吐番州,任何一个吐番人都会有两个名字。一个是萨满给起的佛名,还有一个就是学究先生给起的汉名。 在吐番州,学究就是指那些帝国内部派来的教书先生。这些人在吐番州可是跟吐番萨满祭司一样的神人。这些学究先生知道天文地理,山川水文,是了不得的大学问家呢!除了官家对吐番州政事上的掌控外,精神上就是这些学究与萨满祭司一起来负责。 扎姆也有学究先生给起的汉名,叫普事可,取万事皆可之意。扎姆也读过几年小学。之后就没有继续读了。帝国对吐番人并没有如汉人那么严厉的教育规定。小学之后可以继续进修,也可以出来谋生。扎姆家境并不是很好,在衣朶山谷给人放羊。后来妹妹彩云卓玛竟然考到了拉萨大学,扎姆高兴坏了。正巧,帝国这几年边疆不稳,南部湿婆与北部的匈奴时常扰边,帝国扩大了吐番兵的征召,于是为了支持妹妹读书,他就来玉田卫当了兵。 吐番兵并不是如帝国的汉人那样到了年限就要应征入伍。事实上,圣祖陛下有规定,吐番兵的数量绝对不能超过两万。而且一个驻地的吐番兵数量绝对不能超过三千。 也许别人不知道,但穿越者汉圣祖可是明白,吐番人的战斗力其实是非常凶悍的。在原本的历史上,唐末中原王朝衰落之后,阿拉伯人建立的胡罗珊王朝曾一度东侵,并且占领过天山。当时中原王朝四分五裂,根本不能形成有效合力来抵挡阿拉伯人的侵入。若不是当时的吐番帝国实力强大,吐番兵又凶悍绝伦,不断西征---吐番骑兵甚至抵达过黑海东岸,侵入东罗马帝国---没准阿拉伯人就打进中原了。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圣祖对吐番兵的数量进行了诸多限制。不过随着这几年的边疆形势,帝国不得不加大吐番兵的数量,以此稳定印度大陆的局面。当然,这也和吐番州这数百年不断的汉化教育有关。 加入玉田卫的一千八百名吐番兵,像扎姆这样的人有很多。都自认是汉人。不过这样的人是不会担任官职的。扎姆当了近五年兵了,可只是一个尉兵。 “阿吉扎姆,这次那颜大人为什么不让我们把人送到精绝卫啊?而且这路也不对啊,再往前走都快进塔克拉玛干沙漠了。”问话的是扎姆的同乡,叫昆贡杰布,才十八岁,是今年刚刚进入玉田卫的。 吐番人认为,非家人之间直呼名字是不礼貌的,所以在喊人时总要在前面加点什么。像扎姆家乡所在的衣朶地区在同乡之间叫人时会加“阿吉”或者“阿觉”。 扎姆扶了扶腰间的战刀,看了看无比炎热的太阳,道:“不知道。我们当兵的,听命令就是了。阿觉昆贡,你去看看那几个汉兵怎样了。太阳这么大,可别再中了暑气。” 他们之间说的也是汉语。原先是有一种吐蕃话的,但现在早就没有。吐蕃话如今只是萨满祭司们在祭祀时会用来念祈祷词。 “欸!”昆贡杰布非常干脆地应了一声。走到了队伍后面,查看在担架上抬着的汉兵。 在玉田卫的汉伤兵有七十一人,八百吐番兵,平均每个伙都要负责一名汉兵。而扎姆所在这个伙所负责的这个汉兵竟然是个女兵。叫什么扎姆可不知道。但扎姆知道自己必须把这些生病了的汉兵安全送到且末卫。从玉田卫出来的时候,古布那颜大人也是这么说的。但扎姆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因为他发现古布那颜在下完这个命令后,把他的亲随达赤金珠叫了过去,并做了一个吐番人才会做的动作---以手捂嘴,然后喝掉---这个意思是“解决掉”。 解决什么? 扎姆不知道,但总觉得有些不安。 昆贡很快从队伍后面跑了上来,对扎姆说:“阿吉,那汉兵就觉得晒,脸上红红的,跟涂了胭脂似的。嘿嘿,没别的事!” 扎姆听昆贡的语气有些怪异,忽而发现他手上还拿着一件丘山铠,奇怪道:“咦,这盔甲……” 扎姆一眼就看出这丘山铠的不同之处。吐番兵虽然也算羽林卫,但他们的丘山铠是不如汉兵丘山铠的。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胸口的护心镜只有一块,没有两块。而昆贡手里的这具丘山铠却是两面护心镜,而且铠甲上明显有一只飞骑的标示,很明显,这是飞骑卫将士的铠甲。 昆贡笑着道:“是那女兵暂时放在我这里的。她说太热了。阿吉,我看见了呢!” 扎姆恍然地点点头,然后又问:“你看见什么了?” “那女兵的胸口啊!”昆贡兴奋地笑着,压低嗓子对扎姆道:“那叫一个白啊……嘿嘿,难怪都说汉人的女子都是水做的,那女兵不但长的好看,连身子也是白花花的。要是能让我摸一下,立马死了也值啊!” 扎姆哼了哼,没有说什么。那女兵是飞骑左卫女兵部的,中了暑,后来又从马上摔下来,腿折了。所以不得不让他们抬着往且末卫走。在这充满男人的地方,这个女兵的确是很让那些吐番兵垂涎三尺的。这样的女伤兵在这队伍里还有四五个呢。不过昆贡这些人也就嘴里说说,让他们真的去摸却是没人敢的。 笑话,这些女兵可都是飞骑卫的,羽林九卫呐,大汉帝国的最强骑兵军团,连火寻国都说是灭就灭了,敢惹飞骑卫的兵?那不是找死么? 这时,队伍后面一个传令兵大声地喊道:“达赤大人有令,全军在前面的山坡后扎营。” 扎姆垫着脚尖,眺望一下,发现前面有一片被黄沙掩埋的石质山坡,正可做安营之用。 扎姆等人是没有马匹的。连骆驼都很少,大部分靠着两条腿。只有达赤金珠带着的那两伙人才骑着马。 达赤金珠是古布那颜身边的亲随,也是对古布那颜勾结月氏人最为了解的人之一。上次月氏人抵达玉田卫的消息就是达赤金珠通知的古布那颜。 这达赤金珠,身披皮毛大麾,头戴赤金头盔,搞的很是拉风。身体壮实,骑在马上就像一座移动的铁塔一般。他看中了那片山坡,很显然,这是沙漠中难得的扎营之地。 不过他看中的同时,却没想到十二个时辰之前,也有人看中过这片山坡。而这个人,就是精绝羌人头领古兰。 由于那片山坡很高,周围虽然没有树木,都是无尽的黄沙,但沙堆那么高,从西往东走的达赤金珠尽管骑在马上,却看不见山坡后面的情况。而在山坡后面,邹燃等人已经集中好队伍,正准备将羌人都送回精绝卫城。先走的一部分已经将队伍已经走出两三里地。 这些羌人显然都有些没精打采,收拾起东西来都蔫蔫的感觉。邹燃等人也无意去刺激他们,所以虽然有成千上万人,但除了卷起沙尘外,并没有太大的声响。 达赤金珠将队伍拉到山坡后,立即下令所有汉兵伤患都集中在一起,然后把队伍集结好。 那些伤兵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算知道他们其实也无力反抗。 八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将汉兵团团围住。这时,达赤金珠忽然下令:“将这些汉兵全部杀掉!女兵留给弟兄们享用!” 此令一下,顿时引起一阵惊哗。 “大人?这是何意?”扎姆赶紧抱拳上前,脸上露出无比震惊的表情。 不但是他,其他伙的伙长们也不知所措。 杀汉兵?那不是造反么? 这些吐番兵大都跟扎姆一样自认是汉人,又怎么能杀汉兵呢? 达赤金珠森冷地对扎姆道:“这是那颜大人的命令。你们不遵吗?” “可是大人,这些,这些是汉兵啊!”扎姆急道。 达赤金珠哼道:“汉兵又如何?月氏和匈奴大军如今已经攻克鸿蒙口,这天山诸卫马上就要纳入月氏人的版图中,汉兵?汉兵已经成为过去了!扎姆,赶紧动手!” 扎姆还在犹豫,就见达赤金珠冷哼一声,他带来的二十名亲随已经抽出战刀猛地冲向了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汉兵。 “不遵那颜大人命令者,杀无赦!”达赤金珠如铁塔一样的身躯猛然一直,怒喝道。 扎姆心里一跳,可要他杀汉人,他还是下不了手。不但是他,身边的其他几位伙长,甚至是曲长都不忍,纷纷开口劝阻。 这时,扎姆的同乡昆贡杰布却哈哈大笑地跟几个吐番兵从汉伤兵堆里把几个女兵给拖了出来,*笑声中就将那女兵的衣服给撕烂了,引起一阵惊叫。 “昆贡,你给我住手!”扎姆大怒,冲过去想要阻止。 达赤金珠拿出马侧的弓箭,对准了扎姆,喝道:“扎姆,念你也是吐番人,你不动手也罢,但若敢阻止,我定射杀你!” 扎姆不管不顾,冲上前一脚踹翻了正对汉女兵动手动脚的昆贡,朝达赤金珠怒目而视:“达赤金珠,你这样做会把我们吐番人都给害了,你知不知道?!” 这时,队伍渐渐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吐番兵开始不断砍杀那些汉伤兵,而一部分吐番兵却站在了扎姆这一边,从那些人手中抢回汉伤兵。 达赤金珠大怒,正要射死扎姆。突然“嗖!”一声,箭矢的破空声从山坡后传来,一箭射中达赤金珠*的马头上。 “噗”,战马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瘫了下来。 所有吐番兵愕然转头,就见山坡坡顶之上,一个骑士站在那里,正怒视着山坡下的一切。 阳光正好从那骑士的后面照过来,扎姆顿觉眼花,都看不清楚这个骑士的样貌,只能看见一个如雕塑一样的身躯屹立在那儿,身后的披风迎风飒动! “何人?”达赤金珠从地上狼狈地站了起来,怒喝。 “大人,是,是汉军!”一个亲随战战兢兢地道。 “汉军?!”达赤金珠也吓了一条,赶紧用手搭个凉棚望去,果然看见山坡上威风凛凛站立的是个身穿丘山铠的汉军骑士! 只有一个人?也许是落单的骑士,必须把他也给杀掉。达赤金珠心头计议,正要下令时,就看见山坡后忽然又出现一排骑着战马的黑影…… 这坡并不高,又是上风头,邹燃自然听的真真切切。他亲眼目睹了坡下那些吐番兵的争执,更听见了他们争论的内容。一时间邹燃怒火中烧,扬声怒吼:“汉军在此,谁敢杀我汉人?” 坡下吐番兵顿时愣住。达赤金珠一看见那排黑影顿时知道事情完不成了,于是偷偷往后挪了几步,突然出手将一个士兵拉下马,然后纵身跳了上去,扭头便跑,口中还大喊:“杀,杀光那些汉人!” 就在扎姆等吐番兵不知所措时,邹燃已经带着汉骑猛地从山坡上扑了下来,激扬尘土,气势如虹。 “投降免死!”邹燃大叫,手中弯弓如月,箭如流星,射向了达赤金珠。 达赤金珠后背中箭,惨叫一声,翻身落马。 随着邹燃往下冲的,还有数千精绝羌人。顿时人潮涌动,虽然那些羌人兵都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对于早就被汉兵吓破胆的吐番兵来说却是震慑了。 战斗几乎都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所有吐番兵都是丢掉兵器,自己跪在地上投降的。 “邹燃兄弟,鸿蒙口真的失陷了?” 此刻那些吐番兵都被拿下,汉伤兵死了十几个,其他人都被收容在精绝羌人的营地里。等情况稍微稳定,马嵬就带着耿大囿急急跑了过来,询问情况。 邹燃正在跟扎姆说话,刚才他在山坡上看的分明,这个吐番兵是在极力保护汉伤兵,所以对他并没有敌意。那些想要执行达赤金珠命令的吐番兵则被抓了起来,还包括扎姆的同乡昆贡杰布。对于这些人,邹燃打算全部杀掉,一个不留。扎姆正在跟邹燃求情。 扎姆也很奇怪,邹燃的胸口明明是波水剑章,和自己一样,但那些汉兵都乖乖听从他的命令。扎姆甚至看见一个戴着棱甲剑章的女都尉都听从他的调配,顿时扎姆以为邹燃的真身盔甲只是掩护而已,而他的军衔肯定很高。 邹燃转身对马嵬道:“马都尉,看情况是的。那个为首的吐番人被我射死了,问不到情况。不过根据之前那个汉奸韩可为的说法,我想鸿蒙口现在已经失陷。” 马嵬搓着手道:“那,那怎么办?李都尉,你怎么看?” 李珊却不回答,而是看向邹燃。这个情况又让扎姆一阵疑惑。 那边耿大囿道:“要不咱们撤回精绝卫城吧,距离不远,虽然城墙没了,但还有那一大片绿洲,绝对能够暂时安身!” 这或许是许多汉兵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却和邹燃想的不一样。 “不,我们还是去玉田卫!”邹燃断然道。 “去玉田卫?”刘全惊道,“你疯了?那韩可为不是说了么,至少有六百月氏兵和匈奴兵在那里!” 邹燃摇头:“不,应该没有六百。他们是要内外夹攻鸿蒙口,所以我推测玉田卫的匈奴兵和月氏兵根本没多少。剩下的都是吐番兵。而吐番兵的战斗力你们也看见了……” 马嵬摇头道:“不,这些吐番兵之所以战斗力不高是因为群龙无首,而且正在混乱时刻。那玉田卫城城守古布那颜将这八百人派出来,肯定有排除异己的心思在。留在玉田卫的一千吐番兵可不会像这些那么好对付了!” 秋香却道:“哼,这有什么难的?咱们现在有数千的精绝羌兵,还有这数百吐番兵,和两百汉兵,我就还不信拿不下一个小小的玉田卫城!” 此话一出,顿时让众人恍然大悟。 对哦,现在他们可不是只有两百汉兵啊! 邹燃抬起头,看了一眼疑惑不已的扎姆,心里竟然冒出一个天大的想法。 ------------ 【第九十八章 汉武烈堂】 汉元千年十一月二日。朔风起自正北。煞气由西。福神在东。天昏晦,地蹴平。 玉田卫城的城头早已是兵甲林立,旗色翻飞,一派军情炎炎的模样。在城楼的最高处,原本悬挂大汉皇旗的地方如今换成了一面天狗食月旗---玉田卫城,在这一刻已经是月氏人和匈奴人的了。 根据事前的约定,天山诸卫中,南六卫归属月氏,北七卫属于匈奴。所以这玉田卫城上悬挂的是月氏国的国旗! 攻破鸿蒙口后多图清点汉军尸首,细数之下发现汉军在这附近的实力已残,玉田卫城高枕无忧了。所以他并没有立即加派军队进军,而是决定在鸿蒙口休整三天。鸿蒙卫城的防御体系是向西而不向东,多图准备在这三天时间里对卫城进行简单的修葺,将一部分投石机和弩炮都转嫁到东边的城墙上来,并且用垒石堆起垛口,算是构建起了一个简单的朝东的防御体系。 这些情况都是李纵从来往的斥候口中得知的。斥候从鸿蒙口到玉田卫都是畅通无阻,可以说算是将这片地区掌控在手里了。但就算如此,玉田卫城依然戒备森严,卫城中的紧张气氛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激烈起来---大军后天就要向东进发,这里算是后援和补给基地呢! 站在简陋的玉田卫城墙上,望着东边苍茫的大地,李纵神色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古塔尔那大嗓门在城门处传来:“快点,兔崽子们,赶紧把城门给我加固,你看看这破门板,老子一拳就能打个大窟窿……嘿,那个人,去把古布那颜叫过来,不是说了派人出城把绿洲给我毁了吗?怎么还不去?” “大,大人,那绿洲毁了,我们吃水就要到六七里地以外挑了……啊,大人,别打别打,我去我去……”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随后却发出一阵阵惨叫,显然是被古塔尔暴打了。 随着那人远去,古塔尔爆发出一阵舒爽的大笑:“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吐番狗,当汉人的奴才当久了么?实在欠打,老子叫你去叫就赶紧去,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们也快点,别磨磨蹭蹭,小心老子的拳头不认人!” 听着古塔尔那嚣张的笑声,李纵脸上的愁思更重了。 匈奴、鲜卑、月氏、吐番四个民族是这片大陆上唯一幸存的大种族。汉人已经是世界最庞大的族群,拥有四五亿人口,根本不是他们这几个小民族能够比拟的。按照常理来说,这四个种族既然想独立,就应该联合起来,共同抵御汉人。但现在看看他们的做法吧,鲜卑在匈奴的欺凌下已经大部分投靠了汉人,看现在的趋势,月氏也将要开始欺负吐番……如此下去,又如何与强大的汉人抗衡? 李纵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想这些做什么?我可是汉人啊!但是依附在月氏人身上真的能有所成就么?但如果不这么做,我们怛罗斯李氏家族该何去何从? 李纵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只是觉得前途渺茫。汉帝国现在的确是虚弱了。已经过去三天,但原本预计该到的飞骑卫现在却没有踪迹。但这并不是说汉帝国就没有消灭月氏的实力。如果现在是一个急功近利的帝王在位,不惜把帝国搞垮而动员所有力量平叛的话,灭个月氏还是轻轻松松的。汉平帝如此隐忍,反而暴露了他的雄心。“厚积薄发”,“后发制人”,这可是汉人博大文化里的精髓。 汉帝国越是不动,月氏人就应该越是小心才是。因为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可能就是汉帝国那如惊天霹雳般的凶猛一击! 但自从打下鸿蒙口,月氏人都变得骄狂了,叫嚣着汉军不屑一击,打过雍凉,饮马黄河! 更有人狂妄地说:“进*雒阳,活捉汉帝!将这千年帝国踩在脚下,奴役亿万万汉人!” 对此李纵满是不屑。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汉帝国若是真的这么好打,匈奴人就不会跟汉帝国打了数十年依旧只能在边疆地区徘徊了。再说了,那些月氏人打过真正的汉军么?鸿蒙口那些是羽林守军,可不是凶猛的羽林九卫!六七万人围攻人家八百羽林守军都打的这么吃力,更别说遇上羽林九卫了。鸿蒙口最后都是靠着匈奴白甲兵才攻破的,也不知道月氏人凭什么这么嚣张。 看着古塔尔如此嚣张的样子,李纵实在很不是滋味。身为汉人,他实在很受不了这种国家遭受蹂躏的感觉。圣祖改制之后,国家民族观念早已超越了传统的家族观念,不,应该说圣祖已经将传统的家族观念和国家民族观念融合了。 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没了汉帝国,汉人,还算汉人么? 望着阴晦的天色,李纵长长叹了口气,心似滴血…… ※※※※※※※※※※※※※※※※※※※※帝都,雒阳。今日的天气非常寒冷。虽然阳光明媚,但是寒风刺骨。寒风卷着枯黄的树叶飘洒在地上,激的行人不断抱袖疾行。 大街上依旧是人流滚滚,似乎不论什么时候,这雒阳城里都是如此热闹。不过这寒冷的天气也让路边的商贩们有些吃不住,叫卖声都比往日低沉了些。 刘弟正护着姐姐的车行走在街上。如今刘芳,哦,不,应该是刘雨荷才对。 说起来刘雨荷现在可是秦楼里的名伶。上次薛礼点了刘雨荷的花,原本也就是看在紫蕊的面上才捧个场的,可没想到这看上去如弱柳扶风的刘雨荷竟然真的唱功惊人。寥寥数曲犹如九曲回肠,动人心魄。她那清丽脱俗的唱音简直让人忘却了她清秀的面容,只记得那可让人“三月不知肉味”的绕梁余音。 就这样,刘雨荷一举成名。成了今秋点花谱的头牌。在点花谱上的排名一直名列前茅,若无意外,今年的花魁非她莫属。 如此高的身价,待遇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如今她不但有了自己独立的院子,更有专门的扈从。她也就将自己的弟弟带在身边,一是自己人更加放心,二也是将这个脾气暴躁的弟弟留在身边,省得他闹出什么事端来。 这半年多下来,刘弟的气息更加沉稳了。行为举止也颇合气度,一身青灰长衫,武功带,锦箍手套将他雄伟利落的身姿完美的呈现出来。若不是他脸上的那道贯穿两颊的伤疤太过骇人,说他是丰神俊朗也不为过。但就算如此,刘弟这幅模样还是有人喜欢的,特别是紫蕊身边的侍婢小茹,明眼人就可以看出,小茹对刘弟可不是一般的好---他身上这身长衫还是小茹亲手给做的呢,虽然她告诉刘弟这是外面买的,不过刘雨荷却是知道这个小茹的心思。 但刘弟却似乎没有成家的想法,他这段时间以来跟在姐姐身边,由于有了空闲,又不愁吃用,所以更加潜心地打熬力气,如今身躯更加雄伟。刘雨荷知道自己的弟弟还一门心思想着当兵,不想涉及男女私情,对小茹的情意,她也只能先代自己弟弟收着了。 今天他们这是准备去雒邑观上香。是紫蕊姑娘带着一起去的。 两辆雄州花檀木做的镂空雕镶马车,四周锦绸流苏装点,车顶还有一个秦楼的车徽,显得精美又华丽。每辆车旁边都有两个侍卫和两个丫鬟伺候着。 和刘弟一起护卫的人叫景泰,是个三十六岁的壮年汉子,目光有神,络腮胡,行走间步履稳健,摆臂非常有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是一个退伍军人。据说曾在暴熊卫的陷阵营当过伙长,是个见过尸山血海的狠角色。退伍的原因是左臂在战场上被敌人拗断,现在虽然接了回去,但还是有些影响,显然已经不能适应陷阵营的高强度作战,所以退役。后来就被秦楼聘请为护卫队长,据说考核的时候曾经单靠右手掀翻了七个壮汉,着实厉害。 刘弟非常佩服他,所以拜他为师。景泰看刘弟是真的想当兵,便也倾囊相授,把自己的武技和在战场上学来的经验都交给他。景泰是陷阵营的,走的都是一击必杀的刚猛路子,而这也正合刘弟这个莽汉的胃口,学的也甚是认真。半年下来,景泰单臂已经不能将刘弟打败了,加上受伤的左手还勉强持平。 天气很冷,不过坐在车里倒是还暖和。刘雨荷担心自己弟弟冻坏,于是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手里拿着一个暖包冲刘弟道:“二弟,来,拿着这个!” 刘弟正和景泰说着话,看见姐姐这样不由埋怨道:“姐,你赶紧躲进去,外面冷。我没事儿,师傅都还没拿暖包,我拿算怎么回事儿?” 刘雨荷轻笑道:“那,我这还有一个,景师傅,要不你也拿一个吧!” 景泰憨厚一笑,道:“不用了刘小姐,你自己用吧。这天气还难不倒我们。” 这时前面紫蕊的马车已经穿过了雒阳主大街---定鼎门大街,进入西城区,而雨荷的车也堪堪走到定鼎门大街的正中央,她不依不饶地要把暖包塞给弟弟,而刘弟说什么也不要。 就在这时,街上一阵惊慌,三骑快速从南面飞奔而来。马蹄敲击着青石板路面,发出急促的声音。路边行人纷纷躲让,不时还有几句即将爆出的粗口,但却戛然而止! 刘弟吃了一惊,转头望去,只见三名全身戎装的骑士,最前面的骑士举着一面血红的旗帜快速奔来,在这行人稠密的大街上也没有稍停,而是不断甩动马鞭抽打,恨不得让战马飞起来一般。撞得行人跌跌撞撞,很多人都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但是看见那面血红的旗帜时又都无声地住了口,侧让在一边,很多人都是连滚带爬地躺在路边,却没人敢把到了口边的骂词吐出来。 刘弟大惊,心道,这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定鼎门大街驰马,要知道就算是皇帝本人估计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 眼看战马奔近,刘弟大吼一声:“来人止步,前面有人!” 可是战马却丝毫不停,那骑在马上的骑士已经看见前面有辆马车,但却丝毫不停,只是大吼:“血旗至,挡者死!” 刘弟不管什么血旗,马车上坐着的可是他姐姐,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让她姐姐过去再说。可他身边的景泰却是倏然变色,一把将刘弟推到一边,同时飞奔到驾马前,用力一掌拍在马屁股上,驾马吃痛,长嘶一声,发足狂奔,立即将马车拉过了大街,给这三名骑士让开了道路! 刘弟顿时来了个狗啃泥,看着三名骑士嚣张地直往皇城而去,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对景泰道:“师傅,干嘛推俺?那厮也太无礼了,竟然当街驰马,你看多少人的被撞翻了!让俺抓住他非活剥了他不可!” 景泰却愣愣地望着三匹疾驰而去的战马,一言不发,眼神里却满满的都是震惊。刘弟发现,不但景泰这样,那些被撞翻的人群也都是这样。原本喧闹的大街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安静了下来。直到骑士进入高耸的皇城大家才好像惊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收拾摊子,轻声附耳交谈,这声音却是小了许多。 景泰道:“别说当街驰马,刚才那骑士就算抽刀砍了你,你也没地方说理去!” “啊?为啥?”刘弟不解。 “那是十万火急的血旗信使!擎着血旗能够驰马直到皇帝榻前,任何人不能阻拦,逾者死!”景泰的眼神变得悠远,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啊?这么厉害?那我举面血旗不就天下无敌了?”刘弟调笑道。他还没意识到血旗的严重性。 景泰看了他一眼,叹声道:“你以为谁都可以擎血旗的么?只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才能如此!而且血旗只能由军团大将才能颁发,代表了最高级别的军事行动……阿弟啊,看来边关又出事了。没准这次你还真能提早去当兵呢!” “嗯?”刘弟奇怪地看着景泰。 失控的马车很快被马夫拉住,刘雨荷紧张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喊:“二弟,二弟,景师傅,你们在哪儿?” “哦,我们在这儿呢!马上来!”刘弟拉了还在怔忡的景泰,急急赶上马车。 往前走了不到一刻钟,皇城内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鼓声。鼓声隆隆似雷,敲的人心里发慌。 刘弟这次没问,而是看向景泰,景泰目光发直,惊道:“血旗至,登闻鼓响……糟了,边关肯定失守了!” 登闻鼓响,群臣齐至。已经开过的大朝会又一次开始。 很多大臣都听说了血旗入城的消息,不由心头狂震,这又是哪出事了?众人心里猜测不断,但却不敢先出声,而是静静地站在大殿之上,等候皇帝驾临。 皇帝抱病之身又一次出现在朝堂之上。这次宇文护等三个内阁大臣异常恭谨地站在御阶下,不置一词。 皇帝经过半年的调养,身体没有变好,反而愈发虚弱起来。龙袍宽宽地裹在他那枯瘦的身躯上,脸颊深陷,呼吸急促。但一开口,那种气势和威严却是不堕:“边关急报,大月叛匪与匈奴联盟,十万大军急袭鸿蒙口。如今已过三日,鸿蒙卫危在旦夕,已点起求援烽火,事态紧急,诸位臣工不知有何建议?” 刘夼第一个站出来道:“陛下,请立即下旨,让天山南六卫发出援兵,鸿蒙口地势险要,贼兵再多也难以展开优势,定可撑到援军抵达……” 刘夼话没说完,汉平帝已经虚弱地摆摆手:“来不及了。鸿蒙口已经沦陷。” 刘夼一震,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汉平帝叹气道:“消息是从姑墨、龟兹传到敦煌的,敦煌再八百里加急传到关内。由此可见,不但鸿蒙口失守,连南六卫怕是都已经沦陷。故而朕才命人敲响登闻鼓,召群臣商议!” 群臣哗然。议论声顿时沸反。 以前虽然匈奴作乱,但都还没有威胁到帝国腹心。但这天山诸卫一旦失守,敌人铁骑速度快的都能直抵雍凉,威胁帝国老州了。这还了得?! “陛下,速速集结羽林九卫,进入西域剿灭叛匪。” “对,陛下,事不宜迟,应立即发动最高戒备令,全军出动,雷霆扫穴,一举击溃之!” “陛下,臣等附议。” “臣附议!” …… 一有人挑头,顿时所有大臣都附议出兵。这与前段时间到底出兵平叛与否大相径庭。之前朝堂上是争论不休,就为了那点利益,总是说粮饷不足,不能出兵。可是现在,鸿蒙口一被攻陷,所有大臣都有了切肤之痛,顿时明白再这样下去敌人很可能就要打到眼皮底下了,一时间所有人都积极拥护出兵起来。 不得不说,圣祖改制之后,朝堂上大员们的大局观和危机意识已经大大加强。在还没有切肤之痛时,他们会互相内斗,使绊子,下阴招,恨不得把所有政敌都踩在脚下。一旦有了深切的危险出现,他们又会团结一致,抵御外辱。何况这月匈联军已经攻破鸿蒙口,天山北七卫和吐番州都已经在月匈联军的兵锋攻击之下,对帝国已经是极大的威胁了。 汉平帝缓缓点头,促声道:“那好,朕下旨,胡公张文渊为西域指挥使,全权负责西域战事。一应粮饷赋税优先供应西域。南征大军暂缓,停驻仰光。朝臣一体同心,靖清西域!” “喏,吾皇万岁!”群臣立即躬身应喏。 ※※※※※※※※※※※※※※※※※※※※军部武英殿的汉武烈堂和内阁的文华殿琉璃疏阁比起来更显宽大和豪气。琉璃疏阁偏向于精致华美,而汉武烈堂则是铁角峥嵘,气势浑然。 汉武烈堂里,四方角上各有铜制的青龙、朱雀、玄武、白虎一樽。四圣兽的头都对着正中的蟠龙鼎。 汉平帝下朝之后就立即进了军部。军部参将、参谋已经齐聚一堂,对西域战事的谋划已经在进行了。 汉平帝坐在汉武烈堂的主座榻上,然后让权允文叫来张舒平。 张舒平进来见了礼,汉平帝清吟道:“爱卿,月匈联军进*西域,胡公一行可曾出发?” 张舒平躬身道:“回禀陛下,昨日胡公殿下已经带飞鹰卫和犀甲卫出发了。天山南六卫只要能撑半个月,定能给月匈联军以重创。不过,益公殿下似乎对这次出征颇有怨言,飞骑卫停驻敦煌已逾三日,认为此举有失战机!” 汉平帝松了口气。摆手轻笑道:“你发份手谕去给益公,让他得知飞骑卫停驻敦煌是朕的旨意便可。” 飞骑卫停驻敦煌的确是汉平帝的意思。这是早就设定好的战略。只要能平定大月叛乱,天山诸卫丢了可以再夺回来,但敦煌卫却是进入雍凉地区的门户,万万不容有失。如果真让月匈联军饮马黄河,他这个皇帝怕是真的颜面扫地了。所以汉平帝让飞骑卫留在敦煌守卫。但这样一来一心想掌握飞骑卫领导权的益公对此有所不满这是肯定的了。 “陛下,唐公殿下昨日上书,请陛下奏准其南下征讨翟罗,并给枢密院递交了征讨方略,末将等仔细研究过,战略可行。只是南征大军现在齐集仰光,杨将军还需半月才能抵达,唐公殿下的方略似乎来的有些晚了。”张舒平小心地抬眼看了看汉平帝。 汉平帝“唔”了一声,淡淡道:“既然已经迟了就不用再论了。不过唐公也是公忠体国,新罗州郡守褚遂不是请辞致仕么?!这样吧,以军部名义让唐公出任新罗州平壤府郡守,掌管新罗军政大事。并且准其亲卫兵扩充至一千人。即日就任。” 张舒平愣了一下,赶紧应喏。但心里却是骇然,这武公、凉公二人只是掌握了几万兵权就被搁置在龟兹动弹不得,这个唐公只进献南征策略而已,就获得了新罗州那么大地盘的军政实权,看来皇帝还是偏向于唐公一家啊。不过心里这么想,嘴上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西域。 走过茫茫沙漠进入戈壁,戈壁不大,只是一片碎石堆砌而已,迈过碎石荒滩就能眺望远山,那抹青翠色中带着一线雪白,深秋的枯黄几近不见。很是惬意。 一条长长的队伍行进在这戈壁之间。带头的就是邹燃。 “邹大哥,往前五里就能看见绿洲了。那里就已经是精绝卫的范围。”黄巢兴奋地对邹燃道。 邹燃点点头,在这荒漠之中走了这么久,看见远方的那一带葱翠还是很让他激动。 “全军就地休整,武鸿、吴大铖带一队人马侦查一番。”邹燃很自然地下着命令。 从外表看,邹燃一副淡定处之的态度,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紧张。 此时他虽然是尉兵军衔,但却已经是一个带领数千人马的部将了。当然,这六千人马包括原来的精绝卫汉兵、三千精绝羌兵,还有四百名吐番兵。可以说是形形色色的兵马都有。 而他这次要做的,就是奇袭精绝卫城。他手里的王牌就是那个叫扎姆的吐番兵曲长。 ------------ 【第九十九章 行间】 古布那颜觉得自己很委屈。在汉帝国管辖时,虽然只是一个区区的玉田卫城守,但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好歹是一呼百应,呼风唤雨。可如今投靠了月氏人,月氏王子也许诺了他三品大员的官位,爵位更直接是世袭伯爵,但他却没有半分喜色。因为到此刻他才明白,世袭伯爵在月氏国根本就不值钱。那个叫李纵的年轻人还是世袭公爵呢,还不是被古尔塔这个莽夫压制的死死的,连屁也不敢放一个。为了稳定人心,李继用一进城就口头许诺了十几个世袭伯爵。把他手下的那些人都给收买了。这让古布那颜非常不满,但又无计可施。他这时候才有些明白汉人说的那句“请狼入室”是什么意思。 而现在,古尔塔更是把他当作看门狗一样,呼喝来去不说,动辄打骂也是随便之事。虽然只有三天时间,可古布那颜已经挨了四次打,脸上虽然没事儿,但身上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整日里都是苦不堪言。 这不,上午刚刚让古尔塔臭骂一顿,抽了两鞭子,这会儿古尔塔又让人来让他准备马匹,说是要去西边的山坡上找找那几个从鸿蒙口侥幸逃出来的汉军。 说起来这玉田卫里已经没有几匹好马,大部分都给李继用带走了,剩下的都被他的妻侄达赤金珠给带走。唯独在城守府的马厩里还有两匹好马,是古布那颜去年从一个阿拉伯商人手中花了六十金币买来的。据说是纯种的汗血宝马,古布那颜还想把这个送给吐番的萨满祭司呢!可现在古尔塔却一句话想把它们要走。这古布那颜是心如刀绞,可又不能不给。 等让人把马送给了古尔塔,古布那颜筋疲力尽,心里又恨,回到后宅就躺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这时,一个仆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在他旁边低唤:“那颜大人?那颜大人?” “唔!”古布那颜低低的应了一声,忽然一愣,跳起来惊道:“咋啦?古尔塔又来要什么东西?”他真是被吓怕了。幸好这里是苦哈哈的卫城,古布那颜也没有带家人来,否则他还真担心古尔塔会让他那美貌的妻子去陪睡。 那仆人赶紧陪笑道:“没有没有,古尔塔大人已经带了两伙人出城去了。说是太阳落山前就能回来。” 古布那颜长出一口气,心想总算可以放心地休息一会儿了,抹了抹头上的汗,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叫我干嘛?”说到这儿,古布那颜又躺在了床上,懒洋洋的模样。 仆人道:“那颜大人,普事可回来了!” “普事可?谁啊?”古布那颜想不起来普事可是谁,嘀咕道。 “普事可就是达赤大人手下的伙长扎姆啊!” 经仆人一提醒,古布那颜立即想起来,“啊哈,达赤回来啦?快,让达赤进来!” 古布那颜兴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本玉田卫的那些手下都被李继用给收买了,一口气许了那么多个伯爵出去,个个官爵都跟他平级,现在还有李纵和古尔塔在城里,他这个原城守的话根本没人听。他自恃还能指挥动的就是达赤金珠这个妻侄,他回来了,那他手下的八百兵可得把握好,不能再出岔子了! “不,不是达赤大人回来了,是扎姆!”仆人急忙解释道,“扎姆带着四五个人回来了,说是有要事通知那颜大人!” “哦?那让他进来吧!”古布那颜的表情立即垮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 忽然他心里咯噔一下,糟了,会不会是处理那些伤兵的时候出了岔子,所以他不敢回来见我? 想到这里,古布那颜也躺不住了,站起来焦急地走来走去,越想越有可能。可又想不到会出什么岔子,所以更是焦急,恨不得马上见到扎姆。 扎姆来的也快,只片刻就推门进来,见到古布那颜就大嚎一声,匍匐在地上,嘴里又哭又闹地道:“那颜大人,不好啦!达赤将军快,快不行了!” ※※※※※※※※※※※※※※※※※※※※玉田城外的绿洲其实就是个大水泊,周围有片白羊树林。古布那颜带着一队仆人紧急出城来到这里时就看见一群人的队伍狼狈地坐在树林里,看服色正是他派去杀掉汉兵的吐番兵。古布那颜怎么说也是个带兵的,一眼就看出这群人大概只有四百人左右,而他当时派去的可有八百人啊! 古布那颜冲了上去,大叫:“达赤,达赤啊!你在哪儿?” 扑身上前,就见达赤金珠躺在树林的地上,脸色干瘪,犹如枯槁,一看就知死去多日了。但古布那颜心悲欲死,哪里顾得上看这仔细,一见是达赤金珠就紧紧抱住,哀切出声:“达赤啊达赤,你这是怎么啦?你要是死了,我怎么跟岳父大人交代啊!” 原来达赤金珠是古布那颜的妻侄,也就是古布那颜的岳父的孙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而古布那颜的岳父,乃是吐番州多康地区的执政萨满祭司普及度。也是号令一方的朝廷大员呢!如今达赤金珠死了,他如何跟普及度交代呢?故而心痛异常,心神大乱,浑没发现四周的一群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和跟随而来的四个家仆。 “谁?是谁杀了达赤?我一定要活剐了他!” 古布那颜嚎号大哭,只是发泄,却没想身边一人冷哼一声道:“是我!” 古布那颜一震,抬起头来,眼里却没有半滴泪。 “你,是你杀了达赤?”古布那颜有些震惊,所以话都混沌了些。 “不错,就是我。大汉羽林军邹燃!”邹燃嘿嘿一笑,突然发难,周围的武鸿早就上前一脚将那四个家仆踹翻,其余人等一拥而上将四个家仆制伏,古布那颜顿知不妙,可没等他翻身逃脱,邹燃夺自达赤金珠的大马士革弯刀就带着森寒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别杀我!”古布那颜面如土色,仓惶大叫。 邹燃俯身在他耳边,奸诈一笑道:“当然不杀你,那颜大人,我还得随你回城呢!” ※※※※※※※※※※※※※※※※※※※※入夜时分,古尔塔从城外回来,骂骂咧咧地走进了李纵的营房。这是玉田卫城中原先汉兵的营地。 “妈的,那几个汉狗就跟狐狸一样狡猾,老子正要迫近,他们便一溜烟地往南逃上高原去了。哼,别被我抓住,否则非活剥了他们不可。奶奶的,那古布那颜也不知道多给我多准备几匹马,不然老子就能抓住那几个汉狗了!” 古尔塔冲进房里,也没给坐在案后的李纵行礼,直接跨过案台,挤在李纵身边,抓过案上的茶盏直接往嘴里灌,粗鲁不逊、十分无礼。 李纵有苦难言,原本坐在案台后看书此刻也不得不站起来。 古尔塔却大咧咧地道:“欸,李纵,你去哪儿?你要看书看便是了!” 听古尔塔直呼其名,李纵更是心中不愉,但还是收敛情绪,展颜道:“无妨,我去找那颜大人商量一下补给的事,你尽管休息就是!”说完转身离开。 古尔塔笑笑,也不多加挽留。心底对他更是轻视。不过李纵走后,古尔塔那粗犷的脸上显出一丝慎重,俯在案上疾书了一封信,然后交给外面的亲兵,吩咐一句:“速速送到鸿蒙口拿督手上,记住,必须亲手交给拿督!” “是,将军!” ※※※※※※※※※※※※※※※※※※※※李纵来到城守府时却发现里面没人。 当然,没人指的是古布那颜不在,并不是真的没有人。那几个吐番家仆还是在的。 “那颜大人傍晚出城去了!”家仆恭谨地对李纵说道。他可是知道李纵是何人,所以态度非常敬畏,还将李纵请进了城守府的客厅,奉上香茗。 这玉田卫城,即使最好的茶也好不到哪里去,李纵也没喝,直接端起一下又放下,问道:“哦?那颜大人出城何事?什么时候回来?” 家仆道:“这小的就不清楚了。只是那颜大人出城颇急,似乎有什么要事!” 要事?李纵眉头皱了一下,对古布那颜来说有什么要事,难道是那些汉伤兵的事么? 李纵没多想,既然古布那颜不在,他待着也没意思,于是就准备离开。家仆紧跟其后,送到门口。就在这时,一群人朝城守府涌了过来,一下就把李纵给堵回了城守府。 李纵眼尖,看见人群里一个人正是古布那颜,于是开口喊道:“那颜大人,那颜大人!” 涌进城守府的人大概有五十多人,个个都是身披战甲,但战甲边角都有磨损,看上去很狼狈,但那些人的神色很平淡,目光非常犀利。 本来是一拥而进的,但是在李纵开口之后,那些人忽然一怔,接着五十人立即分成数股站在城守府的院子里。李纵暗暗称奇,这五十人行止有度,号令分明,虽然只是看似简单的站位,但却将城守府各个出口都牢牢把住。这古布那颜手下什么时候有这么一支精兵了? 直到这时,李纵才看见从分开的人群里看见满头是汗的古布那颜,身边还跟着两个眼光犀利的战士。面罩放下,头盔下的目光让李纵心里猛跳。 “李,啊,是怛罗斯公爵大人,古布那颜见过大人!”古布那颜的眼珠四处看了一下,顿时分清了形势,立即嘴里喊道,身体向前倾。 就在这时,李纵忽然看见古布那颜身边的武士脚步上下一厝,身体顿时如湖底游动的鲤鱼一般窜了过来,速度奇快,左手挥动,在夜色中还带一道闪光!那战士左手明显有一把亮晃晃的短刃! 李纵心有惊觉,顿时猛然后退,双臂齐张,犹如展翅的大鸟,脚下踢连环,正踢在那武士手腕上,然后以手撑地,一个旱地拔葱,脚踢冲天炮,直踹武士的面门。 李纵可是月氏李氏家族的继承者,自小就接受了正规的武士训练,各种武技也是勤学苦练,面对这个猝然情况还能作出这个反应,着实不易。 不过他那脚冲天炮却显然踢空了,扑来的武士在一刺不中之后立即翻身闪过,扑倒在地之后右脚一蹬,贴着地面像利箭一样射向李纵刚刚稳定的下盘。 这就不仅仅是战场搏杀的武技了,李纵知道,战场搏杀讲究的是勇、准、狠,而这个武士却灵巧之极不说,招术也明显是武林高手才会使用的。 李纵随即跳起,躲过这一击,心中却不由大骇。周围可有五十个人,如果每个人都这么厉害,那他就是插翅难飞了。 “住手!尔等何人?可是汉军?”李纵立即出口大叫。 “武鸿,等一下!”古布那颜身边另一个武士突然开口,攻击李纵的武士立即站定,不再攻击。 古布那颜身边的那人掀开面罩,露出一张年轻俊气的脸庞,李纵没有见过,但看他的眉眼间勃发的英气,似乎心有所动,问道:“你们可是汉军?” 那人呵呵一笑:“不错。我们是汉军!我乃大汉羽林军尉兵邹燃!” 邹燃毫不遮掩自己的身份,看着这个叫怛罗斯公爵的人。他肯定,大汉帝国绝对没有怛罗斯这个爵位,不用说,这个男人肯定就是月氏国的叛匪。不过,公爵呢,嘿嘿,看来自己又捞到一条大鱼。 不过没等邹燃高兴完,那怛罗斯公爵却突然露出惊喜之色,噗通一声单膝跪了下来,嘴里道:“罪民李纵见过天兵!” 这下邹燃愣了一下。连一旁的武鸿都莫名其妙地看着邹燃。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李纵使诈?但看他那欣喜的表情又不像作伪,如果他能在瞬间就露出这种表情,估计奥斯卡影帝都要自愧不如了。 该不该相信这个李纵?我们可是在行间,准备偷城,一个不对就有可能功败垂成,此时可是容不得半点闪失!邹燃想到这里,眼里闪过了一抹杀意。 ------------ 【第一百章 刺杀】 鸿蒙卫如今踩在了李继用的脚下。看着这座巍峨的雄关,李继用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仿佛煌煌大汉也即将如这雄关一样即将被他攻破,肆意夺取! 同样的地方,多图王子却收敛了之前破城时的欣喜,反而忧思重重地看着鸿蒙卫城上的斑斑血块。太惨烈了!区区八百普通汉兵竟然让数万大军连攻数日不能下,死伤近万,最后还是李继用前后夹攻才夺下这座汉帝国西部的狭隘!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但多图却没有。他在反思,在疑虑,在质疑自己之前定下的策略。 “现在攻伐大汉真的已经到了时机吗?杜老师信里说大汉国运未衰,只可智取不可力敌,但我匈奴已经等了五十年,难道还要继续等下去吗?我已经年近不惑,难道也要继续等下去吗?” 多图忧思重重,看着遍布鸿蒙卫欢呼的士兵,竟而发出一声不协调的叹息声。 “拿督,古尔塔将军的寄信!”一个月氏兵快速走上城楼,给李继用递上一封信。 李继用接过,撕开一看便轻蔑一笑,随手将信塞进了怀里。 身边的多图却紧张地问道:“拿督,可是玉田卫出事了?” 李继用无所谓地摇摇头:“不是。是李纵……呵呵,古尔塔说李纵现在对我们的不满情绪越来越严重了,希望我能下令将李纵调回来!” 李继用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多图却蹙眉道:“拿督,那你的意思呢?” 李继用看了多图一眼,道:“不用。李纵整个家族都在我的掌控之下,谅他也不敢胡来。把他放在那里,正好可以*迫度甘州的李家人尽力猛攻紫金关。” 多图却始终觉得这个李纵是颗定时炸弹,但这毕竟算是月氏国的内政,他一个匈奴王子实在无法过多的掺和,只好隐晦地建议道:“不如将怛罗斯公爵调到拿督身边做个参谋吧,听说他也是个智勇双全的猛将呢!” 李继用并不是笨蛋,自然也明白多图的担忧,其实他也是有把李纵管在身边的意思,只是故意这么说,借以提醒多图,月氏和匈奴结盟,匈奴军也比月氏军要凶悍,可这并不代表匈奴就能对月氏的内政指手画脚。现在看来,多图是个聪明人,既然敲打提醒的目的达到,李继用就借坡下驴地点头道:“嗯,好吧。格尔蒙泰将军去接防玉田卫时不妨就让人把李纵送过来。这鸿蒙卫可是我们的根本,我打算亲自镇守,王子你觉得呢?” 多图一听,嘴角不可见地一撇,一丝蔑视的微笑一闪而过。他自然听明白了,李继用是自认为拿下了鸿蒙卫,在月氏国的诸位王子中,已经算立下了不世军功,断断没有必要再继续亲身犯险,天山南六卫的战斗他是不打算参加了。接下来的战斗他是打算让匈奴人顶在前面咯! 哼,不过,李继用的这点小九九只说明月氏国高层个个目光短浅、胸无大志罢了!连一项倍受称赞,极为有望继承月氏王大位的李继用都是如此,其他人也就可想而知了!匈奴代替月氏,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多图自然轻笑点头,同意下来。 ※※※※※※※※※※※※※※※※※※※※ 邹燃和李纵抵足而坐,相谈甚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邹燃是个穿越者,没有这个时空的下层者面对世家大族时的那种畏缩,这段时间的经历反而让他有了更多的自信资本,所以在李纵面前侃侃而谈,纵横激昂,豪气不输那些世家大族出来的世子公子。 李纵是新州的世家大族,而且有意结交邹燃,所以没有帝国老州那些世家大族的傲慢与派头。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些汉军以邹燃这个尉兵为首,但却将这个疑惑很完美地遮盖过去,外人看来就好像他一点也不在乎邹燃是什么军衔一般。两人把臂交谈,不一会就以兄弟相称起来。、“兄长,你若能为兄弟我偷了此城,兄弟必在请功奏折中将兄长的名字排在第一位。有这首功在前,兄长之后身在敌营心在汉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邹燃笑呵呵地对李纵道。 李纵自然知道邹燃这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暗示他不会卸磨杀驴,只要今天帮他偷了玉田卫城,改日他必将投桃报李,还自己一个清白之身。 身为大月州李氏家族的家主,李纵这个决定可谓将自己家族上百口人的性命都给葬送了,李克定一旦得知李纵“背叛”的事,肯定不会放过大月李家,到时候大月李家定然是不复存在了,说不得,必须依靠这次战事获取点资本好回到老州混,还好自己乃是纯正的汉人血统,还有河东李氏的宗谱,回到老州应该不难。 “兄弟果然文采过人,我的确是身在敌营心在汉,玉田卫城就包在我身上,至于之后的一切就拜托兄弟了!”李纵朝邹燃躬身长揖。 “那是自然。”邹燃厚着脸皮接受了李纵的夸奖,问道,“只是不知兄长打算如何偷了这城呢?” 李纵说起这个,露出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了一眼旁边垂头低脑的原玉田卫城城守古布那颜,道:“这事儿怕是还要落在那颜大人身上。在这玉田卫城里,吐番人其实对月氏乱贼并没有好感,玉田卫城能保持现在的平静都是古塔尔一人的威慑所致。殊不知,刚则易折,这古塔尔只重威严,不修怀柔,人人是敢怒不敢言。我等会会设计将他赚来吃酒,在酒席间,只要兄弟和为兄一同砍了那古塔尔的人头挂在城墙之上,然后那颜大人登高一呼,玉田卫城必然重回大汉手中!” 邹燃闻言道:“那古塔尔武艺如何?” “万夫不当之勇!”李纵道。 “那诛杀他需要几个人?” 李纵心里暗暗赞叹。这邹燃果然够胆,只问需要几个人,而不问成功率有多少。李纵想了想道:“加上邹兄弟你,还有身手了得的武兄弟足矣!” “嘁,我们三个就能对付的家伙也叫万夫不当?”武鸿撇嘴,对李纵的评价非常不屑。 李纵却呵呵一笑:“单单是武兄弟你这一身本事在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了,我和邹兄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这一番话说的武鸿嘿嘿搓手直笑,看李纵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 邹燃心中暗凛,这个李纵的看人本事果然了得。通过这么简短的交谈就看出武鸿是个喜欢受人吹捧的个性,所以有意无意地夸奖他几句,立即便获得了武鸿的好感。(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这个武鸿啊,能力是有的,功夫也足够硬。这次砍杀古塔尔,他这身江湖功夫正好能派上用场。可是就是人稍微浮华了点。 军中所用的格斗招式大都偏向于厚重刚猛的路子,与江湖上的路数毫不相同,两者之间很难说清孰优孰劣,只能说各有千秋吧!在战场上当然是军中招式最有效,但在此时设计斩杀古塔尔的战斗中,武鸿将是最有利的杀器! ※※※※※※※※※※※※※※※※※※※※ “将军,请!”古布那颜卑躬屈膝般地对古尔塔说道。 此时已入夜,天上繁星点点,玉田卫城中的喧嚣声早就消散,一片静谧。早在李继用拿下玉田卫城的第一时间就宣布宵禁,所以现在玉田卫城除了城头一排火把与火盆的亮光外就像一座消失在黑暗里的死城。当然,城守府要除外。 城守府是城中最显眼的标志。而城守府中的宴客厅则更是如启明星一样耀眼。厅堂中站满了带甲的武士,还有几个姿色一般的侍女,宴会的主座上坐着如雄狮般的古尔塔! 古塔尔最近即使是睡觉的时候都不会卸甲,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从某种角度来说,李继用让古塔尔留下来是正确的。可惜,李继用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李纵既然真的会舍弃大月李氏家族,转而投靠汉军。更没算到古塔尔的暴躁脾气已经搞的玉田卫城天怒人怨。 邀请古塔尔的请柬是李纵和古布那颜联名写的,还是李纵亲自送到古塔尔手里的。古塔尔当时还吊着眼角问:“这战争时期,古布那颜请我参加什么狗屁宴会?” 李纵找了个非常充足的理由:“那颜大人只是想跟你搞好关系罢了。最近这几天你也知道,许多吐番人是有怒不敢言,下午你更是把他唯一的几匹战马都拉走了……古塔尔伯爵,我知道你勇猛无敌,万夫不当,可守这玉田卫城可离不了那颜大人和他的吐番兵,若是把他得罪狠了可是会坏事的。拿督大人想必也是不想看见这个状况的,你说呢?” 古塔尔虎眼一瞪,瓮声道:“哼,就他们心眼多,我不过就看不惯他们吐番人的拖沓样罢了,这也错了?也罢,为了我王和拿督的千秋大业,我就去跟古布那颜道歉便是!” “别,古塔尔伯爵,你也别对古布那颜示弱,没这必要。恩威并施才是御下之道。到时候他会敬你酒,你就权且喝下,然后乘机把马匹还他,这样一来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李纵的话让古塔尔大感兴趣。于是就笑盈盈的来赴会了。 果然如李纵所说,邹燃和武鸿身穿吐番人的单镜丘山铠站在厅堂左右,不但没有让古塔尔怀疑,反而露出不屑和鄙夷的神色。 “古塔尔这人是月氏族中数一数二的猛士,徒手能生裂虎豹。纵横月氏近十年,从未遇到对手,所以自负的很。他认定古布那颜是个胆小怯懦的人,如果在宴会上安排几个武士定然不会让他起疑,反而会让他觉得这是古布那颜自己胆子小,需要武士壮胆才这么做。所以到时候邹兄弟你和武兄弟带人站在古布那颜身后,等他喝下毒酒之后就一起发难,置他于死地!” 李纵如是说。 李纵的安排本来让武鸿很不屑,他觉得区区一个月氏叛贼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有他一人足以。但最后邹燃还是谨慎地选择了李纵的安排。 也幸好是这样,不然还真可能坏菜。因为这古塔尔果然是个难得的勇士,若真单独依靠武鸿,这次恐怕就坏了。 在古布那颜敬酒时,古塔尔不疑有他,一口将酒饮下。就在这时,武鸿抽出随身短刃如闪电划空般刺向端坐上座的古塔尔,同时叱喝:“叛贼,拿命来!” 武鸿这一刺可以说已经使出了毕生所学。精、准、狠,刃端还带着刺破空气时的呲呲声,同时左右脚虚点八卦,封死了古塔尔的所有可能逃生的方向。可以说,武鸿为了显示自己能够独立完成刺杀古塔尔的能力,已经把毕生所学都化作了这凶猛的一击! 一往无前的攻击,有敌无我的一剑! 可坏就坏在武鸿那一声叱喝上。 在行动前,邹燃千叮万嘱,刺杀就刺杀,不能先发声,可武鸿却还是没忍住,动手时喊了这么一句。就这一句,已经引起了古塔尔的警惕。只见这古塔尔闻声而动,不躲不闪,如铁塔一样的身躯猛然挺起,面前的厚重桌木顿时劈头盖脸地盖向了武鸿,武鸿这势在必得的一击顿时被阻住,桌木砸在他身上,生生裂开,动作和气势顿时弱了不少。 古布那颜“哎哟”一声,已经抱头趴在地上向门口爬,逃生速度和姿势相当过硬。 李纵和邹燃顿知偷袭不成了,必须强攻。李纵顿时长身而起,扑向古塔尔,嘴里大叫:“快动手!” 邹燃见事已至此,只能硬拼,于是抽出“毕佑军”短剑,大喝:“乱贼,吾乃大汉骑军是也!”说着也朝古塔尔扑去。 好个古塔尔,在三面受到攻击的时候依旧丝毫不乱身形,一侧身站好重心,如横江铁索般的大手一扇就将李纵扇出几米远,同时怒吼连连:“李纵你这鸟贼厮,我活撕了你!”正要扑向李纵却被邹燃拦住,邹燃这几剑刺的极其快,但准确度却差了点,这种近身刺杀还真不是他所擅长的,可并不妨碍邹燃的那股狠劲。 古塔尔左支右绌,闪过了邹燃的两记连刺,第三下却怎么也闪不开了,邹燃那把吹毛断发的短剑“噗哧”一声刺进了古塔尔的下腹部。 古塔尔吃痛,巨力陡生,长手横抓。邹燃都来不及拔出他腹部的短剑就给揪了起来。然后就觉一股推力将他往高出抛起,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后背与屋顶上的横梁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砰”的一声,后背剧痛难当,浑身也酸麻了,径直往下掉落…… 巨变间,武鸿已经摆脱狼狈,右脚一滑,如游鱼一样绕到古塔尔左侧,短刃也扎中了古塔尔的大腿,同时单手撑地,来了个旱地拔葱,右腿如鞭一样抽在古塔尔的头上! 众所周知,腿是格斗中力量最强的部位,鞭腿的力量虽然不致命,但却是最难抵挡的。更何况这记鞭腿可是武鸿踢得。当初在雒阳,邹燃挟持武鸿的时候就是吃了武鸿的一记鞭腿才让武鸿逃脱的。按照武鸿的设想,自己这一腿就算不能踢晕古塔尔,最少也能让他倒地片刻,只要片刻外面的兄弟就能一拥而上将他乱刃分尸。 可武鸿错了,这一记鞭腿只让古塔尔的上身晃了晃,却没能让他倒地,反而激起古塔尔的凶性,长手长脚胡踢乱踹,竟然将武鸿一脚踢出了门外,压在了正惶恐扒拉门框大呼小叫的古布那颜身上。 “哎哟,大人饶命啊!”古布那颜惊恐大叫。他还以为是古塔尔要杀他呢。 武鸿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了起来,忽觉胸口郁闷,身体不住打颤,下一刻“噗”一声,吐出胸口淤积的一口鲜血……古塔尔这个“月氏典韦”的悍勇果然非同凡响! 没等武鸿喘匀过气来,门外的汉军已经闻声冲了过来,正要往里闯时,却见从天而降的邹燃一把揽住了古塔尔的脖颈,然后用力一勒…… “呃……”古塔尔顿时从嗓子眼发出不知含义的嘶吼,双腿站马,身体前倾,腰背似弓一样将邹燃甩到前面。正是汉军格斗术中有学过的摔跤技法! 从天而降的邹燃想要勒死他的计划落空,这个古塔尔不但体壮如狮,这摔跤技法竟然也练的如此娴熟。无奈之下,邹燃只得落地,沉腰立马与古塔尔叫起劲来。两人面对面,互相双臂纠缠,同时大喝一声:“起!” “喀嚓”,两人脚下的地砖竟然同时碎裂开来。 力力相搏,能者居上。 邹燃深知此刻能不能拿下古塔尔不仅关系到能否夺回玉田卫,更关系到大汉在西域战事中的主动权和进攻权。只要拿回玉田卫,那大汉在西域之事还有可为,可若拿不下……唯有死而已! 早就想通透这一点的邹燃,嘴里嘶吼,忽然大吼一身将古塔尔用力拉向自己,同时整个人向后躺,抬起右腿用力踹在古塔尔还插着短刃的腹部,然后就听古塔尔吃痛的一声闷哼,整个人顿时被邹燃给甩飞了出去…… 古塔尔飞出去的方向正好对着大门,这一摔竟然砸向了想要往里冲的汉军。看见古塔尔似炮弹一样砸过来,所有人慌忙闪避,武鸿也顾不得调匀气息大脚跳开。 “砰”一声,古塔尔落地,却听见他身下有人发出一声濒死的惨叫,然后就寂静无声了。 就在这时,古塔尔忍住剧痛,翻身起来冲向城守府的大门! “拦住他,快拦住他!”李纵趴在地上嘶声尖叫。 屋外的汉军如潮水一样挤过来,却被古塔尔一一撞开。此刻的古塔尔就像一只受了伤的野牛,野蛮冲撞竟然一时无人能挡。邹燃经过刚才那一下超常发挥已经筋疲力尽,一时间无法起身,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最后他强撑着疲惫站了起来,却看见古塔尔已经冲出了城守府,而李纵正跳脚大叫。让人赶紧追杀。 而在门框边上,古布那颜口吐鲜血,双眼圆睁,仿佛死不瞑目的模样却让邹燃彻底错愕了。 这叛国的古布那颜竟然被古塔尔刚才那一压给压死了。靠,那靠谁去登高一呼,号召吐番人抵御月氏人? 邹燃恨不得自己刚才就晕过去算了…… ※※※※※※※※※※※※※※※※※※※※ ps:如果不弃,敬请投票! ------------ 【第一零一章 夺城】 古布那颜死了,被武鸿压了一下之后又被古塔尔那至少一百二十公斤的身体砸中,顿时死的不能再死。不但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连肠子和屎尿都从一些孔洞里被活生生挤了出来---至于是什么孔洞就不提了,大家都能理解。 可现在的关键是,邹燃该怎么办?刺杀古塔尔失败了,连玉田卫城唯一有影响力的古布那颜也死了,怎么办? “夺城!让扎姆和那些吐番兵带头杀月氏人,通知城外的李都尉,继续采用对付精绝羌人时的疑兵之计,开始武力夺城。我们直奔东门,里应外合将城门打开!不过一定要快!”终于反应过来的邹燃心气喘喘地道。 李纵也道:“对,没有第二条路了。一旦今晚不能拿下玉田卫城,在寅时三刻之前必须撤出玉田卫,那我们就等着被月氏人和匈奴人千里追杀吧!我今日在东门视察时,发现东门有一段墙面极其松垮,不能承受重击,只要打破它,东门不攻自破!” “如此便好,请兄长带路!”邹燃赶紧准备出发。 李纵却说:“兄弟,你的身体……”李纵看出邹燃到现在腿都还在打颤,他也没想到,邹燃竟然会跟古塔尔拼力气,最后两人竟然互相伯仲---就算古塔尔身上没受伤,也大不了打平手,因为最后可是古塔尔被甩飞了! 由此可以看出,这邹燃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健硕,但实力不容小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此刻李纵对邹燃已经是心悦诚服,难怪以一尉兵的身份就能指挥这么多汉兵,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邹燃使劲抽了抽还在筋肉发抖的小腿肚,扬声道:“不碍事。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夺城!”说着从武鸿手里接过战刀,正想摸一摸那把“毕佑军”的短刃,却发现不见了,仔细一想才拍头道:“靠,老子的短刃还在古塔尔身上插着呢!” ※※※※※※※※※※※※※※※※※※※※古塔尔此刻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与跋扈,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闯出城守府的。只是一股不肯服输的劲儿撑着他必须冲出来,给拿督报信。 可是跑着跑着,他渐渐感觉不对了。下腹部还插着一把短刃,他也不敢拔,本来感觉剧痛难当的腹部现在却慢慢麻痹起来,疼痛感随之渐渐消失,可是脚步却越来越沉,脑袋也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样子。原本清晰的道路在他眼前开始错乱,人影也开始出现虚影儿…… “完了,那杯酒有毒!”古塔尔忽然想到古布那颜一开始敬自己的那杯酒,不禁悲从中来,咬牙暗恨:“该死的吐番贱种,万剐的汉狗,就知道做这种下三滥的诡计,等我回到军营非调集人马将你们全部铲除不可!” 可是脑子里是这么想,但却不由他随便行动。等他一头栽进城守府临街的月氏兵营时已经再也控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然后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这只是一伙月氏兵的驻点而已,平时兵根本不多,乍看见他们的主将古塔尔一头扎进来就昏了过去,顿时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们有什么行动,就突然听见城守府方向传来巨大的惊呼声:“汉军来啦!”“汉军来啦!” 惊呼声从城守府迅速向玉田卫城扩散,玉田卫城的月氏兵本就不多,为了监督吐番兵更是星罗棋布开来,分成一个又一个驻点,所以在这从内部骚动发生的一瞬间,他们根本无法形成合力。 很快,有一簇簇火苗开始在城中蔓延。城里的混乱开始急剧升级。到处都是“汉军杀到!”“投降免死!”的呼喝声。不宽的街道上甚至还有来回的汉军身影。嘚嘚的马蹄声急促,直敲击人的心房不住颤抖。 月氏兵彻底乱了,他们想快速向古塔尔靠拢,却发现古塔尔主将不见了踪迹。于是整个玉田卫城彻底乱了。加上东门又出现了漫天的尘土,黑夜里也看不真切,仿佛有成千上万的汉军来到一般,心胆俱裂下月氏兵不战自溃,自己打开城门往西逃去。月氏兵一开逃,隐藏在吐番兵中的扎姆等纷纷跳出来鼓动吐番兵重新回归汉帝国统治,开始对月氏兵落井下石。 …… 经过两个时辰的混乱后,玉田卫城终于又稳定下来。短短三四天时间里,玉田卫城三度易手,如今又回到了汉军手里!城里的吐番兵逃了一部分,战乱中死了一部分,如今被扎姆稳定下来的只有大概九百余人。月氏兵在这场混乱中死伤无几,大部分都逃脱了。没办法,邹燃手头上只有五十人,里应外合造成汉军入城的假象已经累的跟烈日下的狗一样,想要去围堵追杀那些月氏兵是不可能的,最后一统计,只有不到二十个月氏兵被杀,其他大部逃脱。 “武鸿,赶紧去通知李都尉和马都尉,我们拿下了玉田卫城,让他们立即带兵入城,巩固城防!”邹燃站在东门城头,立即对武鸿道。 武鸿知道今天的刺杀行动,他是闯了大祸的,还好,事情进行到现在还算顺利,邹燃也没有责怪他。现在他更是积极配合,当下就出城去通知驻扎在城外搞疑兵之计的李珊等人。 而李纵在这当口跟邹燃建议道:“邹兄弟,鸿蒙卫算是失守了,今日日落时分将会有数万月氏大军和匈奴大军抵达这里,我想知道,汉军援军什么时候会到达?” 这个问题不但是李纵想知道的,更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如果汉军援军能及时赶到,那夺下玉田卫城还能有立功的资本,倘若汉军不来,那玉田卫城就是一个死地。数万大军围上来,仅靠这窄窄的土坯墙如何挡得住? 邹燃望着微明的天色,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兄长勿怪,这援军……怕是来不了了!” 李纵神色一紧,愕然道:“没有援军?!” ※※※※※※※※※※※※※※※※※※※※ps:大家稍安勿躁。不要冲动。更新是会有的。只是慢一点罢了! ------------ 【第一零二章 死地】 承诺兑现!大家的票票要给力啊! ※※※※※※※※※※※※※※※※※※※※ 天色微明的时候,李珊终于带了精绝羌兵和马嵬等汉兵进了玉田卫城。城头上的月氏星月旗被一刀砍断,换上了大汉帝国的蟠龙皇旗! 李珊拄刀站在东门的城门边上,看见迎着骄阳的玉田卫城四处都有滚滚的浓烟。这是邹燃等人昨夜为了制造混乱故意点起来的,现在月氏人退出了玉田卫城,他只好又带着人四处救火---话说这好像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的典范! “罪民李纵,见过李都尉!”李纵恭谨地道。 “呃,李……你们怎么成这样了?”李珊奇怪地看着李纵和邹燃。 听说李珊等人进城,邹燃赶紧带着李纵跑过来商量接下来的御敌之策。不过现在看去,邹燃和李纵实在有够狼狈。因为要救火,加上来回的奔忙,他们两个都是手袖高卷,脸上都是黑黑的灰渍。邹燃的头发不是很长,随意地扎在脑后,头盔一带倒也看不出什么,可李纵却是将长发盘成发髻,整齐地用发簪固定住的,长袍大褂现在都凌乱了,披头散发,不长的胡须上更是沾着一层黑屑,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李珊已经听武鸿说了李纵的事情,事急从权,李珊没办法去定李纵的罪,只好当作不知道他曾投敌,本来还想敷衍几下的,但是一看他们的狼狈样,还是没忍住问道。 李纵抹了抹嘴边的灰,不过没抹干净,反而更脏了,含糊地道:“没事没事,擦一擦就好了……李都尉,咱们真的没有援军吗?” 听邹燃说没有援军,李纵显然是不愿意相信的,所以又一次询问道。 李珊看了邹燃一眼,邹燃无奈地耸耸肩膀,依靠在城墙上,席地坐了下来---妈的,累了一个晚上,腿脚实在是酸软的不行,特别是和古塔尔比完力气之后。话说回来,邹燃还朕没想到自己现在的力气竟然这么大,据说古塔尔能生裂狮虎,嘿嘿,那自己现在是不是也差不多啊? “不错,我们没有援军……李纵,听说你是河东李氏的后裔?”李珊忽然问道。 李纵一听,凛然抱拳朝东道:“是!先祖李贤乃是河东李氏先祖李广之玄孙。” “既是河东李氏后裔,那你知道我们没有援军之后该怎么做?”李珊目光炯炯地望着李纵,手轻握着腰间的短刃,目光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李纵转瞬一怔,忽然哈哈大笑:“当然知道!身为河东李氏子孙,即使只剩一兵一卒,也要誓死保卫大汉任何一寸疆土!!河东李氏只为大汉辟土开疆,绝不会让敌人从李氏子孙手中得去一寸土地!!” 李珊微微颌首,昂然道:“不错。这是李氏祖先的家训!李氏子孙只能开疆辟土,却绝不能丧权失地!你比我年长,我就唤你一声大哥,李大哥,我会在奏折中说明你身在敌营心在汉的情况,更会为你辩解一番,唯一所求,是你能协助我们守好这玉田卫城!” 李纵正色后退一步,拍拍长衫,长揖而下,慨然道:“固所愿,不敢请尔!” ※※※※※※※※※※※※※※※※※※※※ “要守住这巴掌大的玉田卫,我们光靠人多不行。而且这么多人挤在这不足七里的小城里,敌人一通投石机或者远弩就能让我们损失惨重。”在东门的城墙上,如今玉田卫最有身份的几个人聚在一起开始商讨守城方略。邹燃对着一副西域地形图侃侃道。 这幅西域地形图一看就知道是手工描绘的,粗糙的很。不过难得的是,这幅地图把玉田卫城周围三百里的情况都很清楚地表明了出来。而作为地图的制作者,黄巢和曾继友也获得了参加这次会议的资格。 有了这幅详尽的地图,邹燃等人更能理解此次守城的艰巨。 玉田卫是个周长不足七里的小城,城中民户不足百,人口不足千。而邹燃此次从精绝羌带来的青壮兵力就达到了三千人,还有原来的吐番兵等等,这么算起来,邹燃现在手头上有超过五千的兵力。其中还有两百名实力强劲的汉兵。小小的玉田卫城如今竟然聚集了七八千人!真是够挤的!打守城战可不是人多就行,还需要有合理的安排。这些兵可不是全往城头上一站就能派上用场的。 除了七八千人外,邹燃还有近一千匹战马,都是精绝羌古柏提供的优良西域马。足够组建五百名骑兵!按照这个力量若放在以前的西域都可以横着走了,哭着喊着都找不到对手。可现在却不是这样。 六个时辰,最多不会超过一天之内,数万甚至是数十万月匈联军就会像潮水一样朝玉田卫淹没过来。荒地中矗立的一座小孤城如何抵挡月匈大军呢? “分兵!我们必须分兵!”邹燃果断地道,“如果我们全挤在这里必死无疑。只有分兵是最好的选择!” “分兵?可是我们现在只有四千四百多人,守这座孤城多久都不知道,怎么能分兵呢!”秋香第一个叫出来。不过她说的也是实情。 邹燃苦笑一声道:“守城并不是死守。如果我们全挤在这个小城里只能被人一锅端。我的意思是,必须把咱们的老本行利用起来。” 李珊眼睛一亮,道:“骑兵!” 邹燃点头道:“是的。骑兵!要守住玉田卫不能死守,还必须有人配合在外线作战。我的意思是组建一支五百人左右的游骑出城进入西南面的树林里安下营寨。一旦敌人攻城,我们可以进行救援,也可以骚扰敌人的后方。” “可是,鸿蒙卫离玉田卫只有七十里,月匈联军的后军和前军肯定相距不远,出城的游骑很有可能被围剿!”刘全托着下巴道。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从纯军事角度讲,打游击是需要距离和时间的。七十里的距离,月匈联军的三军距离肯定都相距不远,五百骑兵怕是连人家侧翼护卫骑兵数量的一半都达不到,凭什么去骚扰人家呢? 邹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还是蹙眉咬牙道:“那也好过被关在城里一锅烩了要好!这一千匹战马不能白白浪费在这里!” 秋香还要说什么,李珊忽然看向李纵道:“李大哥,你的意思呢?” 李纵算是刚刚加入这个团体的,本没有什么话语权,这次他也不打算说话,不过听李珊问起,他只能回答道:“我同意邹燃的意见。” “哦?能说说理由吗?”李珊的语气很奇怪,好像在鼓励李纵似的。 李纵道:“很简单,玉田卫肯定是个死地。我算过了,你们从精绝卫出发的时候没有遇到援军,而你们从精绝卫到这里花了两天半,就算有援军,那也至少是三天以后的事。换个角度说,我们必须坚守玉田卫三天以上。如果没有外围的配合,单靠这单薄的城墙是不可能撑过三天的。所以派骑兵出城骚扰月匈之后是必然之举。 另外,城中的粮草实在不够七八千人人吃马嚼了。最多明天中午之后城中粮草就会告罄。如果今天骑兵出城,那战马的草料完全可以去野地里寻摸。虽然光吃青草的战马跑不快,而且很容易发软,但撑个三天应该不是问题。如果在今天把那些吐番非战斗人员给遣送出城,那多出来的口粮更是可以提供给骑兵使用,还能多撑几天!” 李纵说的非战斗人员其实是指滥竽充数的吐番老弱,这些人加起来差不多有两千人左右。说是“遣送”,但其实就是谋杀。把这些人送出即将面临战火的玉田卫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死于流兵刀下,二是死在莽莽沙漠戈壁。 邹燃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而是干脆地道:“把那些人遣送出城吧!”反正不是汉人。邹燃如是想。 李纵愕然地看了邹燃一眼。他实在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尉兵军衔的邹燃在这里说话这么冲呢?而拥有棱甲剑章的两个都尉对此竟然不闻不问,反而好像默认了他的领导决定权! 这是,叶冰兰忽然冷冷地道:“你们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咱们都是骑兵,必然要跟着骑兵出城,那谁来守城?” 众人愕然。 对啊,这可是一个大问题。 不可否认,出城的游骑可是有很大的自主性。一旦玉田卫被攻破,他们可以纵马逃命,谁也不能说什么。骑兵的活命机会永远比步兵大,这是不争的事实。虽然也会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可能,但与被围困在城里的人比起来却还是有几分活下去的胜算。留在这池矮墙低的玉田卫城可是九死一生啊! 谁来守城? 叶冰兰的这个问题相当尖锐,一时间还真把所有人问住了。 邹燃叹了口气,正要说自己来守城,毕竟这个计划是自己提出来的,他也没脸说自己带队出城了---还有两个都尉在这儿呢,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尉兵啊!可就在他要张口时,马嵬忽然用破锣嗓道:“我留下来,你们都出城去吧!” “不,我留下来!你们都出城去吧!”邹燃赶紧道。 马嵬看了邹燃一眼,带着戏谑道:“嘿,争着进武烈堂还是怎么着?!见过赖活的,还没见过争死的呢!得啦,都别争了,俺老马其实在十年前就该死了,多活了十年算是赚的!说别的俺或许不如你们,但说到守城嘛,嘿嘿,我还真没怵过谁!都别说了,给我三千五百兵,再给我留下一百汉兵做亲卫,我保证你们这蟠龙皇旗能看见三天后的太阳!” 马嵬那老气横秋的表情和不屑一顾的话语反而真的把邹燃等人唬住了。 “老马留下,那我也留下好了!”耿大囿忽然在一边默默地道。 “大囿,你……”李珊刚想说什么,耿大囿却嘿嘿一笑道:“都尉,什么也别说。虽然我也是禁卫轻骑出来的,可你也知道,我在禁卫轻骑第一部里就是个医官,连马都没怎么骑过,当初进禁卫军若不是家里老头子的帮忙,我连初试都过不了……咱们禁卫军就是少了这股子血气,要不也不会有蓟县大败……唉……”说着,耿大囿似乎说不下去了,扭过头对马嵬道:“老马,咱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精绝卫没了,咱死在玉田卫!你看可好?” 马嵬一张大咧咧的老脸上已经变成一副猪肝色,本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竟有几滴闪烁的晶莹。 “唉,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留下来帮你们负责粮草辎重吧!”李纵忽然也开口道。 所有人都是看了过去,李纵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们不会嫌弃我曾当过汉奸吧?” 看得出来,李纵这次是真的抱着与玉田卫城共存亡的心思了。他和邹燃等人设计杀了古塔尔,想再当汉奸是不可能了,他提出要留下来,不是心存死志又是什么呢? “邹哥,我们也留下来帮马都尉他们!”一旁的黄巢和曾继友挺直了腰杆道。 “我们骑马打仗可不行,出城去也是连累你们,还不如留在这里尽一份力呢!”黄巢笑着对邹燃道,“如果邹哥你有幸活下一条命,请帮我转告我爹,做儿子的没给他丢人!” 李纵看见这个情况,心里有种激荡起伏的心绪始终无法稳定,大汉子民如斯,月氏匈奴等蛮族又如何能够入主中原?这天下,必然还是汉人的天下! ※※※※※※※※※※※※※※※※※※※※ ps:如果我说这些都是这场旷世大战的前奏,包括前面的鸿蒙卫大战,精绝卫大战等等都是,你们会不会骂我不厚道? 呵呵,事实上是的。这些都是前奏和铺垫。下一章开始,关系到汉、月、匈三方面的战斗进入白热化。而且会牵扯出阿拉伯和罗马帝国了。大家猜猜看,在这次战争中,哪一方会最终获得胜利呢?! ------------ 【第一零三章 毕神匠】 “你说,如果我们让他们抱着一线希望,苦守待援,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城破人亡,全军覆没……到了阴曹地府,这些亡魂会不会责怪我们此刻没有将实情相告?” 邹燃眼神幽幽地望着身后玉田卫城城墙上的吐番士兵,心中却是一片感慨! 叶冰兰却一副冷冷的脸庞,语气生硬地道:“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既然走上当兵的这条路,自然就应该有置生死于度外的觉悟……不说这些,都尉,我想问咱们只有一千零四十二匹战马,可却带了七百人出来,一人双骑都做不到,谈何游骑作战?” 这次邹燃带出来的,除了原先学院里的几个人之外,还从吐番兵和精绝羌兵中挑选除了六百多骑术相对较好的士兵,分别让刘全、武鸿、叶冰兰、秋香、吴大铖当临时曲长,就连那叫普事可的吐番兵也获得了一个临时曲长的头衔。李珊当然是这部人马的主将,邹燃则成了副将。 游骑的标准配备是一人双骑,在敌后运动时甚至是一人三骑。这里虽然不算敌后,可也跟敌后没有什么区别。即使做不到一人三骑,一人两骑总是应该的,但只有一千多匹马,人数却有七百,难怪叶冰兰会用冷冰冰的语气说话。 话说回来,即使平时这个叶冰兰也是一副棺材脸吧?以前还好些,可最近对邹燃是越来越冷漠。若不是偶尔她会恍惚一下看着邹燃,秋香都快认不出自己这位姐妹了。 听完叶冰兰的话,邹燃也没有解释,而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明天这个时候,你一个人可能拥有五匹马!只要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邹燃现在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变得有些冷漠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连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一股铿锵的铁血味道。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所想向叶冰兰表达的感觉,可是在望向玉田卫城时,他的心也忍不住硬了起来。 也许,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些人了吧? ※※※※※※※※※※※※※※※※※※※※ 鸿蒙卫城,那座已经被烧成废墟的城楼旧址上又立起了一座用结实的牛皮搭成的帅帐。几名伶人正在弹奏着乐曲。外面是铁甲倥偬的劲旅,而这里却似乎离血腥的战场很远很远…… 李继用坐在主案后,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穆将军,汉人有句话:‘丝不如竹,竹不如肉’,意思是弦乐不如管乐,管乐又不如人的歌喉。如今这里只有管乐齐鸣,却无歌伶献唱,实在是一大憾事啊!” 穆宏,月氏国大将军。也是这次东征汉国的主将之一。他二十四岁就当上了大月州州牧李克定的旗将。李克定起兵造反,他又是第一个举兵拥护。这不,李克定刚刚立国,就封了穆宏勇毅公的爵位,兼任月氏国枢密院太尉,掌管全国军事。而今年穆宏不过才四十一岁,算是全世界最年轻的枢密院太尉了。 除此之外,穆宏还是月氏国四王子李继用的坚实拥护者。当然,这点除了李继用,连李克定或许都不甚明白原因。 眼下大军停驻在鸿蒙卫,匈奴王子多图已经带兵东进,而他们则躲在鸿蒙卫休整,这些弹曲的伶人就是穆宏随身带在军中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因为穆宏知道,李继用可是个标准的汉乐迷。在当公子的时候就是无乐不欢。甚至在吃饭的时候没有乐曲都会吃不下饭。 听见李继用这么说,穆宏爽朗一笑:“拿督,听说汉国京都洛阳的运河畔有一座秦楼,里面全是才貌俱佳的女子。等我们攻入雒阳,将那些女子抢来给拿督献唱就是了。这些曲伶只是末将备给拿督做开胃小菜罢了!” “哈哈哈哈!”李继用幻想着自己领兵杀入雒阳的情景,不禁大笑出声,对有乐无唱的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时,一个士兵急忙跑了进来,拜倒在地道:“拿督,大将军,匈奴多图王子派人……派人……”士兵竟不敢往下说。 李继用停了停,挥手喝止曲伶继续弹奏,问道:“嗯?派人干嘛?他的军队抵达玉田卫了吗?” “没有。匈奴大军的后军才刚刚启程,前军才到三十里外。他,他派人将古塔尔大人送回来了!”士兵犹豫了一阵,终于一口气说完。 古塔尔?玉田卫! 李继用霍然起身,赶紧抢步冲出大帐。穆宏也赶紧跟了出去,只见一列士兵抬着一个担架,正往大帐走来。李继用扑身上前,定睛一看,忽然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穆宏也吃了一惊。他看见古塔尔腹部插着一把短刃,嘴角溢出鲜血,脸色死灰铁青,却是咽气多时了。 古塔尔乃是月氏国第一勇士,肩负重任驻守玉田卫,这是怎么了? “李纵,李纵呢?让他死过来见我!”李继用跳脚大骂,恨声连连。 抬着古塔尔过来的士兵赶紧噗通跪下,颤声道:“拿督息怒,李纵,李纵背叛月氏,投靠汉人了。昨日夜里,拿督骗古塔尔大人去城守府赴宴,结果在席上下毒,并且派刺客刺杀古塔尔大人。幸得属下们竭力保护,杀退刺客这才保着古塔尔大人出了城守府。可是这时汉军忽然大举攻城,数万汉卒几乎快要把我们淹没……属下们只好保着古塔尔大人突围,杀出城来……” “哐当”,身后一名士兵手中的刀突然掉落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李继用心里也不由一颤,数万汉卒?难道汉人大军到了? 穆宏看了李继用那有些震惊的脸色,眼珠一转大步上前,一脚将那说话的士兵踹翻在地,怒喝:“胡说。汉人大军早被拿督的妙计调走,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出现在玉田卫!来人啊,把这夸大其辞,散布谣言的家伙拖下去砍了!” “啊?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不敢,不敢了!”那士兵一听顿时傻了眼。他的确是有些夸张,目的只是为了渲染自己的战功,把丢失玉田卫的责任分担一部分出去。但是他没注意到,月氏军上下对汉军可是畏之如虎,他这么一说在无形中已经算是动摇军心了! 李继用被穆宏一说顿时也清醒过来,汉军是不可能这么快出现在玉田卫的。心下对自己刚才产生的一丝害怕感到羞愧,于是摆摆手道:“算了,他们也算护主有功,死罪可免。拖下去,重责三十军棍,以后不可再谎报军情!” “谢拿督不杀之恩!谢拿督!”那士兵赶紧磕头退下不提。 李继用走到古塔尔的尸身前,发现了古塔尔下腹上的那把短剑。拔起一看,剑上尤带暗黑血迹,在光芒的照射下发射着幽紫的光芒! “好剑!”李继用由衷的感叹一句,忽而看见剑刃上的字,心中愕然:“毕佑军?!毕神匠?” 穆宏也踏步上前,看见了那把短刃,突然变色道:“拿督,是毕神匠的刀具!怎么会出现汉军手里?难道是神匠后人出世了?” 李继用神色复杂地将短刃收起,深吸一口气道:“你去问问刚才那几个士兵,到底是谁刺杀古塔尔。另外,派人通知多图王子,让他暂缓攻城。让王都军备战,我要亲自赶到玉田卫,抓住这个人!” 穆宏神色一紧,道:“拿督,不如让末将去吧?汉人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已经冒险拿下了鸿蒙口,不必再亲冒锋矢。抓住此人的任务就交给属下就是!” 李继用想了想,看着穆宏道:“也好。那将军一切小心。我在此地等你的捷报!我已经失去了古塔尔,不希望将军再有什么事!” 穆宏感动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古塔尔和穆宏是李继用内外倚为臂膀的大将。如今古塔尔却这么窝囊地死在了玉田卫,若是穆宏再出什么事,那他李继用在军中就会失去助力,他另外几个兄弟说不准就会乘机而入…… “来人呐,传我的命令,将丘陵谷地的大军抽调一半到鸿蒙卫,抢修工事,三天之内必须把城关修建好,将这里建成我月氏国的东边巨堡!” “是,拿督!” ※※※※※※※※※※※※※※※※※※※※ ps:来不及写了今天。先更这么多吧!免得大家说我太监了!呵呵 ------------ 【第一零四章 雍州卫】 邹燃带着七百“游骑”奔赴开辟第二战场的路上时,隔着塔克拉玛干沙漠,在沙漠北边有一支大约四万余人的长长队伍正在蜿蜒盘行,径直沿着沙漠线路快速向南挺进。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队伍很长,贴着沙漠边缘不断前进。队伍很安静,虽有数万人马,但却几乎听不见任何杂乱的呼号。有的只是沉默、坚韧的呼吸。 沙漠的狂风肆虐地卷起沙尘几乎将他们覆盖,可这些人还是坚定地迈着步伐,一直朝前。任是最挑剔的军官站在这里也会由衷地感叹,这绝对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铁军! 风沙卷过大纛红旗,大汉蟠龙皇旗就在风沙中猎猎作响。擎旗的护旗兵虽然艰难,但依旧努力将旗帜举高举直,因为在这茫茫沙漠中,所有人都是靠着旗帜的引领才知道前进的方向,他可是全军的路标呢! 大纛不远,几个被风沙吹的有些睁不开眼的军人围着一个长须老者。长须在风中飘拂着,还有些纠结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狼狈,不过他的眼神却依旧带着无所顾忌的狂野。 “武公殿下,日落之前就能抵达喀什城。喀什再往南不到三天就能抵达玉田卫。只是不知道鸿蒙卫是否能等到那个时候!”一个军官呸了呸嘴里的沙子,大声对那老者道。 这个老者便是大汉帝国的武公吕博奢。 “如果张诚丢了鸿蒙卫,我们把它抢回来就是了!多大点事儿!殿下,暴熊卫不愿南下救援,我们雍州卫一样可以完成救援任务!” 说话的是武公身后的一个壮实汉子。不过他的身高似乎不高,有些矮壮,别人骑在战马上,被风吹得有些摇晃,他却仿佛窝在马背上生长出来的大肉瘤一般,此刻正吹胡子瞪眼睛地对武公道。 “哈哈,达人气魄卓然,不愧是雍州第一勇士!的确,丢了鸿蒙卫,那咱们就把它夺回来。到时候我倒想看看张文渊的脸上是个什么表情。哼,把我们丢在一边不闻不问这么久,现在一纸调令就想我们配合犀甲卫出击,简直是愚蠢至极。这样的计划真是难以置信是张文渊这个老滑头搞出来的!”武公仿佛发着牢骚一般道。 他这么一说,身边的其他人倒是不敢搭腔了。张文渊是手握羽林五卫的元帅,在军中可是威信卓著。而且是帝国公爵,他武公身为吕布后人,点评几句无可厚非,若是其他人敢不知死活的插嘴,那才是自讨没趣呢! 这支军队就是汉平帝下旨让凉公与武公增援度甘州时增派的四万士卒。只是出于对军权的高度敏感,汉平帝让并没有让他们出天山,进驻最前线的紫金关,而是停在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北边的龟兹。 帝国经营西域数百年,天山南北都有烽火台高筑,只要一处点起,其他地方也会响应,将消息传送到整个西域。鸿蒙卫点起的六注狼烟虽然卡在了玉田卫,没有继续向东传递,但是往北却传到了北七卫,楼兰、鄯善、龟兹、姑墨等都次序燃起狼烟,这也是为什么消息能够传回帝都的原因。(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多图和李继用也同样明白,只要鸿蒙卫点起狼烟,自己入侵天山南六卫的消息就决不可能隐瞒太久,他们打的也是一个时间差罢了。 月氏匈奴入侵的消息传到北七卫自然引起轩然大波。特别是暴熊卫主将黄姚,更是不可思议地冲部下喊:“怎么可能?月氏人不是将大军都压在怛罗斯平原吗?” 武公和凉公的部队在龟兹待得时间太长,出征时的豪气都快被磨没了。随着不断有消息从帝都传来,吕博奢也渐渐明白,他和凉公萧腾算是被皇帝猜忌上了。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吕博奢更加勤快地给内阁上书,请求立即带兵参战。 鸿蒙卫遇袭的消息传到北七卫的第三天,武公终于接到了军部的命令。可是很奇怪,信封上注明的是军部命令,但里面却是胡公张文渊以西征统帅名义发布的调防公文。 “兹命雍凉羽林卫归武公殿下节制,南下驻防鸿蒙卫。此令!” 命令总是简单而明了的。但里面透出来的信息却让吕博奢有些兴奋。 让远在沙漠北边的雍凉羽林卫南下驻守,且不论鸿蒙卫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单单是这个消息就可以说明,至少玉田和精绝卫已经不保了! 这点逆向思维吕博奢还是有的。不过他一点都不为此感到高兴,而是感到兴奋。 “证明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我一定要让皇帝看看,武公后人不一定能如先祖吕布那样勇冠三军,但一定是帝国西域柱石!” 人是不能有妄想的,但却不能没有理想。 吕博奢的理想就是在有生之年让自己走到帝国元帅的位置上。别看他胡须灰白,而实际上,他才刚过知天命的年纪。 “殿下,过了喀什就是汉元890年修建的西域直道,如果敌军已经攻破鸿蒙卫,那沿途可能就会有敌军斥候。您看我们的进军方式为何?”说话的就是刚才嘴里呸沙子的军官。 他叫吕涛,字文先。是吕氏家族的一员。祖父是吕博奢的族叔。他本人也算是武公殿下的族侄。其实整个雍州羽林的军官层大部分也都是吕氏族人组成的,跟凉州萧腾带领的凉州羽林差不多。算是私家军。这也是为何皇帝会猜忌这些人的原因之一。试问一支部队里不是叔叔就是伯伯,这样裙带关系严重的部队,皇帝怎么能信任它的忠诚度呢? “管他有没有斥候,直接杀将过去就是。难不成我们汉军要怕他月氏叛贼不成?!”说话的还是那个叫达人的矮壮汉子。他叫姜浩,字达人。是雍州城校尉。算是朝廷分派到雍州为数不多的几名武官。也是吕博奢颇为倚重的一员勇将!不过就是看上去粗鲁不堪,有勇无谋的样子! 吕博奢却喜欢这大嗓门的姜浩,抚须笑道:“达人勿急。到了喀什直道,这行军方式的确应该考虑一下。文先,你让斥候先行三十里,大军停在喀什休整一夜再行定夺!” “是,殿下!”吕涛拱手行礼而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这行军方式的确是要好好考虑的事。大张旗鼓和噤声衔环可是不一样的。虽然在直道上不管哪种方式都不可能避过敌军的斥候,但这两种方式却会给敌人和自己人造成不一样的心理效果。 若是鸿蒙卫已失,那噤声衔环,埋头直进显然是更得利的。不要打旗帜,只高举大汉皇旗,敌人不知道这支烟尘滚滚行进在直道上的汉军是哪支军队,没准会有畏惧心理。 但如果鸿蒙卫还在汉军手里,那大张旗鼓就是最好选择。这样能够告诉鸿蒙卫的汉军,援兵来了…… 可前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 ※※※※※※※※※※※※※※※※※※※※ 前面的情况就是:尸相枕籍,杀声震天,空前惨烈!天空是秃鹫盘旋,沙场外豺声连连---玉田卫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玉田卫城外的这片树林,飞骑卫驻扎过,菱悦带的学员兵也驻扎过。如今,驻扎在这里的是邹燃带领的七百“游骑”! 不,不能说是七百了。邹燃的话应验了。在匈奴大军到后不到四个时辰,他们不但可以做到一人双骑,甚至还能一人三骑。 出城的七百人,如今还能坐在马鞍上的只有四百不到。个个疲倦至极,驻马立在树林里,望着人仰马嘶,正在竭力攻城的匈奴白甲兵! 其实这拨匈奴白甲兵只是匈奴大军的前锋,人数有三千人。是邹燃所见过的最多白甲兵队伍。他们一抵达玉田卫城就开始轮番以侧向横扫的方式不断游走在玉田卫四门低矮的城墙下,一排排的箭矢不断疾射上城头,破空声嗖嗖作响---战斗在看见白甲兵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 玉田卫墙矮池浅,这一番轮番射击上,城头上都有了渐渐溃乱的迹象。城墙上不时也有箭矢射出,可是准头却和策马弯弓的匈奴白甲兵是天壤之别。城头零星的反击效果甚微,反而把自己暴露出来,让匈奴人一一射杀,士气更加低迷。 这个时候,邹燃和李珊各自带着一队“游骑”由侧翼杀入,直把游骑当一次突阵的轻骑使用。而这拨白甲兵前锋显然没有想到在匈奴大军压境的情况下,玉田卫城竟然还安排了骑兵在城外。这一错愕间,邹燃和李珊的骑兵卷着狂暴的杀气已经席卷进白甲兵的骑兵阵中,逢敌便杀。搅的这拨前锋军人仰马翻。 邹燃以尉兵的身份统带一支由三曲人马组成的队伍,自然要做到一马当先,奋勇向前。所以他一直都是冲在第一个位置。幸好他最近的骑术和战术都没有落下,而且这帮白甲兵的实力跟乐浪郡他所遇到的白甲兵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加上他这算是出其不意的从侧翼切入,所以将白甲兵冲了一个对穿之后,那些白甲兵也没有反应过来。 接着邹燃不敢停留,立即牵转马头大喊:“侧翼迂回,刘全、武鸿,跟我去杀那前锋!” 邹燃在冲过来的时候看见了有一队大概一曲人左右的白甲兵一直驻马停在最后面,一面匈奴人的前锋将旗正出现在那里。 快马连弓,抽刀劈砍,邹燃和刘全、武鸿三人三骑一时间如蛟龙入海,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面前锋将旗上。只要砍掉将旗,匈奴人的这拨攻势必定瓦解! 李珊和秋香各带一曲已经将绕城而走的前锋白甲兵彻底搅乱了,割成一段段,而匈奴兵到现在都还在混乱的组建队形。有的人想依仗人多将他们围住,而有些人则想先脱离这片已经被搅乱成一锅粥的战场,徐图后计。这样一来,白甲兵自己的阵脚更加混乱。勒马停驻在最后面的前锋将似乎也乱了手脚,没有打出任何旗号来指挥部队该如何做,只是连续催促号角长鸣! 号角不停,战斗自然还要继续。但是该怎么打?没人说的清。 就在这混乱时,邹燃、刘全、武鸿三人已经穿过乱兵,直奔前锋将旗而来! “拦住,拦住他们!” 前锋将旗下,一个带着裘皮帽的前锋挥刀长喝。看他的装扮,至少是一名匈奴赞录达,也就是汉人说的匈奴统领。他其实根本不是匈奴人,而是月氏王都军的一个骑校尉。这拨看上去像白甲兵的匈奴部队也是王都军的一支。他看见自己部队乱哄哄的,正在思考是否应暂时退兵的时候,忽然有三名汉军越众而出,直接朝他扑来顿时心里着慌了。 一年前,这个前锋将也是汉军的一员呢。如今看见汉军自是有种发自心底的心虚和胆怯。特别是看见这三人从自己人群中杀出来,一路上箭指之处全部应声而落,战刀每一次划过必定能够让一名敌人毙命……短短数百米的路程上,至少有二十人死在他们三个手上,如此精湛的骑术和过人的胆气可是只有大汉精锐才会有的! 那前锋将如此大喊,自己却暗暗催动战马不住的往后退,让周遭的士兵将自己包裹住。一百人的部队顿时弯弓搭箭对准了疾奔而来的三人。 “刘全!”邹燃一看再冲下去必定被乱箭射死,恼怒大喝,踩着马镫忽然站了起来,抽出马侧的军用手弩对准前锋将旗嗖嗖嗖三发点射…… 刘全和邹燃在这一刻简直是心有灵犀,顿时也抽出了手弩,对准那面将旗也是三发点射…… “倒了,倒了!将旗倒了!” 匈奴兵中顿时发出一声惊慌的呼喊。那些还在城下鏖战的白甲兵纷纷回头,只见原本高立的前锋将旗忽然如折翼的蝴蝶一样掉落,顿时胆丧,纷纷拨马逃命! 吴大铖带着一曲人追着溃退的敌军穷追,被邹燃竭力制止。 “回来,不许追击!全军撤守树林!” 玉田卫城里,马嵬和耿大囿也终于能够指挥的动所有人。原先匈奴人来的太快,以至于他们都没有整合手边力量的时间,所以在初期时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抵抗,但现在,他在城墙上准备好了各种投石、水锅、石灰、弩箭,强壮者开始学会张弓拿矛,羸弱者就帮忙烧水递绳。整个玉田卫城终于开始像一座卫城应有的那样,成为一个战争机器,缓缓运转起来。 这些人也都是玉田卫城中的吐番兵为多,他们的军事训练项目也是这些,只是出于胆怯不敢战,并非不能战。也不知道马嵬和耿大囿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这么快就恢复了士气。 ※※※※※※※※※※※※※※※※※※※※ 接下来,不到四个时辰里,匈奴人又发动了三次这样的进攻,而屡屡都被邹燃给破坏掉。玉田卫城上下也开始有序的进行还击。有时候邹燃是直接冲击匈奴军进攻的锋矢部位,有些时候却是摆出一副直取中军的势头,迫使匈奴军不得不暂时撤军。 那匈奴前锋简直郁闷欲死。他想将汉军骑等人引离玉田卫城城下,然后围而歼之,可这些汉军只要看见他们撤退就躲进树林,绝不追击。但如果他们想要进攻树林,就会被玉田卫城的汉军一顿狂射。 前锋只有三千人而已,这三番两次的消耗,竟然让他折损了近半人马。 这时,前锋将得知中军格尔蒙泰将军已经赶到…… “混账!三千人打一座区区数百人防守的小城都不能一鼓而下,那我要你何用?来人呐,给我拖下去砍了祭旗!”穆宏将军破口大骂。 格尔蒙泰却是站在一旁不语。 那前锋将顿时吓得浑身发抖,急忙辩解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非是末将不可死战,只是树林里那支汉军实在太可恶,我们进攻他们就骚扰,末将想将他们引出来他们又不上当,这……” “哼,那你不会将那树林一把火烧了吗?!”穆宏忽然阴鹜地道。 “啊?烧了?将军,这可是进入沙漠地带前的最后一块绿洲啊……”前锋将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听错了。 “那又如何?兵者逢林莫入,可难道就让那些汉军在我们眼前耀武扬威不成!”穆宏的声音生硬的很。 格尔蒙泰本来不想插嘴。虽然他是多图王子委托的中军大将,可这前锋将毕竟是月氏人,如果穆宏不在,他倒是可以自己处理,但如今这穆宏既然被李继用派来了,他也只能让穆宏来处理这“家事”。可穆宏说要烧林…… “穆将军,烧林之事是不是再从长计议?如果烧了这片树林那等于把这片绿洲也给毁了,我们大军要进入沙漠就必须从鸿蒙卫运来水源,徒耗军力不说,这似乎也对东征没有什么必要。” “可是那支汉军也太过让人讨厌……” “哼哼,一支不足千人的汉军骑罢了。当年羽林九卫十万大军攻我匈奴,到最后还不是无功而返?!这区区百十人的汉军骑实在不值一提。”格尔蒙泰的语气里带着不屑,停了停道:“之前前锋失利着实怪罪不得,只是兵力不足罢了。如今我们中军抵达,兵力达到三万,分派出一支部队专门围堵他们就是。这玉田卫城,哼,手到擒来!” ※※※※※※※※※※※※※※※※※※※※ ps: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开始工作了就是这样,事儿多,也就没时间写了。但我会写下去的。每天都会写点,然后再隔个几天上传一些!谢谢大家的支持! ------------ 【第一零五章 痕迹】 在鸿蒙卫通往玉田卫的直道上,到处尘土飞扬。即使到了夜里,明亮的月色下,直道上掀起的尘土宛如一条邪恶的黑龙,吞噬着天地的一切,到了凌晨时分,黑龙已经将月光都给遮蔽了---匈奴人在夜里都在急行军,竟然没有丝毫停留。本来能够将这七十里路都铺满军营的匈奴大军却将军队全部推进到玉田卫城城下。 玉田卫城下,十里联营,灶火如星辰,映照寥廓大地如白昼。与城外的如昼黑夜不同,玉田卫城却是漆黑一片,只有星点落于城头的火盆边时而会冒出一两个巡城的哨兵身影,除此之外,玉田卫城反倒是一座寂静的死城。若不是匈奴人白甲兵靠近些便会遭到攒射,很多人都会以为玉田卫城里的人都跑光了呢! 很显然,匈奴人打算等到天明,然后一鼓作气直接冲下玉田卫城,然后以玉田卫城作为后军基地,前军和中军都会迅速扑向精绝卫,且末卫……乃至敦煌卫!所以此刻匈奴人并没有按照常规打法那样,将后军布置在与鸿蒙卫相距只有二十里的皮山坡,而是将后军也归拢到了玉田卫城下,因此这才有了十里联营的壮观景象! 皮山坡南侧是一片冰雪簇簇的山峦,现代人称之为帕米尔高原。在高原中,大自然鬼斧神工,总有许多神奇造化。其中最神奇的莫过于皮山坡那如枯树老皮般的地貌。 纵横勾芡间的山峦,如同龟裂的皱纹,皮山坡上能望见南侧山腰,却绝然看不见山底。而在山底,如今真有一支百十人的骑兵队驻足于此。 和皮山坡干燥不同,山峦下是四季如春的景象,草绿花红,还有融雪积水流过小涧,宛如世外桃源。地表湿润,骑兵奔过,只是泥浆飞溅。 这是一支纯轻骑的队伍,一人双马,除了战马还有一匹驮马,只是以第次前行的速度向前。 但凡不是在战场上面需要剧烈机动,包抄奔袭,骑兵的速度其实比步兵并快不了多少。马是草肚子,只有吃掺了豆饼之类的马料才有力气,放青只不过是让马活着罢了。 而且不管驮马还是战马,都是极其需要好好照顾的娇贵动物。马蹄需要保护,出汗收汗都要注意。马的腰更不能磨损受伤,再加上马需要经常擦抹眼睛防止马糊目,一天下来,照料马匹就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虽然有更多的动物比马匹更适应环境,需要更少的照料。但是想相对于马匹骑乘的稳定性、战马的可调教性,通人性程度,和战马在爆发时所提供的冲击力,人类也只有选择这种比想象中要娇贵许多的动物作为人类之间战争的最重要助力。 这支马队从玉田卫直直往南,然后绕上高原,接着再穿插回来这里,足足花了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里,士不卸甲,马不离鞍,大腿内侧都磨烂了一层皮,血肉模糊地与裤子黏在一起,血迹干了又流出,直到磨出一层厚厚的老茧…… 这支轻骑当然就是邹燃所率领的玉田卫“游骑”,说是“游骑”,可这一百多号人里,真正有“游骑”身份的只有三个人---邹燃、刘全、武鸿! “按普事可那家伙说的,过了前面这个山凹就是一条向上的小道,通过小道就直接俯视皮山坡。如果不出意外,匈奴兵会有一批粮草从这里运到玉田卫城下。”刘全驻马停在邹燃身边,呲着牙花道。 邹燃知道,这是刘全被大腿内侧的老茧给磨疼了蛋蛋的表情。 邹燃抬头望了望天色,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全军下马休息一刻钟,然后一鼓作气冲上去。天色一亮匈奴大军就要攻城了,我们必须打乱他们的后方,给老马他们争取点主动。武鸿,黑火油带够了吗?” 武鸿的表情倒是坚毅,不过依旧皱着眉道:“每匹马上都有两桶,应该够了。剩下的我都交给老马了!” 这里是雪水融化后流经的谷地,已经近夏,涧水都有些暴涨,似乎都已经超过了原来的河道,哗哗的奔流向东。虽是近夏,但空气有些潮湿,汉军这支骑兵前面飘扬的军旗已经吸饱了空气中的水汽,只是沉重的贴在旗杆上。天空还是有些晦暗,不甚明了,白白的雾气笼罩在这片谷地里,不影响视线,却平添几分神秘和凝重。 每个人的脸色,也都如这天色一般,有些晦明不定,阴沉沉的。 建功立业的战场,就在前面。玉田卫城下的匈奴军气势如虹这是肯定的,但是经过昨晚的交手,邹燃已经看出了这支全部披着匈奴白甲兵铠甲的军队并不都是白甲兵。大部分都是月氏人改装的。如果白甲兵数量有这么多,大汉羽林九卫恐怕就不能似如今这般压着匈奴人打了。 月氏人或许有些战斗力,可是却还真不在汉军的眼里。就算是在精绝卫的汉兵心里,也说不上对月氏人有多大的恐惧。在他们看来,与其说月氏人是一支军队,还不如说他们是一群受过军事训练的流民罢了。 立国千年的大汉,别的不说,这心气儿就是高的可以了。在这千年间,除了西边罗马帝国的军队外,还真没有什么军队能入的了汉人的法眼。就算是阿拉伯,嘁,它的附属国还不是被我们大汉说灭就灭了?!阿拉伯人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至于匈奴?汉人也只当他们是一群比较凶狠的狼罢了,会被咬几口,流点血,但真要发起狠来,照样不堪一击。 正是有这点心气提着,所以邹燃说要带他们迂回袭击匈奴人的侧后,竟然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匈奴大军在玉田卫城下,运送粮草的肯定是月氏人。按说这运送辎重粮草的军队也绝对不会少,至少比这一百人的汉人骑兵队要多一倍不止。要出击这样的运输队,其风险可想而知,可他们就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毫无顾忌。 当然,他们如此毫无顾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带领他们出击的是邹燃! 邹燃,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他的军衔也很普通,只是一个尉兵而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可是他却在这几天里如彗星般崛起,在这支并非汉军精锐的队伍里建立起了绝对的威信。这个威信不是来源于他的个人魅力---如果他有的话---而是来源于他的勇气!直面死亡的勇气! 每战必前,无坚不破。战精绝卫城、破古兰大营,千里袭远,一夜之间攻破玉田卫城,重收大汉领土于脚下。同时他又率七百骑,屡次在敌军中冲杀往返,几斩先锋将旗于百步之内……如此种种,已经深刻在这些士兵心里。马都尉、李都尉对他言听计从,麾下士兵也都甘心为之驱策。以尉兵之军衔统带一曲人马,这不但在大汉,就算在全世界也算是第一个了。 也许他以后做不了将军,可现在他却是唯一一个能够让大家信服,并且坚信他会给大家带出一条出路的家伙。 小兵也是人,他们也有自己的思想,也会去考虑。马嵬虽然是精绝卫城的都尉,可他实在太老了---不是身体,而是思想---他暮气已深,所想的只是混出个名堂,在精绝卫城就是这样,有一日没一日的混着,这样的都尉,所有人都喜欢他,可是却没人有想这样的都尉带他们上战场。 李珊虽然是飞骑卫的正牌都尉,也是精锐中的精锐,可她是个女人!在汉帝国,女人参军很正常,但女人领导男人作战却还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看看整个大汉军中只有一个女将军就可以明白这个道理了。男尊女卑的观念在军中虽然有些淡薄,但却绝对没有消失。不论这个女人表现的多么强势,在男人心理还是很难产生服从的念头。对她的服从,更多是产生于对她身上那枚棱甲剑章的敬畏! 士兵们都会考量,都会想自己的未来。沙场搏杀,建功立业,这是所有汉军士卒的心愿。混吃等死是*不得已,若是有机会,他们又何尝不希望用手中刀,为自己换个万户侯呢? ※※※※※※※※※※※※※※※※※※※※ 在玉田卫城下,越来越清晰的天色让城上城下的人都提着心思。远远的树林里,几个人如标枪一样站在林木间眺望。 在这个时候,会站在林间眺望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寻常百姓。事实上,自从玉田卫大战开始,周围的百姓早就逃入了高原深山中。站在这里的是四男一女。除了最前面那个女的,另外四个男人都是衣甲破烂。就算是那个女人也只是稍微好点,丘山铠上布满刀痕,长袍衣衫撕碎,露出里面带着血迹的丝绸内衣。 五个人都提着布满缺口、血迹斑斑的战刀,没有刀鞘,就这么倒提着。其中一个的站姿看上去有些怪异,看上去有些歪斜。还有一个高壮的年轻人,浓眉大眼的,背上还背着一个箭壶,腰侧挂着一把长弓,一看有些起毛的弓弦就知道是把四石力弓!剩下的两个男人也非常剽悍的模样,背着一把长弓,但是却没有羽箭。他们四个男人都站在女人身后两翼,似乎在保护这个女人,又好像是泾渭分明地隔开。 “都尉,玉田卫城还挂着咱们大汉的皇旗呢!”那挂着长弓有羽箭的高壮汉子兴奋地道。 前面的女人微微颌首,却没有吭声,反而愁思蹙眉。 那有些歪斜的男人冷哼道:“挂着皇旗又如何?迟早还不是城破旗落的事!连西域第一天险鸿蒙卫都陷落了,更何况这玉田卫城……依俺的意思,现在就继续朝东走才是正理!” 他的话音里鼻音很重,每说一句还会往外喷出一股浓痰,显得粗鲁至极。 另一边的男人听了后嗤笑道:“鸿蒙卫还不是从你们手里丢的?还有脸拿出来说!依我看我们应该尽快进城。昨日我们来的时候玉田卫已经被月氏人占领,今日却是我大汉皇旗,没准是大军来了!” “来个叼毛,姓王的小子,要不是你们学员兵突然从后面引来那一大帮月氏人我们鸿蒙卫会陷落吗?还大军,妈的,你看那玉田卫城最多只能装下三千军队,你家大军只有三千人吗?!”那鼻音浓重的汉子立刻出语反驳。 “自不量力而已,又如何怪的人来!我大汉军队三千可当十万!”那人毫不示弱。 “放屁!照你这么说,我们五个就能当五百人用,来来来,你给我冲上去试试!” …… 这五个人就是鸿蒙卫一战中活下来的菱悦、赵九重、王金彪、荆川和王楚。当时他们几个正好站在石台上,居高临下,看见如潮水一样的人群在撕攘翻滚,他们便联合了一些人拼命挤开一条路,硬是从侧边爬上了高山,然后翻过大梁逃出了鸿蒙卫战场。之后一路转进,到达玉田卫,却发现玉田卫已经被月氏人占领。他们不但没有得到补充,反而被玉田卫城中的月氏兵一阵追杀。原本还有一二十人的队伍,转眼间就星散零落。 王金彪就是那粗鲁的汉子,而与他拌嘴的则是王楚。两个姓王的在路上就一直拌嘴,到现在仍不消停。一有机会就要争吵几句。听的荆川和赵九重都起茧子了。以往他们两人拌嘴,菱悦听得不耐烦了总会以都尉的命令喝止。可这次却也奇怪,菱悦只是望着远处的玉田卫城蹙眉不语,听见他们争吵也没有丝毫反应。 赵九重上前一步小声道:“都尉,怎么了?” 王金彪和王楚也发现了不对,于是止住争吵轻步靠了上来。不得不说,他们对菱悦这个都尉还是心存敬意的。要不是她,在昨日就被玉田卫那些月氏人给干掉了。 “你看,玉田卫城西门那里好像发生过剧烈的野战痕迹!”菱悦蹙眉道。 “哪儿?哪儿??”王楚立即踮脚看着。 这里离玉田卫城至少一千步,远远的只能看见玉田卫城的大概而已。赵九重等人使劲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菱悦所说的野战痕迹。 唯独王金彪咂吧着嘴道:“啧,好像真是大战了一场呢……奇怪,这玉田卫城里的汉军既然敢跟匈奴人野战,那想必是有骑兵的,但那骑兵在哪儿呢?城里么?不应该啊!我知道了,他们也在这树林里!” 王金彪的眼睛忽然一亮,菱悦则连连点头,转身道:“不管如何,先找到藏在这片树林里的汉骑。不管是东进还是进城,找到这支汉骑再说!”说完,菱悦直接扭头走进了树林。 路上王楚实在忍不住,问王金彪道:“你怎么知道不应该在城里?还有,你从哪儿看出打了一场野战的?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出来啊?” 王金彪扭头吐了一口浓痰,眼睛斜睨了王楚一眼却不解释。还是搀扶着他的赵九重也拿希翼的眼神望着他之后,他才用重鼻音道:“哼,这玉田卫城可不是鸿蒙卫,它是建在东边绿洲边的一座卫城,城小不说,四周都是平地,除了这片树林外根本没什么险要可守。如果你有一支可以机动的骑兵,你是让他们躲进这巴掌大的卫城挨揍呢,还是把他们放出去伺机而动呢?” “那当然是……”王楚恍然。 “可是那野战的痕迹……”荆川忽然开口,他也对这个很好奇。 王金彪看了一眼还在闷头前行的菱悦一眼,笑道:“这就很简单了,你看那匈奴大军足有四万,联营十里,而且军营井然,层次有序,显然是早就到了。既然四万匈奴军都到了,那他们的前锋军昨日太阳落山前也肯定到过这里。玉田卫城还挂着大汉皇旗,那说明这股前锋军肯定受挫后撤过,不然依着玉田卫那低矮的城墙,怕是早就被攻破了。” “可这也不能说明是有汉骑和匈奴军野战啊!”王楚道。 王金彪重重瞪了他一眼,望了望已经渐明的天色,冷笑道:“难道你傻连眼也瞎了吗?玉田卫城下那么大片糙乱的马蹄印和连片的血渍还不能说明问题不成?” “那就不许是匈奴白甲兵自己……啊,对哦!”王楚还要反驳,却忽然想到如果是匈奴白甲兵自己干的,那除非匈奴军的将领都是白痴。很显然,匈奴军的将领不是白痴,要不然也打不到玉田卫了。 ※※※※※※※※※※※※※※※※※※※※ ps:大家千万不要嫌弃在下更新速度慢。慢工出细活嘛!呵呵。接下来的大战应该会越来越精彩的。多了些大汉民族的心理描写,希望能给大家更多的共鸣。我在想,任何一个传承千年的帝国,肯定也会有这种毫无顾忌的霸气和勇气吧?!可惜,我们传承了五千年的文明,却没有一个传承千年的帝国!以至于现在我们都丢失了当年的赫赫武魂!! ------------ 【第一零六章 挽天倾】 皮山坡西侧。那条蜿蜒而上的小道就展露无遗地铺陈在邹燃等人面前。可是邹燃等人却没有大踏步前进。 小道是附近的山民一刀一斧砍拔出来的,道上尽是萎靡颓倒的草木枝干,路宽不足七尺,一侧是蓬密的高原铁杉树,枝杈横生,如果不小心撞上去,跟撞钢刀上没啥区别。另一侧是青苔密布的崖壁。蜿蜒上去大概两百米便是一个近似九十度的拐口。再往前什么情况就看不清了。不得不说,这是个名副其实的险地!若是拐口那里有一个士兵拿着长枪或者弓弩在那守着,这百十号人全战死了也未必能冲的过去。 邹燃心思沉重地驻马在那儿,脸上浮起的戾气都快赶上这谷地里的湿气了。表情阴晴不定,似乎想下决心又不敢一般。身边的骑士们其实也算是老兵了,个个似乎有所觉悟,脸上的神情也绷的紧紧的。 一个精绝卫跟出来的士兵在邹燃身后轻声道:“曲长,是不是嗅到什么了?” 虽然从来没有人委任邹燃为曲长,可这些人已经自动把他当成了曲长。 邹燃点点头:“是嗅到了什么,不过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到底如何,还是往前走走再看吧!” 武鸿大咧咧地道:“管他娘,冲上去便是。若是有人一刀砍翻……” 邹燃摇头轻轻苦笑一声,道:“老武,你之前还没真正上过战场,不知道这兵是该怎么带,这仗是该怎么打的。出谋划策和领兵以命搏命是两回事。随便做出决断容易,可大军调动,却还是需要我们这些当兵的一步步量出来!我们的命就这么些,力气也就这么些,庙堂高远的士大夫们挥挥羽扇容易,我们直领士卒的却是要注意将养着身边的弟兄……两军会战,互相摸底,遥遥对峙,动不动就是三两个月,谁会如书生意气一般,动不动就两军列阵而圆,互相厮杀!……会战能不打就尽量不打,反正屈敌有太多方式,卡住要隘让他们大军前行不得,断其粮道,深沟高垒不战而其自困……法子太多了。若是动不动就靠蛮力蜂拥而上,那真正能还乡的汉家子弟又有几人呢?” 武鸿被邹燃一通说教,顿时眼冒金星。这位青洪帮的少帮主可不是个喜欢读书的主,虽然长了一副书生相,却偏偏是个练武的“丘八命”。这也是邹燃,换了别人,武鸿早就大耳刮子伺候了。 “行啦,我们的好曲长……不就那天在城守府刺杀古塔尔出了纰漏么?我都已经道过歉,你就饶了我这耳朵成不!赶紧想辙让我们上去才是真的。李都尉那里只有不到两百的吐番兵,未必能挡得住匈奴大军一次攻城的!”武鸿又是求饶又是说明情况,那劲头看来是没少受邹燃的说教折磨。 说来也怪,邹燃这段时间还真是喜欢去跟人说教。也许还真是现代人“好为人师”的性子又冒出来了。当初是一有点感悟就在个性签名上写个明白,如今是一有点感悟就要说给武鸿他们听。 武鸿不乐意听,不过刘全却听的频频点头,闻言道:“邹燃,你说的对,这地形不能死冲,必须暗暗摸上去。我看派两个人徒步上去查看一番如何?” 邹燃没有说话,而是径自下马,抽出战刀指向武鸿道:“武鸿跟我去吧!刘全,带人随时接应!” 刘全先是一愣,有心劝阻但看见邹燃那坚决的眼神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再看其他骑士,无不对邹燃的举动投以敬佩的目光,心里轻轻一凛:“每战争先,奋勇先前!邹燃,你已经有了为将的资本!” …… 邹燃带着武鸿蹑着脚轻轻走到拐口处,脚下的草木都带着一层露水,微微打滑,却不甚打紧。踱步到了拐口,刚想转过身去,忽然听见几声碎语,顿时一凛,手往后一摆,跟武鸿立即贴住崖壁。 “果然有人!” 邹燃扭头看了武鸿一眼,然后眉峰紧锁地凝神听着拐口另一侧的动静。 动静不大,但也不小,就是平常的声响。有几个人在说着话儿,用的汉语。在东方这片大陆上,汉语早就是通用语言了。 “我这老腿啊……二狗,过来给我捶捶!我说别来这种地方吧曲长偏不让,还说是上面下的命令。我呸,还不是那个匈奴王子说的……这山沟沟子实在太潮了!”说话的人声音苍老,估计有四十岁上下。 “可不是么,这个时候还算好的,太阳没起来。等日近中午,热气一晒,谷底的水汽全部蒸发起来,坐在这儿可就跟洗了澡似的了!”接话的倒是个小伙的音,听动静,应该就是在给那老者捶腿的二狗。 “伍长,我想去尿尿……”一个稚嫩的嗓音响起。 “去吧去吧!”刚才那苍老的声音又响起,似乎又是嘀咕地道:“作孽啊,这么小的娃也征来打仗……二狗,等会儿你去上面大营里领两袋米下来,别把这些娃娃给饿坏了!” 二狗道:“嗯,好。不过兀巴斯统领不好说话啊!” 那伍长道:“兀巴斯不好说就去找梁汨罗嘛,他是我远房的侄子,让他支取两袋军粮还是可以的。按说这大营里可是有七万石的粮草呢,他还不至于这么抠门!这还在入库的时候又是最松懈的,你去准保有!” 二狗的音调一下拔高了许多,高兴地道:“那太好了伍长,在这鬼地方猫了两天,腿肚子都快转筋了……欸,不对啊伍长,兀巴斯统领不是说有三十万石粮草么?怎么只有七万……唔……” 后面的声音显然被伍长给捂了回去。半晌才听那伍长道:“小声点,这可是机密啊!二狗,我也不瞒你,梁汨罗那混小子来之前就告诉我啦,大营里真的只有七万石粮草。[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本来是要运到玉田卫的,可是玉田卫又被汉军给夺了回去,鸿蒙卫是军事要塞,存不下这许多粮食,只好运到这里来暂时放着。只要一打下玉田卫城,这些粮食就要赶紧起运过去,到时候咱们也就不用在这里受苦了。” 二狗恍然了一下,接着又压低嗓子道:“可是,不是有三十万……” “唉,三十万石在起初是有的,足够咱们这七八万大军人吃马嚼一段日子,可你不知道,从三天前开始,昕府就已经没给我们运送粮草了……七八万人呐,人吃马嚼,三十万石早就只剩下如今的七万石了。如果明天拿不下玉田卫,三天之内赶不到精绝或者且末,咱们这七八万人就该散了……” “难怪从昨天开始馒头就越来越小……可是,昕府为啥不给我们运粮草啊?”二狗不明白地问。 那伍长神神秘秘地道:“听说啊,北边战事吃紧呢,汉军已经出了紫金关,进驻温宿城堡和耆焉城堡。据说这两个城堡如今屯兵已经超过五十万,飞鹰卫的游骑甚至已经深入了怛罗斯平原。昕府在怛罗斯平原调集了大军准备和汉军决战,这大战一触即发,昕府要先顾着怛罗斯那边呢!所以只好暂停了咱们这边的供给。” “可是,咱们也是在给昕府打仗啊……”二狗不满地道。 伍长“嘿嘿”一笑,带着怪强调道:“保命之战和开疆之战,你觉得谁更重要?” …… 贴着崖壁不敢出声的邹燃和武鸿此刻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里果然有人把守,而且小道往上还有一个月氏人的大营。喜的是自己歪打正着,居然发现了匈奴军这么大一个秘密。若是能一鼓作气捣了这个月匈联军的粮草大营,那他们恐怕不战自溃了。 至于,这个伍长说的怛罗斯战斗的事有几分真几分假邹燃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这支月匈联军缺粮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邹燃朝武鸿挥挥手,示意他先退下去,然后再上来。 见到刘全,邹燃将听来的事情仔细一说,刘全的眼神顿时亮了,可随即又黯淡下来:“邹燃,你说这个兀巴斯统领既然都能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道派人驻守想必是个用兵谨慎的人,这样的人你觉得会给我们空隙偷袭吗?一个存放大军救命粮的大营即使再简陋也不是我们这百十人能够冲得动的吧?再说了,李都尉那里可没多少时间了!” 邹燃抬头看了看天色,第一抹阳光已经均匀地撒在了远处飘渺的雪峰上,那绚丽的色彩都折射进了这个谷底,耀人眼目。 “不错,你的分析的确有道理!”邹燃托着下巴道,“可是,你何不换个思路想想,这个兀巴斯统领会在这个偏僻小道都安插人手也许是因为……他大营的兵不多呢?” “这……”刘全迟疑了一下,不得不点头道:“不错,有这个可能。但是这个机率太低了,他们可是有近十万人马啊……兵凶战险,我们考虑必须先往坏的地方想……” “呵,我觉得最坏的事情莫过于十万敌军压境,而我只能率百十袍泽迎战了!我们的处境已经是最坏,在这个时候我们为什么还要去顾忌那些最坏的,而不去相信最好的呢!” 邹燃的目光炯炯,扫了一圈后面的骑士,笑道:“你们可以认为我这是在赌!不错,我今天就是要赌这一把!其实人生何处不是赌?在这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有一成机率我就敢押上所有筹码,更何况这是五五之数呢!兄弟们,富贵险中求!此战若成,说我们挽天之将倾也不为过!当兵吃粮,图的不就是用掌中刀*马为自己和子孙后代搏个千秋功业吗?这把老子是下注了,你们跟不跟?” 其实每个男人的天性里都有赌博的因子,只是有些人不那么明显罢了。这些把脑袋系在裤腰上拼命的丘八们更是赌性浓重。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不是在赌? “妈的,老子跟了!”武鸿第一个跳出来握拳吼道。双眼通红,面色狰狞,真跟个输红眼急于翻本的“赌徒”一般。 “别人我不管,曲长,你跟我也跟!” “就是,曲长,俺这条命卖给你了!” “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更何况我不是将军呢,跟着曲长你上,没说的,跟!” …… 纷纷扰扰,一百多人,竟是没一人退怯。也许是担心声音传到上面惊动敌人,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忍着嗓子闷吼,反而更显出一往无前的气势。 这一句跟,可是拿身家性命随着邹燃去赌这一票。邹燃突然感觉胸口有种满满的都是感动,不由道:“今日谁与我共浴血,他就是我的兄弟……” 没等邹燃再说几句煽情的话,刘全已经拍了他一下:“得啦,这些腻呼呼的话收回去吧,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走吧!”说完第一个抽刀走在了前面。 邹燃愣了一下,但却被刘全的举动感动了…… ※※※※※※※※※※※※※※※※※※※※※ 只要是行军打仗的人就绝对会万分注意粮草后勤。打仗就是打后勤这句话可不是西方人的专利。早在春秋战国时代出现的《孙子兵法》中就已经有后勤保障对战争影响“决生死之事”的评价。 任何一个将领也都会对自己的粮草后勤万分关注。特别是己方粮草的存放地点,那更是重中之重的关注。 两军交锋,因为粮仓被烧,或者粮道被劫导致大军崩溃的战例可是比比皆是。没有将军会忽略,也没人敢去忽略,因为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月氏人、匈奴人也同样没有去忽略。不但没忽略,甚至特别重视---他们将粮仓大营设在了大军和大军的中间! 粮仓大营的选址也是一门学问。距离不能离主战场太远,否则会造成运输途中不必要的浪费,而且很容易让前线断粮;也不能太近,因为太近了容易受到战火波及,一旦前线有什么战略撤退什么的,还要七手八脚搬运大军粮草,在分秒必争的战场,这可是会要了老命的事情。而且粮仓大营一般都屯着大军半月所用的粮草,可不是几十辆车马的事情,那可是动辄要数千人马连拖带拽才能搬走一部分的军需仓库呢! 而这次月匈联军的粮仓选在哪里呢? 就在皮山坡! 理由除了之前那伍长说的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就是,这里是鸿蒙卫月氏军队和玉田卫城下匈奴军队的一个中间地带,在这里设粮仓即不影响月氏军队的供给,同样也不会影响匈奴军的给养。 虽然很不想假设汉军来袭取粮仓的情况,但兀巴斯统领还是考虑过,如果有汉军真的能够瞒过两路大军绕到这里数量也绝对不会超过一百。只要自己点起狼烟,援军从鸿蒙卫赶到这里只需要两个半时辰,就算是玉田卫城那里的匈奴军快马赶来也只要三个时辰不到。 那这个大营里到底有多少兵力驻守呢? 五千! 是的,就是五千人马!三千月氏步兵,六百匈奴白甲兵,还有一千四百月氏王都军! 兀巴斯是匈奴人。是这个粮仓大营的统领,名义上统管整个大营。但这次东征的所有军需粮草可是月氏人提供的,所以这个粮仓还有一个实质的管理者,那就是梁汨罗!一个拥有汉人与月氏人血统的混血儿!那三千月氏步兵就是梁汨罗掌管粮仓的后盾和底气!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他代表了李继用对这里的监督---陆丰甲,一个太监。月氏王宫里的太监!他所能调动的就是那一千四百人的王都军! 这就是这个粮仓大营的构成。看似是一个稳定的铁三角,但实际上在军队中永远还是只有一个头好!两三个话事人的存在必然导致管理的松懈和漏洞的存在! 而这个漏洞,此刻已经开始破裂开来…… ※※※※※※※※※※※※※※※※※※※※※ ps:话说想写完劫粮的,可是算算已经有几天没更新了,还是先发上来吧。接下来的故事会更精彩---别以为劫粮*哦,很快进入的大“迂回”才是好戏呢! ------------ 章 节解封 “杀人啦!救命啊!”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踉跄地从一个破草房里狂奔出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在他身后,一个上身*,肌肉精壮的大汉举着菜刀追了出来。边跑边喝骂:“敢来俺家偷吃,非砍死你不可!” 小乞丐很瘦小,看体型不过十六七岁。而那大汉身材魁梧,剽悍精壮,看上去至少二十出头。 可实际上呢,这大汉叫刘弟,今年不过十六,而那个瘦小的乞丐却是已经二十出头了! 小乞丐很饿,脚步踉跄,所以没两步就被刘弟追上,眼看刘弟的菜刀就要砍在他那瘦小身体上,这时,破草房里传出一阵咳嗽声:“二弟,住手!” 刘弟挥舞的菜刀戛然而止,愤愤地朝小乞丐吐了口口水:“呸,肮脏小子,算你命好,姐姐不让俺砍你!如果你再敢来,姐姐认得你,俺手中的刀可不认得!滚!” 破草房里走出一个病容满面的少女,粗蓝色的布料衣服裹在她如柳条一样的身体上,风一吹就像整个人都要被刮倒一般。 这个少女就是刘弟口中的姐姐,她叫刘芳,今年十八,正值风华正茂时期,但清秀的眉目都被浓浓的病容所遮盖,脸色蜡黄,简直就是一副痨病鬼的模样!她手里端着一碗清可见底的稀饭,对刘弟说:“二弟,把这个给他喝吧!” 刘弟一愣,不满道:“姐,现在到处缺粮食……” “给他!”刘芳一顿足,又引起一阵咳嗽。 刘弟看着心疼,忙道:“好好好,给他给他!”赶紧接了过来递给小乞丐,“给,俺姐姐菩萨心肠,喝吧!” 小乞丐真是饿坏了,跳起来抢过粗瓷碗就狂吞乱咽。长长的头发遮盖住他的面容,几缕发黄的头发垂到碗里被稀粥粘的湿乎乎。他直到把整个粗瓷碗都喝了个精光,还拿舌头将碗底都舔了个干净!如此还尤嫌不够,扯过那几缕沾了稀粥的头发往嘴里塞,嘬的咂咂作响! 刘芳看着小乞丐喝完,幽幽叹口气,又转身进了破草房。 刘弟也吞了吞口水,接过小乞丐的瓷碗,重重地哼了一声:“肮脏货,下次记得要偷吃的去县里的大老爷家里,不然俺打断你狗腿!”说完转身进了屋。 小乞丐喝完稀饭,在地上坐了会儿,这才慢慢爬起来。 这里是贫民窟,到处都是这种破草房。不过像刘弟家这样还将门扉紧锁的却是稀少。大部分草房大门敞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街道之间还依稀有些人,大都跟小乞丐一样,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看见刘弟持刀砍人他们也不投来一丝好奇的目光,只是呆滞地朝这边望了望,然后继续躺在那里仰望晴朗的天空! 在小乞丐边上还有几个人,仰面躺在肮脏的泥土道上,几只苍蝇停在他们的鼻尖也不见得他们驱赶一下。只是从他们胸口若有若无的起伏看出他们是个活人! 他们不是不想驱赶苍蝇,而是他们已经饿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汉历996年,天下大旱,十室九空,饥民遍野。饿殍满地。易子而食争相与唯一,求一粟而不可得…… 汉历997年十月,北奴南侵,兵骑六万深入汉地千余里,获粮仅十万石(dan第四声)。北奴之境地比大汉尤为甚矣,归途中另掠女子十万,杀之以充军粮……” 这是官方史书对这一年天下间发生的事情的记载。 ※※※※※※※※※※※※※※※※※※※※※小乞丐恢复了一点力气,蹒跚爬进一间草房里。门边躺着一个女子,怀里还有一个不满一周岁的小孩。 婴儿正在嘶哑地哭泣着,但却看不见这个女子有任何安抚的动作---这个女子袒胸露乳,胸脯干瘪,眼神早已空洞,却是已经死去多时了。几只苍蝇停在她白皙的胸脯上,婴儿沙哑的哭啼也不能惊扰它们! 婴儿的哭泣并没有让小乞丐多停留哪怕一会儿,他踉跄地窝进草房里,平平躺下,稍微有了一丝生气的眼睛呆滞地望着草房顶! 半晌,嘴里才喃喃道:“老天,你让老子穿越过来做什么?我现在快饿死了!现在我不祈求有北京烤鸭,哪怕是一个素馅包子也好啊!” 他叫邹燃,是个失败的穿越者。 在毕业就等于失业的现代,他毕业三年了依旧没有找到工作,只依靠在网上写点东西勉强度日。那天也是闲极无聊,受了朋友的邀请去ktv唱歌,结果刚走到路口,一道闪电击来,下一秒他就穿越到了这里。 这里是什么世界?邹燃第一眼看见这里的人时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中国古代某个朝代。但是在随后的三个月里,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怕是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所在的地方叫乐浪郡。是大汉帝国三十六郡东北边的郡。而在大汉帝国的西方,还有两大帝国---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帝国! 在最初听见这些帝国的名字时,邹燃一直在怀疑这个世界跟自己原有的世界或许有某些必然的联系。可是他无法去查询更多。因为作为人最现实的问题就摆在他面前---他饿! 这个帝国面临着建国以来最大的粮食危机! 帝国三十六个郡,东面的十二个郡已经三年没有下过一滴雨;西面十二个郡则两年没有见过完整的晴天;只有中部的十二个郡还算风调雨顺,但却闹起了蝗灾,粮食大幅减产! 这些天灾也直接影响到了帝国北边的游牧民族---匈奴!大汉帝国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对于这个内附的民族更是无法给予支援,于是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开始频频侵略大汉! 天灾也同样影响着罗马和阿拉伯帝国,但对于这两个帝国来说,他们的人民并没有像大汉这么多,相对来说压力会比较轻。 大汉帝国为了抵御匈奴的侵略,不得不大量扩编军队,蓄养兵士,这样一来,中部十二郡所产的粮食大都充作军粮,中部十二个郡的大部分百姓也只能依靠稀粥勉强度日! 为避免流民四窜生变,帝国已经颁发了禁足令。各郡县之间严禁饥民越境乞食。 越境者斩! 原本的金秋十月却成了索命十月。 这三个月来,邹燃是饥一顿饱一顿,饿的前胸贴后背,饱的时候也是半饱。这对于一个生长在现代,没有品尝过饥饿滋味的邹燃来说简直像是重活了一回似的。这段时间里,他到处跟着饥民四处抢掠,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抢劫那些比他还穷的贫民。城小墙矮的城池早就被抢过一遍了,墙高池深的大城则有驻军严防死守,根本攻不下来。 三个月饿下来,原本形成了一定规模的饥民队伍迅速缩小。到现在,走到田野乡间,到处都是饿殍,伏尸甚重。饥民大都饿死,根本无法再去别地抢掠。附近凡是能吃的,通通都被吃了个精光。连树叶都不放过! 三天前,有人传来消息说县城边的孔泉山有一种土,叫观音土,可以填饱肚子,于是所有还能走动的人都往那里去了。 邹燃却没有去。他知道吃了观音土的最终结果就是胃胀而死---那东西根本不能消化! 这个小村落就是孔泉县东边的一个贫民区,叫嘎村。整个村子里原本有四五千人口,但现在,稀稀落落不过十几个待死的人而已! 刘弟一家原本七口人,世代居住在嘎村,可现在也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刘弟前段时间参加了一个起义队伍,在攻打孔泉县时偷偷藏下了两袋大米。后来帝国派兵打了回来,孔泉县失守。刘弟仗着身强体壮,硬是把姐姐背回嘎村。在听说观音土之后,刘弟也想去,可是却放心不下重病的姐姐,只好留了下来。 邹燃也是饿的快死了,不然也不会违背自己原则潜进刘弟家偷吃那原本不多的粮食…… “唉,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邹燃绝望地看着屋顶。心里满是不甘。 在最初的时候他还谨守着做人的教条,绝对不参与抢劫和偷窃。可现在……唉! 他也看见这个帝国虽然生活设施都跟原来认知的历史一样,但总体来说,帝国制度上比原来的中国古代任何一个朝代都要完善。本来要到明朝才会出现的内个制度,在汉朝就出现了。内阁署理政务,即使皇帝不干预,帝国也能正常运转。出现这么大的灾情,内阁肯定会给予赈济的。邹燃等的就是赈济。但在饿了五天之后,邹燃也终于放弃了内心的一丝良知,参加了一支抢劫队伍。 可惜,他到这里时,饥荒已经开始了一年半,这支抢劫队伍根本没有战斗力,在攻击孔泉县城时被城里的官兵一冲就散。他只好又仓惶地逃回了嘎村。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忽然听见门口有响动。本来他不想理会,原因嘛,很简单,这里早就空荡荡的,连床板都没有。他身上更邋遢不堪,穿的早就不能称之为衣服,只能算是遮羞布而已,没什么可供别人偷的! 但后来他还是忍不住撑着走到门口,因为他听见门口好像有咀嚼声! 有咀嚼声,那就代表有吃的。有吃的,就代表了一切! 可是,走到门口后,他就愣住了! 是的,有吃的!可是那“食物”…… 原本躺在门外街上连苍蝇都没有力气驱赶的那几个人如今却像野狗一样扑到刚才那个女子身上,用牙齿拼命地撕扯这个女人的身体! 他们,在吃人肉!!! 那个刚才还在嘶哑哭泣的婴儿被丢弃一旁,此时也不知死活,没了声息。 这个女人瞪着空洞的眼睛,没有一丝气息,身上也是瘦成皮包骨一般。那几个人就像生化危机里的僵尸,扑上去,撕扯她身上的肉,连肠肚都拉了出来……没有鲜血,事实上这个女人的身体里早就没有多少水份了! 在饥饿到快死的人面前,什么伦理道德,什么良心良知都会被抛弃一边,他们只想要吃的! 这样的场景,在邹燃跟着抢劫队伍行进时在路边也看到过。如果硬要说这些饥民还有什么天良和认知的话,那就是他们绝对不会去杀掉活人,然后吃进肚子里。 他们只会吃死人!一旦路边有倒毙还没有腐烂的人,他们就会像野狗豺狼一样扑上去,尽情的撕咬,目的就是为了填饱空虚的胃! 刚才他走进这个草房,倒毙在门边的女人显然就这样引起了那些快要饿死的人的注意。于是,他们挪过来,开始抢食这具还没有完全腐烂的女尸! 邹燃没有参加。虽然他无数次想过去拿那些人肉填肚子,但都生生忍住了。他实在无法接受将人肉吃进肚子里的感觉! 人吃人的社会,就是这样了吧?! 女人很快被开肠破肚。场面血腥难言。邹燃早就对这个麻木了。他刚才喝了一碗稀粥,胃里已经不是那么难受,如果没有刚才那碗粥,他也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扑上去,跟那些已经不似人的人一样疯狂地撕扯着这具女尸! 他倚靠着草房坐了下来,看着他们拼命吞咽还带着血迹的人肉,心里却很平静!记得第一次看见这种情景时他还吐了,不过现在早就没有那种感觉! 也许,漠视生死也就这样了吧! 这时,那个邹燃以为死去的婴儿忽然又开始嘶哑地啼哭起来!趴在女子身上不断吞咽的人霍然抬头,就像受到惊扰的野狗,饿到发绿的眼睛盯向了那个婴儿! 邹燃也被吓了一跳,坐直了身体,看了过去。 这时从门口又蹒跚地爬进来几个人。他们呆滞的眼睛看了看已经被撕扯开肚子,开膛破肚却没有多少鲜血流出的女子,饿的眼神呆滞的眼神却瞟向了那个还在襁褓中哇哇哭泣的孩子! 不吃活人,这是这些饥民在长达三年的饥饿生涯中唯一还保持着的唯一理智和良知!但却不包括婴儿! 易子而食早在饥荒爆发的第一个年头里就频频发生。现在有这么一个没人保护的孩子在一旁哇哇大哭,饿急眼的人已经泯灭了所有良知,蹒跚地扑向了那个哭泣的婴儿! 邹燃哀叹了一声。手在地上撑了撑,终于扶着门框爬了起来---他不是想救那个孩子,而是想进到屋里躺会儿。 饥饿就像最强效的麻药,已经把他所有的感触神经都麻痹住了。他所能做的,也只是躲开,不去看一个嗷嗷待哺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自己眼前---还是以人类生活中最残忍的方式! 可就在他转身时,那个婴儿因为同时被数个饥民抢夺着,不知道扯痛了哪里,忽然哇一声发出尖锐的嘶嚎! 这一声发自婴儿的绝望尖叫让本想转身离去的邹燃忽然全身一顿,他狠狠地咬住嘴唇,一股檀腥的血味刺激着鼻腔。 “妈的,都给老子住手!”邹燃再也无法忍受了,随手从破草房里拽起一根粗木棍就扑了出去,劈头盖脸地往那堆饥民头上砸去,状似野兽! “都他妈给老子滚!妈的,这孩子还没死呐!!死了才准你们吃,你们这帮混蛋!!!” 邹燃都不知道自己在谩骂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现在要拼命保护这个小孩。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都忽略了饥民为了食物可能爆发的最后生命力,这股生命力很有可能把他也给埋葬! 他只知道,这个小孩那一声尖锐的啼哭嘶嚎仿佛一把利刃刺穿了他懵懂的心,必须保护这个孩子!如果连这个婴儿都保护不了,那他继续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就让自己燃烧尽这最后的生命来保护这个婴儿吧,总好过这样无知地活下去! 这些饿了几天的饥民哪里还有力气跟邹燃对抗。喝了一碗稀粥的邹燃在力气上总是高了他们一筹。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被咬的面目全非的女尸等着品尝,犯不着跟邹燃拼命! 所以,那些想抢夺婴儿的饥民们都蹒跚地躲开了邹燃的木棍,匍匐到那女尸身上啃食起来! 在这一刻,邹燃胜利了!胜利的解救了一个还在襁褓中哇哇哭泣的婴儿! 下一秒,“噹”一声,邹燃无力地坐在地上,木棍砸到边上的一个铁碗,发出清脆的响声。 半晌,邹燃才慢慢恢复力气,抱起那个婴儿,慢慢朝门外走去。 如丧尸一样的饥民在血肉模糊的女尸上抬起头,看了一眼邹燃,茫然的眼神里充满了鄙视和不屑,更多的是嘲笑! 邹燃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在想:你小子这么拼命把这婴儿抢下来不就是为了好吞独食吗? 邹燃没有解释。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解释不清。在这些饥民眼里,唯一的希望就是吃!会这么想一点也不奇怪!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让这孩子早于自己先死!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还在饥民堆里的女尸,只露出一个头。 女尸就这么斜斜地躺在地上,瘦成皮包骨的脸上是临死前的痛苦,但原本已经涣散的双眼仿佛在这一刻焕发出了一丝感激的神采! ------------ 【第一章 兀巴斯】 兀巴斯猜测的没错,绕过大军来到这里的汉军的确没有多少人,连数量都猜的八九不离十。可是兀巴斯唯一猜错了一点---汉军的战斗力! 原本他以为汉军在鸿蒙卫被攻破之后即使不崩溃也绝对没有多少士气。可是他错了。 邹燃率领的这一百人绝对士气旺盛。这不仅仅是邹燃的功劳,更多的是大汉帝国千年积威下来的凛凛霸气! “凛凛人如在,谁言汉已亡”! 大汉王朝的赫赫武功直到邹燃的那个时代依旧让人热血沸腾。在邹燃的记忆里,“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也是众多史学家公认的观点之一。 更何况在这个时候,大汉帝国的本质虚弱并没有完全暴露出来,不论是在自己人看来还是在别国人眼里,汉帝国都还是一个不可战胜的神话!那庞大不可一世的身躯还是让世人景仰和敬畏! 正是有了这么一层虚火在顶着,所以当邹燃下令蹩摸上去偷袭一个七八万敌军粮草大营时全部都兴奋而又冷静地行动开了。 刘全和武鸿作为尖兵摸了上去,邹燃紧随其后。在拐口处,邹燃阻止了武鸿想直接跳出去的建议,而是先用弩箭开路,斜刺里跳出去,不由分说先甩出去为数不多的几支弩箭,然后不管有没有射中,拔刀大喝一声:“大汉天兵杀到!”冲了出去! 可一冲出去邹燃和武鸿等人都傻了眼了。拐口后是一块沙地,沙地上还有未曾熄灭的篝火,篝火旁还有几个水袋,可是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抱着大杀一场心思来的邹燃等人都是杀了眼。这个拐口的确是个一夫当关的绝佳地带,沙地两侧是高耸斧削的石壁,如绝谷一般,中间是一丈来宽杂草丛生的石道。石道以一个缓缓的坡度向上延伸大概四五十米就是粮草大营。如果刚才那几个人都在这里,就算转个身都会将这里堵死,可问题是,这里此时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邹燃错愕下都怀疑他和武鸿刚才听见的是不是鬼谈话了。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并不是这样,因为前方隐隐传来了哄闹声,不时还有铿锵的兵器撞击声! 邹燃心头一凛,就在这时,从石道处突然冒出几个人影,正快速往这里跑来,边跑还闹哄哄的。四五十米的距离并不远,隐约还能听见他们边跑时的话语,正是刚才在这里驻守的伍长和二狗他们。 “二狗,赶紧把粮食藏起来,别被那些狗日的发现了!” “伍长,兀巴斯的人追过来了!” “快跑,被逮住这些粮都没了……” 几个人闹哄哄地跑过来,竟然都没注意前方有几个错愕的汉军士卒提着战刀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这个局面。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邹燃和刘全都猜到了些什么,齐齐举刀大喝一声:“大汉天兵杀到!投降免死!!” 说完,邹燃已经扑了上去。迎面跑来的伍长和二狗全都吓了一跳,几乎没来得及怔忡,伍长和二狗就一骨碌地跪在了地上,大喊饶命…… 要说邹燃等人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他们若是早攻上来半刻钟没准都不会碰到这么巧的时机。事实上,伍长和二狗他们已经没有了斗志。 就在邹燃等人下去商量的那一小会儿,月匈联军的粮草大营却闹将起来了。 本来匈奴格尔蒙泰统领和穆宏将军打算在天亮时对玉田卫发动进攻,所以前夜派了人来这里支取早上所需的粮草。可今天一早粮米下锅时才发现领取的粮草根本不够数。若是平时也就算了,但这可是大战前的一顿,谁都能亏待可也不能亏待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冲锋将士啊! 这样一来不但格尔蒙泰不满意,连穆宏都觉得脸上无光。(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毕竟粮草大营的梁汨罗可是月氏人。于是穆宏让火头军赶在天亮前立即再赶到这里来支取一些。 可火头军到了粮草大营时脾气有些不好---这事儿换谁的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当兵的都没几个好脾气,所以两下里一下就呛起来了。等月氏主官梁汨罗从营帐里光着脚跳出来调和的时候,营地东南角上已经开始械斗了。 正巧,这火头军的伙长跟这里月氏步兵部曲的曲长是亲戚关系,在受了气之后立即将战火给蔓延开来。这五千多人的军营说大不大,说小可也着实不小。万人成林,五千人虽然成不了林,可还得加那些睡觉的地盘和存粮的面积呢!所以其实这五千人的粮草大营还是有一定规模的。 梁汨罗赶到营地东南角时,已经来不及将双方人手给喝止开了。月氏人的插手让匈奴人倍觉自己受了委屈,于是也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月氏王都军也随后掺和了这次冲突。 这种冲突本来也没什么,只要三个方面的主官站出来随便喝止一下也就完事儿了。可是匈奴方面的兀巴斯觉得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主管实在太憋屈了,所以喝令亲兵不许去劝阻,有心让这个梁汨罗吃点苦头,接着自己再出来调和。 而王都军方面的陆丰甲却是典型的惹事精,他一看粮草大营里竟然有人闹事,立即让王都军将所有人都扣了,准备施行军法。 于是冲突升级了。陆丰甲太高估梁汨罗手下的三千月氏步兵了。他还以为这三千月氏步兵都是前大月州守备部队转化过来,有点军纪意识的王都军呢。却浑没发现这三千月氏步兵半年前还都是一群只知道耕作放牧的普通平民,而且还是大汉新州的平民,在月氏独立之前甚至都没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就是一群抓来的壮丁而已。这群壮丁很快就让陆丰甲感受到了“目无王法”的可怕。 也不知道是谁一哄而起,开始抢夺粮仓的粮食。于是所有人都开始抢。建制还完整的就是曲长指挥伙长抢,或者是伙长指挥伍长抢,还有一些自己干单帮的,也搂的不亦乐乎。一搂着就骑上马远远跑开…… 可以说,除了匈奴白甲兵外,王都军和三千月氏步兵部曲都搅在了一起。谁也不能痛下杀手,但又平息不了事态。 兀巴斯这才发现事态严重,想弹压却发现自己手头上的六百白甲兵早就被冲散了,根本聚不了兵。此刻天色迷蒙,东方的阳光还没有完全射过来,天空还笼罩在一层迷蒙的灰色地带中,有些雾气蒙蒙的感觉,在这种时候他可不敢随意吹响聚兵号角,要知道聚兵就相当于遇到敌袭!在这视野模糊,到处都是影影憧憧的时候吹响聚兵号角可是很容易引起更大规模骚乱的。若是自己人误以为遇到敌袭那就彻底完了,五千人非放了羊不可。于是他只好赶紧聚起自己身边大概不到四五十人的队伍静静立在营帐前等天色完全放亮。 说实话,兀巴斯虽然有些担心,但却不是特别急切。那些粮食抢就抢吧,等天一亮,他把白甲兵聚在一起就随便能把事态给平息了,这里可是汉帝国的地盘,那些抢了粮食跑出去的月氏人又能去哪里?到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回来,到时候就有他们好受的,哼! 就在兀巴斯阴鹜着脸色,静等天色放亮的时候忽然从东北角传来阵阵惊呼。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那仿佛几万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的惊呼让兀巴斯的神色紧了一下。接着从东北方向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响,还有急促的马蹄声…… 久经沙场的兀巴斯敏锐地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他甚至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呜……呜……” 白甲兵的聚兵号角突兀地出现在大营上空。 兀巴斯猛地扭头大喝:“谁?谁吹了聚兵号?” 可是他周围的白甲兵都迷茫地望着他,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吹响了聚兵号。号角声是从东北方向传来的,难道…… 就在这时,东方天际一道亮光突地跳出地平线,周围的视线一下亮堂起来。而顺着阳光铺成的路线,一支呈整齐队列的骑兵突兀地出现在离兀巴斯大营不过两百步远的距离。 这是一支临渊峙岳般的骑兵,鲜红的翎羽下是一双双渴望杀戮的眼睛,身上黑色的丘山铠在阳光的普照下散发着一股类似迷乱的鎏金异彩…… 兀巴斯的瞳孔顿时放大,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汉军!汉军!!” “敌袭!!!” “御敌!御敌啊!” …… 粮草大营顿时乱哄哄起来。 出现的自然是邹燃等人。他轻松将那伍长和二狗等人俘获,简单的问清楚情况以后邹燃立即决定浑水摸鱼,乘敌人混乱之际先把粮草大营的主将都给抹掉。到时候敌人群龙无首就好对付多了。 训练有素的汉军从拗口爬上来,然后准备好进攻前后都没花了一刻钟,接着就开始快速朝那伍长说的方向急速靠近。由于怕被来来往往的月氏人冲散,邹燃和刘全都决定采用密集的集团式队形向前行进。 一路上并不是没有月氏人发现他们,只是他们都忙着抢粮食,一看见汉军都是发出一阵惊呼,然后抱头四蹿。这些人都是做贼心虚,不敢大声疾呼,怕引来王都军抓他们行军法,更怕汉军杀了他们,于是四窜直下居然就让邹燃等人安全地摸到了兀巴斯的大营前! 光线陡然一亮的瞬间邹燃就知道偷袭无效,必须拼了。于是大叫一声:“武鸿,掌旗!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一百名骑士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惊天气势,大喝一声的同时,武鸿一探手,一面被蜷裹起来的大汉蟠龙皇旗突然顺着阳光铺展开来,蟠龙似怒,红旗如血,大汉至上!大汉无敌! 不知道兀巴斯是被突然出现的汉军吓了一跳,还是被邹燃等人的那一声大喝喝止了思维,又或者是那面迎光逆风展开的蟠龙皇旗让兀巴斯失去了思考能力……总之,等邹燃等人都放出了第一波箭雨,兀巴斯还在怔谔之间,若不是他身边的一个亲兵推了他一把,邹燃的那枚箭矢就刺穿他的喉管了…… 兀巴斯被推下了战马,脑子终于清醒过来,用变了调的嗓门凄厉嘶叫:“敌袭!吹号,吹号!聚兵!!!” …… 太迟了,来不及了。兀巴斯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时机。如今邹燃带着百十人的汉军骑飞马纵驰在这个营地里。唯一可以说是可供一战的就是兀巴斯身边那四五十名白甲兵,但在刚才那个错愕间,他们大部分都被汉军的一通激射给报销了。剩下的几个散兵游勇在邹燃等人的有序攻击下只能是憾山之蚁罢了。 “刘全,你带两伙人向南,沿途洒黑火油!” “武鸿,四处冲杀,不要停!” “其他人跟我纵火,不要放过这些匈奴贱种!” …… “杀!” “快逃啊,汉军杀过来啦……” “妈啊,火,着火了……” 彻底乱了。本来就已经陷入内乱的粮草大营在这一刻更是乱哄哄的,根本没有有效的抵抗。倒是有一些月氏王都军的部队以十人二十人的队伍向他们杀来,但都被邹燃轻松击溃。这些王都军的骑射本领还差得很。 白甲兵不愧是匈奴人中最精锐的部队,在混乱中竟然也三五成群地聚在了一起,短短一刻钟便有四拨白甲兵以伙为单位开始冲邹燃等人冲过来,并且开始有白甲兵向大营四周跑开,准备进行割裂包抄。这个战术在军校的时候邹燃学过,是游骑最常用的一种扩大型包围战术。先以一部小数量队伍缠住正在进攻势头的队伍,接着大部开始在外围伺机游走,待我方兵锋稍挫,他们就该发挥骑射能力,甚至反冲锋一举将我方击溃。 面对这种战法,邹燃在电石火光间想了至少四个办法,不过最终还是一一放弃了。他选择了最经典的一个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撤就是了! “收兵,西撤!”邹燃挥舞着战刀,一起劈下了一个还在地上狂奔的月氏人脑袋,然后就纵马向大营外跑去。 这是一个临时的大营,原本是中午就要准备着搬去玉田卫城的,所以周围根本没有什么拒马、陷坑、箭塔、拦索等等扎营必备的防御工事,只是简单的一圈木质栅栏而已,栅栏还不高,邹燃等人轻松就一跃而过。 东方的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旭日朝阳肆无忌惮地照射过来,将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的粮草大营映衬的好似又一轮旭日…… “哈哈,这次够匈奴人和月氏人忙活一阵了。黑火油点起的火岂是这么好熄灭的?!奶奶的,大白天被我们烧了他们赖以维系的粮草,这下他们该找地儿哭去咯!”驰骋在皮山坡前往玉田卫的路上,武鸿爽快地大笑。 不由得他不笑。这简直是大胜啊!以不到一百的兵力摧毁敌人重兵保护之粮草,最后以两人阵亡,六人轻伤的代价完成了这次突袭。歼敌至少两百以上,如此战绩简直可以说是惊人了! “更可笑的是,他们大概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出现的……刘全,那几个人没什么问题吧?”邹燃压低身子骑在战马上,刘全则策马在他身边不到三米的距离。两人甚至能亲密的揽着对方的肩膀而马速不减。 刘全笑道:“那伍长和席二狗哪敢多说个屁啊,他们被我一点拨忙不迭地撅屁股在抹我们踩出来的脚印呢……哈哈,他们只要不想死,肯定会帮我们圆谎的!没准说咱们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呢!” “哈哈哈!”邹燃开怀大笑。 百十汉家男儿纵马驰骋在西域苍茫寂寥的天地之间,皆放声大笑,此等豪情,有谁与同?! …… 也许唯一能与之相媲美的豪情没有,但同等悲壮却是存在的。 玉田卫城。 墙体简陋的玉田卫城城墙上如今插满了箭矢。乍一看,玉田卫城在数万大军的包围下就像是一只长满了刺的刺猬,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表现罢了。 玉田卫城不但不是刺猬,很快它连最后一颗獠牙都要被敲断。 粮草不足的事情并没有让格尔蒙泰放弃日出攻城的计划。不过他把原先打算全面齐攻变成了两面佯攻,一面主攻,最后一面放空的攻城战法。 围三缺一,声东击西。 对付这么一个小小的玉田卫城格尔蒙泰也没有掉以轻心,而是以十分的谨慎来面对这个在所有人看来都不堪一击的城池。第一次攻击就用上了两个兵书上说的常用计策。 很快,实战就告诉所有人格尔蒙泰的谨慎是对的。 月氏人伪装的白甲兵佯攻北门和南门,真正的白甲兵以八百人作为尖兵,直攻西门,唯独放弃东门不攻。可是甫一交手,真正的白甲兵就承受了最大限度的箭矢攻击。而北门和南门的伪白甲兵却顺利的攻到了城下。这个局面让负责佯攻的伪白甲兵们有些措手不及。 说起来,玉田卫城的城墙真的不高,大概只有六米左右,前文说过,卫城城墙都常年失修,并不坚固。只要有简单的攻城锤,猛锤几下没准就能塌陷一个大洞。 可月氏人只是佯攻,根本没有相应的攻城武器,连夜赶制的攻城武器都在匈奴白甲兵那里。不过月氏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发现这个状况后立即组织人手准备强行登上城墙。用人叠人的最原始方法,月氏人开始爬墙作战……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战法。爬到城头的月氏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抽出含在嘴里的战刀,就被城墙上躲着的汉军轻轻一捅,捅到地上去了。 “将军,很明显,玉田卫城里的指挥者已经窥破了我们的主攻方向。他们的人精确无比地出现在每段城墙上。而且他们的抵抗意志似乎并不弱,也没有人逃走……我建议,伐木造车,下午我们就能造出至少三辆投石车,足以攻破玉田卫城!” 一看见这个状况,格尔蒙泰就立即吹了退兵号角。月匈联军对玉田卫城的第一次攻城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月氏人在玉田卫城墙下丢下了差不多四十多具尸体,而匈奴人阵亡了三十人,还有一百多人受伤,大部分都是箭伤---他们压根就没靠近城墙---汉军的箭矢密度实在太高了,好像玉田卫城有用不完的箭矢一样!这点还真给了格尔蒙泰错觉。这些白甲兵可都是精锐,死伤一个都会让多图心疼半天呢!毕竟匈奴王的雄图伟业还要靠这些精锐白甲兵们去完成! “打这么个小小卫城就如此小心翼翼,格尔蒙泰将军,这似乎也太有损我联军军威了吧?!”穆宏看见这次虎头蛇尾的攻击顿时就拉长了个脸,显得非常不满。 格尔蒙泰正要说话,忽然一个传令兵策马狂奔而来,一见两个统帅就跳下马,急促地道:“两位将军,多图王子传令,军情有变,中午之前必须攻克玉田卫城,否则军法从事!”说着递上了多图亲笔书写的一张令纸。 格尔蒙泰接过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也来不及和穆宏争论刚才的对错,立即对手下挥手喝道:“立即攻城!” 一个士兵疑惑地道:“统领,不是要做投石车么?” “不做了……全军出动,不惜一切代价,攻城!蚁附攻城!”格尔蒙泰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仿佛压着极大的心理波动才喊出这句话。 穆宏听出语音不对,正想问为什么,就见格尔蒙泰已经将那份令纸塞进怀里,显然并不打算给他看。穆宏的眉头一下蹙了起来。 …… 其实多图在令纸上就写了两句话而已。 第一句:“粮草被毁,大军仅有两日之粮。” 第二句:“汉援军已过喀什。” …… ps:今天六千字更新呢!呵呵,兄弟们觉得如何?该投个票什么的了吧?我不要多,只求十张推荐票!就十张! ------------ 【第二章 马嵬】 兀巴斯死了,连梁汨罗死了,陆丰甲也死了! 驻守月匈联军粮草大营的三个主官竟然同时死亡!这个消息犹如一个晴空霹雳把李继用震的晕乎乎的。而这个消息对于多图而言,就像是吃了一剂非常恶心的良药…… 是的,就是恶心的良药。 根据溃兵的汇报,兀巴斯是战死的,而梁汨罗跟陆丰甲……哼哼,一个是被乱兵踩死,一个是被自己捅死的……也就是说除了匈奴的兀巴斯统领还算个军人模样是战死沙场外,月氏人的两个主官却死的非常窝囊。这个事实直接让多图有了跟李继用要求粮草“监管全权”的理由和底气。 不过汉援军过了喀什的消息对两人的影响来说却正好掉了个儿,多图闻听后是如晴天霹雳,而李继用却是窃喜不已。 李继用拿下鸿蒙卫已经有了想要的军功。对于大汉他没有更多的领土要求。多图认为他这是目光短浅,可他却认为自己这是识时务---他从不认为如今月氏能够消灭汉帝国这个盘踞了东方一千年的庞然巨兽!加上匈奴也不行! 多图却不这么认为。 在接到昕府发来的信息后,多图当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天飞骑卫都没有增援到玉田卫来。 并不是因为时间不够,而是汉帝国在进行一个大的战略部署。飞骑卫守卫敦煌,不让已经突破鸿蒙卫的月匈联军东进。而在北边,汉帝国已经派出了飞鹰、犀甲、暴熊三卫,协同原来的羽林军共计三十万人马前出到耆焉城堡准备一举平定大月州叛乱! 这对于月氏国来说可能是一个灾难,但对于多图和匈奴人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三十万汉军的猛攻,别说刚刚成立不到一年的月氏国,就算是罗马帝国的公民军怕也是要暂避锋芒的。所以对于月氏国王李克定决定集中所有兵力与汉帝国在怛罗斯平原进行一场战略决战的计划多图并不看好。但他看好这场会战背后的利益---对于匈奴人的利益。 飞骑卫守敦煌,飞鹰、犀甲、暴熊三卫攻大月州,这就是说汉帝国已经在默许西域南部以及吐番州暂时脱离汉帝国的管辖,又或者说汉帝国暂时无暇顾及这两个地方。如果匈奴人,哦,不,如果多图能够借助这个机会将这一带建成一个牢不可破的防御体系,借机变成匈奴人的地盘,那就等于在汉人的卧榻之侧狠狠的插上了一枚钉子。到时候向西可以帮扶已经失去主战兵力的的月氏人,向东能够威胁汉人的腹心,向南能联系阿拉伯帝国,向北又能打通与匈奴的联系…… 多图快要被自己的美好设想给陶醉了。但很快他就回到现实中来。 汉军出现在喀什,依着李继用有限的冒险精神是绝对不肯再让月氏军队继续往东的,因为那要冒着后路被断的危险。 这五万月氏王都军可是李继用赖以争夺王位,获取军功的资本。他决计是不会拿自己的资本去陪多图冒险的。而且,似乎月氏王李克定已经有抽调这五万王都军北上怛罗斯作战的倾向……如此种种加在一起,玉田卫就是月匈联军止步的地点。(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除非……除非能够全歼或者击溃这支来援的汉军!最不济也要保证对这支来援汉军的进攻态势……只有这样,李继用才有跟我继续冒险下去的信心和理由!” 多图的眼神眸地亮了起来。 …… 玉田卫城,西门城墙。 “都尉,敌人上来啦!”黄巢挽着长袖,撩起鬓角已经凌乱的发丝喊道。 黄巢和曾继友身上都披上了战甲,但是这战甲是从玉田卫的仓库里搬出来的残甲,臂甲和肩甲都丢失不见了。两人胸口和下腹裹着丘山铠,手臂和和肩膀却是粗布衣衫,看着像是围着一个肚兜……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可没有人去取笑他们。因为不单单他们这样,站在城头上的这些人都是这样。 马嵬拄刀站在城头,迎着朝阳望向正在呐喊着冲上来的敌人,冷酷地道:“敌人总攻开始了!黄巢、曾继友,带人放三轮箭矢后全部退进城里,准备跟他们打巷战!不必死守城垣!” 变了,完全变了!站在马嵬身后的耿大囿从昨夜开始就明显地感觉到马嵬的改变。看着脊梁挺直,下令冷酷的马嵬,耿大囿简直都不敢相信这个就是当初佝偻着身子缩在精绝卫抽旱烟混日子的马都尉! 自从邹燃等人离城之后,马嵬就将剩下的吐番兵进行规整。要打这种几乎是必死的战役,首先就要解决这些吐番兵的士气问题。因为玉田卫城城守古布那颜死了之后,吐番兵仅有的一点点士气也损耗殆尽,接下来要面对数万月匈联军的攻击,若是没点办法,别说守城,部队不要哗变就阿弥陀佛了。 耿大囿想了很多辙,可都被自己一一否定掉。可马嵬却不动神色地把士气给鼓了起来,他用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拿了一张纸,重新给吐番兵登记造册,并且每人发放一块铭牌! 就这个简单到让人不可思议的举措,居然就将所有吐番兵的士气给鼓了起来。 “都尉,你为什么要给他们重新登记造册,发放铭牌?”耿大囿万分不解地问马嵬。 马嵬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他们非常想做汉人!更想做一个汉人的军人!” 后来耿大囿才了解到,天山南北卫所的异族兵是不输于汉兵序列的,由于吐番兵属于代代相传的军户,因此性质属于城守的私兵。他们的俸禄不仅不能跟汉兵相比,就算战死沙场也没有朝廷的抚恤。遇上个好城守还会多少资助一些,但如果是个坏城守,他们就要被当作奴隶一样使唤。古布那颜算是个好城守,但他却已经死了,所以这些吐番兵一下反而没了盼头。如今马嵬给他们重新登记造册,并且发放铭牌等于让他们加入汉兵序列,成为大汉帝国的军人,战死有抚恤,立功有嘉奖,家人能够得到荣誉,自己也能知道为何而战。所以仅靠这一招,马嵬就唤起了整个玉田卫城吐番兵的抵抗士气! 但马嵬这属于私自登记,他所造的兵册是不会被帝国枢密院所承认的。就算这些吐番兵战死了,交到帝国枢密院的阵亡将士名单里也不会有这些吐番兵的位置存在。更谈不上抚恤或者嘉奖。 那些发出去的铭牌,或许只是方便掩埋这些吐番兵尸首的人,不需要为在墓碑上刻什么名字而*心罢了。 “他们不知道这点!”马嵬那双有些浑浊的老眼里透着一股让人心酸的忧思,“就算知道,或许他们也不会在乎!他们想的,只是死后有个身份罢了!” 仅凭一个身份就能让人舍生忘死,仅凭一个“漢”字就可以让这些人慷慨赴死。普天之下,或许也就只有大汉帝国有这份影响力吧! 听过马嵬解释后,耿大囿解开了疑惑,但更多的却是愧疚和不安。他也有铭牌,而他的铭牌却是枢密院,是兵部核准实发的铭牌。他战死在这里,家中的父母会得到抚恤,姐弟会得到照顾,家族会感觉光荣,可这些吐番兵呢? 想到这里,耿大囿都不敢去看那些为了守卫玉田卫正四处奔走在城头和巷间的吐番兵们!他们的目光是那样炽热,行动是那么坚决,挥舞刀弓更是无所畏惧,一切的一切仅仅是因为胸口脖颈下悬挂的那块假“铭牌”!那块刻有“漢”和名字的铭牌如今就是他们全部的信仰和期望! …… “耿大囿,你个王八羔子,在那儿发什么呆?赶紧把那袋土给老子提过来。”马嵬粗着嗓子冲耿大囿吼道。 耿大囿这才清醒过来,奋力搬起城墙脚下堆积了无数的沙袋推到马嵬的脚下。 城墙上那些吐番兵正大声疾呼,不断抽箭搭射,城外的喊杀声漫天响彻,城中也在抓紧备战。各个街道路口都是沙袋,还有许多从屋子里拆下来的房梁横木,都在玉田卫城的街道中间摆放开来,形成一个个粗制的障碍点。 这也是马嵬吩咐的。到如今,耿大囿已经非常怀疑马嵬的身份,他总觉得马嵬似乎对他隐瞒了什么。试问,一个被“流放”到精绝卫那种鬼地方当一个永远没有出息的都尉的人,怎么可能懂得这么多战术方面的事情? 还有,这个马嵬怎么知道如何制作铭牌?又怎么知道这些吐番兵在想什么?更解释不通的是,今早月匈联军进攻时耿大囿本来主张守卫南北两门,因为那里的敌人最多,可是马嵬却坚持守西门。而最后的结果也证明了马嵬的猜测是对的,西门果然是敌人的主攻方向! 突然之间,耿大囿对这个老马上司的过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马嵬?肯定不简单。 玉田卫城城守府的大街上,每个角落都堆满了柴禾,老孙头正在指挥人把从精绝卫带过来的黑火油浇在上面。 “赶紧这里也浇点……你爷爷的,这柴禾还是湿的,谁让你把湿柴禾也丢在这儿?赶紧拿去换了!” 老孙头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啦,他手底下可是指挥了四五百号人呢,半个部的人马都是他的,想想从军以来还从来没有当过这么大的官儿,所以干起活来也有种颐指气使的感觉。 可惜,这种感觉不长久咯! 月氏人和匈奴人就快攻进城了,从一开始马都尉就说过,城垣不可死守。要守玉田卫就必须和敌人打巷战。玉田卫虽不大,可正因为不大,敌人不能一口气派进太多部队,只能逐屋逐街的跟他们抢。这些吐番兵又是在这城里过了一辈子的人,地利上肯定占尽优势。要是打起来,没准这小小的玉田卫城还真能守上三五天呢! “老孙头……” 有人在身后喊他,老孙头顿时骂道:“妈的,老子现在是曲长,喊我孙曲长……”一扭头,顿时愕住,赶紧换了个笑脸:“呀,是耿曲长,对不起对不起!” 耿大囿也没心去跟他计较这些,径自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老孙头,你跟着老马最久是吧?你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以前?”老孙头转了转眼珠,滋着牙花道,“以前还不是跟我一样都是吃饷的兵嘛!” “不,我觉得他以前应该不是当兵的这么简单……”耿大囿看了看老孙头道,“老孙头,你不会跟老马一起瞒着我什么吧?” 老孙头扬起身子,嘿嘿笑道:“瞧您说的,你可是曲长,我只是个尉兵,我哪敢瞒您什么啊?!是吧!哈哈” “少跟我打哈哈!”耿大囿一看他那油滑的模样就觉得心里别扭,更觉得他有些事情瞒着自己。瞅了一眼正在忙碌地堆放柴禾的士兵,奇道:“咦,干嘛把城守府周围堆上柴禾浇上黑火油啊?” 老孙头一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是都尉吩咐我做的。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呗!” 耿大囿看见不单单城守府外的大街,甚至连城守府里面的很多屋檐都浇上了黑糊糊的火油,心里更觉奇怪,但知道问这个油滑的老孙头也问不出结果,只好道:“我们火油不多了,省着点用!对了,李博士呢?” 李博士就是李纵,没想到李纵还是帝国大学的荣誉博士。身份还挺尊贵。 老孙头道:“哦,刚才看他去东门营地了。好像在寻摸什么武器还是啥的,那些读书人的事儿,我也闹不清!” “嗯!”耿大囿更觉奇怪了。话说这个马嵬就已经够神秘的了,现在这个李纵怎么也神神叨叨起来?不是让他居中调度人手守城么?跑东门汉兵营地去干啥? …… 玉田卫城的东门是原来汉兵驻扎的地方。有一个跟精绝卫城一样的营地。李纵负手走在这里,不时抬头看看四周。 城外的喊杀声在*近,但时远时近,又似不是那么猛烈,但又好像会随时依靠这呐喊声就能攻破玉田卫一般。 李纵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幻觉,他只知道,自己这么并没有错。 “李博士。”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李纵回头一看,却是耿大囿。 “怎么了?敌军攻破城池了?” 耿大囿疾行几步上前道:“没有,不过马都尉让我告诉你,不需要调兵增援各门了。敌军的攻势很猛,马都尉觉得根本不可能守得住城垣,所以打算在城头稍作抵抗就放弃城垣直接进入巷战阶段!” 李纵错愕一下,而后又恍然地摇头苦笑道:“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要撑到今天日落或者正午呢!” “怎么?李博士后悔了?”耿大囿带着一丝调侃味道。 李纵哈哈一笑:“后悔?不错,我是后悔了!如果这个世上有后悔药卖我一定会去多买一些,让自己直接回到当初月氏人叛乱的时候。如果真能回到那个时候,我绝对不会让族人放弃抵抗的,想我怛罗斯李氏也有族人逾千,加上那些家丁死守怛罗斯城堡还是可以的,却因我一念之差都成了数典忘宗之人……悔啊!悔啊!” 李纵连续说了两个“悔”,直说的耿大囿心头有丝触动。 “现在和他们拼杀在这玉田卫也不枉。李博士,你怎么到这来?”耿大囿问道。 “哦,我这不是找我们最后据守的地方嘛!”说到眼前,李纵立即从自己的情绪中拔出来,指着这四周井然的汉兵营地道:“你看这里,虽然小,但五脏俱全,我估计若是有三五百人聚在这里依靠营地工事防守也足可挡住数千敌人一时的攻击……” “昨夜马都尉不是说以城守府为中心,层层抵抗吗?”耿大囿奇道。 李纵失笑道:“耿曲长,敌人一旦破城,第一猛攻的肯定是城守府,我们兵不过三千,怎么层层据守,拖延时日?” 李纵话说到这里就没继续了,但耿大囿却恍然大悟。 妈的,又被老马给忽悠了。他那以城守府为中心层层据守的话是说给吐番兵听的,可不是真会按照这个方案执行。而老孙头在城守府周围安置了大量的黑火油显然也是要诱敌进入城守府附近,然后火攻之,哪怕把整个玉田卫城都化为一片火海也绝不让敌人顺利占据这里。 “这种绝户计都想的出来,老马要是没鬼,我死都不信!”耿大囿心底暗暗腹诽道。 这时李纵忽然偷偷靠了上来,贼兮兮地问道:“耿曲长,问你个事儿,那马都尉以前真的是一个卫城的小都尉吗?不会是帝国步兵参谋学院毕业的吧?看他排兵布阵和拒敌固守的本事可实在不像一个卫城都尉所能具备的,特别是这种自绝生路的守城战,实在太……太……” 李纵“太”了两声也没接出下文,反倒是耿大囿接上说“……毒辣?” “对对对,毒辣。真毒辣,不但对敌人,对自己人也一样!” 耿大囿被李纵一说,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人名,但是马上又狂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十五年前帝国枢密院都颁布了他的阵亡文书,连锦公家族都宣布了他的死讯,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唔,绝对不可能!” …………………………………………………… ps:哈哈,大家猜猜,马嵬到底是谁?猜中……没奖!但我可以加更一章,怎么样? ------------ 【第三章 弃攻】 月匈联军这次有王都军,边都军和五千白甲兵,三千铁血卫组成。其实力不容说是相当强大的。 联营十里屯驻在玉田城外的是格尔蒙泰和穆宏率领的一部军队。其中格尔蒙泰率领的是匈奴马甲兵第一部,协同一千白甲兵做亲军护卫。而穆宏带领的是月氏边都军第三军团,另外还有一部王都军部队做亲卫军,大概人数在一千左右。 受大汉帝国的影响,所有国家和势力都在精兵路线。精兵的基础上再辅助以其他杂兵。 除了玉田卫外,离玉田卫二十里还有一支部队,这是由匈奴大军组成的中军,统帅是多图王子,另外还有匈奴马甲兵第二部,包括剩下的三千白甲兵和三千铁血卫,兵马在一万两千人左右。虽然不及格尔蒙泰这一股的数量多,但却是最骁勇善战的一支。 最后一支是停在了鸿蒙卫的李继用部队,包括鸿蒙卫以西丘陵山地里驻扎下来的几万人马。 不过本来说有的二十四万人马却被月氏王李克定紧急抽调了一多半去怛罗斯平原。 就算这样,横亘在玉田卫到鸿蒙卫一线的月匈联军还有将近十万人。不论士气还是军力都不容小觑。正是因为有这些底气,所以在喀什通往玉田的直道上泛起滚滚浓烟的时候,震惊的只是高层,对于普通匈奴兵来说,他们并不是太过畏惧---斥候都回报啦,这支汉军不过两万左右,而且大部都是步卒,骑军不过是数百人的斥候队而已! 虽然离那支传说已经将直道上的尘土都掀起数丈高的汉军还有不到两天就要接触了,但匈奴士兵的军营里却没有太过对此担心。特别是多图王子,更是胸有成竹地巡视了营地,还亲自带着铁血卫向北推进数里构筑工事。还扬言:“此汉军不来则矣,来则必在此击溃之!” 有帅如此,军心自然稳定。更让士兵们放心的是,据说前锋格尔蒙泰统领已经要攻破玉田卫城了,到时候十万大军背靠玉田卫,直面不过两万人的汉步兵援军,即使决战于城下也不都是稳*胜券的事儿吗?! 所以现在匈奴军里的士气旺盛的不得了。根本没有受到汉援军到来消息的影响。 不得不说,多图对*纵士气军心非常有一套。本来是一件足以动摇军心的事情通过他轻描淡写的一番表演就完全消弭于无形了。 日头升起了不少,已经是晌午辰时了。远远的多图已经将斥候撒了出去,因为据说那些在今早劫了皮山坡粮草大营的汉狗正朝这边冲了过来。虽然百十来人的骑兵对于上万士卒的军营根本构不成威胁,但必要的防备还是要的。 匈奴军这边如此淡定,但对于鸿蒙卫的月氏军来说却没那么轻松了。李继用听说汉援军两万已经出现在喀什直道上,最迟在明日日落前会赶到玉田战场,当场就摔了两个杯子。 “哈良思是干什么吃的?我不是让他轻兵直进务必要先占领喀什吗?怎么汉援军的事到现在才汇报?”李继用在攻下鸿蒙卫的当天就派出了一支大概三百人的轻骑直奔喀什,作为先头斥候部队堵住北七卫军队南下的可能性。即使堵不住也希望能提早三四天时间得知汉援军动向。可是现在比预计时间整整缩短了一半。 “回拿督,哈良思将军没有及时赶到喀什,等赶到时汉援军已经驻扎在那里,还,还不小心中了汉骑的阴谋,被,被围歼了……连哈良思将军也战死了……”传令兵非常畏惧地低下头。 听见哈良思都阵亡的消息,李继用忽然没了火气。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良久才道:“让人去通知多图王子,就说我意把玉田卫城下的边都军调回鸿蒙卫,问他意下如何。” “是,拿督!” …… “胡扯!调走边都军,难道让我匈奴勇士去和那帮汉狗钻小巷吗?” 匈奴军军帐里,多图面对从前方赶回的格尔蒙泰大发雷霆。 已经是正午,月匈联军已经突破玉田卫城的城垣,攻入城中,但是却没能宣布占领或者攻克玉田卫。因为在玉田卫的街头巷尾有无数的障碍物,让大军无法展开,那些好像打了鸡血的吐番兵正在逐屋逐街地跟联军争夺。 格尔蒙泰飘逸的胡须都有些虬起,本显阴柔的声音带着一股浓浓的沙尘味,那战火未褪的样子都使人怀疑他这个统帅是不是亲自上阵了! “王子,为今之计我们背城一战的目标恐怕难以实现了!汉军实在太过顽固,这巷战至少需要到明日中午才能结束……” “明日中午?不行,今日日落必须将所有汉军杀干净!李继用那里看来是打定注意想把边都军拉回去以保住已到手的鸿蒙卫了!不过拖到日落再让边都军撤退还是可以做到的!”多图不为所动道。 一向服从的格尔蒙泰却露出为难的神色道:“王子,征战半日,士卒疲敝,我们匈奴勇士还好说,可那些月氏军士……若是用强,到时候即使拿下玉田卫也是一片破败,到时半城烟沙,残骑裂甲如何与那汉援军背城一战?汉军统治西域千年,月氏人对汉人畏惧已经深入骨髓,若是强令下恐怕会适得其反……” “那你认为该如何?” 多图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格尔蒙泰低头道:“王子,属下以为眼下放弃进攻玉田卫才是上上之策!” “哦?何解?”多图眼神一亮,扬声道。 “王子,如今玉田卫于我就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既然如此,我们何须耗费人力物力去夺取这一块鸡肋呢?我们只需将鸡肋变成鸡腿,那饿急了的汉狗自然会猛扑而至,到时候我们只要当渔翁便可大获其利……” 此段话用了好几个汉人常用的典故,多图自然是明白的,不过还是有些不太理解,询问道:“那如何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变成人人好抢的鸡腿呢?” “不,王子,不是人人好抢,而是汉人好抢而已……王子,您忘了吗,此次飞骑卫来西域是为了什么?就是救援被月氏人围困的朵兰城堡啊!如今朵兰城堡不但没救到,玉田卫又在遭到咱们的猛攻,您说,如果将这个消息传到雒阳又会掀起多大的波澜呢?我们此刻倘若强攻玉田卫,即使攻下也士卒疲敝,士气大减,汉援军千里来援可是士气如虹啊!此消彼长之下,我们明日如何御敌?但如果我们不攻下玉田卫,并且让玉田卫里的汉军把消息传过去,您说汉军会不会疯狂地猛扑过来?这鸡肋不就成鸡腿了吗?” 多图简直欣喜欲狂,没想到自己刚想击溃来援的汉军,这格尔蒙泰就立即想到了应对之策。 “哈哈哈哈,格尔蒙泰,你可真是我的张子房啊,不,是我的诸葛卧龙才对!好,就按照你的方案执行!只是你可要掌握好,我们只有两万勇士,那些月氏人可是靠不住的!” 格尔蒙泰征尘满面地道:“王子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汉人有句话:‘天生我材必有用’,那些月氏人攻城掠地或许不行,但做鱼饵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需要王子跟拿督说一声,穆宏将军的边都军要抽调一部到我们麾下听用!” “这没问题……只是,你如何让玉田卫的汉军去通知来源的汉军呢?” 格尔蒙泰微微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 在蜿蜒的葱岭山脉之上,几骑战马在山峰棱线上显露出他们的身影。在这些战马面前,就是帝国经营了千年的西域疆土。在绵延的葱岭上,一座座烽火台勾连出来的汉家西域屏藩曾经让世人畏惧,只是,千年之后,这些雄关险阻似乎都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屏障。 马上骑士,只是凝望着东面的大地,每个人眼中充满着无限的眷恋和狂热。 西域的大漠豪壮就在他们眼前展开,在天与地的尽头,还有无尽的平原和数之不尽的沃野良田。在大漠的那一头,有丰富的粮食,足够的鱼盐,森林、铁石、更有自先秦时代就一直统治着整个东方大地的汉家儿郎!富饶广大的平地就一直绵延到视线尽头之外不知还有多远,奔腾的桑干河、小泉河……玉田卫就这么依附在这片土地的一个小小角落,显得那么不起眼,但此刻却是所有人的目光所聚焦之处。 “还好,玉田卫还没陷落!马都尉他们真有一手!”骑在马上的刘全擦拭着眉角滴落的汗水庆幸道。 “可不是么,这都几个时辰了?乖乖,好几万人都攻不进去,嘿嘿,看来这些月氏奴也不过如此罢了!”武鸿附和道。 刘全看了一会儿,扭头对邹燃道:“邹燃,差不多回去吧,再等会儿匈奴斥候该过来了!” 邹燃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拨马便走,但跟他在一起久了的刘全却知道,邹燃的眉峰都皱成了川字,肯定有了什么心事。 他们这一百多号人马从皮山坡过来后并没有向东,而是向西,接着再绕道爬山又进入了皮山坡下的深涧谷道。果不其然,皮山坡粮草大营被烧之后,月氏和匈奴人反应很快,立即将皮山粮草大营给搬走了。忙活了一上午,终于走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堆灰烬和已经烤成焦炭的粮草饼饼。 邹燃这才带着人出来四处游荡。结果却发现皮山坡的主道上已经连绵数里都是兵士。他这一百多号穿着明光铠的汉军骑想像早晨那般轻松自如的穿梭来回却是不易了。 但是老窝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所以邹燃和刘全换上了匈奴白甲兵的铠甲,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穿梭在皮山坡四周---袭击粮草大营的时候可是死了不少匈奴人和月氏人,在搬移粮草大营的时候,这些尸体都没做太多的处理,直接往深涧山谷里一丢了事,这倒是方便了邹燃等人。 可以说,现在只要不和匈奴斥候正面碰上,一般还真不容易被识破。 从山脉的峰线上下来,邹燃直接朝着西面而去。皮山坡主道上来往的都是月氏兵---虽然都穿着匈奴白甲兵的单镜丘山铠,但是那种气质却是能够让邹燃等人很明显地将匈奴军和月氏军区分开来。主道上成队列行走的都是月氏步兵,道路两旁卷起滚滚烟尘的都是骑兵,不过骑兵数量极少,大部分都是疾驰在队伍两侧传递信息的斥候队或者传令兵。邹燃等人徘徊在队伍百步以外,根本没有引起注意,就算把马派的飞快也没有引起一个人扭头瞩目。 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邹燃这次只带了五个人出来。五人为一伍,是斥候队的基本编制。根本没有人会想到一直徘徊游移在队伍身侧的五人是汉军呀! 这并不是说匈奴人和月氏人的防范意识弱,事实上如果是有超过三十人一队的人马从两翼扑过来肯定会被拦截的。 邹燃从头盔里露出的眼神越来越严肃,那两道剑眉已经皱的快要能拧出水来,随着奔马起伏的身体也更加僵硬。在眼见就要进入鸿蒙古道的窄小入口时,邹燃忽然勒马停住,猛地回头对紧跟身后的刘全道:“不对,有问题。快回谷底把队伍拉出来!我们要立即回援玉田卫!” 这五人忽然停下来立即引起了注意。若是一直狂奔,可能还真没有人发现,但在这即将进入鸿蒙古道的入口处可是已经修建了一道简易的寨门,两侧还有守卫的士兵。这些士兵居高临下,一下看见这五人突然停在入口不说,还在窃窃私语,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一个士兵看着可疑,已经大喝起来:“那队骑兵,站住!” 邹燃等人当然不可能听话停下,掉转马头快速穿过在这入口处已经有些行进速度放缓的步兵队列,然后朝东跑去。等那些士兵反应过来时邹燃等人已经远处千步之外了。一队真正的月氏斥候想要追赶,却在千步之外被邹燃等人连射五箭全部撂倒。 这一下顿时惊起了月氏步卒队列的群体哗然。那些伙长曲长才反应过来,居然有汉军骑跟着他们行进了至少十里路!这还了得?那不是等于自己的小命随时会不保吗? 群体激动间,他们立即摆开了防御队列,防止那些神出鬼没浑身是胆的汉军骑再杀个回马枪,可是直等了一刻钟那些汉军骑也没有再出现。又再有斥候小心翼翼的搜索出一里地都没有发现汉军骑,这才让月氏步卒们安心。但这件事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影响,后来李继用知道这件事后更是将这支月氏步卒的主帅---穆宏---臭骂了一顿。 …… ps:写的很累这一章,关于汉军的很多内在还需要费笔墨去重新描写和勾勒。希望自己能够塑造出一个真正屹立千年的帝国在风雨飘摇之时军人的那种气质来…… 最后,那个,很小声的说,大家能不能给在下投点推荐票?! ------------ 【第四章 “自己人”】 ------------ 【第五章 敌羞,吾去脱她衣(上)】 铁血卫,汉烈帝北伐匈奴时,最惨烈的一场战役---乐丹城之战中,就是匈奴铁血卫以决死之勇气挡住了三支羽林军团的全面攻击,为匈奴王的逃脱争取了时间,也是铁血卫缔造了匈奴王旗军如今在世界上的威名! 可以说如果没有铁血卫,白甲兵根本不能出彩,毕竟白甲兵是骑兵,有大汉的飞骑军、飞鹰军在前面挡着根本没这些白甲兵什么事儿。 但铁血卫,那可是实打实和羽林九卫干过的硬手,以一敌百或许夸张点,但这两百人所可以产生的能量绝对会让人震惊,特别是可以让武公殿下这支从雍州地方拉出来的羽林守军部队…… 玉田卫原本如火如荼的战场局面一下就变得沉闷下来。原本已经做好殉国准备的马嵬等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他们已经在玉田卫城里布置了种种陷阱,特别是城守府那个大坑更是等着匈奴人一脚踩进去,但是在过了中午之后,匈奴人除了固守已占领的西门和南门外,其他一点军事行动都没有了。 身在孤城中的马嵬等人并不知道,现在战局的重点已经向北边转移,匈奴人和月氏人的兵力也都逐次朝北边增加。围歼数千战斗力不强的残敌跟与数万大军进行战略对决显然不是同一个级别的战斗。 匈奴这边有多图和格尔蒙泰这两个战略大家,由上而下都清醒的认识到,只要打败了这支来援的汉军,那在短时间内汉帝国都不可能再发动如此规模的战役了。至少在以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匈奴就可以取得对西域的控制权---最起码是天山以南地区的控制权。 但汉军这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最少武公吕博奢和他的副将们都没有意识到,这即将爆发的战斗对汉帝国意味着什么。不是武公等人没有战略眼光,而是他们根本不认为凭两万汉军还会无法打败匈奴人。 事实上,如果没有混进汉军队伍里的那两百铁血卫的话,两万汉军---即使是汉军战斗序列中次一等的羽林守军也绝对不是匈奴人能够随意践踏和蹂躏的。 真是有了这份自信,所以即使知道前面有匈奴白甲兵,但汉军的前进速度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日落扎营前,两万汉军已经抵达了玉田卫以北的疏附。 疏附是一个平原,离疏附不远就是帕米尔高原延伸到这里的乌帕尔山。从高处往下看,乌帕尔山就像是一条帕米尔高原延伸出来圆润舌头,正好*着这块绿油油的平原。它是帕米尔高原与塔克拉玛干之间的一个绿化缓冲带,植被低矮但是茂盛,没有山包,平坦无垠。 当初在选翼护鸿蒙卫的卫所地点时,帝国军部曾经考虑过疏附。可后来还是选在了玉田。原因就是乌帕尔山的存在。这座如舌头一样的山体虽然不高,山上也植被稀疏,但是却严重阻隔了疏附对鸿蒙卫的救援时间。而且过了不高的乌帕尔山就是平原,对于无险要可守的疏附来说,玉田是一天的。既然都一样,何不选择一个距离近点的呢? 可如今,这座并不太高的山体却成了匈奴与汉军反复争夺的焦点所在。从中午开始,匈奴白甲兵和雍州卫游骑已经对这个山头进行过至少六次冲杀。双方折损了近百条人命,可直到日落时分也没有哪一方彻底占领过这个山头。 即使是在冷兵器时代,占领制高点也是任何一个将领都会重视的。 虽然冷兵器战争里没有枪支,也没有大炮。可并不妨碍这一军事常识性的贯通性。 占领了制高点,弓弩的射程就能加大,如果还有弩炮,那更加能够发挥威力。占领了制高点,步兵可做坚守依托,骑兵可具有俯冲优势。占领了制高点,进可攻,退可守,为战斗的顺利展开等于多加了一道保险…… 更何况,乌帕尔山是东西走向,由西向东是一个长达三里的缓坡,缓坡上都是绵密的青草……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如果匈奴人占领这里,匈奴的骑兵能够沿着这条缓坡俯冲疏附平原上的汉军侧翼,乃至中军!如果汉军扼守了这里,匈奴骑兵就被迫要在乌帕尔山下的平原上与汉军步卒展开惨烈的列阵对决战。 按照正常的战争模式来说,用密集的骑兵队形去冲击已经准备完好的步兵阵列,这其实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除非是重骑兵,否则根本没有任何骑兵兵种能够在平原上用冲击的方式击溃一支准备完善、士气如虹的步兵! 重骑兵以外的骑兵兵种最大杀伤力是在机动性和超远程的打击能力上,用机动性拖垮敌军,或者远程进行迂回包抄,让对手军心溃散,从而再尾随掩杀,这样骑兵才能对步兵造成最大的杀伤力。 这并不是说步兵比骑兵厉害,事实上,在冷兵器时代,没有骑兵就相当于现代国家没有导弹、没有坦克、没有核武威慑一样,势必只能成为被欺凌的对象。因为两条腿永远跑不过四条腿,谁拥有骑兵谁就拥有战场主动权。就像中国宋朝时期,宋没有成规模的骑兵,以步兵为主要兵种,它就注定了有宋一朝不管面对任何敌人都只能采取守势,敌人打哪里它就守哪里,最后守到崖山,还是被迫灭亡了!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死守只会造成左支右绌,手忙脚乱最后失败的结局! 呃,扯远了,书归正传。 正是因为占领制高点拥有这么多的好处,不论匈奴还是汉军都深明白谁抢占了乌帕尔山,谁就等于占据了明日大军决战时的优势,所以即使在日落之后,两军对乌帕尔山的争夺不但没有减低,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雍州卫抵达疏附之后连营地都还没安置好,武公殿下立即抽调了一部人马配合游骑部抢占乌帕尔山。 而陆续抵达的匈奴白甲兵也疯狂地朝乌帕尔山增兵。吕涛已经指挥雍州卫第一部、第四部、第六部、第八部共四千人的部队开始就地构筑防御,同时命令第三部和第九部前出三里与匈奴兵交锋,迫使他们的骑兵兵锋不能蔓延到疏附平原的中心地带。 匈奴人也似乎没有和汉军打夜战的打算,除了匈奴斥候不断向第三部和第九部两翼迂回,想把第三部和第九部迫退外,并没有真正对正在改造地球面貌的汉军进行太多的骚扰。但是对乌帕尔山的争夺却是竭尽全力。从日落时分汉军派出有力援军开始,匈奴军也不断开始向乌帕尔山增添兵力。由原来的数百斥候变成后来的一部,两部,三部……到半夜露水时分时,匈奴人往乌帕尔山的战场已经前后投入了六千人! 汉军也同样不甘示弱。负责进攻的姜浩也不断抽调军队反复跟匈奴人争夺这个制高点,前后投入的军队数超过了六部,已经是姜浩所能掌握军队数的一半以上! 应该说,汉军和匈奴军都对乌帕尔山的归属权保持了最高级别的戒备,所以不论是汉军还是匈奴军都没有完全占据这座不高的山体。 午夜时分,凄冷的月光仿佛也不堪再看这种血淋淋的搏杀,隐进了厚厚的云层中,直到此刻,两军将士杀伐已疲,兵锋顿挫,谁也攻不动了,这才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汉军占据着乌帕尔山北侧,匈奴军则盘踞在南麓,山顶上没有任何一方的活人,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西北呼啸寒风吹过,带起的血腥味都能呛人一个跟头! “将军,这帮汉狗疯了,地面不推进,反而跟我们抢乌帕尔山……两百二十个,我手下两百二十个勇士啊,就这么死了,将军啊!”格尔蒙泰面前,一个盔甲上都是血迹,脸颊上有一道长长伤疤的男人说着说着就丢掉手里已经卷刃的战刀,抱头痛哭起来。 这个人叫铁木罗,是格尔蒙泰的得力干将,如今担任格尔蒙泰手下一部的赞录达(即统领)。他手下参加了对乌帕尔山的争夺,不到一个时辰就从乌帕尔山上被迫撤了下来。没办法,伤亡太大了,满编九百一十二人的队伍才上去不到一个小时就死了两百二十个,平均每个曲都有两人死亡!这么高的伤亡率虽不算绝后,可在这几年匈奴军的战斗来看也算空前了。 还有一个不得不撤的原因是,这个铁木罗的部队可是格尔蒙泰从多图王子手里要来的真正白甲兵。这才第一场战就死了这么多,格尔蒙泰自己也心疼的不行。 才打了半个晚上,为了一个到现在也没有分出胜负的乌帕尔山,匈奴人就丢了近一千条人命,虽然里面有一部分是月氏人,可在月氏怛罗斯平原兵力吃紧的情况下,这点损失还是很让人心疼的。 格尔蒙泰扶起还在哭泣的铁木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铁木罗,男子汉不流马尿……虽然我们死了这么多弟兄,不过相比起来,汉人也没有占到什么优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最重要的是,今晚打完后汉人将领肯定认为咱们的实力不行,只要他们敢轻敌,哼……” 铁木罗还真是个高手,这眼泪说止住还真就止住了。他一抹哗啦啦的泪水,仰着头对格尔蒙泰道:“将军,你不是说汉人已经虚弱至极,早就不堪一击吗?我看不如今夜我带人夜袭去,凭我们这一千白甲兵照样能杀的汉人哭爹喊娘!” 格尔蒙泰摇摇头:“没用的。虽然乌帕尔山之战是我们和这支汉军的第一次交锋,不过从他们不断对乌帕尔山增兵来看,这支汉军的主帅并不是个不识军事的笨蛋。斥候回报汉军安营扎寨时法度森严,进退有据,说明汉军纪律严明,士气旺盛。面对这样的对手夜袭是不可能成功的!” “既然如此我再去组织弟兄们攻一次,非要把乌帕尔山攻下来不可……”铁木罗说着就要出去。 格尔蒙泰立即组织道:“不必了。汉人主帅也知道乌帕尔山的重要性,就算把部队打光也会和我们抢的。不过我们并不靠这个打败他们,只要他们认为我们并不是真的白甲兵就好了!” 铁木罗有些迷惑:“将军,我们就是真的白甲兵啊!那些月氏人才不是真的!” 格尔蒙泰淡淡一笑:“呵呵,你虽然知道,但汉人主帅却不一定知道啊!” …… 乌帕尔山北侧,汉军大营。 “殿下,这支匈奴白甲兵是月氏人假扮的,这点我可以用人头担保!”姜浩气呼呼地道。 吕涛不轻不重地道:“知道又如何?知道了我们一样无法完全占领乌帕尔山!” “你……”姜浩深吸几口气对武公道:“殿下,属下请再攻一次,这次属下亲自带队,非占领乌帕尔山不可!” “不必了!”端坐在帅帐中的吕博奢轻轻叹口气,“达人不必自责。攻不下来也不怪你。这说明匈奴军主帅也是个知兵略之人呐!明日一战大家皆不可懈怠,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是,殿下!”吕涛和姜浩同时拱手道。 “文先,明日列阵而决,你需注意两翼的护卫,敌军多骑兵,贸然冲阵固然是送死,可既然对手也是一个老行伍,那他就一定也想得到这点。所以我猜测他明日很可能会派骑兵迂回袭扰两翼,以达到乱我军心的目的,你只需重点放在两翼就好了。” “是,殿下!”吕涛应道,“那中路军交给谁?” 吕博奢看了一眼姜浩,姜浩一挺胸脯站了出来。 “达人,明日中路就交给你了!”吕博奢果然道。 姜浩激动地道:“殿下放心,属下定斩敌将人头献给殿下!” “呵呵,敌将人头有则美矣,无也不妨。关键是要砍下匈奴军帅旗,寒其军心!明日一战,我不要求速胜,但务必让匈奴人不敢轻视我大汉!对了,还有一事,”吕博奢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我看敌军是月匈混编的军队,战斗力也就一般,明日作战,把我军军旗和族旗都挂上,以振军威!” 之前他们曾讨论过,如果鸿蒙卫丢失了,那行军作战还是偃旗息鼓,噤声衔环为上,目的是让敌军无法侦测自己是哪支部队,从而给对方增加压力。这其实也是借羽林九卫的威名狐假虎威一番。在今夜之前雍州卫都是这么做的,但现在吕博奢却觉得当面的月匈联军虽然有些战斗力,但明显还不足以正面击溃自己,所以干脆挂起雍州卫的军旗和他大汉武公的族旗算了!没准自己的威名还能将敌人吓走呢! 吕涛却是一愕,急道:“殿下不可,明日达人既有斩将夺旗之意,难保敌军没有,若是挂起族旗惹来敌军觊觎……” 吕涛没有说完吕博奢已经把面色沉了下来。这是明白说他武公的威名不够,吓不住敌人,还需要依靠冒充羽林九卫来混日子呢! “不用多说了,明日就挂起军旗和族旗。我倒想看看,谁敢斩将夺旗?觊觎?哼,本帅手中这把方天画戟也并非摆设!他们若是有这本事,尽管来取好了!”吕博奢简直有些怒不可遏的感觉。所以说起这番话来已经有些声色俱厉。 吕涛脸上一僵,顿时意识到坏了。自己这个主公什么都好,唯独受不得激,一有人激他非跟人急不可。何况他一把年纪了却依旧雄心壮志,想要再创当年武公吕布横扫天下的雄姿……可是,唉! 吕涛简直快后悔死了。 …… ps:抱歉!抱歉!!迟了!!!请大家原谅! 另外,有谁能猜到这章节名是什么意思?嘿嘿,猜中者赏二号人物冠名权一个……两个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 【第六章 敌羞,吾去脱她衣(中)】 对于冷兵器战争,很多现代人会有一个误区,认为就是一大帮人分两头站好,一声令下,然后抡开膀子玩命,谁更不要命谁就能赢! 而事实上,作为人类最集中最残酷的暴力形式,战争的内容是非常驳杂和深奥的。冷兵器战争的复杂程度更是令今人难以想象。试想一下,热兵器战争从出现到如今也不过才两百年不到,而以刀枪为主的冷兵器战争却进行了五千年…… 所有战争形式中,列阵而圆,聚兵会战无疑是比较让人不甚喜欢的模式。因为这代表战争到这一个时刻是没有任何阴谋诡计的转挪余地了,只能依靠实力去拼去杀。实力代表了战斗的最后结果。 特别是对于此刻的匈奴军来说更是如此。 所有的线性战线,决定胜负的是单位长度内能够输出的伤害总量,以及能够承受的伤害总量。不管热兵器还是冷兵器,都是如此。一个骑兵所占用的战线宽度可能是一个步兵的两三倍,所以同样宽度的战线上,步兵的输出火力要远远高于骑兵。马其顿方阵干不过罗马方阵,也是因为火力密度有差距。 所以在疏附这片平原上,以骑兵为主的匈奴军跟以步兵为主的雍州卫列阵会战是很吃亏的事。尽管匈奴军的兵力数量明显比汉军多。 可匈奴军不在疏附和汉军决战还不行。因为这疏附平原已经是附近最适合骑兵与步兵会战的地方。若是不在这里和汉军决战,这玉田卫也不用抢了,匈奴军集体和月氏人挤鸿蒙卫去得了。 但如今在这方圆百里的范围里能够看清楚疏附平原决战意义的人绝对不超过五个人! …… 李珊显然不是这五个人之一。她甚至都不知道匈奴军已经将主力北调。她只是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妥。匈奴军上午对玉田卫的攻势很猛烈,甚至已经攻进了城中。李珊数次想要像昨日邹燃那般率军冲阵,但是每每都无功而返,倒是差点被匈奴白甲兵围住。若不是宇文献够机警,叶冰兰和秋香接应及时,没准她现在已经战死沙场了!而到了下午直至日落匈奴军只是固守南门和西门,并没有别的动作。原来与马嵬商量好的大火也没有烧起来,这说明马嵬等人暂时还是能够守住一部分地方,还没有到最危急的时刻。 “都尉,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们乘着天黑杀过去吧?”宇文献看着如星河坠地般的匈奴联营愤愤道。 “杀杀杀,你就知道杀!匈奴人十里联营,靠我们这不到一部的人马没摸着人的营门边就该被射杀在路上了,杀个屁啊!”宇文献只开了个头,吴大铖已经忍不住冷嘲热讽地说道了。 “妈的,那也好过在这里憋屈死吧!” “那你是想憋屈死还是想毫无意义的战死?” “我宁愿战死!” …… 两人的声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李珊重重咳了一声,他们才立即止住争吵。 “你俩要吵那边儿吵去,都尉受了伤,少在这里吵吵!”秋香也冷喝道,一边忙给李珊递过水去。 李珊的确受了伤,不过是内伤。上午出击的时候,白甲兵忽然出动了将近两千人进行包抄,断了李珊等人的退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在混战中两名白甲兵一左一右将她裹住,李珊以命搏命,用战刀劈下一名白甲兵的头颅,后背却被另一个白甲兵用狼牙棒狠狠砸了一下,若不是骑术高超,当场没准就从高速奔驰的战马上摔下来摔死了。后来叶冰兰和秋香及时赶来才将她救回来。但李珊却老是觉得自己胸口闷,动不动就会咳嗽,暂时没有咳血,不过看她的脸色却是很苍白,显然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摇摇头道:“这支月匈联军的统帅很聪明,他不会放任我们这支游骑在他攻击范围内肆意行动的,上午那场围歼战就是明证……咳咳,菱姐,如果我不幸战殁,希望你立即接过指挥权,带着这些人去找邹燃,让他把他们带回家!” 菱悦就坐在李珊的旁边,让李珊的脑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上午那场出击战中其实非常凶险,匈奴军针对他们这支数百人的游骑竟然布置了一个大陷阱等他们钻进去。当时一个出击就让李珊指挥下的临时“游骑”折损了一半……幸好李珊够机警,普事可又是地头蛇,很快又钻进了这个林子里。 匈奴人似乎打定主意要将他们消灭,甚至追进了树林,并在树林里和他们发生了剧烈而短促的交战。当然,敢追进来的匈奴兵也不多,百十号人罢了,几乎和已经兵疲将伤的李珊所部差不多。就在这时菱悦五人突然出现,从侧面狠狠敲了匈奴人一下,匈奴人一下被刷掉了最外围的一伙人,顿时吓了一跳,飞快逃出林子,再也没敢进来。 荆川和王楚的突然出现也着实让宇文献高兴了很久。荆川看见宇文献也惊喜莫名。王楚还一个劲地抱着宇文献蹦跶,嘴里嚷嚷着问:“我哥呢?我哥呢?” 一提到王克,宇文献顿时就蔫了。 王克战死精绝卫,这事儿邹过了。但一时间宇文献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王楚说。 王楚高兴的脸色顿时一滞,嘴唇哆嗦了两下,踉跄几步背靠着一棵树就这么搓倒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没了……真没了么?” 宇文献和荆川对视了一眼,同时无声地叹了口气,一左一右坐在王楚身边,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陪着他。直到刚才实在憋不住了才吼出那么一句,还被吴大铖给顶了回去。 菱悦替李珊摘掉头盔,撩了撩她鬓角的发丝,像慈祥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温和地道:“我不带兵,我带的那些弟兄你又不是没看见,全死了……就剩下这几个属狗命的挣扎着活了下来!要再让我带……呵呵,我也不想死,他们更不应该死!” 王金彪在一旁听见了,嘿嘿笑了一下道:“菱都尉,认识了这几天,就这话我老王听着舒坦。依我看呐,也别等那什么邹燃李燃的了,咱们现在还有一曲人马,骑上快马直接往东走,我就不信他们匈奴人还能追上咱们还是怎么滴!” “然后呢?”叶冰兰忽然冷冷地道。 王金彪愣了一下:“然后?什么然后?” “我们做女人的无所谓,你们这些男人就等着受白眼,挨人戳脊梁骨过日子吧!”叶冰兰的话里话外冰冷的吓人,“说的好听点你是力战不敌,向东撤退;说的不好听,你们这是怯战畏敌,私自逃逸!是逃兵!按军法应革除军籍,罪延三代,立斩不赦!!” 王金彪一下火了,腾一下跳了起来,三下两下将盔甲扒拉下来,露出精赤但布满伤疤的上身朝她吼道:“你他妈睁眼看看,老子身上每一道疤都是为了帝国留的!你看看老子的伤疤全在前胸,没一个在他奶奶的后背,说老子是逃兵?有他妈这样的逃兵吗?!啊???” 星稀辉晕,淡漠青衫。斑点银光映在王金彪的身上,那些伤口都狰狞地裂开口子,宛如在朝大家微笑。有好几道伤疤甚至没有愈合,还在银光中微微渗出淡淡的血红…… “把衣服穿上!这里没人夸你腱子肉好看!”菱悦突然淡淡出声。 对于这个年近四十的女都尉,王金彪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尊敬,重重地哼了一句,眼神虽然还是忿忿地盯着叶冰兰,但已经拿起衣甲穿好。 不过经他这么一出,倒是没有人再提往东不往东的事儿了。事实上,所有人都明白,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往东的事了,而是他们现在就算为了汉人的尊严也必须力战下去。 赵九重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明白,作为一个最基本的尉兵,而且还是一个失去了建制部队当兵还不到一年的尉兵,他没有任何资格去提出什么意见,他只有服从的天职! 这时有两个吐番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结结巴巴地对李珊道:“李都尉,阿吉扎姆(普事可)让我们来报告,从下午开始到今天晚上从这里不断撤离的匈奴人和月氏人大概在四万左右,除了一部往西向前往鸿蒙卫外,其他都向北去了!” “向北?”李珊一下坐直了身体,由于动作过大,还忍不住又深咳了几声,“向北是什么地方?” “疏附平原!”那吐番兵回答。 “匈奴人去那里做什么?” “不知道。我们不敢靠的太近,这点情报还是我们阿吉扎姆趴在沙堆里观察了三个时辰才得出的结论,他说数字上不敢保证准确。但是现在玉田卫城外的月匈联军应该在一万人左右。上下不会差太多。”那吐番兵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斥候,但已经尽力去做好。 这个情报的含糊性实在太大,水份也太多了,菱悦听的直皱眉头,道:“普事可呢?他怎么不亲自来报告?” “阿吉扎姆跟邹曲长去冲阵了……” “什么?!邹燃回来了!?”李珊一下来了精神,惊喜地道。 不单是她,宇文献、叶冰兰、秋香,包括吴大铖、荆川、王楚……全都一下站了起来。 那吐番兵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吓得退缩了一步,直到宇文献又催了一句,那吐番兵才结结巴巴地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之前扎姆侦查完敌情之后本想立即回来跟李珊汇报的,却在进树林的时候遇到了正从西面急急赶回来,闯进林子里的邹燃! 邹燃是从皮山坡下的那条山谷直接按照原路返回的,一路上还是人不卸甲,马不离鞍急赶慢赶终于在星辰满天的时候赶回来了。一路上还要防着被匈奴人发现这条绝密通道,一边又要赶路,可以说是吃足了苦头。终于赶回来却来不及进来跟李珊他们打声招呼,直接拉上普事可,还有在林子外围散布做警戒的吐番骑兵急急的向匈奴人的大营冲了过去,说是要冲阵去! …… “疯了吗这个邹燃!”王金彪可不知道邹燃是谁,立即跳脚道,“就算匈奴人只剩一万,那是随便能冲的动吗?” 菱悦却突然抓住了一点什么,愣了一下道:“等等,敌人十里联营,里面的士兵却十去其一,那就是说……” 这下就算是傻瓜也想明白了。军营那么大,但是人却少了那么多,也就是说敌人不可能面面俱到,必然有漏洞可以钻,但问题是钻了这个漏洞有什么意义吗?!还有,邹燃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就在众人终于明白,但又还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的时候,如海啸般的喊杀声一下盖了过来…… “快,上马,出击!”李珊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呼喊着准备上马。 喊杀声越来越激烈,渐渐的还有阵阵战鼓声。金戈铁马,还有隆隆战鼓,再冷血的人此刻也渐渐感觉热血燃烧,激情四溢起来! 骑在马上,李珊一敲头盔,面罩落下,用压抑着胸腔的闷闷声音道:“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所有人都变得冷峻而深沉,不管之前多么厌战或者避战,在这一刻,他们只是一队为了守护大汉帝国而存在的军人!真正的军人! …… 邹燃带着两百名游骑快速向玉田卫城外的匈奴军营移动。蹄声阵阵,震得地面都产生了轻微的波动。夜色星迷,营地里的篝火在不停的跳跃闪烁。 安静,绝对的安静!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这支骑兵一般。 刘全压低了身体,攥紧了战刀,面罩低垂,神色严肃,这样用骑兵直冲敌阵根本是和送死等义的做法。刘全本是极其反对邹燃这样贸然冲锋的,但邹燃却极力坚持。身后的那些骑士也早就对邹燃无比信服,根本不会对邹燃的任何决定提出异议,于是这样一个在刘全看来肯定是送死的行动诞生了。 但出乎刘全意料,他们的骑队整齐严肃地冲到了匈奴军南面营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了,可依旧没有看见有匈奴军出来拦截。 营中的篝火还在散发着橘红的火光,火光映照下莫说敌军,就是连只会喘气的狗都没有。 一百五十步,是弓箭射程的封锁范围,如果匈奴军还不出来列阵抵挡,那他们就势必能够借助战马的速度冲进去。到时候就算营地里的匈奴兵想密布长枪阵也来不及了。 而且在两百步左右的时候,匈奴军的白甲兵也应该冲出营门,开始在他们两翼迂回骚扰,破坏他们的冲击队形才对呀! 可是,还是安静,绝对的安静! 看着越来越近的营门,刘全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个时候若是匈奴军一下子蹦出来组成箭阵或者长枪阵,那他们可是连回头的能力都没有了。 但他的“期盼”显然落空。两百人顺利地冲进了营地里,在营门口他们甚至连拦路的鹿砦、绊索之类的陷阱都没有遇到---这是一座空营! “曲长,没有匈奴人!”武鸿用战刀划破一顶兽皮帐篷,扭头冲邹燃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庆幸,还有一丝疑惑! 刘全也深吸一口气,道:“匈奴人玩空城计,邹燃,你怎么知道这是一座空营?” 刘全看见,支起面罩的邹燃脸上不但没有丝毫庆幸或者开心,反而显现出更加浓郁的担忧。 “妈的,我宁愿他们没玩空城计!”邹燃解释道:“中午我们看见有大队月氏兵向西撤退我就疑惑了。按理说他们此刻攻下玉田卫是易如反掌,没有理由退兵啊,再加上玉田卫能够撑住这么长时间,这本身就代表了问题所在。若是一两个时辰我还相信是马都尉他们力战的结果,但月氏人和匈奴人苦战一天都拿不下玉田卫,你觉得这可能吗?所以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敌军故意放过玉田卫这块到嘴边的肉。” “那他们为什么要放过到嘴边的肉?”武鸿疑惑道。 邹燃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这也是我回来路上的疑惑。不过刚才碰到普事可,我忽然都明白了!” 刘全也突然想到,惊道:“你是说,我们的援军来了?” 武鸿愕然。邹燃沉重地点点头:“对!只有这一个可能!而且能让月匈联军一口气抽调数万可战之兵的援军人数和实力肯定不弱。” “所以你就断定这十里联营的军营是空的?”刘全不得不承认,邹燃的推断很大胆,也很幸运。 邹燃当然不能跟他们解释什么是人类心理学。他之所以会选择南边的匈奴军营冲击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在北边有汉军援军抵达的前提确认下,按照人的潜意识思维都会将主要力量设置在北边,而不是南边。 “那你为什么又说希望他们不是唱空城计?”武鸿突然问道。 邹燃皱眉道:“因为如果他们不是唱空城计,那就会将所剩不到一万人的部队分散到这些军营里,这样就方便我们逐个击破。但现在他们却在这里放置了空营,那就是说必然有几个重兵囤积的营地,我们想依靠两百人逐个击破就不可能了!” “啥?我们还要出击?”普事可搜索完整个营地跑过来,正好听见邹燃的这句话,不由愣道。 邹燃点点头:“不错,不但要出击,还要联合玉田卫中咱们的兄弟一起出击,妈的,咱们被压制了这么久,也给向匈奴人亮亮战刀了,不然他们还真以为咱们汉军好欺负!普事可,你立即去找面匈奴人的战鼓,武鸿,把咱们大汉的进军鼓翘起来,让马都尉他们都听见……不玩则矣,玩就玩票大的,咱们乘夜反攻!” 刘全差点没把舌头吃进肚子里。 反攻?就靠着这两百来号骑兵还有玉田卫城里不知还剩多少的吐番兵?能凑够两千人就顶了天了!还反攻?找死还差不多。 可不管刘全如何想,普事可和武鸿已经快速地行动起来。这支刚刚占领了匈奴军营的“游骑”可以说已经从骨子里信服了邹燃的指挥。刘全毫不怀疑,现在哪怕面前有数万匈奴军,邹燃一挥手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因为邹燃会带他们赢得胜利的!他们坚信! 刘全呢? ------------ 【第七章 敌羞,吾去脱她衣(下)】八千字更新! 玉田卫城的汉兵营地里,老孙头紧张地握着战刀,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漆黑的街道。 虽然从下午开始匈奴人就没有再进攻,但谁能保证匈奴人不会在夜里突然夜袭呢! “伙长,这是什么声音?”一个吐番兵忽然问道。 老孙头带的两个伙处在城守府北边的一条小巷里,从这个小巷翻过围墙就能进入宽大的城守府。这已经是卫城里汉军最北边的防线了。现在老孙头唯一期望的就是月氏人或者匈奴人赶紧冲过来,然后他们就能引燃那早就埋好的火油…… “什么什么声音?”老孙头正看着黑漆漆的前方有些出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那吐番兵做了个侧耳倾听的样子,老孙头这才支起耳朵,才听了不到一会儿,他一下跳了起来,头“咚”撞到边上的石墙,他哎哟一声,但却没有在意,只是痛的挤眉弄眼,手不住地搓头皮,但嘴里却在喊:“进军鼓,是进军鼓!妈的,你们不会连进军鼓是什么都不知道吧?!给老子从犄角旮旯里跳出来,冲锋!” 老孙头粗犷的嗓门在黑漆漆的夜色里传出去很远…… …… 刚从树林里集合出来的菱悦、李珊等人也听见了这阵阵声声直击心房的进军鼓! “这个邹燃疯了吗?!现在进军?!”阵阵鼓声让刚出树林的王金彪差点跳脚,指着远方已经星落如陨的月匈联军营地道:“菱都尉,你就这么任他胡闹吗?敌军十里联营,我们这么冲过去是送死!” 菱悦看向李珊,李珊已经稳稳地骑在战马之上,忍住喉间有些发痒的咳嗽感,轻轻一磕面罩,淡然道:“就算是送死,我也愿意听见这进军鼓!”说完,已经第一个冲了出去。 其他人都没有停留,秋香,叶冰兰,宇文献……荆川、王楚……最后连菱悦也冲了出去,临了只对王金彪和赵九重道:“我相信邹燃!” 赵九重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地看着王金彪。王金彪见四下里所有汉骑都迎着进军鼓冲了上去,重重一夹马腹,喝道:“妈的,要死就死吧!死在逃跑道路上还不如死在进军鼓声中!”说着,嘴里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叫,也冲了上去。 赵九重转而放下了心里那一丝丝的犹豫,眼神里已经满是坚决! “杀!” …………………………分割线………………………… 凄迷的夜色里吹起了风。格尔蒙泰在寝帐里躺了一会儿还是无法入睡,于是披起衣服走到帐外。 帐外连绵的军营早已息声,只有沿着寨墙的火盆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远处不时有巡逻的士兵传来口令的呼喝声,但也是短短一促。 任何一个军营在夜里都是这样的。征战一天的将士们也进入了梦乡。也许还没睡的,就是他们这些为明日会战无法入眠的将帅了吧! 格尔蒙泰缓步走到帐外一个瞭望高塔下,爬了上去。这个高达五丈的高塔是用粗木临时搭建的,上面有两个负责瞭望职守的士兵,一个倚着角落闷睡,另一个则警惕地望着四周。虽然这里是中军大帐,就算有警也是前军边帐才会第一时间发现,如今夜色漆黑,目力所及不过百米,他就算瞪大眼睛也发现不了什么,可这个士兵依旧忠于职守,警惕地望着周围。 格尔蒙泰爬上高塔的响动惊动了这个瞭望士兵,顿时喝道:“口令!” “大匈奴!” “威武!”瞭望士兵回答完才发现爬上来的是格尔蒙泰将军,顿时立正道:“将军!” 这时那瞌睡的士兵才惊醒过来,赶紧要起身,格尔蒙泰却摆摆手,给他们一个宽慰的眼神,道:“没事没事,该休息就好好休息!我就上来看看!” 说着拍了拍瞭望士兵的肩膀道:“不错,警惕性很好!可有什么发现?” 那瞭望士兵激动的面色涨红,用激动的声音道:“报告将军,没有。前军后军都安静如常!远方汉军营地里的火光在一刻钟前也熄灭了,想必他们也在养精蓄锐,以应付明日大战!” 格尔蒙泰笑了笑:“呵,你的观察倒是很仔细啊!明日大战,你怎么知道明日会有大战?” 瞭望士兵道:“阿穆隆统领今天傍晚已经告诉过我们了。明日即将与汉军决一雌雄。” “哦?阿穆隆还对你们说了什么?”格尔蒙泰好奇地道。他知道这个阿穆隆,此人是铁血卫第一部的统领,作战极其凶狠,今晚中军大帐的职守任务就是他的。 “阿穆隆统领说,明日一战是决定新州、大月州归属的决定性战役。只要打败了当面汉军,我们匈奴就能进军中原,报乐丹城之仇!” “嗯,阿穆隆说的对。先王惨死黑海之滨的奇耻大辱我等必须铭记,明日就用手中的弯刀洗去这份屈辱吧!”格尔蒙泰满意地点点头。他原本还担心阿穆隆会对士兵说出明日的作战计划,现在看来这个阿穆隆只是在鼓舞士气,并没有透露军事机密,这点很好。 那瞭望士兵激动地点点头。看着他的样子,格尔蒙泰暗赞军心可用。 又与士兵闲聊几句,格尔蒙泰正准备离开,那瞭望士兵忽然指着南边道:“那是什么?” 格尔蒙泰转头一看,却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一片,夜色太过漆黑,何况现在已经是寅时,正是最黑的时候,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看不见不代表那瞭望士兵看不见,能够当上瞭望手的人无一不是眼力过人之辈,他对格尔蒙泰道:“将军,属下刚才看见南边似有火光升起!是玉田卫城方向!” 玉田卫?出什么事了吗?又会出什么事呢? 格尔蒙泰蹙起眉头,立即下了瞭望塔,快步走进大帐,不到一刻钟,立即有一个信使从帐外跑了进来,急切地道:“将军,穆宏将军告急!” “穆宏?”格尔蒙泰惊道,“他告什么急?我不是让他围住玉田卫,虚张声势即可,难道他主动攻城了吗?” 那信使道:“没有。穆宏将军并没有主动攻城,他依将军之言将一万月氏军队布成十里联营模样,以恐吓玉田卫中汉军,可是不知为何,两个时辰前玉田卫内外汉军忽然全部出动,奇袭穆宏将军,穆宏将军难以抵挡,故派出信使告急!” “一万月氏军?!”格尔蒙泰简直快怒不可遏,喝道:“怎么只有区区一万军队?我不是说至少要留三万……”说到这里格尔蒙泰自己停下咆哮的话语,转而冲信使摆手道:“罢罢罢,你且再去查探。” “是!”信使退下。 格尔蒙泰简直快被气疯了。表现就是他现在双拳紧握,但脸上却看不出一丝表情。他从玉田卫分兵出来迎战汉军时的确跟穆宏说过至少要留三万军队在玉田卫城外,如此十里联营才能像个模样。当时鸿蒙卫的李继用已经没有继续进军的欲望,只期待固守鸿蒙卫即可,还以鸿蒙卫兵力不足为由开始抽调玉田卫城下的月氏军。格尔蒙泰万万没有想到,穆宏竟然完全听从李继用的命令,将原本还有四万余人的月氏军抽调了绝大部分回去。这样一来,十里联营就不再是虚张声势,而确实地成了一只纸老虎,一捅就破。 想想看,如果还有三万人马,十里联营还能在每个军营至少放上一部人马,一旦有警还能互为犄角,相互支援。但如果只有一万人……要知道玉田卫城里可是还有数千汉军,城外还有一支战力不俗的汉军游骑。只要汉军指挥官不是白痴,一旦发现这个情况必然会采取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策略。相比起作战勇猛、以一当十的汉军来说,区区一万月氏军能否挡住数千已成孤军的汉军实在很难说! 从玉田卫到疏附快马加鞭也需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前发生的事,现在玉田卫到底是什么模样格尔蒙泰也不清楚。既然不清楚,他也就不能乱动。此刻全军正在休息,大部分将士都已经卸甲入睡,一不小心炸营还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虽然穆宏告急,可格尔蒙泰还是没有作出任何举动。 他在赌,赌穆宏这个能够当上月氏国大将军的男人有力挽狂澜的能力!赌一万月氏军能够抵挡住汉军的进攻!!赌天亮之前玉田卫的汉军不能抵达疏附战场与当面之汉军夹击他!!! “命令,全军卯时一刻起身,卯时三刻集结,辰时准时出击,发动疏附会战!”格尔蒙泰再也坐不住,立即撩开帐帘对帐外的士兵吼道。 ……………………分割线………………………… 如果穆宏知道格尔蒙泰将希望都押在了他身上,不知道他会不会当场哭出来。 这个二十一岁就当上旗将,四十一岁就成了月氏国勇毅公兼太尉和大将军的穆宏如今真是到了欲哭无泪的地步。他何尝不知道一万人要摆出十里联营的阵势来是如何愚蠢的计策。只是李继用不想将自己的本钱押在匈奴人身上,而匈奴那里又要他保持玉田卫的现状。两面受压的情况下,穆宏只好出此下策。 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如果真将一万人马撒到这庞大军营里,每个军营不过百十个人。他还是采取折衷的方法,将这一万人马十个部的军队分成三份,一份驻扎东门,防止汉军突围向东,另外两部分分别驻守北门和西门,他自己带着四部人马守在北门。就是说十里联营,看似庞大无比的月匈联军军营真正有士兵驻守的不到一成,大部分都是空营。特别是南边的军营,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 在汉军敲响进军鼓的那一刻,穆宏才刚刚躺下不足一刻钟,就被隆隆战鼓声给惊醒,等他披甲完毕来到大帐时,汉军已经彻底冲垮了玉田卫南门外所有的空营,并且放起火来。一时间火光冲天,杀声震地,声势甚是惊人! 不过如果不是穆宏接下来的接连昏招,汉军其实是不可能造成多大破坏的。毕竟到现在为止,汉军只是袭击了南门的空营,并没有实质性地对留守的一万月氏军造成伤害。可是…… “命令,东门军队火速从支援南门。” “命令,北门军队火速后撤集结,已攻入城中的军队也悉数撤回!” “命令,西门军队与东门军队夹击南门汉军!” 这就是后世史官着重落笔描述的“月氏昏招三令”。 这三道命令一经发出,已经注定了月氏军今夜的败北。事实上,后世还有许多军史爱好者分析过,如果当时穆宏不是下令东门与西门的月氏军队夹击南门的汉军,月氏军也不会败退的这么快。月氏军不败退这么快,玉田汉军就不可能这么快支援疏附战场,玉田汉军不能这么快支援疏附战场,雍州卫的失败伤亡数字绝对惊人,那再后来的一连串战斗中汉军就不可能取得难能可贵的主动,也就更加不可能平定整个西域叛乱…… 总之,后世的评论都认为是穆宏的这三个命令断送了本有可能造反成功的月氏国,也导致了大汉帝国与罗马帝国的全面对抗。 不论后世怎么说,让我们先看看这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邹燃让普事可敲响进军鼓的那一刻,包括刘全在内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们只有一直向前,向前,再向前! 邹燃也没有再迟疑,而是立即催动战马,带着这一曲名不副实但又名副其实的“大汉游骑”冲向了下一个营地。 不出所料,南边的这些军营全是空的。期间只遇到一两伙负责在这里点起火盆搞空城计的月氏士兵,这些士兵根本阻挡不了已经奔腾起来,士气如虹的汉军! 军队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虽然攻克都是空营,但不断的前进,不断的胜利,不断的占领敌方军营的“战绩”还是让所有原本还有些忐忑的汉军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士气和勇气! 在攻克南门最后一个军营,已经能远望玉田卫那破旧低矮的城墙时,邹燃又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全军进城!” 对此刘全本想阻止的,他认为此刻应该全军继续向东或者向西进攻其他的军营,而进城死守是错误的。 “呵呵,谁说我要进城死守了?我只是想马都尉了,想去看看他!”邹燃冲刘全眨眨眼,嘿嘿笑道。 对邹燃已经有了盲目信服的汉军也毫不犹豫地跟随邹燃冲向玉田卫。 玉田卫城中听见邹燃的进军鼓后,所有人正自沸腾,马嵬不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听见进军鼓后本是想再静观其变的,但李纵却道:“都尉,不管城外发生了什么,但这汉军的进军鼓响却是错不了的,既然如此,我认为应该立即召集军队,不应该将军队四散在城中!” 马嵬也是军中老手,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他听从了李纵的建议,将四散在城中准备打巷战的军队都召集到城守府附近。这个时候,邹燃已经带人冲进了城中,并且在城守府遇到了刚刚把军队集结起来的马嵬。 不等马嵬询问什么,邹燃已经大声对马嵬道:“马都尉,你手里还有多少人?” 马嵬一愣,随即很快回答:“具体没算,大略还有上千人吧!” 李纵在人群里挤出来,气喘吁吁地道:“是两千一百六十三人!都是步卒!” 马嵬挠挠头,道:“还有这么多人吗?邹燃,你想干什么?” 邹燃骑在马上大声道:“随我出击!” 出击? 听见这个词马嵬的本已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但随即黯淡,道:“城外敌军……” “哎呀,来不及解释了,外面都是空营,马都尉快随我出击吧!时不我待,时不我与啊!”邹燃有些焦急了。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的军衔是最低等的尉兵,可不是都尉,更不是校尉,他赶紧下马,对马嵬道:“都尉,我知道你现在还有很多疑问,但是请你相信我这一次,快随我出击吧!” 这时老孙头忽然带着一群人熙熙攘攘地跑过来,看见邹燃笑道:“哈哈,邹燃,刚才的进军鼓是你们敲的么?太他奶奶的爽了,你一敲进军鼓,我带兵一冲,那些叛贼一下就撤了,我还亲手剁了一个人头回来抵军功!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啊!” 马嵬心里一动,忽然有些相信邹燃的话了。只是还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外面的敌营是空的?” “千真万确!都尉,我邹燃虽然只是一介尉兵,但敢拿项上人头担保,城外的敌营即使不是空营,但也绝对不会有多少驻军!” “但,为什么……”马嵬说到这里又停下了,他明白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一跺脚,伸直已经有些弯曲的腰背,大吼一声:“孩儿们,随我出击!” “出击!”汉军齐声大喝。 …………………………分割线………………………… 说到这种黑夜里袭营,邹燃和他从精绝卫带来的汉兵可绝对是轻车熟路。上次袭击精绝卫古兰的营地就已经干过一次。虽然那次有借助天威的作弊行为,但那次他们还只有百十号人呢,可这次呢,他们可有近三千人马! 邹燃这次采取的还是中路直进,用骑兵横扫一切的气势为全军打气的方法直冲敌营。 不过这次邹燃冲的可不是空营。而且不是东门也不是西门的敌营,而是直接穿过玉田卫,攻击北门的敌军! 就在东门和西门敌军以分兵夹击的姿态冲向南门的时候,邹燃已经带着近三千汉军对仅有四千人驻守的穆宏营地发动进攻。 为了营造进攻的气氛,邹燃还让刘全和武鸿分别带着一伙人去冲击其他空营,并四处纵火,造成大兵压境的气氛。最后他才又一次让普事可敲响进军鼓,一马当先朝敌军军营冲了过去。 随后的汉军见刘全和武鸿攻击的军营果然空无一人,而且火光冲天,气势*人,顿时也是气势汹汹地朝敌军压了过去。 按照邹燃在军校学来的知识,三千人去攻击有四千人驻守的军营,除非是战力强悍而且有攻城设备的正规汉军,否则胜算是很低的。但这座军营是迷惑汉军所用,而且才筑起没多久,月氏人也想不到汉军竟然会从城里冲出来对他们主动发起进攻,所以营地的防守工事可是相当差,除了最起码的鹿砦外,甚至连陷马坑,绊马索和火箭塔这些最基本的防御手段都没有。 三千士气如虹的汉军一拥而上,顿时让陷于大火之中的月氏军混乱不已。 而在刘全和武鸿焚烧两翼空营的时候,穆宏还下了一道更加愚蠢的命令---他将手头上的一部人马去四处救火! 只是这道命令没有几个人知道罢了。所以后世也就无从评论。 结果不言自明。三千目标明确,士气如虹的汉军,对上士气低落,军心不定,而且对汉军还有恐惧情绪的月氏军自是稳赢不输的事。 除了在营门和寨墙边有过一阵较为激烈的抵抗外,三千汉军轻松杀入军营。阵亡者不足百人。汉军更加士气如虹!受了邹燃提醒的汉军四处纵火,制造更大骚乱,而以邹燃为首的数十游骑则在军营里四处寻找中军大帐! 前面说过,军营的布置可不是如现代电视电影作品那样,中军大帐就直接戳在大门口的,而是隐藏在重重叠叠的大小军帐之中。不过为了表明中军大帐的作用和位置,它还是有其特别明显的标识,最显眼的莫过于军旗! 月氏国也有军旗!不过这个才成立不到一年的国家是没有皇旗的,事实上为了避免过度刺激大汉,月氏国王李克定甚至不敢设置作为一个国王可以拥有的王旗。但行军打仗没有军旗又不行,所以李克定用千年前的月氏人族旗作为军旗。 四片祥云托着一轮圆月,象征着四方庇护的正黄色军旗正矗立在军营深处的一座大帐之前! “败了,败了!”阵阵喧哗从月氏军营这头传到那头,四千月氏军顿时如鸟兽散。 战争就是如此,军队就是如此!作为一个依靠集体力量撑起来的暴力团体,一旦集体的气势衰弱了,那它就注定了败亡!没了气势的月氏军旋即溃散,汉军杀入四处砍杀。从邹燃身前闯过的个个溃兵都不在邹燃的眼中,如今他的眼里只有那面军旗! “斩将!夺旗!!”邹燃奔近中军大帐,长声大喊,重重的一刀劈向旗杆! “喀嚓” 很清脆的一声木头碎裂的声响。但旗杆没有断,钢刀传来的反震力却差点把邹燃掀下马背。幸好邹燃早有准备,及时调整坐姿才稳住身体。这矗立在中军大帐前的旗杆可不是两军战斗时的旗杆。两军战斗时需要军旗传达信息,需要移动行走,所以旗杆必定不会太粗太沉,但这中军大帐的军旗可是由大腿粗细的粗木打造,想靠他一个人砍断显然是痴心妄想! 这时从中军大帐中涌出了数十个装备一看就是精锐的士卒,他们看见邹燃策马砍旗,纷纷狂骂一声,扑了上来。 笑话,若是军旗被夺那月氏军可就真的颜面扫地了。邹燃掠马而过,交错间架开迎上来的一柄钢刀,反手用反十字撩开了一个月氏士兵的面门,那士兵吃痛大叫一声仰面倒地。不过邹燃却是一愣,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刀可以劈开他的头颅呢,可是却只是划破面门,不出意外,这个士兵虽没有立即毙命,但却会流血致死! 电石火光间战马又撞飞一人,邹燃居高临下又劈下一刀,一个月氏士兵举刀格挡。“叮”一声脆响,令邹燃瞠目结舌的是自己的钢刀竟然断裂成两截,激飞而起的半截刀刃窜入另一边的月氏士兵脖颈,那士兵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邹燃愕然看向自己手中的断刀,这才发现自己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缺口斑斑,已经早就老化了! “靠!”想到自己从昨日上午到今夜一直处在征战中,他也能明白过来自己的战刀已经被敌人的血液给腐化了,再加上刚才这么用力地砍在旗杆上,没当场断裂就已经能夸奖锻造师功力不错啦! 邹燃就这么看着断刀出神,而围攻上来的月氏士兵却是被邹燃瞬息间斩杀三人的勇武给震慑了。 正在这时,又有一群人护着一个人从中军大帐中冲出来,看见一名汉军骑士屹立在那儿,掉头就往北跑。邹燃立即回过神来,那群人里虽然没有一个穿着将军服饰,但从这个举动中必定说明这群人里有敌军的重要人物! “呔!”正在邹燃出神间,一个月氏士兵终于鼓起勇气冲过来想要将邹燃拉下马,从两翼包抄过来的武鸿正好看见,顿时大喝一声,手中的钢刀脱手而出,从后背刺穿了这名士兵。 月氏士兵濒死时的惨叫让邹燃惊醒,他丢掉断刀,双腿一夹,马缰一抽,*战马立即扭头向北追去,与此同时,邹燃抽出马侧的长弓,搭弓扭身一射,箭如流星,一下射中那面祥云捧月军旗! “夺旗成功!” 看见军旗飘落的汉军士气大振,而月氏军更是军心崩溃,沮丧至极。 夜风大起,吹落的月氏军旗随风飘动,竟然一下子又飘到了邹燃身上! 邹燃哈哈大笑,“天助我也!”他兴奋地将军旗塞在*,只露出一角,然后继续拉弓急射,对着前面不断奔逃的人群四连发,五连发…… 刘全、武鸿等人也没想到攻击如此顺利,反应过来之后也迅速跟进。 冷兵器战争中的最大杀伤其实就是在骑兵对步兵的追击中产生的。逃跑的人没有抵抗的心思,只有把后背亮给追击者当靶子! 穆宏直到死都没明白过来自己怎么会败的这么快。他甚至还有些埋怨东门西门的军队为什么还不来救援。而他恰恰忘记,正是他自己让原本可以集合起来立于不败之地的力量分散了! 追击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没办法邹燃没有时间,因为东门和西门的月氏军已经接到了回援命令,正快速朝这里赶来。邹燃必须击溃他们才有时间去做别的。 不过在这之前,邹燃还是非常高兴地知道了一件事---月氏国的太尉,勇毅公,大将军穆宏已经死了! 在翻检出这具尸体的时候,谁也无法确认到底是谁射杀了他!因为他的后背上插了至少四根箭矢,这种军用箭矢上又没有标记名字!最后邹燃只能无奈地宣布穆宏死于乱箭之下! 不过邹燃发动和指挥了这一次战斗,功不可没,即使他不说,所有人还是会把击毙穆宏的功劳算在他身上的! 至于对那两股月氏军的击溃战,邹燃没有再进行指挥。而是马嵬接过指挥权---这场战斗的最高指挥官终于有了指挥官的权力! 而马嵬所显露出来的军事素养也显然跟一个卫城曲长不符。他居然调度准确地将溃败的月氏军推到前来支援的两股月氏军面前,任由月氏溃军冲垮己方队伍的阵型,然后再一拥而上。 没有了最高指挥,又士气大泄的月氏军不堪一击,邹燃带着游骑几个冲杀就将这拥有六千人的“援军”击溃。可以说,这场战斗在穆宏判断失误,军旗被夺之后就已经宣布结束了。 此役,汉军伤亡四百六十七人,其中吐番兵四百三十一人,而汉兵只阵亡十人,二十六人负伤!汉军伤亡了全部实力的四分之一。但对比起月氏军来说这点伤亡又不算什么。一万人的月氏军队被完全击溃,当场斩杀一千五百二十三人,追杀后俘虏近四千人,剩下的仓皇逃跑。 正是有了这个辉煌胜利,使得原本应该会因为伤亡四分之一兵力而产生沮丧心理的汉军没有负面情绪,所有人都在兴奋,都在高呼! 特别是那些跟随着邹燃的游骑们,他们更是拿看神的目光看向邹燃,炽热的眼神让邹燃以为他们是不是“爱”上自己了! “邹燃,带我们去迎接下一场胜利吧!”当李珊一脸希翼而又一脸欣慰地站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邹燃才有些明白那些炽热眼神的含义。 不过接下来,李珊却软软地倒了下去…… …………………………分割线………………………… ps:呼,很久没更新了。所以这一章八千字!明天还有!我保证!接下来五一可能会上架!虽然收藏和点击都不是很理想,但还是会上架的!到时候只能期盼上架以后会更好吧! …………………………分割线…………………… ps:对了,忘了解释,章节名“敌羞,吾去脱她衣”的意思就是“我已经斩杀敌将”!嘿嘿,玩过《真三国无双5》的朋友应该了解! ------------ 【第八章 罗马】 希腊人、罗马人的影响十分明显地表现在当代欧洲人的语言、思想、法律和思维方式之中。古希腊是一群城邦的集合,从中发展出了早期的民主制度。雅典是最强大和最发达的城市,从伯利克里时代开始就是知识的摇篮。公民论坛进行国家政策的辩论和立法,最著名的古典哲学家们从中产生,如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后者是亚历山大大帝的老师。 作为希腊马其顿帝国的事实统治者,亚历山大通过军事成就一度将希腊文化和知识传播到印度河边。但是在布匿战争中战胜了迦太基人从而强大起来的罗马共和国开始在这一地区崛起。希腊文明传承到了罗马文化中,雅典本身也被归入元老院和罗马人民的旗下。罗马从阿拉伯地域一直扩张到不列颠地区。不到五十年,罗马共和国达到全盛时期。不过当时罗马共和国的第一执政官(当时还没有奥古斯都或者皇帝的称号)利乌斯?凯撒被怀疑破坏共和,意欲独裁而遇刺身亡。在随后的混战中,屋大维篡夺了罗马共和国的最高权力,收买了元老院。他的出现在宣布共和国重生的同时,他实际上开始了罗马国家从一个共和国到一个帝国的转变。 至此,罗马帝国诞生了! 必须看清的是,不论是在欧洲的古典时代,还是其中的希腊马其顿帝国时代,欧洲的战争模式和大汉之间都是无法比拟的。两者的思维模式也是完全不同的。 亚历山大大帝的军队最远曾到达了印度河,而那个时候,东方土地还处在战国七雄对峙时期。可即使是战国混战时期,欧洲军队也绝对不会是东方军队的对手。因为希腊马其顿帝国倾尽全国兵力也只有不到六万人!而作为中坚力量远征军只有两万人! 虽然必须承认这六万人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可面对动辄以百万计的东方军团,六万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大的威胁的。更何况,如果希腊马其顿帝国打算绕过印度河东进中原,那他首先要面对的是敌人最有可能的是两个---雄楚或者霸秦!不论是雄楚还是霸秦,都绝对不是只有两万军队的马其顿能够击败的对象!虽然我们很期待看见这种对决出现,但历史很可惜地将这段给抹去了…… 在原先的历史中,罗马帝国最终分裂成西罗马帝国和东罗马帝国(即拜占庭帝国)。西罗马帝国的最后一个皇帝慕路斯?奥古斯都最终向日耳曼首领奥多亚塞投降,西罗马帝国宣布覆灭。虽然东罗马帝国(拜占庭)又存在了一千年之久,可是已经不能称之为原先的罗马帝国了。 但在这次的历史中,因为大汉帝国的改变,从而导致罗马帝国也发生了改变。一只蝴蝶扇动的翅膀尚且能引起一场海啸,更何况一个国家的巨大改变呢?! 原本会在东汉末年灭亡的大汉帝国不但没有灭亡,反而延续了下来,并且将在这一时期该衰退的影响力扩展的更加遥远的西方!大汉民族的文化及军事侵略直接涌到了中亚。汉圣祖西征已经触及当时正是强盛时期的罗马帝国势力边缘。 应该看到,圣祖西征时,罗马帝国正处在罗马帝国最为难得的黄金发展期---五贤帝时期。不过是处在五贤帝后期最后一位“贤帝”马可?奥里略的统治下! 马可?奥里略算是一位贤能的君主。他当政时期遭遇过三次入侵,但最终还是抵挡下来,并且成功扩张了领土,在亚洲设置了四个行省。但因为这三次入侵以及随后发动的一系列对外战争,导致罗马帝国内部的矛盾不断升级,已经有了不可调和的趋势。 如果没有汉帝国势力的威胁,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在马可?奥里略之后继任的康茂德将彻底毁掉整个罗马帝国。但因为有了汉帝国势力的外部威胁,使得本来趋于内斗的罗马帝国内部开始团结起来。特别是中亚和北非的阿拉伯帝国在汉帝国的扶持下崛起,与罗马帝国开始争夺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之后,罗马内部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开始一致对外。 圣祖之后的数百年间,阿拉伯帝国为了稳定自己的地位和历任阿里发的政治考量,决定和罗马帝国联手抵御汉帝国对西方的侵蚀,使得汉帝国原本疯涨的扩张势力开始下降。 马可?奥里略驾崩之后,继任的奥古斯都不再是原来的康茂德,而是马可?奥里略的另一个养子斯图?德库拉斯! 汉帝国势力扩张的如此凶猛,罗马人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受到这股影响,罗马人称呼这个成功抵挡了汉帝国扩张的德库拉斯为“真?奥古斯都”,也就是“圣帝”的意思! 德库拉斯大帝在“圣帝”光环下,于晚年开始着手布置限制元老院权力,建立与汉帝国相仿的封建中央集权制度。并在他的第三个继任者托里?斯伯格?德库拉斯手里得到初步的实现。 到如今,罗马帝国的奥古斯都在继任之后权力已经大大提升,虽然在继位和许多事务上还要受到元老院的掣肘,元老院的地位名义上还是要高于皇权,但是奥古斯都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地位已经得到了普遍的认可。特别是奥古斯都拥有对罗马军队的绝对指挥权,单单这点就已经是历任奥古斯都不可想象的。 如今统治罗马的是罗马帝国第九十九位奥古斯都---克劳狄?康纳斯?德库拉斯!康纳斯大帝是前任奥古斯都的养子,本姓是“康纳斯”。罗马法律规定,皇帝养子成为皇储之后必须改姓,但自己的本姓也可以保留,于是才有了这么怪异的名字存在。这点也是受到汉帝国皇位都是父传子的传统影响导致的。 罗马人把罗马帝国存在的时间一直往前推到马略时期(注:公元前27年),这样算来,罗马帝国也即将千年。不过相对于汉帝国对建国时间的重视,罗马人显然更重视皇帝的个数。因为汉帝国的皇位是父传子的方式传下来的,皇权等于是家族式,而罗马的皇帝却并不一定要亲子继承,所以他们更重视现在是第几个皇帝。 克劳狄?康纳斯?德库拉斯是罗马帝国的第九十九任奥古斯都,下一任奥古斯都的顺位继承人是康纳斯大帝的养子弗拉维?安敦尼?德库拉斯。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包括汉帝国和阿拉伯帝国都认为下一个继位者肯定是安敦尼,但最近罗马城里却传出了一个很不协调的音符。 ……………………分割线………………………… 罗马城中心的元老院三天一会照常举行。圆形的坐台上坐满了身披白色长袍的元老。 “康纳斯大帝今天又对安敦尼发火了。”一个满头金色卷发的中年人对身边的一个领口佩戴着三叶草徽章的元老道。 “昨天康纳斯大帝不是刚刚训斥过安敦尼吗?怎么今天……安敦尼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惹奥古斯都生气?”三叶草元老奇道。 “唉,还不是亚细亚行省的辛普森发来的行文引起的!” “亚细亚?莫非是辛普森已经完全介入汉帝国的平叛战争中?该死的,早知道上次奥古斯都来元老院演讲的时候,我就应该对他出兵亚细亚的提案投反对票的!”三叶草元老显得有些气愤愤地,“我们提西亚克家族的商行已经大量采购了粮食,准备卖给月氏人呢,如果帝国完全介入了,那我的这些粮食……可恶,实在可恶!” “没有,没有,提西亚克爵士。辛普森并不是来行文告知帝国已经介入中亚纷争,而是发行文来申请允许月氏人的使团进入罗马!”那金发的元老笑眯眯地解释道。 “嗯?月氏人的使团想要进入罗马?开什么玩笑!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若是月氏人的使团进入罗马,那汉帝国的鸿胪寺肯定会知道。天呐,罗马城里的那个鸿胪寺卿王显可是个厉害人物,我不想看见他在元老院演讲的身姿,太可怕了!”叫提西亚克的元老心有余悸地道。 金发元老道:“不错,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连奥古斯都也认为此刻让月氏人进入罗马是不明智的行为,我们可以暗中支持,但如果让月氏使团光明正大的进入又是另一回事了,我们将可能因此跟汉帝国决裂,甚至是全面战争……不过安敦尼却不这么认为,”金发元老看了提西亚克一眼,发现他在仔细的听,这才转过头,装作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辛普森的全名可是辛普森?安敦尼呢!” 提西亚克顿时张了张嘴,最后无声地低下了头。 “奥古斯都到,全体致敬!” 嘹亮的声音在圆形的礼堂中回想,座位上的元老们纷纷起身致敬---将右手伸掌贴在左肩上,并行四十五度弯腰礼! “恭迎奥古斯都,康纳斯大帝!” 一个头戴圆形皇冠、身披丝绸制作的亮色长袍、腰间别着一柄宝剑的老者,气度俨然地走进礼堂,昂首来到中间的演讲台上。 这个老者就是如今世界三大帝国之一罗马帝国的统治者,克劳狄?康纳斯?德库拉斯皇帝,罗马的最高统治者,第一执政官,皇帝,奥古斯都! “各位元老,各位爵士,我很荣幸再一次在这里见到大家!”康纳斯大帝也同样将右手贴在左肩,然后稍稍弯了弯腰。所有人这才直起身体落座。 康纳斯大帝的声音并不是很洪亮,但底气十足,给人一种非常内敛宽厚的感觉。礼堂圆形的设计也让康纳斯的声音能够顺利地传播出去,并且传播到周围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今日我来到这里只想告诉各位,如今我们罗马走到了一个历史的交叉口!事关全体罗马人的未来,即使我是罗马的奥古斯都,但我依旧不敢为所有罗马人的未来作出决定。所以,我来了!我来到这个伟大的,拥有悠久民主传统的地方,我们的元老院!各位元老都是罗马的智者,我,克劳狄?康纳斯?德库拉斯需要你们的智慧为我解开如今的迷茫!” ……… 罗马城是坐落迪勒尼安海边上的一个港口型城市。作为世界上与汉帝国并驾齐驱的超级帝国,如今的罗马还是非常兴旺的。人口超过一亿,单单罗马城就有三百万人口。当然,如果与有七百万人口的雒阳比起来,它就逊色不少了。 罗马城主体城市呈圆形,各有十八条主道以光线辐射状直通城中心的罗马元老院和皇帝行宫。而这十八条主道中,尤以从港口通向城中的主道最为繁华宽阔。其宽阔程度不次于汉帝国的雒阳的定鼎门大街。 从往里望去,典型罗马式建筑随处可见。巨大的石料构建出来的简单几何体建筑,风格简朴厚重的半圆拱门、十字拱门,立体尖锐的圆柱形城堡。厚实巨大的墙体,墙面用小券连接,门拱洞口周围用同心多层的小圆券,减少沉重感。 高顶,圆拱是罗马民居和各级府邸的明显特征。 在无数高顶圆拱的建筑群里有几栋风格迥异的建筑。这几栋鹤立鸡群的建筑就屹立在罗马元老院东南方,斗角飞檐,青瓦铺顶,木制结构混以砖石铺底,朱红色铜钉大门,镇兽影壁,恢弘大气的大门顶上用汉字书写的匾额---“大汉帝国鸿胪寺罗马公署”! 在大汉帝国鸿胪寺的斜对面还有一座穆斯林风格的宝顶琉璃瓦建筑,那是阿拉伯帝国驻罗马的外交机构---涉涎寺! 如果说实行元老院与皇帝共治帝国的罗马在很大程度上与汉帝国相似的话,那阿拉伯帝国的政体则是完全不同的。阿拉伯是个政教合一的国度(这点和汉帝国很像),他们的皇帝叫“哈里发”,意为真主使者的继承人。也就是说哈里发既是行政的最高首脑又是教会的最高领袖。而和汉帝国宗教与行政明显分开不同,阿拉伯帝国不论行政还是经济都跟宗教挂钩,一切都必须以宗教教义的准则去行事,也就是说阿拉伯帝国并没有明显的法律条文,一切都以伊斯兰教的圣经《古兰经》为宗旨和指引。 而在罗马,执政官负责军事,保民官负责民事,元老院负责内外交往和沟通(美国三司制衡制度就是从这里演化而来)。第一执政官就是奥古斯都,旗下还有第二第三第四执政官,分别是奥古斯都的副手。 总的来说,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帝国都在模仿汉帝国,但又保留了各自的风格和习性。 需要着重指出的是,在汉帝国,不论是基督教还是伊斯兰教都是可以自由传教的,但在罗马和阿拉伯,由于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是唯神制,各自信奉世间只有一个真神(上帝和真主),所以他们都是禁止对方传教的。 在罗马的涉涎寺虽然建筑像一个伊斯兰教堂,但却没有一个传教士,有的都是阿拉伯涉涎寺的外交官员。 如今鸿胪寺的镇兽影壁前,四个汉装短靠打扮的精壮汉人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斜对面的涉涎寺。 一个四十多岁,气度雍容的汉人官员从影壁后负手踱步出来,从他身上官袍的颜色和腰带上的绶带可以看出是汉帝国的二品大员。 四个精壮汉子看见这个中年人立即弯腰行礼:“王大人!” 这个中年人就是汉帝国驻罗马鸿胪寺最高主官,鸿胪寺卿王显,字芯璞。他用颇为焦虑的眼神扫了一眼斜对面,道:“怎样?还没有出来么?” 其中一个汉人回道:“是的,安敦尼殿下进去已经两个时辰了,但是一直没有见他出来。大人,你看是不是请詹姆斯大公出马……” 王显深吸一口气,摆摆手说:“还是再等等吧!记住,只要安敦尼殿下一出来你们就立即去请,就说本官新得信阳极品毛尖,特请殿下过府一叙。” “是!”那汉子明显是四人中的领头人,又问道:“但是大人,看安敦尼殿下这几日的举动明显是倾向于让月氏人使团来罗马,万一他不赴约,我等该如何?” 王显眼中精光一闪,冷哼一声道:“我等身处万里之外的罗马,帝国尊严断不容在我等身上丢失。安敦尼是个明白人,若是他不过府赴约……哼哼,杜尚,你是罗马羽林暗卫的主官,若是月氏人使团毫发无损地抵达罗马,那将是帝国之耻,更是我等之耻,有生之年我等将无颜再回见江东父老,你可明白?” 那杜尚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狠厉之色非常明显。 “是,属下明白!为国羽翼,如林之盛。即使死,我等也绝不会堕了大汉之威严!” 王显点点头,又拂袖转身绕过影壁回到内室。 ………………………分割线………………………… ps:五千字更新呢!哈哈,明天还有。故事主线会继续贯穿下去。三大帝国争雄世界!激动吧?! 这一章中有许多关于罗马历史和政体的叙述,都是在下一点点从各种繁杂的资料中筛选、甄别,最后加以补充过来的。费了不少时间,之所以断更这么长时间,跟搜集这些资料不无关系。还好,一切都顺利,大汉、罗马、阿拉伯三者争雄的场面即将徐徐拉开。碎片一定会努力给大家展现一个恢弘大气的三国争霸场面!一切力求真实可信! ------------ 【第九章 阵斩公爵】 汉元千年八月十一日,卯时三刻。帝国新州天山南六卫玉田卫北二十里,疏附平原。 格尔蒙泰再也无法等待下去。虽然玉田卫的具体情况还没有传递过来,但已经有腿脚快的月氏士兵不断从玉田卫方向跑来,传递来的消息只有一个---月氏大败!汉军凶猛!汉军的人数也从最初的不到一千人到现在的数万大军! 格尔蒙泰将这些溃败过来的月氏士兵全部安置在后军军营里,由阿穆隆亲自派人看押,不许月氏溃兵到前军或者中军营地,若是有肆意喧哗、扰乱军心者,全部就地阵法。 但随着溃军的增加,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全军,很多士兵开始掀开帐篷观看究竟。虽然这个现象只是偶尔发生,而且大多出现在后军军营,但作为一军统帅,格尔蒙泰已经不能坐视。他必须赶快作出决定。于是在卯时三刻,离原定进攻时间还有一刻钟的时候,格尔蒙泰吹响了聚兵进攻的号角。 隆隆的战鼓和呜鸣的号角声立即惊动了也枕戈待旦了一夜的吕博奢。 “殿下,匈奴人准备进攻了!” 吕涛掀开大帐急闯而入,吕博奢早已穿戴整齐,左手托着齐胸长须,昂然立于帅案之后。 “慌什么。击鼓,聚将!命令达人所部抽调军力出营列阵,文先,你部负责沿乌帕尔山部署,务必不能让匈奴人抢占此山。” “啊?”吕涛吃惊道,“乌帕尔山原是姜浩将军驻防,我部仓促间移动……” “达人所部善攻,你部善守,皆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今只是换个地方,莫非你没有信心不成?”吕博奢瞪眼道。 “不是,只是……”看见吕博奢已经隐隐有不耐烦之势,吕涛只好躬身行礼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吕涛此刻心里的郁闷是无法言喻的。吕博奢现在的安排与昨日定下的计策根本不同。昨日本是定下先由吕涛出战,以其部用凹形阵迎敌,先挡住以骑兵为主的匈奴军队,消磨敌人的锐气,之后再由善攻的姜浩从侧翼猛攻敌军。虽然这样一来耗时颇长,非一时能够决出胜负,但却是最稳妥的战法。可吕博奢突然更换了作战计划,不用问,武公殿下肯定是打着与匈奴人打对攻的意思! “定是自己昨日不让殿下打出族旗和军旗引起的……唉,步兵对骑兵,不固守却非要打对攻,此战凶险啊!”吕涛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却不能再说出口,万一再次触怒这个内心敏感的武公殿下可是更加糟糕。 “唯今之计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吕涛走出帅帐,长叹一声,然后开始紧密的战前准备。 原本平静的疏附平原在这一刻突然沸腾起来。匈奴军四万,汉军两万,六万人行动起来虽不敢说天崩地裂,但也是地动山摇,烟尘滚滚! 似乎上天也不忍看见这数万大军互相厮杀的场面,应该蒙蒙亮的天空上尽是压抑沉重的厚厚云层。 格尔蒙泰骑在战马上,身边是阿穆隆率领的四百铁血卫护卫,匈奴军苍狼大纛就立在格尔蒙泰的身后。 “天色不错。适合进攻!”格尔蒙泰眯眼望了望天色,喃喃道。 这时背着色旗的传令兵疾驰而至,道:“将军,汉军出营了。打出了军旗和族旗!” “哦?是羽林九卫中那支军团?”格尔蒙泰兴奋地问道。昨日一直没有看见对面汉军打出军旗,说实话还是有些忐忑的,羽林九卫武功赫赫,各卫统帅也是军中老手,说格尔蒙泰不怵是假的。 那传令兵脸上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笑意,道:“回禀将军,对面汉军并不是羽林九卫中的任何一支,而是原来驻守雍州的雍州卫,族旗显示主帅是汉国的武公吕博奢!” “雍州卫?!”格尔蒙泰一阵愕然。等确定传令兵所言不错之后他差点笑出声来。 得益于多图王子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格尔蒙泰对大汉帝国所有出名的将领都有资料。包括这些将领的身高、体型、喜好,甚至连带兵风格也知之甚深。这其中当然不会缺少武公吕博奢的情报。但与胡公张文渊、益公崔凯动辄数十页的资料比起来,只有区区一页资料的武公吕博奢实在不在格尔蒙泰眼中。 “其公勇武不及先祖,谋略难当大任。虽能听人言,却自视甚高,不能辱及其先祖,更不可论其不如先祖。概而言之,汉国之武公,当世之马谡也!” 这就是匈奴情报人员对吕博奢的最后评价。 遥想汉圣祖西征之时,武公吕布手执方天画戟纵横疆场,所向披靡,一人单骑就敢独闯十万大军,虽身中十余箭仍能斩将夺旗,其赫赫武威端是如绝世杀神!据后世统计,吕布一生共斩杀敌将三百九十四名,士兵无算,灭国者三十余。立下了盖世奇功!圣祖西征时的九场决定性会战,吕布无役不与,每次都是从他所主攻的部位突破敌军,最后获得胜利。可以说吕布对战场的直觉是惊人的,他每次都能寻找到敌人的薄弱点,并及时迅速地调集到足够的兵力进行突破。但连圣祖都说:“朕领兵百万,决战沙场,行斩将夺旗之事非奉先不能为也。然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则非奉先之能矣!” 也就是说,吕布只是一员战场上的骁勇战将,而非谋地谋城谋国的统帅之才。汉圣祖对吕布的评价是极其中肯的。而到了吕博奢这一代,恐怕连其先祖最起码的战场直觉都丢失了吧?! “呵呵,一个年逾耄耋的老者何惧之有!阿穆隆,命令,左翼和右翼同时派出一部人马*近汉军,试探一番!”虽然嘴上说着吕博奢不足惧,但格尔蒙泰还是没有轻敌。必要的火力侦察开始了。 两军相隔千步,列阵而圆。汉军竖起高高的巨盾,呈鱼鳞状列阵。匈奴军两翼齐飞杀来之时,姜浩已经端坐马上,手持冷艳锯,高喝:“定位箭!” 汉军最前排的弓手立即拉弓搭箭,随着一声令下箭如雨下,抛物射下的箭矢非到了最极致的距离---三百七十步! 两翼气势汹汹纵马奔腾而来的匈奴军依旧不断。汉军这边依旧沉稳,只有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远方的定位箭。一旦匈奴人越过定位箭位置,那代表厮杀就真正的厮杀就要到来了! 雍州卫虽然不是羽林九卫,但因为地处西域,环境相对来说险恶,民风剽悍,在数次北征匈奴之时雍州卫也曾抽调士卒参与护卫粮道和运输补给品。甚至在去年匈奴南侵时,雍州卫还前出草原,抵达北海州与飞鹰卫一同跟匈奴人作战过。整体来讲,雍州卫的素质是颇高的,并不弱于匈奴军。所以在看见匈奴军气势汹汹的攻击时,汉军并没有骚乱。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两万对四万,看上去兵力比较少,但当兵的都知道,战争这种东西不是兵越多就稳赢的。以少胜多的战例比比皆是。主要靠的还是武器装备、士兵素质、军心士气以及统帅的谋略。更何况这比例悬殊根本不大,二对一而已,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匈奴军两翼很快*近,瞬间隆隆马蹄就踩过了定位箭。 姜浩猛吸一口气,爆喝:“弓,射!” 早已屏息等待的弓手立即拉弓抛射,同时下一排弓手又补了上来。一共三排弓手轮流抛射。 战场上一下沸腾起来,战马中箭时的哀鸣,以及匈奴军士中箭落马的沉重声响成了这里的主旋律。 “将军,突破定位箭了!”阿穆隆骑在马上道。 格尔蒙泰“唔”了一声,道:“让勇士们试探一下就退回来!” “是!” 令旗挥动。 匈奴军在突破了三百七十步定位箭之后又冲一百二十步,汉军弓手已经准备平射,而弓手身后的刀盾兵、长枪兵等依旧稳稳地没有任何骚乱举动。匈奴军顿时明白这支汉军绝对不是战场初哥,最起码在近两千骑兵的冲击中还能保持如此严整队形,单凭这点就不能小觑这支汉军!所以在格尔蒙泰下令后匈奴军没有恋战,在一百五十步弓箭平射的极限射界前来了一个漂亮的大回旋,并且齐齐在奔驰的战马上回身与汉军对射,之后迅速脱离接触。 抛射威力小,距离远,平射穿透力强,射距短。这可是匈奴人研究了一辈子的事情。所以在汉军即将平射给他们造成更大杀伤之前匈奴人就回转了。姜浩并没有命令军队出击。他也看出了这支匈奴军只是来试探汉军实力的而已。步兵要想打败骑兵,必须引诱骑兵冲阵,然后依靠长枪长矛将他们围住困死。何况才第一轮,姜浩并不急。作为一个汉军将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这次交锋,汉军只有几个倒霉的弓手在和匈奴军对射时被流矢擦伤,还有一个是拉弓太狠,结果被绷断的弓弦弹伤了眼睛,无一阵亡。而匈奴军也就在跨越定位箭时被射中了十几个人,损失了几十匹战马而已。双方都没有损及筋骨! “将军,我军回撤了。”阿穆隆对格尔蒙泰道。 很多人可能会问了,为什么每次都是阿穆隆对格尔蒙泰述说,难道格尔蒙泰自己不会看吗? 事实上格尔蒙泰的确不会自己看。先不说数万人的大军列阵之后所占的位置有多宽,单单是两军列阵会战时有多少令旗在军中不断闪动就足够统帅头疼了。他不可能去一一观察每个令旗的意思。只有依靠许多副手观察不同的令旗,以此得到军队调度的最新信息。别被电视电影上那些战争场景蒙蔽了,真正的冷兵器对决中,除非必要,否则统帅是不可能亲临第一线的,他们只能端坐在离前军非常远的中军,乃至后军中指挥,根据副手传回来的情报加以整理分析,作出最后的命令。再说,万人成林,更何况这拥有四万人的匈奴军铺满了整平原,前军到格尔蒙泰的位置至少超过一千米,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格尔蒙泰是5.0的眼睛也未必看得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更别说格尔蒙泰这个日夜都要*劳的统帅,估计他不是高度近视也绝对没有4.8的视力。 所以,中国象棋中将帅不能见面还是有点道理的。又所以,国际象棋里那种国王对国王的玩法只能够说明一个问题---古代西方国家的人口和士兵的确不怎么多,最起码他们上阵打仗的时候经常连国王都要冲上去…… 格尔蒙泰听完阿穆隆的话后点头道:“左右两翼再各派一部进行迂回,争取到达汉军侧翼正面,看看汉军有何反应再说。另外,阿穆隆,让铁木罗再攻一次乌帕尔山,我需要汉军两个战场的兵力情况!” “是,将军!”阿穆隆立即指挥人手开始挥动令旗。 这就是为什么冷兵器战争很多时候只能在白天进行的原因。在没有步话机和无线电的时代,战场的一举一动、进攻还是防守都要依靠令旗的指挥,虽然鼓声号角也有一定的作用,但很容易暴露己方的攻击计划。所以还是令旗比较隐蔽和快捷。 很快,乌帕尔山和疏附平原两处又变成了厮杀的海洋。匈奴军快速向两翼移动的骑兵引起了坐在中军帐中指挥的吕博奢的注意。 “命令姜浩全军后退百步,与寨墙相连,军营士卒依靠寨墙防御。同时命令吕涛务必死守乌帕尔山。” “是,殿下!” 汉军这边也是传令兵如雨穿梭,令旗频繁摇动。 考量两军统帅的布局对弈这一刻才正式开始。 但有些事情是早就注定的。格尔蒙泰早就已经在汉军内部注射了一剂致命毒药。 汉军中军军营的一个帐篷里,古兰已经将偷偷带来的所谓“精绝卫兵”集合了起来。战斗已经开始,汉军开始依靠寨墙抵挡匈奴军对两翼的骚扰,他们这支被认为毫无战斗力的“精绝卫兵”也被允许聚在一起,分发了武器,当作预备队随时投入各个可能被突破的战场。 自从古兰等人进入了汉军军营,吕博奢就没有再想起过他们,只是把他们丢给后勤辎重队。但…… “王子,行动吧?!”古兰手握战刀,兴奋地道。 克多却将头偏向了一旁的韩可为。韩可为点点头:“嗯,可以行动了。不过王子,你想不想立下旷世奇功?” “什么旷世奇功?”克多有些纳闷地道。 韩可为神秘地朝他一笑道:“格尔蒙泰将军让我们在恰当时机烧掉汉军粮草辎重即是大功一件。可是如果我们能顺手将大汉帝国之武公首级献给我王,那岂不是盖世奇功?” “斩杀汉国公爵????”所有人都愣了。 说句实话,包括克多和古兰在内,甚至包括格尔蒙泰和多图恐怕都没敢去想过这个念头。 他们最大的期望就是击溃或者重创雍州卫,却绝对没有想过能够杀掉一个汉帝国的公爵! 想想看,汉帝国一共只有六十一位公爵,个个都是永镇一方的世家大族,这些家族延伸出来的人脉关系经过这千年时间积淀早已是根深蒂固,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这六十一个大家族撑起了汉帝国的骨架也不为过。若是能在战场上斩杀一名汉国公爵那该是多大的荣誉?在国际上又会对汉帝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不敢想,谁也不敢想。毕竟这可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谁都明白,对于匈奴,汉帝国虽然恼怒他们,但却还没有出动全力。毕竟匈奴只在北方一带肆虐,还没有威胁到帝国的权威,经过数代汉天子的征讨,匈奴也渐渐有些虚弱的态势。但如果阵斩汉国公爵,这无疑会触怒整个汉帝国高层,到时候如果汉帝国不顾国内民生,全力发动对匈奴的讨伐,别说汉帝国,就算罗马、阿拉伯怕是也没人敢再帮助匈奴了吧! 不过这些事情似乎都不是克多和韩可为所能想到的。他们现在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斩杀汉国公爵,立下旷世奇功,彻底打垮汉人!”如今汉军忙于四处应战,武公吕博奢的中军大帐附近只有一部人马留守,凭他们两百铁血卫要突破进去应该不难。 想到这里,克多和古兰的脸都因为激动而涨红了,鼻息更是因为兴奋、激动、害怕、担忧等等情绪而变得如发情的野牛一样。 “库伦撒布,你说,你说我们能成功吗?”克多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能!等会我们先点燃粮草辎重,到时候汉军营地必定大乱,我们以保护武公殿下为名快速向中军大帐靠拢,其他人必定不会起疑。甚至他们会欢迎我们前去。不过我们可能无法进入大帐,更不可能接近吕博奢,所以只要到了中军大帐百步之内,我们就杀进去,直取汉国武公的首级!”韩可为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简直有些不能自抑的感觉。仿佛那泼天大功已经得手一般。 ……………………分割线………………………… ps:今天说点啥?还是让大家投票的话吧! 谢谢大家的票票! ------------ 【第十章 死亦护国】七千字更新! 不论何处战场,在战斗结束后都是一片萧索的场景。折戟沉沙、尸横遍野的惨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世界末日---当然,如果当时有世界末日这种概念的话。 邹燃就有这样的想法。 已经蒙蒙亮的天地之间,到处都是还在燃烧的大火,带血的战刀,折断的长枪,破碎的战旗,还有战场上令人作呕的味道……在早晨寒风中孤立的玉田卫城此刻显得如此苍凉。 半城烟沙,残骑裂甲,铺红天涯!这不是文人笔下诗化的美丽,而是人性最扭曲最残忍的展现! 这时候,黄巢急匆匆地走过来道:“邹大哥,李都尉醒了,她想见你!” 李珊醒了? 邹燃立即抛去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快步奔向身后的一个帐篷。 这是原来月氏军的中军大帐,那根已经有些摇摇晃晃的旗杆还矗立在那里,不过这次在上面迎风飘扬的不是祥云捧月旗,而是煌煌大汉的蟠龙皇旗! 击破战、追击战,歼灭战都轮不到邹燃来*心。马嵬已经接过了所有权力,正在吩咐汉军打扫战场。因为不知道月氏人的援军何时会来,所以马嵬并没有去收拾那些无法带走的东西,更加没有去理会那些还在熊熊燃烧的军帐。这个中军大帐还是因为它那耐火烧的牛皮外表,并且李珊倒下需要休息的地方这才得以幸免。 进得大帐,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张铺了锦缎的床榻外,其他都不复存在---这可不是汉军干的。汉军纵火也是战斗需要,可不是烧杀抢掠。这个中军大帐之所以空荡荡是因为穆宏及他的亲兵发现即将被突破军营,便让人烧掉地图和其他相关军事资料,这才导致这里空空如也。那张床上的锦缎还是马嵬让人从玉田卫城的城守府里带出来的。 空荡荡的军营里只有寥寥数人。秋香和菱悦正在床边,许久未见的荆楚和王克也站在一旁,除此之外还有王金彪和赵九重。 其实在刚才战斗中他们已经赶上来,不过当时忙着杀敌,没有时间叙旧,现在见面反而觉得无话可说,邹燃也只是对他们点点头便走到床边。 “菱都尉,珊珊她怎样了?”邹燃轻声问道。 李珊听见邹燃的声音微微睁开双眼。因为连日征战,李珊原本娇美丰润的脸颊很明显消瘦了下去,原本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此刻也显得黯淡无光,但是眼神却很明亮,有点类似西方人的高挺鼻梁上有点战场硝烟的痕迹。 她俏鼻翕动,看着邹燃却仿佛要哭出来,但却拼命忍住。 唉,一往情深深几许,也许只是刹那间。 “腹背受到重击,内脏有可能在出血,若不是她体格强健,可能早就倒下了!” 回答的不是菱悦,而是一旁的秋香。 “有没有生命危险?”邹燃急道。 “必须尽快给她找到医官好好治疗,否则很难说!”耿大囿忽然掀开大帐走了进来。 李珊和耿大囿两人本来就是医官。秋香和菱悦都只是业余客串。耿大囿虽碍于男女大防没有亲自为李珊检查,但是听了菱悦和秋香的描述也大概能够知道伤情。 他这是刚刚去其他伤兵营地转回来。这次战斗下来虽然汉军大获全胜,可也产生了上百名伤兵,这些要不缺胳膊要不断腿,还有一些是连眼睛都被抠掉,还有几个竟然是鼻子或者耳朵被扭掉了……这就是冷兵器战斗的残酷性所在,任何人在生死相搏的正面战斗中都会幻化为择人而噬的野兽。 玉田卫作为卫城本来是有固定医官的,可经过数百年的承平岁月,玉田卫的医官尽给畜生看病了,小小伤风感冒或许还会治,但说到刀伤剑伤则只有干搓手的份了。所以耿大囿这个曲长也只能客串一下医官了。那些鼻子耳朵被咬掉扭掉的还算轻伤,只要小心包扎不让伤口感染还是能活命的,但那些断胳膊断腿,或者是肺叶、心脏、腰肾被扎穿的伤兵在现有医疗条件下就只有等死了。 耿大囿计算了一下,注定等死的伤兵有十九个,轻伤四十三个,还有一些不致命但已经丧失战斗力的有二十五个。 现在加上一个李珊。看李珊如今的状况别说作战,就算勉强骑上马行走都危险。[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那怎么办?难道丢弃这些伤兵吗?”秋香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确定。 邹燃看向李珊,李珊眼中蓄着泪水,抿着因为失血而惨白的嘴唇,倔强地不肯说话。 能活,谁又想死呢?!那些动不动就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情况只可能出现煽情手段永无可用的影视作品里。不管是李珊还是那些伤兵虽然都不愿意看见自己成了全军的负累,但他们显然更不愿意自己被抛弃。 当然,看李珊那倔强的眼神,若是邹燃说要让她留下来李珊也绝对会同意的。只是,邹燃舍得吗? 当然舍不得。远的不说,单说横穿大漠的时候要不是李珊和秋香她们执意要回头找他们,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呢? “带上他们,咱们去找援军。援军那里肯定有足够的医官和医疗器械。”邹燃毫不迟疑地说道。 “可是,我们的马匹够吗?如果单靠双脚,我们怕是走不了多远。”耿大囿虽然很不想说但却不得不说。 这时马嵬也满脸疲惫地走了进来,但是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却释放着从未有过的精光,那是一个类似戒赌很久的赌鬼摸到好牌的表情,又像一个色中饿鬼看见野鸡时的神采。 “我们有足够的马匹了……刚才宇文献和李纵分别在东门和西门军营里发现了马厩,清一色的优良战马,再加上我们缴获的,哈哈,虽然不能组建一人双马的游骑,但是组建一人一骑的马上步兵却是足够了。 “事不宜迟,咱们立即出发。”邹燃立即道,说完才醒悟过来自己好像不是这里的最高指挥者,有些尴尬地对菱悦还有马嵬道:“呃,都尉们意下如何?” “噗哧” 邹燃这个“们”字让众人有些忍俊不禁。 李珊横了他一眼,刚才那点幽怨和悲切都抛到了脑后,若不是心口又疼又闷她估计会大笑出声吧。 “我属意让邹燃暂代指挥一职,菱都尉,马都尉,你们觉得怎样?”李珊轻轻道。 她的这句话顿时将现在汉军指挥权力分散,主官太多而没有统一指挥的矛盾给揭了出来。 在这个大帐里,光都尉军衔就有三个,李珊、菱悦还有马嵬,另外还不算有月氏公爵封号的李纵,之前就是校尉军衔但现在因为整编而变成尉兵的秋香。可以说互相之间都是不可能服从谁的。其实若是说实力,最强的自然就是马嵬,如今统带整支军队的骨干里绝大部分都是精绝卫的汉兵,而这些汉兵在帝国军制里可都是马嵬的兵。其次是李珊,最后才是已经无兵无权的菱悦。既然李珊提出来了,菱悦自然没什么意见,现在就看马嵬同不同意了。 “我看行。邹燃在乐浪郡一战累积军功也升到了骑校尉,而且这一路走来不论是战精绝,破古兰,还是袭鸿蒙,他的指挥能力相信没人怀疑。所以我同意李都尉的看法!”最先说话的是耿大囿。 他的表态直接让实力天平急剧向邹燃方向倾斜。 马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满,随声符合道:“我看可以。邹燃,你来指挥吧!” 若说邹燃对指挥权没点觊觎是不可能的,不过他正想推辞一下时,刘全忽然闯了进来,大叫:“你们在这儿啊,快,西边烟尘滚滚,月氏援军就快到了!” 这样一来邹燃没有再推脱的假客套,于是道:“那好,我就先越俎代庖指挥一回,马都尉,你统带一部人马火速向北与援军汇合,我带一部人马向西,看看能不能抵挡一阵,若是不能咱们分头向北汇合。立即行动!” “是!”众人凛然遵从。这种感觉让邹燃有点飘飘然。 部将啊,可是能称将军的角色呢! 众人鱼贯而出,一直默不作声的王金彪走过邹燃身边时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如果你刚才要抛弃这些伤兵,我肯定不会听你的指挥!” 邹燃愣了愣,不禁摇头苦笑。看来自己这个有权无名的指挥官并不好当呢! …………………………分割线………………………… 从西边疾驰而来的不是月氏军,而是匈奴人。在皮山坡附近驻扎的多图一发现月氏溃兵就立即意识到玉田卫城出事了。不过他的部队大多抽调给了格尔蒙泰,他现在所有的人马加起来不足四千人。不过这四千人可都是真正的精锐。没有别的杂兵在这里,更没有月氏兵。但正因为如此,多图并不想用这些军队去跟汉军硬拼。在多图看来,能够在短短两个时辰击溃一万月氏军队的汉军至少也有五千人,而且战斗力应该不弱---他就绝对想不到这支汉军仅有三千人不到,甚至大部分都是玉田卫的败兵,疲兵! 正是由于这一个错判,让原本应该半个时辰前就该赶到的援军一拖再拖。等多图带着本部最后的四千精锐还伙同了一部分从鸿蒙卫赶来的月氏骑兵抵达玉田卫时,只看见一片残骑裂甲铺红天涯的衰败景象---时间紧迫,邹燃他们根本无法彻底打扫战场。 “王子,汉狗向北逃了。”有斥候回报。 多图看了一眼已经是空城一座的玉田卫,嘴唇一咬:“追!另外派快马通知格尔蒙泰,有数千汉军已经向他后背*去,让他务必小心。我带人尾随追击,务必不会让他们轻松加入到疏附平原会战!” “是!”斥候领命而去。 命运再次跟邹燃和多图开了一个玩笑。两个在乐浪郡就是这样一逃一追,如今换了地点这个场景又要重新演绎一次了。 邹燃等人还要带着百十名伤兵,速度自然不会很快,但也不慢。从玉田卫到疏附平原快马加鞭只要两个时辰,但如果依照现在的速度则需要三个时辰,甚至更多。 太阳又一次跳出地平线,只是今天的天上云层很厚,阳光一点都不刺眼。每个伤兵都有两到三人负责,因为扛不住疼痛而摔下马背摔死的事情时有发生,到最后邹燃不得不下令将伤兵都绑在马背上,至于这番折腾下来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本来邹燃打算带着一部人马去抵挡一阵,但当他发现追来的是精锐匈奴白甲兵之后就断了这个念头。白甲兵的厉害在乐浪郡他就领教过了,当初他手下的都是禁卫军中的佼佼者,虽然都是少爷兵,但最起码训练有素,打两场硬仗见见血就能快速适应起来。而现在他手底下的呢?那些汉兵还好说,但那些吐番兵就实在不敢恭维了,骑术惨不忍睹不说,骑射更是没有指望,更别说骑在马背上跟人拼杀互砍了。能不掉下马就算好啦。 现在负责殿后的是刘全带着的十几个真正精通骑射的游骑。他们见到匈奴白甲兵斥候也没有拼杀,而是远距离抛射几箭就拔腿逃跑,绝不恋战。这样边打边退,速度自然更慢。 李珊此刻就依偎在邹燃的怀里,手臂紧紧缠在邹燃握缰绳的左臂上。虽然战马的起伏颠簸让她很难受,但是却没有让她屈服。相反,她的嘴角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能这样靠着他,真好! 李珊心里喃喃道。 “他的心跳好快,手臂的肌肉也绷的好紧……他是不是跟我一样因为这么亲密的接触而紧张呢?” 李珊偷偷抬了抬头,透过面罩只看见邹燃棱角分明的脸庞,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前方。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好腼腆哦!但现在,他脸上的线条都充满了力度,眼睛里更是看不出任何胆怯,嗯,他的胡茬是不是很久没刮啦,硬梆梆的……呀,我这是在想什么啊?!不过,他真的变了,变得让人觉得可靠,变得让人……好喜欢……” 若是邹燃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意*着,估计也会偷着乐吧。只是他什么都发现不了,因为李珊的面罩是放下的,他又专注着骑马,还要担心李珊会不会摔下马去,时不时还要关注一下身后的追兵,哪儿有时间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啊! 这时身后的刘全突然追了上来。 “怎么样,弄清背后的追兵是不是真的白甲兵了吗?”邹燃头也不回地问道。 刘全嘿嘿一笑道:“妈的,是老熟人。多图王子的手下!” 多图!?邹燃突然心头一紧。他想到了在阵前被杀的邝启峰,还有华文天,想到了他们当初呐喊的那句话:“我的国家是大汉,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我为自己是汉人而骄傲!老天,让我下辈子也做汉人吧!” 邝启峰,是邹燃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导师。若不是他在废弃的驿站里发现自己,若不是他教自己如何逃跑,若不是他给自己那套盔甲,若不是他……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过去。他死了,死在自己面前,死在匈奴人的屠刀下。但他却不能为他报仇! 恨,好恨!!! 李珊也蹙起了眉头:“嗯?他怎么了?怎么咬牙切齿起来?呀,刚才好像刘全来报告了什么,难道是敌人追上来了?不管了,全都不管了,只要能躺在他怀里,哪怕是死亡想来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吧!” …………………………分割线……………………… 冷兵器时代的追击可不是紧紧跟在后面的追,事实上马嵬所带领的一部人马离着匈奴白甲兵始终有三里地的距离,邹燃离的更近,但也差不多有一里半,双方是看不见对方的,只是能通过马蹄掀起的尘土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因为追击不可能不顾马力使劲抽马鞭,这样只能让战马保持一段时间的冲刺速度而已,毕竟这可是真正的马力,也是血肉之躯,要吃草要休息的动物,可不是那些烧汽油一踩油门就跑的机器,再说了,就算是机器还有冒烟的时候呢! 所以这追击可不能纵马疾驰,必要的慢跑缓步还是需要的。 这道理邹燃明白,多图也明白。所以他的队伍总是紧一阵慢一阵。邹燃的队伍因为有伤兵,也只能紧一阵慢一阵的往前跑。就这样,多图的斥候才能赶在邹燃他们前面将消息传给格尔蒙泰。 可是格尔蒙泰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现在正在进行紧急的调度。 “收缩,命令铁木罗给我收缩回来,所有兵力调到左翼,一刻钟之内必须突破进去!” “阿穆隆,你亲自带领铁血卫绕到汉军右翼,寻找战机!” “中军归我亲自指挥,务必将被困的三千勇士救出来!” 就在邹燃和多图玩猫捉耗子的时候,疏附平原的战斗已经进入到另一个阶段。 现代战争称这个阶段叫做白热化。双方都杀红了眼。不错,汉军内部的确起了骚乱,那滚滚冲天的浓烟就能说明一切问题。在看见事先和克多王子商量好的信号出现,格尔蒙泰认为总攻时机到了,粮草辎重被烧毁的汉军必定很快崩溃。所以他立即下令全军总攻,全军压上去,想要一鼓作气把汉军压垮。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雍州卫也是个打老了仗的部队,特别是一开始就打着对攻意思的姜浩所部,在看见后方浓烟滚滚时候不退反进,开始移动栉鳞节比的鱼鳞步兵阵,缓缓朝匈奴人压过来。匈奴人的总攻正好跟汉步兵撞在一起。 前面说过,除非是重骑兵,否则用骑兵冲击阵势严密的步兵阵绝对是骑兵的噩梦。 第一波投入攻击的匈奴骑兵很快就在汉步兵的面前垒起一道尸墙,马血、人血鲜红刺眼,甚至把挡在最前面的刀盾兵的盾牌都染的血红。一交手就吃了大亏的匈奴军又开始侧翼迂回,准备从侧翼用骑射将这支步兵像刷羊毛一样一层层刷掉。可就在这时姜浩主动变阵,鱼鳞阵顺势转化成五人一组的叠峦阵,将想迂回侧翼的匈奴骑兵分隔开。最后姜浩甚至在两军激烈交锋的过程中又变幻出圆阵,彻底将第一波总攻的三千匈奴骑兵困了起来。 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实际上这个过程每一个环节都艰辛无比,更是汉人在数千年的战争中一点一点用血肉摸索出来的经验。从中也能看出姜浩这个看似粗鲁的汉将身上的细腻一面。不愧是殿英侯姜维之后! “此人是一员骁将!”这是格尔蒙泰发现这个状况后的第一反应。千算万算没算到吕博奢手下还真是有能人。此刻两军都已经杀红了眼。战场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人命,可能一眨眼间就有十条甚至更多条人命倒在了这片平原上,鲜血瞬间都能浸没脚背。来年,这里的青草必定非常茂盛! 当然,姜浩所部之所以没有崩溃是因为后方中军大帐的传令军旗依旧在挥舞,蟠龙皇旗,雍州卫军旗,武公的族旗都没有倒下,在指挥系统还完善的情况下想让汉军崩溃确实没有那么简单。 打到这个阶段也没有什么策略了,为今之计只有抽调更多的兵力突破汉军的营寨,攻进去彻底打垮汉军的抵抗意志。可是这谈何容易。不说汉军修筑的军营坚固难抑,没有攻城武器根本攻不下,单说军营里还有七八千汉军就不是那么容易消灭干净的。 格尔蒙泰终于亲临前线,但依旧没有到达第一线参加冲锋,而是站在离最前线不足四百米的地方,不断催促匈奴的勇士们突破汉军的长矛阵杀进去。 就在这时,忽听汉军内部传来一阵大哗。格尔蒙泰心头一紧,凝目望去却差点惊喜的叫出声---大汉帝国那面蟠龙皇旗竟然缓缓飘落!!! “勇士们,汉军旗被斩落了,杀啊!”格尔蒙泰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时机。他这次也顾不上自己主帅的责任,抽出腰间的战刀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大汉蟠龙皇旗的坠落不可避免的影响了汉军的士气。还在抵抗的汉军在发现自己的旗帜飘落时那仿佛坠入谷底的森寒感觉一下从脚心冲到头顶。不论是手脚还是意识都变得迟钝了。 这是一种群体效应,即使是神也无力改变这种局面。 “败了,败了!” 汉军内部不知道谁先喊了这么一嗓子,一时间还在抵抗的汉军都没了战斗下去的欲望,纷纷后退。 眼看汉军溃败在即,狂喜中的格尔蒙泰忍不住高声长啸,命人将苍狼大纛挥舞的更加频繁,以此来鼓舞匈奴军的士气。 可就在汉军如潮水一样溃退的时候,忽然有一人一骑逆流而上,迎着格尔蒙泰的苍狼大纛直冲而来。只见此人身似熊罴,目如虎豹,掌中冷艳锯,*追风马,所过之处皆是一刀劈过,将人马劈成两段,刺目的鲜血四溅,手下无一合之将,简直是无坚不摧!正是大汉殿英侯之后姜浩是也! 姜浩在发现蟠龙皇旗坠地的那一刻就知道大势已去。但身为一员汉将他该如何? “虽死亦要护国,只有战死之汉将,绝无逃生之汉人!” 姜浩还记得自己答应武公殿下要斩将夺旗,如今这苍狼大纛如此挺进,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所以姜浩来了。来的是那么一往无前,那么气势俨然!当者披靡的快感让他豪气狂升,宛如一个被狂化加持的圣战士,卷起一片腥风血雨冲到了格尔蒙泰面前! 格尔蒙泰在看见对方手持的那把长九尺五寸的大刀之后就明白眼前的人是谁---在现在的战场上,还能手持冷艳锯的可不多。 姜浩此刻眼里只有那面醒目的大纛,并没有注意挡在他面前的到底是何人,只是毫无花哨的一记横扫千军朝格尔蒙泰劈了过去。 格尔蒙泰也是一员悍将,虽不及姜浩悍勇,但此刻却显出了万分决绝的态势,毕竟大纛就是匈奴军的意志,汉军已胆寒,若是自己的大纛被夺,那匈奴军也一样胆寒,到时候胜负如何还是未知之数。 说来话长,其实也是在电石火光之间,格尔蒙泰用手中不足三尺的战刀迎了上去。 “叮!” 一声在这吵杂战场中毫不起眼的脆响,却让格尔蒙泰铭记了一生! 格尔蒙泰的战刀应声断裂,冷艳锯森寒的刀锋直冲他的面门而去。格尔蒙泰也几乎是本能地向后躺去,刀锋贴着他的鼻梁削过,正将他的头盔给砍飞,格尔蒙泰甚至闻到了冷艳锯刀身上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还有钢铁的冰冷……这是死亡的味道! 格尔蒙泰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近到让他现在两股都在颤栗,幸好是骑在马上这才没出更大的丑,可是那披头散发的模样还是让他狼狈不堪。 两马交错而过,刚才那惊险一幕让围拱在格尔蒙泰周围的铁血卫反应过来,纷纷大吼一声扑了上来,反而忽略了那面苍狼大纛! 在这一刻,姜浩也明白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但他已经不能回头,只能继续一往无前。 “死亦护国!”姜浩一声爆喝,又是一记无坚不摧的泰山压顶劈了下去,只是,这次的目标不是人,而是那面在汉军面前耀武扬威的苍狼大纛…… …………………分割线…………………… ps:七千字更新。五一就上架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 【第十一章 死节】五一快乐!!! 很高大的松柏,葱绿的树冠被修剪的整整齐齐,沿着铺满石子的宽阔路沿一直向前延伸。(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路边还有一些说不出名的藤蔓类植物,但无一不被修剪的整齐而又肃穆。 这是典型的西方风格。左右对称,严肃,整齐。或许西方人都喜欢严格的秩序。 李继风吸了吸鼻子,眉头稍微有些蹙起。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风格。相比起严肃、古板的西方审美观,他还是喜爱东方那种与天人合一,万法自然的装饰。 当然,现在是由不得他来选择或者布置这里的一切。那些让他不是很赏心悦目的路景也只是让他稍微的不快而已,作为月氏国国王的长子,他这次来到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就在昨天夜里,他得到通知,罗马元老院并没有同意月氏国进入罗马的申请。不过为了贸易和对未来那一丝丝不是很确定的希望,罗马人同意月氏使团以观光者的身份到罗马南边的卡莱希尔“参观”一番。卡西莱尔就在罗马的南边,不足十汉里,也是一个港口城市。众多海上贸易的船队都是先停在这里,把物资卸下来然后再运往罗马。所以这里也是非常繁华的所在。在军事上,卡莱希尔也是罗马南边的一个重要屏障。 罗马人同意月氏使团到这里,态度已经是非常暧昧了。而且非常明显,罗马人所说的“参观”绝对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参观---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观光团会由罗马帝国的继承人来亲自接待吧? 眼前的这条路便是到卡莱希尔的主道。 对于罗马人的做法李继风自然心知肚明,罗马人还不想跟汉帝国决裂,更不想和汉帝国发生战争---最起码现在还不想。虽然这一任的奥古斯都野心勃勃,在东方边境上屯驻了重兵,也对几个附属国有了蠢蠢欲动的行为。但并不能说明罗马会为了刚成立不久的月氏去得罪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国家---特别是月氏已经成了汉帝国公开宣布的“叛匪”! 李继风并不责怪罗马人这种欲盖弥彰、首鼠两端的做法。换做是他,他也不会在局势如此不明朗的情况下就把所有筹码押在一个地方。更何况从现在的局面来看,虽然月氏已经夺得了汉帝国的两个州,但却根本没有损及汉帝国的真正实力---羽林九卫依旧像不可逾越的巍峨高山矗立在所有人的面前! “不知道老二在前线有没有打出什么漂亮仗来。若是他真的拿下了鸿蒙卫,没准就能改变那帮充满铜臭味的罗马人了!”坐在马车上的李继风有些期盼又有些担忧地想着。 虽然他打心里不想自己的二弟在军事上获得什么战功,这会影响到他的储君的地位,但面对罗马人时,若没有足够的军事优势来证明月氏国能够摆脱汉帝国的控制的话,那罗马人是绝对不会同意承认月氏国的。 卡莱希尔是个重兵驻扎的贸易之城,罗马人将他们安排在这里很明显,他们只想谈生意,至于政治,那是生意谈成之后的事。 事实上大月州宣布独立前就已经是汉帝国陆上丝绸之路的重要中转站之一。所有从陆地上到达西方国家的商品都必须经过大月州、度甘州和西海州三地。西海州通阿拉伯,度甘州和大月州则通往罗马。如今月氏人占据了大月州和西海州,等于是一只手掐住了罗马和阿拉伯的经济命脉。至于另一只手什么时候掐上去,那就要看月氏人什么时候能够夺取度甘州了。 大月李氏在独立前就已经是汉帝国西方诸州当中最富有的家族。据说李克定的私人金库比雒阳的国库还要大,里面存的钱是汉帝国这几年国库收入的总和。在宣布独立和占领西海州之后,这个金库规模只会更加增大。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罗马人都不敢想象! 月氏人现在不缺钱,缺的是粮食、布匹、铁矿、马匹……所有的所有他们都缺。对于一个刚刚独立的国家来说,最缺的无疑是军事物资。为了这个,月氏人宁愿掏空所有人的钱来购买。此刻不赚钱难道还要等到汉帝国平定了月氏叛乱以后吗? 哦不,绝对不能这样! 所以重商的罗马人开始成群结队的运送东西到月氏人那里,换取沉甸甸的金币。然后带回国内,继续收购更多的物资,拿去换更多的金币。 为此很多商人甚至希望汉帝国的这场平叛战争多打几年。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赚钱。为了这个,那些自己家族中也在经营这种生意的元老们甚至不喜撺掇奥古斯都或者其继承者出兵帮助月氏人。 “哼,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这些罗马人一定会同意承认我们的。甚至是直接从亚细亚出兵帮助我们打败汉人……”想到这里,李继风又有些头疼起来。 “亚细亚,辛普森那家伙实在太贪婪了。仅仅一份正式的行文而已,竟然要了我十万金币!可恶,该死的!” 李继风不是心疼钱,而是实在看不惯罗马人那种唯利是图的贪婪嘴脸。李继风他们其实早就已经抵达罗马南边的雅典城,并且在那里住了有一个月之久。但是他一直无法获准离开,更无法去罗马。后来还是受人提醒,李继风才让仆人赶到与月氏国有非常深厚交情的亚细亚行省总督辛普森?安敦尼那里,请求他以总督的名义给罗马发一份正式的行文。可是没想到这个贪婪的总督竟然要了十万金币! 不过花了钱效率的确提高了。辛普森不但发了行文,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他的弟弟---罗马人公认的皇位继承人弗拉维?安敦尼?德库拉斯也加入到劝说奥古斯都同意承认月氏国的队伍中来,并且他还成了这次接待使团的迎宾者---虽然是以私人身份。从这点来说,这十万金币花的还是很值得的。 “必须想办法跟弗拉维搞好关系。唔,那个贪心的家伙告诉我什么来着?该死,我记得他告诉过我他的弟弟喜欢什么东西来着。” 李继风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这段时间他所要思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没办法,他只好掀开马车的车帘对外面喊:“希姆,安敦尼殿下喜欢什么?” 希姆是李继风的仆人,也是他的管家。更是李继风身边重要的一个谋士。也就是他提醒了李继风,这才找的辛普森。希姆是一个典型的色目人,金色的头发,大起伏的脸部轮廓,很年轻,才不过二十七岁。从右边来看,希姆还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但如果看向他左边脸颊,很多人都会吃惊。在希姆的左脸上,有一个很醒目的半月形的疤痕---那是阿拉伯帝国对抢劫者的惩罚!这个疤痕像一张恶心的人皮面具死死地贴在希姆原本英俊的脸上,彻底破坏了他的脸。 “如果安敦尼总督没说谎的话,安敦尼殿下喜欢汉帝国的诗词。还有,主人,安敦尼总督说,他的弟弟喜欢别人喊他安迪,这样显得轻松和随意。”希姆恭敬地对李继风道。 李继风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希姆。看来我当初在圣莫迪卡的监狱里将你买出来真是很明智的选择。” 希姆用左手贴在右肩上,朝李继风深深鞠躬---这是基督教礼节---“主人的选择永远都是明智的!” 李继风微微一笑,看了看他问道:“你改信基督教了么?” “没有,其实我在饥饿中忍不住去抢劫别人财物的时候,我就已经不信任何宗教了。”希姆淡淡地说道,“不过,在罗马行这样的礼节,多说一些基督教教义或许能让我们更快融入这个社会。” 李继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望着前面道:“还有多久能够到达?” 希姆淡淡一笑,谦卑地道:“过了这条道就是安德烈湖,安敦尼殿下会在那里等候我们!” “是安迪!”李继风笑了笑。 “哦,是,主人。是安迪!”希姆含笑点头。 李继风最后道:“把咱们的军旗竖起来,加快速度!”然后就缩回了马车里。 “是,主人!”希姆恭敬地回答。 这是一个很大的使团队伍。共由十七辆马车组成,每辆马车都有十名护卫。此外前后还各有十四个骑士。除了第五辆马车上坐了李继风外,其他十六辆马车都盖着严密的篷布,车轮行走时发出闷倒牙的吱吱声,听来马车上的东西分量不轻。事实上这马车上都载着金币和许多来自汉帝国的珍品。这些可都是李继风准备给奥古斯都和罗马元老院元老们的礼物。 当然,为了保护李继风的安全雅典城的保民官还派了一队近卫军保护他们。 罗马帝国的军制跟汉帝国有很大的相同,但又不尽相同。 首先罗马的军队大都是由公民(即罗马人认可的居民)组成,至于贱民和奴隶是不能参加军队的。到了五贤帝时期,由于北方蛮族的袭扰和阿拉伯帝国的崛起导致罗马的兵力捉襟见肘,于是开始有了雇佣军。雇佣军制度一直保存到了现在。如今在罗马军中雇佣军的数量大概占了三成左右。而汉帝国没有雇佣军的存在,全部都是职业军人。 其次,汉帝国军队的最高编制是旗,而罗马是军团。兵力数量差不多,汉帝国一旗有十部(有时候会更多),不算后勤兵的话是一万人左右,而罗马一个军团是十个营,每营三个连,每连两个队,每队之下又有两个森图亚特(又称百人队),一个军团为一万两千人左右,数量比汉军略多。 再次,汉帝国有负责对外征战的羽林卫和负责国内防务的羽林守军,并建立了兵役制度。罗马也一样,不过他的称呼不同。军团负责对外征战,而负责内部防务的是近卫军和城市联队。以雅典为例,近卫军团一个,内分九个联队,每个联队一千人。而雅典内部的治安和消防等工作则由城市联队负责,一个城市联队由三个联队组成,每个联队一千人。就是说像雅典这样的重要城市里共有兵力大约是在一万两千人左右。相当于一支主战军团的数量。 罗马现有的主战军团为九支。最富有盛名的是曾平定过西班牙行省叛乱的“公民军团”。战斗力据说与羽林九卫中的飞骑卫齐平。而必须注意的是,公民军团是以步兵为主的军团,能够与汉帝国最强的骑兵齐名,这可不是一般的荣耀。 雅典保民官给李继风派了一队人马护卫,也就是两百人。而且这两百人还是全部骑着马的骑兵。由此可以看出罗马对这次李继风等人的到来多么重视。 当然,除非是上帝要降天雷炸死李继风,否则谁也不认为从雅典到卡莱希尔这段路会有什么危险。事实上连李继风都是这么认为的。他甚至觉得雅典保民官派这两百人保护他是假,监视他才是真。 可是变故就在这种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来临了。 修剪的异常整齐的高大松柏树上突兀地飞出一蓬蓬弩箭,直射李继风所乘坐的那辆马车! 直到李继风中箭发出惨叫那些保护在周围的士兵才反应过来! “有刺客,快保护主人!”希姆惊声大叫,脸上的伤疤扭曲着。他抽出原以为不会用上的战刀,跳下马冲上马车。 那些士兵也在错愕间快速行动起来,能追随李继风来到这里的月氏士兵可都是精锐,在变故出现的一瞬间他们就纷纷如护食的老母鸡一样将马车围的水泄不通。其他护卫马车的士兵也纷纷围了过来。 分前后护卫的罗马近卫骑兵反应有些慢,主要是他们根本没想到在这里会有人行刺。等反应过来之后又以为这些刺客是想来抢劫那些财物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这么认为了,因为当他们冲上去的同时,数根套有铁爪的飞索,准确地扣住路对面的松柏树,横跨道路两端的空中索道出现,而这些索道的正下方正是李继风的马车…… “糟了!”希姆大叫一声。 十个穿着黑衣蒙着面纱的刺客顺着空中索道滑了过来,滑过罗马骑兵的头顶,矫健地跳落地面,有三个甚至准确地跳到了李继风的车顶上。 “杀!”在李继风车顶上蒙面刺客大喝一声,奋力一刀劈下,将木质的车顶劈开两瓣。 在这声“杀”的同时,又有近二十多人同时从路的两旁冲了出来,目标很明确,就是李继风的马车! 只是刹那间,这个原本僻静清幽的道路上就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在看见刺客一刀劈开车顶的时候,希姆就大叫不好了。他虽然不是制作马车的人,但也绝对明白普通人想要能够一刀劈开厚木制作的车顶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对方能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这些刺客都是高手!而且是绝顶的高手! 所以在这一瞬间,希姆不顾一切地扑进了马车,来不及细看李继风是死是活就将身体压在了李继风身上,他想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自己的主人,哪怕只是拖延片刻。 果然,这些刺客都是格斗高手,按照汉帝国的说法,这些都是武艺精深的江湖高手,虽然月氏士兵和罗马士兵占据了绝对的数量优势,但却被杀得节节败退。才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那些刺客已经用蹿高跃低的本事刺死了至少十名护卫,并且迅速向马车靠拢。 劈开马车车顶的显然是这群刺客的首脑,他在劈开车顶之后就顺势跳进马车,却发现有人压在了目标身上,出于本能,这个刺客只是顺势一脚踢在这个人的肩上,希望把他踢开,以确认目标是否死亡,有没有必要再补上一刀。 就在他将希姆踢飞的瞬间,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突然冲着他的*刺了过来,是李继风! 这一剑来的非常突然,在这刺客心里本是认为目标即使没死也定然受了重伤的,但却没想到他还有如此的攻击能力! 李继风可是李克定的长子,自幼不敢说学遍名师,但剑术也是受了高人指点过的,在这生死瞬间,这一剑着实刺得又准又狠,刺客猝不及防,只在瞬间往右边一跳,长剑没刺中命根却刺中了大腿根的内侧! 这一下跳过了力,刺客没把握住身体已经撞着车厢飞到了外面。借着这个瞬间,希姆已经扯着李继风跳下马车往自己人堆里扎。整个路上都回响着希姆的惊叫:“有刺客,保护,快保护主人!” 此刻李继风显得很恐怖,上身都插满了弩箭箭矢,但却没有流血,只有大腿上的两支弩箭让他流出汩汩殷红。他躲进自己人堆里,然后咬牙切齿地挥舞着长剑道:“放箭,放箭,射死他们!” 黑衣蒙面的刺客们眼看功亏一篑,顿时划作鸟兽散。这些高手都有蹿高跃低的本事,十几个还没有跑近马车的刺客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树林里。而刺客首脑还有另外六名刺客却被团团围住。 眼见无法逃脱,那名腿部中箭的刺客首脑突然跳起来,冲周围的同伴大吼:“死节!” 说完毫不犹豫地劈死身边一个同伴,然后将染血的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抹。 “拦住他们!”李继风突然大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些被围住的刺客不是用刀抹脖子就是直直地撞上那些护卫士兵的兵器上。死的是那么干脆,好像根本没有经过任何考虑。 在外围的罗马骑兵们都看傻了!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想过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竟然在任务无法完成时会自尽。 希姆已经冲到了死掉的刺客面前,扯掉他们的面罩,叹气道:“唉,果然是这样!” 这时罗马骑兵们围了上来,其中一个骑兵看了一眼死掉的刺客面容顿时呕吐了起来。不是他精神不够坚强,而是刺客实在太狠了。为了隐瞒自己的容貌,这些刺客竟然将自己的脸都用沸油烫过,脸上还有未愈合的猩红伤口,望之可怖。所有刺客甚至还割掉了鼻子,剃光了头发,这幅丑陋的面容别说看清他们是什么人,就算说他们是人都勉强了! 一个看上去脸色还算正常,但也有些苍白的罗马骑兵走到希姆面前,战战兢兢地问:“希姆队长,我想抬应该赶快给这些刺客治疗,没准还能救活一个来询问!” 希姆摇了摇头:“没用的,他们嘴里都含了一颗毒药,咬破即死。这些人已经死透了,根本不可能救活的!” 那名骑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对自己如此狠的人,愕然半天才道:“怎,怎么,希姆队长你知道他们是谁?” 希姆用眼皮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当然。除了孕育了无数死士刺客的东方帝国,试问还有哪里能够培养出这么多视死如归的刺客呢?不过知道又有什么用,他们毁了容貌,又全都自尽而死,我们就算知道是谁干的也没有证据。没用的!还是赶紧去请医官来帮我的主人疗伤吧!” 说完,希姆快步走向李继风。 那名骑士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些高喊“死节”的刺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从希姆面对这些刺客的冷淡,还有这些刺客面对死亡时的决绝,他不敢想象,也难以去想象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怎样的一个精神体系才能制造出这样一种无视死亡的情怀! 世界文明经历了五千年,乃至更久,但西方文明就从来没有孕育出哪怕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死士刺客!那种士为知己者死,一诺重千金,虽死亦不悔的英雄在西方史中从未出现过!就像现代西方人不喜欢看荆轲刺秦,也无法理解聂政、专诸、豫让这些人的行为一样,崇尚自由、个性,珍惜个人生命的他们是无法理解这种英雄情怀的! 是的,不管是吞炭使哑的豫让,还是藏剑鱼腹的专诸,亦或者是刺面毁容的聂政,他们永远是西方人无法理解,而东方人会铭记永远的英雄! …… 刺杀发生后一个时辰,在罗马的大汉鸿胪寺卿王显就接到了一份绝密的报告,报告上只有一句话:“刺杀失败,杜尚死节!” 看着这份只有一指宽的纸条,王显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点起油灯,将这张纸条往上面一放。 纸条冒出火光,带着黝黑的烟雾向上翻腾,火光中,王显的眼中带着一抹泪光,喃喃道:“走好,勇士们!” …………………………分割线…………………… ps:仅以此章为那些已经消失在现代肉欲社会的“英雄文化”而悼念。 在我看来,那些刺客是悲哀的,但他们身上所拥有的气质和品格却是我们华夏子孙应该去永远传承和保留的。但在这个受西方思想影响越来越多的现代,这种气质和品格几乎绝迹。 我为此默哀! ……………………再分再割…………………… ps:触动我写这个情节的是有些朋友说的烂片《战国》。 对这部电影的好坏我不去评论,我想说的是这部片子里至少有这么一个镜头感染了我。 几名潜入齐国当细作的魏人在被发现后的瞬间,他们突然高喊:“死节”。然后毫无停顿地自尽而死。 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怀呢? 虽然这个镜头只有短短的数十秒,连一分钟都不到。但却真的让我沉寂已久,并且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有反应的热血沸腾了一下…… ------------ 【第十二章 汇合】 哗啦一声。苍狼大纛顺声而断! 据此战后的老兵回忆,在那一刻,虽然仅仅是很短很短的一刻,但他可以肯定,整个战场曾经安静过!血流成河,使人变成只知杀戮野兽的战场在那一刻安静过! 也许只有一瞬,也许是一个呼吸间,但那片刻安静却是存在过! 而这仿佛神迹般的停顿片刻是因为姜浩!因为这个冷艳锯的传人! 作为一个军人,剧烈搏杀的战场曾有那么一刻因他而停顿,我想,这应该足以给予他最高的军人荣耀了! “射死他,射死这个疯子!”狼狈不堪的格尔蒙泰突然歇斯底里地疯狂嚎叫起来。 利箭排空而来,似永无止境的海浪,一下就将持刀杀戮的姜浩射穿!战马嘶鸣立行而起,最后有力的前腿一软,扑倒在地!姜浩却仍旧傲然挺立在那儿,手持冷艳锯,威风不可一世地瞪着周围的匈奴兵!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好像是一生,又好像是一瞬,总之没人敢靠近! 直到格尔蒙泰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挥刀劈过,将姜浩的头颅给劈了下来,但他的身躯依然傲立在这疆场之上---还有那把散发着冰冷寒光,*人杀意的冷艳锯! “败了败了!我大汉败了!”武公吕博奢对天悲怆狂呼。 其实早在汉军内部营地起了大火的瞬间,吕博奢就已经知道这次会战对汉军来说已经是凶多吉少。而当那帮自称是“精绝卫”的匈奴人呐喊着朝帅帐杀过来的时候,吕博奢更知大势已去。 皇旗被砍倒,他竟抽调不出任何一点兵力前去护卫。保护旗帜的一曲人马早就损伤殆尽。匈奴铁血卫的战斗力不愧为能与汉军抗衡的部队,不论是团队配合还是单兵作战能力都比雍州卫高出不止一个档次。亲兵们根本来不及去抢皇旗,只能保护着吕博奢快速向西撤退---那里还有吕涛将军的部队保持着整齐的建制。 全乱了。 匈奴人冲进了汉军的营地,到处都是自己的溃兵,又或者是追杀溃兵的匈奴兵。两百多人的亲兵死死护卫着武公朝西跑。 “殿下,匈奴人的大纛,你快看,匈奴人的苍狼大纛倒了!是姜将军,是姜浩将军!”一个亲兵发现匈奴人的攻势一下变缓,许多匈奴兵甚至开始撤退。 “好,好,好,达人,你不愧为姜家后人!”武公连续说了三个好字。可没等他们喘过气来,突然有一支匈奴兵挤开溃兵朝吕博奢冲了过来,嘴里只是高喊:“阵斩吕博奢!阵斩吕博奢!” 正是那些自称精绝卫的匈奴铁血卫。 “欺人太甚!”吕博奢气的须发皆张,按住腰间宝剑大喝:“弟兄们,随我杀回去,我们还没有败!” “不可,不可啊殿下!”一个亲兵死死地抱住吕博奢的身体,然后不管吕博奢如何叫骂,硬是和几个亲兵扛着他往西跑。而剩下的亲兵却自发地留了下来,他们没有远程武器,更没有长枪长矛,有的只是身边的三尺战刀,不,他们还有必死的决心和一往无前的气势! “死亦护国!弟兄们,杀!” 这些亲兵看的比吕博奢还要清楚,在汉军阵型不在的情况下想要打败纯骑兵的匈奴人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让武公殿下速去与乌帕尔山的吕涛将军汇合,或许还能保住汉军最后的尊严和希望! 大汉自建国以来,还从未有被俘虏或者阵斩的公爵呢! 克多在战场上就像一匹发情的公牛,双手各持一把钢刀,横冲直撞,见人就砍,逢敌便杀,根本没有一合之将。他身后的铁血卫死死地保护在他周围。刚才就是他第一个冲到汉军旗杆下,连续几刀砍下才砍断了汉军的皇旗旗杆。这次,他要冲上去,完成阵斩汉人公爵的盖世奇功! 可是他没有想到迎面冲来的汉军竟然如此顽强。其中一个汉军士卒明明被他一刀看在脖颈上,热血激溅出来洒了一地,但身体却死死地抱着他的腰,恼怒的克多毫不犹豫地又是连续几刀砍向他的后背,直把这个汉兵的脊椎都给砍断,下半身宛如被腰斩了一样,热乎乎的肠子都拖了一地,可他仍旧死死地抱住克多的腰,嘴里微弱地闷吼着:“殿下,快跑!快跑!” 这种情况在不断的上演着。两百多个亲兵几乎是一命换一命的打法在跟克多的铁血卫纠缠,一刻钟不到,两百人的亲兵队就死了个干净,可克多也付出了六十七人的代价!若不是有一队匈奴骑兵恰好经过,不断用弓箭支援,克多等人付出的代价将会更高。 解决完这些悍不畏死的亲兵,克多想再寻找吕博奢时却只能远远地望见吕博奢已经一头扎进了乌帕尔山下的汉军阵营---那是迄今唯一还能保持建制完整的汉军队伍! “克多王子,格尔蒙泰将军有令,不得继续追杀,更不可冲击乌帕尔山下的汉军,首要任务是肃清疏附平原的汉军溃兵!” 一个传令兵疾驰而来,将命令传给克多。 “唉!”克多丢掉手中已经砍出缺口的战刀,愤恨地将死死挂在身上的汉兵尸首扯了下来,一撕两瓣丢在地上,然后将传令兵踹下马,径自骑上去直奔匈奴军中军大帐而去。 “格尔蒙泰,你怎么带的兵?怎么连苍狼大纛都被汉军砍断了?若不是这样,我肯定能砍下吕博奢那老狗的人头!”冲进大帐里,克多就大声咆哮起来。 大帐里,格尔蒙泰正紧锁着眉头望着案几上的一把刀。 克多正要发火,看见案几上的刀却忍不住动容了一下,惊道:“吓,冷艳锯!青龙偃月刀??!!” 格尔蒙泰抬头看了克多一眼,心有余悸点点头:“嗯,真是那把让月氏人散胆的青龙偃月刀。苍狼大纛就是被这把刀砍断,我也差点命丧此刀之下!” 克多倒吸一口凉气,他深知格尔蒙泰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不然哥哥也不可能将数万大军交给他,更不会将他引以为心腹。但他今天居然都这么说,看来这把青龙偃月刀果然有门道。 “我记得用此刀的是汉国姜浩,人呢?”克多问。 “死了,被乱箭射死,又被我一刀砍掉脑袋,可是身躯却依旧屹立不倒!可怖,可敬,可叹!”格尔蒙泰发出一声不知是什么意思的感叹。 这时,从大帐外闯进一个人,阿穆隆死死拦都拦不住。 “我要见将军,马上!” 格尔蒙泰和克多同时扭头看去。 “库伦撒布,你这是干什么?”克多看见来人是韩可为,有些恼怒,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韩可为推开一直拦着他的阿穆隆对克多道:“王子,汉军大败,溃兵都往乌帕尔山逃去,汉军又占领了山顶,现在正该乘敌立足未稳之际,一鼓作气击溃汉军,生擒吕博奢才是!可我发现我军如今却在打扫战场,只有一部人马窥视乌帕尔山汉军的动向,此非用兵之道啊!” 韩可为是在对克多说的,但话里话外无不是在说格尔蒙泰不懂用兵之道。 格尔蒙泰何许人也,他岂会听不出。但他却没有生气,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克多。 克多顿时略显尴尬地站在那里。 很明显,韩可为是在鼓动克多乘机接过指挥权,指挥匈奴军攻山好立下阵斩汉国公爵的盖世奇功。但是,克多会这么做吗? 匈奴军帐里的气氛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半晌,克多突然长出一口气道:“库伦撒布,我们尊重你,称您为我们的老师。可是,现在是在打仗,战场无父子,只有将帅。王兄将此次会战交给了格尔蒙泰,那他就是此次的主帅,我随时听候格尔蒙泰将军的调遣!”说着,立即想格尔蒙泰行了个匈奴式礼节。 韩可为当场被哽在了那里。 格尔蒙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很快就收敛起来,心里暗赞:“不愧是王子最为倚重的弟弟,克多王子此刻的行为表现出来的干练和果断可堪大任啊!我王真是好命,一生就生了两个好儿子!” 心里这样想着,但他嘴上却说:“不敢不敢,王子毕竟是王子,我只是伟大的匈奴王手下的一只猎犬罢了。不过我观察过,乌帕尔山的汉军将领极其善守,我也有派兵去引诱他们下山决战,但他却不为所动,即使看见主营沦陷他也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可见其人颇为坚韧,坚韧之人必有凶狠之处,没准比草原的狼还要凶狠。所以我们只能等机会!反正多图王子即将到了,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 克多喜道:“什么?王兄要来?什么时候?” 一说起这个,格尔蒙泰突然一拍脑袋大叫一声:“不好,我把要事给忘了,阿穆隆,阿穆隆!” “属下在!”阿穆隆从帐外跑了进来。 “快,点足一旗人马火速向南,有玉田卫的汉兵正从那里过来,务必将他们拦下,不能让他们冲进疏附平原主战场。同时通知后军,立即结阵迎敌……”他话没说完,忽然听见南边传来阵阵号角声。声音苍凉悠远,但同时略显急促。 “不好,来了!”格尔蒙泰刚说完,门口已经有传令兵冲了进来急道:“将军,南边突然出现数千汉军骑,已经凿穿后军营地,正向中军*来,请将军尽快定夺!” 格尔蒙泰快步跑出中军大帐,站在几个匈奴军士卒的肩膀上可劲往南边眺望,只见汉军骑像是一条苍茫的巨龙正卷起狂风巨沙横扫整个匈奴军的后军军营,其速度之快,攻击之猛实在太过惊人! “快,升起大纛,通知所有骑兵向我靠拢,拦住这支汉军骑!”格尔蒙泰大叫。 “不行啊将军,大纛旗杆被砍断,一时间根本找不到足够长的旗杆啊!”掌旗官哭丧着脸回答。 望着杀过来的汉军骑,格尔蒙泰只觉得一阵发傻。没想到他刚刚用骑兵击溃了汉军步兵,马上就又要体会一次被汉军骑破阵的感觉,如果说这是报应,那这报应也来的太快了一点吧? 克多也从大帐里追了出来,看见这个情况道:“将军,赶紧组织军队迎敌啊!” 格尔蒙泰苦笑一声:“来不及了,没有大纛的指引,那些撒出去的骑兵根本没有那么快接到命令聚拢过来。等勇士们聚过来,这些汉军骑早就凿穿整个营地了……算了,传令,各部不要抵挡,放他们过去,徒增无谓的伤亡不值得。他们也不过是想跟乌帕尔山的汉军汇合罢了,正好让他们聚在一起,方便我们一口气解决!” 匈奴军放弃了抵挡邹燃等人,看见他们的队伍冲过来纷纷退马避让。这让冲在第一线的邹燃万分不解,隐隐感觉这是一个阴谋,但却不能不往敌军的圈套里钻进去。因为这些绑在马上的“骑兵”们其实也到了樯橹之末。 刚才在看见匈奴军营的时候邹燃等人甚至有掉头就跑的冲动,可是身后也有追兵,被*无奈之下邹燃只好带着最精锐的刘全、武鸿、荆川、王克、秋香、菱悦等等真正的汉军骑排在第一线拼死一搏。 进攻出奇的顺利,匈奴军营地竟然一冲就散,甚至还有好多人四散惊呼,“汉军来啦,汉军来啦,快跑啊!”加剧了营地的混乱,更加方便他们冲击。 邹燃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攻击的如此顺利是因为匈奴军所有精锐主力都调到了前面与汉军死磕,而后军只留了一旗人马“保护”月氏溃兵罢了。那些四散奔逃的就是已经被汉军打到落胆的月氏溃兵。 “冲,往前冲,不要停!”虽然不知道进攻为何如此顺利,但此刻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跑了。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次吧! 李珊也强撑着身体,她和邹燃共乘一匹马,现在她负责执掌缰绳,邹燃握着一把冲刺用的骑枪不断捅刺。李珊虽然负伤,但控马术却丝毫没有变坏,几个起落间已经将匈奴后军军营抛在了后面。 “邹燃,不对劲啊,怎么看不见匈奴军的苍狼大纛?”刘全跟在他身后正弯弓疾射,匈奴骑兵一味躲让,数箭下来他只射中一个匈奴兵。 邹燃也正自奇怪,却发现前面的尸体渐多,而且还有许多汉军的尸首! “不好,匈奴军已经和汉军决战过了!而且看上去汉军似乎败了!”邹燃心里突然划过一丝不安。 这时,菱悦忽然大叫:“快看那边,是汉军旗帜!” 邹燃等人举目望去,只见一座不高的山上还飘扬着汉军旗帜!而山下的平原上还有一支匈奴骑兵在徘徊,显然汉军战败了,如今被*到了这座小山上。 没有别的选择了,邹燃一咬牙:“冲上去,跟援军汇合!”虽然他此刻一点都不认为这支汉军还有被称为援军的可能性,但在环顾四面皆敌的情况下,他还有别的更好选择吗? 果然,山下的匈奴军也自动让开了道路,邹燃忽然明白匈奴军这是想把他们都放进去好瓮中捉鳖,可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往里钻了。 汉军在乌帕尔山下只进行了简单的加工,甚至连寨墙都没有,只有一道道用盾牌兵构筑起来的防线。立于山顶的吕涛早就看见了这支从匈奴后军一直穿营而来的汉军骑,在确认不是匈奴人的诈营之计之后他们被放上山。可是从玉田卫离开时还有两千一百多人的队伍,到乌帕尔山时只有不足一千八百骑了! 邹燃一跳下马就立即将李珊抱了下来,对围拢过来的汉军大喊:“医官,医官在哪里?快叫医官,我们有人受伤了!” 李珊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洪亮的声音,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困倦,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立即有一队佩戴着香叶剑章的医官跑过来将李珊接过去,同时也将菱悦、荆川等人马上的伤兵给接走。 这时有一个满面风尘的男人走了过来,用粗犷的声音大喊:“指挥官,你们的指挥官是谁?”他一边喊,一边朝他们的胸口扫过去,目光定格在菱悦和马嵬身上,但是又不能确定。 这个男人身上还有点点血迹,胸口的鹤形剑章却无疑在诉说着他仆射将的身份。 邹燃往前走了一步,有些无奈的道:“对不起长官,好像是我!” “你?”这个男人有些不相信地看了邹燃一眼,又看了看菱悦和马嵬。 邹燃扭头看了看已经疲惫至极的大伙,无奈地点点头:“应该就是我了!” 那男人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点点头行了个军礼,邹燃这才想起来,应该他先向长官敬礼才对,于是立即右手横胸高声道:“报告将军,羽林军校骑兵系千年一期学员邹燃向您报道!” “学员兵?”那男人差点没把下巴掉下来。 而菱悦和马嵬也不得不站出来分别道:“报告将军,羽林飞骑卫第一部都尉菱悦向您报道!” “报告将军,羽林精绝卫都尉马嵬向您报道!” 仆射将看了看邹燃,又看了看菱悦和马嵬,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无声地张了张嘴巴,摆手对他们道:“跟我走吧,武公殿下想见你们!” “武公殿下?”三个人都是愣了。这不是大汉救援鸿蒙卫和玉田卫的援兵吗?驻守雍州的武公怎么来了? ……………………分割线…………………… ps:求鲜花求票,求推荐,什么都求。如果你什么都没有,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 【第十三章 薨】 如果不是在这个特殊的情况下,打死邹燃也不会去相信那个躺在行军被里不断咳嗽,还时常咳血的垂垂老者就是堂堂大汉帝国的武公吕博奢!封球察月方岗技羽羽不可是那个叫吕涛的仆射将却肯定地告诉他们,这就是大汉武公殿下!“殿下,从玉田卫突围的那支骑兵指挥官我给您带来了!”吕涛在吕博奢耳边轻轻道。克考太敌指星毫显球星... ------------ 【第十四章 向西】 ------------ 【第十五章 极地】 ------------ 【第十六章 演讲】 ------------ 【第十七章 步蝉】 “王大人,这是詹姆斯公爵和马里诺伯爵送来的记录,上面有李继用那个贼酋在卡莱希尔的演讲。”一个头缠青巾、面部轮廓颇深的男人急匆匆跑进来道。最术我独孤岗恨星仇故王显坐在鸿胪寺办公署的案几后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案头示意他放下,然后道:“文川,你来这里多久了?”那叫文川的男人愣了一下,恭敬地道:“回...封术酷术故 ------------ 【第十八章 伏线(上)】 ------------ 【第十九章 伏线(下)】 ------------ 【第二十章 罗马出兵】 ------------ 【第二十一章 西海州】 ------------ 【第二十二章 双雄会(一)】 不得不承认,吴大铖的话将秋香、李珊,包括一向有些大大咧咧的王金彪等人都给吓到了。吕涛更是皱着眉头再三询问吴大铖有没有看错。最故学故由岗由诺诺封“绝对不会错的。属下镇守朵兰城堡六年,其间去过里海西岸的伊斯坦堡,见过那些罗马士兵。他们的装备和披风如此特别,属下是不会认错的!”吴大铖铿锵肯定的话语并没有让众人... ------------ 【第二十三章 双雄会(二)】 ------------ 【第二十四章 双雄会(三)】 ------------ 【第二十五章 双雄会(四)】 ------------ 【第二十六章 双雄会(五)】 宇文献不会知道,他心里担心至极的叶冰兰此刻不但没有危险,而且正非常安全地跪坐在伯爵府的前厅里,面前还有一个案几,案几上酒食具备,俨然是伯爵府的座上宾客!星独孤月羽封帆故方鬼当然,若是她的案几离安敦尼远一点那就更像了。安敦尼就坐在叶冰兰的边上。每个案几其实相隔有两步,但安敦尼如今跟叶冰兰紧贴着...最孤球远诺 ------------ 【第二十七章 双雄会(六)】 ------------ 【第二十八章 双雄会(七)】 ------------ 【第二十九章 双雄会(八)】 ------------ 【第三十章 双雄会(九)】 ------------ 【第三十一章 风云际会(一)】 贵山城、郁成城、温宿城堡、赤谷城这四个地方是大汉帝国天山以外的四座要塞,一字排开,翼护天山北面最重要的天险---紫金关!俗称天外四城!封察月星岗指所所诺其中以温宿城堡为中心点,贵山城最西,赤谷城最东,郁成城居于温宿城堡和贵山城的中间。虽然都是天山以外的要塞,可他们的地形和气候却是截然不同的。...封陌所冷最 ------------ 【第三十二章 风云际会(二)】 羽林九卫共有十八支军团,每支军团算一旗。而每旗是一万人左右。每旗又都会有一支游骑部。最所阳指封封远孙所鬼游骑,在圣祖之前的历史上被称为轻兵,或者是斥候。即使到了现在,帝国大部分军官都会在私底下称呼他们为斥候,只有在正式场合上才会称他们为游骑。是的,很多人都把游骑当作斥候来使用,唯一的例外是飞...岗仇学所孙 ------------ 【第三十三章 风云际会(三)】 ------------ 【第三十四章 风云际会(四)】 ------------ 【第三十五章 风云际会(五)】 气氛有些沉闷。没有人先开口说话。但每个人都在转动着自己的心思。星孤情我早星技显方后邹燃被俘,军心浮动自不必说,但让众人更加担心的是这支四千多人的汉军将陷入群龙无首的尴尬境地。按照原来的编制来说,吕涛显然是最高长官,但在塔卢坎的时候邹燃已经将部队进行整编,从新打乱编制后的军队在很大程度上都掌握在邹燃身边这... ------------ 【第三十六章 风云际会(六)】 ------------ 【第三十七章 突围】 ------------ 【第三十八章 激战】 ------------ 【第三十九章 战怯】 ------------ 【第四十章 战平(上)】 汉元1001年夏至,大汉最西领土,里海东岸。阳光刺眼。岗学陌秘冷封情结由远朵兰城的月氏兵在太阳跳出地平线的前一刻就已经开始集结,但是直到太阳高升,全军却依旧没有开拔。城东的大营里,弗尔查满脸严肃地看着标画有地形的沙盘道:“这么说汉人已经成功突围?”封后独艘太克由敌地仇站在他身前的是两个汗湿衣襟的月氏... ------------ 【第四十一章 战平(中)】 冷兵器时代的双方将士,在面对互相都有重甲的情况,双方都是遮护最严实的一面迎着对方,所以带伤的不少,战死的却不是太多。真正的巨大伤亡一般都出现在一方崩溃之后,胜者追杀之际。而汉军苦斗之余似乎崩溃就在眼前。岗太毫艘地最后情艘邹燃已经被宇文献和武鸿两人强行拖到大汉皇旗下,整个战线都已经稳定下来,此时更需要有... ------------ 【第四十二章 战平(下)】 ------------ 【第四十三章 如火】 ------------ 【第四十四章 斩将(上)】 ------------ 【第四十五章 斩将(中)】 在几面巨盾的护持下,安敦尼的身形已经出现在邹燃不远处,他在战团当中长声大呼:“汉将邹燃,月氏军营一别没想下一次见面却是在这战场之上,不过今天此战,委实痛快,你要逃,就快点逃罢!我不追你!这些伤卒,我都给你放回去,在将来战阵上,我还要无数次的击败你!没有人,可以拦住罗马军团前进的脚步!”岗鬼毫酷星不独孤太... ------------ 【第四十六章 斩将(下一)】 ------------ 【第四十七章 斩将(下二)】 ------------ 【第四十八章 斩将(下完)】 ------------ 【第四十九章 两难】 ------------ 【第五十章 涉涎寺】 邹燃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绣着精美花纹的地毯,如星空般深邃的穹顶,还有宽大圆形的房间……这一切让邹燃感到陌生。封恨秘所星技接孙结这不是如汉帝国那种讲究天人合一的建筑模式,也不是罗马人讲究恢弘对称的风格建筑,这是……阿拉伯独有的穹顶工程!“我到了阿拉伯帝国?”邹燃一个激灵,...封不球所显 ------------ 【第五十一章 争(上)】 邹燃站在死谷的高处,看着谷地平原中整齐排列,正在接受正常出*训练的汉军士卒,心里却有些窝火。岗不艘指月星孤结岗岗时间已经进入深秋,可他的士兵却还在穿着夏装!汉军的装备都是以丝绸作为底衣,然后按照季节穿上外套,最后包上盔甲。那些丝绸底衣因为在过葱岭的时候很容易让士兵感觉到寒冷,所以让邹燃下令全部扯出来了。... ------------ 【第五十二章 争(下)】 ------------ 【第五十三章 陌刀】 ------------ 【第五十四章 助战】 ------------ 【第五十五章 班达克】 ------------ 【第五十六章 解惑】 ------------ 【第五十七章 安邦】 ------------ 【第五十八章 布置】 ------------ 【第五十九章 重拾】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岗太艘封术最球结独地“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西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多少泪,断脸复横颐,心事莫将和泪说,凤笙休向泪时吹,肠断更无凝。”“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人...星方诺封情 ------------ 【第六十章 狼群(上)】 狼群佣兵团如今处在队伍的最前端。并不是说狼群有为全军开道的优良风格,而是他们想抢下第一个任务,得到第一笔赏金。克冷鬼由接最接接由科他们走在前面,恰恰说明了他们的霸道和野蛮。这次罗马帝国雇佣这些佣兵团,一共下达了四个主要任务和两个辅助任务。四个主要任务分别是,攻占石国为全军开辟前进通道;攻占布...封考显由秘 ------------ 【第六十一章 狼群(下)】 ------------ 【第六十二章 逼战】 ------------ 【第六十三章 计中计】 ------------ 【第六十四章 意外】 ------------ 【第六十五章 云雨】 ------------ 【第六十六章 内定】 ------------ 【第六十七章 斯坦图】中秋快乐!!! ------------ 【第六十八章 惊】 ------------ 【第六十九章 入海】 这注定是一个让帕隆终生铭记的夜晚。封后情阳鬼封接月不远突如其来的汉军和那面威风凛凛的大汉皇旗,给斯坦图城中的罗马人和月氏人都造成了巨大的震骇,其程度绝不亚于对天地之威的敬畏!不知道谁先尖叫了一声,之后整个斯坦图城堡就乱成一锅粥。最战酷不显岗远指最艘帕隆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极力想要聚拢身边的士兵,但不论... ------------ 【第七十章 亚美尼亚】 里海不是海,而是一个巨大的湖泊。不过这个巨大很多人可能还无法领会。最故陌太羽岗恨术帆酷这么说吧,梁山泊够大了吧?八百里水泊让宋军一筹莫展。而里海呢,按照大汉的计算方法,它足足有三千里水泊!当然,里海这个大湖泊的水纹情况是不能跟大海相提并论的。最起码,这里没有随时可能爆发的风暴。相对来说,里海...克察方方不 ------------ 【第七十一章 缪西娅】 ------------ 【第七十二章 亚细亚】 ------------ 【第七十三章 神敌】 ------------ 【第七十四章 罗马城】 ------------ 【第七十五章 詹姆斯】 ------------ 【第七十六章 凯里监狱】 ------------ 【第七十七章 圣十字】 ------------ 【第七十八章 刺王】 罗马城与雒阳比起来,最大的区别之一应该要算夜晚的生活了。克远最鬼闹星情结艘雒阳城的夜生活主要集中在秦淮河两岸,在其他地方也有几个小的较为集中的所在,但大体上,其他地方到了夜里都会显得冷清和肃穆。在中国古代,任何城市到了夜里大都禁止喧哗,目的就是防止突如其来的吵闹声会引起骚乱。而在罗马,似乎...克后最察吉 ------------ 【第七十九章 杀驾】 说到冲锋陷阵,在汉军中当然是刘全第一,武鸿只是个人武技高超,但要他独挡一面却是为难了。岗冷封不学星毫月岗接在罗马人所获得的有限情报里,邹燃麾下两员大将,分别是刘全和武鸿,这两人一正一奇,相辅相成,是邹燃的得力臂助。所以往往很多人都会忽略,其实邹燃也是个杀人如麻、勇冠三军的狠角色。从众言宫屋顶...最孤星通封 ------------ 【第八十章 震怒】 ------------ 【第八十一章 改变】 罗马皇帝新的旨意下达,对保民官、执政官、法官、元老院等等重要部门都没有做任何调整,只是在两个行省总督上做了一番改变。克考鬼鬼我最远星闹早原亚细亚行省总督辛普森调任意大利行省任总督。意大利行省总督任元老院副席元老。第二执政官维基亚?齐塔兼任亚细亚行省总督,但不必前往亚细亚执政,而是在罗马遥政。而原亚细亚行... ------------ 【第八十二章 拿破仑】 ------------ 【第八十三章 第三旗】 ------------ 【第八十四章 筛选】 ------------ 【第八十五章 投降】 ------------ 【第八十六章 去疑】 ------------ 【第八十七章 整军】 ------------ 【第八十八章 羊桥镇】 乔尔卢-布尔萨地区,在现代人眼中,这里又叫萨拉热窝,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是因为这里的一次刺杀事件引发的。最月技故由克太远接诺羊桥并不是桥,而是一块西北向东南的狭长土地,由于正好位于黑海和地中海汇合点上,形似一座桥,和平时期,每日每夜从这里走过无数商队,而羊是最古老的货币之一,所以称之为羊桥。羊桥...星太阳术 ------------ 【第八十九章 夜宴】 “多事之秋”是东方人的一个成语。此语的含义是,每当秋季,总会有许多事情发生。平民百姓忙收获自不待言,而那些居于北方的游牧民族,因为即将到来的严冬以及马匹秋膘大涨的缘故,也会选择在秋天之时发动南下侵略,以求的过冬的食物和资源。星诺吉察艘岗酷主仇而对于此时的乔布尔城的城主迪恩来说,亦然如此。这...克羽由故岗 ------------ 【第九十章 大汉雄风】 [第4章 帝国余威之卷] 第205节 【第九十章 大汉雄风】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的是一种极其险要的地形,言之者一般忽略了这当关的“勇夫”。而今天,邹燃却让所有罗马人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万人敌”勇夫! 乔尔卢城是用巨木家铁皮包裹造成的,平时开合至少需要六个人合力。而因为乔尔卢城是城堡,城门的城门向来不是很宽大,并排也仅容四匹战马进入罢了。 方才乔尔卢城的士兵为了开门迎接城主,所以只打开了一个缝隙,仅容一马通过。被邹燃两箭射死两人之后,其他人想要关门却又不敢,纷纷掉头逃跑。而迪恩的战马在这一开一合之间竟然正好卡在了城门中,正在嘶声哀鸣。 邹燃骑马在后,见状立即下马将迪恩的战马拴在门上,然后又用刀砍断了马腿,自己跳上战马,就站在城门处,持箭注视着反应过来,已经沸腾起来的乔尔卢城。 越来越多的士兵涌了过来,邹燃攥着弓弦的手指都有些潮湿起来,心里不禁嘀咕:“妈的,刘全、马特你们要是再不来,老子就顶不住了!”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十一个、十二个……二十一、二十二…… 当数到四十的时候,邹燃马背上栓挂的两壶箭全部射完,而城门内的罗马士兵的尸体简直快要将城门给堵住了。 五十支箭,仅有七箭落空!若是刘全在这儿,肯定要大大惊讶一番,邹燃这么准确的命中率,简直堪称神射! 不过现在即使再有箭,邹燃也拉不动弓弦了,拉弦的食指跟中指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两指交叠,一股股血沫黏黏的、热热的,除了这种感觉外,邹燃几乎快感受不到自己的这两根手指还是否存在。 罗马士兵畏惧了,面对如山似岳般堵在城门口的敌人,他们举着火把傻傻站在当场,不敢动弹,只有霎时中箭,还未毙命的伤者在地上哀嚎,声音在城门洞里回响…… 其实他们都没注意到,周围漆黑如墨,如果他们不举着火把的话,邹燃根本不可能如此精准的射击。一旦他们灭掉火把一拥而上,就算邹燃手里拿着AK47也扫射不过来的! 邹燃丢掉已经失去作用的长弓,用早就酸麻胀痛的右手抽出战刀,在已经弥漫着浓郁血腥味的空气里轻轻虚划几下,目光冷冷地看着面前那些惊惧不已的罗马士兵! 应该说此时是邹燃在暗,罗马人在明,所以即使到现在,他们都看不清立在他们面前的到底是谁,他们只知道,前面有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线。 “你到底是谁?”一个佩带着少尉军衔的罗马军官振起胆子喝问了一句。 但回答他的只是在城门洞中回响的冷笑---其实邹燃是听不懂,更不会说罗马话,只能以冷笑应答。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对方说什么,总不可能是客气地请他去吃饭喝茶,所以冷笑绝对是最好的回答。 骑在马上的邹燃看似冷酷无比,但他心里却焦虑万分。他想回头望望到底援军来了没有,但又担心面前的罗马士兵会一拥而上,所以只好这么僵持着。就在他忍不住扭扭屁股,战马也发出几个响鼻的时候,邹燃终于感觉到大地的一丝震颤……骑兵,身后有大队骑兵到了! 而就在这时,罗马少尉似乎终于压下了恐惧,朝所有人大叫:“扔火把,把火把扔过去!” 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将手里的火把朝城门外丢去,一时间火光漫天,原本黑漆漆的城门洞里顿时光耀无限。 一人?一骑? 罗马士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火光映照处,只有一个长着东方面孔、穿着罗马战甲的骑兵??? 没等他们从敌人数量的错愕中回过神来,被迎面飞来的火把搞的有些手忙脚乱的邹燃已经一夹马腹,战马瞬间发力,人立而起,居然一举跃过了前面已经倒地的战马,巨大的马蹄一下踩在了城门内那些倒地的罗马伤兵或者死尸身上---他居然冲了进去! 一人一骑,居然冲进了乔尔卢城?!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罗马人,他们都会认为这是一个传说,甚至是一个神话,就跟古希腊神话一样不是事实! 但问题是,这个事实却非常明显地摆在乔尔卢守军面前! 在西方人的世界观里,非常崇拜单枪匹马的英雄,他们的神话故事中,甚至包括后世的西方人,他们在塑造英雄人物的时候都是将人物形象说成是孤胆英雄,似乎一个人是万能的!但在处理和面对现实的时候,他们又非常务实,相信和尊崇团体的力量!应该说,西方人在真实的生活和经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赵子龙”式的人物,他们也不会想着要去尝试! 但东方人不同,东方人不但敢于想,更敢于尝试!所以才会有力能扛鼎破千军的楚霸王,有千里袭远、纵横大漠的冠军侯,有长坂坡救主的赵子龙,有于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关云长、张翼德…… 如今,更有一人独闯罗马军阵如入无人之境的邹燃! 跃马羊桥第一城的邹燃,甫一冲进敌阵,便左冲右杀,奋力将马速提起来。因为他深知一个失去速度的骑兵,还不如一个步兵的道理。而那些西方人被这种传说中才有的情况给彻底吓蒙了,再加上邹燃那一身罗马铠甲,竟然让他们的弓箭手一时之间忘了是否应该射箭,所以只是几个照面,邹燃居然砍死了四五个士兵,然后在冲杀中彻底撞散了那些士兵的队型。 不过罗马人的身躯真不是盖的,邹燃的战马在连续冲撞之后居然力竭,哀鸣一声倒地。 这一声哀鸣仿佛唤回了其他士兵已经跑丢的魂儿,呐喊一声竟围拢杀将过来。他们个个面色扭曲,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让他们为之惊惧的恶魔! “杀!”战马倒地的一瞬间,邹燃松开马镫,一脚踏在马背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弹飞起来,似展翅的大鹏一般飞过两排罗马士兵的头顶,然后后背先着地,下蹬腿用力撞飞一个做了肉垫的士兵,接着挥舞起战刀,一招“夜战八方”将自己周身护了个密不透风! 所谓“夜战八方”其实就是很多人说的洗头式,在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时候,将战刀以自身为圆心,挥舞不停。当然,这么说是简单化了,事实上这招“夜战八方”是拼命的打法,军校里一样有教,因为这招非常耗费体力,即使如邹燃如此强壮的人,也仅能够维持一分钟左右罢了,过了一分钟,随着体力的快速流逝,他就只能等死的份! 而且,夜战八方还需要强劲的腕力和臂力,因为战刀四处挥舞,肯定会拖挂甚至劈砍到周围的武器或者人身上,但不能因为这点阻碍就有所迟延,而是必须继续挥舞下去,否则只要一停顿,那便全身都是漏洞,陷于万军丛中,一人一刀就能要了你的命! 那种浑身一震,敌人就四处飞散的场景在真实的战场中是不存在的! 可以说,邹燃是置诸死地而后生了。因为他已经发现城门外已经出现了自己人的身影…… ……………………分割线…………………… “妈的,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迟来一会儿,老子就被分尸了!”坐在乔尔卢城的城头,邹燃忍不住对傻笑的刘全破口大骂。 此刻是月上中天,按照大汉时间计算,已经是夜里子时。刚才的情况真是险之又险,虽然邹燃已经算好了时间,在自己力竭之际刘全的军队肯能能冲进来救自己,但千算万算,邹燃没算到堵在城门口的那匹战马迟缓了他们攻进来的速度。 而罗马士兵在发现有大股敌人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终于回到了他们熟悉的战争程序中,所以全都矫健而又熟练地作起防守战来。城门仅容一人出入,刘全的士兵进来一个死一个,简直成了死地。 若不是邹燃拼尽最后一口气用身体撞飞两名士兵,唬的那些乔尔卢守军纷纷后退的话,说不准现在还在抢夺城门呢! 不过最后这乔尔卢城还是夺下来了。城中三千罗马军除了战死了四百多人外,其他全部投降。战后对城市的接管工作自然有马特在做---他现在做事的心思极其热切,毕竟他刚惹了个大麻烦,还差点将“上官将军”给害死,所以不用邹燃吩咐,自己就抢着将这里安排好。 于是,邹燃就有心思坐在城头,看着月色跟刘全对骂。而在邹燃身边,一个带着白色皮帽的女人正在小心翼翼地给邹燃包扎胳膊上的伤口。 “将军,你就别抱怨了。这次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最起码并不是全无收获啊!你看看城上城下的罗马人,看你的眼神跟看神一样,就连你旁边这个圣十字的医护兵,看着你的眼神都是毛毛的,让人心里痒痒地呢!”刘全呵呵直笑。 刚才接到消息的时候,刘全也是吓坏了。一旦乔尔卢城没有拿下,他攻击布尔萨的后路就被切断,这对于这支由圣十字成员组成的军队来说,无疑是极其致命的打击。幸好,他赶到的时候城门并没有禁闭,虽然经过一番苦战,死了接近七百人才拿下乔尔卢,而且布尔萨的夺城计划也白费了,但总算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而且有了稳定的基地。 当然,他方才的话也不是恭维邹燃。经过城门口那一战,“上官将军”的名声在圣十字中直查尔斯,而在敌人心中,这个有着“汉人面孔的上官将军”就是传说中的阿喀琉斯,不,是死神哈迪斯才对! 不管是什么,邹燃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出去了。而且他那张东方人的脸也不可能再有所隐瞒,所以邹燃干脆脱掉盔甲,换上一副汉将的装扮,只是没有汉军盔甲,只能头缠英雄巾,身披汉武士服来代替。走在城头上,万众瞩目,人人的眼神里都带着崇敬---汉人,历来代表着强大! 至于身边这个女医护兵那“毛毛”的眼神,邹燃也不禁看的有些心痒痒。在现在的圣十字军队中,这种女医护兵还有好多,都是查尔斯在十几年前就收养的孤儿,经过从小到大的基督教教义洗脑,这些女人肯为她们信仰的主奉献一切,当然包括她们的身体。 而在查尔斯的宣传中,“上官鸿”是上帝派给他们的来自东方的战神。西方的战神是雅典娜,是个女人。那来自东方的战神,自然是个男人咯! 这套歪理居然也在圣十字中间很广泛地传播开来,而且被奉为真理。 所以,这个叫海瑟薇的女人看邹燃时那股虔诚和炽热简直快要将他溶化了。不要怀疑,如果现在邹燃让她脱光衣服,靠着城墙来上一曲“鸾凤和鸣”估计她也不会反对。 不过她好像不知道什么是“鸾凤和鸣”。 刘全还有事忙,说了几句就走开了。只留下邹燃和海瑟薇站在还有些战火余烬未消的城头。 月亮西升东落,如今渐渐向东边倾斜过去。邹燃手臂和后背都有伤,现在包扎好后,他并没有穿上衣服,而是披着大麾,站在城头,望着东方愣愣出神。 不知不觉间,自己到西方已经一年了。不知道那些兄弟究竟如何了?还有,查尔斯说会通过他的渠道救出班达克,然后送回阿拉伯,也不知道成功没有。他的雍州卫,如今应该还在里海附近,周瓯能够应付的来吗?那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现在还好吗? 太多太多的疑问,邹燃只能潜藏在心底。不过,很快他应该就会得到这些消息了。早在阿雅克修城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了文川和轩辕复去找狼群,然后再联系周瓯,如果预料不错,不久之后他们便会赶来与自己汇合了。 邹燃长出一口气,心里瞬时好受了许多。 “上官将军,你想家了吗?是不是想念家里的妻子了?”旁边的海瑟薇,用还有些生涩的汉语,低声问道。 邹燃回头,白色皮帽下的皮肤在月光映衬下显得跟玉色相仿,立体精致的五官,薄薄的性感嘴唇,西方人夸张而又性感的身体曲线---不得不说,查尔斯真的很舍得下血本,这个叫海瑟薇的女医护,放在现代绝对是能走红全世界的极品美女。 “是啊,我想大汉了!你知道大汉吗?”邹燃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西方美女。 海瑟薇的眼睛是天蓝色的,提到大汉时,她美目一睁,笑道:“当然!明犯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这可是我从小学历史时学到的第一句话!大汉雄风,实在让我向往……将军,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圣战结束之后,你能带我去领略一番吗?” 海瑟薇双手放在后面,身体前倾,精致的五官几乎快要贴在邹燃脖颈上,女人的淡淡体香已经萦绕在他的鼻端。渴了许久的邹燃立即举旗致敬了…… “好,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你领教什么是大汉雄风的!”邹燃赶紧转过头,嘴里却恶狠狠地对海瑟薇说。特别强调了“雄风”两个字。 海瑟薇微微一笑,并没有再说话。 这个女人是查尔斯送给自己的,说不得,自己还得笑纳了才不会惹起他的怀疑…… 邹燃斜眼看了看那几乎快要顶破衣领的巨大峰峦,不由又吞了吞口水。妈的,别到时候淹死在这山峰里面就好……大汉雄风,一定要重振大汉“雄风”! ----------------------------------------------------------------------------------------------- ------------ 【第九十一章 雾月】 ------------ 【第九十二章 后手】 ------------ 【第九十三章 风起】 ------------ 【第九十四章 风烈(上)】 ------------ 【第九十五章 风烈(中)】 ------------ 【第九十六章 风烈(下一)】 ------------ 【第九十七章 风烈(下完)】 ------------ 【第九十八章 闪电战】 近卫军团从舒门城到斯利文城,然后从斯利文城到无名之地,在无名之地耽搁了三天,之后抵近乔尔卢城,却因为缺少木料,攻城进度放缓,直到五天后,近卫军团才搜集制作好足够一万人进攻的攻城武器。星主恨战球克接由故冷但这前后,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二十天。对于一支精锐骑兵来说意味着什么?最敌情我秘封太鬼通所意味着他... ------------ 【第九十九章 收服】 风雪如画。封由所不所封酷所所毫舒门城下,大汉帝国的将军身穿玄黑色战甲,与身披大麾的罗马帝国第一保民官维基亚?齐塔大人的首次会晤就在这种根本让外人很难理解的情况下展开了。希斯无数次想过,邹燃就在罗马将士的弩箭射程下,只需要一声令下,这个大汉战神就将横死当场。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却迟迟无...克接科主技 ------------ 【第一百章 余威】 ------------ 【第一章 神都】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封月秘恨不最考孙早不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南乡子》易安居士封主考闹我岗帆所吉后………………………分割线……………………一首《南...岗战酷最我岗战酷最我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 【第二章 宇文】 已是寒冬,琉璃疏阁内却是暖气如春。最接陌星恨星秘吉鬼艘宇文护坐在首辅主位上,案几上摆着一杯热茶,还在袅袅散发香味。案头摊开的奏折中,墨迹未干,可以想象,方才宇文首辅正在处理公文。但是现在,他却禁闭双眼,气息不住喘着,下颚的白须颤抖,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让他这个一向沉稳,位极人臣的当朝首辅情难自...封故星我所 ------------ 【第三章 凤】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了。首辅大人没有袒护孙筑,反而大大申斥了他一番,同时强令他不能再干涉检察院的事情。之后首辅大人又在疏阁内待了大概半个时辰,这才起身回府。看得出来,首辅大人有点急,似乎很想早点到家似的。”克科星战毫封陌所最秘西暖阁内,温暖如春。原本金碧辉煌的帘曼已经撤去,到处一片素白,...封诺通学秘 ------------ 【第四章 英雄阁】 华灯初上,秦淮河畔,万千妖娆聚一场,鱼龙光转,胜似五彩华裳。克敌方后结最帆地远接八仙楼今日迎来了最尊贵的客人之一。“快点快点,耽误了殿下宴客你们担当的起吗?!欸,狗日的手脚麻利些儿,小心脚下。”岗故由显早封考所陌羽八仙楼上下一片繁忙,不过却不是忙着招呼大厅里的客人们,而是在楼上楼下地擦拭洒扫,鲜红绫... ------------ 【第五章 刺】 “民女林菀,求公主殿下为我做主啊!”岗鬼羽阳阳星考岗鬼故果然,衣着华丽,身子婀娜的紫蕊一迈进英雄阁,也不管周围正用诧异目光看着她的“西征英雄”们,直接一撩裙裾跪伏下来,一头碰地,嘴里带着哭腔喊道。她没有梳拢,任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上,随着跪拜动作,青丝如水榭般铺洒在地上,配合上她那娇柔无限的身姿...岗学察由羽 ------------ 【第六章 激】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长到很多人都不想去听这其中的辛酸经历。而笔者也难以描绘出这其中的难忍与艰辛。最科诺羽察星由地闹鬼有些人天生就是富贵命,生而衣食富足,无忧无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出乘车、入坐椅,公侯万代,岁岁不变。而有些人却一出生就要面临饥饿,从呱呱落地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只能为了填饱肚子而出卖一切,包括... ------------ 【第七章 变】第二更,共八千字更新! 护国公府,雕梁画栋。岗早我远诺岗后故后陌客厅正中主座,宇文护神情激动地坐在太师椅上,侧首坐着一个神色掩饰不去愤怒和不甘的病态年轻人。而已经一身武人气息,举止刚健的宇文献朝着主座上的父亲行跪拜大礼。“不肖儿成都,拜见父亲大人!”最秘敌陌诺封察察战最宇文献跪伏在地,说出这句话时不知为何,却忍不住鼻子一酸... ------------ 【第八章 错】 汉元1005年,皇帝对西征将士的奖赏终于通过内阁发布的官榜向全天下诏告,其原文刊登在《龙吟》日报上:“大汉雍州卫主将邹燃,晋大汉执金吾,佩长戟剑章,封大汉征西将军号,爵同内阁大学士衔。其余各部着枢密院择情录用,以兹后效。”封结所鬼敌岗孙阳故后没了?没了!克敌岗仇考最结秘术察事实上,这句封赏诏令还是夹... ------------ 【第九章 此去经年】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克接独阳秘星察术接主……………………分割线……………………延绥府在直隶郡北部,与上党郡接壤,是黄河九曲之中的一环,亘古不变的黄河水冲积下的一片平原地带。古为平凉,秦时为上郡第一关,汉时才被称为延绥府。岗闹战察最克指敌艘延绥,前者为地形形容... ------------ 【第十章 赵信】 “九重,当你在西方征战,守望故土,志在四方之时,可曾想到你的家乡早已是一片狼藉?可曾想到背后这个朝廷已经无法给予你最坚实的后盾?你的父母因为缺医少药而死,你的弟妹因无食而差点流落街头……想想吧,你奋战多年,最终却只换来这个结果,你可甘心?”最指帆科冷最诺孙地吉赵大官人府邸,书房里萦绕这檀香的味道。窗边还... ------------ 【本章免费】 ------------ 【第十一章 商女】 “我知道,外面的风流才子们个个都说,我们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户尝;做得一身娇体态,洞房夜夜换新郎’,可,我们又何尝希望过这样的日子?我们岂会不知贞洁二字?可是生活有给我们机会吗?没有!半点都没有!”封科术仇闹克由技毫豫园地牢,林菀看着黄巢,近乎癫狂地呐喊。满头青丝早有些干涩开叉,显得凌乱地披... ------------ 【第十二章 诏】 诏,依据秦始皇帝统一全国时颁布的文告解释,这是天子对臣下的命令文体,分为即位诏、遗诏、表诏、伏诏、密诏、手诏和口诏等。封敌由通察封显敌显由自汉圣祖登基之后,从新规划细分了这种命令文体,目的为了加强对全国军事力量的管控。圣祖改制中,最重要,也是保证皇权最严格的一条便是,外镇领兵将领,未奉命不得...岗鬼最诺战 ------------ 【第十三章 想】 入夜时分,东河卫城全部落入蛟龙卫手中。星太星结阳克早岗指城墙上点起了火盆,女墙上挂着幡旗,四门禁闭。城中的酒肆、商铺全部歇业。只许进不许出。茫然不知的百姓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东河卫城军营。旗帜没变,军士没变,甚至连管理模式都没有变。但人们还是感觉到了不同。星故敌敌结克陌羽艘闹与常年无战事,显得有些松散... ------------ 【第十四章 乱】 ------------ 【第十五章 撞(上)】 ------------ 【第十六章 撞(中)】 虽然有人说,战争其实就是一道复杂的数学运算题。但就算如现代战争那般精确的时代,战争结果有时候依然会出人意料。最显指诺通岗由封战不应该说,古今中外,任何一场战争的结果都是由无数个不确定因素构成的。有时候,甚至一两个不起眼的小变故或者一两个疏忽的情况便会改变一场战争的结果。吴公没有料到飞骑卫果然...岗察陌所考 ------------ 【第十七章 撞(中二)】 [第5章 帝国重生之卷] 第233节 【第十七章 撞(中二)】 月色正明。 五百骑兵如离弦之箭射向栈道,呈锋矢状,以秋香为箭头,两翼就如锋利的刀刃,掠过东河卫城城关。 盖着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秋香压低身体,手里紧握已经上弦的手弩,死死盯着前方。 “此战,有进无退!” 这是他们出发前秋香对属下训话时的第一句。 五百骑,足以。菱悦的五百骑只是辅助和吸引敌军注意力。当然,从根本来说,两者的装备和斗志都不会有本质区别。唯一不同的,便是执行任务时两队士卒的骑马姿势。 作为辅助攻击的菱悦一部肯定挺直了腰杆,恨不得将所有东河卫城的火力都吸引过来,而作为突刺一部的秋香则会压低身体,让战马保持最高速度的冲刺。 这种作战姿态,一般来说变化很少,非有对骑兵战术有深刻研究的老将根本难以发现。 可恰恰,吴公发现了。 从这点来说,赵匡胤也非常佩服吴公殿下眼光的老辣。 不过赵匡胤并不认为发现了飞骑卫的主攻方向就有什么值得庆幸的。相反,他非常谨慎和紧张。 东河卫城那条栈道也是赵匡胤找好的伏击地点。但他之前的布置都是针对步兵,可现在来的是骑兵,那说不得,最后的大杀招必须现在用上了。 “枪队压上,后队赶紧点火,封锁栈道!” 赵匡胤已经朝着士兵大吼。 东河卫城的百姓早就被城头的激战吵醒,一旦让这支骑兵突入城中,难保这些百姓不会煽风点火四处捣乱,所以原来放任偷袭者进入,再从中截断、加以伏击的计划不再可行。烧掉栈道,完全将骑兵堵在外面才是上上之策。 涂了火油的木质栈道瞬间熊熊燃烧起来。秋香望见火光甫起,便紧咬银牙,目光里充满了犹豫和不甘。 火光冲天,火光之后,是执着长枪紧密排列的枪兵,即使乘着大火未把栈桥全部烧毁之际全兵压上,也难免要面对骑兵冲阵时最大的克星。 怎么办? 冲还是不冲? 如果冲,这五百骑兵可能会尽数死在这里,成功可能性极低。但若不冲,难道就这么灰溜溜的败退,然后绕道去燕京? 来不及了,战马冲刺时的速度极快,再过数息就要撞上火墙。要撤退就必须现在下令,否则就没有后悔余地。紧跟在侧的士兵竟没有一人有勒马缰的动作,只是都偏侧着脑袋望着秋香,等着她这个最高长官给予指示。 不用怀疑,如果秋香一声令下,这五百精锐定然义无反顾的冲向火墙,哪怕是去面对死亡……但,能够让他们就这么白白牺牲吗? 秋香几乎快将银牙咬碎,正要下令撤退时,突然听见一阵尖啸,从火墙之后的敌军阵中传出。火光冲天,敌军的枪阵突然乱了。原因却始终不明。 好机会!赌了! 秋香把心一横,再不迟疑,娇叱一声:“蒙马/眼!” 五百骑兵抽出冲阵骑兵必备的黑布,抖将开来挡在马首之前,然后紧夹马腹,一往无前地冲进了火墙之中…… 灼热的热浪顺着铁制的铠甲传导到内衬的绸衣上,然后轻微的滚烫感让秋香有种想要打滚的冲动---但还好,并不算难以忍受,也并不会影响动作。战马更是被大火烧得疾奔不停,几乎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五百人如殉道者一样冲进火场,这种场面若是让西方人看见,指不定又会引发多大的感慨。 但秋香他们没时间感慨,在冲过火场的一刹那,发自本能地,所有骑兵都纷纷抬起手弩,对着前方扣动扳机。 “嗖嗖嗖嗖……” 弩弦弹开箭矢时的嗡嗡声,箭矢疾射时发出的破空声顿时响彻整个灼热的空间。 射完手中的弩箭,所有骑兵将手弩往马腹一挂,然后齐齐抽出战刀。 “杀!!!” 五百视死如归的飞骑勇士,如势不可挡的洪水冲向了已经有些混乱的敌军枪阵。 这一刻,明亮的月光都变得黯淡了…… ……………………分割线…………………… 兵分两路是平阳公主定下的策略。在平阳公主看来,一旦偷袭失利,菱悦和秋香必须有一人能够突破黄河,去将胡公或者益公其中一人叫回来。 但主攻与副攻却是秋香和菱悦自己讨论出来的。 菱悦在秋香眼中一向都是大姐姐形象,事实上菱悦已经嫁人,家中还有一个快成年的儿子,秋香又怎么能让她去主攻?所以秋香几乎是用军衔上的优势才迫菱悦“屈服”。 可这种屈服只是表面上的。 “不能让秋校尉独自面对,所以,我属意在北门佯攻,以牵制敌军!” 分兵的决定下来之后菱悦偷偷与几个副将商议。结果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副将的赞同。 飞骑卫上下都有好战的因子,骑兵更是进攻的兵种。不进攻,又怎么说的上是骑兵? 只是如何进攻?难道那骑兵的血肉之躯去撞城门? “是的,就是去撞城门!”菱悦语出惊人。 于是在秋香向栈道发起冲击的同时,绕道北面的菱悦却出人意料地向着北门冲撞而去。 当然,菱悦不是真的让士兵骑着马去撞门,那无疑是送死。而是让骑兵用“旋风锤”来撞城。 所谓“旋风锤”就是两名或者更多骑士拖拽一根狼牙棒,各执一头,依靠战马高速奔跑中形成的弹射冲撞力来破坏敌阵。这本来是游牧民族在对付中原密实的重装步兵阵而想出来的招术。现在则是飞骑卫面对步兵集群时常用的招。有时候一些简易的木质寨墙或者栅栏之类,骑兵也可以用“旋风锤”来砸开,但用来攻击这么厚实的城门却是从未有过的事。 事实上,骑兵想要在城头守军密集的箭雨下拖拽着“旋风锤”撞城门,这本身就跟送死没有区别。就算丘山铠能够挡掉大部分箭矢,但只要有一人一马被射中,那这组旋风锤即会宣告失败。 所以,菱悦将骑兵又分成两部分,一部两百人近城门前百步,用高速奔跑与城头敌军对射,另一部以四人一组,各自拖拽“旋风锤”对城门发起不间断冲撞…… 这种打法,简直是闻所未闻!古今中外的战史上也从未有过!但如果非要说有,也必然只有飞骑卫才能做到。因为这对骑兵的骑术、士兵的战术素养、同袍之间的紧密配合都有不可摆脱的关系。 应该庆幸的是,飞骑卫是全世界当之无愧的骑兵最强。他们的素质绝对是世界第一,配合更是天衣无缝。 在这种见所未见的战法中,城头的蛟龙卫显然没有什么准备,除了有些盲目地往城下跟飞骑卫对射之外,他们也没有作出什么有效的举措来面对那些拖拽着“旋风锤”来冲撞城门的骑兵。 一组……两组……三组……四组…… 旋风锤,锤如其名。在飞骑卫骑兵天衣无缝、无法复制的准确配合下,东河卫城北门的城门被砸的震天响。 “咚咚咚……”的响声,就算死人的心跳也会被震的重新跳动起来。 当第十五组士兵拖拽着“旋风锤”再次朝城门急冲而来时,城头的蛟龙卫士兵才反应过来,抬着原来预备对付蚁附攻城法的擂木、滚石之类往城下丢,想要堵住北门城门。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奇迹发生了。第十五组士兵将“旋风锤”甩的如陀螺一般然后向着城门飞去时,随着“咚”一声闷响,那扇足足十七寸厚的硬实木城门居然像被欺负惨了的孩子,吱呀呀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后渐渐向后倒去…… “哐……” 城门倒地的瞬间,激起漫天尘土。城上城下所有人都静止了。两边的士卒显然都没想到这城门这么不结实。然后不知道听见谁一声发喊,所有人才算又活了过来。 菱悦从惊讶中醒过来,嘴巴都来不及合住就大叫:“城破了,冲啊!” “冲啊!” 所有飞骑卫士兵也从不可思议中清醒过来,第十六组已经抡着“旋风锤”冲进了城中,所有挡在城门前的蛟龙卫士卒根本挡不住“旋风锤”的一击,纷纷被击飞,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东河卫城北门! 兴奋的飞骑卫奔腾如龙。既然破城,那连隐藏的必要都没有了。 “飞骑!” “无敌!” 城外负责与城头对射的飞骑卫士卒齐声狂吼:“飞骑!” 而负责冲城的骑兵则齐声应合:“无敌!” 这是飞骑卫破敌时不变的口号。也是最后的冲锋号角。这代表了所向披靡,一往无前。这下,就算面前是一座冰山,飞骑卫士兵也会将它撞碎…… 而这句口号也让城上和城中的蛟龙卫士兵终于知道自己在和谁作战---是帝国的飞骑卫,与他们齐名的羽林九卫之一!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和叛军作战吗?这飞骑卫什么时候成了叛军? 这个疑问顿时出现在大多数蛟龙卫士卒的脑海中。 当然,这个疑问很多人只是一掠而过。不管面对的是不是飞骑卫,而他们又在什么位置上,“敌人”已经破城,正在击溃他们,这让同样肩负着帝国荣耀的蛟龙卫士卒很不服气。更惨烈的冲撞搏杀即将开始…… ------------ 【刚应酬回来,现在开始码字】 如题,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要凌晨才能更新了!克毫地接冷克诺地最科不好意思! ------------ 【第十八章 撞(下)】 ------------ 【第十九章 西狩】 ------------ 【第二十章 勤王(一)】 ------------ 【第二十一章 勤王(二)】 ------------ 【第二十二章 勤王(三)】 ------------ 【第二十三章 勤王(四)】 ------------ 【第二十四章 勤王(五)】 ------------ 【第二十五章 搏?西来(上)】 ------------ 【第二十六章 搏?西来(下)】 夹马道是西川入藏的一条深涧。古称子午谷。当然,此子午谷与蜀中入关中的子午岭并不是同一个地方。相对来说,夹马道要更加荒凉、更加偏僻。甚至有数百里地都位于青藏高原之上。封情结太学最秘显方不这就是匈奴人进入中原腹地的通道。其实早在汉元1006年十月末时,蜀郡、颍川郡就向帝都枢密院连发过十几封军情急...封诺仇羽科 ------------ 【第二十七章 恨】 匈奴人攻破大汉帝都的消息是爆炸性的。甚至比现代社会里塔利班袭击五角大楼还要震撼。岗显学显孤星陌后通由整个帝都中,唯一还能保存完好,不受侵扰的地方也就只有罗马使者和阿拉伯使者居住的鸿胪寺了。当然,不是罗马使者和阿拉伯使者有多么强悍,而是多图故意要留下这个地方作为传播他“伟大”功绩的喉舌。最主情封冷岗太敌帆恨... ------------ 【第二十八章 拜帖】 ------------ 【第二十九章 黄巢】万字更新! ------------ 【第三十章 行踪(上)】 ------------ 【第三十一章 行踪(中)】 ------------ 【第三十二章 行踪(下)】 ------------ 【第三十三章 倒叙(上)】五一快乐! ------------ 【第三十四章 倒叙(中)】第二更送上,求鼓励! ------------ 【第三十五章 倒叙(下)】 果然不出所料,福克斯总督并不愿意马上见邹燃两人。当然,拒绝的理由是那么正当不可辩驳---总督大人正在接受奥古斯都的质询,请两位阁下稍候!岗闹察孤毫最诺诺封封还质询呢,这东罗马帝国的皇帝就是福克斯的儿子,他能接受质询?说去商量对策还差不多。刘全有些生气,在听见帝都沦陷,天子蒙尘的消息后,刘全这...封术闹情 ------------ 【第三十六章 史筑】 当日夜,邹燃与平阳公主密探过半夜,直至凌晨时分,才从裕岚居离开。克诺帆球封方接岗仇第二日,平阳公主先是前往皇宫谒圣。当然,小皇帝是没看见的,倒是见到了东宫太后萧琴。两者之间说的话倒也不多,只是一些场面话,说完平阳公主便退了出来。之后就是马不停蹄的四处拜访各处公爵和行政院官员。特别值得一提的...最敌诺封阳 ------------ 【第三十七章 出塞(上)】 ------------ 【第三十八章 出塞(中)】 ------------ 【第三十九章 出塞(下)】 ------------ 【第四十章 云中密议(上)】 ------------ 【第四十一章 云中密议(中一)】 ------------ 【第四十二章 云中密议(中二)】 ------------ 【第四十三章 云中密议(中三)】 ------------ 【第四十四章 云中密议(中四)】 ------------ 【第四十五章 瞬变】 不能再用“云中密议”这个标题了,快成标题党了。呵呵,不过“云中密议”的主题很快就会再次使用。另外,灭匈大战很快就要*,然后结束……克战指孙闹克考考恨最……………………分割线……………………车莎城守府内灯火通明,还有丝竹管乐之声直透夜空。封孤克敌秘封闹闹球恨本着多图尽量满足月氏王一切合理要求的意思,克... ------------ 【第四十六章 来了】 “王子,汉军足有六万余,已在城东三十里安营扎寨!”岗孤仇仇诺最月鬼冷察“王子,汉军游骑与我军白甲兵接触!”“王子,有敌骑接近城东十五里。”克敌克星考封陌敌通艘……匈奴白甲游骑的消息似流水一样传来。克孙远独克孙远独 克后学月孙车莎城外,十里联营。克多王子将居所搬到了这里。很快,这片土地会成为战...岗毫克指羽 ------------ 【第四十七章 摧(上)】 ------------ 【第四十八章 摧(下)】 ------------ 【第四十九章 围】 ------------ 【第五十章 当击】 ------------ 【第五十一章 袭】 车莎城告破,宣布着通往匈奴大本营的通道已经打开,从车莎城往西,穿过山西走廊就能直达夜西草场,快马往来不过三日光景。克术技太后克显所封恨当然,在这绝地高原之处,是没人敢纵马驰骋的。事实上这一带就是邹燃所在那个时代修建青藏铁路的通道之一,这里冻土密布,山高崎岖,除了臧牦牛很少有生物敢在这里行走,甚至连臧牦牛... ------------ 【第五十二章 云中密议(完)】 ------------ 【第五十三章 报捷】 ------------ 【第五十四章 见】 “华清池水冷,西京战鼓急。朵颜垂暮日,大汉雄风鸣。”克学考最鬼岗帆方情仇这是汉元1011年元月之后风靡全西京的一首短诗。倒不是说这首诗有多么出彩,从诗文的格局来看,简直只能归纳于打油诗一级,但却在数夜之间传遍整个西京士族阶层,帝国大学里的学子更是人人会吟唱。这种现象可不多见。当然,这首诗传遍...封结羽显陌 ------------ 【第五十五章 回】 清凉殿里倒也没有尸山血海,有的只是轻歌曼舞,缕缕檀香。{本书首发站}(比奇中文网.) 从日常起居来说,东宫还是没有亏待这位与自己同样身份,也背负着同样压力的女人。清凉殿里一切规制都与东宫无异,唯一的差别是进出东宫华宸殿的补服官员不少,而清凉殿则大多是宫廷女官出入东宫只是不允许西宫再沾染朝政罢了。 深宫之中的争斗,特别是后宫女人间的斗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像这种情况着实不多见。 当然,这与圣祖皇帝定下的内阁制不无关系。掌握了内阁,便是掌握了朝政,在幼帝亲政之前,内阁无疑是国家机器正常运转的唯一工具。 不过也必须看见,高祖时,吕太后对曾与她夺宠的戚夫人可没这么手软。如果可以,东宫自然也不会让西宫如此逍遥地在清凉殿住着。关键还是两点,第一西宫背后背负着淮南侯家族,而朝廷内部,支持西宫的还大有人在,宇文护便是不愿见到后宫相残,所以才闭门不出,而次辅冀公更是坚定的西宫派。 至于第二嘛,此刻清凉殿中的情景就可以解释。 三个甲胄在身的飒爽女将,恭谨地跪坐在下首位置,身前的案几上有精美的菜肴。殿中几个穿着轻便武士服的女兵正在表演宫廷武舞《剑器》。而清凉殿的主人西宫太后周蕙则面带微笑地举杯朝三人致意。 这三个人就是即将上任的西宫宿卫女将李珊、秋香和叶冰兰。她们三人可以说代表了西京小朝廷里最大的两支武装势力的其中一支平阳公主。而另一支则是宇文献的禁卫。 不过这个局面似乎即将要被打破了 “三位妹妹,哀家这里以后就靠三位妹妹护持,来,哀家与三位妹妹小酌一盅。”周蕙的微笑永远带着亲和力。这与东宫的威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领导气质。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西宫嘴里叫着妹妹长妹妹短的,而且是对着三人同时说,但李珊却始终有种怪异的感觉,总觉得西宫在特别关注她,这种感觉有种被窥视的不妙,可具体又说不上来。 三人中与西宫最熟的莫过于秋香了,她倒是与西宫聊的颇为投机,而叶冰兰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这是一顿非常和谐的晚宴。没有任何刀光剑影斧钺钩叉,但却透着那么一股子诡异。之前可从没有太后宴请过宫廷宿卫女将啊! 更特别的是,宴会结束后,西宫并没有对她们交代什么,而是直接回了寝殿。这就更让做好了充足准备,随时应对各种危机和问题的李珊和叶冰兰觉得莫名其妙。 之后,秋香被西宫留了下来,说是今晚她先当值,顺便聊聊女儿家的那点琐碎事,让李珊和叶冰兰先回家。 叶冰兰到家时已经是夜里亥时。由于只是陪都,西京的户部尚书府邸并没有如帝都那么奢华。三进的大宅,有两个院子。前院是待客之地,中厅是贵客和自家聚会所在,后院是女眷居所。叶冰兰一般回家,都会走西门,直接绕过前院,从中厅穿过回到后宅。以往她这个时候回来,一般只有几个值守的丫鬟或者仆役在中厅洒扫,但今天 “兰儿!” 正准备直接回后宅的叶冰兰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中厅里坐着个消瘦的苍老身影。 “呀,父亲大人,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么?”叶冰兰赶紧站定,走到父亲身边问道。 叶知秋还真是老了。不过这种老,并不是身体的老化,而是精神状态的疲惫造成的。虽然没有人提起,但叶冰兰知道,帝都的沦陷对于这些朝廷大员来说是无与伦比的打击。每个大汉帝国的高层官员都曾为此自责,甚至痛哭流涕。反正叶冰兰就不止一次见到过父亲一个人躲在灵堂里,对着祖先的牌位痛哭失声,嘴里都是对自己的责骂和对匈奴的切齿痛恨! 这些愤恨是大汉帝国五百年来教育的成果,是君王思想的种植,是大汉民族精神和心理上的烙印这种烙印越深的人,就越觉得痛苦。而烙印越深的,一般就是如叶知秋这样的朝廷大员。 “嗯,今日,西宫娘娘请你去赴宴” “父亲,你不是说过不会干涉我的公务的吗?”叶冰兰打断叶知秋的话,语气里带着些许娇嗔。 叶知秋宠爱地看着叶冰兰,笑道:“为父并不是干涉你的公务,只是想说,若是有机会,就多跟西宫那边联络联络” 叶冰兰眉头微微一簇,沉声道:“父亲,可是你听见了什么风声” 叶冰兰并不笨,她从父亲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等候自己归来,又对自己如此嘱托,肯定事出有因。 叶知秋笑了笑,起身道:“兰儿,你也长大了,有些事要看准一些。今日为父从枢密院出来,你那旧主的爵位怕是定下来了” 叶冰兰眼眸一亮,失声道:“果真是公爵?” “不错,还是单字爵,礼部属意从‘顺’‘昌’‘德’‘茂’‘荣’‘威’六个字中选一个册封。不管是哪个字,这公爵是名分是定下来了。兰儿,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叶知秋目光炯炯的看着叶冰兰。 叶冰兰怔怔地看着父亲,半晌才道:“这意味着,父亲之前所说的大汉武力之一统将要落在他身上” “不错!”叶知秋缓缓往后院走,边走边说:“可笑的是,朝中衮衮诸公还想着用空头爵位拴住那从西北狭漫天风雷回来的猛虎,还自以为能安抚的住呵呵,为父是老啦,只求大汉荣耀重现,帝国威名不坠,其他的,我也顾不上了。去吧,去西宫也好,没准你那旧主回京之日,这风云之气就要搅动起来,到时候这风向是向东还是向西,还真不好说的很!这鸡蛋啊,总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 叶冰兰就这么站在中厅,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良久说不出话来。 李珊回到裕岚居时,天色也已不早。西京的夜里可不似帝都那般,当九门关闭之后,除非有官服的批文或者坊正出据的文书,寻常人等不能在大街上游荡,否则就会被关进监狱反正西京的种种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这里的居民,这里是西京,而不是不夜城帝都雒阳! 穿过花厅,来到自己居住的厢房时,李珊脚步便是一顿。 太安静了。 裕岚居虽然不大,而且也不是唐公世家的重点所在,但这么安静的情况却着实不多见。按理说,此刻她的厢房门口已经有两个侍婢,但除了屋檐下的大灯笼在风中轻微摇摆之外,周遭竟是寂静无声。 李珊的手已经轻轻按住了腰间的剑柄,纤长的食指摁了一下剑簧,用大马士革钢锻造的宝剑发出清脆的蹭鸣声,已然出鞘 “珊,你就是这么欢迎你的夫君吗?”灯火黑暗的房中忽然传出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 李珊顿时愣住。而后,房间里的烛火燃起,一个健硕的身影直接打开了厢房门。 当李珊看清这人时,已经凤目含泪,握着剑柄的手渐渐松了 不错,这人便是邹燃! 带着一身风尘,脸上的胡茬也密密而起,但那双坚毅的眼眸和不羁的笑容还是那么迷人。 邹燃,终于回来了! ------------ 【第五十六章 朝】 ------------ 【第五十七章 逼宫】 ------------ 【第五十八章 荥阳】 ------------ 【第五十九章 改制】 ------------ 【第六十章 动】 ------------ 【第六十一章 东出】 ------------ 【第六十二章 杨铮】 ------------ 【第六十四章 至正】 ------------ 【第六十五章 中原】 ------------ 【第六十六章 一统(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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